第一百八十章 风雪悍刀行
另外空间能根据弹孔准确分辨出子弹口径的文无忌愣是没有观察到身侧蓝燕子神情变化。
回头时看到宋秦歌矗立在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中，文无忌挥手！
骏马远去，宋秦歌还沉浸在蓝燕子一席话产生的震惊当中，看蓝妮子语气的决然，分明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个年代，蓝燕子懂个屁的浪漫，一旦决心了还不是飞蛾扑火般投入。
男朋友还能这样分？
想到文无忌此去四门寨，再见面极有可能又是数月甚至是半年之后，宋秦歌突然有点悔意。
为什么没有拿下文无忌。
三人三骑远去时宋秦歌又嘀咕一声，“蓝妮子、大洋马，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北望山丘一幢幢，从四门寨所在区域努鲁儿虎山到深州，绵延的风雪中灾民队伍连接了两头。
北端是最早出发的向中阳以及晏蒙、游不念、乔不平等人，向中阳已经靠近到黑城子西南200多里区域，随行队伍中有李岩、宋献策、袁时中等人。
南端的文无忌等人则离开深州，风雪悍刀行。
而深州东南数百里的海面，因为降雪导致的近海海岸结冰，搭载烈火器、霸道营的大船开始尝试靠近蒲城，自蒲城一线投放人员。
不同的间隔，相同的目的，向中阳或是李岩、文无忌等人，目标都是烽烟狼卷的努鲁儿虎山、云内州，对抗碾轮一样压迫而来的大金军队。
田家庵西北河洛道口，兴武古城，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古城东北的山区；
黄昏降下的时候天边阳光迅速敛起了颜色，山谷间未融的雪地在微光中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
姚琨将手中最后一片牛肉干撕开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直到全部的吞咽到腹内，随后带队出击的姚琨开始包扎军靴。
包扎是为了消除夜间渗透时走动发出声响。
姚琨身侧则是卧伏的一只守山犬。
黑翎卫取个名字，叫‘十四”
黑翎卫一个战斗班十三人，军士眼中守山犬是第十四人。
一个中队黑翎卫军士以班为单位分散在深度数里的山坳中静静的等待着夜色之后的出击，
山坳的西侧绵延的林木带有焚烧的痕迹。
部分积雪被点燃的火势融化，露出冷峻的岩面，而那些被溶化后极度适宜藏身的区域，活动着大量的女真斥候，也有守山犬。
姚琨是在两日前自汐子沟驰援进入兴武古城交战区域，而这之前，黑翎卫已经同渗透出击的女真、蒙古斥候厮杀了七日时间。
期间内黑翎卫、霸刀营军士累计有七十多人阵亡，战况之惨烈风云色变。
抵达兴武古城东侧山地，详细信息被姚琨所了解。
兴武古城的战事以血开始。
第一天就将气氛推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女真利用进入到绰尔河区域的商队汉人做人盾冲击城防，随后回回炮轰击城墙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击。
但古城在周瑾之指挥下坚守了下来，其中火炮和兵工院、墨社创造发明功居首位。
没有**在内大量火器的辅助，大战的第一日城防就有可能被攻破。
火炮摧毁了女真近半的回回炮，女真攻势暂缓了三日，但古城左右两侧山地间黑翎卫、霸刀营和女真、蒙古斥候的战斗却没有丝毫没有遭受古城方向停战的影响。
多数山谷被积雪覆盖，这种环境下的作战，女真斥候很擅长。
近半的女真斥候都是猎人出身，冰天雪地中游走打猎，和猛兽及其猎物周旋时的伪装、潜伏使用在战争当中，转化成的就是杀戮。
确切一点，习惯了冰雪天地的女真斥候在眼下这种气候环境中有丝毫不逊色黑翎卫的战斗力，女真斥候设置的陷进没有黑翎卫种类繁多，但一样致命难防。
对手也擅长伪装。
文无忌训练、实战经验来自丛林以及北非沙漠戈壁，雪地作战是文无忌短板。这种因素也影响到了黑翎卫。
文无忌知道自己的不足，利用另外空间的知识也在极力弥补，但终归黑翎卫从组建到真正意义的投入战场，时间太过于短暂。
在不缺经验又有数量优势的女真斥候面前，以血开始。
渗透、反渗透、潜伏、诱杀在古城南北两侧的山地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黑翎卫反渗透作战的同时伺机尝试袭击对手辎重，对方以攻代守，同样在尝试着翻越两侧的山地，出击向古城侧后或者利用精锐斥候部队直接攻击向田家庵。
一日前的一次渗透中队伍被女真斥候守山犬发现，后撤时损失六名黑翎卫，姚琨觉得这是自己失职。
所以眼下做了精心准备。
兴武古城的攻防大战也就在两日前重新以惨烈的方式开始，修复了回回炮的女真再一次发动攻击，并且利用了火炮。
这是一个变数。也造成了城防守卫军士巨大的战损。
城防数处区域一度被攻克，但周瑾之最后还是夺了回来。
跳出外围的太玄骑还在潜伏，并没有发动前牵制性攻击。
一切都因为黑翎卫的渗透侦查信息和一个意外发现。
从古城右侧山地渗透侦查的黑翎卫一个小组发现女真大营西北区域活动有一支规模约万人左右的骑兵。
很明显对方是在为防患四门寨骑兵侧击大营或者是纵深出击袭击粮草而准备。
成子龙太玄骑被拉到外围，向北出击，骑兵出动迅速，来去如风，广袤的空间内即便对方有所准备也不一定能形成有效的拦截。
但黑翎卫还发现了一个异常。
女真大营方向天空总有海东青在盘旋。
四门寨驯化出了隼鹰用于侦查，文无忌当初和塔拉商谈驯化隼鹰的时候就提及了女真的海东青。
顺着这条线索观察推理，得出结论，女真将训练出的海东青投放上了战场用于侦查定位目标。
这是兵力大规模出击的一个障碍。
宽阔的地形，除非遇到恶劣天气，骑兵没有摆脱海东青监视的可能。
而一旦被海东青定位。
女真、蒙古骑兵就能发动迅雷不及掩耳的围杀。
这个因素的影响外加对战机的捕捉，太玄骑还在等待。
没有到危若累卵的程度。
海东青是可以有效的担负起侦查任务，但毕竟是禽兽类。
禽兽又怎么能同人比较，特别是面对注重制造、研发、创新的四门寨而言更是如此。
但无论如何，姚琨都不否认女真的强大。
秋季的时候黑翎卫能兵不血刃格杀对方二十多人斥候，首先是对方大意，再次是黑翎卫更擅长山林作战还有人数的优势。
古城方向黑翎卫遭遇的是装备之外各方面都不逊色黑翎卫的对手，但姚琨还相信，只有同这样的对手交手，黑翎卫才能真正的纵横天下。
因为黑翎卫有最为科学合理的训练体制和激励手段。
对手一年一小步，黑翎卫则会两大步的发展。
夜色逐渐笼罩了山谷，也降在兴武古城。
凄冷星光挂在幽邃的苍穹，周瑾之在巡防，城墙并没有点燃火把。手持火把的军士会成为藏匿在城外的女真弓箭手箭靶。
两日时间的激战，大金突然投入使用的火炮让猝不及防的烈火旗承受了损失，四门火炮摧毁的同时产生了十多人伤亡，攻城时刻火炮对城防士兵的杀伤力更大。除此之外，就是女真弓箭手。
步军攻城，骑兵马队来回箭矢抛射，这是首战对手便使用的战术方式，目前为止，周瑾之依旧没有克敌的办法。
对射不现实，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
寒夜里冷风垂挂吹刮上城头发出凄厉呼啸，古城东、西两侧山体的轮廓昏暗，周瑾之知道夜间黑翎卫和霸刀营将会出击作战，牵制对手正面方向攻击的步军投入力度，如果没有后援，兴武古城能否坚持到春节，周瑾之没有把握。
能坚守到眼下，仰仗的是兵工院、墨社的各种发明。
一年当中创新制造的产品在战争中逐渐开始发挥出作用。
但依旧有很多具备前瞻性的设计发明因为时间和技术的限制无法投入使用，否则战况会好一点。
文无忌南下时向墨社、兵工院指引多个发展思路并提供了十多个可投入研发的设计方案，墨社、兵工院投入人力全力以赴，但诸多项目还是无法赶在这场战事中使用。
比如良心炮。
看到文无忌的设计图纸以及具体参数时周瑾之记得自己是笑了出来。
如果能研发成功，绝对是没良心炮，怎么能叫作良心炮。
但制造存在困难。没有合格的***，也制造不出材料，墨社尝试用韧性极好的榆木板制作，实验的时候直接炸膛。
最大的问题是因为**的性能原因，射程及其有限，这还是在需要耗费大量**前提之下。
最终兵工院得出的结论是在**性能、产量没有进一步突破的前提及其找到合格材料基础上，制造良心炮的实用性反不如榆木炮。
榆木炮被纳入可行性项目当中，充当技术骨干的还是从首里而来的工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水炮
诸多项目墨社无法解决，周瑾之更想不通，只能等文无忌提供实用性方案。
但不管如何，周瑾之相信这些装备都会随着墨社、兵工院的发展研发后投入实战。一年之前，谁能想到四门寨在如此之短时间内会具备制造**的能力。
这样想着，周瑾之沿着城墙前行，各种各样细微的声音也落了进来。
“醒来呀，醒一醒”叫唤的声音带着哭泣，周瑾之暗叹一声，是死亡在黄昏之前女真攻城当中的民众。
视线的余光看到坐靠在城垛下方一名军士时周瑾之停下脚步，蹲身。
军士是一名神箭手。
两日的激战，无数次张弓搭箭，此时手指已经被弓弦割裂的血迹斑斑。
军士小心翼翼的包扎着。
军士有琮记生产特供的手套，设计的也是文无忌，但弓箭手作战都不会穿戴，因为会影响触感。
失去手套的保护，高强度的作战终于使得这些神箭手食指、拇指血迹斑斑。
白日周瑾之是看到有神箭手食指指节被弓弦割断的。
这就是战事；
血腥而激烈，没有任何的假想！
“怎么样？”周瑾之问。
“夜间不会攻城，休息便能无碍”神箭手在周瑾之面前伸缩着手指说道。
点头，周瑾之拍拍军士肩膀。
“好样的”
周瑾之离去，军士开始呲牙咧嘴。
被弓弦割开的伤口其实已经能看到骨节。
继续前行的时候周瑾之看到大量民众在墨社成员指挥下将一个个水缸搬运向城墙，随后开始注水。
“都准备好了”周瑾之急走两步问。
“准备好了”墨社技术人员自信的回复。
墨社所生产任何适用于战事的装备都会被周瑾之利用，包括首次投入战场的水枪。
墨社有琮记从南方运送而来的粗竹，长一丈，锼去节，以生薄皮合缝为袋，以絮裹水杆，能贮水四石，将筒置于袋内，作战时四人搭配，三人持袋，一人注水疾射，射程接近四丈，天气温暖或者两军对冲作战，水炮没有任何的杀伤作用，但眼下寒冷到极致的气候中将水炮适用于城防作战却能发挥出令对手始料不及的作用。
水炮之外还有水龙。
是墨社负责人白项及其弟子利用文无忌提供的思路制造而出。
外壳为椭圆形木桶，木桶内安装有一左一右的唧筒，唧筒活塞外接长约一丈多的木杆，四人揿动木杆带动唧筒活塞，在左右唧筒活塞交替压力下，水从正中喷水管中射出，射程能达到八丈距离。
负责制造了适用于水利工程所需的筒车、翻车、水碓等器械的白项主抓，研发出水龙之后对文无忌的想象力敬佩万分。
甚至思索过一个颇为有趣的问题，如果将水龙技术送递到朝堂，皇帝会不会龙颜大悦赏赐封官。
研发出的水龙可用于灌溉和灭火，如今被施用向战场。
半夜时间，三百多具水炮和十多部水龙被墨社高效的部署到城防之上。
负责使用的则是墨社人员指导下的预备役新兵。
战事激烈，参与城防的不仅仅有军士，还有民众和墨社人员。
风从兴武古城上空漫卷而过；
女真大营营帐林立，纵深区域多座营长内亮着灯火。
和兴武古城一样，战事打响，女真大营也保持了灯火管制。
防止的是四门寨夜袭。
大规模的夜袭很难产生；
首先是军营外围活动了大量的斥候，对手数千人的作战部队无法突破斥候组建的警戒圈；
其次是实力。
小规模的精锐袭击辎重纵火连营是手段之一，但面对同样具备武力的部队，夜袭不成反而被翻盘的比比皆是。
所以韩代、伊尔登并不畏惧驻守兴武古城的周瑾之夜袭。
灯火管制，更多体现的是军令严行和防患。
营帐内聚集有韩代、伊尔登、巴林部台吉聂古德、察烈。
气氛稍微的凝重。
战事打响之前，韩代开口三日拿下兴武古城，如今已超出四日时间，兴武古城依然安然无恙。
千穿百孔的城墙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哪怕是动用了火炮。
昏黄的灯火中韩代、伊尔登看着阿苏特部提供的军事地图，浓黑的眉毛不断挑起。
“七日，开战已有七日时间，海东青放上了天空，地面有数百的斥候骑兵小队搜寻，兴武古城方向的骑兵去那里”凝眉的时候韩代手指重重的点在桌面军事地图。
比较兴武古城体现出来的防御韧劲，韩代、伊尔登更在乎四门寨骑兵，只要歼灭对方这支主力，自己就可以将全部兵力投放向攻城作战。
但战事的走向和当初判断出现了偏差。
兴武古城不管如何岌岌可危，始终不见对方骑兵的出击，这让预伏了过万轻重骑兵的韩代有种挥舞***劈砍山雀的无力感。
沉思的时候大营东侧山地间隐约有厮杀声传入。
韩代大步流星出营帐。
星光不足以提供远视条件，但漆黑也能将光亮烘托的清晰，远处山丘间有火光冒出。
“又是四门寨精锐小队的渗透，偷鸡摸狗”韩代嘲讽的看着东向山地。
折返大帐，韩代有睥睨的气势。
“明日攻城加强力度，不相信城破四门寨骑兵还能隐藏不出”
两侧山地间的厮杀声持续了半夜时间，清晨时分，每夜都在上演的渗透和反渗透对垒停息了下来。
晨光熹微，朝阳越上天际线。
长城防线上武磊左手攥着馒头，一口口咀嚼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东侧山丘间，夜间的厮杀声持久，规模超出之前，黑翎卫应该是主力出击，不知道战况如何。
稍后的时间，武磊看到大金军队的兵锋从视野的前方蔓延了过来。
“准备战斗”观察手发出警报，分守各区域的班长快速指令。
武磊指挥的连伤亡已经接近一半，全靠预备役新兵的补充适才保持了防线的兵力稳定，好在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多少。
参战的预备役军士一日的厮杀，熟悉血腥气，训练和思想动员中沉淀下来的凶悍便彻底在刀光剑影烽烟狼卷中淋漓尽致发挥而出。
因为墨社工匠的原因，武磊所负责防线区域内除了两架被回回炮石弹彻底摧毁的投石机，其余受损的全部修复，十部投石器之外夜间部署后防线区域内增加了三十多具水炮，两部水龙。
急促的示警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晁孟指挥编制入连队的新兵从角墩搬运出**、陶雷。
七日前，晁孟还是一名预备役军士兵，战事爆发后先后被武雷、周瑾之救过两次性命，如今是连队中一名合格战士。
左手盾牌抵在头部，右手拎着装满有**的篮子，从角墩弯腰奔跑出时晁孟看到女真回回炮打出的石弹拉出一道弧度重重砸落在城墙，烈火旗火炮反击，遂即女真火炮***也打向了天空。
厮杀声海潮一样蔓延了过来。
回回炮轰墙，火炮射击、来回奔驰抛射的马队箭矢压制，步兵架云梯攻城，这是千遍一律的三部曲，但节奏的快捷和攻击的猛烈却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步军蜂拥而来，马队抛射的箭矢密密匝匝落在城墙，耳际中尽是空气被刺穿的犀利声，投石机打出的***也不断在女真梯次方向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但此时***已经没有最初使用的效果。
推进中的女真锋线拉开间距，进入到二十多丈距离后快速汇合向攻城之前早就确定的几个突破点，此时从城内发射的投石机已经无法将***准确的砸落向对方开始密集的队形当中。
城墙外，混在攻城部队中的女真、蒙古弓箭手开始仰射，**、陶雷、火油接二连三落向城墙地面。
“盾牌掩护，火油，倒火油，看到没，那帮女真狗崽子已经燃烧了起来，再加把料，烤熟他们”排长朱石胜嘶喊着。
这种嘶喊声在战事打响后从来没中止过，也确实能激发新军战斗力。
火油浇下，顺着一架已经爬上了女真士兵的云梯燃烧起来，军士惨嚎着摔落到地面。
“噗”箭矢穿透肌肤的声音在晁孟耳际响起，一名浇下火油来不及撤出的军士面部插入了箭矢，士兵踉跄后退栽倒在地面。
“特麽的”
将一枚**投了出去，晁孟拔刀蹲在城垛下。
城防兵力不足和防御的宽度以及女真攻击密度注定了只要女真攻城，城墙上的厮杀就会产生。
绵延的线段上**不断投掷着，火油也一次次的浇灌而下，为数不少的区域也有女真、蒙古军士兵手持盾牌攀上了城墙。
白刃战在城墙上猛然爆发开来。
晁孟没有在对方军士即将登上城墙的时候冒头砍杀，这种手段的选择会将自己放在占据力量优势的一方，也会将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城墙下的女真弓箭手目标范围内。
有为数不少的新兵就折损在这种选择当中。
弯腰，躬身，晁孟将盾牌抵在肩膀上，双脚开始蕴力。
晁孟在等待对方越上城墙立足未稳的一线之际，这是自己机会，一旦女真军士落地冲杀过来，一人之力，自己没有取胜的任何希望。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晁孟身侧是一名长枪手。
视线内有人员晃动，一名女真士兵顺着云梯攀上城墙跃了进来。’
“去死”
全身的力量被挤压在盾牌上，晁孟撞了出去。
“锵”
“”的连续声响，长刀斩在盾牌的同时女真军士被撞的失去身体平衡，下一刻新兵长枪扎入对方腹部。
长枪不断拧绞着，女真士兵五官也拧绞着，晁孟手中盾牌砸向对方面骨。扎入身体的长枪已经在抽取对方气力，女真士兵举盾招架，沉闷的轰响后对方盾牌被反砸入面骨。
头发、血水喷溅入空中。
火光、惨叫，血水四溢，城墙下越来越多的出现登城女真士兵，攀上城墙的军士也开始增加。
女真大营前阵方向；
看着视线内军士源源不断的攀上城墙，韩代嘴角抽搐了一下。
数日期间的攻城当中每当这个时候对手总有出奇制胜的装备被投入使用，这一次对方依旧会重演以往的一幕还是已经彻底的黔驴技穷。
“水炮，水龙”
城墙上武磊砍翻一名蒙古军士，竭斯底里的指令着。
城墙内侧等待的墨社、新军士兵快速上城墙。
硝烟、灰尘弥漫在交战区域，没有任何温度的光线落下，进入烟尘时扭曲了起来。
一名女真士兵攀上城墙遂即就看到视线前方数名人员在摆弄着稀奇古怪的装备面对向自己。
对危险的本能嗅觉让女真军士将盾牌护在了身前，手持长刀扑向已经架设好水龙的墨社和新兵。
“嗤”烟尘被一股白柱冲碎，压力的激发下从竹筒疾射出的水珠跨越不到两丈的距离冲撞在女真士兵防护身体的盾牌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掀翻了女真士兵，遂即就是刺骨而来的冰寒。
“噗”有等待多时的新兵快速冲上将长枪扎入对方身体，稍微的角度调整，水柱疾射向一名自云梯刚刚冒出头部的蒙古士兵。
刺骨冰凉的触感和冲击力同时拍打在面部，竭斯底里的一声惨叫，军士被掀飞到了空中，遂即重重砸入地面。
“扑上去，控制城墙”武磊奔跑中指挥着。
城防越来越多的区域内水炮、水龙开始攻击。
有女真士兵攀上城墙，视线内白练匹卷，没有辨别是何种武器，本能的挥刀劈砍。
抽刀断水水更流，刀锋激起的水花四溅，水柱撞击在胸口朗朗跄跄失去平衡遂即就被疾射而来的箭矢撂倒在地面。
极短的时间内城墙水珠如林，激荡的水光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出彩色光泽。
光泽对于女真、蒙古军士而言就是死亡的颜色。
水炮无法直接造成伤亡，却可以产生视线的障碍，水龙击中身体则能导致失去平衡或者被撞翻在地面。
城墙弓箭手、长枪手便有了攻击的机会。
但关键的因素是此时时段为寒冷刺骨的冬季清晨，滴水成冰的温度，被水柱浇灌的浑身湿透，如何还能作战。
武磊已经指挥军士清扫了防线区域内登上城墙的女真、蒙古士兵，两部水龙架设在城垛，攻击蔓延。
云梯上还在攀城的士兵直接被水柱击中后栽落向地面而城墙外等待攻击的步军士兵则被浇灌的通透。
水龙的射程达到八丈，二十多步，所有密集在城墙区域的女真、蒙古士兵无一例外被水淋。
前一刻是火油攻击，下一刻就是水柱，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城垛区域已经被水洒满，没有收兵的号令声，后续依旧有女真军士冲上城墙。
随后感触的到就是冰滑。
不管手搭上去的城垛还是脚踩的地面，都是光洁滑溜溜的感觉，更有女真、蒙古军士落在城墙地面遂即便被摔的四仰八叉一幕出现。
发动水攻，自然还有配套的装备。
长长的白拉杆上装有镰刀，长度近两丈，不需要靠近城垛，新军士兵挥舞着特质镰刀开始收割。
噗哧，噗哧，就像钩镰枪大破连环马一样的效果。
女真大营前阵区域韩代、伊尔登面色阴骘。
“水，竟然能利用水攻击” 巴林部台吉聂古德看着城墙的一幕目瞪口呆。
“收兵”韩代手臂在空中用力的一个挥舞。
没办法再战；
猝不及防，登上城墙的军士死伤殆尽，城墙外围等待攻城的被淋湿透，时间稍微的迟缓就会造成冻伤。
精锐的士兵没有折损在对方刀剑之下却因为冻伤失去战斗力，耻辱！
号角声从女真前阵方向远远落下，城墙外围女真、蒙古士兵潮水一样退却。
“来呀，来呀”操控着水龙的军士将一名城墙外围地面后撤的女真士兵击倒在地面后痛快的吼叫着。
“破冰”城墙上响起锐金旗军士的指令声。
军士破冰，水龙被快速转移位置，城楼方向周瑾之长吸口气。
大量女真士兵被浇的湿透，至少白日不会再次发动攻击，又坚守了一天。
察哈尔部西北大光顶子。
大光顶子山为七老图山最高峰，东北和西南坡陡峭险峻，北坡较为平缓，夏季植物茂盛。
东北过渡向正北区域的山谷地带。
宽阔的山谷中搭建有军营，战马、草料器械俱全，有信鸽自东南苍穹飞落。
稍后的时间，兴武古城方向的详尽战事信息回传到白马探花成子龙手中。
站在山丘，成子龙目光东南而望。
信息中周瑾之说能坚守到春节，眼下距离春节只有十日时间。
周瑾之没有提及兴武古城锐金旗的伤亡，分析的都是黑翎卫侦查搜集而来的韩代大军兵力部署以及斥候部队主活动区域。
但十日的时间限度让成子龙感觉到战事的惨烈。
兵工院利用**所制造大半的装备都部署在兴武古城方向，除此之外还有墨社、兵工院联手制造的水炮、水龙、刀车、弩车等，但在这些装备支撑下周瑾之能说坚持到春节，可见战事的惨烈。
黑翎卫、霸刀营以承受损失为代价的渗透出击在牵制韩代大军步军向兴武古城的投入之外不断的完善着成子龙所需要的情报信息。
成子龙、周瑾之有后手，但亮出底牌的前提是知彼。
机会只有一次！
要算筹到巨细无遗。
手下悍将沉白、狄瑾以及成长起来的李自诚分驻各处，成子龙身侧只有塔拉。
山坡区域有木板达成的台面，制作有沙盘。
沙盘作战，分析敌我实力，这是文无忌另外空间知识影响的体现。比较军事地图，四门寨将官更习惯熟悉地形下的沙盘推演。
第一是有立体感，第二是不会看地图的将官大有人在。当然因为墨社的发展和知识向军营的普及，越来越多之前是大老粗的将官如今也开始变得识文断字。
缩小比例的沙盘上兴武古城区域女真大营及其周边山川河道标注清晰，文无忌和塔拉凝神思考，随后将一面面小旗插了下去。
“只差一步了”
将最后一面小旗放入沙盘，成子龙开口
“是呀，只差最后一步”塔拉点头。
韩代、伊尔登费尽心机的搜寻四门寨骑兵，甚至不惜代价强攻兴武古城试图逼迫出成子龙太玄骑，那里知道太玄骑却在女真大营西北过百里的大光顶子沿线山谷中。
就部署在韩代、伊尔登大军侧后区域。
而投放出去的海东青却徒劳的盘旋在大营区域上空搜索着地面。
但也因为女真斥候、海冬青的存在，成子龙不得不谨慎行事，太玄骑成功的机会只有一次，而着又关乎着兴武古城乃至是田家庵的安危。
视线从沙盘收起来，成子龙面有忧色；
“兴武古城能坚守到春节，不知道振武古城方向战事如何，云内州可是大金主攻方向”
黑城子西南百里；
夜色降下，苍穹低压了下来，山坳背风处是连绵结成一边的火光，有灾民在休息。
李岩从包袱中拿出馒头，咬了一口，坚硬如石。
看着身侧的宋献策将馒头放在火堆中烧烤，李岩笑了笑，也将馒头放了上去。
香气飘散了出来。
左侧的袁时中效仿。
弥漫着馒头烧烤香气的空中有各种交谈声也被风传送了过来。
多数的民众都在谈论着战事，但没有人忐忑不前，气氛空前的团结。
李岩所在的灾民部队处在向中阳身后，通过米脂县时规模达到了六万，拉出十多里长度的前进线。
过风陵渡时还有民众在不安，越北越荒凉的意识如影随形，但现实改观着判断。过米脂县后没有了赈灾点，间隔距离是琮记设置的补给点。
四门寨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补给点不仅仅有稀粥馒头，还有秦园各地力量捐献筹集的取暖服饰以及早就准备妥当的木柴、煤炭。
也就是从米脂县往北开始，李岩、宋献策等人终于不再前心贴后心的赶路。这让李岩感概万分。
灾民的情绪也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李岩、宋献策动员外加队伍中的琮记宣传，李岩所在的六万人灾民空前团结，扶老携幼之外李岩还组织了青壮年为主的三千多人护卫灾民安全，过河打渔、穿林狩猎，每每都有收获，只不过因为队伍的庞大，分到李岩等人手中的并不多。
靠近黑城子的时候自南下的商队中陆续有战事消息传送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向死而生
云内州振武古城早就开通了商道，所以李岩等人接收到的信息也相对完善。
诸如女真大军兵锋蔓延向四门寨和云内州，兴武古城战事已经产生，而振武古城每日都有军士调度进入等。
初始队伍有慌乱，但李岩、宋献策以及琮记宣传人员的努力下最终还是平复了慌乱。
队伍坚决北上，途中众人看到了滞留不前的灾民。
有另外的灾民加入到李岩所在队伍当中，因为人数的优势能给人安全感，进入黑城子范围时队伍的规模已经扩大到八万多人。
是所有北上灾民中规模最为庞大的一股。
长途跋涉，此时的宋献策和袁时中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三个人成为队伍的主心骨。
因为在曹州面见过文无忌，也知道四门寨诸多事情，李岩内心的目的很明确。
效仿曹州、武邑县琮记赈灾时的管理模式，八万多人的队伍按照灾民所属县地，分成五十多个小组，每个小组在琮记的协助下推选出组长，组长负责所在小组灾民日常的秩序维护和调度。
整个队伍前行当中井然有序。
技艺超出的李岩的太多，但组织能力层面李岩却表现出了天赋。
将烧烤松软的馒头全部吞咽，李岩说道：“召集各组长，开个会”
三人早就抱成一团，袁时中、宋献策都知道李岩的想法。
从李岩口中了解到相当内容的信息后宋献策、袁时中都思索过。
第一、云内州、努鲁儿虎山方向有战事；
第二、参与其中的并不是朝廷军队，而是同黄河沿线组织了赈灾的那个庞大群体有关联；
第三、这个群体又和信王有千丝万缕的交集。
归根结底，战事还是同朝廷存在关联。
袁时中、宋献策等人在另外空间接触农民军的时间要拖后数年，眼下空间内因为时间线的变动和格局影响，过早且阴差阳错的让三人同四门寨交汇在一起。
灾情是死了很多人，可大大小小灾情年年都有，而信王赈灾中的口碑又举目共赌，信王则代表的是朝廷。
李岩之外的两个人对四门寨和信王及其朝廷的关系无法有本质性的分别，对朝廷也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
所以一身武力的袁时中想过投军参战而宋献策也有自己筹算。
自己知天文地理，农垦只是退而求次的选择，如若有机会，在对抗女真、蒙古军队的战事中崭露头角光耀门楣才是首要之选。
这种心思下两人都有上前线的心思而袁时中、宋献策也早知李岩的想法。
李岩提出建议，两人都赞同。
稍后的时间，队伍中五十多名组长被聚在一起。
火光熊熊，站在人群中央的李岩开口：“多半的组长都是随同宋先生、袁壮士和李岩北上抵达此处，对于途中加入的灾民和推选出来的组长，李岩也是欢迎的，因为本质上我们都没有区别，都是灾民，寻求庇护求生。只不过我们以更好的一种方式将人员组织起来，高效一点，互相照顾，少死了人。商队传来的信息诸位都聆听到了，云内州、田家庵方向都有战事，而诸位也看见了，途中有停滞不前的队伍。他们想着战事结束，局势安稳下来随后北上，一旦战事恶化，还有退后的余地，这种选择情理之中，无可厚非。将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商讨一下，我们这支队伍如何选择。”
人群顿然安静了下来。
“踌躇不前，有这种想法很正常，等局势明朗起来再做筹算，有这种意识也正常，但商队中也有消息传送而来，前方有大量民众投入到战场当中，当然不是去厮杀，是援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救治伤员、搬运材料。都是灾民，所以我没办法向你们要求什么，去强迫选择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从米脂县北上开始，所有补给点的物资都是顶在你们前方的军队和民众生产而出，没有他们，你们到不了的这里。”
星光挥洒在苍茫的地面，李岩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从山东、豫州、翼州开始，你们靠赈灾点走到了这里，多数赈灾点的赈灾粮来自那里，不是朝廷，朝廷主要的粮食收入、财政都充当辽饷，能调拨救济的少之又少，途中你们听闻了不少了四门寨的事情，组织这一切的都是四门寨，是四门寨的文先生给了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而就在我们北上的期间，文先生又带领人员挫败了女真试图破坏赈灾点的阴谋。”
“你们可以等待到战事结束随后选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场战事或许会持久，云内州、后套平原、前套平原已经有开垦出来的大片良田等待着耕种，文先生也会将种粮、农具运送向那些区域。春节在即，战事持久，错过了春耕，未来一年，我们什么都不会有。在你们的家乡，田地是别人的，在这里，你开垦出多少田地，那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一路以来，我感激诸位的同心协力，现在，我要告诉大家我的选择，田家庵方向有战事，而这之前，田家庵的民众都在向云内州迁移，去农垦，因为那里地域辽阔，有足够开垦的农田，还有浇灌的河道，雪山融化的河水会让民众不担心干旱影响到收成，所以我也要去云内州。你们可以随我同行，也可以向田家庵方向移动，更可以等待在这里。没有人会责怪你们的选择。我要强调的是很多事情不能筹算，灾情产生时我们在筹算，手中的余粮会坚持多久，变卖家产，会坚持多久，来年如何生活。结果呢？算计来算计去，都成了一无所有的灾民。如果什么事情都可以算筹，我们便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去做，全部拿着算筹过日子是了”
“我去云内州。武邑县时捡了一条命，停留在这里，救济点物资消耗，还是要饿肚子、受寒冷，别人能行，我也不是孬种”袁时中说道。
袁时中支持，身后追随了袁时中的灾民自然全部跟随，之后便是宋献策。
“如果前方打仗失败了怎么办？”有组长忐忑的问道。
宋献策站了出来。
“如果败了，都会死，袁壮士说的很清楚，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身材矮小，宋献策掷地有声。
“若无切肤之痛，何来重生之因，女真主力在宁远一线，文公子又同信王交好，一旦战事困难，朝廷会出兵，虽危但安。你们不去，会有人去，要不冒着一定的风险去开垦更多的土地，要不随后进入，得残羹冷炙，没土地，土地不够，在任何地方都是死”
宋献策一句话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去”
“我也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夜色深沉的时候信息反馈到了李岩手中，多数的灾民都赞同向振武古城方向迁移，一万多人不前。
人数之多已经在李岩的预料之外，信息快速反馈向随行在队伍中的琮记宣传人员。
凌晨时分，八万多人的灾民队伍一分为二，一万多人滞留，其余全部在李岩、袁时中、宋献策带领下折向偏西北运动，随行人员中还有三千多人挑选而出，途中护卫安全，维持秩序的青壮年乡民。
队伍中依旧有琮记宣传人员，合计之后庞大的灾民部队由琮记宣传人员带队，李岩、袁时中、宋献策等人脱离队伍领三千多乡民加快行程赶赴向振武古城方向。
夜色中已经有一只四门寨部队在急行军中不断的接近向古城。
领军的是沿顺天府方向北上的晏蒙所部。
向中阳和晏蒙两部兵力一前一后调动，但因为晏蒙走的是顺天府线路，节省一半路程，且不需要因为照顾民众而耽搁时间，进入黑城子南部区域是已经走在了向中阳之前。
各方向进入的驰援力量自沿途便能接收到详细的战况信息以及女真兵力动态并由四门寨统一调度。
晏蒙直接被调度向振武古城。
晏蒙所部有霸刀营之外风四娘从怀庆府收编的山匪两千多人，途中还有加入的地方新兵，此时驰援向振武古城的霸刀营、预备役军士兵已经超过三千。
夜色下强行军的晏蒙已经心急如焚。
振武古城的战事打响有三日时间。不似兴武古城，振武面对的是女真主力，而且没有兴武古城的天险。
“驻振武古城的是以铁血旗为主的四门寨军队，难不成古城真要在铁和血中生存下来”晏蒙如此想着。
遂即晏蒙又想到一个问题，最先的铁血旗将官章海龙如今是在首里操练着水麒麟，四门寨虽然重新安排了将官，但影响力注定无法同章海龙比较。
某种层面，铁血旗是没有如若周瑾之一样能大杀四方超级英雄，所以比较四门寨猛将如云的其他作战部队，铁血旗星光黯淡，更具有平民化的特质。铁血旗每一名军士只有将自身潜力发挥到淋漓尽致才能抵抗住女真的冲击。
想着这些的时候晏蒙恨不得能插翅飞向振武古城。
三百里之外，苍穹的下方，有火光翻腾在振武古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军心民心
远超出兴武古城惨烈的战事已经在振武古城持续了三日时间。
确实如若晏蒙所分析，比较驻守兴武古城的锐金旗和霸刀营主力，振武古城铁血旗没有如若周瑾之、钟宴、姚琨这样的悍将。
领军的是昔日三台山章海龙手下左膀右臂之一的陈怀南。
但振武古城兵力却超出兴武古城。
赞章借兵，速布台领军出击，赞章将部署到磴口一线的预备役骑兵团、八百步军及其黑翎卫、烈火旗兵力全部调动向了振武古城和包头方向。
雪慕南下时赞章也将向大青山方向移动的步军悉数调度向振武古城，合计赞章西进收编的土匪、马帮以及土默特步军和先后调入的新军，部署在振武古城的兵力达到七千多人。
振武古城和包头互为犄角，抵在了图尔格大军面前。
图尔格并不知道林丹汗出兵，但通过阿苏特部以及俘获的商队汉人了解有振武古城、包头的大致情况。
将对手定位在林丹汗身上的图尔格并不认为四门寨经营的振武古城、包头会成为障碍。
防是抵挡不住大金军队的冲击，图尔格想着的只是赞章以何种方式迎战。
靠近向振武古城时图尔格分兵；
瓜尔佳.穆里马、奥巴领六万大军攻击向振武古城，主力进击包头。
南下时始终想着同雪慕对垒的瓜尔佳.穆里马没有遭遇到龙骑兵却对上了驻守振武古城的铁血旗。
血水也在苍穹下的古城城防蔓延而开。
三日激战，驻守古城的铁血旗、烈火旗、预备役新军死伤接近三分之一，协防的民众到千人。
浮动着火光的古城被浓郁血腥气笼罩着。
古城城防指挥部；
浮动着幽暗灯火的房间内陈怀南及其整编后的土默特部台吉滕格、预备役将官魏东培面色凝重。
土匪出身的魏东培敬佩赞章勇武，赞章西进时心甘情愿带领部下加入，以往魏东培只是听闻过女真彪悍，如今是切身体会。
古城如果没有陈怀南指挥的铁血旗，哪怕预备役军士人数增加一倍，城防也会在女真首日的攻击被碾碎。
伤损不断增加，想到天明之后的战事，魏东培沉重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想法，遂即魏东培便同周怀南等人投入到了紧张的合议当中。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针对白日女真的主攻方向暴露出来的防御问题以及次日城防布局都需要合议确定，并在天明之前完成整改和部署。
大金营帐；
瓜尔佳.穆里马也在思索着。
如果没有赞章，振武古城能坚守三日确实会超出穆里马想象，但想到赞章、雪慕进入云内州已久而土默特部又被赞章整编。
古城坚守三日便也不算稀奇。
穆里马不知道林丹汗五万精锐出击，但穆里马却知道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决一雌雄的赞章、雪慕却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杀人于无形的下马威。
对于拥有轻重骑兵且整编了土默特部的赞章骑兵部队，穆里马没有丝毫的轻视，问题就出在从战事打响，赞章骑兵始终没有出现。
这种对手一支精锐蛰伏在暗处的伺机让更喜欢大开大合作战的穆里马及其难受。
振武古城原本就不在穆里马制定的作战计划当中。
振武古城不似兴武，依两侧山势修建，韩代如若取田家庵，除非大军舍近求远的绕过七老图山迂回，否则韩代就必须要攻克兴武古城。
但穆里马不同，振武古城无险可依，四周开阔，大军完全可以绕过古城长驱直入攻击向林丹汗，更可以小队骑兵迂回斩断古城同田家庵的商道连线，困死古城驻军或者逼迫出击。
但赞章、雪慕骑兵不出，穆里马便无法纵深攻击向林丹汗所部，因为辎重线会被拉长。
普通对手，穆里马尚且能利用少量兵力护卫，可面对赞章、雪慕，穆里马不能涉险。
所以穆里马想要持续南下就不必须要攻克振武古城随后在区域内建立后勤据点，保证粮草物资。
因为这种因素，振武古城就成了穆里马必须要攻克的堡垒，也因如此，古城依旧同田家庵方向保持了时断时续的商道来往。
“明日全力以赴，攻破城防”昏沉的灯光下穆里马对奥巴开口。
古城一隅的宅院；
房间内有灯火浮动着，李富贵一遍一遍的擦拭着铁匠罗启打造的宰牛刀。
另外房间内儿子李四门已经睡熟。
怀有身孕的黄秀云愣愣的看着李富贵。
“可不可以不要参战”黄秀云小心翼翼的说道。
停止手中动作，李富贵看着黄秀云。
“如今的生活都是四门寨给予的，如果没有身孕，我是如何都不会阻拦你上城防，说我自私也好，胆小也罢，你总要替没有出世的孩子着想”
神情专注，耐心的聆听完毕黄秀云的劝说，李富贵说道：“我也不想，但是你看到了，有多少家庭的男人到了城防协助作战，伤亡太大，如果我们退缩，古城是守不住的。振武古城不似田家庵，战事岌岌可危能后撤进入山区躲避。四周开阔，只要撤出古城就会遭遇到女真骑兵追杀，没有人能逃得出去，所以我们只能和古城共存亡，城防破了，女真人杀入进来，都活不下去，因为想着四儿，想着你，所以要参战。”
黄秀运表情凄苦，垂着眼泪。
最终说道，“活着回来好不好”
想了想，李富贵说道：“好”。
天色未明，黄秀云起身张罗早饭。
因为屠宰场做事的原因，比较进入古城的普通人家，李富贵家庭算是富裕的。
李富贵清醒的时黄秀云已经做好了牛杂汤。
馒头、牛杂汤，比较往日相当丰盛。
黄秀云目光充满了慈爱、依恋，看着吃饭的李富贵和李四门。
出门时李四门跟了上来，“父亲去何处？”
“去城防”
“我也要去，赶走坏人”李四门拉着李富贵的手。
“你还小，好好读书，练习技艺，长大了当周将军一样的人，听话！”
“嗯”李四门乖巧的点头。
天色渐开，李富贵出门，黄秀云拉着李四门的手，母女两人依在门口。
拐过街道，李富贵抹掉挂在眼角的泪珠，长吸口气，加快步子。
走向城防的当中，李富贵看到了屠宰场其他的伙计，也有和自己同时间迁移进入古城的男人，人群中李富贵还看到了铁匠罗启。
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城防！
慢慢的，李富贵内心沸腾了起来！
自己不是独行！
振武古城；
回回炮发射出的巨大石弹在空中拉出一道弧线重重砸落在古旧沧桑的城墙上，地面震动，箭矢如雨点般飞落，鲜血与喊杀之声在城池上下不断响起。
自清晨开始穆里马大军发动猛烈的攻城，眼下接近晌午，令人窒息的攻城作战已经持续了半日时间。
最初的时候石弹集中砸落在城墙区域，此时却有捆绑了易燃物的石弹不断的被抛投向城内。
靠近城墙区域的房舍燃烧了起来，风烟滚滚。
火炮、箭矢压制，云梯搭上城墙， 攻城的楼车同时不断撞击着城墙。
“陶雷，陶雷”城墙上一名铁血旗班长竭斯底里的指挥着。
楼车对城墙产生的破坏力巨大，有效的杀伤方式是将**包、陶雷投掷在楼车中，有军士举着引线被点燃的陶雷计算时间。
时间要拿捏的恰大好处，落地就要爆炸，否则便会被对手拾捡投掷出去。
引线即将没入的时候士兵猛然起身。
“嗤”疾射而来箭矢洞穿入面骨，士兵仰面栽倒，轰然炸响的陶雷将士兵和身侧一名军士炸的血迹模糊。
周怀南舞着长刀，将一名爬上城墙的女真士兵劈砍了下去。
血水沾染，面部被箭矢挑出一道血痕，汗透重衣。
下午时刻，城防的攻杀被拔高到了最顶点。一万多以投诚大金蒙古步兵为主的攻击力量，攻势的猛烈让城墙上的防御达到了饱和。
以振武古城北门为主的区域铁血旗主力和蒙古攻城部队火星四溅的绞杀着。
东北方向；
“攻击，攻击，攻入城内，日不封刀”推过来的军阵中扎鲁特部台吉指令着。手下悍将窝阔挥舞***冲了出去。
一次战术变换，穆里马利用强攻将古城内铁血旗整个防御主力吸引向正北，扎鲁特部从东北方向开始猛攻。
这种战术韩代在兴武古城方向使用过，但效果并不突出，兴武古城两侧接壤山势，拥有机动性的女真不能发挥出移动优势。
振武古城则恰恰相反，周边地势开阔，便利女真调动。
集中攻击反复施压将防御力量压迫到一点，随后从露出了薄弱点精锐部队强攻，这样的战术只适用于战力水准极高的军队。
很显然被图尔格整编的扎鲁特部就能娴熟应运，图尔格的嫡系精锐更可以。
两千规模骑兵来回抛射，四门天佑大将军炮掩护，极短的时间内一架架云蹄搭了上来。
举盾持刀到蒙古军士凶悍的开始上冲。
攻击开始的时候北门城防指挥部已经察觉到对手调动，滕格、周怀南固守北门城防，魏东培领五百名铁血旗军士快速驰援。
第一百八十五章 铁血热魂
东北城防；
加入大金的扎鲁特部骑兵马队在城下飞速奔驰，以高密度箭矢对城防新兵、土默特部步军压制箭射。
魏东培还没有赶到的时候已经有数十名蒙古军士攀上了城墙。
铁血旗主力都因穆里马正北方向的强攻而带了过去，这种格局下一旦城防被撕裂出豁口，对方又有数十人的凶悍军士攀登了上来，新兵是无法阻挡。
四门寨新兵有铁血般的纪律和岩石一样意志，但厮杀的技能却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磨砺，面对久经战事的蒙古精兵，新兵在格斗层面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所幸有同样擅长厮杀的土默特部士兵。
因为不同的选择，相同的族群却因不同意念和目标生死相杀在一起。
也因为土默特部军士箭阵的威力，一定程度阻缓了对手后续兵力源源不断涌入的时间。
巨石和箭矢交错飞过冒着硝烟的天空，从东北而来的落在城防，城墙区域，自城内和城墙打出的覆盖向扎鲁特部军阵，
登上城楼的蒙古军士凶悍的劈砍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四门寨新军士兵、土默特部军士红着眼一次次的扑上。
城防就像一条韧性十足的竹竿，已经被压迫的弯曲了起来，随时随地都有折断的可能，但却又在血和火中坚持着。
不足三丈宽度的城墙上新军、土默特部士兵以一对二的兵力对抗着登上城墙的扎鲁特部精锐，更多的新兵防御作战，滚木石如雨点般从城墙上扔下，火油、箭矢参杂其中。绵延开的城墙上也挂上了墨社制作镶满铁刺的夜叉擂。
长一丈多的湿榆木制作，密钉制成，利用绞盘使其上下滚动，用以碾杀登城的对手士兵。
火器还无法彻底决定战事走向的格局中这些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防御器械和战术经过墨社的一次次改进，并在四门寨将官厉兵秣马一年期间的演练中将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时时刻刻面对女真、蒙古威胁的四门寨军士在两座古城间的防御作战已经表现出了大明精锐军队所不及的战术应对能力。
全力以赴，城防中眼下四门寨军士兵力是占有优势，但这是建立在对方只有数十人攀上城墙的前提之下，更多的对方军士攀登而上，人数的优势瞬间就会被扭转过来。
好在守城的器械因四门寨的长久准备而数量充足。
“一、二、三”
指挥绞盘的新兵班长指挥着。
“呼”的声响，夜叉擂被投掷了出去，在绳索作用下贴着墙壁滚落。
尖刀、铁钉在光线的投射下散发出森冷的光芒，看着当头砸落的夜叉擂，一名扎鲁特部军士吼叫着将盾牌抵在了自己上方。
“喀嚓”的声响，盾牌被砸入头部，夜叉擂继续下垂，将云梯砸断，同时也将一名士兵砸的血迹模糊。
“收”新兵班长大喊。
两名军士快速转动绞盘，夜叉擂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拉起，否则会被斩断绳索。
指挥的声音戛然而止，新兵班长低垂的视线看到斩在颈部的长刀及其迸溅出的鲜血。
一名攻上城墙的扎鲁特部军士将两名新兵斩杀后攻击向了投放夜叉擂的小组。
下一刻，班长的头颅掉落了下来。
“拉起，拉起”有新兵呼喊着，转动绞盘的新兵面对近在咫尺的血腥不为所动，三名兵士靠了上去。
刀光劈开空气的声音令人汗毛倒竖，又有一名新兵被砍飞。
“杀”尖锐而凶戾的呵喊声，刀光斩在一起，一道斜向冲抵的身影和扎鲁特部军士互砍数招，随后将长刀扎入对方身体。
“杀”
“嗬”
怒吼声和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扎鲁特部军士被人影推到了城垛区域。
拔刀，人影一脚将对手踢落向城墙外。
“打铁的，好身手”
有认识人影的军士喊了一嗓子。
出手的是铁匠埔的罗启。
寒冷冬日，罗奇衣衫单薄，手臂肌肉绽起，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刀目光精湛。
稍远的距离，李富贵将宰牛刀跨在右侧，手持一把长刀奔跑向城墙。
周怀南抵达之前，类似李富贵这种私下苦练过八极拳又有一身力气的民众数百人蜂拥而来。
成子龙、周瑾之袭击喀喇沁部大营，缴获刀剑无数，多半都被运送向了振武古城，器械充足，靠近到城防时李富贵等人都从军械库领了趁手的装备。
振武古城中最为激烈的厮杀在城防持续着。
古城内；
自宅院能看到城墙方向冒出的火光和隐隐约约传来的厮杀声。
随后黄秀云看到街道多名妇女向城墙方向奔去。
打探后得知双方在城墙厮杀，有大量伤员需要包扎救治，人手不够。
将李四门安顿好，黄秀云赶赴向城防。
黄秀云此时想的很简单。
城防破了都活不下去，古城守住了，哪怕自己和丈夫活不下来，李四门会被四门寨照顾。
还有就是黄秀云想再看看李富贵。
自己已经失去一次家庭，黄秀云不想有第二次，如果真的无法避免，黄秀云想和李富贵在一起。
东北城防区域，黄秀云看到了浸染在地面的鲜血以及大量断手断脚士兵。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黄秀云和其他妇女一样加入到救治伤兵当中，浑然没有察觉到厮杀的蔓延。
“救人呀，救人呀”侧翼有呼叫求救的声音，黄秀云疾步走了过去。
地面是一名手臂被砍断的土默特部军士，搀扶下来的民众呼喊着。
脚步加快，靠近的时候黄秀云猛然间停止了脚步。
民众身后一名蒙古军士挥刀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民众认识黄秀云，看着怀有身孕的黄秀云，诧异的问。
“小心呀，有凶奴”
黄秀云瞳孔急剧收缩，竭斯底里的示警着。
民众“啊”了一声，回头。
“噗”刀光从黄秀云视线内斩过，人头飞去，鲜血喷溅上了天空。
斩杀了民众的蒙古军士扑上黄秀云。
黄秀云脑子一片空白，想要逃跑双脚却不听使唤。
一瞬间，空白的意识中黄秀云想到了李富贵。
然而下一刻，已经靠近向黄秀云的蒙古军士被一道刀光斩在地面，冲过来的一名铁血旗伤兵格杀了对手。
“走，快走”士兵大喊着。
声音戛然而止，士兵低头时看到从胸口捅出的刀尖。
前方的视野里多名蒙古军士冲了过来。
“，”
接二连三的火绳枪射击声响起。
头发、血骨又自一次的从黄秀云视线内飞入空中。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黄秀云身体不断的颤抖着，最终全身痉挛弯腰呕吐了起来。
白热化的战斗还在继续，耳际尽是嗡嗡的厮杀声，火光在弥漫，城池在浮动，呕吐之后的黄秀云脚步朗朗跄跄走向地面先前需要救治，也依旧还活着的土默特军士身侧。
跪地包扎的时候黄秀云似乎看到前方厮杀的战团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待要详细观察，人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那一刻，黄秀云心沉了下去。
李富贵同一名扎鲁特部蒙古军士厮打翻滚在一起。
挥刀格杀，李富贵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任何可能。
两刀交击，李富贵扑入对方怀中。
经验丰富的军士起脚踢中李富贵，但结实的身板和练习八极拳积韵下来的抗击打能力还是让李富贵扛过了致命的踢踹。
纵然如此，抱住对手时腹部依旧有火烧火燎的疼痛。
两人翻滚在地面，蒙古军士右拳砸在李富贵面颊。
忍住了喷出的血液，李富贵死死的缠着对方，右手拔出宰牛刀。
锋利的刀尖刺穿对方服饰自肋骨缝隙间穿戳捅入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我做到了！”感觉极力挣扎的身体彻底的停止不动，拔出宰牛刀的李富贵这样想着。
站起来的时候身后方向喊杀声猛然激烈了起来，驰援而来的铁血旗军士从身侧厮杀了过去。
“不错，老乡”
李富贵听到有冲过去的军士夸赞了一声。
厮杀再一次演变成惨烈。
半个时辰后魏东培带领的数百铁血旗军士将攀登上城墙的对手斩杀殆尽，而铁血旗亦有一百多人倒在了血泊当中。
剩下的，都杀红了眼。
魏东培站在城墙上，夕阳自苍穹的一侧洒下淡淡光芒，远方是女真大营绵延的锦旗，近处则是奔驰的马队和源源不断调度而来军队。
城墙有硝烟和血腥气缭绕。
日影西移，对手丝毫没有停止攻势的趋势，这是要势在必得拿下振武古城的架势。
“来吧，都到这一步了，谁怕谁呀”魏东培如此想着。
城墙外域，窝阔狼一样的眼神看着站立在城墙上的魏东培。
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登上城墙对方便驰援到位将攻上去的军士格杀殆尽， 但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下一次，自己定然要砍下对方将官头颅。
军阵中穆里马将望远镜放了下来，视野内的古城千疮百孔但依旧矗立在自己的强攻当中。
但无论如何，眼前利用城池阻挡了自己四日时间的四门寨军队是熬不过今夜。
明日清晨，一切都会结束。
第一百八十六章 龙骑兵
黄昏降下，远处的天际线上先后有白色光点迅速放大，信鸽落在了赞章龙骑兵大营当中。
随后信息汇报向赞章。
两方向的内容，一则是雪慕传送而来，汇报的是速布台大军行军线路和抵达区域。
一则来自振武古城。
阅读，赞章将情报递交到南楚手中。
逐字逐句，反反复复，随后南楚开口：“面对数倍兵力的大金攻击，振武古城坚守了四日时间，委实不易”
“确实不易，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到了龙骑兵出击的时候”
南楚点头。
接二连三的信鸽被放了出去。
天色彻底降下，3600骑的龙骑兵及其1200骑预备役骑兵拔营出击。
苍茫大地在龙骑兵轻重铁骑的踩踏下震动了起来。
图尔格大军压迫向振武古城和包头，进入北方草原深处始终蛰伏的龙骑兵亮出了刀锋。
振武古城；
穆里马暂时收兵却始终保持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一场猛攻的姿态。
城防也是严加戒备，夜色落下的时候攻击开始，随着军号的吹响，投石机投出了浸润火油后点燃的石块，巨大的火球呼啸着砸向城墙，火箭亦如飞蝗，攻城的步兵扛着云梯突进，浮动在烟火当中的古城颤抖着。
东北方向；
扎鲁特部军阵后方的大营中有上千的奥巴嫡系女真军士默默的在等待着。
白日的作战期间，这些追随奥巴从辽东山地间杀出的女真凶悍士兵始终在休息，夜间穿好衣甲，扎鲁特部的攻击已经将东北方向振武古城的防御力度逼迫到了极致，到了精锐一击拿下古城的时候。
女真再一次攻城的示警声凄厉的响动在古城内的各个区域，李富贵从院落内走出。
仅仅一日时间，李富贵已经适应了战场厮杀的节奏，走出院落的李富贵神色平静。
黄秀云跟随了出来，给李富贵整衣领，随后说道:：“多杀几个贼奴”
黄秀云没有如若清晨李富贵出门时那般叮嘱，活着回来。
“好”李富贵点头。
走出大门的时候李富贵看到远处等待着的铁匠罗启。
李富贵快步迎了上去。
白日的作战中罗启是个惊喜，刀法凶悍，身法灵活，斩杀了不少人，休息时罗启私下也传授了李富贵不少如何出刀劈砍的技巧。
“战斗打响时记得跟随在我身侧”，并肩而行的时候罗启说道。
“好，你以前真是打铁的”李富贵问。
“是呀，打铁的”罗启笑了笑回复。
继续前行时夜空光亮了起来，裹了油布燃烧着的巨石被打入了城内，地面震动。
“特麽的”
罗启咒骂一声，拔刀，人开始奔跑，李富贵紧随其后。
交错的街道内越来越多白日参战的乡民奔跑向城防，其中亦有新加入的人员。
李蒙是烈火旗一名军士，白日女真攻入，城池之所以完好无损，离不开利用火绳枪射杀的数十名烈火旗士兵功劳。
每当战事停息的时候李蒙都会想，要是烈火旗能发展到铁血旗规模，数千手持火绳枪的军事协同作战，数月时间对方也没有攻克城池的可能。
有参战的乡民从射击位走过对李蒙笑了笑。
李蒙也点了点头。
很少抛头露面的烈火旗在战事打响后便没有了神秘感，民众已经熟悉这支特殊装备的军队。
视线收回的时候李蒙感觉到身侧脚步声落下。
扭头，“噗”的声响，一把小刀扎入李蒙的颈部。
先前对李蒙招呼的民众开始预警，格杀了李蒙的另外一人则拿取火绳枪后将将李蒙尸体拖入身后的房舍当中。
厮杀声在城防猛烈的被拔高，萨哈落下的一个棋子在这个血和火的寒冷夜间动了起来。
利用商队潜伏进入的人员有的擅长刺探军情，拥有一技之长。有的具备不错身手。甚至有的已经加入到新兵当中。
配合格杀了李蒙的两人则是以普通民众身份迁移进入振武古城。
这个时候，毒牙露出。
振武古城配合女真攻城的不仅仅是眼前两人，还有更多，也有为数不少的依旧处在深度潜伏当中，甚至有人在城防作战时将刀锋斩入了登上城墙的蒙古军士身体。
时间在激烈的厮杀中消逝，李富贵随在罗启身后，夜色深沉时自扎鲁特部军阵后方冲出的过千女真精锐加入了攻城。
东北城防顿然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夜色中上万人攻击部队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海洋，箭矢、带着火焰的巨石以及城墙上连番响起的炮击交叠着燃成沸腾的光焰，滚木、夜叉擂被铁血旗军士投掷了下去，倾倒的火油燃烧在城墙外域流淌成一片火幕。
前赴后继的女真士兵攀上城墙的那一刻，一身是血的魏东培已经同窝阔厮杀了十多招。
刀锋再一次碰撞一起，虎口生疼，魏东培退后两步。
窝阔健硕的身体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一名手持盾牌的新兵协同作战，盾牌砸出，***劈砍，火星四溅。
盾牌和***抵在一起，新兵被巨大的力量压迫着连番后退，窝阔翻腕，刀锋贴着盾面抹了出去。
“噗”刀尖划开新兵喉咙，人被踢飞向魏东培。
侧闪的时候军士身体被***劈开，刀光落下。
“锵”一声，长刀招架住***，泰山压顶般力道直接将魏东培单膝跪地的按在地面。
窝阔的瞳孔内有野兽一样光泽，自***涌出的力道不断增加。
魏东培已经能猜测到对手的后招。
翻腕，***平削，自己头部会随着刀势去向飞出。
“杀”
暴怒的嘶吼，长刀猛然收势，左手刀反斩拉了出去。
“噗”
“噗”
突然的收拾出刀让窝阔来不及变招，***便随着之前力道落了下去，切黄油一样将魏东培的右臂斩了下来。
魏东培是左手刀反斩。
右臂断落的同时左手刀斩开甲胄划破窝阔腹部。
都没有一击致命，却都是重伤，魏东培右臂齐肩而断，窝阔腹部被拉出两指长的刀口。
窝阔不可思议的捧着腹部，魏东培则在身体迸溅出的血迹中翻滚而出。
两败俱伤；
“杀”
竭斯底里的喊杀，数十名铁血旗士兵冲了上去同窝阔亲兵刀刀见血的砍杀在一起。
两人交手的一幕悉数落在李富贵和罗启眼中。
李富贵血灌瞳仁，罗启动容。
遂即罗启咒骂了一声；
“特麽的”
在李富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启挥刀扑向东侧城门。
血光已经在城门区域蔓延而来。
潜伏在古城内的二十多名大金细作利用民众协同参战城防的机会靠近到城门遂即挥刀砍杀
穆里马大营北部；
星光暗淡，夜色下龙骑兵潮水一样推进了过来。
荒野上有女真斥候小队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味道，女真斥候先是侧耳，随后跃下战马趴伏在地面。
抖动声袭来。
“敌情，小心”两名戒备的斥候发出低沉而急促的示警。最危险的时候斥候都没有暴露自身方位的大声示警。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夜色被龙骑兵斥候马队撕开。
贴着地面聆听的女真斥候跃起，拔刀。没有奔跑，奔跑只是徒劳最无效的一种选择，不会被军刀劈成两半就是被战马撞飞。
“嗤，嗤”
**疾射声响起，两支弩箭插入挥舞着长刀的斥候身体。
人影木桩一样栽倒的时候骑马的女真斥候已经同龙骑兵斥候小队厮杀在一起。
刀光交斩，火星四溅。
“走”
一名女真斥候拼死掩护另外一人脱身。
黑暗中不断的响起冲杀声，龙骑兵斥候战马小范围迂回，两骑拦截。
战马对冲交错，刀光劈砍在甲胄的声音刺耳，报信的女真斥候栽落，遂即另外一名斥候头颅飞上夜空。
在地面翻滚，受伤的斥候起身，再一次被战马撞飞，翻滚数下，身体在抽搐中寂然。稍后的时间，龙骑兵前阵推进了过来。
穆里马大营东北二十里区域。
夜间巡防女真小队游走在泛着幽冷星光的苍穹地面之下，队伍中守山犬驻足，嗅着空气，遂即守山犬身体弓了起来。
敏锐的守山犬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戒备”
三十多人的小队快组组成防御阵型将携带可以传递信息烟花的军士护卫在中间。
有可能是误会，夜间时常有斥候马队进入大营。
地面开始震动，滚雷般的呼啸声从东北方向越来越清晰。
带队军士色变。
明显是大队骑兵在推进，绝非斥候小队。
而区域内出现如此规模骑兵的，要不是四门寨骑兵，要不就是大营预伏击的轻重骑兵，但这个时间骑兵从东北而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大营力量。
“发讯号”得出判断，领队军士快速指令。
“”烟花被打向夜空炸开。
下一刻，轰鸣声踏碎了地面，铁蹄的声浪铺天盖地而来。
“列阵”
急促的指令声被骑兵奔驰的音响吞噬，轻骑兵自两翼蔓延着推进，重骑兵冲撞上数十人的女真小队。
有人被撞飞，有女真军士被长枪挑起在空中撕碎，肉泥和血毯在地面铺开，重骑兵碾轮一样驰骋了过去。
远方的夜空，烟花接二连三的升起在空中炸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巷战
振武古城；
数十名以商队为掩护混入迁移大军进古城的细作身手不凡，砍杀城门区域的铁血旗军士遂即打开城门放出烟花。
翻滚着硝烟的振武古城上方烟花绽开。
“杀”
城外军阵早就等待着的女真精兵碾杀而来。
城防兵力多半都被牵制，先于周怀南的调度，罗启、李富贵等人厮杀了过来。
“，”夜色下火绳枪射击的声响连接在一起。
李富贵前方的女真细作头部炸开，血水冲上天空。
侧翼一名细作被铅弹击中身体，人并没有倒下，看到扑过来的李富贵后凶悍的扬起长刀。
李富贵奔跑中纳气，按照罗启的指点，全身气力集中在手臂之上，靠近时斜向斩出一刀。
剧烈的声响，对方连人带刀被斩飞出去，胸腔劈开大半，触目惊心的鲜血哗一声泼洒了出来。
简单粗**净利索的一刀让李富贵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
其实是必然，本身就身强力壮，屠宰场杀猪宰牛，长年累月练出了一身臂力，自我要求苛刻的练习八极拳一年，而对方又被铅弹命中气力十去存一，那能招架得住李富贵集全身力量为一点的劈砍。
“撤，撤”
李富贵、罗启扑上去的时候城楼方向冲下的一名铁血旗连长竭斯底里指令着。
“城门要破了”李富贵大喊。
“撤”铁血旗连长依旧挥喊着。
罗启转身
“撤，军队说什么就是什么”
四门寨军令的严明民众深有体会，反之民众对军士指令也产生了潜意识的服从。
红着眼睛扑向城防的乡民快速在铁血旗分流下后撤向两侧。
兴武古城城墙被韩代大军回回炮砸塌陷，周瑾之有应对之法，振武古城同样如此。
相对充足的时间让四门寨备战几乎达到了巨细无遗的程度，其中就包括城墙、城门被攻克后的各种预备方案。
包括以**、火绳枪、**辅助各种装备的巷战。
四门寨以弱变大，却还没有发展到可以逐鹿一隅的程度，所以四门寨在保证主力部队攻击性的同时将战术防御演练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而服务于军队的兵工院、墨社又让军队拥有了火器之外种类繁多的装备。
李富贵等人退却时同样有烟花连续打向夜空。
城门陡然间变成不设防的区域，六百多名女真、蒙古精锐极短时间内呼啸进入。
战术娴熟，三百多人纵深攻击拓宽防御面，保证后续兵力进入时的冲刺空间，两百多人杀向城楼。
巷战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
城外军阵方向，看着烟火中源源不断的军士冲入古城，有笑意浮现在穆里马脸上。
数十名女真精兵顺主街方向快速推进。
硝烟中有**燃烧的味道冒出。
下一刻，半条街区震动了起来，随后巨大冲击瞬间吞噬了进入街道的数十名女真士兵。
光焰、泥土、杂物充斥了整个空间，有女真士兵被冲击波掀飞，亦有士兵被塌陷的墙壁砸成血迹模糊一团。
“**，**攻击”
进入巷街的十多名女真士兵当中响起示警声，近在咫尺的爆炸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来自多角度震动也看到冲上夜空的硝烟烈火。
“砰，”街道两处宅院的木门被踢飞，两辆枪车快速被推出。
四名预备役军士推动一辆枪车，沿着街道对向冲了过去。
枪车有护板，能抵御箭矢攻击又完全的封堵住了街道，两辆枪车死死的将十多名女真士兵困在当中。
“风，风，风”
竭斯底里的呐喊，枪车推进，尖锐的枪锋将一名名女真士兵穿戳在地面。
女真士兵气力超出预备役军士，但却没有着力点可以抵抗枪车，连续的将多名女真精兵穿戳在地面后利用死亡士兵尸体，残余十名女真士兵勉强抵挡住枪车的推进。
但同时也被挤压在一起。
数枚**就从街道屋檐走动的烈火旗士兵手中投掷出。
“轰，轰”
猛然的爆炸带出无数的血线，枪车护盾被铁砂击打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的轰爆导致了对方多人伤势严重，勉强被阻挡的枪车力道顿然减弱了下来。
“风，风，风”齐声呐喊，两方向枪车推进合拢在一起。
血水、碎石铺满了整个巷道。
主街区域巷战开始的同时城门侧翼有二十辆木轮小车，六辆大车快速被军士推出。
二十四辆小型木轮车是弩车，大型车则为塞门刀车。
塞门刀车不算是墨社的创新技术，作为一种城门被攻破时用于堵塞城门的守城器械，已经发展了近千年的时间，但塞门刀车却在四门寨墨社手中被发扬光大。
前刀壁装有 58把钢刀，使用时将车推至城门缺口既可杀伤敌人，又可挡住敌方箭矢攻击，
且无法攀援，形成活动的壁垒。
车体与城门几乎等宽，车前有木架四层，各层固定尖刀，车体有长辕，每车十名军士推动。
塞门刀车居中，两侧是小型弩车，每方向队列中还有五名手持火绳枪的烈火旗士兵和四名负责投掷**士兵，战阵沿着城门内墙方向平推了过去。
火绳枪、**、弩车、塞门刀车，冷兵器和算是***的结合。
“操”
一名城门口接引女真士兵进入的细作汗毛倒竖。
细作接近城门时利用了城防吃紧大量民众协防作战的机会，自古城备战以来始终在观察局势的细作那里想得到四门寨在城防区域竟然部署了如此种类繁多杀伤性十足的装备。
弩车可以连射三支，就在细作意识到情况不妙向城门外移动时疾射出的弩箭发出割裂空气的尖锐声响平射了出去。
刚劲的力道绝非角弓所能比较，有女真士兵直接被带飞了出去。
混乱的队列中“噗”的声响，一支弩箭从体形魁梧的女真士兵颈部穿出遂即劈开另外一人面骨。
弩箭射出的同时就有两侧而来的**轰爆在向城楼攻击的女真、蒙古军士当中，同时自城楼也有铁血旗神箭手射杀。
角弓、弩箭、**形成的攻势瞬间将对方吞噬了进去。
利用攻入城内女真士兵队形的错乱，左右六辆塞门刀车快速被推进向城门。
没有攻破的任何可能，单方向三辆塞门刀车形成了占据了近六丈的宽度，推动起来的塞门刀车攻击力、杀伤性远远超出巷道内出现的枪车。
冲入城门的女真、蒙古士兵被六辆塞门刀车挤压向城门。
“攻进去，攻进去”一名浑身是血的女真精兵手持狼牙棒叮叮哐哐的打砸在塞门刀车上。
“盾阵”
城内同时有铁血旗将官指令。
数十名从城墙两侧穿插过来的预备役新兵手持盾牌组成一道防线，已经冲入城内的女真、蒙古士兵在塞门刀车出现的时候开始收缩侧翼兵力攻击向弩车、塞门刀车。
城门向内绵延的十多丈以内区域建筑早就拆除。
盾阵形成的时候开阔区域的地下有引线在燃烧。
“轰”
震动猛然自地下产生，热浪、光芒翻滚着撕裂开泥土，埋藏在城门向内区域的**引爆。
爆炸将鲜血、泥土和肢体带入空中，形成一道血色的幕帘，埋藏在地下被**冲击波带出的碎石、铁片迸溅疾射向四面八方。
盾牌被迸溅而来碎石击打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硝烟和翻腾的火光下集中了数十名女真、蒙古精悍士兵的整片区域千疮百孔。
“不”手持狼牙棒的女真精兵竭斯底里的嘶喊。
冲进去的都是穆里马帐下的精兵。
“推”有铁血旗将官指令。
“风，风，风”整齐的呐喊，塞门刀车被推动向城门。
城墙外的女真大营。
穆里马、奥巴看不到城内的具体战况，但一声比一声震彻的爆炸却猛的揪起了两人心脏，遂即穆里马看到原本自打开的城门处蜂拥进入的士兵就像一头撞击在岩石停止不前。
穆里马面色阴沉了下来。
夜间攻城作战产生，女真大营方向亮起火把，而振武古城因为所打入燃烧着的石弹产生了火灾，房舍燃烧翻出的火焰直冲夜空。
女真大营方向火把如星火而古城又像是天火流泻。
自东北方向有烟花急促的升空炸开。
“烟花，示警烟花”
亲兵快速汇报。
穆里马扭头遂即就看到东北方向一次比一次密集升空的烟花。
穆里马对赞章、雪慕整编土默特部后的骑兵有绝对重视。大营东、西以及北向预警线扩散出十多里，搭配上守山犬，没道警戒线都以烟花为讯号。
不同频率释放的烟花所代表讯号信息也不一。
急促升空的烟花说明对方有实力强悍的部队在冲阵，而且冲击力十足，已经靠近到大营本阵外围。
这样的冲阵速度，这样的攻击性，除了赞章、雪慕之外别无他人。
前一刻还在阴骘古城方向战事的穆里马全身血气轰然炸向脑门。
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自己对振武古城的强攻终于吸引出了对手最为精锐的力量。
“发信号，围歼四门寨骑兵”穆里马指令。
城墙外的女真大营地方向烟花密集打向天空。
始终在预防四门寨骑兵的女真、蒙古轻重骑兵自左右卷向东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拐子马
女真大营东北；
有夜鸟被惊飞，地面亦有走兽四散，空气中萧杀的气息不断酝酿、扩散。
铁甲的龙骑兵像一堵厚墙般推进了过来。
四门寨最为精锐的骑兵将攻击力延伸向穆里马本阵当中。
太玄骑和龙骑兵是四门寨两支战略力量，龙骑兵班底是雪慕指挥的薛怯军，而整编的土默特部骑兵也不似纳入太玄骑的喀喇沁部降军。
比较训练中学习、摸索经验的太玄骑，赞章、雪慕、南楚更有丰富的骑兵领军经验。
一年时间，龙骑兵在将自己战斗力不断淬炼的同时意志力也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单纯的数量对垒，龙骑兵已经有挑战天下任何一支精锐的能力。
凛冽的寒风呼啸在夜空从耳际吹过，前方是连续打向苍穹的烟花，视野前方也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清晰。
手持玄铁长矛，身披亮银色盔甲，大氅在风势中飞扬了起来。
南楚身后马蹄声如雷。
雪慕随同速布台出击，南楚指挥的是重骑兵。
夜间冲阵，外围的女真预警线能够发送出信息但无法阻挡龙骑兵冲锋，三道外围数十人到百人规模的女真小队全部被重骑兵踩踏在马下。
前方就是女真大营后阵。
夜色被重骑撕开，奔突中龙骑兵猛然折向，向偏东南快速移动。
高恒带领的黑翎卫不断渗透侦查，早就发送了穆里马预备有骑兵防患的信息，南楚也知道夜色中骑兵冲击防守严密的女真大营不会得手。
重骑冲击处于移动中的对方军阵，有利用速度和攻击力短时内冲垮对手的可能，但女真大营地因为攻击古城而全面防御，营地外围绊马索、拒马一应俱全，强突得手的概率微乎其微。
南楚的目标是因为攻城而从大营中调度出的扎鲁特所部。
低沉的苍穹下星火点点，三方向各有轻重骑兵在高速驰骋。
西南、东南是穆里马防患未然部署的两万骑兵，从正北向偏东南突击的又是四门寨龙骑兵。
穆里马两支骑反八字阵部署，移动中交合，瞬间就能形成八字阵将中路龙骑兵包围当中，穆里马战术的部署巨细无遗，但没有判断正确赞章龙骑兵动机。
赞章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被包围的后果，坚决的冲突和快速转向，先于西南女真骑兵冲势之前从对方骑兵和本阵大营的间隙间穿插了进去。
西南就是被整编的扎鲁特部。
已经有为数不少兵士攻入古城的扎鲁特部将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在对振武古城的攻击当中，身后方向陡然间就有烟花密集的打向夜空。
扎鲁特部台吉血灌瞳仁，四门寨骑兵竟然自侧翼伏兵的间隙处冲突了进来攻击向自己。
知道自己面临的是赞章的冲击，不敢大意，包围圈合拢之前，任何的掉以轻心都会让本部遭受到赞章疯狂冲击下难以承受的损失。
打出烟花求援的同时扎鲁特部台吉命令攻击暂停，结军阵应对赞章骑兵。
号角凄厉的响起在夜空，呵喊的响声一瞬间充斥了整片区域。
本身就擅长骑兵冲击，面对骑兵进攻自然也有心得。
近万的步军在指令的调动中快速集结在一起。
盾牌兵推前，长枪手、弓箭手在后。
第一阵，第二阵、第三阵在极短时间内衔接到一起。
精锐之间的对决，都没有抢先发动攻击。
扎鲁特部军阵中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等待对方冲入一箭之地。
间距太大，箭矢对身披重甲的骑兵产生不了杀伤。
但地面军士却已经能感受到自脚底传送而来的震动。
马蹄声如雷；
“抛绳索”指令声在龙骑兵重骑中响起。
奔驰中的重骑兵军士之间互相抛投出勾锁并将其悬挂在鞍鞯，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堵墙而进，
夜色中又宛若轰隆隆推进的重型坦克。
轻骑兵同时利用超出重骑的速度向两翼分流了出去开始迂回。
自宋朝以来女真、蒙古骑兵使用千锤百炼的骑兵战术无数次导致大宋、明朝军队在对战当中溃不成军一败千里。
拐子马。
中路推进的重骑兵类似宋朝时期女真所向披靡的铁浮图，而侧翼迂回的轻骑兵采用的则是弓箭拐子马。
空气中有乱流积酝，近五千规模的骑兵在靠近到扎鲁特部军阵时产生了眼花缭乱的骑兵战术。
火光在浮动，感受着自空气传来的杀意，军阵中被挤在锋线上的蒙古士兵全都扎着马步，手持刀盾，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等待着骑兵冲击。
这是野战中应对骑兵的唯一战术，不管大金、蒙古或者是大明军队无不例外。
至于能否抵挡住骑兵的冲击，便要取决于士兵意志和军队规模以及士兵产生的战力。
数万的军士能给对手形成难如撼山的阻力，十多万的军队也会被数万的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兵败如山倒。
箭如飞蝗，夜色中有可以指示方位的火箭射入空中。
火光照亮夜色，冲入一箭之地的重骑兵墙面一样推进了过来。
扎鲁特部弓箭手还在准备，刀盾兵则举起盾牌等待着龙骑兵重骑的箭矢抛射。
龙骑兵轻骑速度超出重骑，迂回的轻骑已经出现并同样冲入到蒙古侧阵一箭之地区域。
连串的指令响起在侧翼奔突的龙骑兵轻骑之间。
奔驰的马队中士兵拿出投石索。
投石索最早出现在实战中的记载是欧洲的罗马军队，原本是贵族的一种游戏。制作简单，两条相同长度的皮带中间系一皮囊，囊中放置投石，抓住皮带末端在头顶飞速挥舞旋转，当速度达到最大时放开一条皮带，皮囊中的石块顺着切线的方向投出。投石索是当时罗马军队装备之一，射程可以接近两百米，缺点是精度低，除非数百人一起使用，否则绝难形成杀伤。
明朝戚继光军队便有使用投石索的作战记载。
历史演变中军阵交战的双方装备都在升级，发展到明朝，投石索面对装备精良身披盔甲、头戴头盔的士兵已经很难产生直接的杀伤作用，所以戚继光军队使用投石索，更多是战术的欺骗，虚张声势。
龙骑兵则不然；
放入皮囊中的不是石快，而是**。
引线被点燃，随着投石索在空中的旋转，夜色下无数的火圈在低空舞动，宛若南方夏季夜间成千上万的萤火虫飞舞，煞是好看。
但对于军阵紧密的扎鲁特部门而言，这却是致命威胁的开始。
下一刻，成百的**被投掷而出呼啸着飞向蒙古军士大阵。
骑兵身强力壮又借助了战马的冲势，而且还被特殊的训练过，抛出的**飞出四十多丈距离砸向扎鲁特部军阵。
**砸中盾牌产生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的轰爆产生。
“特麽的”
脚下是燃烧着引线的**，扎鲁特步士兵咒骂着尝试踩灭引线。
“轰”的一声爆响，火光冒出，铁砂、陶片迸溅四射，服饰碎裂掀起，暴露在外面的面部肌肤被铁砂拉出一道道的血线。
灰黑色的屏障、烟尘、涌起的冲击波在干燥的气味中迅速扩散，呼啸的暗红火焰中有人体碎片被拉出。
气浪滚滚将其余扎鲁特军士吞噬了进去。
密集的军阵直接放大了**杀伤效果，原本紧密的阵型因为**轰爆松动了起来，火光、烟尘、铁砂更影响到了弓箭手视线。
密密匝匝的箭矢被龙骑兵抛射了过来。
只是一轮的抛射，中路重骑、两侧轻骑便进入到了最终的冲阵状态当中。
长刀、重枪扬起，马蹄声震动。
此起彼伏的爆炸不断轰起，此时扎鲁特部军阵两侧、前阵已经被硝烟弥漫并乱成一团。
重骑轰然间冲入对方锋线。
重骑兵一旦冲入，就是杀戮灾难的开始。
南楚视线内前方区域的扎鲁特军士受**轰爆的影响乱作一团，骑兵冲入时仓惶的第二次结阵。
暴呵一声，玄铁长矛砸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名蒙古军士连人带盾牌被砸翻在地面，长矛顺着去向挑起，一名士兵被带入到空中。
“轰”前方士兵被战马撞飞。
左右重骑碾轮一样推了进去。
硝烟弥漫迷蒙住了蒙古军士视线，正面重骑兵、两侧轻骑兵碾压进密集的扎鲁特部军阵，长刀、重枪在人群中飞舞、穿戳，披挂重甲的战马冲撞，偶然有士兵被箭矢或者刀剑命中身体栽落，战马也因为连环而保持了前冲的趋势。
鲜血爆裂，扎鲁特部士兵在龙骑兵疯狂的攻击下被砍杀、撞成肉泥。
一名扎鲁特部勇士狼牙棒挥出砸在一匹重骑盔甲上，火星四溅，战马轰然倒地，人来不及后退，左右重骑前冲了过去，绳索勾在魁梧的身体直接被带起，左右重骑士兵长刀砍过，人临空被斩成两截。
汹涌的喊杀，视野在震荡，顺着龙骑兵的攻击，密集的人群中不断有人在竭斯底里的惨嚎中飞入空中重重砸落在地面，遂即又被战马踩踏成肉泥，血潮向扎鲁特部纵深方向蔓延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调虎离山
夜色下的战场如巨大碾轮。
周怀南带领军士将城楼区域的女真、蒙古士兵格杀殆尽，遂即便看到东北方向混乱起来的扎鲁特部。
火光在蔓延，厮杀声随风传来，稍后的时间，东北城防升起烟花。
周怀南知道那是区域内战事已经被控制的信息。
人被血染一样，面部、身体多处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周怀南粗重的呼吸，口鼻间全部都是血腥味。
扎鲁特部军阵混乱，意味着赞章指挥的龙骑兵发动了攻击。
“这会是一个转折点吗？”如此作想的时候周怀南感觉握刀的右手在颤栗。
东北军阵区域；
混乱在迅速的扩大，马蹄声密集，龙骑兵重骑、轻骑战马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切割开扎鲁特部纵深区域原本密集的阵型，在厮杀中将鲜血与尸体铺展开去。
对方凶悍的阻击一度滞缓了龙骑兵推进速度，但赞章、南楚最终还是用更为凶戾的攻击敲碎了对手防御。战场的血腥让久经战事的扎鲁特部勇士触目心惊。
杀戮搅碎了夜空下的一切，区域内的混乱和溃败已经产生而南楚重骑兵则专门挑选依旧还有抵抗力的蒙古军士在小范围内组织起来的阵营砍杀。
东南方向奥巴带领的一万精锐骑兵赶到之前龙骑兵凿穿了整个扎鲁特部军阵。
大金悍将奥巴视线内的一幕难以用血腥和惨烈形容，奥巴也匪夷所思着。
火光下整个扎鲁特部被惶恐、惨叫笼罩，能看到驰骋的四门寨骑兵以及拥挤成一团遂即被
战马撞碎筋骨掀入空中的士兵尸体。
一个完全脱离了之前部署的局面形成在奥巴眼前。
穆里马没有想到龙骑兵会从东南部署的骑兵和扎鲁特部军阵缝隙间穿插进入，攻击产生时判断赞章的意图却没有预料到局势会走向眼前如此不可控制。
扎鲁特部实力不弱，预警的信息也足够及时，完全有时间部署好阵营将四门寨骑兵阻挡在军阵之外。
奥巴骑兵到位，赞章正面是无法撼动的步兵军阵，两侧及其后背面对优势包围而来骑兵，赞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应对不了这种格局。
就是没有算计到赞章指挥的龙骑兵在极短时间内打穿了扎鲁特部军阵并导致了混乱。
扎鲁特部步兵和龙骑兵已经犬牙交错的厮杀在一起，这种战局中奥巴骑兵自然无法碾压式的推进。
混乱可能会将步军直接带入到灭顶灾难当中。
经验丰富，奥巴首先自外围组建包围圈，随后抽调五千骑兵开始顺着南楚重骑兵攻击方向进入。
赞章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侧翼大金骑兵的驰援，知道双方实力悬殊，一旦被对手包围，即便能将扎鲁特部杀的血流成河，龙骑兵最终避免不了死伤惨重的结局。
先于奥巴的战术调整，赞章已经做出调度。
所有的战术方案严格按照战前的推演环环相扣开展。
烟花打向天空的时候拐子马战术迂回厮杀的龙骑兵轻骑在扎鲁特部军阵中劈开两道血线汇合在一起，遂即轻重骑兵拉出一道弧形攻击线向偏东推进。
骑兵穿插迅速，战术的调整下拉出一道锋线，首先将扎鲁特门步兵驱赶向东。
空气中到处都是躁动和厮杀声，扎鲁特部步军此时无法辨析奥巴驰援大军的战术调整。
军阵早就被冲散，步军在驱赶后本能的向龙骑兵攻击反方向逃散。
近万的步军潮水一样卷向攻击而来的奥巴骑兵。
这样的冲锋，其实并没有给奥巴太多选择的机会。
要不骑兵不顾扎鲁特部军士的死活直接冲上去对战龙骑兵。
要不放开一个豁口，骑兵推进速度远远超出步军，放开豁口也意味着赞章龙骑兵将自豁口中贯穿而出。
奥巴可以让俘虏的汉民充当肉盾，也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一支投降的明军，但奥巴不能无视扎鲁特部步军被两支骑兵碾压。
白日的战事中扎鲁特部的勇猛有目共睹，而且一旦选择对冲，毁损的不仅仅是扎鲁特部的信任，还有其他整编蒙古诸部的忠诚。
赞章骑兵已经出现，以大营两支骑兵的规模及其实力，不相信赞章还能从容脱身。
这种带有被动的选择中正南方向奥巴骑兵打开一个豁口。
箭矢掠过夜空，在龙骑兵的冲击下步军蜂拥向豁口区域，而一马当先的南楚则带领重骑洪流一样将前方的扎鲁特部步兵冲杀的血肉乱飚并卷裹着对方从豁口中突击了出去。
稍后的时间，赞章龙骑兵冲垮扎鲁特军阵并从奥巴骑兵形成的外线包围中凿穿而出的信息汇报到穆里马手中。
穆里马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赞章龙骑兵身上，只要围歼赞章骑兵，云内州方向四门寨兵力再无威胁。
振武古城在全力攻击下会飞灰湮灭，当初无法迂回就是因为大军战线拉长担心赞章袭击。
大营兵力足够在攻击振武古城前提下应对赞章，但战术上这种选择并不可取。
一旦赞章杀一个回马枪，攻击振武古城的步军会再一次被冲垮而且能产生连锁的混乱。
穆里马知道赞章是兵出险招解振武古城之危，利用周边战场的宽度来去如风的突击，如果赞章面对大明军队，这种战术能让明军疲于应对。
但赞章的对手是大金，赞章不会得手也不会逃脱，夜间死死咬住对手，白日有海东青监视赞章撤退线路，扼杀对手任何求生的可能。
暂停攻城的指令传达而出，命令左路一万骑兵大纵深突进拦截，穆里马调度中路攻城的骑兵追击。
整个振武古城外域地面都因为双方骑兵大规模移动而震荡，超过两万的蒙古、大金骑兵包围、截杀、追击向龙骑兵。
振武古城；
城墙方向的战事已经零落了下来，攻城的步军潮水一样退却，城内零星的巷战还在继续，对于城门已经封堵，后退无路也没有后援的蒙古、女真士兵而言，所能做的也只有多斩杀对手，死得其所。
也确实如此在选择，但面对越来越多铁血旗军士的参战，这种负隅顽抗实质性的已经产生不了多少杀伤。
女真大营放弃攻城，城内的绞杀便刻意的开始避免伤亡为主，封堵两个街口，推出弩车，任何的抵抗都无济于事。
铁血旗士兵参与到巷战当中，李富贵、罗启等人则调度向城防。
居高远望，震撼人心的画面。
火把顺着骑兵冲击的走向绵延出去溶入到夜色的最深处，苍穹被敲碎一样，震动声自四面八方汇聚向东。
“骑兵，是四门寨骑兵”李富贵喊了一声。
振武古城内驻守过的只有预备役骑兵，龙骑兵不曾出现，从进入古城的土默特部民众口中诸如李富贵等乡民都知道四门寨精锐的骑兵整编了蒙古部落，因此对于龙骑兵的认知仅产生在各种道听途说中。
然夜间龙骑兵出现，大金对古城的攻势戛然而止，足见这支精锐的凶悍。
“如果能加入骑兵，特娘的，什么样的付出都可以”有乡民开口。
“如果不是骑兵，今夜是熬不住的”李富贵说道。
罗启沉声：“女真在追杀骑兵，预留了兵力，这股兵力投入到攻城作战当中，振武古城早就被攻破，当然女真预留的兵力一旦攻城，四门寨骑兵也会出击，城防暂且无忧，但骑兵被女真缠上，很难全身而退”
罗启俨然已经成为众多乡民当中的核心，罗启如此理解，李富贵等人担忧了起来。
夜色一点一点开始从西边的天际敛去。
不久之后，天色微明。
昏沉的苍穹中有云层流动，地面战马驰骋。
两万多女真、蒙古骑兵在振武古城南部的广袤区域对龙骑兵展开追杀，天光稍微明朗的时候女真骑兵中的斥候放出海东青。
振武古城东南方向的地面，一支数千人的步军也在快速移动着，领头的是晏蒙带领的霸刀营。
靠近古城时晏蒙同区域内活动的黑翎卫汇合，知道古城已经岌岌可危的晏蒙心急如火。
天明时分黑翎卫同时放出游隼侦查地面状况，长长的队伍此时拉出了数里的宽度。
活跃在太行山的土匪彪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同首里、石垣岛训练而出的霸刀营军士而言，个人能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考虑队伍的梯次，以霸刀营的行军能力早就将编制的山匪力量远远甩在身后。
整个人热气腾腾，清晨寒冷，呼出的热气在鼻尖蹿动着。
“但愿能来得及”止步，望远镜观察，再一次强行军时晏蒙如此作响。
古城东侧；
空旷的原野上有数十匹战马因为地面的震动而不安了起来，一名龙骑兵斥候望远镜观察。
偏西方向骑兵潮水般卷来。
龙骑兵靠近，受伤的战马快速更换，只是需微时间的耽搁，骑兵再一次奔驰了出去。
地面是赞章突击之前按照计划部署的补给点，间隔距离都有，每个站点部署一个斥候小队安排数十匹战马用于轮换。
马队驰骋起来的时候赞章望远镜看了看身后追击的女真骑兵方向。
天际线处女真、蒙古骑兵如潮。
“振武古城方向大金骑兵主力全部被龙骑兵吸引而出，古城方向对方数万步军面对速布台五万精锐，胜败如何，雪慕，看你的了”
提缰，胯下战马箭一样蹿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章 羊和狼
清晨，冷风吹的猛烈，龙骑兵在苍茫旷野上驰骋着。
这是一个自知道雪慕借兵成功之后赞章精心部署的战术方案。
黑翎卫相对准确的侦查出了图尔格大军规模。
面对十多万兵力，赞章知道不管林丹汗如何出兵，双方还是没有正面硬抗对手的能力。
所以赞章只能在战术上选择。
振武古城便成了一个诱饵。
在没有歼灭龙骑兵的前提下，图尔格不会将战线放长。
振武古城和速布台五万大军就成了赞章的一个诱饵和底牌。
计划随着黑翎卫的侦查不断完善起来，当确定图尔格兵分攻击向振武古城和包头，赞章意识中整个作战方案跃然而出。
田家庵方向和云内州的战事是相互关联，文无忌早就将突破口放在兴武古城而赞章也是如此。
云内州战事不管如何反转，以女真军队的训练有素，断然不会出现兵败如山倒一幕，所以赞章制定的作战计划是云内州方向战事能够进入到对峙层面，兴武古城稳住局势并反败为胜，太玄骑、霸刀营向北出击。
因为粮草问题，女真要不撤兵，要不被拖垮。
基于这种算筹，面对图尔格大军，赞章采取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战术。
包头面对的是图尔格大军主力，龙骑兵外加速布台五万精锐依旧没有取胜的任何希望，出击振武古城方向对垒穆里马，也不见得有胜算。
所以赞章利用龙骑兵吸引出女真骑兵主力。
速布台五万精兵面对骑兵被调度而出穆里马大军，速战速决，击溃对方的概率超出七成。步军崩溃，速布台再联合龙骑兵夹击女真骑兵，胜算已经达到八成。
赞章知道文无忌会向古城调遣援军，六万多兵力外加不断增加的后援数量，振武古城不仅仅能解围也会将战事拖入到僵持阶段。
而这已经意味着局部的胜利。
因此赞章做了周密部署，包头只能放弃，区域内四门寨已经开发了铁矿和煤矿，但局势不由人。
大金会夺取矿场，战事反转，四门寨也同样能再一次收回。
因此包头方向及早做了民众转移，出磴口的速布台大军急行军向振武古城，在即将抵达时龙骑兵出击通过冲阵以看似解围振武古城的战术吸引出女真骑兵主力。
随后就是速布台、雪慕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大金骑兵回撤抵达之前速战速决。
兵出险招但赞章却完全的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
赞章不担心大金骑兵凭借数量的优势发动漫长时日追杀，龙骑兵在海东青的监视下摆脱不了对手追击，但只要振武古城方向反击产生，大金骑兵定然后撤，到时就是自己游击杀伤对手的机会。
区域内早就设置多处补给点，粮草补充，一定数量的战马也可以轮换，女真看似凶险的围杀其实只不过是游戏而已。
低空压着云层，旷野上龙骑兵在奔驰着，紧随其后的大金骑兵气势恢宏。
一前一后越来越远离振武古城方向的女真大营。
千里之外，涿县；
降雪终于停止了下来，但天空依旧阴霾，冷风刀刮一样拍打着面门。
这种天气才是最为寒冷的时候。
空气中不时传出树枝绽裂的嘎吱声，雾气从人的口鼻间流动着。
春节将至，数月时间内始终有大量灾民通过的官道上民众稀疏了不少，不管是赈灾点的饥民还是苦苦支撑的民众，此时都将心思放在了春节当中。
过年过年，过难过难，不知疾苦，不知世道沧桑的孩童在雪地中嬉戏玩耍，追逐着飞来落地后寻食的野鸟。
范家宅院，烧着炭火的房间内温暖如春，桌面摆设有菜肴，萨哈已经吃了很长时间。
没有狼吞虎咽，吃相斯文且慢。
范永金作陪。
已经知道大乘教近乎被全歼的信息，也唏嘘掌心刀殷遥、王贤等一大波猛人被信王力量砍杀的现实，但流露在范永金五官的神情却是祥和而淡定。
萨哈吃的时候也在思考。
人便想到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这个说辞。
关村、陈桥自己是一败涂地，范永金却打开了另外一个格局。
想到范永金详细所阐述的河间县县城一幕，萨哈内心感概。
自己没有在生意场过多的干涉范永金，是因为不擅长，想不到范永金顺藤摸瓜，螳螂扑蝉的能力也是如此的突出。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难怪大明境内同大金有贸易来往的商户千千万万，唯有范永金被盛京另眼相待，能被如此礼遇，不单纯是对方有雄厚的商市实力。
范永金和范文程很相似，而且都是范家。
想到此点的时候萨哈笑了笑。
关村的失利萨哈早就抛之脑后，不影响到情绪，战事就是这样，有输有赢，没必要耿耿于怀，吸取经验，避免重蹈覆辙才是当务之急。
何况这场自己和信王互为对手的较量还没有落下最终的帷幕。
范永金也在观察着萨哈。
因为知道萨哈身份，范永金对萨哈所表现出来的神态充满了赞赏。
一场苦心经营大半年时间，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计划损毁在朱由检手中，但萨哈所表现出来的却不是恼羞成怒，红着眼睛狼一样伺机下手报复。
联想到京城诸多朝堂官宦世家子弟整日游山玩水，留恋风月场所，范永金又感叹。
狼和羊是真有差距。
一炷香的时间，萨哈用餐完毕。
“马店开始，没吃过一顿饱饭，喝粥，赈灾点的，从河间县喝到涿县，发现一个问题，范家赈灾点的粥最好喝。我在想这是什么原因。做人，范家的做人之道，不贪小利。我也在想关村、陈桥为什么败给了年不更事的朱由检，是大明信王天赋秉异还是身侧藏龙卧虎。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信王身侧贤能是有的，但归根结底，是我将摊子铺设的太大，急功近利，导致露出了破绽被对手利用。你不一样，在商市知道如何舍取，甚至牺牲了和我大金有商业来往的两大世家，但商业的规格并没有降下来，因为资源还是落入到你的手中，信王身侧人员顺藤摸瓜时又斩断下线，让对方无的放矢，你又暗中放出长线，佩服！”
温暖的房间内只有两人，范永金便没有必要如若同王库在一起时般隐瞒身份。
施礼，笑着回复：“王爷夸赞，感激不尽，河间县能铲除信王身后主导商市的人员，其实还是仰仗了王爷打下的格局，将对方好手悉数吸引到武邑县，对方人员、注意力都在关村、陈桥，因此产生破绽，如果没有王爷的布局，以对方的谨慎，想来即便事成也难以达到如今的效果。”
稍微控制节奏，范永金又说道：“王爷也没有败，大乘教举兵和商市双管齐下，本就是王爷环环相扣的部署，看似陈桥受挫，但却因为大乘教的损失，信王如今折返顺天府，各方向传送而来的信息粮市价格大规模反弹。赈灾的期间信王、东厂都下了狠手，砍杀了不少人也上位了不少人，信王赈灾的背后其实是朝廷权利的一次更迭，上位的人将以往踩踏着自己的人反踩在脚下，然后开始兼并土地，囤粮、截留，所以信王赈灾也不过是给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眼下是这些完成上位一步登天的官员大肆出手时候，朝廷的重心转移向宁远一线，王爷从商市下手，损失了多少都翻倍的拿回来。获胜的还是王爷。大乘教此次是元气大伤，可王爷也说过了，王贤不堪大用，罗国相、杨瑜等人多半会安然无恙，完成一次换血，其实也是有利的事情。”
“再说了，王爷不也带出了悉心**的数十人，这些人更会源源不断的造血，王爷出关，半年期间内通过商队向盛京输送了成千上万的工匠，这都是王爷的手臂，涵盖全局的运筹中王爷失手的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环节。”
“说的好，精辟，大金和大明之争，不在于朝夕，大明腐朽，但根基仍在，不能小觑，我还可以再来一次，现在就看你出手，将顺天府周边商市搅动的天翻地覆，大明百姓和朝廷的矛盾不断被激化，这股火迟早会被点起来，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范永金点头：“商市下手，此时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方，赈灾当中上位的官员还会推波助澜，王爷安心的看这场大戏如何让朝廷灰头灰脸。”
房间的交谈声持续着，午间时分，一条条指令从范家大院中相续传送了出去。
范永金拉开了商市终极之战的序幕。
涿县向北，京城顺天府；
春节将至的气息冲淡了宁远再度紧张的局势也消弥了灾情积酝起来的影响。
阴冷的天气低压在城市上空，午间时分，大街小巷人头攒动，都是采购年货的民众。
秦园内也是张灯结彩，人进人出。
对于依附在秦园外围的官宦子弟和文人才士而言，赈灾期间秦园着实扬眉吐气，通过宋秦歌及其施音等才女的奔走呼吁，大量世家子弟加入到赈灾当中出工出力。
灾民南迁北移，秦园功不可没。施音、秋五娘已经抵达秦园张罗着春节的事宜，传出来的消息是宋秦歌随同武邑县最后一批赈灾点工作的结束赶在除夕抵达，相互告知的文人才士想着春节之后秦园要不要组织一次大型诗会。
这种喜庆中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氛也在顺天府悄然发酿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太玄骑
秦园的喜庆中两股截然不同气氛也在顺天府悄然发酿着。
极喜极悲。
素来低调的信王府在朱由检抵达后更加沉默了起来，但对于朝堂而言，朱由检已经产生了震裂式的影响。
赈灾最终的结果如何，有的看在眼里，有的已经没有人去过问。
百万的灾民迁移，这是朱由检的功劳。而民众的迁移同王贤以及大金力量渗透后试图举兵制造动乱的企图关联在一起。
朝堂大臣在颂扬朱由校决策英明的同时不遗余力的吹捧着朱由检。
百万灾民都是流离失所人员，如果大金利用并煽动了这些灾民闹事，那将是危急中原的兵祸也能雪上加霜朝廷对外局势。
深居简出的信王通过赈灾猛然间就在朝堂文武大臣心目中占据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信王没有食言，进入顺天府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入宫面见朱由校随后向参与了关村、陈桥之战的内操军、东厂、锦衣卫人员请功。
已经逐步适应权术的朱由检并没有忘记被斩杀的傅应星，重点夸赞了被吕不畏砍成两半的魏忠贤甥子表现。
围歼数千人，缴获有大金飞虎营佐领印章一枚。
朱由校龙颜大悦。
所有人员一律嘉奖。
左叔达、曹少商、霍泰安等人最终的升职官宣还没有颁布，但职位高升已经是确之凿凿。
进入京城，朱由检便中断了同内操军和东厂、锦衣卫人员的联系，可关村、陈桥一幕的诸多细节却通过参战人员的私下提及被传了出去。
无形之中朱由检的威信经这些人员的宣导逐渐树立而起。
抵达京城的次日，朱由检拜访了魏忠贤。
顺天府内由怒到悲，由悲到极哀的则是被田尔耕等人称为九千岁的魏忠贤。
千算万算，非但没有查找出替朱由检出谋划策之人反而搭上了傅应星。
曹少商、霍泰安等人员都被锦衣卫、东厂不断的传唤后了解整个事件的前后过程。
关村之战对于朱由校而言是惊喜，但对于魏忠贤，信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其不安。
拜访魏忠贤的朱由检先后表达了魏忠贤对赈灾期间鼎力支持的感激和对傅应星阵亡的哀悼，可落在魏忠贤、田尔耕眼中，朱由检的此举更像是一种嘲讽。
信王对锦衣卫、东厂监视朱由检的回击。
阴冷着天的顺天府，春季气氛越来越浓，魏忠贤等人则感受到一种信王强大产生的危机。
一个贤明又被皇上宠爱的信王，会影响到魏忠贤等人的利益。
京城的暗流藏匿在信王剿灭渗透进入大金力量的喜庆当中。
间隔京城数百里的努鲁儿虎山没有顺天府节日在即的欢乐气氛，惨烈的大战令人窒息，田家庵大量民众进入兴武古城协防作战。
血与火的较量，苍穹之下太玄骑斥候频繁的出入位于七老图山的军营中，侦查信息的不断反馈说明四门寨另外一支战术力量进入到了攻击的倒计时。
兴武古城；
千疮百孔被硝烟血迹沾染的古城自云缝间漏出的光线投射下闪幻出彩色光泽。
洁白如玉！
韩代大军不断的冲击着兴武古城，城防数度岌岌可危，就像韧劲十足的竹竿，每当伊尔登认为已经抵达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周瑾之指挥的古城防线又会反弹一次，坚持着熬过一日。
韩代并不知道云内州方向的战事，女真有可以监视地面的海东青却没有信鸽，斥候快马加鞭来回至少需要十日时间。
但不管是韩代还是伊尔登都认为云内州方向面对四门寨的战事应该接近尾声，大军出击林丹汗所部歼灭对手主力，兵力再行迂回出现在努鲁儿虎山西南区域。
战略的部署中并没有多少时间攻克兴武古城的要求，整个奠定乾坤的是图尔格大军击溃林丹汗随后包围四门寨，压迫大明边境，但一个兴武古城阻挡了韩代近十日时间，这让反复攻城的女真一众悍将心声恼怒。
但私下，都不否认四门寨军士的凶悍。
周瑾之利用水龙、水炮守城，将大量攻城女真、蒙古军士淋浇之后又坚守了一日时间，九死枪知道女真会找出应对之法，夜间时刻发动了民众用水浇城。
次日再行攻击时韩代及其麾下兵士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摇摇欲坠的兴武城一夜之间成了焕然一新的冰城。
阳光下看着变成冰城的兴武，伊尔登眯了眯眼。
“云内州战事应该趋于尾声，大军迂回之前，拿下田家庵休整并斩断四门寨的商路，兴武方向的战事拖延了太久时间，我军没有全力以赴，对方却已经被迫出了防御极限，差不多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用冰水浇灌城墙，算是奇思妙想，可我大金将士那个不是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求生，前日是猝不及防，今日便不会重蹈覆辙，到了拿下城池在田家庵感受汉人春节的时候。”
韩代点头；
视线落向古城的时候眯了眯眼睛。
像防御装甲一样挂在城墙外面的冰层刺眼惹目。
城防区域；
看着大金军阵中回回炮全部集中向城楼方向，周瑾之也眯了眯眼睛。
自己浇水成冰防御，对手攻其一点。
回回炮投掷出的巨型石弹不管是对城墙还是冰面的摧毁力惊人，这是要不惜代价拿下兴武古城的节奏。
周瑾之已经接收到向中阳即将抵达的信息，但九死枪并没有将坚守古城的希望寄托在向中阳身上。
近十日的交战中双方各有感触和震惊。
对于周瑾之而言，小安山千余规模的力量是雪中送炭，但不会有一锤定音作用，反击也无从谈起。
锐金旗军士已经折损近半，小安山人员没有苛刻的训练和军阵对抗，招架不住对方冲击，缺乏娴熟的调度，极度容易被对手抓住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解古城之危的关键还是战前自己和成子龙部署至今都没有翻出的底牌。
向中阳所部即将抵达，是到了打出这张牌面的时候。
古城西北大光顶子北坡山地；
信鸽从空中落了下来，古城方向传送而来的情报呈送到成子龙手中。
时间稍后，又有信息从营帐方向升空飞掠入苍穹。
山谷东北数里区域；
有野兔在山坡间的空地上蹿动，跳跃的身体猛然静止了下来，聆听，遂即野兔惊慌失措的消失在身后的灌丛中。
地面震动了起来；
低伏的枯草在摇晃，土的颗粒在草中微微颤抖，自山谷间传出的声响快速拉近，马蹄声迅速转化成雷鸣一样的声潮。
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被折射出森冷的气息，领头将官手持玄铁重枪，目光精湛。
间隔距离的山谷中不断有轻重骑兵冲出驰骋向东南方向。
领军的有李自诚、狄瑾、沉白及其主营方向拔营出击的成子龙、塔拉。
太玄骑主力皆出，气势恢宏，视野沿着苍茫的大地掠向前方，天空亦有游隼在飞翔。
继赞章龙骑兵的出击，四门寨另外一支战术力量终于亮出了刀锋。
韩代大营后方；
河洛道口呈喇叭形，出道口，冰冻的老哈河南北绵延像卧在旷野上的一条冰霜巨龙，西北走向是七老图山，东北去向过百里则靠近向汐子沟，向北地形逐渐开阔终成茫茫旷野。
韩代大军粮草、伤病为主的后营就布置在道口向北的区域。
地形做了精心的挑选，靠近老哈河，方便凿冰取水，和中军保持了不到八里的距离，左右又间隔开两侧山地，能防患四门寨黑翎卫军士渗透攻击。
太玄骑就在天幕的大地上攻击向韩代大军伤兵营和辎重区域。
自后营辐射出去区域内有女真、蒙古骑兵斥候小队游动巡逻，两侧低矮的山丘间同样有带守山犬的斥候在活动。
每日都有斥候战马从东北汐子沟方向驰骋而来汇报军情，间隔数日期间便有自绰尔河南下抵达的粮草车辆。
而太玄骑出击的前日，恰好有粮草抵达。
偏北方向，苍穹有海东青盘旋，极短的时间内区域又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
三只海东青盘旋在苍穹的异常引起了山地一侧女真斥候的警觉。
海东青在多个方向盘旋，说明不仅仅有敌情出现，而且对方规模不弱且多方向靠近。
“有情况”一队奔行在山地间女真斥候小队看到苍穹的海东青后示警。
空气中传出尖锐的弩箭破空声，不远距离的枯草被刀光卷了起来。
有女真士兵被弩箭命中栽倒在地面，有反应迅速的斥候就地跃出翻滚了出去。
姚琨连人带刀合扑而上，迅雷不及掩耳斩出一刀，刀锋没有顿挫感的没入对方身体，抽刀时自女真斥候身体飙射的血线飞出洒落了下去。
有黑翎卫军士砍杀中扣住对方肩膀，却被对手震臂摔开，遂即双方翻滚在地面拳脚击打。
姚琨早就习惯女真斥候的这种打法，黑翎卫使用的是文无忌传授的擒拿术，但女真同天地抗争和野兽搏杀，体格健硕反应灵敏，诸多没有任何规则套路而言的厮杀手段不仅仅令人无法预判而且攻击性十足。
有黑翎卫驰援向地面厮打成一团的军士，不久之后区域内静止了下来，十二名女真斥候被斩杀。
黑翎卫的狙杀让突击的太玄骑虽然被海东青发现但还是有效的拉近了距离。
太玄骑距离韩代大军后营不足五里区域的时候两侧山地间的厮杀激烈了起来，随之山地间远远近近的响起斥候传送信息的骨笛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燃烧雷
巡逻在开阔区域的女真斥候骑兵小队无法详尽了解山地间战事，但自两侧传来的火绳枪射击说明爆发的战事绝非以往四门寨精锐小队以渗透侦查为主的遭遇战，而是集中主力在攻击。
产生这种判断，斥候打出了代表紧急状况的烟花。
白日烟花绽开的效果无法远视，但炸裂声却在空旷的郊野中远远传出。
烟花代表着局势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程度。
紧随烟花的炸响，号角亦自军营中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响起。
女真后营；
营地步军列队，数百骑以应对四门寨小规模兵力渗透为主的骑兵在号令中向西北方向迎了上去。
高耸的望台上有兵士在远望。
西北方向；
成子龙、沉白、狄瑾及其塔拉各领四个骑兵团兵力冲击向女真后营，铁骑在数里宽度的地面远望一列，犹若雷鸣，滚滚逼近。
东南向西北疾驰的则是女真数百骑兵。
距离拉近，领队女真将官汗毛倒竖。
喇叭形的道口冬季风大，疾风卷扬以及大军的走动和辎重车辆来往，早就没有了积雪。坚硬的地面因为战马的不断踩踏形成尘土，视线的远端风走沙扬，骑兵队伍就像一层黑色的帷幕推了过来。
经验丰富，一看就是大规模骑兵冲阵的架势。
只是极短的时间，蔓延的锋线便从视线内放大，两翼骑兵倏忽一声迂回，中路声势如雷的将兵锋蔓延了过来。
“是四门寨骑兵主力，有重骑兵，发信号”领队女真将官竭斯底里的指令。
成子龙太玄骑规模不及赞章龙骑兵，但赞章骑兵是夜间出击，太玄骑则是白日，重骑兵在内的数千骑兵冲突起来，这种感官内的视觉冲击又远远超出夜间作战的龙骑兵。
先是命令发信号，随后女真将官命令骑兵回撤向后营。
没有对冲之前，女真将官的选择绝对不是怯战，而是依照了韩代的部署。
绑有骨笛的响箭被疾射向天空，尖锐的音鸣远远传送到后营方向。
响箭升空，意味着真正的对手出现。
后营望台；
顺风聆听到响箭的声响，望台士兵大喊：“狼烟示警”
整个后营瞬间动了起来，能作战的伤兵连同后营女真、蒙古士兵快速结阵，苍穹之下狼烟如柱。
韩代中军；
“报，后方狼烟”亲卫冲入大帐快汇报。
韩代浓眉一挑，双手后撩，大氅扬起，人疾步走向帐外，伊尔登紧随其后。
出营帐便见后营方向狼烟滚滚。
遂即韩代自望远镜中看到苍穹盘旋的数只海东青。
“成子龙，你最终还是出现了，前日粮草抵达，你便发动对后营的强攻，后营一旦突破纵火烧粮，中军、前阵定撤，好算计”
“查喀海，生擒成子龙”
洪亮的领命声自韩代身后响起，查喀海翻身上马，没有任何时间耽搁，韩代精心准备，始终部署在中军没有参战的一万两千精锐骑兵迎战向四门寨太玄骑。
皆为精锐，查喀海更是悍将，另外空间大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麾下骁将，兀库尔城之战初露锋芒，攻松山，征云南，战功赫赫。
女真后营，浮尘翻滚，初始太玄骑推进的锋线如潮水，等靠近时便如同咆哮的海潮。
比较振武古城的铁血旗，四门寨军制体系中太玄骑确实名将如云。
白马探花成子龙，塔拉、沉白、李自诚，还有从所投诚喀喇沁部整编而来的勇士。
最初由塔拉组建的骑兵可是云集了四门寨最为精锐的军士，原本就有扎实的底子，超过一年时间的苛刻训练，这个部分的核心成员已经具备单挑天下任何精锐骑兵的能力。
云缝间漏下的阳光被尘土遮挡后变的惨白起来，太玄奇军士身披黑色盔甲，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
天空中流云飘散，地面太玄骑纵横交织。
极度靠近的时候向两翼迂回的轻骑兵倏忽一声再一次产生了战术的调整。
中路塔拉的重骑兵保持队形整体冲击，两侧的轻骑兵则由拐子马战术调整为以连为编制的穿插冲击。
每四个骑兵连纵向开始驰骋，军士利用角弓箭矢压制，掩护一个骑兵连横向凿穿。
军队指挥官的特性往往会影响到所属部队的战术风格。
龙骑兵的训练层面，除了士兵苦练八极拳，文无忌并没有过多的干预过赞章，所以战术浓郁的具备了蒙古和女真骑兵战术相融合的风格。
太玄骑则不一样。
成子龙未抵达之前，塔拉带队训练，而文无忌未南下之前塔拉和文无忌交流最多的就是骑兵战术。
因为这种原因，太玄骑战术即吸取了龙骑兵的精髓也借鉴了大明三千营骑兵战术及其文无忌所提供的另外空间信息。
眼前太玄骑使用的则是欧洲翼骑兵战术，有据可查的资料中当初蒙古大军犁庭扫穴般进入欧洲，所向披靡，但在接近数量比例的交战中蒙古骑兵却多次败给翼骑兵。
原因并不是翼骑兵装备精良超出蒙古骑兵，而是翼骑兵战术远比注重追求灵活的蒙古骑兵还要多变。
结合了东欧、西欧骑兵元素的翼骑兵能根据战场的瞬息万变第一时间做出战术的针对性调整。
所以太玄骑就战术而言，超出龙骑兵。当然这并不代表太玄奇实力已经居于龙骑兵。
但这种战术的迷惑作用已经体现在后营女真将官身上。
正面是重骑推进，谁都知道重骑兵一旦冲突进入后产生的破坏力，但两翼轻骑兵就像麻雀战一样拉开架势，利用轻骑的速度优势一瞬间就在两侧数里宽度的区域形成十多个攻击点。
以步兵为主的后营面对正面重骑的压力无法规模分兵，少量兵力被抽调却赶不上太玄骑移动速度，更无法高效的部署到已经产生的十多个攻击点。
纵向奔驰的骑兵角弓压制，高速飞行的箭矢拉出一道道残影，密集的箭矢落在后营大寨区域。
后营数百的女真骑兵此时无法再做退缩，只能迎战，但女真将官也知道关键，只要能拖住四门寨重骑少许的时间，查喀海骑兵精锐就能抵达。
查喀海所部是韩代部署应对四门寨骑兵为主，哪怕是面对赞章、成子龙两股骑兵都有绝对的优势战而胜之。
转瞬的时间内太玄骑战术的调整令人眼花缭乱而女真骑兵将官应对同样一针见血。
数百的骑兵呼啸一声冲击向塔拉重骑和侧翼迂回出去的轻骑缝隙当中。
要不带乱重骑节奏，要不在重骑兵去势不变的前提下利用轻骑的疏散小队穿插快速形成区域内的人数优势完成一次格杀。
重骑兵去势依旧没有变化，但塔拉却扬起了手中镔铁长棍。
轰隆隆推进的重骑兵中一支两百多规模骑兵分离而出，对战向女真骑兵。
沙尘翻滚，距离快速被拉近时女真骑兵视线尖锐了起来，隐约感觉到不安。
黑色的重甲产生了对视觉的冲击，不安来自骑兵手中的装备。
骑兵冲击多以斩杀对方为主，但眼前的重骑兵全部手持长枪。
问题就出在长枪，长度远超出大明骑兵所装备的长枪。
这是一支重骑兵中类似欧洲翼骑兵长枪手的配置。
不以砍杀为追求效果，就是凭借超出对方的长枪规格挑刺、冲撞对手。
数量相等，重骑忽然拉出一支偏锋，女真骑兵已经无法再行调整。
瞬间便接触碰撞在一起。
“锵”有女真骑兵长刀斩在龙骑兵重枪身上。
重骑的冲击力有多大，超过一年的苛刻训练又将长枪手的臂力强化到何种程度，千遍一律的出枪，枪头挑着沙袋不断增加重量的冲刺训练。
火星四溅，长刀被蹦开，重枪穿刺而来。
“噗”锋利的枪锋撕裂开甲胄没入身体从后背洞穿而出直接将人挑着脱离马背。
有女真骑兵躲开正面的枪刺遂即就被侧翼重骑碰撞了出去。
两军对垒，战术之外最为注重的是意志。
女真骑兵厮杀大明军队，女真整个战事中产生的伤亡多半都集中第一次攻击当中，这时明军和女真杀伤差距并不大，但第二次、第三次攻击一旦撕裂开明军阵营，剩下的就是兵败如山倒和随之而来的血腥追杀。
大明朝廷有的是良将，但士兵以及底层将官却无法将主帅指令苛刻的执行到任何一个环节。这也是产生大明将官往往能制定出漂亮战役攻略却在实际操作中总会因为协调无法同步而给对手逐个击破的机会。
但这种现象绝迹于四门寨军队。
四门寨不管是太玄骑这种战术部队还是预备役新兵，士兵意志、军纪对比女真只高不低。欠缺的也就是经验和普遍层变的格杀能力。
但相对于普通军队，太玄骑则是将意志、军纪、击杀融合到完美的部队。
第一排重骑兵长枪几乎都挂着女真士兵的尸体，侥幸躲过的则直接被另外重骑兵撞击后人仰马翻的栽落下地面。
被重骑踩踏的尸体转眼间触目惊心地延绵过去。
两侧方向，在每四个骑兵连箭矢掩护下横向穿插的一个骑兵连也推进到了女真军营外围百步的距离。
“投石索”
指令声中轻骑兵手中“**”点燃引线，投石索在头顶抛舞了起来。
不是龙骑兵冲击穆里马军阵使用的**，而是燃烧雷。
墨社版燃烧雷，按照另外空间叫法的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翻牌
没有玻璃器皿，所以不能纯粹的以***定名，是利用瓷瓶制作的燃烧雷。
对于文无忌而言，燃烧雷的制作技术含量远远低于**。
燃烧雷对士兵没有太大直接性质的杀伤效果，但纵火却另当别论，远远超出裹着油布的火箭。
火箭不易快速点燃木料，但燃烧雷却可以。
各方向上百颗燃烧雷被投石索抛入了女真后营木制的寨墙区域。
“轰”
有燃烧雷碎裂在寨墙，火焰瞬间蔓延了起来。
更远距离落入营地的燃烧雷则点燃了数顶营帐，也有来不及转移的粮车被烈焰点燃后翻滚出浓烟。
喇叭口的地形风势强劲，因为射程原因，后营核心区域安然无恙但外围木制寨墙以及少量的营帐却被点燃，火借风威，一时间浓烟滚滚。
女真中军，不需要望远镜，韩代、伊尔登就能看到后营方向冒出的浓烟。
多惊讶，严防戒备中对手竟然点燃了后营。
随后韩代就是滔天怒火。
快速靠近到后营的查喀海早就血灌瞳仁。
一万多骑兵从后营东南方向卷向太玄骑。
激烈的厮杀集中在塔拉重骑兵和女真骑兵当中，外围的焦点又全部都在利用抛绳索投掷燃烧的轻骑兵身上。
都忽略了靠近到后营后停了下来的成子龙所部。
成子龙并没参战，作为主将，任务是调度观察局势，其次成子龙在掩护烈火旗远程攻击。
四门寨没有研发火炮的能力，但却利用从首里调度的工匠赶时间制作出了二十多门榆木炮。
另外空间抗日战争时期大量使用的榆木炮制作简单，有没良心炮所不具备的射程，缺点是和没良心炮一样少了精准度。
但成子龙不在乎；
队伍中有二十四门烈火旗装备的榆木炮。
仓惶制作，不算是成熟产品，数次发射便会炸膛，可对于成子龙而言足够。
只需要打一轮。
沉闷的轰鸣声就在厮杀中自重骑兵身后响了起来。
炸雷一样；
黑烟腾空，***被砸落向女真后营。
炮弹轰然炸开，火花四溅，血液、肢体飞舞。
映衬着寨墙内外的烈焰，整个后营瞬间就有被搅动成沸腾的视觉感。
相同的时间，成子龙望远镜观察到东南快速逼近的查喀海骑兵。
“撤”成子龙指令。
烈火旗首先搬运打完一发炮弹的榆木炮撤离，烟花升空，两侧轻骑兵、重骑兵进趋同步开始后撤。
榆木炮的轰击让查喀海大吃一惊，随后看到后营腹地冒出的火光以及对手骑兵撤退。
奔驰中的骑兵拉出一道弧线包围向龙骑兵。
一前一后，双方近一万六千的轻重骑兵震动着道口的地面逐杀了起来。
稍后的时间，战况反馈到韩代手中。
“四门寨竟然利用火炮轰击后营，而且投入了可以燃烧的火器”韩代挑眉。
“对外围寨墙产生了实质性破坏，后营骑兵伤亡过半，营地有上百人损失在火炮轰击当中，
但损失没有蔓及粮草，火势亦已经控制，如若不是提前预备了查喀海骑兵，后营十有**会在中军驰援兵力抵达之前被四门寨骑兵冲开烧毁粮草”伊尔登这样说辞着，内心却也震撼。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及对方的这种手段，但终归四门寨还是差之毫厘没有得逞。
“成子龙不会再有机会，查喀海定能斩杀四门寨骑兵”韩代说道。
伊尔登点头，确实如此！
四门寨骑兵后撤，查喀海追杀，战事走向，火炮已经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不管是数量还是势力，对方都处于明显的劣势当中。
两人的这种盘算中太玄骑、查喀海所部骑兵冲出道口卷向西北。
兴武古城城防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但因为韩代后营冒出的火光，强度稍微降低，厮杀中看到北方天空的浓烟后周瑾之神情严肃了起来。
胜败在此一举！
大光顶子山东南；
地面震动起来，随后沙尘卷扬靠近，大量的骑兵从中冲出。
移动在最前方的烈火旗已经进入到地势逐渐拔高的浅山山谷当中，紧随其后太玄骑进入。
山坡上，有黑翎卫军士在利用望远镜观察。
查喀海骑兵紧随而至。
看到视线内逐渐拔高的山势，查喀海终于明白为什么战事打响以来斥候以及海东青都没有发觉到对方，狡猾的对手是藏匿在山谷当中。
查喀海追击进入。
并不是鲁莽，观察了地形，首先确定周边环境无法伏击，再次也肯定四门寨没有应对自己骑兵的后备力量，除非云内州的方向的赞章、雪慕所部能插翅飞到兴武古城。
石三柱是田家庵人士，四门寨成立之前在一场混乱的劫持中丢掉了左臂最终沦落为乞丐。
四门寨给了石三柱新生。
商道开通，四门寨有自己的牧场以及牛羊，喀喇沁部之战结束，四门寨的牛羊规模达到了顶峰。
成子龙、周瑾之是将数万头牛羊带到了四门寨。
石三柱成了四门寨牛倌当中的一名成员。
半个月前，前前后后五万多头牛进入到了七老图山周边放牧。
十日前，所有放牧的牛都被集中到了山谷中圈起，以草料喂养。
一日前，石三柱接收到命令，要打仗，自己的任务就是配合军士将所负责的牛全部驱赶而出。
牛可以打仗？对于这个问题，石三柱百思不得其解。
但石三柱也相信四门寨说能便就能打仗。
从前夜开始，石三柱就在准备。
清晨时分一道道的指令相续传递了过来，遂即石三柱从山丘处看到大规模的骑兵调动而出。
牛场中的石三柱整个上午都在观察山坡方向的动静。
午后，石三柱看到侧翼山坡上有一面旗子晃动了起来。
石三柱开始驱赶自己负责的1000多头牛。
相同的时间，其他牛场圈养的牛被放出。
居高俯瞰，极其震撼的一幕，太玄骑轻重骑兵沙走尘扬的冲入，紧随其后是查喀海骑兵，而自山谷分叉出去的谷地中五万多头牛被驱赶了出来。
成子龙指挥的太玄骑从侧翼谷口完全的奔驰而过遂即五万多头牛在牛倌的驱赶下疯狂的奔涌而出。
“预备，放”
出岔口东、西走向，西是太玄骑，东向则是追击而来的查喀海骑兵。
黑翎卫军士指令，岔口向西的黑翎卫点燃埋设的**。
牛群冲出谷口，动物本能的群集效应下冲前的牛已经开始转向太玄骑方向。
也就在先头牛群奔出岔口准备转向的瞬间惊天动地的爆炸从西侧产生。
地面震动，黑烟滚滚，碎石迸溅四射。
如雷的蹄声中牛群受惊猛然间转向冲向山谷出口。
五万多头牛挤满了整个山谷黑潮一样蜂拥了出去。
冲过山口的太玄骑在爆炸之后开始转向。
四门寨骑兵战马都经过受爆炸训练，并没有因为爆炸而产生战马受惊不可控的一幕产生，折向，遂即便缀在了牛群身后。
驱赶出牛群，石三柱飞奔向侧翼山丘。
攀上之后视线内便是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一幕。
山谷东侧骑兵盖地而来，山谷西向牛群遮天而去，牛群身后则是黑潮般的四门寨骑兵。
因为太玄骑奔驰经过荡起的灰尘，山谷的能见度降低，山谷曲折，查喀海也无法远望。
冲入山谷，前方有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遂即便看到一股灰尘龙卷风一样推进了过来。
查喀海不知爆炸的原委，但飘起升空的灰尘移动过来，查喀海就知道有骑兵冲出。
“难道对手是要利用山谷的狭窄弥补兵力不足凿穿厮杀” 查喀海古怪的想着。
战马奔行当中查喀海面有嘲讽之色。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即便双方意志等同，但实力差距明显，如何勇者胜？
“弓箭准备” 查喀海骑兵锋线上响起指令声。
搭弓，开弦，空气中响起“嗡”的声响。
牛群和骑兵在山谷拐角转弯的空间内遭遇，灰尘被冲开，不计其数疯狂奔涌的牛出现在还没有射出箭矢的女真骑兵视线内。
牛群身后，太玄骑已经抛射，并不密集的箭矢落入牛群当中，牛群彻底的疯狂了起来。
整个山谷的地面都在五万多头牛的奔涌中震动了起来。
“日”
女真锋线上一名将官汗毛倒竖，寒气顺着脊椎骨噼里啪啦的炸响直冲脑门。
白日开阔区域，面对这样的牛群女真军士或许有引导分流的办法，但眼下是山谷当中而且因为地形，距离已经缩短到百步，那里有应变的时间。
前锋骑兵策马直冲向两侧山地，只来得及分流出百骑，疯狂而来的牛群便冲入到查喀海骑兵当中并将其拍打了进去。
屠杀，不折不扣的屠杀，哪怕是重骑兵面对疯狂的牛群也没有任何的阻击之力。
战马受惊，骑兵、马匹不断的被牛群撞翻、踩踏， 竭斯底里的惨叫声交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骑士和战马倒下被蜂拥如潮的牛群践踏成一团烂泥。
牛群以势不可挡的毁灭性先是将冲锋在前的轻骑踩踏在地面，随后冲入重骑当中，更为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在山谷中震彻了起来。大光顶子山东南余脉的山谷成了血水四溅的修罗场。
查喀海所部一万多的骑兵和牛群搅成溃靡的锅汤，山谷拐角的地形也没有给查喀海太多应对时间，整个骑兵部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只有不到两千骑左右兵力冲上了两侧山坡。
视野还在牛群的冲击中摇晃，紧随其后的太玄骑厮杀而来。
箭矢密密匝匝落向两侧山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马枪
任何的应变能力都会在这种令人窒息连环打击中措手不及，有女真轻骑军士中箭栽落马下的时候塔拉指挥的重骑兵已经携排山倒海冲势攻了过来。
山坡的枯草被马蹄带起悬而不落，双方兵力优劣已经产生了绝对性质的反转，而且仓惶躲避的大金骑兵也被冲散来不及结阵。
长刀劈砍，重枪挑刺，血水在山坡的两侧蔓延开来。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成子龙是抱守了重创对方的心思，塔拉重骑兵正面厮杀，李自诚、狄瑾、沉白领轻骑兵两侧包抄。
山谷的宽度容不下太玄骑整体出击，成子龙又调度骑兵小队利用角弓突施冷箭。
浮动着昏黄光线的山谷中太玄骑表现出了近乎艺术般的控制力。
视线内一名女真骑兵刀光越来越清晰，塔拉暴呵一声，镔铁长棍砸了出去。
“噗”一声，在对方刀锋距离身体还有半臂距离的时候长棍砸开对方头盔，将头部像是踩碎的西瓜一样分裂了出去。
成子龙“赤霄”将一名女真骑兵挑落马下，前冲的时候看到左冲右突的查喀海。
查喀海内心绝望着也在极力求生的厮杀着。
必须要突围出去汇报军情。
肩膀被一支箭矢射中，随着格杀动作的展开不断晃动着，人被血染。
眼前的一幕犹若幻境，前一刻一万多规模的骑兵还在追击四门寨骑兵，只不过转瞬的时间便是大半的伤损。
对方是没有生力军，但却用牛群这种匪夷所思方式给了自己近乎灭顶的损失。
连续将两名太玄骑军士砍落马下后查喀海对上了一名太玄骑连长。同挥舞长枪的连长厮杀数回合压制对方，痛下下手时身侧一骑风驰电掣驰骋了过来。
长刀撞开骑兵连长重枪，策马调转方向，视线内成子龙枪锋已经放大。
砰的一声巨响，火花溅起在空中，查喀海手臂发麻，感觉到对方杀意如山袭来。
成子龙是白马，两骑交错的瞬间查喀海长刀被反震而起，成子龙马背铁板桥，查喀海反手挥斩的一击落空，成子龙重枪反砸了出去。
“噗”沉闷的击打，查喀海感觉后背如同被千斤重石击中，头晕目眩，人栽落马下。
落地翻滚，避开身侧一匹战马的踩踏，查喀海摇摇晃晃起身。
“嗡”一声，策马而来，成子龙重枪在查喀海视线内放大。
“噗”穿透胸口，双手虬结的肌肉里像是有火焰在炸开，战马前冲，查喀海魁梧的身体被挑入空中。
视线一片黑暗，感觉身体所有的气力都在快速流失，下一刻查喀海奄奄一息的身体被摔落出去砸在地面。
一万两千骑女真精锐。
单纯从战斗力分析，确实具备正面对抗四门寨龙骑兵、太玄骑的能力且不会落于下风。但就是这样的精锐却稀里糊涂的将大半折损在了五万多头牛组成的洪流及其太玄骑随后的砍杀当中。
八百多骑自山谷中开始败退。
谷口侧翼，枯草倏动，一支火绳枪枪口伸了出来。于焕然屏气凝神，耐心的等到败退的女真骑兵进入射程。
牛群冲出，两侧山谷的坡地间快速进入了黑翎卫六名狙击手以及三十四名烈火旗军士。
部署到位时马蹄声迅速落入耳际
“真特麽的爽，一万骑多女真骑兵冲入，不到一千残兵败将撤离，这才多久，一炷香时间”观察哨望远镜侦查之后低声说道。
“是爽，女真不是马背打天下？如今却损兵折将在牛角、牛蹄之下”于焕然回复了一句。
蹄音快速拉近。
配备有观察手的狙击手下手目标非普通骑兵，利用望远镜可以不费出灰之力搜寻定位骑兵队伍中的女真将官。
进入射程，于焕然稳稳的锁定一名牛录额真。
“”硝烟在灰尘中升起，五十丈外奔驰的战马上一名牛录额真头骨在灰尘中炸开，血水迸溅四射。
稀疏但百发百中的火绳枪射击就在查喀海所部残兵即将冲出山谷时从两侧响起。
战马奔腾，队列中不断有女真士兵在身体飙射出的鲜血中栽落马下。
两侧的射击不密集却致命，但女真骑兵就是无法追杀，太玄骑附骨之疽般缀在身后。
已经形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任何落单的骑兵都会被身后而来的太玄骑踩踏在地面，只能逃跑。
太玄骑紧追不舍。
近乎全歼查喀海骑兵，成子龙要打韩代一个出其不意，目标还是囤积有粮草的女真后营。
火绳枪只来得及发射一轮女真骑兵便从于焕然等人视线中驰骋而过，紧随其后便是震荡着视野的太玄骑。
观察手起身，站了起来，此时已经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走啦，该到兴武古城去凑热闹”
山谷中快速寂静下来，厚重的血腥味和聚在山谷不散的灰尘见证了之前令人窒息、震撼的一场伏击，数十名预备役新兵进入补刀清理战场。
石三柱也进入了现场，视线内的一幕痛心疾首：“多好的马儿呀，都死了”
日影西移；
石三柱悲痛看着山谷中遍地的死尸以及哀鸣的战马。
“多好的马，多好的马”
“噗”
捡起一把长刀，石三柱将刀锋没入地面一名奄奄一息的女真骑兵颈部中。
和李富贵一样，石三柱也是练习了八极拳，当然因为身体原因，不会达到李富贵的那种高度，可牛倌却时常因为草场的原因和蒙古人冲突，石三柱性格强势。对于斩杀一名毫无还手之力的女真骑兵更不会有心理障碍。
石三柱悲鸣的是女真骑兵战马的无辜，但女真骑兵该杀。
自山坡间有黑翎卫放出的信鸽飞上了苍穹消失在东南方向。
黄昏还没有降下，谷口东南去向的旷野中风走沙扬着成子龙太玄骑以及败退的女真七百多骑兵。
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向韩代大营。
查喀海的残兵要报送信息，成子龙则要一举摧毁女真后营。
整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看这个回马枪刺出的是否迅捷有力。
夕阳西移，兴武古城南部沿河道有超过两千多人的队伍强行军靠近。
向中阳视线内古城方向黑烟滚滚，那一刻，向中阳一度认为兴武古城已经被大金攻克，距离不断缩近，喊杀声传入，向中阳知道兴武古城还在四门寨手中。
包括向中阳在内，以小安山为主两千多人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四门寨南北方向的战事，也已经将自己纳入四门寨的一份子，但当所有人员靠近到兴武古城，以往存储在意识中的信息适才立体起来。
冬日冷峻荒芜的山岭，不断向古城方向运送辎重的车队，剽悍且装备精良的黑翎卫小队，接应的霸刀营成员间隔时间放出的信鸽。
苍茫的环境加上紧张节奏，每个人的肾上腺激素都被分泌到峰值，人逐渐兴奋。
兴奋且大开眼界。
武邑县的霸刀营军士之彪悍已经足够震惊，黑翎卫又刷新了认知。
可真正让所有人震撼的却是民众。
粮队中民众携刀带剑，魁梧而精壮，一看就是有相当的底子，说全民皆兵也不过分。
这让向中阳感概，小安山所在山东区域习武成风，因为匪患武装的乡民也为数不少，但和四门寨区域民众比较，差距显而易见。
向中阳判断，粮队中的多数民众至少有山东境内普通巡检司弓兵的能力。
人就在这种震惊以及对战事的期待中进入古城。
硝烟、血腥气、厮杀声扑面而来，节奏骤然加快；
不断有民众和预备役新兵被调度向城防，也不断有伤兵被运送下来，古城南部的伤兵营更是看到为数不少参与救治的女性。
干练、冷静、麻利。
也就在这个目睹的过程中小安山人员完全的被四门寨征服。
不分男女，皆为兵士，整个古城的四门寨军队、民众宛若一架结构精密的器械。
城防安全，向中阳便没有命令手下人员直接上城防协作战，强行军抵达，首先需要短暂的休息，其次就是向中阳要拜见周瑾之听从指挥。
带领小安山以头目为主的数十人在军士带领下登上城防，弥漫着硝烟的视野中战事猛然自向中阳眼前拉开。
声浪呼啸，沸腾的厮杀声点燃了落日余晖。
火矢犹如夜空中飞窜的流萤，巨大的石弹在空中拉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后砸落在城墙，发出震耳欲聋轰响。
偶尔时刻空气中还会传来火炮轰击的轰鸣声。城内投石器投出的火球在低空发出炫目火光飞出城墙砸落在地面，大量女真、蒙古军士举着盾牌和各种攻城器械扑向城墙防线。
随后向中阳看到了半塌陷的城楼方向身影如山的男人，九死枪周瑾之。
向中阳进入古城之前周瑾之便接收到黑翎卫传送而来的信息，牛群冲垮女真骑兵，对方死亡大半，太玄骑追杀对手七百多骑。
数日以来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在那一时刻稍微的松弛了些许。
计划已经成功一半，剩下的就是成子龙回马枪攻击女真后营辎重。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具冒险的一环，但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