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霸刀、飞虎
芦苇荡方向硝烟弥漫，不时有野鸟之类自烟雾扑棱一声飞出，朱由检指挥的武邑县巡检司、滋阳县巡检司对作鸟兽散的大乘教教徒围杀也在继续。
继文无忌之后，莫言、曹少商、霍泰安带领的三方力量及其内操军急行军向陈桥方向。
左叔达是内操军的把总。
傅应星出京，带领的内操军只有数百人，两名把总。
一名把总已经阵亡，左叔达是仅存。
朱由检未抵达之前，左叔达甚至有舍生的想法，傅应星被斩杀，首当其冲会被追责的就是把总。
朝廷自然不会追究，只会犒赏，但魏忠贤会。
对垒大金渗透进入的力量而阵亡，魏忠贤不会为难死人，所以追责就会落到活着的人身上。
产生这种想法时左叔达就有战死之心。
自己活着，会得到朝廷嘉奖但随后而来的就是被阴谋和暗算，最终家破人亡。
自己阵亡，至少能保证家人安全。
朱由检的一番话燃起了左叔达希望。
因为是内操军将官，可以出入宫内，往常就能零散听闻到诸多宫内的信息，诸如朱由校对朱由检的信任和喜欢。
朱由检出面指挥内操军并承诺向皇请功，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下来了。
如今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替朱由检杀敌。
想到将临阵作战指挥权交给自己的朱由检，左叔达内心燃了起来。
亲身亲为赈灾，数月时间始终奔波忙碌在赈灾区域，筹粮、查办贪污官吏、整顿地方秩序，组织民众迁移，如今又查出女真和王贤等贼匪的狼狈为奸，并亲自调度指挥作战。
这样的王爷，为国为民，万人敬仰。
领着内操军，左叔达随上了曹少商等人。
陈桥；
三百多名被萨哈重点培养的人员在萨哈、罗国相带领下首先从东北方向撤出，后随人员梯次移动的时候代青山、陈念慈等人已经进入陈桥西北飞虎营警戒区域，而高速掠行的殷遥等人亦追赶而来。
数里外则是文无忌带领的两百多名霸刀营军士和阳谷县巡检司弓兵、东厂冯奎所部。
文无忌和殷遥两个方阵的人员追击推进速度远远超出携有伤员的代青山等人。
陈桥西北的树林中莫胭心紧了起来。
并没有看到蓝燕子身影。
地面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让仔细观察后的莫胭稍微的放松了悬着的心。
蓝燕子应该是发现异常跟踪了出去。
撤出树林的时候莫胭看到偏西方向过百的人影带起雪花急冲向陈桥。
从人数规模判断应该是自芦苇荡中撤出的关村大乘教、女真核心人员，莫胭也推断文无忌等人即将抵达。
对战已经在陈桥东北方向开始酝酿。
萨哈自陈桥东北先行后撤，文无忌在途中调度吴兆学、韦重锋、陆仟、凌寒等人迂回拦截。
萨哈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但夜色中将人员组织在一起梯次后撤需要消耗时间，陆仟、吴兆学等人则不然。
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又不需要如若文无忌等人刻意保持距离，是强行军掠行。
萨哈带领的人员还没有完全撤出，侧翼陆仟、吴兆学等人已经带领四百多名的霸刀营、琮记好手扑了过来。
降雪停了下来，凛风卷过地面。
因为气温的不断骤降，落在地面的雪花并没有厚压积实，风吹过时纷纷扬扬的被卷入空中。
两名飞虎营精锐在侧翼示警。
一股声潮自前方推进了过来，积雪开始震动。
“有情况”
刀锋在雪地中映射着银色的寒芒，一名飞虎营军士撤出回报信息，一名身体躬起战斗准备。
“呼”一声，侧翼的雪花被卷起，一杆重枪在蒙蒙雪雾中快速放大迫近到报信的飞虎营军士眼前时发出尖锐的镝音。
“锵”打铁般的剧烈声响，火光在夜色中迸溅四射。
长刀没有脱手，但自重枪涌来的霸道力量却将飞虎营精锐震动的气血翻腾，人向后连续踏出数步。
“嗡”重枪枪锋再一次自视线内放大。
在长刀的封锁之中枪锋突击了进去，刺穿进入飞虎营军士身体从脊背穿戳而出。
拔枪，韦重锋自雪地前掠，另外一名飞虎营军士人头已经在陆仟的两断刀下滚入雪地。
被长生枪挑断脊椎的女真军士倒下，涣散的视线余光看到无数的白色人影摧风凝雪自地面卷过。
视野像是被绵延了无数倍，刀锋出鞘的声响整齐划一，那阵势，前所未见，又像是关内飞虎营整营的冲阵。
琮记好手夹在霸刀营当中形成一个整体，霸刀营中也有自小安山编入的军士，以排为单位，整齐的拔刀，冲前的军士手持**和**。
大地如雷鸣！
跟踪掩杀而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渗透格杀的必要，迂回的霸刀营主力亮锋就将自己最为凶悍的一面释放了出来。
萨哈身侧是罗国相、胖头陀高石勋和数十名飞虎营好手。
长长的后退队伍自陈桥蔓延而出，呼啸的凛风中似乎有一股躁动的声音从偏西方向快速逼近。
侧耳聆听，高石勋脸色骤变。
“是军队冲阵”
萨哈面色也阴沉了下来，自己判断到了对手意图，但对手的速度又超出了所想。
迅雷不及掩耳。
“拦截住”
萨哈指令。
带领人员继续后撤的时候罗国相、高石勋带领人员冲了上去。
攻出的全部是飞虎营精锐和收拢而来的盗匪力量。
萨哈没有投入自己带领后撤的大乘教骨干。
百余名人员中接近一半数量是萨哈控制大乘教之后新吸收进入的人员。
萨哈眼中这些人才是大乘教举兵的核心。
厮杀的技艺不一定高超，但在自己和罗国相、杨瑜、骆师蓉等人的重点教化下已经对大金忠心耿耿且对大明恨之入骨，组织能力突出，比较格杀技艺，更擅长谋略手段的应运。
这些人员的杀伤力远非一名凶悍但头脑简单的盗匪所能比较。
严格的甄选标准，就是诸如已经得到代青山极度赏识的刘邦林都无法进入萨哈的眼界。
也因为如此，萨哈适才取舍让飞虎营精锐拦截保全这些人的撤出。
夜色中不断响起飞虎营传递消息的骨笛声。
鹰骨笛，音调尖锐却能远远传出。
人还在陈桥组织的褚库色变，骨笛传送而来的信息是东北方向有险情，需要驰援。
为了后撤，防御的重点在陈桥西北及其向西区域，第一时间调度，追命枪钱锋组织后撤和西北方向的对战，王贤快速组织一千多人驰援向东北。
兵锋如潮，东北方向霸刀营同飞虎营山匪力量为主的高石勋、罗国相所部距离不断拉近。
距离拉近到不倒十丈距离，双方前冲的军士已经扬起**。
**攻击是飞虎营的第一波出手，随后数丈的距离收弩，挥刀生死一搏。
推进之中双方都将精锐的特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女真飞虎营和四门寨霸刀营都是一支即突出个人能力又强调整体协同作战的精锐力量。
萨哈南下中拉拢高手众多。除了九幽刀魏子杰等身手出众的人物没有编制进入飞虎营，技能稍逊的一律纳入其中，褚库 的观点是这些人员个人技能无法在短时内有突飞猛进的提升，只有军阵磨练，团体配合才能快速激发出潜力。
不管褚库还是萨哈，都相信一个绿林高手同自己稍逊一筹的军士厮杀，殒命的必然是绿林人物。
所以军阵磨练就是短时间之内有效提升厮杀能力的最好方法。
有褚库这样的高手坐镇，编制入飞虎营的绿林人物也渐渐的适应了军纪和配合，此时冲杀起来已经和飞虎营的精锐没有太多的差异。
双方都在奔突当中完成攻击队形的组编，为预防对方箭矢的覆盖抛射，同时拉开间隔。
转眼之间就将全身的力量催发到巅峰。
飞虎营中加入的绿林人物众多，能使用暗器的也不在少数，**之外但凡有擅长暗器都扣着飞刀、甩手箭之类的杀器。
抢先攻击的是霸刀营。
**之外霸刀营还有**。
霸刀营存储**不多，但清凉店之战的规模也不至于将所有存留消耗。
双方的对冲当中为预防箭矢都拉开了间距同时又冲击向视线内放大的人影，数十颗**在霸刀营和飞虎营进入到十丈距离后投掷而出。
这个距离，远在飞镖、甩手箭及其**的杀伤范围之外。
夜色会影响视线，**投掷而出又是带着弧度，引线燃烧的星火极度容易因为弧度忽视。
此起彼伏的轰爆在雪地中产生。
橘红火焰和黑烟翻腾而起，铁砂迸溅四射。
能预防箭矢的覆盖，**也无法真正的带给飞虎营伤损，双方都在前冲，十丈以内的距离转瞬即至，但**爆炸迸溅出的铁砂以及黑烟却带乱了飞虎营的冲击节奏。
霸刀营的**攻击先于飞虎营产生。
空气中充满了弩箭疾射而出尖锐的镝音，有人影栽倒在地面，下一刻，霸刀营军士以身体最有力量的姿态舒展开来，举臂、跨步、挥刀。
这样的出刀方式在训练当中每日都有过百次，自然、流畅、有利，无数的刀锋斩开夜色，卷向队形稍微扭曲的飞虎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阵子
飞虎营的锋线受**爆炸影响只是稍微的扭曲，军士冲杀却依旧凶狠。
两方向奔突的把霸刀营、飞虎营最终像一堵推进而来的巨墙轰然碰撞在一起。
接触便有伤亡。
一名加入飞虎营的盗匪长刀同霸刀营军士相击，火星四溅，视线的余光中有刀光亮起，盗匪迎上，适才发现手臂只剩下半截。
身侧的间隙处封天剑吴兆学已经掠过。鲜血喷洒，疼痛传送进入意识的刹那，盗匪还在怀疑自己手臂被对方一剑斩断的事实。
只是刹那，同盗匪先前交击的霸刀营军士长刀斩入了盗匪颈脖，整个交战的区域已成血海，重枪平刺，锋锐的枪锋突破一名飞虎营精锐刀势防御，穿透对方身体。
将人横扫出去的时候韦重锋看到锋线侧翼对方一人重枪游走如龙，连续有霸刀营军士因对方霸道无匹的攻势或死或伤。“
“罗国相！”韦重锋眼神尖锐了起来。
重枪挥舞，刺、扫、砸、挑，无数骨碎的声音随着韦重锋的攻势蔓延向罗国相所在战团。
厚重的血腥气弥漫开，刀击和竭斯底里的嘶喊令人的心神也为之颤栗，伤亡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开始攀升。
代青山、陈念慈、刘邦林以及殷遥等人就在这个期间先后抵达到陈桥。
途中掌心刀殷遥就知道苟全被人跟踪，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对方定位陈桥，随后跟踪人员折返汇报信息产生的这个时间差中。
但幻想都在霸刀营的击杀中破灭。
文无忌途中分兵，陆仟、吴兆学等人直接向陈桥东北迂回出击，但按照殷遥等人从西北进入陈桥角度以及萨哈安排人员从东北后撤，迂回出击的霸刀营走的其实是直线。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跟踪殷遥的霸刀营为避免暴露，控制速度保持了一定间距，陆仟等人则是全力以赴。
所以掌心刀前脚进入陈桥西北，后脚就听到东北方向展开的厮杀声。
进入陈桥范围，文无忌所部骤然开始提速。
陈桥东北王贤已经驰援，褚库部署的核心在西北。
先是代青山等人进入，随后是殷遥。
两人汇合还没有来得及细化部署，陈桥西北外围已经有示警的骨笛一声比一声犀利响起。
殷遥长话短说，言简意赅的汇报，褚库神色凝重了起来。能调度指挥飞虎营，褚库的临阵指挥分析能力自然不差，如何还能分析不出格局的走向。
以陈桥的人手，眼下虽然还能与之对战，但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后援产生，非但没有，反而因战局的僵持会将大乘教教徒士气陷入到极度的低迷当中。
对手恰恰相反。
出现在眼前的兵力并非是参与关村作战的信王所调动力量，而关村败局已定，锦衣卫、内操军、东厂人手都会第一时间驰援而来。都是精锐。
所以当务之急不仅仅是要后撤还要不能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命令殷遥随同钱峰等人且战且退，褚库带领骆师蓉、杨瑜等人直奔陈桥东北。
调度之前褚库并没有忘记预防对手夜间箭矢的攻击。
没有盾牌，但就地取材能利用的物件却不在少数，诸如刘邦林使用过的锅盖就可以。褚库是准备充分，但王贤就没有这种预防错失。
一千多人驰援向萨哈，风雷火急，一头掉入到巡检司弓兵箭阵当中。
平阴县、阳谷县巡检司有三百多名弓箭手，外加文无忌自滋阳、高唐巡检司所调动，出击向陈桥的巡检司弓箭手超过四百多人。
弓箭手即可以抛射阻击对手的梯次攻击，也可以掩护军士冲锋，所以超过四百多名的弓箭手也是一分为二。
向陈桥东北迂回出击，最前移动的是霸刀营，缀在身后的则是平阴县巡检司兵力。巡检使贾英早就加入到了琮记，弓兵当中也有安排进入充当联络协调的霸刀营军士。
整片区域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厮杀，被霸刀营以凌厉的姿态凶猛拦截，对方驰援这都是可以预判，不算是太过高明的谋略。
所以平阴县巡检司兵力沿霸刀营和飞虎营交手的锋线向南移动准备截杀对手驰援兵力。
并没有等待到多久，王贤带领的千余人气势汹汹而来。
两百多名弓箭手抛射出的箭矢也在这个时候密集的落向王贤所带领的大乘教教徒当中。
另外方向。
同样是在弓箭手掩护下文无忌带领阳谷县巡检司弓兵及其东厂冯奎所部将刀锋同时亮向了掌心刀殷遥等人。
地面的雪花被奔突的人影带起悬在空中，东厂冯奎挥舞长刀。
“随我杀”
喊杀声如雷，头顶有箭矢飞掠而过。
刀锋亮出之前，冯奎想着的是清凉店之战所有折损的手下。
白色的人影从身侧如风掠过，刀光车轮一样卷向前方对冲而来的大乘教教徒。
冯奎是没有目睹过风四娘出手。
迎战而上大乘教教徒被犀利的刀势吸附了进去，劈砍的长刀落空，人开始不断的抖动，随后冯奎就看到失去头颅的大乘教教徒身体跌转着摇晃出光圈，木桩一样栽倒。
“特麽的，这样猛”。
更为迅捷的人影从风四娘身侧冲出，浮光掠影，刀锋闪了一下，有教徒惨嚎着被莫胭劈飞，又有人影从冯奎身侧冲出。
很熟悉，是无忌。
冯奎是知道文无忌，但同样没有见过文无忌出手。
步伐灵动快速，身形飞扑，靠近到一名飞虎营军士的时候身体在对方刀势中快速的闪晃，人冲了进去。
军刺扎入对方颈脖。
文无忌攻击性十足的前冲，冯奎看到飞虎营军士握着颈脖萎顿了下去，鲜血自指缝间飙射。
霎那间人血脉膨胀。
有飞刀贴着冯奎面部掠过，借着冲势，冯奎扑向打出飞刀的一名盗匪。
陈桥西北、东北，厮杀以惨烈的形式释放着。
王贤不断的用长剑斩落疾射而来的箭矢，破空声充斥着耳际，惨嚎声也无处不在，不断有冲击的大乘教派教徒被箭矢射中翻到在地面，距离拉近到数丈时王贤看到随在自己身侧的锋线变得稀稀拉拉。
暴呵一声，王贤冲向推过来的盾阵。
平阴县巡检司弓兵同大乘教教徒对垒在一起。
开始就是触目惊心的血腥。
刀光斩开**，长枪刺穿着人的肚肠，呼喊、惨叫交叠，有人被盾牌砸翻在地面，有人则被击倒后割掉头颅。
三面弓兵盾牌挤压向王贤，身影急速旋转，左脚点地，右脚连续踢中盾牌。
盾阵只是稍微的停滞，呐喊声如雷，盾牌继续压了过来，长枪唰一声从盾阵结成的缝隙中穿戳向王贤。
人越起，脚尖踩踏枪体，王贤临空飞了出去。
落地时长剑反刺将一名到刀盾手刺杀在地面，天外飞仙般一剑又将另外一名刀盾兵头颅砍向天空。
血水在周边形成一道蒙蒙的迷雾，又一个三人组成的盾阵从前方退了过来。
陈桥东北方向。
血水顺着霸刀营兵锋的推进蔓延开来。
王贤驰援，双方人数相差无几，但霸刀营四百多人和信王府都是精锐，真正能同霸刀营对抗的只有编入了盗匪力量以飞虎营为主的两百多人。
霸刀营的优势还在于能得到后续进入弓箭手抛射阻击，分担源源不断而来向东北突围的大乘教教徒压力。
以班、排为单位，宽度数里的区域逐渐形成大小不一的十多个交锋点，双方生死相搏，每个交锋点衔接区域又有数量不一的高手捉队厮杀。
金铁的交击在寒冷的雪地中里传出令人心颤的闷响，厮杀声咆哮在夜色当中犹如绞肉的机器般吞没试图冲出的大乘教教徒性命。
这种规模的厮杀远远不及首里和石垣岛之战，但飞虎营的冲击对于霸刀营而言却也是前所未有。
嘶吼的唾沫中带着血腥，两方最为精锐的军士杀的火星四溅。
两杆重枪就在战团当中如腾跃飞舞的蛟龙横扫了周边一切障碍。
密集的阵势内长枪最能发挥出威力和攻击性，使枪的韦重锋和罗国相又都是高手将各自的枪技修炼到登峰造极。
两人缠斗区域交战的双方军士无不避让，闪躲不及就被枪锋所波及要不颈骨折断的砸飞要不直接被宽厚的枪锋刺穿。
地面雪花在枪意的带动下旋飞而起在两人周边形成一道道蒙蒙的雪舞。
这种激烈令人窒息的厮杀中飞虎营的锋线开始被逼迫的后退，霸刀营军阵前压。
也就在这个时候褚库带领的后援抵达。
稍微的观察，褚库眼神尖锐了起来。
每时每刻都有向东北撤离的大乘教教徒加入战团，但被压迫的也是大乘教。
对方没有增加任何的后援，厮杀弥漫而起的杀意和攻击性却抹掉了已经居于人数劣势所产生的短板。
如若对战百人，对手是一往直前，千人亦是如此，这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将意识、技艺、配合溶入到几乎天衣无缝的劲旅。
飞虎营能与之对战，可惜人数太少。
没有直接加入，判断局势，将兵力针对性的调度向不断移动的战团，褚库拔刀扑向左侧防线以大乘教为主且明显被对手杀的节节后退的作战区域。
褚库的长刀名为‘太白”，鞍山之战飞虎营迂回出击，以少胜多，斩杀明军上千人，解鞍山之危。
身先士卒的褚库被代善所召见并赐予宝刀。
刀锋落向凌寒。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刀分黑白
陈桥西北；
无数白色的人影在旷野间兔起鹘落靠近了过来。
自关村而来的锦衣卫、内操军、东厂、信王府人员因为修为的高低已经明显拉出了距离。
墨言、曹少商等人在前，普通人员缀在身后。
整个陈桥已经被剧烈的厮杀声充斥着，东北、西北两方向尤为剧烈。
伴随着霸刀营的不断推进，从撕开缝隙中巡检司弓兵穿插进入，有火箭在夜色中坠入陈桥房舍区域并燃烧起大火。
因为举兵和即将到来的春节，陈桥存储有大量物资，包括酒。
没有必要调度，墨言等人眼光如炬，这是时候只需要利用文无忌所部打开的豁口坚决穿插。
西北是主攻方向，东北厮杀声震耳，明显是对手在突围。
霍泰安稍微判断局势直接扑向东北一侧。
锦衣卫镇抚使念念不忘的是格杀对方首脑，霍泰安横向杀出，周之涣带领百余名锦衣卫跟了上去。
稍后的时间，左叔达带领的内操军推进了过来加入战团。
凌寒长刀斩落，将一名同自己对战数招的飞虎营军士劈飞出去，
右侧有刀光从旋飞的鲜血中卷了过来。
长刀反撩，对方却如若知道凌寒招式一样从破绽之间刺入。
变招飞退，褚库如影随形，青莹莹的光晕似附骨之疽，金铁交集声宛如密集打向夜空的烟花声响，褚库和凌寒互对多招，人影交错，凌寒挥斩，刀式落空，褚库左掌击中凌寒胸口。
一瞬间爆发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将凌寒击飞了出去，刀光追及上凌寒，唰的一声划开胸口，刀锋去向，腹部被拉开。
头晕目眩，视线内刀光、火光暗淡了下去，平躺在地面的凌寒大口呼吸但体内却没有多余的氧气进入，感觉一切都在流失。
“还想着去北方同女真大军厮杀一翻，看来是去不了”
思维逐渐模糊的时候凌寒意识中出现镇江江面滚滚流逝的长江水，隐约间听闻到船工的号子声，浪花卷岸千堆雪，又如同是北方努鲁儿虎山峻峭绵延的山峰。
凌寒眼神涣散最终黯淡了下来。
飞虎营第一高手褚库势不可挡，前行当中“太白”连续将多名弓兵斩杀在地面，左手夺过一面盾牌，盾砸刀砍，犁地一样冲入军阵当中。
身后人员随行砍杀，稍后的时间，褚库同驰援而来锦衣卫遭遇在一起，霍泰安迎上飞虎营第一高手褚库。
锦衣卫、东厂、信王府以及内操军全部加入战团直接加重了陈桥大乘教教徒的压力，外围的冲杀越来越血腥，箭矢密集的抛射向汇聚突围的大乘教教徒当中。
剧烈的冲撞中被分割出来的多个包围圈开始成形。
一旦被弓兵或者内操军包围，战事便直接走向屠杀的模式，刀盾兵四面推盾挤压，长枪从盾牌缝隙间穿戳，既要防护刀盾兵攻势还要留心毒蛇吐信般平刺的长枪。
顾上不顾下，每个包围圈中大乘教人员几乎是被风卷残云的围杀。
代青山连续冲开巡检司弓兵三人一组的盾阵后身体已经被斩出数道血迹，陈念慈披头散发，周身是血，刘邦林也被斩了一刀。
弓兵不识得刘邦林，冲杀中劈在肋骨的刀伤深可见骨。
两面盾牌将代青山推出数步，另外一名刀盾兵盾牌砸下，代青山翻倒在地面。
刀锋落下。
刘邦林滚了进去，平地贴斩，刀光唰的一声暴涨开来，逼退弓兵，人拽着代青山翻滚出盾阵。
遂即便看到三名刀盾兵飞了出去。
“走”杨瑜大吼一声。
刘邦林早先是腿部遭受箭伤，但没有伤及骨头，行动无碍，搀扶着代青山紧随在杨瑜身后开始突围。
韦重锋对垒罗国相，实力层面长生枪逊色，但两个人心境不同。
韦重锋心无杂念，罗国相则想着自己被重用飞黄腾达，所以罗国相和韦重锋交战越持久，越是忌惮韦重锋悍不畏死的打法。
缠在一起的人影分开，两人都挂着伤势
“再来”韦重锋大吼一声
“疯子”罗国相咒骂，拖枪夺路而逃。
韦重锋追出，侧方向又有一把重枪横扫千军式的突围而来。
长生枪嗡一声刺开空气迎上飞虎营“追命枪”钱峰。
长枪在空中爆闪出火星，追命枪被拦截了下来
“高手呀”叫喊一声，韦重锋挥枪再一次扑上。
酣畅淋漓的厮杀，连番遭遇对方使枪高手，韦重锋越战越勇。
“追命枪”钱峰暗暗叫苦。
西北方向的拦截随着东厂、内操军的加入快速被对手撕裂，弓箭造成了极大的损失，陈桥东北是突围方向，兵力不断向区域内移动，西北防线越来越薄弱，最终开始撤退。。
没有参加关村之战的钱峰初始的时候还能呼应殷遥保持梯次，但不久之后两方向便彻底的被凿穿进入的内操军切断联系。
内操军的凶悍让钱锋震撼不已而对方阵营高手之众多则让钱峰心悸。
追命枪先后同墨言、莫胭、文无忌交手。
没有天昏地暗的杀出个你死我活，且战且退，周边不断有人涌入，墨言等人又是坚决的穿插。双方电光火石的交手数招便掠行向前方，迫不得已的钱峰也只能加快速度后撤。
这就是飞虎营将官和大乘教高手的区别。
钱峰知道一旦被对手穿插，整个锋线人员都会被分割而出包围。
任何高手对垒手持盾牌、身着甲胄的内操军都没有取胜的可能，不被砍成肉泥，盾阵也会将人累的虚脱而亡。
所以钱峰不断的被动后撤。
伤及到对手的同时先后交战的对方三名高手也将伤痕留在了自己身体，特别是被对方手持类似水刺高手创及的腹部区域鲜血已经无法控制。
韦重锋重枪横扫而来。
腹部鲜血侵染了衣衫，眼下是最忌讳这种硬打硬的厮杀，而对方的力道又石破天惊。
轰的一声响，长生枪砸在追命枪上，钱峰感觉泰山压顶的巨力澎湃而来，眼前陡然一黑，骨骼爆响，腹部血水喷出。
下一刻，长枪如巨龙卷舞，拉出一条笔直的锋刃出现在钱峰视线内。
钱峰汗毛倒竖。
高手。
如若往常，自然不惧，但现今如何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关键是长枪横扫一片，自己还无法脱身。
追命枪没有以硬碰硬，如今钱峰能依仗的只有战场厮杀千锤百炼下来的经验。
枪锋贴上韦重锋长生枪，追命枪搅缠，人急速后退卸掉韦重锋重枪力道。如若往常，这样借力打力招式外加钱锋丰富经验和对时机把握，十有**都会将对方兵刃带飞入空中，然此时则不能。
仅仅化解了韦重锋攻势，腹部区域的绞痛感开始撕裂着神经系统。
韦重锋感觉自己劲道十足的平刺就像搅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暴呵一声，重枪下压，一力降十会。
重枪碰撞，长生枪压住追命枪，火星四溅中长生枪摩擦了过去。
韦重锋那能看不出来对手腹部的重伤，距离迅速拉近，韦重锋起脚踢向对手腹部。
两杆枪还在地面互相压制，两人左手拳及其脚踢蹬踹已经不绝于耳的碰撞在一起。每一次同全力攻击的韦重锋对招一次，钱峰都感觉自己气力在飞速的流失，视野已经摇晃起来。
左手勾住韦重锋手腕，韦重锋和钱峰双目互视，短瞬时间，双方眼神中也似蕴藏了一杆枪各自出招千百回。
钱峰看到了韦重锋视线内的年轻、锐气。
下一刻，钱峰头槌撞击向韦重锋。韦重锋同时对了上去。
“”两人头槌相撞，韦重锋头晕目眩，钱峰瞳孔急剧收缩。
猛然收枪，韦重锋拧腰反砸了下去。
朦胧的视线内枪体放大，追命枪钱峰侧闪，伤势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身体的协调，头部避开，长生枪砸在肩膀
肩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追命枪落地，钱峰朗朗跄跄后退。
长生枪点地，韦重锋人在空中转体，落下的时候右脚将地面追命枪踢了出去。
“嗡”的一声，追命枪自地面弹起电射而去。
“噗”枪锋贯体！
倒下的身影被追命枪撑住，血水自钱峰腹部、嘴角冒出，人被钉在地面。
衣袖抹掉面部的血迹，韦重锋追杀了出去。
另外方向，东厂千户冯奎长刀挥舞如风，一抹刃影突破刀势落在身上，冯奎的刀势凝滞了下来，九幽刀魏子杰扑上，左掌手刀插入冯奎胸口。
人横着跌落在地面，连续的滚动之后双目空洞的躺在雪地当中，胸前是一个掌大的窟窿，
腑脏外溢。
血光在曹少商和鬼刀韩离刀尖同时绽放开来。
韩离虚晃一刀，夺路而逃。
曹少商没有追击，直奔向冯奎身侧。
视线落下就知道同自己出生入死执行过无数艰险任务的冯奎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
长刀掠过，一片白衣落下覆盖在冯奎身体创口出，曹少商持刀追上。
夜空幽邃，没有星月的苍穹低压了下来，冷漠的俯视着陈桥区域绵延开来的厮杀，地面烟雾缭绕，不时有火箭覆落而下。
射中的大乘教教徒在地面翻滚惨嚎最终变得无声起来，尸体被移动的交战双方人员不断踩踏。
凛风卷过，空气中血腥味厚重。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狗急跳墙
凛风卷过，空气中血腥味厚重。
存储在陈桥的酒水被火箭点燃后引发了大火，区域开始泥泞。
萨哈回望，目光落向喊杀声震天，烈焰滚滚的陈桥时端正的五官扭曲。
距离不远的雪地；
一身白衣的蓝燕子潜伏了下来，体形纤细，舒展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和周边积雪溶成一片，呼吸绵长而轻微。
蓝燕子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自己是孤身跟踪而对方又好手如云，丝毫的闪失便会错失定位对方的机会，自己也会有杀身之祸。
前方百余人的队伍再一次快速移动时蓝燕子也无声无息的缀了上去。
陈桥，沸腾的杀戮随着阳谷县、平阴县巡检司兵力及其内操军、东厂、锦衣卫的完全投入开始从陈桥的西北扩散到东北并连接的一起。
无时无刻弥漫着血水的锋线中内操军、霸刀营自两个方向穿插了进去。
规模、强度远远超出关村的对垒，两支最为精锐的战斗力量依旧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
数百人的内操军和同样有百余人规模的锦衣卫一对一厮杀，内操军不一定是对手，但结阵对冲，又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走向。
内操军以整体推进，更适合独立作战的锦衣卫、东厂则沿着内操军撕开的裂缝将冲散的大乘教教徒干净利索的劈砍在地面。
有人影旋飞着砸入因为烈焰升温而产生的泥水当中，咬牙切齿的呵骂声同时响起。
“贱人，杀了你”
苏书词是大乘宫圣女，深受王贤喜爱、器重。
大乘宫之战，王贤、罗国相同天心殿内的三名圣女逃脱，其中就包括苏书词，因为受王贤的垂青，苏书词身份、技艺都在常书、邱青桐之上。
后撤当中苏书词遭遇到了追杀而来的常书。
曾经同处，如今各位其主，且都坚定不移的支持着文无忌、王贤。
谩骂伴随在了舍命的厮杀当中，武功不敌苏书词的常书被斩了一刀后踢翻在雪泥当中。
如狼似虎的扑上，苏书词右脚踩踏在常书身体，左手拽住头发拉起头部。
苏书词要割常书的人头给王贤。
那一刻，常书想到了文无忌，想到洛阳凤凰山时文无忌从天而降的一幕。
随后人闭上眼睛。
苏书词长刀扬起的时候看到前方视线内两名教徒惨嚎着飞了出去，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持着巨刀冲了过来。
内心抽搐！
太熟悉这把刀，大乘宫被对手袭击，就有这个女人和这把刀，陈桥的厮杀中也是这把刀将另外一名圣女劈成两半。
“不要过来，我杀了她” 苏书词将长刀抵在常书颈脖处。
下一刻，在骨骼的碎裂中苏书词腾空而起。
人直接被绕后而来的文无忌踢向风四娘。
巨刀刀光闪了一下，苏书词完整的身体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面。
“怎么样？”
文无忌问。
“没事”
就像自己所期待的一样，文无忌神一样的出现在眼前并营救了自己。常书口中说着没事，眼内却已经挂有泪花。
“没事就好”
声音落下的时候文无忌已经冲向了侧翼的战团，风四娘拍了一下常书肩膀，算是安慰和给予力量，随后人也冲了进去。
“推”厮杀的战团中有指令声响起。
二十多名内操军盾牌推出将十多名大乘教教徒挤在一起。
长刀徒劳的劈砍在盾牌发出刺耳的声响，空间被压缩。
长枪从两盾之间的缝隙插入，血水自狭小的空间内迸溅四射。
片刻之后地面只有十多具血迹模糊的尸体。
内操军、巡检司弓周而复始，汹涌的血火在陈桥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着。
夜色逐渐退却，目光的可视范围逐渐增加，天色晓白在即。
巨大的喧嚣集中在了陈桥东北的区域，兵器对撞，伤员的惨嚎，犹如洪水般各种声音交叠在一起。
平阴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手持盾牌和长刀奋力的向前奔跑着，脚下踩过一具被砍翻在地面还能稍微动弹的飞虎营军士身体时贾英知道距离最终的胜利已经为时不远。
疾行中贾英猛然收势。
前方是处被分割出来战团，三十名霸刀营军士围住六十多人的大乘教教徒。
“需要驰援”靠上来的一名操练开口。
然后说话的操练目光震撼了起来。
三十人组成的刀光像一个巨大的光轮旋转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强突进去，就是从外围快速移动出刀。
有教徒长刀劈砍，刀势落空，侧翼原本空位的区域迅速有霸刀营军士进入，刀锋落下，身体被劈开，只是移动一圈，就有二十多人被砍翻在地面。
光卷继续移动，压缩，惊恐到极致的教徒集中一点突围，下一刻光轮消散，霸刀营军士冲了进去。
贾英和操练都能听闻到骨头被劈断的声音。
六十多人被砍瓜一样撂翻在地面，短暂令人窒息的砍杀结束，霸刀营军士无一死亡，长刀垂下时血从刀锋一点一滴落了下来。
有军士对着贾英方向笑了笑，贾英身侧的操练汗毛倒竖，贾英则沸腾着。
更前方区域的林木中积雪也在这个时候被沸腾了一样掀起，无数的人影冲了进去。
确实如贾宝所判断，战事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
半夜的厮杀，先后所加入四百多名弓箭手抛射，数个时辰的激战，含加入大乘教的陈桥村民，超过两千人被霸刀营自东北方向拦截后包围在其中。一千多名大乘教教徒在这种高强度猛烈攻势中失去生命，身体僵硬在冰冷的地面。
巡检司弓兵随之对包围的大乘教教徒开始围杀。
混乱当中以飞虎营为主的精锐和萨哈手下高手多半突围，但随之而来的依旧是霸刀营、锦衣卫、信王府、东厂如影随形的追杀。
文无忌不断针对性调动。
雪地中大规模的人员逃离产生的足迹清晰，对方要不分散突围，要不冲击向就近的赈灾点，制造混乱脱身。
信王府人员不断的将信息传送向朱由检的同时陈桥东北方向文无忌所指挥的追击力量形成了一个弧形追击线。
厮杀和追击同时开始，双方没有拉开间距，而交战则意味着对手速度的放缓，文无忌利用的就是这个机会，不断调动人员两侧高速前行随后前插一次次分割出来数十人集中围杀。
已经产生的人数优势足够让文无忌保持这种迂回、交叉、分割、围歼的梯次。
冲击在最前方的依旧是陆仟、曹少商、墨言、吴兆学等人高手。
双方就像搅动成的一个碾轮在雪地中极速移动着。
树林中飞雪因为高速掠行的人影旋飞了起来，飞刀、**、甩手箭犀利的破空声不绝，人影在树林中呼啸交错，不断躲避暗器、身法腾挪中接触到一起遂即展开火星四溅的厮杀。
王贤一身是血，形同厉鬼。
夜间的厮杀王贤并没有遭遇到高手，但从盾阵中脱身时王贤却已经挂了伤痕，冲出巡检司弓兵包围时原本驰援向萨哈的近一千人已经彻底被冲散，多数的人员遭受拦截，随同王贤杀出的只有两百多人。
随后而来的就是对方附骨之疽的追杀。
三五人一组，进趋同步，刀法凶悍，每时每刻都有人员折损。进入到山林时王贤遭遇到了对手。
都是白色人影，昏沉的光线还无法远距离辨认出相貌，但王贤隐约意识到追击的极有可能是大乘宫之战所遭遇的生死对手。
奔行间侧翼有白色人影浮光掠影的飘出，刀锋与人影交错，一名王贤心腹人头冲上了天空。距离拉近的时候王贤内心咯噔一响。
莫胭！
胭脂刀也愣了愣。
雪地又有人影扑出，风四娘血迹斑斑的出现在王贤视线中。
巨刀但凡触体，基本就是身首异处，血水四溅，所以风四娘的白衣此时如同血染一样，自身确实没有太重的伤势。
“莫胭，我……”
“婆婆妈妈，要不投，要不杀”风四娘打断王贤说话。
“滚一边去”王贤挥剑。
“去死”巨刀旋起，风四娘扑去。胭脂刀随后卷了出去。
三道人影厮杀在一起。
莫胭稍微逊色王贤，风四娘不及莫胭，两人联手，王贤则需要拼死一战斗。
长剑和两刀的交击充满了诡异的韵律，风四娘巨刀以最为疯狂的姿态斩杀，每出一招都是向死而生的决然。
电光火石之间十多招对垒，王贤已经被斩开数道血迹，风四娘身上也被长剑挑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闪过莫胭致命一刀，漫天剑花飞炫迷散，王贤长剑连续点在风四娘巨刀上，每一次的点击自古朴长剑中都有排山倒海的力道涌入，风四娘连退数步。
“嗤”一声，胭脂刀残影从王贤余光中流逝，肩膀被劈出一道血痕。
身影继续前扑，长剑幻成一个晶球刺向风四娘。
“四娘，危险”莫胭急速示警，身体扑上，胭脂刀斩向王贤。。
猛然间收势，王贤身体倒掠，没有任何的躲避，只是听风辨音闪开了原本斩向头部的角度一击，细微的有个腾挪。遂即后背重重撞击向莫胭。
两败俱伤的打法。
“”
“噗”
“噗”
胭脂刀劈落王贤左肩的同时王贤反刺，后背撞击，长剑割裂开王贤右腰部肌肉，剑锋绵延，自莫胭身体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血水喷溅，王贤朗朗跄跄数步，遂即人跃向侧翼树林。
“混蛋”风四娘拖着巨刀旋转了起来，下一刻，巨刀脱手，割裂开夜幕斩向王贤。
“噗”刀锋没入将王贤上半身带起飞了出去。
“莫胭！”
风四娘扑向已经被撞飞栽倒在地面的莫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领悟
莫胭伤势极度严重。
剑伤、撞击之力，胸骨受损，腹部翻卷的肌肉触目惊心。
抱起莫胭冲了出去，风四娘知道谁能救莫胭。
东北方向，门板一样的大刀将一名信王府侍卫砍翻在地面，粘稠的鲜血汹涌而出。吕不畏格杀拦截的信王府成员，但只是极短时间的奔突，侧翼就有人影冲了过来。
长刀遥指向吕不畏，杀气汹涌而来。
“特麽的”
吕不畏夺路而逃。
吕不畏大刀和韦重锋的重枪一样都乱军之中的杀器，但人高马大的吕不畏并不擅长纵身掠行，厮杀中逐渐落在了后面。
吕不畏身体多处早就被斩开血口，天色渐开，视距放远，吕不畏那能不认识陆仟，清凉店之战狼狈而逃的一幕至今还心有余悸。
拖着大刀的吕不畏奔行向侧翼有厮杀声响起的区域。
陆仟轻身功夫远在吕不畏之上，迅速追及，两断刀从吕不畏身后斩了下来。
大刀卷起整片的雪花，迸溅出的火星融开风雪，吕不畏身体有血光绽开。
有飞虎营好手加入战团，陆仟被拦截，吕不畏撤出继续败逃，侧方向又有人影掠了过来。
长剑遥指向吕不畏，依旧是澎湃无比的杀意。
因为人手的充沛及其中路追杀对大乘教、飞虎营拖后成员的牵制，文无忌两翼迂回截杀方略总能收到奇效。
真正的两翼齐飞。
迂回后从侧翼截杀而来的吴兆学第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马大，手持巨刀，要有多醒目就有多醒目的吕不畏，直接对冲了上去。
人影也再一次对撞，数回合后吕不畏带着脸上被挑开的一道伤势撤出战团继续败逃。
侧翼也再一次的有人影冲出，刀光落向吕不畏。
数回合后吕不畏巨刀招式越来越沉缓，曹少商雁翎刀游动在吕不畏身侧绽出无数的血线，血水浸染着雪面，刀光猛然暴涨时吕不畏人头飞了出去。
偏东区域。
天色逐渐放开，夜间的厮杀开始过渡向白日。
将一名飞虎营好手砍翻在地面，视线余光看到侧翼战事时霍泰安奔行了出去，只来得及掠出数丈距离，霍泰安便看到吕不畏人头冲入空中的画面。
吕不畏魁梧的身体木桩一样栽倒时霍泰安感觉自己内心也被完全的抽空。
进入陈桥，自己就在寻找对方这名特征明显，斩杀了傅应星的好手，取其人头，魏忠贤定然重赏。
也因为如此，自己带领锦衣卫始终处在厮杀最为激烈的区域，但夜间无法目视，双方又拉开了数里的战团，数千人的混战。
没有遭遇到对方却撞上一个凶悍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手。
自己和周之涣联手也没有阻挡住对方，硬生生让对方从锦衣卫当中犁地般杀出了一条血路远去。
如今刚看到对方手持大刀，也是自己第一目标的对象，却被曹少商抢了功劳。
长刀插入雪地，霍泰安粗重的呼吸，眼神中有极度的不甘，周之涣也靠了上来，神情复杂的看着东厂曹少商。
遂即周之涣便感觉到霍泰安神情的异常。
顺着霍泰安视线所向，周之涣看到同曹少商汇在一起的陆仟和吴兆学。
间隔了十多丈的距离，天色没有彻底晓白，能辨析清楚吕不畏是因为对方体形、兵刃太过于特殊，也因为太过于熟悉曹少商，对于两人都没有分辨的难度。
霍泰安视线的落点在吴兆学身上。
观察，思索，没有直接汇合向曹少商，而是向侧翼前行数丈继续观察。
距离拉近，周之涣再一次随上来的时候霍泰安低声开口：“同曹少商处在一起的，仔细辨认，是不是吴兆学。”
调查小安山及其信王遇刺事件时锦衣卫搜集了吴兆学、韦重锋等人所有详细资料，身高、体形、兵刃。
“大人意识是使剑男子是吴兆学”周之涣犹豫之后开口。
“对，就是小安山吴兆学，想不到曹少商竟然同吴兆学厮混在一起”
稍微的分析，霍泰安又开口：“信王明显是信任曹少商，曹少商又同吴兆学处在一起，难怪当初曹少商放弃对小安山的攻击跟随信王进入豫州，而火烧小安山又始终没有搜寻到吴兆学等人尸体，早就相熟。如此以来信王也是同小安山人员早就有关联，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没有擒拿到格杀将军大人女真贼人却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曹少商私通贼匪。”
“可眼下是联手作战的时候”听出言外之意的周之涣开口。
“眼下是追杀女真贼人的时候，自然不能制造矛盾，但回京城却可以”霍泰安说道。
“大人高见！”
“哈哈”
…………
“你，你要吃独食 ……”
头晕目眩，眼前的视野摇晃了起来，霍泰安不可思议的看着偷袭自己的周之涣。
周之涣扶住霍泰安，所以身体并没有倒下，就像受伤被搀扶了一样。
“对不住了，大人” 周之涣笑了笑。
冷风吹过，雪花在灰蒙蒙的天空卷了起来，白茫茫的雪地中缀满了混乱奔逃的人影。刘邦林艰难的迈步前行。
背着已经昏迷的代青山，陈念慈随在身侧，周边稀稀拉拉跟着二十多人，突围的时候刘邦林记得人群中有五名随同自己加入的琮记人员，眼下只有两人，另外三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刘邦林不担心遭遇霸刀营，在武邑县赈灾点的时候霸刀营排长以上人员自己都认识，而霸刀营也是以排、班为单位追击，每个作战单位方向又有多名好手，预防的就是遭遇罗国相这种高手产生大量折损。
途中数次遭遇霸刀营，也看见了莫不问，都是暗中给了机会让自己突围出去，刘邦林最担心的是遭遇巡检司弓兵以及锦衣卫、东厂和内操军。
天色渐明的时候随着战事完全的集中向陈桥东北，区域内锦衣卫也多了起来，纵然数次有骆师蓉等人出手援助，但百人的队伍还是被不断的冲散，自己也同锦衣卫发生厮杀。
至少有两名锦衣卫是被自己砍杀的。刘邦林也相信有其他琮记人员遭遇了锦衣卫。投降是保护自己的一个选择，但双方都杀红了眼，聚在陈桥的都是被洗脑过的教徒，技不如人却悍不畏死。少有俘虏，锦衣卫也不接收俘虏。
所以天明时刻，刘邦林是货真价实的厮杀，因为携带着代青山，此时已经严重脱力。
但愿都活着，刘邦林如此作想。
侧翼有人影急速掠了过来，白色服饰，刘邦林本能的劈砍一刀，对方闪电般的擒拿夺刀将刘邦林踢翻在地面。
雪花卷起，看清人影五官的时候刘邦林内心咒骂一声
“特麽的”
是杨瑜，身穿白色作战服，明显是从阵亡的巡检司弓兵身上剥离后穿戴，随后刘邦林看到相继掠来的骆师蓉等人。
“法王！”陈念慈摇摇晃晃施礼
“向东走”骆师蓉开口。
代青山被另外的教徒背起，刘邦林也被搀扶了起来。一行人向东开始移动。
“不是在向东北突围汇合先前自陈桥撤出的人员么？”刘邦林思索，随后顿悟。
霸刀营从关村跟踪而来突击陈桥。清凉店、陈桥的战事模式如出一辙，对手不可能第三次犯错。
对手是有多个汇合点。
踉踉跄跄的前行，数次刘邦林都有遗留下线索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控制了这种想法。
刘邦林在内二十多名各色服饰的人员夹杂在数十名身穿白色服饰的人群中快速消失向东侧。
厮杀还在蔓延，清晨时分，朱由检抵达陈桥。
按照文无忌派遣报信的信王府人员信息，朱由检调度武邑县、滋阳、高唐巡检司以及治署捕快，兵力封锁向陈桥外围大大小小的官道并重点监视区域内人口集中的赈灾点。
指令先后发出，朱由检快马加鞭赶赴到陈桥。
彻底的震撼；
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积雪沿着西北蔓延向东，大大小小的房舍燃着烈焰，浓烟笼罩在陈桥上空经久不散，地面无处不在的散落的刀尖和尸体。
从服饰判断身份，按比例就能知道战事的惨烈。
远远超出关村之战。
稍后的时候已经有伤亡呈报了过来。
锦衣卫千户冯奎、王府侍卫陈冠达、阳谷县巡检司巡检使黄致列阵亡。
这是能辨别出身份的。
随后又有信息汇报而来，王贤被诛杀、刀劈傅应星的对方高手也被曹少商格杀，而对战王贤的好手生死不明。
朱由检心悬了起来！
文无忌手下好手众多，但自己认识的只有陆仟、莫不问等寥寥数人，锦衣卫、东厂伤亡如此，充当先锋的文无忌手下恐怕折损更大。
弥漫着血腥味的晨风中朱由检就这样思索着。
此时的信王朱由检处在一个思想境界脱胎换骨的层面。
身在顺天府的朱由校、魏忠贤都不知道赈灾以及眼前的厮杀对朱由检造成了何等的影响。
也只有对其敞开心扉的文无忌隐约能感受到一点。
因为亲身亲为参与赈灾又因为面对大金萨哈，朱由检对军务也开始关注起来。
初春朱由检和文无忌相会在顺天府，促膝长谈之后朱由检想着的是文无忌所提及的高卢鸡、约翰牛以及改制。
如今则不然，从赈灾开始，朱由检细致入微了解了朝廷体制对地方的影响，地方执行力度如何，财政收入以及诸多世家门阀掌握有怎样让朱由检不可置信的土地、财富。看到了民生疾苦，州府财政极其税收，还了解到了地方军备的荒废，士兵饷银多少，私扣饷银等诸多问题。
各地的粮食价格朱由检了若指掌，赋税状况也是心知肚明。关村、陈桥之战更朱由检体会到了朝廷地方都司体制僵化，协调困难的种种弊端。
文无忌给朱由检打造的框架中信王开始细致入微的将自己所见、所理解的细枝末节填充了进去。
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事情豁然开朗。
此时的朱由检如若站在朱由校身前再谈改制，绝对不是数个月之前一样以文无忌的理论为支撑，但缺乏现实依据和切入点。
朱由检赈灾不仅仅让文无忌达到了民众迁移的目的，同时也让朱由检本质性的认识了大明朝廷管制下的社会现状。
这对于朱由检而言是难能可贵的财富。
第一百七十章 阴影
战痕、死尸、折断的刀枪、燃烧着的烈焰、伤兵痛苦声音，空气中粘稠的血腥味。朱由检一步步的走着，不断的思索着。
陈桥东北数里开外。
文无忌一身疲惫的从废弃房舍走出，周身血迹斑斑。
莫胭死里逃生。
之前的交战中莫胭已经遭受多处刀伤，同王贤的厮杀又先后被长剑划破腰部并被狠狠撞击。也就是莫胭底子深厚又同陆仟、文无忌等人相处的时候切磋武学，技艺有了提升并对文无忌的混合格斗术颇有学习心得。
在王贤撞击的时候应运柔力卸掉部分力道，适才没有造成胸骨尽折倒插入心肺的一幕产生。
当然功不可没的是文无忌。
文无忌确实是战场急救的专家。
火焰、鲜血从陈桥蔓延，苍穹依旧阴沉，天亮了！
以陈桥为核心，针对冲散的大乘教教徒围杀还在继续，但比较夜间，交战声已经零落了许多。
东北方向的追杀声则还能依稀传入朱由检耳际。
信王站在了锦衣卫千户冯奎的身侧。
尸体没有挪动，周边雪面被鲜血侵染，胸口盖着曹少商从自己服饰斩下来的白衣。
朱由检蹲身。
“王爷”有王府侍卫阻挡。
朱由检扬手制止。
白衣已经和尸体的血迹凝固在一起，朱由检只是轻微的感觉就放弃了掀起白衣的尝试。朱由检不想破坏。
手挪到冯奎脸部，朱由检替冯奎合上了眼睛。
那一时刻，因为受伤而无法追击作战，聚在周边的锦衣卫、东厂、内操军人员眼神都是火热的。
站起，朱由检视线北望。
烟火向北蔓延，厮杀声依稀，更远的方向，山丘一幢幢！
视线收回，朱由检向东北方向走去，王府侍卫随从，原本在区域内救治休息的锦衣卫、东厂、内操军伤员也随了上去。
文无忌没时间和朱由检汇合，夜间的厮杀文无忌身上也挂了数道伤痕，自己、对手以及救治莫胭时沾染的鲜血让文无忌整个人被染了一样。
还没有来得及抹掉脸上血迹，蓝燕子在常书带领下掠入破败的院内。
“寨主”
蓝燕子惊呼一声。
高速飞掠产生的体力消耗以及视线内画面的震撼让蓝燕子急促的呼吸、颤栗着。
文无忌整个就是血人，自顶至踵，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沾染着血迹，肋部的肌肉绽裂着，赤蠕蠕的翻现着，碎烂的血肉往伤口轻轻收缩。
“怎么了？”
看着瞳孔涣散，身体轻微颤栗的蓝燕子，文无忌诧异开口。
“您，您受伤了，怎么会这样”
文无忌多惊讶蓝燕子的反应。
这样的战事，对手又有众多高手，挂点伤势还不是正常，即便被对手砍了，也似乎正常。
“皮外伤，血迹都是对手的，有情况！”文无忌快速转移话题。
提及到战事，蓝燕子适才恢复了正常思维。
“有，东北方向拦截产生时就有大乘教两百多人撤了出去，先是东北移动，发觉到雪地有大量足迹时又沿着官道向偏北活动，途中人员进行了两次分散，我只能追踪主要一路，利用人员分散产生足迹混乱，对方进入景州西北一处村舍”
“景州西北”文无忌惊讶中。
不是因为对方狡兔三窟，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武邑县主要路口官道部署了大量的琮记刑侦人员，陈桥战事打响时又差遣人员向朱由检回传信息，调动人手重点部署在赈灾区域。
预防的就是对手孤注一投和趁乱逃脱，文无忌是惊讶蓝燕子一来一回。
陈桥和景州西北村舍间距不算远，但想要在数个时辰内既要跟踪对方避免暴露，还要折返报信，这对于不以耐力见长的蓝燕子而言是何等的考验。
自己、陆仟等人是可以做到，但似乎超出了蓝燕子能力，可蓝燕子又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辛苦了，莫胭受伤，由你照顾”文无忌开口。
“我熟悉路径”蓝燕子说道。
看着蓝燕子执著坚持的眼神，文无忌点头。
稍后的时间，文无忌、蓝燕子、风四娘及其及其多名霸刀营军士掠行向东北方向。
“呀”
西南的区域朱由检惊呼一声。
天色大白，一部文无忌赠送的望远镜派上了用场。
镜头中出现风四娘巨刀时朱由检心跳动了一下，遂即信王便看到没有更换衣衫，血迹斑斑的文无忌。
那一刻，朱由检内心抽搐了起来。
景州西北村舍。
天光压了下来，院落有人影走动，最短时间内褚库令人组建了防御系统。
萨哈并未遭受到追杀。
陆仟等人从陈桥东北方向截杀时萨哈已经撤出，不过随行的人员却有三分之一被拦截在了身后。
混战中最先脱身的是随后驰援而来的褚库。
从锦衣卫两大高手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遂即褚库命令杨瑜、骆师蓉等人换装被格杀的巡检司弓兵服饰，向北移动分向突围。
连串的部署之后褚库适才带领鬼刀韩离追上了萨哈。
萨哈后撤点的第一选择并不是景州西北的村舍。
村舍是萨哈从曹州进入翼州后建立的局点之一，眼下的格局中并不适合藏身，萨哈的理想选择是有大量灾民汇聚的赈灾点。
即便于藏身还能同赈灾点的教徒汇合制造出混乱，当然也可以根据突围出来的人员决定是否要举兵。
除了最先随同萨哈撤出的近两百多名教徒，随同褚库杀出的都是飞虎营精锐，也更加的适应绝境下的求生作战。
但途中所见却粉碎萨哈试图后撤进入赈灾点的计划。
官道方向间隔时间就能看到策马奔驰的捕快以及调动急行军的巡检司弓兵，熟悉区域内的地形和赈灾点分布，萨哈知道巡检司兵力都是活动向赈灾点并在官道设置巡检点。
没有看到巡检司弓兵的路段，地面新雪被踩踏出痕迹也说明对方早就做了调动部署。大雪纷飞极度容易掩盖足迹，但眼下雪停，官道设置巡检点，突围而出的人员都带有伤痕，衣衫血迹斑斑，走捷径绕过巡检点，地面足迹又无法掩盖。
灾民都是顺着官道或者小路移动。萨哈、褚库都知道对手算计到了方方面面。
对手预防在先，殷遥等人还不知道生死，这种前提下举兵已经成为不切实际之选。
权衡利弊，萨哈做了选择，途中不断的将跟随在自己身侧撤出的教徒分散出去，混淆目标，最终萨哈带领一百多人进入景州西北的村舍。
宅院因为之前萨哈居住过，有大乘教教徒专人打扫看管。
萨哈等人进入，短暂的喧嚣之后院落安静了下来。
受伤人员的伤口需要热水清洗包扎，为避免因炊烟而被发现，院落没有升烟火。
安顿下来的时候适才有时间搜集信息，陆陆续续的有口讯被证实。
王贤、追命枪钱峰、阴阳刀吕不畏、苏书词等十多名好手被斩杀，外加至今没有消息的殷遥、魏子杰等人。
关村之前，萨哈从来没有想过失败，但此时此刻，信王以及身侧神出鬼没的那个贤能所施加的压力就像苍穹低垂的铅云沉落了下来。
萨哈内心隐然已经有阴影产生。
阴云不曾在视野内散去，午间时分，胜利和凄迷各自交织在了陈桥、景州西北名为马店的村落。
捷报已经接二连三的传入到陈桥朱由检手中。
文无忌在外围部署的琮记刑侦人员发挥出了作用，被冲散以及萨哈分散出去的多股人手被琮记追踪并协同滋阳、高唐、武邑等三县巡检司、内操军围杀，上午时间又陆续将对方两百多人歼灭。
漏网之鱼依旧存在，但随着结束陈桥战斗后平阴县、阳谷县巡检司兵力向赈灾点区域调度，朱由检确定大乘教举兵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
同时从俘获的少量人员口中朱由检也证实了女真力量的加入。
唯一让朱由检遗憾的是始终不知道大乘教背后女真首脑身份。
初步的伤损数字也呈送到朱由检手中。
锦衣卫、东厂、内操军、五县巡检司等在内累计折损七百多人。因为牵扯到了女真，伤亡数字对所有人员而言都可以接收，对比关内战事，可以被定义为大捷。
没有任何文无忌手下人员折损的报告，战事零星降下来的时候就有琮记人员进入运走了阵亡的霸刀营、琮记战斗人员尸体。
已经加入琮记的巡检司人员这个时候都是带有厚重悲伤。
而看到琮记成员搬运尸体的锦衣卫、东厂、内操军抱有敬意。
这些厮杀在战斗最为激烈区域的人员都知道陈桥之战中霸刀营发挥出来威力。没有霸刀营，陈桥的战事会有另外一个走向。
战事并没有结束，文无忌救治莫胭遂即同蓝燕子、风四娘东北移动，途中墨言、曹少商、周之涣在内东厂、锦衣卫合计能参战一百三十多人和霸刀营三百军士汇合后全部消失向陈桥东北。
剩余百名霸刀营、琮记战斗人员则分散向灾民集中的赈灾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影随形
对于文无忌而言，事情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刻，赈灾点暴动的可能依旧存在。
相同时间，萨哈调动出去打探的人员也回传了信息。
官道线段全部设置有巡检司巡检点，赈灾点严禁灾民走动，对自外进入的灾民盘查严格，但凡有小道通向赈灾点或者险要环境区域的路径都有捕快、巡检司兵力追寻足迹搜索。
让萨哈冰冷的信息还不止于此。
大大小小分布期间的村舍不管人多人少，因为相对便利的交通和灾民走动，足迹混乱，这会造成追踪的不易，萨哈也是利用此点分散出去人手。
但侦查人员回传而来的信息是巡检司弓兵沿线不断的进入村舍盘查。
这让萨哈感觉到了危机。
盘查搜索会消耗时间，但对手迟早会拉网式搜寻到马店。
午后时分，殷遥等人进入马店。
掌心刀带领魏子吉、韩离等人到达，一百五十多人突围，同样因为躲避沿途的巡检司弓兵，掌心刀将一半的人手分散了出去制造动静吸引目标。
五六人制造骚乱随后加入灾民当中，更容易脱身，还能转移视线。
因为褚库安排，萨哈知道杨瑜、骆师蓉等人已经突围了出去，也吸引了一部分对手陈桥方向兵力。可即便如此，加殷遥等人，此时所有各方向撤出的人员也仅仅只有四百多人。
而一日之前，关村、陈桥两地的人手就超出五千人。
悬殊的数字。
房间内的萨哈面沉如水。
褚库靠了上来，神态一成不变的恭敬；
“失败了么？”萨哈轻声开口。
想了想，褚库说道：“没有，只是另外一项策划被夭折，公子进入大明腹地近一年之久，期间有成千上万的工匠被输入向关内，四门寨方向通过商队部署了眼线。工匠会提升我朝制造能力，而眼线将在北方扎根，粮价依旧在不断的提升，大明百姓和地方官吏的矛盾同样会不断激化，撤出来百余人皆是大乘教精锐，忠心耿耿，擅长组织和调动情绪，一个大乘教被摧毁，但这些人员或许会组建出数个、十多个大乘教出来。还有，此战结束，大明会将全部注意力关注向关内局势，信王赈灾就此告一段落，朱由检也会回京，而这又是范永金出手的最佳机会。”
沉默片刻，萨哈笑笑：“这样说来是没有失败，但此次我是看到了一个迥然不同大明其他郡王的朱由检，还有信王身侧的贤能，是威胁，巨大的威胁。”
褚库想着如何回复，内心深处，褚库也承认还是轻视了朱由检，还有那个居于暗处部署了一切计划的人。
遂即褚库便看到萨哈笑了笑，“幸好朱由检不是大明皇帝，信王身侧的人也非大明朝堂重臣，时间还是有的”
褚库点头。
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马店外围；
因为砍伐树木取暖，林木间足迹混杂，一名飞虎营军士警惕着观察着周边一举一动。咫尺距离内的轻微音响传入时军士拔刀。
自身后靠近的文无忌顺手轻轻一拍将长刀按回到刀鞘，交换到左手的军刺洞穿入颈脖绞断动脉及其声带、气管，并将头部压入雪地中。
喉咙间“嗬嗬”的声响被积雪过滤后已经没有任何的声音传送出去，鲜血侵染在积雪中的时候军士身体停止了抽搐。
另外的方向，一把飞镖贯穿入地面积雪当中，血水自雪地染开。
不远的方向，墨言一脸敬佩的潜伏了过来，无数的人影迅速靠近，风四娘、吴兆学、韦重锋。
马店内的萨哈五内杂陈，马店外蓝燕子的带路下文无忌等人已经靠了过来。
途中文无忌便接收到陈桥偏东方向有股不到百人规模对手力量突围出去的信息，突围人员中有刘邦林，杨瑜、骆师蓉。
文无忌放弃了追击。
两名大乘教法王被逃脱确实可惜，但刘邦林和多名琮记人员却成功的打入了进去。刘邦林已经完全的取得了代青山信任，但如若杨瑜被追杀身亡，代青山不可能得到女真的重用，刘邦林的发展也会被限制。
充其量也就是达到代青山的高度，在大乘教内代青山或许会接触诸多机密事件，但在女真内部不会。
陈桥之战让文无忌对进入大明腹地的这股力量有更加直观的认识，对方好手如云，军阵冲杀凌厉，东北方向的阻击战中霸刀营、琮记好手伤亡超过百人，都是对方这支力量造成。
这样的劲旅中刘邦林想要一步步的上位，难上加难，所以必须要有人提携。
代青山是领路人，杨瑜或者是骆师蓉才是‘贵人’。
只要能化解对手举兵的图谋，两个大乘教法王逃脱，无关大局。
对马店之战，文无忌还是做了战术的迷惑。
通过蓝燕子确定萨哈藏身区域，文无忌便调动了巡检司兵力对官道沿线的村舍进行盘查，这是一个迷惑对手的良策。
即能让对手感觉到危机，也能麻痹对手。
所有行动截然而至，霸刀营靠近掩杀，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结果也恰恰印证了这点；
得知巡检司弓兵四下盘查的萨哈没有第一时间撤出马店。
萨哈的这种思维也影响到了马店的布防，外出打探的眼线折回，马店缩小了预警圈。
一个原因是警惕降了下来，一夜的厮杀，人员疲惫。另外的原因则是人手严重短缺，防御圈的宽度能增加预警范围但也会降低安全度，只要一两个哨位被清除，极易造成对方趁虚而入。
这种意识下午后时分，褚库以马店周边为线安排了哨位。
靠近的文无忌先是利用望远镜观察，随后确定了战术方案。
不知道进入马店的对方准确人数，但两战之后根据突围人数以及蓝燕子汇报，判断对方大致在两百人左右。
而靠近到马店的霸刀营、锦衣卫、东厂人员有四百多人，都是精锐，途中还补充了**。
文无忌决定直接围杀。
没有将时间圈定在夜间或者调动兵力将马店包围的水泄不通。
零落分散出去的对手眼线依旧存在，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会打草惊蛇，夜幕对双方的掩护效果均等，三五人的组合更容易自夜间突围出去。
墨言等人身手出众，也擅长渗透格杀，但真正的行家是文无忌及其最早跟随了的陆仟、莫不问等人，技艺高出莫不问的吴兆学、曹少商在渗透暗杀领域都不及血刀莫不问。
多个哨位被暗杀，文无忌等人成功的靠近到马店外围。
房舍区域的暗哨无能为力，居高，视线一览无余，蓝燕子也做不到无声无息的靠近。
午后的时间，整个村舍都没有炊烟冒出，利用望远镜观察，通过人员的走动文无忌确定萨哈可能藏身的院落位置。
利用军刺画图，将坐标范围放大，最终文无忌圈定了以十多幢大小不一相连房舍组成的目标点。
陆仟、吴兆学、曹少商、周之涣分四组四方向攻击，墨言、韦重锋、莫不问、风四娘四人则从四组夹角中进入。
向雁、罗洛宁两人领三十多人配备望远镜、**部署在外围，预防对手趁乱突出包围。
利用望远镜能观察到各方向的移动进入状况，半炷香时间后攻击同时从四面展开。
尽量的借助周边地形掩护拉近距离，身穿雪色服饰的文无忌、陆仟、蓝燕子猛然暴起冲向马店外围的房舍。
房舍向北的区域开阔，岗哨已经察觉到异常，确定遭遇攻击时视线内人影已经冲出浮光掠影的靠近。
两名飞虎营好手一边吹响骨笛一边拔刀跃出。
“铿”一声，刀光斩在一起爆出火花，飞虎营军士被震退，匹练而来的两断刀刀光没入身体。文无忌军刺同时间插入另外一名飞虎营军士喉部。
军士身体倒下的时候逐渐涣散的视界内看到大量的白色人影兔起鹘落而来。
刺耳尖锐的骨笛声瞬间便将宅院内萨哈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声音刚刚被拉起就被中断，说明发出示警的军士已遭不测。
褚库跃入院内。
只是极短的时间，骨笛音已经从多个方向传入，厮杀声同时落下。
“特麽的，阴魂不散”九幽刀拔刀跃出房间。
褚库上房舍，稍微的观察，心沉了下来，四个方向同时有近百的白色人影扑杀了过来已经同外围戒备人员产生厮杀。
落入院内时殷遥、胖头陀高世勋、鬼刀韩离等人已经聚了过来。
“四面合围，每个方向百人左右，从身法判断应该是锦衣卫、东厂和信王身边刀士”
都没有出声，目光全部聚焦在萨哈身上。
短瞬之时萨哈面色一变再变，各种神情交叠在端正的五官之上，但也在刹那之时萨哈便镇定了下来。
“四个方向同时遭受攻击，对手是在抵达后做了耐心的观察，以对方的算计，外围定然还有人员观察调度，兵力不宜分散，观察薄弱点，集中突围”
殷遥再一次跃上房顶，观察片刻向萨哈报出了向**围的坐标。
没有任何时间耽误，随同萨哈撤出的大乘教教徒居中，两百多人呼啸一声向东快速移动了过去。
马店外围一株古树树冠；
枝叶凋敝，居高远望视线一览无余，向雁手持望远镜观察。
“东侧，对手向**围”
发讯号；
罗洛宁快速指令。
阴沉的苍穹下，烟花被打向天空炸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终战
阴沉的苍穹下，烟花被打向天空炸开。
各方向都已经同外围预警的大乘教、飞虎营高手交战，两声烟花响起。
活动在攻击线四个夹角区域的人员直接向马店东侧驰援而去。
稍后的时间，厮杀声猛然的被拔高。
萨哈突围方向恰好是周之涣所负责的东侧。
看到外围打向天空的烟花次数，吴兆学、陆仟以及其他方向攻入的各组快速分出人员向东移动。
除了随同萨哈进入马店，重点栽培的大乘教人员，其余跟随在萨哈身侧的都是高手。攀墙上房灵如猿猴。
东向锦衣卫和萨哈等人还没有全面对撞，东北、东南两个夹角区域活动的风四娘等人已经高速靠近发动**攻击。
极度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高低错落的房舍间到处都是掠行纵跃的人员，快速的移动中弩箭、飞刀、甩手箭甚至是被揭下的瓦片在空中发出劲锐的声响。
以殷遥等好手所蕴的力道，投掷的瓦片一旦命中面部，绝对是皮开肉绽。
这种形式的突围中褚库知道自己绝对会成为对方重点绞杀的目标，所以褚库和殷遥分居在萨哈两侧。
随在萨哈身侧的是六名形影不离的亲卫及其高石勋。
奔行中有弩箭破空而来，身形只是在狭窄的空间内稍微晃动，弩箭贴身而过，“太白”长刀挑起的瓦片砸向沿街道靠近的霸刀营军士，利用短暂的阻击，褚库从侧翼而来的霸刀营锋线掠过，人扑向周之涣。
褚库身影自房舍间落下高速靠近，颤栗感从周之涣脑后陡然升起。
太熟悉对方阵营中的这个高手，清晨之前的厮杀中自己同霍泰安联手也未能阻挡住对方突围。
对方武学层面的修为已经到了令人止仰的境界。
没办法后退，快速的指令，六名锦衣卫靠近，周之涣只能以人数的优势暂时性拖住对方。
迅雷不及掩耳，还没有完成结阵，褚库已经在阴沉的光线下靠了过来，两名锦衣卫刀势未落褚库冲了进去，右侧锦衣卫直接被甩飞砸在院墙，人影掠过的时候长刀划开左侧锦衣卫胸口 ，遂即长刀带着人的寒意卷向周之涣。
两刀相交，迸溅的火星中周之涣退后两步，森冷的杀气随着褚库如影随形的靠近再一次笼罩了下来。
密集的金铁声充斥而耳膜，周之涣再一次后退出数步，人已经靠在了墙壁。
一个照面就被褚库逼迫的连续后退。
褚库身后四名锦衣卫扑上，四把长刀劈砍向褚库。
攻敌之必救。
褚库能将周之涣砍杀在地面，锦衣卫四把刀中也至少有一把会将褚库劈成两半。
褚库前冲的身体猛然伏地，左手拍向地面，人贴着积雪向后滑了出去。
蛇一样自居中两名锦衣卫间隙中倒穿而过。
下一刻，刀光唰的一声暴涨开来。
普普通通的一招夜战八方在褚库手中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刀锋掠过，两名被纳入攻击范围的 锦衣卫身体顿然矮了一截。
身体跃起，褚库从周之涣视线内冲了过去。
并没有恋战，褚库要保证自己始终在侧翼阻击，护卫萨哈这个大金王爷的绝对安全。
侧翼驰援而来的墨言已经看到自院落中冲出的对方聚会在一起，犁地般从锦衣卫拦截当中撕开一个豁口突了出去。
已经将身体潜能利用到了极限，身体前倾，人如奔雷。
视线的余光被侧翼冲出白色身影冲散，随后墨言看到蓝燕子轻飘飘掠过，快如闪电，关键还姿态优美。
对于蓝燕子的轻身功夫，清凉店之战结束得知详情的墨言赞佩有加。
以蓝燕子的年纪有如此修为，除了苦练之外绝对是天赋秉异。
紧随其后又有一道人影自墨言左侧冲出，姿势迥然蓝燕子，也不同于其他人，身体前躬，速度之快如被投石机打出去的石弹一样。
冲至前方断墙时双手撑墙面‘嗖’一声跳了过去，奔跑中空翻跃过前方障碍，人踩着墙面倒翻入前方院落。
墨言满眼的不可思议。
从左侧冲出的竟然是文无忌，而且是以如此匪夷所思的跃进方式，奔跳穿行却偏偏还有令人大开眼界的技巧和对力道的把握。
墨言见多识广，也只能将文无忌的身法理解为融合了虎扑、豹跃、猴攀等技巧为一身的轻身功夫，就好似文无忌的格杀套路，像多种门派的技艺糅合，集百家之长。
信王府第一高手大开眼界。
文无忌所施展的其实是跑酷技巧。
拦截的锦衣卫被冲开，但极短的时间拖延，东北、东南两个夹角方向文无忌等人驰援到位，同时最先利用望远镜观察到萨哈突围方向拦截而来向雁，罗洛宁等人贴上了冲出的萨哈、高石勋等人。
参加过蒙古大营之战的向雁经验丰富，对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百余人的锦衣卫，自己三十多人同样无法阻挡。
快速的调度，三十多人放弃正面拦截自侧翼贴着萨哈一行人同方向掠行，保持间距利用**射杀。
殷遥衣襟鼓动，长刀将疾射而来弩箭拍飞出去，“噗”的声响，前方一名飞虎营军士栽倒在地面。
“杀弓弩手”殷遥指令，队伍中分离出来的十多人在韩离带领下直冲向侧翼罗洛宁、向雁。
马店东向；
高低错落的房舍绵延向东侧边缘时开始稀疏衔接向一片树林，穿透之后则是被积雪覆盖了田地，地形陡然开朗。
村落边的风雪猛然间被无数急速掠行的人影冲开，厮杀声密集的交叠在一起。
有的区域已经形成十多人的战团，多数以白色为主的身影还在奔突，掠走间弩箭破空声刺耳，飞刀拉出的暗影令人眩目。
文无忌、蓝燕子一前一后已经追赶上同向雁等人厮杀在一起的对手。
蓝燕子唰的一声打出飞镖，侧方向的飞虎营好手仓惶一躲，飞镖带着尖锐而刺耳的破风声飙射向更深的队列当中，遂即“锵”的一声被人击飞。
“特麽的”
身后的文无忌听闻到蓝燕子咒骂一声。
惊为天人的燕子在厮杀的时候和风四娘一样，不带矜持。自始至终优雅出手的估计也只莫胭。
身体向侧翼闪了过去，文无忌指掌间带出罡风来，右手向前一伸，迅雷不及掩耳抓住躲过蓝燕子飞镖的飞虎营好手，一拽、一带，身体直接被文无忌带入了空中，左手军刺闪电般捅入对方腰部。
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斜线插入进去，人影飞旋着同另外一名大乘教教徒数次对招，文无忌擒住对方右手，人被带出转动半圈后将有右手拧到后背。
标准的擒拿姿势。
咔嚓一声，手臂拧断，左手军刺穿入颈部，放血，人继续前掠。
左侧方向，一杆重枪挥舞间拉开一名教徒腹部，内脏被搅的粉碎，倒下时身体就像被风四娘的巨刀腰斩。
接近树林的时候驰援而来的吴兆学、韦重锋加入战团。
交战中文无忌并没有调度，但到位的吴兆学、曹少商等人还是采取了两翼迂回的策略，利用文无忌、风四娘、周之涣等人的击杀，自两侧剪刀一样搅了过去，从中间切断，然后一反八字再一次合拢。
穿插分割，一次次的通过拦截形成包围。
褚库在掠行中始终观察局势。
视线左右顾忌，眼神慢慢的尖锐起来。
身后的刺杀声已经微不可闻，宅院方向负责拦截的军士多半已遭不测，厮杀集中向两翼且已经有近百人被对手以娴熟的配合分割了出来。
陈桥的厮杀当中褚库多数时间面对的是锦衣卫。从个人能力分析，锦衣卫比较组建只有一年时间的霸刀营军士并不逊色，但霸刀营浓烈带有军队性质的配合和整体进趋却是锦衣卫无法匹及。
对于信王身侧刀士，自清凉店开始，褚库便收集了相当详尽的资料分析，但此时切身目睹，震撼依旧。
极度相似飞虎营。
对手已经占据有人数的优势，高手众多，有的是前夜遭遇过的，有的没有产生过交手，这些人员参合入刀士当中，对方的攻击性翻倍增加。
右侧的长枪和一把长剑势如破竹，左边手持水刺一样人员以及巨刀女子和数名使刀高手都有不逊色韩离等人的能力。
看到文无忌的时候褚库眼神尖锐了起来。
褚库不知道文无忌就是萨哈苦苦搜寻的信王身侧贤能，文无忌也不知更换服饰，装扮和普通人员没有差异的萨哈就是对方首脑，大金的王爷。
从对手后撤的阵型当中也无法第一时间确定萨哈，除了身侧六名亲卫，萨哈并没有被重点护卫，而萨哈整个阵营都是分成十多人一小组的队形在突围。
从阵型的组合判断，萨哈毫不起眼。
不知道文无忌身份，但褚库眼中文无忌确实对方阵营中威胁最大的对手。
看不住具体的招式套路，每一招看似随意而为，但却又如同在战场无数次的厮杀中淬炼而出一样，招式干净利索，注重速度、力量、角度的切入。就是杀人技。
按照套路和对方对战，接触就会陷入到被动当中。
必须要改变策略。
一百多名重点培养的大乘教教徒厮杀并非所长，真正能战斗只有百余人，一旦拖住，**外加眼花缭乱的穿插，再要脱身恐怕不易。
想着的时候褚库冲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残影断魂
褚库的目标是文无忌，但有战团阻隔。
韦重锋视线内一道人影以毫厘之间从前方霸刀营军士中穿插了出来，血水掀起的时候对方已经扑到近前。
重枪横扫砸开身侧一名大乘教教徒，枪势回收遂即刺向褚库。
褚库胸腹肩颈都在攻击范围内，力灌双臂，枪身颤动起来，空气中嗡的一声发出刺耳颤鸣。
褚库人影飘忽，推进中人影侧闪，‘太白’出手，锋利的宝刀贴着枪身平斩。火星在韦重锋视线内迸溅四射，枪体被压了下去。
明明只是一把刀，但韦重锋却感觉如同压了一座山。
收势，重枪不仅仅被压住而且也似乎被黏住。
一瞬间韦重锋意识中便做了无数种判断，冲向对方拳脚相对，或者弃枪保命。
枪在人在！
全身的气力全部灌入右臂，韦重锋身体掠向左方位，枪尖向下，人冲了出去。
身侧的空气“嗤”一声被撕裂，风四娘巨刀斩向褚库，身体在飞旋，巨刀的寒芒绕在风四娘身侧，人也成了一把刀。
金铁交击之声疯狂的爆响起来，巨刀和“太白”数次交击，风四娘被刀势带了出去，韦重锋和褚库互对一掌，人被震退。
有人影兔起鹘落靠近，唰的斩下一道，随后示意，“刀阵”。
巨刀暴戾的斩在地面，积雪四溅，稳住身体。风思娘看到已经同褚库厮杀在一起的陆仟以及另外方向飞掠而来莫不问、一名加入霸刀营的原陆庄弟子。
潜行向马店的时候陆仟就寻思着应对褚库的方法。
陆仟在途中从周之涣口中得知了对方阵营中一名技艺修为到宗师级别的人物。
周之涣和霍泰安联手依旧无法阻挡对方，能限制对手的只有陆庄刀阵，抵达马店的时候就对莫不问、风四娘以及一名技艺只稍微逊色乔不平等人，如今是霸刀营排长的弟子做了交待。
战事打响，陆仟第一时间定位到了褚库，同时被叮嘱的莫不问、风四娘、另外弟子也靠了过来，因为距离，风四娘首先抵达并解了韦重锋之危。
韦重锋和褚库的拳脚相对给了陆仟快速结阵的时间。韦重锋被震退时风四娘的巨刀、莫不问血刀以及陆仟两断刀和另外弟子长刀已经化成漫天刀影将褚库合围在中间。
长生枪耳际尽是长刀割裂空气发出的嗤嗤声。
依旧感觉到脊背抽凉，技艺层面，褚库是韦重锋所遭遇第一个让自己产生无法对抗感的人。
看了看和四把刀缠斗在一起的褚库，韦重锋挥枪前掠，加入另外方向的战团。
和陈桥夜间的厮杀不同。
陈桥时夜黑，双方有超过四千人的激战，眼下是白日，人数也仅仅是在数百左右，接触中因为弩箭的互攻，已经有双方合计近百人的伤损。
突围的萨哈所部又被不断的分割，这种前提下战事的针对性便明显起来。
人数占据有绝对优势，只需要拖住对方高手，霸刀营、锦衣卫、东厂、信王府人员就能利用数量快速斩杀对方，不断的扩大优势。
所以曹少商、墨言、文无忌等人厮杀推进中都在刻意寻找萨哈手下的好手。
这种格局中文无忌、蓝燕子对上了鬼刀韩离，吴兆学、曹少商和掌心刀殷遥厮杀在一起，向雁、罗洛宁又同飞虎营另外多名好手杀的天昏地暗，墨言和九幽刀魏子杰对垒。
韦重锋再一次单挑上了罗国相。
两杆重枪如龙蛇舞动，罗国相枪法灵动老辣，韦重锋长枪则如鹰击燕啄，刚猛十足。
韩离刀法的造诣比肩陆仟，却遭遇了没有套路又招招可制人于死地的文无忌，而且周边还有一个身法灵动，不时打出飞镖可以伤人的蓝燕子。
厮杀不久就被军刺在手臂挑开了一道血痕。
看出蓝燕子是薄弱的一环，但每次想要斩杀蓝燕子，随后同文无忌对战的时候要不被文无忌缠住，要不蓝燕子惊若翩被躲避了过去。
狭小空间的转闪腾挪，鬼刀和蓝燕子相差甚远。
利用鬼刀向蓝燕子的出手，文无忌看准空隙贴身靠近了上去。
蜂鸣般的金铁相击，军刺和长刀点、擦拉出无数的火星，文无忌欺身到咫尺距离。
一旦空间缩小到贴身格斗的层面，文无忌对垒上褚库或许都有重创对手的可能。
军刺和长刀碰撞的时候韩离刀势以缠为主，试图搅飞文无忌军刺，军刺顺手脱手，文无忌冲入韩离怀中，右拳重重击打在韩离上臂前侧的肱二头肌部位。
酸麻感瞬间传遍全身，长刀落地。
韩离大骇，急速后退。
一年时间练习内劲，此时文无忌的身体爆发力和灵活性非一年之前所能比较，左脚顿地，人被弹射出一样紧贴韩离。
双手上翻，架开韩离双耳罐风的挥砸，两手顺势下滑抱住韩离。
躬身拧腰，韩离被重重的抱摔在地面。
蓝燕子已经无法加入战团，雁翎刀在飘逸的身法下出手如风，阻挡住驰援向韩离的两名飞虎营军士。
韩离落地，雪花四溅，人来不及跃起，文无忌已经扑上，左肘顶在韩离颈部，右膝狠狠撞击向韩离肋部。
和以往文无忌所遭遇的对手不同，贴身格斗非韩离擅长，但摔跤韩离也算是高手。
肋骨炸裂般的疼痛感传入，韩离双手已经拧开文无忌左臂。
只需要反拧就可以折断文无忌手臂。
一边替文无忌阻挡住飞虎营军士，一边利用身法游斗并观察场内局势的蓝燕子一声惊呼。
顺着韩离扯动手臂的力道，文无忌身体侧向飞出。
原本韩离是要拧断文无忌手臂，电光火石之间的变招下却成了韩离被文无忌带动的翻滚了出去。
两人同时落地，文无忌双腿已经绞在了韩离的腰部，右手同时勒住颈脖。
手臂的肌肉绽起，双腿同时用力挤压着韩离肺部氧气。
韩离先是右肘撞向文无忌肋骨部位，但体形远比文无忌宽厚的韩离手肘能扫中文无忌却无法带来实质性创击。徒劳的攻击，遂后双手扣住文无忌手臂试图掰开。
那能得偿所愿。
文无忌左手已经搭在了右手肘之上，双手似锁。
韩离双脚在地面胡乱的蹬踏，呼吸急促，喉咙间灼烧感觉越来越烈，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文无忌速战速决。
耳际是韩离口中含糊不清的‘嗬嗬’声，感觉到对方挣扎的力量减弱，猛然间左手撤出搭在韩离右面骨区域，右手变勒被扣，锁在韩离左颈骨区域。
左手用力，右手向右反扣，“咔嚓”一声，韩离颈骨被拧断。
人瞬间被抽空了一样瘫软了下去，头部失去所有支撑的耷在肩膀，拧断颈骨的瞬间破坏了神经末梢，韩离五官狰狞，口液顺着嘴角噗一声溅出。
身体翻滚而出，捡起掉落在地面的军刺，文无忌冲向和蓝燕子交手的两名飞虎营军士。
人影交错时躲闪过对方劈砍的一刀，军刺顺势插入对方右手腕。
军士直接被刺穿手腕的军刺和文无忌前冲之力带了出去。
竭斯底里的惨嚎；
飞虎营军士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意志力坚韧，断手断脚也不见得会惨叫，但眼下不同，人是被刺穿手腕的军刺带着移动。手腕已经被拉出指宽的缝隙，血水四溅。
下一刻，将飞镖打入另外一名飞虎营军士喉部的蓝燕子飞掠而来，刀光去向，被刺穿手腕的军事头颅飞上天空。
另外方向战事也发生了变化。
罗洛宁、向雁斩杀了对垒的飞虎营好手快速接近向萨哈所在区域。
急骤的交击声震耳欲聋的传入所有人耳际。
褚库、陆仟、莫不问等五人的战团锐气如啸，空气似乎被刀锋割裂出无数有形的线条，精芒迸溅，碧焰闪掣。
加入刀阵的霸刀营排长头颅飞上了天空，遂即莫不问人被踢飞，风四娘踉踉跄跄退出，巨刀斩入地面适才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陆仟肩膀被绽开一道血痕。
褚库如同血人，左肩、右肋渗溢着殷红的鲜血。背后从颈下斜横至胯骨上端拉开了一道尺长的伤口，肌肉翻卷，刀伤见骨，整个背部浸染得赤红透溢。
人从刀阵中冲出如风掠向萨哈，地面血迹遂即蔓延了出去。
向雁靠近向萨哈时被亲卫拦截，六名萨哈亲卫同样是高手，交战不下，褚库已经自身前掠了过去。
挥刀将一名琮记高手斩飞，刀换左手，右手架着萨哈奔突了出去。
萨哈技艺不差，被褚库如此一带，两个人势如奔马，紧随褚库的撤出，九幽刀一身是血的随了上去，之后是罗国相。
文无忌、蓝燕子追击，侧方向人影倏动，从曹少商和吴兆学两人联手攻击中负伤脱身的殷遥和萨哈四名亲卫在内十多人截住文无忌。
文无忌视野的前方，兔起鹘落的褚库、萨哈已然远去。
遭到吴兆学、曹少商两大高手联袂攻击的殷遥周身伤势不比脱身的褚库轻微，全身被大大小小的割裂出多道深浅不一伤口。
替萨哈断后，自知无法幸免的掌心刀抱着功归于尽的心思全力厮杀。
曹少商、吴兆学、墨言三人，两刀一剑对垒上了掌心刀。刀的影子在昏沉的光线下追逐、交击、倏分。不时有一溜鲜血迸溅入空中。
旋转的人影猛然分开。
掌心刀脚步踉跄的退出数步，胸口插入的曹少商雁翎刀。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线钓鱼
殷遥脚步踉跄退出数步，胸口插入了曹少商雁翎刀。
视线低垂时从眉骨伤痕处流淌下来的血迹遮住眼帘，殷遥感觉荒野天旋地转了起来，重心不稳，人仰面栽倒。
文无忌迅速调动出人手，除萨哈逃逸方向，两侧亦有对方十多人冲出，战团内对方主要高手全部被格杀，罗洛宁、向雁负责马店区域的围歼，文无忌、曹少人、吴兆学、韦重锋等人分向追出。
半炷香之后马店的厮杀声从稀疏变得彻底沉寂了下来。
一百五十多名大乘教、飞虎营军士被斩杀在马店东面雪地中。
霸刀营、锦衣卫、东厂和信王府合计有四十多人伤亡，风四娘及其伤势严重的莫不问都没有参与追击。
拉网式的在马店搜索，众人竟又寻找出漏网的十多人，近一半人员都是潜伏在宅院没有参与突围。
稍后的时间，清扫战场的霸刀营军士将一枚印章送到了风四娘手中。
萨哈南下，所有人员都是以汉人习惯称呼，也没有携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但两人除外。
褚库、殷遥；
首先是没有人相信两人会遭受意外，其次是军印对于两人而言如性命。
印在人在！
四方古朴的印章，非汉字，配有雕刻的精致图案。
看到图案，风四娘嘴角有不屑一顾的神情。
一只虎头！
黄昏降下，灯火覆落在马店，夜深时文无忌、陆仟、吴兆学等人相继折回。
厮杀从午间开始，近半日的追杀中各方向围歼四十多人，但萨哈、褚库、罗国相、魏子杰等人还是在夜色降下之后逃脱。
马店萨哈手下两百多人，逃亡的不到三十人。
后续的搜寻并没有就此告以段落，除了数名萨哈重点栽培的大乘教教徒没有参与厮杀，诸如萨哈、褚库等人都同锦衣卫、东厂人员有不同程度的交手。锦衣卫、东厂可以第一时间绘画出肖像在武邑县城拉网式展开搜索。
萨哈所居住的宅院房间内灯火通明，聚集了文无忌、墨言、曹少商。
油灯不时的弹出一撮火光，曹少商反复翻看着自掌心刀殷遥身上搜寻而出的印章。
半响之后曹少商肯定开口：“是女真飞虎营”
“飞虎营！”
文无忌内心思索，记忆中没有太多有关女真存在这样一个特殊编制军队的信息。
两人的诧异中曹少商开口：“我朝同女真战事不断，自宁远前后开始，女真军队中出现了多支特殊部队，擅长渗透作战，战斗力凶悍。”
视线的焦点落向文无忌，曹少商正色说道：“很相似文公子手下刀士”
稍微的停顿，曹少商继续：“女真多支此类军队屡屡袭击我军粮草并取得成功，义州、沈阳之战曾利用山地环境截杀我朝多路援军，造成沉重伤亡。锦衣卫、东厂调动人手多次调查，零散搜集的信息是女真至少有四支此类军队，而最富盛名则为飞虎营，以辽东汉人为主，印章雕刻有虎头，关联对方在陈桥、马店厮杀时的凶悍和配合娴熟，除了飞虎营不会有第二可能。格杀的是飞虎营佐领，逃亡的可能身份更高”
话音落下的时候曹少商面带遗憾。
文无忌却是没有如若曹少商般的情绪。
东厂、信王府都不知道文无忌将刘邦林在内多人打入对手阵营，也不知道宋秦歌在商市等待最后的反击机会。
逃脱的杨瑜、骆师蓉等人是刘邦林的贵人，而杨瑜又需要策划整个布局的女真将官充当引路人。这是环环相扣的一个递进过程。
缺少任何一环都会影响到实际效果。退一步而言，真要在马店将对方格杀殆尽，杨瑜等人也未必会加入到大金。
对方进入大明腹地的人员折损殆尽，杨瑜、骆师蓉等人不见得会愚笨到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女真一个解释的程度。
再次就是对方向商市的出手也极有可能会谨慎起来并最终影响到宋秦歌。
迁移灾民是目的之一，利用赈灾将琮记扩充壮大，打造出汇通南北的四门寨商业体系是第二目的，不能因小失大。
以对方部署勾结大乘教的周期和期间内体现出来的耐心，自己的这个对手绝对不会就此黯然撤回关内。
而如今对方能扳回一局的只有商市。却不知道商市当中宋秦歌部署了一个更深的局。
一日之后杨瑜、骆师蓉等逃脱的所有人员画像都会传送向各地巡检司及其赈灾点。对方不可能再有利用赈灾点制造暴乱或者举兵的机会。
琮记宣传人员在赈灾点宣传引导，对手也没有再一次大规模吸收教徒条件。
各地巡检司、衙役、捕快四下出动，东厂、锦衣卫也会追查到底，最终会将杨瑜、罗国相等人逼入关内女真区域，包括刘邦林。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信王赈灾当中所有因为对方布局而产生的阻挠、抢粮、赈灾点的混乱都随着马店之战的结束而落下帷幕。
女真西伐，自己和宋秦歌同女真以及对方背后商业力量的交锋适才掀起高峰。
文无忌想着四门寨同女真的对战，曹少商则感叹眼下所发生的一切现实之事。
“想不到女真竟然将为数不少的飞虎营精锐渗透进入我朝腹地又同王贤狼狈为奸。”
人又看了看文无忌，曹少商继续：“幸亏文公子发现及时，如若真要让王贤举兵造反，以上百女真飞虎营精锐为骨干组成的匪军绝非地方巡检司、屯营所能抵御，借助赈灾产生的民生矛盾，恐怕不到半年时间黄河两岸翼州、山东、豫州就会卷入战火当中。”
抱拳施礼，曹少商诚挚说道：“化解此番危机，文公子功居首位。”
墨言点头赞同。
想到之前对文无忌身份、动机的猜测，墨言心有内疚。
遂即墨言想到一件事情。
夜色更深沉一点，房间内只有两人的时候墨言反复权衡，最终将早些时刻念及的事情说与文无忌。
言落时看着文无忌错愕的神情，墨言讪讪一笑，“事关王府安全，文公子也是能理解”
“理解，理解”文无忌抱拳，内心却心道：“还是小看了朱由检”
清晨时分，文无忌等人折返向陈桥。
一夜时间东厂、锦衣卫绘出了萨哈、褚库、杨瑜等人画像快马传送向各地巡检司、锦衣卫、东厂机构并十万火急将关村、陈桥、马店所发生事件汇报向顺天府。
曹州方向四县巡检司弓兵没有撤离而是参与了搜捕任务，但有些变化却悄然的产生在巡检司。
平阴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高唐县巡检司操练徐等在内一百多人悄然失踪。
这些名单不会报送到朱由检手中，关村、陈桥之战的大捷巡检司功不可没，但战事结束，巡检司依旧是不在大明正式军制内的地方治安力量。
而出现在曹州治署官员手中信息则是所有人员在关村、陈桥之战中阵亡。
随后的走向脉络已经清晰，曹州境内大小官员多数都同琮记存在联系，所有‘阵亡’的家庭都会得到抚恤，数月时间后这些家庭将会陆续开始搬迁。
随后将抵达四门寨或者是南方，等待他们的则是各自曾经被列入阵亡名单的家人。
陈桥郊外；
稀疏的林木间夹隐了一幢破旧的房舍，四门锦衣卫两人分组，明暗部署成警戒哨。
午间时分，周之涣单人抵达推门进入房间。
破旧的木门打开时有亮色蔓延了进来，霍泰安迷了眯眼睛。
低压的云层又降下了零落飞雪，开门的时候几片雪花倏忽的被风卷了进来落在地面。
霍泰安看着周之涣。
锦衣卫千户也看着自己顶头上司，镇抚使霍泰安。
霍泰安是在陈桥东北的树林中被周之涣击晕，苏醒时就看到自己处在这件破败的房舍中，手脚捆绑，失去行动能力，口中塞了布团。
没有其他的伤痕，期间也没有遭受到虐待。
霍泰安百思不解，周之涣既然想吃独食，却为何没有下死手？失不再来的机会，击晕、杀死自己，制造交战中被对手格杀的假象，不会有人怀疑。也可以将自己尸体直接掩埋无声无息的处理掉，只要反馈出自己追杀途中失踪的消息，还是没有人怀疑。
但为何自己活了下来。
苏醒后的霍泰安并没有挣扎或者尝试逃生，这些都是徒劳。能算计到这一步，周之涣怎么可能没有部署。
所以霍泰安在等，在分析前因后果，也想着战事。
霍泰安有对功名的渴望，也有推卸责任的想法和筹算，但对于女真，霍泰安深恶痛绝。
口中的布团被拿去，周之涣退后一步坐在木凳上。
霍泰安并没有呼叫。
看了看周之涣，“战事结束了”
“结束了”
“都围杀了？”
“没有，二三十人逃脱”
笑了笑，霍泰安说道：“关村、陈桥对方有四五千人，分散出去的估计还有百余人，只让对手二三十人逃生，大捷，恭喜周千户大功一件，战事上奏朝廷，镇抚使职位指日可待”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走眼
周之涣神情很平静，看向霍泰安的视线也专注。
霍泰安言落，目光中的嘲讽落向自己的时候周之涣开口：“我在替王爷做事”
一字一句，晴天霹雳。
“什么，你在替信王做事？”
周之涣点头。
巨大的信息量反复冲击着霍泰安，锦衣卫镇抚使面色不断转化，恼羞成怒、不可置信等各种情绪最终交叠在霍泰安五官上。
诸多被囚禁时无法串联的线索也最终因为周之涣的言辞而彻底的关联在一起。
带有自我嘲讽的神情，霍泰安说道：“平阴县县城时王爷被刺杀，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幕。其实王爷和小安山人员早就有来往，难怪当时你自动请缨要追拿王贤而是将剿灭小安山的功劳推让给我，是因为你知道吴兆学等人会脱身，你即在避嫌，也想借花献佛，但你却没有料想到我让你剿灭小安山”
周之涣点头，遂即开口：“你功利性太重”
“莫说锦衣卫内，朝堂之上谁不渴望功名？”
“是谁都想，但你的方式不对，过于极端”
“强词夺理”
嘲讽周之涣，遂即霍泰安又问：“武邑县城呢？为什么要建议我围歼女真，战事结束向田大人密报，曹少商投靠信王，将调查信王失职之责移祸向曹少商？”
周之涣目光平静，不疾不徐说道：“和大人共事已久，大人脾性我是知道的，热衷功名，但除此之外，我欣赏大人，少有假公济私，滥用权力。大人在朝堂之上没有靠山，您仅仅是镇抚使而已，田大人也不会对你另眼看待。朝堂官员对锦衣卫畏惧、巴结、拉拢，但您之上还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人才是被朝堂官员看重的人选。无法利用打点，疏通关系上位，你只能依靠积累的功勋，我能理解。知道小安山吴兆学等人会安然无恙，我想将剿灭小安山的功劳给你，至于捉拿王贤，我擒拿了，功劳还是您的，因为我在您手下办事，但你想着独揽功劳。”
稍微的控制节奏，周之涣继续：“这些都能理解，但捉拿王贤失败，大人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甚至是扭曲。没有调查出信王身侧出谋划策之人，其实大人是可以接受现实，曹少商不也没有，傅大人同样也是。但王爷调度人手围歼女真和王贤等人，大人便认为是曹少商八面玲珑，替信王办事，暗中调查女真且同小安山勾结。”
“所以你在试探我”
“是的！”
“你如愿以偿，我赞同了你周之涣所提出建议，你也动了杀机”
看了看霍泰安，周之涣点头。
“为什么没有杀我”霍泰安问。
“曹少商和王爷并没有关联，但曹少商能识大局，肚量也非大人所能比较，发现女真和王贤真实意图，曹少商放弃调查王爷的算筹。女真势大，对于曹少商而言，只要王爷无不利朝堂之行为，已经无需调查，这是曹少商强于大人之处。虽然是试探，但大人无生命之忧，战场中大人是值得信任的，不会苟且偷生，也不会见死不救，厮杀骁勇，但凡事有意外，大人无意中观察到曹少商和吴兆学接触的一幕。我还是有试探，让大人以勾结贼匪名义告发曹少商，大人深有此意。我只能出手，大人能保得了性命，是因为关村、陈桥之战的表现。”
长时间看着周之涣，霍泰安开口：“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之涣笑笑：“是呀，防人之心不可无，可王爷自赈灾以来却始终没有想过防患大人和曹少商，因为王爷一心为国，大人身为锦衣卫镇抚使，岂能不知皇上对王爷的信任，锦衣卫忠于皇上，忠于朝堂，而大人偏偏执行的是调查皇上最为信任、宠爱的信王。如若信王有加害大人之心，向皇上进言，大人认为谁能保得住您性命，田大人？会么？能调查王爷的，最好的人员是诸如傅将军，成与败，都会有田大人、魏大人撑腰，你我不过是马前卒，针对朝堂的调查，大人可以参与，但针对王爷，难倒大人没有觉得自己越矩？王爷赈灾得民心，皇上心知肚明，围歼女真，化解一场浩劫，大人又想逆流而上，这是不自量力。”
寥寥数语，将霍泰安说的面红耳赤。
“王爷有仁慈之心，赏识贤才，没有格杀大人，是因为大人忠于朝廷。但事已至此，大人却也没有多余选择，要不跟了王爷，要不只能让我出手断了同袍之情，我会上报田大人，大人同女真高手厮杀中以身殉国，大人家人无忧，即便以后有人为难，王府也会出面解决。如果跟随了王爷，大人想要上位，信王府能替大人疏通关系。所有小安山、关村、陈桥之战的功名我都可以奉送给大人，有王爷为大人担当，朝廷更不会追责傅大人阵亡之责同锦衣卫的关联。”
房间内幽暗，窗外飞雪点点。
霍泰安沉默了下来。
长时间之后开口：“我想面见王爷”
“好”周之涣点头。
时间追溯，马店时墨言思索良久对文无忌所告之事就是周之涣效力信王府及其霍泰安被控制一幕。
一切的起因还是文无忌。
初春时间文无忌、信王在顺天府初识。
此时的朱由检就知道王府时常被锦衣卫、东厂所关注。但这是一种常态，不仅仅是信王，大明境内其他郡王都会被锦衣卫观察。
常态也反常，其他郡王被关注是因为离京就藩，但朱由检没有。
基于这种因素，朱由检不予言表，但墨言等人却心有不平。
朱由检和文无忌的交谈改变了一切。
从大明体质及其内在症结再到文无忌举例的改制都给了朱由检触及心灵的震撼。
朱由检无法触及朝政，却可以利用和朱由校时常接触层面的原因影响大明皇帝，而被启发的朱由检也开始更多的关注军事、民生、儒学等层面更多的内容。
墨言等人乐意看到朱由检这种改变，但也意识到朱由检突然反常的这些行为会被关注。
身居京城，墨言如何不知道宫内太监之类的大概同那些人员接触，会不会通风报信朱由检和皇上的交谈内容。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种前提下征求得朱由检同意后信王府开始从东厂、锦衣卫下手发展人员。
目的就是能了解大明两大机构的动态，是否有不利于王府的行动。
官居高位的锦衣卫、东厂人员拉拢不易，信王府便从中层人员下手。
这些人员即能一定程度的得知上层动态，又是行动的执行者，最容易搜集到信息。
墨言跟随朱由检已久，识得的锦衣卫、东厂中层人员自然也多，周之涣就是在这种走向中被发展而起并最终投靠向了信王府。
文无忌并没有轻看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
横向对比，文无忌也相信自己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同年龄的朱由检或许已经在感受着皇室内斗。
自己在练习格斗术时另外空间的女真、蒙古斥候却用血水淬炼着自己的格斗技术和生存经验。
自己的优势是知识，对历史的熟悉；有些领域，自己超出另外空间的人太多，但有的层面，双方却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自己也有不及之处。
这是不同时代、格局、体制的必然结果。
因为这种思维，文无忌始终没有轻视过穿越之后所遭遇的任何一人，也是这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意识，文无忌能屡屡化险为夷并可以巧妙的借助格局，借助大势，快速发展组建了四门寨和琮记。
但墨言坦诚时文无忌还是承认自己小看了朱由检。
朱由检信任自己，但朱由检也有自己的逻辑思维和行事风格体系。信王府也有自身的利益追求。
文无忌推断了朱由检、墨言为什么没有在自己北上第二次同对方见面时信王没有坦陈。
那时的自己和信王府还远没有到开成公布的程度。
信王府对自己是有一定程度的防范。
事关王府布局和安危，朱由检、墨言都有所保留。
当然自己也是！
至少目前为止，自己守住的秘密远远超出信王府。
墨言说出周之涣、霍泰安事件并征询文无忌的意见，文无忌能看的出来墨言是有杀心。直接格杀霍泰安，遂即将周之涣扶持上去。一了百了。
考虑良久并聆听了周之涣对霍泰安评价之后文无忌给了建议，争取霍泰安。
并不是文无忌有恻隐之心，而是文无忌考虑的更多。
关村、陈桥之战先后折损内操军傅应星和锦衣卫霍泰安，容易给人把柄，魏忠贤、田尔耕没有愚蠢到不去思考手下人员安全无恙，指挥将官阵亡的这种反常。
物极必反！
所以文无忌建议是争取。
而听从了文无忌分析的朱由检则让周之涣说服霍泰安。
尘世如潮！
景州郊外；
破败的房舍掩盖在风雪当中，凛冽的风自缝隙中吹刮进入，四处漏风的房间内弥漫着腥臭味。
萨哈艰难的咀嚼着干硬的煎饼，喉咙火烧火燎。
不远处冰冷地面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褚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表白
萨哈是突围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追杀中萨哈也再一次的同罗国相、高石勋、魏子杰等人失散。
夜幕之后伤势已经极度恶化的褚库带领萨哈摆脱了追踪。
亲卫在夜色之前的拦截作战中身亡，只有两人狼狈撤出马店。
唯一让萨哈稍微安慰的是山魈苟全找到了自己。
半夜时分，血战一场伤势严重的褚库倒下了。
萨哈和苟全两人轮流背着褚库行走半夜抵达眼前不知名的荒村。
药品都有携带，但食物缺乏，也没有郎中，苟全外出。
午间时分，折返而回的苟全带来的信息极度不乐观。
所有赈灾点外围都有大量巡检司弓兵和衙役、捕快，通往集市、县城的通道都有兵士盘查，人流通过的区域到处张贴有官府缉拿的画像。
山魈苟全轻身功夫比肩蓝燕子，也未同文无忌在内任何好手交战，时常担负侦查任务更少有出现在关村和陈桥，画像中并没有苟全。
而且其貌不扬，和军士、盗匪剽悍体格、强壮的外貌格格不入，所以山魈潜入了集市，但无功而返，集市区域但凡医馆、郎中家庭周边都有便装的捕快。
白日苟全无法将郎中带入到荒村替褚库治疗。
清洗外伤，敷药包扎，眼下褚库是死是活只能看自己的潜力和求生意志。
萨哈知道停留时间越长越不安全，但褚库无法行动。
谁都可以抛下，褚库不能。
苟全再一次外出暗中搜寻冲散的人员并活动向景州区域以往设立的多个联络点看杨瑜等人是否抵达。
萨哈照看褚库。
天色逐渐昏沉了下来，将手中的煎饼掰成小块，萨哈一块一块放入口中。
抵达荒村时失败、耻辱、不甘煎熬着萨哈让其发出难言的哀嚎。
身为崛起中的大金王爷，萨哈如若和自己一样身份的其他很多人，都没有沾染上奢靡颓废的习惯，包括皇太极在内。热衷的是节俭、征战，萨哈不拒绝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手中的粗粮煎饼也能让萨哈在极端困难下吃的有味。
让萨哈刺痛的是意识中一幕。
马店后撤途中，萨哈看到了亲卫手腕被刺穿，对方高手拖着飞掠时竭斯底里的嚎叫。
萨哈知道那不是亲卫的懦弱，确实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战场上的亲卫，哪怕被人斩断手臂也不会如此示弱。
萨哈还看到了插入掌心刀殷遥胸口的那把刀和出刀的人。
也看到了其他亲卫一个个被追击而来的对手砍杀，从陈桥撤出的两百多名自己精细教化的大乘教人员十不存一。
这种痛苦强烈而持续不断，愤怒却又让萨哈无力对抗，一度让萨哈觉得自己意识、思维都是空白的。
失败了么？
就这样返回关内？
自己败给了大明一个年不过弱冠的王爷？
萨哈不断思索着，也不断的将一块一块掰开的煎饼送入口中。
黄昏落下的时候苟全返回，没有任何结果。途中山魈打了一只野鸡。
夜幕垂落，确定火光被遮挡之后萨哈、苟全熬了鸡汤，先是将鸡汤灌入昏迷的库褚口中，随后苟全外出戒备。
半只野鸡入腹，萨哈感觉到气力在逐渐恢复，逻辑思维也清晰了起来。
眼下的举兵是彻底的被信王破坏，但至少杨瑜、骆师蓉两名大乘教核心人员依旧安然无恙，也有数十人撤出。大明朝廷已经干预了信王的赈灾力度，朝堂上下一致应对向宁远一线紧张起来的局势，朱由检迁移灾民是暂时性拯救了不计其数大明百姓，但却没有本质上解决灾情所引发的矛盾，也无法解决。大明百姓和地方官吏、朝堂的矛盾还是会被不断激化。
自己是败给了信王，但范永金没有。
而且因为自己的失败给了大明朝廷放下所有对内戒备，让范永金全力出手的最佳机会。
将一块鸡骨头嚼碎，吞咽了进去。
萨哈站了起来。
破窗外风雪依旧，出关时的那种自信、冷静又恢复到了萨哈脸上。
将沾染着血迹的服饰脱下，放入火堆焚烧，萨哈穿上了之前苟全或许是从死人身上扒下，带着各种味道的破烂服饰。
陈桥；
打扫干净的房舍中油灯所投射出的光亮给人暖意。
风四娘、蓝燕子相互依靠在一起，面有倦意。
从关村开始，连续两日的追杀，蓝燕子稍好，风四娘内外受伤，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
但两人都没有休息，莫胭还没有清醒，邱青桐、常书熟悉武邑县赈灾点的工作，两位姑娘也是忙里忙外。
房间内灯火微微，燃烧的木炭增加了温度，空气中似乎结成一层流动的氤氲。
昏黄的余晖下莫胭看到了锦旗招展，烈帝举兵，烽烟狼卷。余晖降下的时候厮杀声震天，大明军队四下围杀而来，自己、王贤、吴兆学等人左右冲突，血腥中充满了令人心寒的背叛。黄昏成了无尽的深渊。踯躅前行，野旷路绝。
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王贤，身染鲜血，指着莫胭，说着背叛。内心煎熬着，痛苦着，挣扎着，有光亮在黑暗中放大亦有歌声飘飘渺渺；
‘目空心空一碗酒，飘飘悠悠不回头’
歌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身边黑暗逐渐退却，莫胭缓慢的睁开眼睛。温暖袭身，烛光摇曳，随后莫胭看到了相互靠在一起打盹的蓝燕子、风四娘。
回忆着陈桥的战事以及昏迷之前风四娘的那些言语，莫胭知道是文无忌救回了自己的命。
轻微的叹气，莫胭闭上眼睛。
陈桥西北房舍；
朱由检反复看着从殷遥尸体搜寻出的印章。
此时的信王心情大好。
黄昏时分自己同霍泰安见面，最终锦衣卫镇抚使表达了效忠信王府的意愿。
霍泰安和周之涣一个是从四品，一个是正四品，但就是这个差距却注定了锦衣卫内部诸多机密事情的决策周之涣无法接触。
关村、陈桥大捷，有剿灭女真的功劳，霍泰安官升正四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魏忠贤的一举一动信王府即便做不到了若指掌却也能了解的**不离十。
还有曹少商和左叔达。
让霍泰安表明立场是因为形式特殊，曹少商则不然，眼下特殊时刻信王府也不会刻意去拉拢曹少商。
但这个人情已经记在了曹少商身上。作为东厂负责刑侦的大档头，曹少商官衔不及霍泰安但所能起到的作用却丝毫不逊色。
左叔达也会被提升，内操军护卫宫城，能保证皇上安危也能给信王府诸多方便。
霍泰安、曹少商、左叔达，直接或者间接，都能替自己搜集信息，反向观察魏忠贤、田尔耕。
最后朱由检想到的文无忌。
是到了向文无忌再一次表达态度的时候。
顺天府第一次相遇促膝长谈，自己便有将文无忌招揽入信王府的想法，但没来得及开口。
河间府再一次会面，时机不适合。
如今万事俱备。
赈灾当中自己事必亲行，对待截留、哄抬粮价的官员、地方大户斩杀、查办立决。协调发动了上百万灾民的迁移。
面对王贤、女真，自己和文无忌联手天衣无缝，不仅仅配合默契还相互完全的信任。依靠信王府，文无忌可以将自己的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而有文无忌的信王府也会如虎添翼。
打铁需趁热，这是最好的机会。
想着这些的时候朱由检忽然发现王府已经在无形中编制出一张覆盖京城、王府内外的网络。
京城内除信王府固有体系之外，如今直接、间接的增加霍泰安、曹少商、左叔达三股力量，还有赈灾期间和自己交谈甚欢的右侍郎温体仁，顺天府之外有山东、翼州、豫州赈灾期间表现突出的官吏，积极相应并加入赈灾的世家门阀，这些都是隐约靠拢向王府的力量，自己也收拢了诸如牛金星等可用之才。
收获丰厚！
如果文无忌能加入信王府，一切圆满。
夜色更加深沉的时候文无忌出现在房间。
宫城的熏陶是一个原因，领悟又是一个层面。指挥巡检司弓兵、治署捕快围歼大乘教成员时朱由检已经可以娴熟的应用地位、权利、身份给自己所带来的好处。
知道如何让下属更加忠诚、知道如何保持威严、知道什么时候展示慈怀。
但在文无忌面前，至少眼下为止，朱由检始终是虚心求教的模样，哪怕抱守的是将文无忌直接拉入信王府的想法。
两人关系深厚，没有遮遮掩掩必要，朱由检先是过问了文无忌手下人员的伤势，随后直接进入正题。
抛出目的，朱由检紧张了起来，眼神充斥着渴望、希翼，一动不动看着文无忌。
文无忌是没有想到这个飘着烛火的夜间朱由检会有如此一问，但就信王想将自己拉入王府的想法，文无忌早就判断，出现偏差的也无非就是时间。
看着因为过渡期待而稍微紧张的朱由检，文无忌笑了笑，“霍泰安的事情王爷高瞻”
朱由检大喜。
担心的就是文无忌提及时尴尬，想不到文无忌竟然如此说辞。
“但王爷可曾想过，王府能从锦衣卫、东厂手中发展人员搜集线索，魏大人、田大人有没有在王府发展人员的可能。之前没有，但此战傅将军身亡，有没有抵达京城之后下手的概率”
“啊”朱由检惊讶。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北歌行
文无忌正色；
“假设折返京城后田大人、魏大人自王府发展了眼线，假设参与关村、陈桥之战的内操军、锦衣卫、东厂内依旧有人员向田大人、魏大人发送信息，内容会涉及那些？王爷利用赈灾发展了一支实力非凡的私人力量而且同地方巡检司、官府有千丝万缕关系，这对王爷而言是忌讳，所以我加入王府，就眼下而言，对王府有害无利。”
“还有，关村、陈桥之战远没有到全歼对手的程度，对方真正的首脑人物、杨瑜、罗国相等人依旧在逃，锦衣卫、东厂不一定能缉拿到对方，我还是需要四下走动搜寻线索。进入王府便会受到朝堂管制，行动难有实效性，这是不利之处。南方、北方灾民安顿如何？我也是要去查看，北方严寒又时常有蒙古侵边，如何安顿、如何农垦、红薯推广这些都需要有人亲身亲为，如果加入王府，王爷赈灾结束，使命终结，进入王府，我又如何能南下北上到安顿点查看，运送物资。任何和王府有关联是事宜都会被田大人、魏大人关注，原本查看灾民安置，运送物资等善举行为极有可能被盖棺定论别有用心的说辞。这又是不利之一”
朱由检整个人错愕了起来，遂即沮丧。
自己已经做了方方面面的权衡考究，但文无忌如此解释，却发现还是疏漏了如此之多因素。
气氛因为朱由检的错愕而稍微的沉闷，文无忌挑了一下油灯灯芯，火光明亮起来。
笑了笑，文无忌说道：“王爷可曾认真思考过为何让我加入王府？”
不等朱由检回复，文无忌继续，“如果是商讨天下格局，女真动态，民生乃至改制，任何话题的延伸同我是否身在王府都没有任何的关联，在和不在，只要能同王爷处在一起，只要王爷提及，但凡所知，文无忌言无不尽。如果我的加入旨意是保护王爷，大可不必，仅此赈灾和关村、陈桥一战，王爷深的民心也会被朝堂官员另眼看待，皇上对王爷更会恩宠、信任有加，墨言等人足够保护王爷安危。所以我是否加入王府，其实并无区别。”
“如果文无忌身在朝堂，一腔热血或许能报效国家，但此时此刻却时机不宜，朝堂官员多半依附在魏大人之下而此战魏大人甥子阵亡，魏大人不会为难王爷，迁怒文无忌却是可以，所以我会被排挤、打压甚至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查办，这和王爷、文无忌的初衷背道而驰。”
“所有因素叠加，此时的文无忌即不能进入王府也无法在朝堂报效国家，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追寻女真进入我朝腹地的人员，遂即将信息发送到王府，由王爷禀报皇上，调动资源携手铲除对方，以身之力筹备物资，援助安顿点灾民。有王爷向皇上谏言，红薯在各地的推广已无障碍，文无忌更可以传播技术，局部范围内解决民生疾苦。必要的时候我会放出王府的身份，替你积累民心。”
微言大意，朱由检无法辩驳。
“什么时候才能加入王府？”最终朱由检执著的追问。
想了想，文无忌说道：“当王爷能真正的为天下百姓，国之将来思考并解决问题的时候文无忌可以同王爷如若现在一样处在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某种层面文无忌已经透露了天机，但朱由检那会想着文无忌言语中隐约暗示的是君临天下这个问题。
满脑子都是自己还不够实力，无法参与并影响朝堂决事。
房间内的朱由检拒绝了文无忌交还的信王府令牌。
既然文无忌提及了只要涉及民生、改制、女真等领域的交流，都可以无所不谈的分析推断，文无忌有王府令牌出入顺天府或者拜访自己都会便利不少。
文无忌也不强求，谢过朱由检，将令牌郑重收起。
随后朱由检想到核心问题。
“既要追寻女真、罗国相等人，还要到南方、北方灾民安顿点查看民生，奔波不断，如若有急事，我又如何寻你？”
“不难，等王爷折返京城时我便在顺天府出资经营一家客栈，一来方便和王爷联络，二来手下人员进入京城也有落脚的地方，京城南来北往商旅众多，还可以顺便搜集信息，部署妥当会差遣人员告知王爷”
已经是朱由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文无忌无此安排，也算是给了安慰，至少不会如若以往一样文无忌能寻找到自己而王府却无法联系文无忌。
天色再一次明亮时朱由检折返京城在即。
赈灾还没有彻底的降下帷幕，北上灾民数量依旧在增加，但因为陈桥、关村之战所牵扯出的女真，朱由检需要回京呈报。
还有一个因素也使得朱由检不得不折返。
春季在即！
晨光熹微，冬日最后的凛风吹拂而来时陈桥的血腥气已经消散，除了房舍被焚烧后产生的颓败，已经没有多少战事的痕迹。
自陈桥、关村抢救、搜寻而出的萨哈所准备物资全部调度到南坪乡，之后由琮记人员安排分发向武邑县城各赈灾点。
对于区域内不愿北上坚持着等待开春的灾民而言，因为缴获物资的分发，至少即将到来春节暂时性的多了一点暖意和希望。
区域内对大乘教、萨哈等人的搜寻并没有降下力度，四县巡检司依旧参与着搜寻工作，而河间府方向也增派人手开始逐村检查。
马鸣风潇潇，关村、陈桥方向随行的朱由检王府、文无忌所部人员全部开始调动。
大乘教以及进入大明腹地的萨哈飞虎营主力被围歼，因为春节的邻近也少有粮队进入赈灾，文无忌可以抽调出部署在运河沿线以及洛阳区域维护风陵渡到襄阳府之间商道的所有人员。
小安山百余人中有数十名精通水性的人员并未加入霸刀营，这部人员同自巡检司而来同样熟悉水性的十多人向东南调度，抵达曹州后乘船南下赶赴向首里加入四门寨水军。
而吴兆学、韦重锋在内，霸刀营、琮记好手以及平阴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等人合计一千多人分批直奔努鲁儿虎山。
武邑县没有接收到战事信息，但就时间推算，云内州、田家庵方向应该已经是风卷狼烟。
随行人员中包括有莫胭、邱青桐、常书等人，莫胭虽身受重伤，但路途遥远，以莫胭的底子，抵达四门寨时伤势基本便能痊愈，胭脂刀自然不会留在武邑县疗伤想着文无忌、吴兆学等人厮杀在战场。
整个翼州、山东黄河两岸后续的赈灾和灾民工作则全部由罗洛宁、白石镜负责。
午间时分；
陈桥村舍中冒出了炊烟，文无忌亲自下厨。
利用有限的调料，文无忌不奢侈浪费的做了几道浓郁带有另外空间风格的菜肴，当然还有拿手的刀削面。
赈灾期间奉行节俭的朱由检口齿生香。
端着盛装有刀削面的瓷碗吃的稀里哗啦的朱由检视线看向文无忌的时候脸上有心满意足的表情。
午后时分，朱由检和文无忌分别，信王一众人消失在陈桥东北的官道上，随行人员中包括牛金星。
宝丰县开馆教徒的牛金星没有想到自己同信王关联在一起而且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牛金星信奉时势造英雄，苍穹零落下来的雪花中牛金星想象着京城巍峨的皇宫以及庭院深深的信王府。
朱由检等人离去，文无忌、陆仟、蓝燕子策马直奔河间县县城，北上之前，文无忌还需要同宋秦歌会面。
而先于文无忌之前，乘坐马车的莫胭以及吴兆学、韦重锋、莫不问等人早就驰骋在自武邑县城北上的官道中。
武邑东北；
天地苍茫，官道上有结伴前行的灾民，路侧间林木、破败房舍中也有饥寒交迫而死的民众。
持续的寒冷对灾民的威胁甚至超出了口粮不足。
夜间彼此依偎取暖，天明时刻身体僵硬的一幕比比皆是。
官道是灾民北上的主要途径，施粥点也多半沿着线路间隔距离部署，沿线此时琮记、秦园组建的赈灾点已经超出了地方世家。
不愿北上的饥民聚集在赈灾点附近的山林、村舍，每日以稀粥勉过日。
车马经过一个规模稍大的始粥点时停了下来，朱由检挑开车帘，进入眼帘的是长长排队的灾民。
战马站在车侧，墨言开口：“为数不少的赈灾点都是文公子设置，此番赈灾，不仅仅是人力，钱财的投入文公子也足够让那些以往称之善人的世家门阀汗颜，而且文公子从不留功名”
墨言对文无忌的感官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博施济众”朱由检说道。
墨言点头。
随后墨言的视线转移向路侧竖立起来的公告栏内所张贴的图像上。
有杨瑜、骆师蓉、魏子杰等人，看到公告栏的时候墨言笑了笑。
这种公告栏墨言在途中已经多次看到，是琮记所设置。驿站、赈灾点利用木板简易制作后张贴画像，详细了解的时候墨言才知道叫公告栏。
只是数块木板制作，但墨言觉得很有创意，也有效果，而且不宜风吹雨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河东、河西
长长的灾民队伍自公告栏方向绵延向前，一名裹着发臭服饰的男子端着瓷碗站在赈灾点，稀粥打入，捧着瓷碗的男子前行十多步后同周边灾民一样蹲在林木的边缘喝了起来，比较灾民的狼吞虎咽，男人喝粥动作斯文很多。
男人身边端着瓷碗面有不甘之色的是山魈苟全。斯文喝粥的自然是萨哈。
文无忌、朱由检筹备北上期间昏迷的褚库苏醒，而外出不断打探消息的山魈苟全则在一处联络点等待到了魏子杰、罗国相在内的七人。
到处都是众人画像，萨哈将褚库交托到罗国相手中，自己同山魈苟全北上找范永金。
山魈苟全因为时常刺探消息少有出现在陈桥、关村，巡检司并没有画像，萨哈也是，后撤途中未同文无忌等人交手，人虽然出入过关村、陈桥，但只和大乘教核心人员接触，普通层面教徒自然无法目见萨哈相貌也不知身份。
以山魈苟全的轻身功夫，不至于沦落到此等程度，但萨哈求安全。
官道到处都是张贴的画像，可萨哈眼中荒野小道才是真正的危险之地。灾民不会向荒郊之地移动，雪径中足迹极度容易被跟踪，而且苟全也打探到田州外围多数的小道活动有衙役、捕快。
权衡利弊，萨哈直接选择走官道加入到灾民当中。
沿途北上，不需要任何的周折就能抵达范家势力范围。
马车出现在赈灾点的时候引起了骚动。
朱由检并没有现身，但从武邑县城多处赈灾点北上的灾民群体中识出墨言的大有人在。
“是信王”
“王爷在查看赈灾点施粥”
络绎不绝的声音落入到萨哈耳际。
看到马车时萨哈喝粥的动作停止了下来，眼神尖锐，视线死死的盯着黑色马车及其前后随行人员。
不到十丈的距离。
马车内是萨哈出关时不屑一顾，后来开始另眼相看，最终慎重对待的朱由检。
林木边端着瓷碗蹲在地下的则是一手算筹部署了所有计划，曹少商、墨言等人想要擒拿的大金王爷萨哈。
朱由检同萨哈间隔不到十丈距离。
萨哈五内杂陈，身材瘦小的山魈苟全眼神内渗透着阴狠狠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杀人，苟全早就将朱由检穿戳了无数次。
马车缓慢前行，自飘落的雪花中从萨哈前方视线内通过，逐渐消失向东北方向。
信王随性人员全部远去，萨哈站了起来。
灾民还在热议朱由检查看赈灾点施粥之事，但萨哈却知道朱由检这是要上京。
关村、陈桥之战对于朱由检而言大获全胜，大明朝廷又降低赈灾力度，维持朝堂平衡将重心投入向宁远。
朱由检是要入顺天府接受大明皇帝的犒赏，然后收获丰厚的欢度即将来临的春节。
想到这些的时候萨哈嘴角有笑意。
越是如此，大明朝廷对商市方向的干预力度越加轻微，朱由检、大明皇帝想要安稳的渡过春节，怎能叫你如愿。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算筹的失败却给了范永金最好出手机会。
纷纷扬扬的雪花远没有萨哈所习惯的关内架势，范永金在商市四下出手，罗国相、杨瑜等人也可以卷土再来。
想到这些的时候萨哈眼中又是出关时的那种自信。
将瓷碗中稀粥一喝而尽，萨哈加入到缓慢前行的灾民当中，只要出武邑县，巡检司、东厂、锦衣卫和捕快的搜寻盘查力度就会降下来，自己能先于朱由检进入京城之前见到范永金并做出部署。
大金建国，东征西伐，同大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机会将朱由检彻底的踩踏在脚下。
“我会回来的！”
迎着风雪，萨哈如此作想。
日落时分，文无忌所在马队从赈灾点驰骋而过，夜间戌时，文无忌、陆仟等人先后自距离萨哈磷丈远的距离交错。
夜色深沉，快马加鞭的文无忌、陆仟又全部穿着大氅，文无忌不会注意灾民群体中的萨哈。
萨哈自然也不知道从身侧驰骋而过的人才是真正策划了一切并导致自己彻底失败，沦落到需要以灾民身份为掩护脱身的主使人。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陷阱等待萨哈且在不久之后给萨哈撕裂一样的重击并最终产生无法抹平的阴影。
深州；
马队从县城进入，稍后的时间，文无忌出现在宋秦歌视线内。
文无忌、陆仟一行人是在途中接收到河间县宋秦歌所在宅院被攻击的信息，文无忌知道宅院的部署，但详细了解经过，内心还是忐忑。
比较自己在关村、陈桥四面部署，步步为营，宋秦歌在河间县城的应对方案算是兵出险招，稍微的倏忽就是恰得其反的效果。
知道宋秦歌如此应对的目的，但还是抱守着对宋秦歌数落几句的心思，可看到宋秦歌的刹那，文无忌软化了。
河间县城琮记宅院被焚烧成灰烬，宋秦歌不确定对方是否在县城内还有眼线，从地道撤离进入商铺的宋秦歌考虑之后直接将调度重心迁移到了距离河间县县城西南一百里的深州。
人员撤离的同时宋秦歌安排辛建成和琮记刑侦人员在县城周边和宅院区域监视。
没有查获到任何的信息。
但也因此宋秦歌推断出结论，对手确定自己在大火中飞灰湮灭。
尚未抵达深州之前宋秦歌已经接收到文无忌等人在关村、陈桥歼灭大乘教、女真合计数千人的信息。
深州安顿下来的宅院内宋秦歌真有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然后再喊一声，天助我也。
关村、陈桥对方损失惨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朱由检折返顺天府，对方又会放松警惕；
河间县城拿自己下手，目的是铲除商市后续出击的障碍。
看似文无忌、朱由检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实则是给了对手自认为最佳向商市出手扳回一局的机会。
时间也卡的恰到好处，天气持续严寒，春节邻近。
分析出这种结果，宋秦歌接二连三发出指令，命秦园背后的官宦势力降低干预商市的力度，琮记逐步减少向粮市的投放。
同时暗中开始向翼州、豫州、山东、山西四地主要城市调运粮食、红薯。
宋秦歌始终没有投放出去的七十万石粮食外加海上打通安南南部航线以来所输送粮食合计，此时宋秦歌手中可以投放的粮食已经接近三百万石头，而宋秦歌真正的杀手锏却是红薯。
利用秦园官宦力量和朱由检，宋秦歌早就做了另外部署，红薯的推广全部由朱由检负责，山东、翼州、豫州、山西、陕西都是重点推广经营区域。
但原本下发到各地治署的指令却没有以朝廷公文的形式颁布出去。
宋秦歌在等待时机。
商市终极一战开始，赈灾点红薯熬粥，粮食、红薯大量投放向商市的时候推广红薯的指令会被快速下发到各地治署。
双管齐下，粮市的冲击是一个层面，朝廷有关推广种植红薯的指令又会让各地参与了囤粮的中小商户惶恐不安，一旦粮市价格稍微的波动，中小商户为避免风险首先会大规模将囤粮投放出去，随后跟风的便是大户，最后则是世家门阀。
囤粮越多，越损失惨重。
价格不仅仅会回落到赈灾之前更有可能低于这个水准。
深州的规模不及河间县县城，风雪也阻挡了民众的外出，洋洋洒洒的雪花笼罩在城镇间高低错落的建筑当中。
天地苍茫！
文无忌看到宋秦歌，内心承认河间县城宅院秦歌部署的一幕有推波助澜作用，但还有埋怨几句的想法。
结果秦歌一句‘你受伤了呀’瞬间软化了文无忌。
遂即话题过渡向四门寨的战事。
关村之战和兴武古城防御战爆发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但因为地理、局势造成的多种因素，琮记自田家庵到顺天府区间的站点部署远比黄河、运河线段要密集。
所以信息的传送很及时。
文无忌还没有进入深州时宋秦歌已经接收到飞鸽传书。
宋秦歌直接汇总，“兴武古城、汐子沟、振武古城方向都有信息传送而来，你的分析是正确是，女真主攻方向确实是云内州，但从女真兵力调度以及周瑾之推断分析，女真出兵之前是不知赞章夺取了云内州，所以女真的目标是林丹汗。而四门寨恰好处在了蒙古和女真之间。没办法避其锋芒，首批灾民已经进入到后套平原，一旦四门寨撤出，云内州就会被女真控制，而只要对方打下基础，四门寨是没有夺回的任何可能。好消息是你所有的判断都完全正确，坏消息是女真出兵规模。”
稍微的控制节奏，秦歌说道：“绰尔河南北区域有蒙古九部投靠了女真，包括之前同田家庵有商贸来往的蒙古部落，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文无忌内心紧了起来。
“蒙古九部投靠女真，各部兵力不一，多则骑步兵有三万多人，少则也有一两万，如此推算，女真此次出动兵力至少超出二十万，而且还有相对完善的后勤保障，具备持久作战能力”
“就是这个意思！”宋秦歌点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苦情
详细的资料信息让文无忌内心紧了一下；
宋秦歌继续：“关村、陈桥之战大捷。利用大乘教制造混乱，眼下对方是没有这个能力，不出意外，侥幸逃脱的罗国相等人此时也定然如丧家之犬。而且你我各自打出了一个烟幕弹，两战完胜，信王又折返顺天府，这会让罗国相及其操控主导了一切的女真首脑放松警惕，河间县城宅院被焚烧，同样会将对手商市层面的警惕降至最低程度。商市之战万事俱备，不会有任何的意外，金银满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乐观一点，未来数年四门寨军备发展及其扩建甚至和水师造船所需要资金都会解决，琮记会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此外如果条件成熟，我是想着发展票号，已经在筹备，这是必然，琮记业务南来北往，规模不断扩大，银两交易的弊端已经显现，琮记为主导，秦园力量辅助，发展票号不会有难度，你安心的去打北方的战事。”
颇为严肃的看着文无忌，宋秦歌说道：“军事你在行，我就不妄加评论，但有一点，此战是正真关乎了四门寨的生存，我的时间比你充裕，所以想的也多。云内州守住了，前套、后套平原以及河西走廊就能纳入大开发当中，延伸一点还可以蔓延到青海，而资金也恰好充沛，人员也有，给一两年时间，随着火器研发的技术突破，或许局部层面四门寨就有叫板女真的能力，失败了，丧家之犬的就是我们，退出云内州和田家庵，数万的军队没有生存之地，除非彻底的投靠朝廷，要不就是全部分散南下，但目前危及大明江山的是女真而非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或者倭国之流，这个矛盾的主次你比我更清楚。兴武古城方向已经同女真及其整编的蒙古军队发生战事，汐子沟区域亦有交战，主战场还是集中在兴武古城，首战相当惨烈，还没有后续战况的信息，从时间推断，再一次的战事可能已经爆发，向中阳等人也应该即将抵达兴武古城。”
“还有一个利好的消息，云内州方向赞章派遣雪慕向林丹汗借兵，雪慕不负所望，领兵出击的是速布台，骑步兵近五万左右，如此一来包头、振武古城方向战事就有点希望。这是目前的整体局势及其走向和兵力对比”
宋秦歌陈述的时候有关云内州以及兴武古城方向的格局已经在文无忌意识中立体起来，听到赞章借兵成功的时候文无忌眼睛一亮。
“赞章是给了惊喜，也定然分析到了女真目的是林丹汗，此点从女真田家庵方向的主攻线路已经清晰。知道冬季田家庵方向作战限制太多，女真是要取云内州、林丹汗遂即完成对田家庵的包围，关村、陈桥之战物资、粮食全部调度到南坪乡发放，此外还获得了数额不少银两，全部规你调度，我即刻出发，此战的主要对垒区域在云内州，但兴武古城却是一个突破口，田家庵方向只要击败对手，兵力向北出击，斩断的是对手辎重线，从首里出发的烈火旗登陆，装备、人员全部由你安排调度向田家庵方向。春节过后就是播种，工作也不能拉下，否则进入前套平原的百万灾民会拖垮四门寨。”
“借助商市反击的机会，种粮的储备要提前，还有农耕器械，看似简单，但放在百万灾民的这个基数上却是一项细碎而繁琐的事情。”
宋秦歌点头。
不无道理。
春节前后，陆续将有近百万的民众进入前套平原区域，所有灾民都是依靠沿途的赈灾点救济衣衫褴褛的进入。开垦农田需要工具，播种则需要种子，而所有问题的解决只能依靠四门寨下设的秦园和琮记。云内州战事失败，四门寨如丧家之犬没有立足之地，宋秦歌商市的反击失败，百万灾民又无米之炊，产生的就是对田家庵区域固有商业模式的破坏和无穷无尽的内乱。
任何一个层面的失利都会拖垮四门寨。
处在没有硝烟战场的宋秦歌所担负压力不比文无忌轻微。
好处则是琮记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四门寨军事力量，山西方向的局部反击又将依附渠家、黄家等上千小手工作坊主、工匠纳入其中慢慢消化资源。
琮记的发展至少不受人力资源的制约。
两人的交谈完全就是文无忌战场对垒时组合拳的出击速度，一个时辰时间，从灾民进入之后的开荒、农耕准备以及烈火旗登陆的线路行进，战事期间琮记需要运送的物资等主要事情全部逐一敲定。
核心元素确定，细枝末节的事情便不需要宋秦歌操心。
陆文定、彭炳等人都会将诸事巨细无遗的执行下去。
就琮记、秦园的规模而言，末前能掌舵的依旧只有宋秦歌一人，但两大机构却不缺乏可以将执行力落实到精益求精的中层管理人员。
罗洛宁、白石镜、彭炳、秋五娘、施音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北方军情似火，文无忌并没有计划多耽搁时间。
和宋秦歌交谈的期间的陆仟、蓝燕子等人已经换马休整完毕，而先于文无忌等人的抵达，吴兆学、邱青桐分批北上的上千人不入深州早就远去，文无忌还需要加快脚程追及众人。
时过中午，宋秦歌拿出锦盒递交到文无忌手中时开口：“这是四门寨及其云内州包含前套、后套平原以及榆林、大同、宣化沿线的地图，李秉尧是真做出了贡献，早年走南闯北熟悉地形，一年期间利用镖队的便利配合琮记，数千人跋山涉水实地探测、搜集资料，秦园也有上百人加入到资料整理汇总当中，耗时一年绘制出地图，大的地理方位你我都知道，但我们意识中的信息和当下空间地理环境却有太大的差别，你知道的坦途如今更多的会是绝路，不能在这个细节上出现指挥失误，参照另外空间地标，这应该是内蒙大部以及河北张家口、甘肃河西走廊、山西吕梁、陕西米脂县等区域自北最为详尽适用于军事作战的地图，意义非凡。后续的勘探和完善依旧会继续，这份地图能急用，相关模版已经安排安排人员送往四门寨，墨社能印刷大规模制作。”
自锦盒中拿出军事地图铺开，山川河道关隘一览无余，配合地图，少数琮记、顺锋、顺锐镖行、墨社勘探适用于行军却不被外人所知的路径全部都有注解。
价值连城!
详细的阅览，将地图收入锦盒，文无忌开口：“辛苦了，我走了，注意安全”
宋秦歌点头，“走吧”
走到门口时有声音落下。
“等，等”
文无忌转身，视线内有人影扑了过来。
一双柔软的纤手环在了文无忌腰间，软软的唇带着热度还有点颤抖的印在了文无忌脸上，“活着回来”
文无忌脑袋嗡一声轰鸣，就像首里海战时数十门火炮连续在耳际炸开。
文无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秦歌头在文无忌胸口靠了靠，随后抿着嘴长吸口气，将文无忌推开。
“秦歌……”
“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文无忌眼眶有点湿润，视线焦点落在宋秦歌浮有一抹绯红的脸庞，凝视、转身、推门而出。
在青楼驻足过的宋秦歌在文无忌关门的刹那双手摸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半响，随后两手负背，自言自语，“气氛、情绪、动作都很到位，就差了最后一步”
宋秦歌早就对文无忌有情意，但穿越之后身体、容貌发生脱胎换骨变化，京城相逢，文无忌复又南下，聚多离少。
随着宋秦歌对环境、身体、容貌的适应，文无忌北上第一次相会在河间县城时内心的情愫便开始蔓延，此番两人各自遭遇强敌，危险布局，生死一战，再次相会时宋秦歌适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应该直接解开那层隐纱。
指望不会泡妞的文无忌主动，就同四门寨兵工院一步到位制造出燧发枪一样困难。
所以宋秦歌站在了主动的一面。
当然宋秦歌也不想这种仓促的节奏中破坏内心从来没有放弃过的浪漫。
宋秦歌的爱情观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
情绪彻底的平定下来，宋秦歌出门相送文无忌等人。
顺天府青楼经历和掌舵秦园期间内的锤炼让宋秦歌对自己表情调控拿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出门是已经镇定自若，让始终观察宋秦歌的蓝燕子从眉眼到神态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出宅院时蓝燕子缀在身后同宋秦歌并肩而行。
走前的文无忌、陆仟出宅门，蓝燕子快速开口：“寨主身边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嗯！”
“啊，你说什么？”
表情天衣无缝，但宋秦歌思维却不时的飘到之前房间内的一幕。
蓝燕子开口时宋秦歌先是无意识的附和，文无忌身边确实需要有人照顾，然后便意识到什么的大吃一惊。
“寨主身边是需要有人照顾呀”蓝燕子一本正经开口。
看着颇为吃惊的宋秦歌，蓝燕子又补充，“顺天府的时候说好的，你大我小，照顾的事情自然由我负责”
宋秦歌满眼的小星星。
三言两句，两人走出照门，风雪中陆仟和文无忌已经策马。
身穿灰色披风的蓝燕子轻盈的跟了上去，姿态优美上马。
回头还给了宋秦歌一个‘你放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