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移祸江东
磴口西南乌海；
林丹汗大营；
接近不惑之年，林丹汗须发早有发白的迹象，面目阴鸷，颧骨极高，林丹汗杀人如麻，也素来是令敌人闻之胆寒的对手。
如果没有遭遇到更加强悍的努尔哈赤和大金，林丹汗不会身披耻辱狼狈西走。
和速布台看到雪慕时候的情绪外露不同，聆听完速布台讲述的林丹汗没有付诸出太多的情绪。
“可惜呀，赞章没来”林丹汗叹息一声。
“有什么意见？”目光转向速布台的时候林丹汗开口。
磴口到乌海，途中速布台便内外关联的分析了合作的所有利弊。
林丹汗言落，速布台说道：“合作不一定能击溃大金军队，但却是当前唯一对战之策。大金目标是云内州、漠北、漠南区域诸部及其大汗您。四门寨不过是大金需要顺手拔掉的一根刺，对方的意图大汗您、赞章、文无忌都很清楚，所以雪慕所言非虚，一旦没有合作的希望，四门寨会退走，到时大汗您面对的就是整个大金西路军。”
“四门寨有合作的实力？”林丹汗问。
“雪慕提及数月前四门寨主动出击喀喇沁部，歼灭数千人，应该属实。一年前大营之战四门寨就表现出了山地作战的卓越水平，田家庵区域四门寨经营已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放弃，利用区域内地形，考虑到一年当中四门寨势力的扩充因素，拖住女真过万兵力应该可以。云内州方向赞章有两万多骑步军，少量部队装备有火器，大营之战时四门寨骑兵袭击，战斗力远不及薛怯军但士兵勇武，一年的发展，不会太差，所以可以合作。”
稍微的停顿，速布台又强调：“将战事放在云内州区域远比大金军队挺进到磴口更有利于大汗您。”
“四门寨也是狼子野心，赞章整编土默特部，文无忌这是要染指云内州。是在打我的注意”林丹汗目光尖锐了起来。
想了想，速布台说道：“如果没有四门寨牵制，大金主力蜂拥而来，要不继续西走纵深进入，
要不就是大军全面调动对战，如此一来漠南诸部就会蠢蠢欲动，暗中作梗，内忧外患。大金是生死之敌，四门寨可敌可友，当下应该化敌为友，四门寨资源有限，田家庵方向还要面对大金一部兵力，双方合作，云内州方向赞章领军，不担心协同作战及其四门寨暗中保留实力的问题。此战定然损耗严重，战事结束，哪怕文无忌真有控制整个云内州之心也力所不逮。还有一种可能，假设大金军队被击溃，图尔格定然会陈兵阿苏特部一线，四门寨长年累月将面对同大金的战事，文无忌还是支撑不住。所以联手作战一旦击败大金，等同于将女真军队彻底的吸引向四门寨方向，四门寨在战事中越是发挥出色，大金在没有根除四门寨之前越不敢向西深入作战，因为四门寨随时随地都可以在大金漫长的辎重线上狠狠的斩下一刀，眼下而言，合作是互利互惠，长远分析，合作又是移祸江东。”
“互惠互利，移祸江东”
速布台的分析触动了林丹汗。
大金西伐，是因为图尔格认为四门寨不足为患，但如若此战击溃大金，图尔格还如何能心安石落的向磴口出兵。努鲁儿虎山可是蹲伏了四门寨这头猛虎，是侧患，侧患不除何以西征！
所以不管文无忌派赞章进入云内州最终的动机是什么，在击溃大金的前提下自己都会将图尔格大军吸引向四门寨。
文无忌想要彻底的控制云内州便只有一个可能，围歼图尔格。
而这个可能性不会存在。
也就是说只要四门寨不灭，图尔格就无法安心的西征，自己便有足够时间整顿内部。
最好的结四门寨能同图尔格周旋半年或者更久时间随后被歼灭，自己又争取到平息内乱扩充实力的机会。
想到此处，林丹汗锁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能成为枭雄，林丹汗不仅仅有眼光也有根据利益辨析孰轻孰重，更可以容人容事，也能当断则断。
城府，心机，谋略，样样不差。
对四门寨，赞章、雪慕、文无忌是恨之入骨，但这种仇恨比较大金给林丹汗带来的耻辱又不足称道。
赞章是投降了四门寨，可这种背叛比较那些表面诚服却内心仇视，暗中随时随地可以背后插刀的领主、部落台吉，赞章的行为又是光明正大。
退一步而言，只要击溃图尔格，鉴于四门寨强大，大金在没有铲除文无忌之前便不会西征，自己也有足够时间平息内部矛盾巩固统治也算借大金之手报了赞章投降之辱。
这是林丹汗的分析，当然，所有的前提是击退图尔格。
右手一甩，大氅向后飞扬，林丹汗开口：“调多少马兵适合？”
速布台回复：“大金整编绰尔河北部及其阿苏部，九部兵力外加女真精锐，所出动兵力至少超出二十万，不得而知图尔格在田家庵方向分兵多少，但主力出击云内州，应有绰尔河北部诸部兵力为主的十五万左右骑步军，赞章云内州可调动两万兵力，我军所调动兵力合计不足九万，防患大明和漠北、漠南诸部作乱，要预留三分之一兵力以防万一，大汗可调兵五万。”
“七万对大金至少十五万兵力”数字直接对比开来，林丹汗内心又抽搐了一下。
“有把握击退图尔格？”
“刀锋入骨，不得不战，如果文无忌能以超出一年前大营之战的谋略水准对抗大金，外加四门寨所装备火器，能多增加一成击退图尔格的概率，图尔格大军主力是绰尔河诸部而非全部女真的精锐，对战绰尔河北方诸部，我军并不逊色，战事持久不利于大金，所以有三成把握击溃图尔格大军，陷入对峙的概率是四成，只要局势能僵持，图尔格辎重吃紧，我军等同于胜。”
“好，努尔哈赤当年作战，能将一成把握变成十成，如今我有四成的概率能将战事僵持下去，打，调五万精兵给你。赞章、雪慕虽投靠四门寨，但打仗我还是相信两人，”
灯火在磴口的大营内浮动着，雪慕和刺邑半日时间都在饮酒却又都无醉意。
“喝酒打仗，就属同你在一起最为痛快，薛怯军如今还是在归属赞章调度”
“是的”雪慕将手中浇喉烈酒一饮而尽。
“沉白呢？”刺邑问。
“在四门寨一线作战”
“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士，看看我麾下，少的就是你雪慕和沉白这种人物”
“如果击溃图尔格，我和沉白请你喝酒，四门寨有烧刀子，干烈干烈的”
“哈哈，技艺我不知道你同文无忌、周瑾之比较如何，但酒量他们肯定不行”
想了想，雪慕说道：“四娘很厉害”
“娘们”
雪慕笑着点头：“喝酒厉害，杀人也高手，巨刀”
“呃，是那个娘们，交手过，有两把刷子，哈哈哈”
“汉人的娘们能上战场，也真稀奇”
雪慕没有说话，四门寨能上战场的女人何止风四娘。
自己没有面见过的有蓝燕子、宋秦歌，宋秦歌掌管着四门寨琮记和秦园两大力量，蓝燕子轻身功夫独步四门寨。好像还有一个技艺不逊色陆仟的莫胭和首里大放异彩的卡提尔、龙英风。
四门寨的女人是能顶半边天。
想到这些的时候雪慕说道：“文寨主曾说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都有抗击金人的责任”
“真特麽的一个怪人，我也想会见会见这个文无忌”
“好”雪慕点头。
回头便听见刺邑说道：“将文无忌打趴下，大营之战的仇怨两清”
雪慕笑了笑。
马上功夫文无忌或许不及刺邑，但贴身搏斗，自己都不见得能胜之。
视线顺着大帐挑开的门帘看向幽邃的天空，雪慕想着文无忌。
清晨时分，刺邑接收到速布台调遣人员传送的信息。
林丹汗准许出兵，磴口准备粮草物资，五万大军两日后集结调动，联手四门寨对抗图尔格大军。
雪慕长舒口气。
自己是略微的夸大了云内州的兵力，真正可正面对抗图尔格的精锐只有整编了土默特部后以龙骑兵为主不到一万兵力，但双方合计六万兵力，显然已经有对抗的资本。
太玄骑及其霸刀营和烈火旗帜主力都在兴武古城、汐子沟一线。雪慕相信兴武古城方向周瑾之、成子龙能打出奇迹来。
想到即将产生的战事，雪慕眼睛似燃了起来。
稍后的时间，随从放出信鸽，信息传送向磴口东北预防林丹汗兵力北上的龙骑兵团部。
信鸽振翅没入湛蓝的苍穹当中，东北方向更远的距离，苍穹之下，图尔格大军在萧瑟荒芜的景色中显得声势浩荡。
寒风卷地枯草尽折，沙尘伴随着延绵的阵型铺展向远方，军队已经逼近到振武古城东北600里区域。
狼烟从苍茫大地冒升向天空。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票号
从北到南，从陆地到岛屿。
不论规模大小，四门寨先后同林丹汗、大金、摩萨藩、西班牙产生过交战。
这些交战又涉及到方方面面力量的介入。
诸如萨哈、大乘教、东厂、锦衣卫、内操军等，但站在四门寨敌对一方，包括直接参与了这些对垒的萨哈在内，谁都没有想到这场不断升级更会长久持续的博弈中首先被打翻在地面，没有任何东山再起机会的竟然是远离刀光剑影战场，暗中活动的八大家之一晋地寿阳县黄家。
一个手握皇商、盐引，同地方官员，顺天府各机构甚至是和宫内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显赫家族。
就在努鲁儿虎山兴武古城之战打响之前，大量东厂人员进入寿阳县黄家并将家主黄以私通关内女真之名缉拿。
同时所有黄家遍布太原府、京城顺天府等主要区域的商铺被查封。
按照吴兆学提供的名单，在曹少商的串联下东厂发动了雷霆一击。
曹少商完全的参考了吴兆学提出的建议，从黄家数年来带领商队进入张家口一线的从事贸易的掌柜下手作为突破口。
文无忌判断的很精准，东厂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关系复杂的商户当中，但只要重心转移，就不难巡查出蛛丝马迹。
东厂力量和活动在暗处的琮记配合，曹少商的行动便彰显出了化合效应。
效率之高和动作之快没有给黄任何反应时间。
先是暗中抓捕数名掌柜，负责太原府区域东厂事物的档头审问，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黄家向大金提供大明朝廷管制物品的证据。
以私通大金的罪名东厂加入，没有通过地方官府更没有给暗中服务黄家的地方治署及其时常接受黄家好处的衙役捕快通风报信机会。
魏忠贤支持了东厂的行动，甚至在查封京城黄家产业的时候暗示田尔耕调动锦衣卫配合，对于魏忠贤而言，证据确凿下私通大金，这必须要查办。
再次就是黄家倒下去，会有另外一个快速崛起的势力取代黄家，查办黄家的是东厂和锦衣卫，想要取而代之黄家的家族自然也会投靠在自己所搭建的架构当中。
谁上谁下，对魏忠贤没有影响，但这样的一次洗涤，却可以让上位的世家死心塌地的听命自己，这就足够。
魏忠贤、田尔耕都不会去关注查办黄家细枝末节的事情。
周密的计划之后琮记的诸多行动已经开始产生。
太原；
世家经商的何家消息灵通，黄家又在太原经营有大小各类商铺三十多处，何家借助黄家被查办，商铺查封的机会想要从各地调运货物抢夺商市，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东厂人员便出现在何家。
理由是何家私通女真。
相关人员不得走动，接受调查，同时间街坊中就有何家接触女真的信息流传而出。
远比何家身份显赫有实力的黄家都被查办，何家那里还有心思抢夺商市，四下打点的同时惟命是从配合调查。
也就在期间，早就有准备的琮记大规模进入黄家原本控制的太原布绸、皮货、药材等传统商市。
早就接收到宋秦歌信息的琮记商业掌舵陆文定所储备布绸、皮货、药材大量进入太原商市，并以价廉物美的优势迅速扎根下来。
也在同一时间，大量因为黄家被查办而失去生计来源的伙计、工匠被琮记借机纳入。
因为曹少商的配合，琮记不断的将原本被查办黄家所掌控商业份额收入囊中，而且也对企图染指商市的何家传统产业产生了冲击。
黄家被查办，何家被调查，而琮记刑侦人员期间又不断的放出何家私通大金的各种口风。类似何家、黄家等家族除了自身构架之外还有不计其数依附生存的手工作坊和来往的供货商户。
这是一条商业链，琮记的出手则在这条商业链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类似何家这种几代经商的家族，通常和手工作坊、供货商户有稳定的合作关系，普通层面事故自然影响不到双方依附关系。
但如今何家事关私通大金，一旦查证就是诸如黄家一样的株连之罪。
伙计、工匠或许能幸免，但作坊主、合作商户家主绝对会被牵连，先是流言传入，随后便能看到东厂人员进进出出何家及其家族遍布各地商铺，主要的供货商户被调查。
这个年代有危机公关，只不过不是学科范畴的称呼，可事关私通大金，黄家都轰然倒塌，何家一旦被证实哪有幸免之理。
最终产生了人人自危的现象。
依附何家的手工作坊主、商户明哲保身开始同何家脱离关系另外建立合作渠道。
黄家是八大家之一，同山西各地大户多多少少都有合作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波蔓延的范围有多大。
紧随其后另外实力比肩黄家的八大家之一田家因同样的罪名被查办。
顺带还有规模不及黄家、田家但也能比肩何家的山西、翼州多户世家门阀以同样的理由被抄家。
越是大户，产生关系存在的风险越大。
直接缩小了选择面。
琮记产业开始同这些急需要恢复生产的手工作坊主、供货商户接洽。期间内出手的还有范家、王家、靳家等另外八大家。
有大户相信范家等的势力，选择站队向财大气粗又不遗余力参与赈灾的范家等家族，更容易遭受冲击的中小商户和手工作坊主则选择了极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琮记。
这场无处不在，云波诡谲的较量中以匪夷所思的形式翼州、山西、豫州为主的商市在暗流波动各种力量的介入下悄然的完成了一次洗牌。
八大家中黄家、田家分崩离析，翼州、山西、豫州数十家世代经商的门阀因为东厂、锦衣卫的介入调查而失去传统商市变得颓废起来，琮记及其依靠魏忠贤的世家力量和早就有所准备藏匿更深的八大家其他六家都吞噬了这部分市场。
禁榷，也就是西方概念中的垄断。这个宋朝以来被官府掌控，明代中末以来逐渐开放允许民间商业力量进入的模式在多个领域自范家为主的六大家族中开始体现而出。
而琮记凭借先进的经营模式成了新兴商业力量。
依旧在持续的商战中因为黄家、田家的倒塌和类似何家这种家族的没落，翼州、山西、豫州三地琮记拉入合作范围的中小手工作坊主达到上千户，各类技工上万人。而琮记南方商市极其海上贸易的发展所组建的网络又拉动了这些手工作坊的投入扩大经营。
琮记在一定程度推动已经产生的资本经济提速。
大雪在黄河两岸降下的时候琮记整合资源，在平阳府、开封接连开办了“顺途”、“顺昌”两家镖行，另在太原府、平阳府、汾州府、河间府、曹州创办了以“今昌升”为主的四家颜料庄。
商战并没有让宋秦歌放弃琮记业务另外一项部署的运筹。
票号；
宋秦歌在等待最后的一股东风。
商市最后一战红薯以及从安南南部低价收购的大米全部运输到位，这场绝地反击中宋秦歌将彻底打垮商市哄抬粮价的力量也会让琮记有天文数字的银两收入，这是开通镖号的前提，还有就是朱由检登基。
宋秦歌要取得朝廷方面的支持。
东风吹起，琮记镖行业务已经发展到黄河两岸并延伸到应天府一线，镖行业务和琮记内部庞大的市场网络首先试运营票号业务，随后秦园外围力量加入，汇通天下将提前百年由琮记首先运营而起。
黄河两岸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对于萨哈、范永金及其各地对抗赈灾的大户而言，这是乐意看到的场景。
相对于灾民，都是劫难。
继信王之后魏忠贤出手以囤粮名义斩杀河间府盐运使在内上百人，面对大金在宁远方向产生的威胁，朝廷要维持内部稳定，限制信王查办力度的信息终于自顺天府传送出来。
流传出这些信息的不仅仅有类似范永金这些在顺天府关系网络中的眼线，还有琮记、秦园内部官宦力量。
范永金、萨哈要收集信息证实情报，琮记传播信息目的则是要对方降低警惕，为宋秦歌最后的出手创造条件。
八大家中田家、黄家的崩塌在范永金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范永金淘汰了两家。通过山西渠家事件范永金判断了信王会从商市下手，萨哈也第一时间做了调整，暗中统筹的范永金以八大家中黄家、田家的牺牲换取了其他六家平安。
范永金是替萨哈收尾，但本质层面，因为有所预防，变成六大家的这股力量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将两家近半的资源纳入另外六家当中。黄家、田家的飞灰湮灭换来了另外六家势力的再一次扩充。
朝廷要内部维稳的消息正式，六大家开始在商市加大力度下手，黄河两岸短暂回落的粮价再一次突破一石二十两并持续增高。
信王的工作中心如今全部集中的调度资源维护发动民众迁移当中，南下迁移民众数字达到二十万时文无忌开始调控，但最终数字还是超出了文无忌所估算的三十万，再次基础上增加十万灾民后文无忌彻底停止南下的迁移。
大雪纷飞的天气，民众存活的唯一希望只能寄托在北迁。
第一百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大雪纷飞，民众存活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北迁。
降雪落下，运输困难，粮价也再一次提升，自秋末开始民间参与的绝大多数赈灾力量要不降低赈灾力度，要不撤出灾区，遍布翼州、山东、豫州的施粥点多数在这个冬季的末尾悄然消失。
还能保持力度的赈灾点只有部署在以武邑县、曹州等为起始，两方向北上的迁移沿线中，所有赈灾点内自然也包括范家、王家设立的站点。
想要求生，只能依靠沿路的赈灾点施粥，这又更加规模的导致了灾民北上。
汇报到文无忌手中不算精确的数字是北上的灾民的数量已经接近突破两百万。
首批灾民进入到后套平原，数千里的大河山川被一**的灾民串联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
文无忌、朱由检、朱由校、萨哈、范永金为主的六大家及其所有对抗赈灾的世家力量和魏忠贤集团都乐意看到。
文无忌知道百万灾民进入，增加的是四门寨战争潜力和开发云内州、河西走廊的人口。
朱由检看到的则是百万原本可能因饥寒交迫而死亡的灾民存活。
朱由校眼中百万灾民是产生混乱的内应，迁移出去，将一定程度保证山东、翼州、豫州的治安。
对于萨哈而言，大金西征横扫四门寨和林丹汗是水到渠成之事，北上的灾民越多，大金侵边，获得的奴隶越多。这将刺激将士一次次的出击，也能带动大金国力的发展。
范永金以及对于完成洗牌的魏忠贤势力眼中，灾民北上越多，能兼并的土地越多，灾民的数量和所获得利益成正比。
不同角度，不同算筹，各方力量都在推动着民众北迁。
当然北迁灾民数字的不断提升对四门寨还有一个影响，发生在努鲁儿虎山和云内州的战事其实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林丹汗是不知道发生在黄河两岸的灾民迁移，否则林丹汗就速布台的出兵也会另有筹谋。
济宁以南；
南四湖；
济州河、泗水河运航道直通南四湖。
比较济宁往北运河沿线主要湖泊出现厚度不一的冰层，南四湖河道依旧畅通，西南区域琮记在半月时间修建了数个临时码头，每日都有人员轮流破冰。
数日时间，码头区域明显增加了地方巡检司弓兵，琮记刑侦人员、霸刀营力量也进一步加强。
沿运河而来的货船夜间进入南四湖开始一船一船将红薯卸载而下。
多数的货船卸载完毕红薯后装载皮货、药材、煤炭南下。
少量货船装运粮食继续北上进入到曹州一线码头，卸载只承运了百里距离的粮食。红薯则被早就安排等待的车队通过陆路快速调运向赈灾各区域。
越来越多数量的红薯被囤积。
也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信息传送到范永金、萨哈手中。
曹州沿线内河码头有萨哈、范永金为主六大家的眼线。
琮记做不到万无一失。比较萨哈部署搜集情报为主的眼线，原本就在码头区域经商但同范家附属力量有关联的作坊主更加的无法排查，信息逐层上报反馈在范永金手中。
这让眼下为止同宋秦歌对垒却丝毫不落下风的商业奇才看到了自南而来北上粮船减少和码头卸载粮食的缩水。
范永金眼中这是一个必然的走向，粮价在始终提升，应天府方向价格也增高一倍不止，外加冬季的运输成本提升以及朝廷出手，先前响应了信王赈灾的世家力量寄积极性被削弱。
北上的货船自然而然会减少，流通进入市场的粮食数额也开始下降，这种效应不仅仅产生在运河航道的运输规模也反应在从陆路自各地进入的粮队中。
首朝廷政令和风雪天气影响，信王赈灾已经后劲不足，出现了草草了事的征兆。
这是全面向粮市下手的机会。
萨哈也通过类似的情报在分析，输入灾区的赈灾粮不断减少，灾民要不北上迁移要不在区域内坐等饥寒致死。
为了活着，铤而走险的大有人在，这是大乘教再一次扩充力量的机会，而且举兵的条件越来越成熟。
努鲁儿虎山兴武古城战事风卷狼烟，林丹汗出兵，云内州突起风云的时候围绕赈灾产生的商战和萨哈同文无忌的暗战也到了最后的节点。
武邑县东北关村集市；
刘邦林及其数名大乘教人员游走在集市当中。
加入大乘教进入关村以来，这是刘邦林第三次走出竹林寺。
刘邦林藏愚守拙，但拿捏了分寸，能识文断字，为人处世沉稳又知道变通，而且身强力壮领悟能力超出常人。
随同刘邦林加入的十多名琮记刑侦人员身份不一，但都多多少少在赈灾点扮演了欺男霸女的角色。
相当于是痞子。
这种身份是大乘教物色的优先人员。十多明琮记成员最终有六人被分配到了竹林寺据点，狠角色自然而然喜欢拉拢人，组建小团体。在刘邦林的暗中调度下六名成员以各自拉拢人手为主形成两个规模在三十多人的小团体并不断产生冲突，而刘邦林掌握分寸的调和拿捏，结果两个相互存在‘矛盾’的团体在刘邦林调节下化干戈为玉帛。
隐然间自武邑县赈灾点加入大乘教的两百多教徒中刘邦林极度具有存在感并有成为头领的趋势。
自导自演，却让得知到原委的代青山对刘邦林更加高看一等，直接提拔到身侧。
不断有加入大乘教通过考核的人员进入，关村内的教徒规模在增加，需要的对外办事人员也越来越多，代青山开始带刘邦林进出关村。
被再一次提拔之后刘邦林知道常住在竹林寺的大乘教人员有杨瑜、骆师蓉，期间刘邦林还看到了进入关村疗伤的魏子杰等人。
不知道魏子杰的身份，以为是大乘教人员，但刘邦林能判断出魏子杰很特殊。
刘邦林确定关村内大乘教教徒人员有近两千人，高手众多，对手目的就是举兵，所以刘邦林始终在寻找发送出信息的机会。
代青山让刘邦林随在身侧可以出入关村，稳重的刘邦林并没有在第一次出关村时寻求同琮记的联系。
防患未然。
前两次都是以观察为主，包括确定集市内活动的琮记人员。
即将到年关，采购的物资越来越多，第三次随同代青山到集市是采购年货，而刘邦林也终于找到了传送出信息的机会。
刘邦林第一次出现在集市就被区域内活动的琮记人员定位。
按照刘邦林所采购的物资种类，数日时间琮记就在集市开设多家商铺。
就等刘邦林采购的时候传送信息。
这种套路和部署，琮记远远超出飞虎营，东厂、锦衣卫也无法比及琮记。
关村粮食充足，都是大乘教高手四下出击劫持所得，但其他物资需要自集市采购，大乘教、及其萨哈有的是从绿林网罗的好手，这些人习惯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肉、酒是关村不可或缺的物资，特别是酒。
酒还可以驱寒。
数日时间，琮记就在集市开设了一家酒坊，出售的便是烧刀子。
作为琮记武邑县赈灾点负责人，刘邦林自然识得伙计扮相的琮记刑侦人员。
好酒且价廉，代青山、刘邦林自酒坊采购的同时刘邦林隐秘的将情报传送了出去。
完成物资采购的代青山一行人还没有抵达关村，情报已经传送向文无忌
武邑县南坪乡。
高低错落的建筑被掩映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住了房舍的破败，也埋藏住了相对偏远区域饥寒至死的尸骨。
东南、东北灾民集中的区域有浓烟升起，是民众砍伐树木后在烤火取暖。
大雪时刻赈灾点周边终于大面积出现了因为寒冷而冻死的人员，每当接收到这些汇报而来的数字时文无忌内心都是沉甸甸的。
文无忌知道自己救不了受灾的所有百姓，也在南北方向的战事中不断目睹着军士冲杀的死亡，但比较战争产生的伤亡，这种因为极端天气而导致生命的流逝，在咫尺距离发生时给人的感触和震撼依旧厚重。
朱由检期间同文无忌又有一次深度的会晤。
除了延续之前文无忌所分析大金西征的话题和灾民迁移之外朱由检向文无忌求证魏忠贤在朝堂中向自己示好的意图。
对于眼下的朝堂权利之争，文无忌相信通过赈灾朱由检已经建立有自己相对完善的一个认知系统，所以文无忌没有细致入微的分析。
朱由检信任文无忌是真，但文无忌清楚自己身份，任何涉及朝堂的事物自己要拿捏分寸，指出问题关键让朱由检去感悟远比开门见山一针见血更有效果。
文无忌向朱由检推荐了曹少商，也详细的道出了曹少商从顺天府以来的整个行程规划和目的及其清凉店战斗一幕，毫无保留道出了自己和曹少商的合作。
文无忌并没有从朱由检眼神中看出太多的惊讶，文无忌知道信王成熟了，赈灾改变了信王太多，不再急于表态和情绪外露，学会了思考，从本质抓住一件事情表象下的内因。
这个时候文无忌确实有点期待，期待朱由登记，整个框架文无忌都已经为朱由检搭建完毕，只需要利用赈灾将曹少商推荐给朱由检。朱由检登基，曹少商会暗中提供保护，依附秦园的官宦力量也会第一时间给予朱由检改制方面的支持，朱由检的执政环境将远远超出另外空间同期。
就看朱由检在这个架构上自己能将台子搭建的有多高。
午餐的时候邱青桐向文无忌汇报了刘邦林发送出的消息，确定大乘教在武邑县境内的活动据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极
中午时分，飘舞了半日的降雪暂停，苍穹依旧阴沉。
南坪乡周边的林木完好，因为没有灾民汇聚，少有砍伐树木取暖的现象发生，和人一样饥饿的鸟儿从林木中飞出在南坪乡大小空地中搜寻着啄食之物。
寒芒在空中一闪即逝，一把精巧的飞刀将雪地一只野鸡钉在地面。
随后便有童孩欢天喜地的奔跑向失去生命的野鸡。
野鸡，这是难得的美味，还能滋补。
远处，蓝燕子、风四娘、莫胭看着童孩，嘴角带着笑意。
孩童是灾民，和母亲相依为命，不久之前母亲风寒染病，被邱青桐安排到南坪乡居住，小孩活泼，随后就同蓝燕子等人熟悉了起来。
不仅仅传授了强身健体的武功套路，风四娘还手把手的教会了如何设置陷阱捕猎鸟儿之类。
很少有野鸡进入到南坪乡，蓝燕子看到的时候直接给了一镖。
“燕子的飞镖绝技越来越出神入化，这要是冲我来的，不一定能躲得开，我看燕子可以称呼为‘镖女’了”风四娘说道。
蓝燕子想了想，遂即大笑起来：“才不要当‘镖女’”
莫胭也笑了起来。
田家庵时走妖娆路线的风四娘愣是没有猜出这么响亮的名号，蓝燕子和莫胭为何笑的前仰后翻。
想要追问原委的时候常书急匆匆而来。
紧急会议！
三人进入宅院房间，炭火产生的暖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已经汇聚了陆仟、吴兆学、韦重锋、莫不问、凌寒、邱青桐等人。
邱青桐言简意赅讲述了刘邦林传送而出的消息。
或多或少，众人都有点凝重。
不是因为对方实力，而是大乘教的目的。
刘邦林发送的情报中说明了自己判断。
莫胭、吴兆学、韦重锋三人神情萧杀。
刘邦林是以自己观察为主推断出结果，却不知道大乘教背后真正的推手是萨哈，文无忌却早就在清凉店之战后判断了大乘教勾结女真试图利用饥民举兵的意图。
刘邦林的信息直接印证了文无忌判断。
“关村有杨瑜、骆师蓉，应该是大乘教主要活动据点，外加从清凉店后撤而出的对方人员，高手如云，实力不可小觑。”莫不问说道。
“关键情报中始终没有提及王贤、罗国相”陆仟补充了一句。
想了想，莫不问说道：“莫非是大乘教关村之外还有其他据点”
文无忌接过话题：“从小安山事件到期间内各地粮队不断遭受袭击，再到对方利用东厂通讯联络产生的漏洞顺藤摸瓜追踪曹少商，这都体现了暗中部署所有行动的对方首脑人员心机、手段，心细如发，狡猾如狐，擅长战略布局的同时还有防不胜防的战术手段，狡兔三窟是完全可能的，以对方的心细，绝对不会将所有力量全部调动入关村。心细是一个层面，还有就是在关村聚集所有人手，目标太过于显著，所以能肯定关村只是对方一个据点。”
稍微的控制节奏，文无忌继续：“但也有好处，因避免暴露，对方分散，恰好可以给集中力量逐个击破的机会，大乘宫之战，从缴获的名单算是体会到了对方的渗透能力，区域内上到治署下到巡检司十有**都同大乘教有关联，大乘教杨瑜、骆师蓉是在豫州东北、景州发展，虽然已经进行过梳洗，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对大乘教的出手无法直接性质的调动区域巡检司、治署力量，会打草惊蛇，但全面对战，对方数千人，清凉店之战对方刀士表现出了不逊色霸刀营的格杀能力，我军没有任何优势，逐个击破是最好的手段。”
“不担心大乘教其他方向据点的定位，关村有对方过千人，霸刀营主力出击，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血战，所以需要借助另外力量。”
“东厂”风四娘开口。
文无忌点头：“东厂只是其中之一，主要力量是内操军，应对上千人规模的势力，内操军是最适合的攻击力量，因为琮记传出的消息，傅应星和锦衣卫早就进入到武邑县城，调出这两股力量联手东厂出击，信王府也要出手，我军少量人员以信王府和东厂身份参战，外围安排擅长刑侦、追踪好手，上千人的混战，其实死伤的都会是大乘教或者是女真普通身份人员，高手突围不难，对方高手突围，外围跟踪，顺藤摸瓜总能找到对方其他据点，一旦定位，第一时间击杀。”
“刘邦林情报中强调只有通过考核，表现出色的人员才会进入到关村，说明外围还有大量的普通教众，这种部署的好处是一旦对方举兵，多个或者十多个区域内散布的外围教众呼应极短时间内会形成燎原之势，军队、地方官府力量疲于救火，应接不暇，也难以分清主次，等多方向力量汇聚，除非朝廷调动精锐力量，否则绝难平息。但不利之处就在于只要将对手的中枢指挥系统破坏，外围力量便形同散沙，不战自败。所以定位对方其他据点，直接展开攻击，区域内琮记刑侦人员全部调动，活动在沿线主要路径，截杀对方突围后的通信人员。”
面面俱到，巨细无遗的分析。
主旨既定，稍后的时间，各项调动指令开始连串下达。
没有任何的马虎大意，清凉店之战文无忌投入了武邑县主力，此番面对的大乘教、大金主力，绝不可掉以轻心。
霸刀营以及大乘宫之战后收编的人员分散编制入琮记、霸刀营，两股作战力量多数的人手又因保护商道被分配到洛阳南北两线，晏蒙调动向四门寨。
文无忌首先需要调兵。
黄昏之前，就有信鸽降落在洛阳沿线琮记各地站点。
夜间时分，顺锐镖行向雁、洛阳站点负责人罗洛宁在内含霸刀营、琮记刑侦人员400多人自区域各方向快马加鞭汇合向南坪乡。
加武邑县力量，文无忌可调动出战的人手超出600人。
兵力调动的同时针对东厂、信王府的联络及其引诱内操军、锦衣卫参战的部署也开始环环相扣的运转了起来。
夜间雪花再一次飘落下来；
涿县；
涿县的风雪比武邑县城更加密集，鹅毛大雪盖地而来，赈灾点区域范家临时搭建的大棚中挤满了避寒的灾民。
东厂针对黄家的出手非但没有让范永金有任何的损失反而接机吸纳了不少黄家资源和人手，更控制了顺天府原本黄家掌管的商市。
范永金没有全力出手，避免成为众矢之的，凡事留一线，可进可退，这是范永金的原则。
收获颇丰，粮价再一次上涨，心情颇佳的范永金又命令人在赈灾点烧锅熬姜汤分发给北上的灾民。
灾民自然感恩戴德，范永金、王库等人成为整个赈灾期间收获最广赞誉的门阀。
灯火浮动在范家大宅，前院客厅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将手中的一份情报放在炭火中，看着燃烧起来的火苗，范永金笑了起来。
终于揪出了暗中在商市对抗自己的黑手。
清凉店之战前后，宋秦歌和范永金为首的八大家交手也进入到一个节点当中。
宋秦歌先后向受灾区域粮市场投放出七十万石粮食，而范永金却准确的判断了宋秦歌意图。
在自身放粮的同时采取了宋秦歌调查出山西渠家如出一辙的方式。
从粮市下手顺藤摸瓜寻找布局之人。
手段比傅应星大张旗鼓带领内操军出现在河间府的搜寻方式高出一个层次。
琮记能调查出的渠家，得益于近一年的布局。
范永金也有自己优势，单纯依靠范家力量想要搜寻到散户形式放粮的宋秦歌难上加难，但范永金有黄家、田家之外的另外六大家。
六大家的力量远超出琮记，这还不包括依附各大家的其他势力，这种前提下范永金能调度的资源遍布在了整个受灾区。
让各大家外地掌柜去调查命案之类的事件，两眼一抹黑不会有任何结果，可是从商市搜寻细枝末节的蛛丝马迹又都行家里手。
也就在东厂出手将黄家、田家查办的期间，范永金调动的力量将目标定格在河间县城并最终缩小到宋秦歌所在宅院。
没有定位到个人。
宋秦歌时常出入赈灾点，期间为了避人耳目也出现在了顺天府。
进入宅院的秦园官宦人员和青楼女子也为数不少。
宋秦歌是前院待客，后院调度。
因为始终相信对商市下手的是信王，宅院内的这些异常现象并没有让范永金发散性思维，只是将宋秦歌当作进入宅园的普通人员。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将范围缩小之后范永金停止了进一步深入调查的举动，范永金早就接收到了清凉店之战的经过，萨哈手下高手都被信王身侧跟踪，自己不能不防，大致圈定范围，让更擅长渗透侦查也能和自己撇开关系的人出手，万无一失。
关联到信王赈灾之前曾经抵达河间县城，接收到信息的范永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萨哈始终在寻找为信王出谋划策之人，而给信王谋略的极有可能不止一人。
最低层面，一人暗中随在信王身侧，另外一人专门从商市下手打压粮价。
这种判断完全符合范永金的逻辑思维及其现实，怎么可能有人即精通官场之道格局部署，还擅长在商市呼风唤雨。
基于这种判断，范永金并没有将信息传送向萨哈。
对于商市的对战，萨哈只看结果。
这是一个层面，另外角度，让萨哈出手，范永金也有顾忌，不是萨哈实力不济，而是万一出现意外，自己无法善后斩断信王顺藤摸瓜追查线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火
谋局布局，城府深厚的范永金并不逊色萨哈。
房间内看了情报的王库咬牙切齿。
对方竟然始终潜伏在河间县同自己等人较劲，如果不是范永金老道，自己和其余四家此时多半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武邑县。
王库如今对范永金是言听计从。
看着胸有成竹的范永金，王库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信息传送向沙公子，利用大金格杀对手，一个不留”
范永金摇头：“对信王身侧掌管商市的人员出手，沙公子未必会派遣好手。以对方谨慎性格，即便无法察觉我等部署但宅园安排好手护卫这是必然的手段，一旦有人员落入对方手中又招架不住酷刑审问，非但会破坏沙公子部署而且也有可能危及我等。所以沙公子不适合”
“您意思呢？”王库问。
“有更好的人选”
房间内交谈声低沉了下来，随后声音拔高，王库开口：“范公高见，高见”
稍后时间，“鬼脚”杜九龄进入房间。
河间府南坪乡；
位于村南端的一处房舍内亮着灯火，房间内聚集有文无忌、墨言、曹少商。
朱由检早就通过文无忌之口得知东厂在自己赈灾途中暗中缀着监视调查，墨言也知道清凉店之战的起因是东厂曹少商跟踪了自己，而东厂的大档头又被别人黄雀在后。
事关大乘教举兵，任何计划的部署不能有丝毫的差池，文无忌居中撮合，双方坐在了一起。
墨言在信王府，曹少商又在东厂，两个人对于这种权力场合纵连横利益搭伙司空见惯，因此见面倒也没有丝毫的尴尬。
等文无忌原原本本道出关村一幕，曹少商、墨言便被震惊。
同文无忌合作之时曹少商便知王贤等人可能同大金有关联，但那里能想到对方竟然发展成如此规模的力量。
墨言更震撼，内心还有对文无忌一份愧疚，墨言是敬佩文无忌，也比朱由检更深刻的了解有文无忌手下力量。
不止一次墨言将文无忌定位在枭雄的范畴内。
但如今一切的猜疑都烟消云散。
从河间府到武邑县，信王足迹遍布翼州、山东、豫州，耗时数个月时间，暗中调度支持的都是文无忌，不遗余力赈灾的还是文无忌，如今首先发现大金意图的也是文无忌。
文无忌确实是忧民忧国，侠之大者，也不过如此。
曹少商此时也是完全的信任文无忌，自己利用东厂力量查办了黄家、田家，也给了文无忌‘杀富济贫”的机会，文无忌同样没有失言，也没让自己失望。
风卷着雪花呼啸在低空，三人围座一起。
.文无忌沉稳，逻辑清晰的开口：“此战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不能走漏风声；第二，要一举摧毁对方所有活动据点；所搜集信息分析，王贤投靠大金，大金又利用赈灾矛盾激化的时机举兵企图制造更大范围破坏，所以关村为主的据点可能是对方核心人员，外围人员更多分布在赈灾点区域，一旦举兵，多点开花，快速形成燎原之势，让朝廷兵力疲于应对。”
“这种部署的漏洞就是一旦首脑和通联外围的成员被格杀，更多数量的外围呼应人员便会树倒猢狲散，难以形成威胁。所以行动中还要强调实效性，这样规模的对战，肯定会有漏网之鱼，而一旦接收到信息，暗中布局的对手不管时机是否成熟都极有可能直接举兵，问题的关键我方尚不知道对手在其他区域的据点位置又不能逐一调查，所以关村之战既要允许对方有人员逃脱，还要跟踪对方逃脱人员追踪到其他活动点，更要对其他据点发动第一时间的围攻，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或者执行失败都极有可能扩大灾难。”
曹少商是行家，东厂办案，不乏遭遇负隅顽抗世家力量，为预防对手逃脱或者毁灭证据，计划自然要周密详尽。
但眼前文无忌的分析更是面面俱到，无一遗漏。
“跟踪人员的安排不难，当初我是跟踪了墨言，但真正充当了猎人的却是文公子手下，能追踪缀在我身后的女真高手，文公子手下人员轻身功夫也算是独步天下了。倒是围歼对方需要调动的人员比较棘手，自地方巡检司调动兵力担心会信息走漏，即便王贤等人没有渗透进入巡检司，只要在巡检司、治署衙门周边安排了眼线，同样能第一时间查获到消息，东厂在武邑县所能调动人手不足百人左右，而对方仅仅在关村便有超出千人规模。’
“王府能出击的只有五十多人”墨言说道。
言落两人视线都扫视向文无忌，都知道小安山撤出的百余人跟随了文无忌调，而这之前，陆仟就知道文无忌手下有大量好手。
文无忌笑道：“我知道你俩意思，但也不用如此眼神看待，我能调动的人手是超出曹档头，但要对抗对千余人，还是不够，何况要调动出精锐人员负责监视跟踪，所以还要借助其他力量。”
“锦衣卫”墨言问道。
文无忌赞许：“不仅仅是锦衣卫，还有内操军，应对数千人聚众的贼匪，内操军才是最适合的杀伤性力量，擅长军阵厮杀，配合娴熟，除此之外以防万一还可以调兵，但不是武邑县巡检司，从兖州、曹州调动”
文无忌言落，墨言立刻意会，为保证不走漏风声，文无忌是要跨地区调动巡检司力量，而震灾期间表现最为突出的则是曹州、兖州巡检司以及各县巡检司，而且能信任。
扫视曹少商、墨言两人，文无忌交待：“同锦衣卫和内操军的联系便交托到曹档头、墨言兄之手，调动曹州、兖州各县巡检司兵力也需要信王府出面，人员调动期间关村的监视由我调派。关村之战，充当主战力量的是内操军和锦衣卫以及巡检司力量，王府、东厂要预留部分人员，按照跟踪回传信息围歼另外方向的对手据点，为了便于联络，协调统一作战，我需要将数十人安插到东厂、王府以及巡检司当中，首先是增加各方向突击力量，其次是便于协同。”
“赞同！”
“没问题”
曹少商、墨言异口同声。
主方向确定，看了看窗外的飞雪，文无忌道：“快马加鞭，从兖州、曹州调动巡检司兵力进入至少需要四日，时间应该足够曹档头、墨言兄确定锦衣卫、内操军出击的联络事项，我恰好也可以细化方案以及准备些许物件。”
夜色稍微深沉的时候曹少商、墨言自宅院而出溶入到漫天风雪中。
尘事如尘，两个人都没有料想到事件的最终发展中竟然会牵扯出这样一股庞大力量，特别是曹少商，自己原本是要监视信王，如今却同信王府合作，世事难料。
风雪凄迷，房间内灯火幽幽。
文无忌视线落向关村的手绘的地图。
这个充满了太多生死别离的冬季即将过去，春节临近，就用一场大战去结束具有特殊意义的天启七年。
参照关村地形以及眼下的风雪天气，文无忌开始构思内操军、锦衣卫、东厂出击的计划部署。
随后需要做的就是外围的实地侦查。
“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天启八年!”莫不问、蓝燕子、莫胭进入房间的时候文无忌如此想着。
间隔一日入夜，莫不问、蓝燕子、莫胭三人潜伏向关村。
穿着全部都是琮记赶制的白色风雪服。
河间县城外围；
雪地中诸多脚印汇聚向一处废弃的房舍，四处漏风的房间内燃着木柴，鬼脚杜九龄看着房间内的三人，面有笑意。
“无常剑”徐伯颜、‘翻云手’葛炯、‘卷地龙’崔谦。
范文金对宋秦歌下手，权衡利弊，即没有借萨哈之手，也没有调动范家、王家力量。
范家商道开通南北，富可敌国，重金招募绿林好手为其护卫商队和看家护院。家族显赫又同京城存在千丝万缕关系，有的是要名要利的高手进入范家，除此之外范永金还收拢了为数不少的绿林大盗，这部人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投范永金遂即洗白身份隐姓埋名，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杜九龄便是此类人物，当然能值得范永金如此付出的也定然是高手。
除此之外范家在商队的走动中也结识有沿途险要地带占山为王的山匪，山匪依靠商队生活，对范永金这种背景的势力多半不会下手，范永金财大气粗更善于交际，，没少奉献过银两，一来二去就成了范家另外一股可以利用的势力。
“无常剑”徐伯颜、‘翻云手’葛炯、‘卷地龙’崔谦就属于此类，三人都是苍岩山山匪，身手出众。苍岩山居于冀晋结合部，太行山东麓，是镇定府和太原府之间的必经之地，范家长年累月都有商队来往其间。
三人都是依附在范家背后的力量。
认定是信王府在河间县城调控，对于这样的目标出手，徐伯颜等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哪怕行动失败，即不会暴露萨哈，自己也不会惹祸上身。
不管行动成功与否，有鬼脚杜九龄善后，万无一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战前夕
风雪中蕴着冬日夜间侵骨的寒意，有自地面卷起的雪花从破败窗户灌入，烧着木柴的房间温度稍微高，雪花即溶，在众人须发间结成细小的水珠。
接收到范永金发出的信息，徐伯颜、葛炯、崔谦等人各自带人数不一的心腹抵达河间县城郊外。
此时周边被大雪覆盖的房舍间散落部署着合计七十六人。
这样的一股力量，即便是冲击河间县巡检司都足够将其搅动的天翻地覆。
只有三人知道任务，对方大致的身份，范永金这个上家，其他哪怕是同徐伯颜等人拜把子的兄弟都一无所知。
这是规矩，预防行动中有人落单被对手严刑拷问。
详细的阐述了宋秦歌所在宅园大致方位以及进出人员身份，杜九龄说道：“牵扯到赈灾整个商市层面的运筹，对方是贤才，宅院区域定然部署了好手，要谨慎行事。具体定位后夜间直接围杀，一个不留，事后放火焚烧宅院。”
徐伯颜点头：“都不是第一次合作，不需要有担心，就怕对方高手居多，此番能拿得出手的全部聚在了河间县，捣毁县城衙门、巡检司都不在话下，一码归一码，酬金呢。”
鬼脚杜九龄手指比划。
“痛快，好！杜兄静等佳音，可惜无缘看到鬼脚出手” 徐伯颜不无遗憾。
杜九龄笑笑：“干净利索完事，或许会考虑洗白身份将其纳入范家，到时少不了切磋”
“好，一言为定” 徐伯颜眼神火热了起来。
洗白身份，进入范家，吃穿不愁，安全无忧，要利有利，要权有权，杜九龄就是标杆。
破旧的房舍内交谈声窃窃，夜色更加深沉的时候杜九龄从房舍而出没入到漫天风雪当中。
雪花覆盖了大地，包括通过河间县城蜿蜒南下的运河河道。
翼州境内河间府区域的运河河道已经完全结冰，无法通行大船，绵长的运河河道就像蛰伏在苍茫大地当中的一条雪龙。
河道进入山东，区域内多半航线还可以运转，但曹州境内的大小码头已经没有半月之前的忙碌。
自风雪天气开始，进入码头的大船越来越少，卸载下的粮食也不足之前的五分之一。南下的灾民迁移已经结束，没有南迁的民众在风雪中开始北上。
不管是北迁还是苦苦挣扎熬过这个冬季，黄河北岸迁移线段还是有赈灾点能维持运转，可以喝粥。
为了一碗粥，灾民不惜冒着严寒跋涉上百里甚至是更多。
因为这种变数，早先部署在码头、驿站维持治安的兖州四县巡检司弓兵开始大量的撤出向山区活动。
这是一个正常的调动，自灾情产生，山区内大大小小的土匪力量猛然间增加了起来。
正常的调动中又充满了算筹，四县巡检司弓兵还没有进入山区便直接折向奔赴武邑县区域。
四县巡检司有2400多人。
关键是从巡检司到归属地方治署管理的巡检使，都因为早期的大乘教事件被拉入琮记，诸如黄昌林、刘秉义、贾英等人员早就是琮记成员。
四县巡检司等同于是四门寨另外一支力量。
从深秋到冬末，和四门寨产生关联，巡检司弓兵的训练力度就被不断的强化，弓兵以打击走私，维持地方治安、剿匪为主，区域内不会发生诸如关内军阵战事之类的对冲，但弓兵却又无时无刻面对着同江洋大盗、山匪搏杀的可能，所以巡检司弓兵战斗力并不差，甚至比常规层面驻守屯营鲜有参与战事的大明军队更加具有战斗力。
巡检司弓兵自地方招募，负责地方村舍治安，山东民风彪悍，习武之人众多，加入巡检司的弓兵有一定枪棒基础的人比比皆是。
基础相对扎实，和四门寨产生关系后又勤加练习，弓兵面对普通的山匪已经占据有个人层面的技艺优势。
随同刘邦林等通过考核后加入大乘教的人员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武学功底，充其量也是街头泼皮打架的套路，弓兵对垒这些人员，战之稳胜。
萨哈的依仗还是飞虎营和南下时网罗的诸如魏子杰这种高手及其大乘教杨瑜、骆师蓉两部班底。
风雪中两千四百名四县巡检司弓兵过黄河昼夜兼程直奔武邑县而另外方向从洛阳出发的向雁、罗洛宁在内四百多名以霸刀营为主的作战力量已经靠近到武邑县城西南200里区域。
这是真正的主战力量。
文无忌手中能支配的势力在不断增加。
预防万一，文无忌还同朱由检产生了一次会晤。
对于即将发生的关村之战，朱由检内心的兴奋和渴望甚至超出了赈灾所取得的成就感。
能够将王贤和勾结的女真人员以一网打尽，这对于朱由检而言具极度具有荣耀意义。
文无忌也没有让朱由检置身事外。
没有调动武邑县巡检司力量是担心走漏风声，但战事打响这种谨慎便可以直接抛弃，战斗开始之后朱由检负责调动武邑县治署、巡检司力量自外设置封锁线，文无忌等同于给自己的计划加了一道保险。
面对渗透进入翼州的女真，曹少商、墨言出面，同锦衣卫和内操军的联系便没有障碍。
但私下，大明两大机构和内操军的暗中权益争锋却依旧存在。
武邑县城；
闪着灯火的房间内锦衣卫镇抚使霍泰安面色阴晴不定。
锦衣卫镇抚使霍泰安是最为失意之人。
在平阴县时将南下而来的东厂曹少商直接甩给周之涣，自己想先于东厂找到信王身侧贤能，擒获王贤。
但事件的发展超脱了算筹。
曹少商又独自撇下周之涣跟踪了信王进而调查出女真渗透进入翼州，王贤同女真勾结想要举兵。
这份功勋远放在朝堂之上，远比调查出信王身侧贤能要显赫。
调查信王，只是田尔耕的私下指示并不是朝廷命令，对此霍泰安心知肚明。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周之涣先后被霍泰安和曹少商扔在小安山，结果是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铲平小安山贼匪的功劳。
调查出信王身侧贤能或者擒获王贤，剿灭小安山这种蝇头小利霍泰安自然不放在眼中，但在一无所获前提下，没有任何折损的小安山之战又是一份功绩。
自己平白让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
曹少商出房间，前一刻挂着笑容霍泰安面色冷了下来。
“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竟然让曹少商捡了这份功劳”霍泰安叹气。
“也不是没有办法”周之涣说道。
“说说看！”霍泰安五官阴骘。
“曹档头能调查出王贤勾结女真，这份功劳是抢不去的，但曹档头也是有渎职之罪，调查信王和围歼女真之间，放在朝堂之上，后者为大。呈送到千岁大人和田大人之手，前者为大，曹少商是想一石三鸟，第一，不开罪信王，因为女真、王贤勾结利用赈灾产生的矛盾举兵，曹少商在皇上面前还能得到保护王爷的功名，即交好了信王府又得到皇上嘉奖，这是两全其美，其次独揽调查到女真的功名，此乃一石三鸟。”
“女真是要围歼，这容不得马虎。但战事结束，大人可向田大人密报，曹少商投靠信王，阻挠锦衣卫调查，大人适才无功而返。东厂的背后是千岁大人，曹少商虽然职位不及大人但以千岁大人名义施压，锦衣卫不得不从。如此以来大人即有大局为重围歼女真之功劳，也可以将调查信王之事推卸的干干净净，而曹少商却极有可能被千岁大人冷落，曹少商一石三鸟，大人顺水推舟借力打力。”
油灯光亮在吹入房间的冷风中摇晃着，渐慢的霍泰安有笑意在五官绽开。
县城的另外一头；
墨言离去，统领内操军的傅应星则只有兴奋。
傅应星的主要职责是驰援东厂、锦衣卫，内操军调查出信王身侧贤能，对于傅应星而言不会有任何功绩，充其量只会得到魏忠贤赞赏。
但身为魏忠贤甥子的傅应星已经得到足够多魏忠贤提携。
歼灭大金渗透进入翼州的力量对于护卫皇宫安危为主的内操军而言则意义非凡，想到自己可以扬眉吐气进出宫城被皇上、皇后赞许，群臣追捧，傅应星便感觉热血沸腾。
备战的同时傅应星严令所有人员不得私下走动。
傅应星开始摩拳擦掌。
也就在这个夜间，活动向关村潜伏的蓝燕子、莫胭详细的回传了关村周边的地形勘探资料。
洛阳方向霸刀营、顺锐镖局力量、兖州四县巡检司弓兵即将抵达，内操军、锦衣卫的联手作战也没有任何问题，文无忌开始参考蓝燕子、莫胭勘察的资料制定作战计划。
出击关村，充当主力的是内操军、锦衣卫、东厂、信王府、巡检司弓兵部分力量，四门寨少量人员参加，
霸刀营、平阴县、阳谷县巡检司兵力和少量东厂、信王府力量活动外围顺藤摸瓜。
文无忌制定方案，信王居中调度。
一夜烛光，清晨时分，信王朱由检进入南坪乡。
第一百五十六章 蚕丝行动
飘舞了一夜的雪花又暂停了下来，天空阴沉依旧，南坪乡高低错落的房舍覆盖了皑皑雪层。此时南坪乡内外已经潜伏有超过三千多人的作战力量。
武邑县和洛阳方向而来霸刀营、琮记合计六百多人，兖州平阴、阳谷两县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
对战关村，文无忌还有一个优势。
出现在清凉店的对手装备有大威力**，应该是女真精锐，但普通层面不管是大乘教教徒还是吸收进入的人员更或者女真力量，都不会装备太多数量的角弓。
巡检司弓兵恰恰相反。
角弓、盾牌一应俱全，这是装备的优势。
或许是感受到了藏匿在区域内霸刀营成员散布出来的凛冽杀气，这个停止了降雪的清晨没有鸟儿出来啄食。
南坪乡溶入在一片寂静当中。
村舍居中的宅院房间内烧着炭火，热气腾腾，火炕上放着炕桌，有红薯的香气弥散在房间内。
赈灾期间，朱由检学会、感悟了很多，知道什么时候平易近人，知道什么时候要保持威严，什么时候发挥大明皇帝给予的权利。
但和文无忌处在一起的时候，朱由检还是一年之前的那个翩翩少年。
剥红薯皮的手法很娴熟，随后便开始吹气降温将掰开的红薯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再简单不过的早餐招待。
文无忌将蓝燕子、莫不问、莫胭手绘的关村地图摊开在桌面。
“关村东北、东南方向环湖，湖水结冰，边缘区域冰面可以通行人员，西北及其西南方向是衔接的陆地，战斗的主旨是即要围歼对手，还要让对手能突围通风报信。数千人的作战，高手突围是不存在任何问题，所以战斗打响不需要考虑如何引蛇出洞之类的想法，直接强攻，需要部署的就是攻击面的产生以及给对手一个可以突破的区域并针对性在区域内部署人员跟踪。”
朱由检知道自己是外行，也知道稍后的时间自己这个外行需要指挥锦衣卫、东厂、内操军等内行。
所以聆听的仔细而专注。
“兖州方向调动有阳谷、平阴、滋阳、高唐四县巡检司合计两千四百多人的弓兵力量，阳谷、平阴两县弓兵部署在外围，顺藤摸瓜，按照对方逃匿人员的活动线路追踪进入后作战。所以关村的主战力量是锦衣卫、内操军、东厂和两县巡检司。内操军对阵能力最为突出，从正西推进，西北、西南是东厂、锦衣卫、王府力量 ，一正两奇。除非女真有上千规模的兵力渗透进入，否则正面无法对抗内操军，而侧翼又遭受善于渗透格杀的锦衣卫和东厂，后撤是必然，而后撤的线路只能是向东区域的湖泊地带。”
“湖泊地带空旷，没有多余地形的遮拦，中心区冰面无法承载人员通过，只能是两侧边缘地带。部署巡检司弓兵，雪夜能见度过百米，弓箭手在前，盾阵、枪阵在后，对方主力进入一箭之地开始箭矢覆盖，在双方前锋接触之前能完成两轮射击，弓箭手快速退后，盾阵、枪阵接敌，弓箭手再一次射击阻断对手梯次，梯次就是后续兵力的衔接。减缓锋线接敌时所承受的压力，湖畔边缘地带有芦苇荡，因为大雪覆盖，无法大面积纵火燃烧，这是对方容易突破的区域，我会安排人员提前潜伏进入部署干柴及其易燃物，战斗打响利用火箭纵火，浓烟四起时即会阻止大乘教、女真大规模的人员进入也会掩护对方少量人员趁乱和烟雾脱身，跟踪的人员就潜伏这个区域，也由我安排。这是关村之战的整体部署。”
稍微控制节奏，给朱由检缓冲的时间，文无忌继续说道：“对方藏匿点不止一个，平阴、阳谷巡检司兵力由我带领跟踪对方后撤人员出击，以防对方还有其他藏匿点，关村的战斗要速战速决，残敌的围歼由王爷您调度部署在外线的武邑县巡检司兵力负责，内操军、锦衣卫、东厂参战力量第一时间撤出活动向另外作战带。为便于协调，我会安排十多人进入东厂、王府力量中。王爷您需要将武邑县治署所有大小官员、捕快聚集在一起，外围要有人员监视，战斗打响之前安排任务，即便王贤在巡检司、衙门安插有眼线，也不给对方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言落看了看朱由检，文无忌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还要补充一下”
朱由检盯着文无忌，想了想，神**庄重开口：“你，注意安全”
内心暖了一下，文无忌拿出准备好的蚕丝马甲。
“这是用生丝细密编制而成，早年蒙古骑兵曾大量使用，能有效防御箭矢正面杀伤，此件是双层编制，防御效果尤为突出，王爷虽然是在外围负责调度，预防万一，还是需要穿戴，燧发枪也要备着。还有，此战事关朝廷根基，东厂、内曹军、锦衣卫出京城目的都是奔着王爷您，您也清楚，东厂曹档头是可以信任，为预防内操军、锦衣卫在战事中相互争功，破坏计划整体性，您要敲山震虎，行动部署之时便要以权压人，立下规定”
点头，朱由检笑着说道：“这个我会”
朱由检正经起来的时候文无忌不正经的说道：“王爷您要不要为行动起个名号”
“行动可以起名号”
多新颖，朱由检多好奇。
“是的，提神振气，女真出击高丽，有可能就是‘暴风雪行动之类的’，南方同倭寇作战，摩萨也时常会以代号命名行动，日冕计划就是摩萨的出击方案，是从俘虏口中得知”
“女真，倭人竟然有这个嗜好”
“还不是效仿我朝文化！”
“这样呀，那定然要有响亮的名号，叫什么呢？”
视线落在文无忌赠送的蚕丝马甲，朱由检说道：“蚕丝行动，从赈灾开始，王贤、女真便处处设置障碍，运筹部署，机关之深，如若不是你抽丝剥茧，哪有如今的水落石出。”
内心赞叹一声，文无忌开口：“好名字，王爷才学”
被文无忌称赞，朱由检颇为受用。
名为‘蚕丝行动’的计划就在南坪乡这个因为灾荒而废置的村落中被文无忌和朱由检敲定了出来。
吴兆学加入小安山，清凉店之战后文无忌召集了区域内散布出去的小安山所有人员，小安山殿后撤出的百余人都是吴兆学挑选的好手，技艺有高低，但有一个共同点，精通水性。
所以和吴兆学商议，文无忌抽调二十多人加入霸刀营，其余人员没有编制，文无忌的设想是战事结束南下调入水师。
细化的安排，关村外围主要通道全部安排琮记刑侦人员。跟踪到位便是第二次的厮杀，文无忌带领蓝燕子、莫胭、邱青桐常书及其二十多人身法出众的成员负责跟踪。
莫不问、向雁各领十五名琮记好手加入信王府、东厂协调作战。、
文无忌错开了霍泰安和吴兆学一行人。
霸刀营、琮记以及东厂冯奎、信王府陈冠达、平阴县、阳谷县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移动向关村东南潜伏，并不参战。
内操军、曹少商东厂、霍泰安锦衣卫、滋阳、高唐巡检司兵力出击向关村，速战决定战局遂即撤离。
信王朱由检则指挥武邑县城巡检司、治署力量清扫残敌。
万事俱备，只差各个环节的衔接。
次日，刘邦林再一次同代青山出现在关村集市。
采购的烧刀子大获好评，魏子杰等人对代青山赞不绝口。
魏子杰是燕山大盗，被萨哈网罗，严格意义尚不属于飞虎营，但因为跟随时间，地位身份远远超出杨瑜。
这让代青山受惊若宠，回头便带领刘邦林再一次出关村到集市加量购买。信息也在这个时候传送到刘邦林手中。
刘邦林并不暴露身份，文无忌需要刘邦林借助突围的机会更深层面的向大乘教高层，女真内部渗透。
所以刘邦林清楚战事打响后的主攻方向和湖面的伏击，既要做到自我安全防卫，又要借助机会上位。
黄昏落下，武邑县城内一座宅院中灯火亮了起来。
四周活动的都是锦衣卫、东厂便装人员，稍后的时间，墨言随同朱由检进入。
傅应星、霍泰安、周之涣、曹少商、冯奎及其参战的两县巡检司巡检使等人全部到场。
房间内气氛肃然。
“参见王爷”众口一致的参拜声。
说真要有气质，朱由检比较霍泰安等人差了很多。
能在大明朝堂中身居官位，都是从万千人中走独木桥出人头地，东厂、锦衣卫官职世袭，一代一代优良基因传承，霍泰安、曹少商等人各个是相貌堂堂，绝对不是尖嘴猴腮。
所以深居简出，赈灾数月期间不可能将朱由检雕琢的渊岳峙。常年负责职务，缉拿办案的的曹少商等人才是很真的气度如山。
文无忌比朱由检年长，但文无忌是带着自己身体穿越，军事学院、特种兵学校以及非洲的出神入死熏陶下来的阅历非比文无忌年轻数岁的朱由检所能比较。
也是这种气度，文无忌不管同陆仟还是和成子龙、章海龙接触，都让对方折服心生敬佩。
这些人最明白不过气度是如何淬炼而出。
但朱由检代表的是皇室，皇室威严在傅应星等人眼中就是至高无上，就是无与伦比的气度。
众人落座，朱由检出手就是不走寻常路。
直接将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搁置在桌面。
青幽幽的灯光下枪管散发着人的寒意，朱由检面沉如水，令时常出入宫城，清楚朱由检和朱由校关系深厚的傅应星脊背抽凉，汗毛倒竖。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机重重
气氛像是凝在了房间的灯火中。
和傅应星有相同感觉的还有霍泰安。
锦衣卫监视信王，这是受田尔耕指令，属于私下行为，因为朱由检并没有就藩。
锦衣卫暗中监视大明各地王爷，这又是常态。
所以霍泰安知道自己处在一个敏感的分界线上。
信王真要借机发难，吹亏的还是自己。
只有曹少商心安理得。
朱由检一字一句开口：“燧发枪放在这里，我是在表明态度，不针对人，不管内操军、东厂、锦衣卫出顺天府所执行何种任务，不可否认的是对于赈灾期间区域的治安是有维护作用，对于此点，信王府代表皇上肯定诸位的作为。”
傅应星、霍泰安稍微的松口气，心却没有完全的落下来，都知道朱由检有后话。
朱由检掷地有声的继续：“我要表明的是什么态度，关村之战。曹档头调查得知王贤勾结女真，试图利用赈灾期间产生的各种矛盾制造我朝内乱，朝堂局势诸位是清楚，女真出兵高丽并使之臣服，宁远一线局势再度紧张，外患加剧之时我朝区域又天灾连连，大量灾民的产生如果疏导、赈灾不利，会产生什么效果，匪患滋生，治安不稳，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就是举兵造反。而这种可能已经隐性出现，天佑我朝，曹档头调查出女真运筹部署。事关黄河两岸的安稳，全部寄托在此战当中。”
“巡检司、信王府、东厂、锦衣卫、内操军都属于不同编制，各司其职，但此番作战面对的是渗透进入凶悍的女真和穷凶极恶王贤等人，要求是协调一致，不准有任何贪功冒进或者畏惧不前发生，违令者我会让燧发枪问候。”
朱由检言落，傅应星、霍泰安适才心如石落。
“王爷您敬请安心，女真狗贼竟然渗透进入我朝腹地，拼了命也是要将大卸八块”傅应星说道。
朱由检点头；
“本王不担心诸位杀敌的表现，我是要预防因为冒进导致配合失调，强调的也是此点”
“明白”霍泰安、傅应星点头
“此战大捷，本王将亲自入宫面见皇上为诸位请功名”
众人大喜。
围歼女真和诛杀王贤，功名不会旁落，但哪有信王面见皇上请功来的荣耀。
仅仅是单凭皇上能记住众人姓名，便足够让霍泰安、冯奎等人热血沸腾。
喜形于色。
安静下来的时候朱由检开始按照文无忌的计划排兵布阵。
随之而来的就是震撼。
墨言、曹少商通联傅应星、霍泰安，得知要联手对关村出击，准备的期间内傅应星、霍泰安包括曹少商都根据现有兵力私下推演过行动方案。
傅应星是依靠魏忠贤提携，但本身也是武将，不算外行。主旨方向同文无忌的计划大致相同，但细节的安排层面相差太多。
特别是冰面伏击一幕，对于巡检司弓兵军阵的部署了若指掌。还有就是看死似生的在包围圈中遗漏出一个缝隙并安排人员跟踪。
这更将算计演绎到了极致。
不仅仅涉及到了谋略的运筹，还关乎到诸如巡检司弓兵弓箭手的射击频率，对手进入一箭之地的冲击速度等各种细节。
这个层面的算计绝对超出了带领内操军的傅应星和霍泰安。
傅应星、霍泰安面面相觑。
曹少商和墨言都知道计划绝对出自文无忌，两个人却一脸高深的姿态。
“信王身侧还是有贤能的，此战结束，真是要按照周之涣策略将调查不利的原因推诿到曹少商身上”霍泰安如此想着。
“难道是墨言或者曹少商制定的计划”傅应星同样做了推测。
各有想法，唯独对于行动方案没有任何的异议。
完全不征询室内众人的意见，部署完毕，朱由检扬了扬燧发枪。
“记住，为朝廷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切莫因为贪功配合不利被本王燧发枪问候”
“王爷安心，谨听调令”傅应星、霍泰安众人纷纷表态。
点头，朱由检一脸的神圣。
“女真、王贤想要翻云覆雨，但却被抽丝剥茧调查出马脚，所以本王将此次以出击关村为主的计划取名为‘蚕丝行动’”
“王爷天纵之才”
“王爷高明”
络绎不绝的奉承声。
“行动代号十有**是王爷命名，不过提出想法的估计还是文无忌，这是在给王爷一个主导了行动的台面，唉，文无忌才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众人奉承的时候曹少商、墨言内心叹息一声。
夜间又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了下来，稍后的时间，众人从房间内相继而出。
蚕丝行动被安排在次日亥时，有一日的时间可以准备。
时间推移，次日午间时分。
文无忌所安排人员进入到信王府、东厂当中的同时霍泰安、曹少商、墨言也聚在了一起。
还是细节需要强化，而且墨言带了装备。
适用于伪装渗透的风雪服。
尽可能的格杀对手外围哨位逼近到关村核心区域发动攻击这是速战的前提，所以突击在内操军之前的都是被挑选而出的东厂、锦衣卫、信王府高手。
**之类的不需要文无忌操心，文无忌也不可能将这种朝廷管制的器械亮出，但风雪服可以。
像是渔人作业时使用的水靠，制作上尽可能的贴身封密，具备出色伪装效果的同时还能保暖也无碍格杀时候的动作舒展。
另外方向潜伏的弓兵也完成了换装。
依旧是白色，但没有负责渗透人员风雪服的制作精良。
试穿过风雪服的墨言感概。
文无忌是一个将细节执行到苛刻堪称变态的人物。
无形之中墨言又给文无忌贴了一个标签。
夜色逐渐覆落。
天启七年即将走过多灾多难的三百多个时日，春节临近，武邑县城周边大大小小的赈灾点灾民内心中都有了一份不一样的期待。
对于黄河两岸即将熬过这个冬季且没有破产的民众而言，准备春节的时候期待更甚，天气没有放晴的迹象，估计能持续到春节前后，或许来年是瑞雪兆丰年。
除了文无忌、宋秦歌，谁都不知道更加严重的天灾将持续出现在春节之后的天启八年或者是崇祯元年。
夜色彻底覆落，就在灾民、普通民众的期盼中朱由检命名的“蚕丝行动”缓缓拉开了序幕。
含内操军、东厂、锦衣卫、信王府以及巡检司弓兵在内数千名作战人员夜色下多路靠近向关村。
而提前进入的四门寨渗透人员则已经借助风雪服在前夜靠近蛰伏，白日利用望远镜完成了外围哨位的观察定位。
曹少商、墨言、霍泰安抵达便接收到了关村外围大乘教部署的哨位。报送资料的是东厂人员扮相的四门寨军士。
有暗哨还有在路口伪装成家庭组合的，也有流浪灾民身份四下游荡的移动哨。
曹少商、霍泰安、墨言等人又都被震撼。
各有不同想法。
霍泰安此时终于有点敬佩，未战东厂竟然已经定位出对方哨位，曹少商能够侦查到女真和王贤狼狈为奸的勾结，凭借的不仅仅是运气，更多依靠的还是实力。
这个层面，自己指挥的锦衣卫是落在曹少商东厂之下。
曹少商、墨言便只能感叹，也算是意识到清凉店各捕各蝉的一幕中为何文无忌却最终成了猎人。
确实是高人一等。
关村外域；
夜色彻底深沉时曹少商、霍泰安、墨言亲自带领的三组渗透人手靠近到外围10里区域，更远的距离，细碎的雪花下傅应星指挥的内操军绵延了过来。
武邑县城；
同样有近百人聚在了一起。
徐伯颜、葛炯、崔谦还有合计人数七十六人的贼匪，都是亡命之徒。
和杜九龄确定计划，天明时分徐伯颜按照杜九所提供资料中大致所圈定区域开始侦查。
杜九龄反复叮嘱，所以徐伯颜没有掉以轻心，让鬼脚如此慎重对待的人物，绝非善类。
虽然对方运作商市，而且极有可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徐伯颜眼中文人书生狠起来那才叫杀人不眨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大明朝廷不就是这样，武将在文臣手中被玩弄的不死不活。
能居于信王府的文人岂是庸才。
徐伯颜和两名拜把子，诨号为苍岩山双鹰的邵玉彬、邵玉梁三人亲自担负起了侦查任务。
河间县城因为有灾民的进入人口增加，但县城不大，已经圈定大致范围，定位到宋秦歌所在宅院并不难。
同范永金为主的商战进入到决定胜负一刻，因为风雪天气和北上民众数量的增加，区域内赈灾点的运转等方方面面的事物都需要宋秦歌负责。
直接就导致了琮记、秦园传递各种信息的人员进进出出。
徐伯颜身为大盗，眼光毒辣，从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员中大致就能判断那些是县城民众，那些是外来人员，从走路的频率和面部神情也能判断那些身怀急事，那些是赏雪的文人才子。何况还有一个直接的判断悬索，车辆来往。
只用了两日时间便锁定了宋秦歌所在宅院。
也就天色落下之前，确定了位置的徐伯颜让邵玉彬出城联络‘翻云手’葛炯、‘卷地龙’崔谦等人进入县城，夜间展开行动。
鬼脚杜九龄接引，徐伯颜等人负责格杀，安排的巨细无遗。
行动时间比武邑县方向要早。
夜深便于渗透，但也会有活跃在宅园的人员分散出去，徐伯颜要在一网打尽。
雪夜，武邑县关村、河间县县城杀机重重。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转
武邑县城；
戌时时分，县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稀疏了下来。
有雪花洒下的冬夜，街道少有人迹。
唯一灯火比较集中的区域就是宋秦歌所在宅园。
客栈窗户被棉被遮挡了起来，房间亮着油灯。
范永金能利用的绿林黑势力人手有成百上千，选中无常剑徐伯颜，自然是因为对方有异于常人的特性。
比如谨慎。
侦查宋秦歌宅院的时候就已经淋漓尽致表现出了徐伯颜心如细发的行事特征。
县城街道少有行人，却不时有巡检司弓兵走动，房间内聚集多人议事，灯光会透露很多信息。所以徐伯颜遮挡了灯火光芒。
桌面上是三张手绘的肖像。
北社才子彭炳、太卜寺卿霍维华之子霍呈秀、负责琮记商业的陆文定。
都是在两日的观察中被徐伯颜锁定之后定位的目标人物。
顺天府彭炳早就加入到了秦园核心层，而霍呈秀又是秦园外围官宦子弟中的核心人物，两个人在期间多次出入宅院，仪表堂堂，每次进入时身侧都跟随有大量人员。
气质、相貌、跟随人员，都符合具备领导能力出众的特征。
还有就是陆文定。
陆文定出入的次数更多，观面相就有大儒的风范，关键是身侧还有随行提供护卫的琮记好手。
所以徐伯颜第一目标是陆文定，随后则是彭炳、霍呈秀。
三人白日进入宅园之后始终没有外出，最好的下手机会。
无常剑也想到了判断失误的可能，但计划的周密排除了遗漏产生的概率。
三人是重点，格杀却会从外围各个方向展开，最后火烧宅院，万无一失。
徐伯颜完全没有思索到暗中调用力量出手的却是一个从另外空间穿越而来的女子。
三张人物肖像图，一张手绘宅园草图，主要标记了前门、后门的出入方位。
“宅院当中是有好手，不能掉以轻心，堵住前后两院出口，格杀开始的同时放火制造混乱”
葛炯、崔谦等人点头，瞳孔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此战结束，得到的银两可以让所有人逍遥半生，死的手下越多，需要分配出去的银两越少。所以出手定然全力以赴，不会有任何保留。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含徐伯颜在内八十人带面罩陆续从周边客栈窗户翻越而出汇聚在一起，分两路移动向宅院。
宅院；
前宅的灯火更为集中一点，北社才子彭炳、霍呈秀和同样加入秦园的京城才女施音处在一起。
震灾期间随着对宋秦歌的了解深入，霍呈秀已经被秦歌圈定到考察范围，本身在秦园外围，能接触诸多关于赈灾之类普通层面人员无法了解的话题。
窗外降下飞雪，房间内有炭火冒出蓝幽幽的光芒，施音穿针引线，煮茶斟茶，三人话题从赈灾蔓延到灾民的北迁也顺带提及袁崇焕被解除军职后对宁远方向战事影响的一些推测。
这个时候施音和彭炳多半都会聆听霍呈秀的想法，判断对方对朝廷的立场，所有会谈的内容最终都会反馈到宋秦歌手中成为秦歌确定是否继续对霍呈秀公关，拉入核心层的依据。
后院阁楼也亮着灯火。
灯火投射过来时隐约能看到房间内宋秦歌的身影。
零星飘飞的雪花中宅院前后区域不断有人影靠近。
‘翻云手’葛炯、‘卷地龙’崔谦是从后院进入。
阁楼的灯光微微，能看到人影，打出手势，六名手下移动向周边房舍准备放火，卷地龙’崔谦带一名手下上楼，‘翻云手’葛炯则从周边有灯火冒出的房间开始逐一清除。
往日这种针对大户人家打家劫舍的行动数不计数，杀人灭口的过程中也会出现**女人的行为，此番行动徐伯颜下了口令。
只带钱财，不对女人下手。女人对耽误时间。
潜伏向阁楼的时候“卷地龙”崔谦吞了下口水。
从邵玉彬口中崔谦得知宅园中是有相当标致的女子进入。邵玉彬侦查到的是京城女才施吟和秋五娘。
顺着楼梯落脚无声的攀上，从厢窗间崔谦看到院落内兔起鹘落靠近向周边有灯光亮出房间的行动人员。
崔谦心安稳了下来。
不会再有意外，即便格杀当中遭遇对方反击，损失的也只是数名手下，更改不了局势。
宅园厢房；
光从虚掩的门缝中漏出，两名盗匪推门，长刀护在身前冲了进去。
木桌前有男人在看书，门开动静响起的时候男人抬头，看了看两名盗匪，笑了笑。
“来了呀”
前冲已经扬起长刀的盗匪内心稍微的诧异，刀光却凌厉无比的斩落了下去。
“来……了……呀”
男子说“来”字的时候盗匪长刀斩落，“呀”字余音落下时一道更加快捷、凌冽的刀光没入盗匪的刀势当中斩进对方颈脖。
身体直接从中刀的盗匪身侧掠过，右手探住另外一名盗匪喉部。
“咔嚓”喉管被捏碎的同时膝盖上顶，撞断的胸骨倒插入盗匪心肺。
将击毙的盗匪身体轻缓的放在地面，男子拔出斩入首先进入房间盗匪喉部的短刀。
比宋秦歌贴身携带的“霜月”稍长，尺寸又短于普通器械的军刀。
出手的是晋地侠盗‘袖里刀”辛建成。
拔刀，辛建成从房间内闪了出去。
阁楼；
卷地龙’崔谦已经震开了房门。
入眼是装饰精致的房间和眉目如画，风情婉约的女子。
女子手中拿着一把火铳，枪口直指‘卷地龙’崔谦。
“操”
崔谦大骇，急冲！
“”宋秦歌开枪。
判断完全失误，宋秦歌手持的不是火铳，而是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
弹丸冲入崔谦头部掀开头骨。
崔谦身体在惯性作用下还在前冲，头发、粘液、碎骨已经被掀入空中。
“好恶心”
开枪射击，崔谦身体在距离宋秦歌一步区域木桩一样栽倒，血水四溢，宋秦歌嫌弃的嘀咕一声冲向随在崔谦身后的手下。
崔谦的心腹盗匪身手不差，单独对垒，格杀水平超出普通霸刀营军士，但遭遇的却是宋秦歌而且视线的一幕太过于突然。
火光，硝烟，枪声、血水迸溅。
宋秦歌紫色的衣裙在空中发出猎猎声，长袖挥舞，撩阴腿猛的踢了出去。
沉闷的撞击声，注意力全部在宋秦歌手中燧发枪的盗匪踉跄后退，全身痉挛，长刀挥起时宋秦歌收回的腿式再次出招，蹬踏在小腿。
“咔嚓”一声小腿被蹬断彻底的扭曲了过去，撕心的疼痛传入意识的一瞬间，白皙的拳头在盗匪眼前放大。
“”面部三角区中拳，人腾空飞出砸在墙壁，重重摔落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身手还是没有丢下”宋秦歌满意的收拳。
枪声震彻了安静的夜色。
“特麽的”
前院相对宽阔，进入的徐伯颜还没有展开行动便听到刺耳落下的枪声。
枪声并没有让徐伯颜意识到有多严重，既然是同信王有关系，而且多是文人，备有火铳之类的武器也算正常，徐伯颜恼怒的是如此之早的被人发现。
枪声余音未散，徐伯颜便看到宅园两侧数间有灯火亮着的房间光线熄灭，随后人影冲出。
暴露了！
“放火，杀”当机立断，徐伯颜命令直接强攻。
宅院内，反攻同时产生。
宋秦歌是在夜色落下的时候接收到了情报，可能有事件要发生。
宅院自运转以来就部署了防御系统，外围有二十四名霸刀营军士，内部丫鬟杂役之类的十二人也都是从蒙古大营之战所营救女子当中挑选训练后安排在宋秦歌身侧。
这是宅园的防御体系。
外围街巷还有大量琮记商铺成员也充当着眼线的作用。
因为徐伯颜的谨慎，邵玉彬、邵玉梁和徐伯颜三名行家的侦查并没有被注意到，白日期间街道人来人往，不管是经验之丰富还是眼光毒辣，徐伯颜等人都超出部署在外围的琮记成员。
但夜色落下之时徐伯颜手下七十多人进入却被活动在县城内的琮记人员注意到。
内操军进入县城的搜索是前车之鉴，确定商市对抗自己的是女真和依附大金的力量，宋秦歌即便没有推测到对方会从商市下手调查，但防御级别却始终在增加。
县城琮记重点关注的就是进出的绿林人物。
绿林人物携带刀剑，最好判断。
徐伯颜手下分批进入，但却是集中在一个时辰内，而且进入县城后又汇聚在数家间隔不远的客栈。
很明显是一伙人。
这个异常的信息第一时间便会汇报到宋秦歌手中。
一个时辰内近百名绿林人物进入又汇聚在一起，宋秦歌直接判断对方针对的是自己。
因为自己从商市下手揪出的黄家、田家、渠家等投靠女真的世家，反向推理，宋秦歌轻而易举知道问题出在那里。
得出结论，宋秦歌快速分析。
对手入夜之前进入，肯定是确定了宅园位置并将在夜间发动攻击。
时间虽然仓促，但以宅园所部署力量，绝对可以一战，除了先前部署的力量，山西方向出手从梁家调查出大金参与商战的“袖里刀”辛建成也在宅院。辛建成是高手，增加的是对战的胜算。
但之后呢？围歼或者对方败退，始终没有揪出的幕后推手会行事会更加谨慎。自己倾尽全力部署商市的一战产生意外变数也不无可能。
这是一个结果。
另外的走向就是将计就计。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死士
将计就计，围绕这个主线，宋秦歌环环相扣的部署。
利用燧发枪射击产生动静，且战且退成了宋秦歌算筹的一环。
宋秦歌最大筹码是后撤方式。
宅院外围有的是琮记商铺。
前院后院就有地道通联，这种设计不仅仅出现在宅院，顺天府秦园也有。第一是为突发状况下的撤离使用；第二就是特殊信息的传送，人员都是通过地道来往。周边商铺琮记成员频繁出入宅园，明眼人一看就能判断出玄机，地道则可以将一切掩藏干干净净。
也仅仅来得及将方案部署下去，徐伯颜便开始了前后两方向的攻击。
厮杀同时自前院后院产生。
部署在宅院内的霸刀营二十四名军士应战，数名杂役**突施冷箭。对战的同时向前院、后院阁楼方向后撤。
枪声响起时前院房间内施音稍微变色。
一名管事身份的琮记成员进入前院房间。
“彭公子、施姑娘，有盗匪进入，需要马上转移。”
霍呈秀自带官威，猛然站起：“岂有此理，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秦歌姑娘呢？秦歌姑娘危险”
身为太仆寺卿之子，养尊处优，但能被宋秦歌相中又有拉入秦园的筹算，霍呈秀绝对是血气方刚。
挂念着宋秦歌安危，人便想着直奔后院。
大步跨过彭炳的时候管事伸脚，霍呈秀措不及防被绊倒，管事也遂即倒下右手砸在霍呈秀后脑部位。
脑袋嗡一声，昏迷之前，有施音的惊呼声，窗户的碎裂声落入霍呈秀耳际。
‘完了，完了”如此想着，霍呈秀昏厥了过去。
施音的配合恰到好处，霍呈秀昏迷，管事立刻将其搀扶而起，彭炳带路进入内房，掀开地面木板，连同向外围的通道口呈现了出来。
后院；
地道口同时打开，陆文定、数名先行撤退的丫鬟依次进入。
徐伯颜将一名霸刀营军士劈飞，前行中刀势凌厉的迫开两名联手的霸刀营军士，靠近到宅园阁楼时看到火光从各处冒了起来。
内心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遭遇的反击力度远远超出判断，但这也印证了对方身份的重要，攻击产生就有伤亡发生，手下成员都是伤亡在对方**当中，这让推进的徐伯颜不得不稍微的放缓节奏。
看着交战中对方且战且退，徐伯颜冷笑。
对方是想进入阁楼利用**负隅顽抗，恰好可以一把大火消灭所有人员。
苍岩山双鹰邵玉彬、邵玉梁被三名霸刀营军士拦截，两人是亲生兄弟，素来联手作战，心有默契，双方混战一处，来往数招后三名霸刀营军士落入下风。
以毫厘之差从一名霸刀营士兵攻势中突了进去，邵玉彬闪电般挥出一刀在对战的军士身上斩杀出一道血迹。
邵玉梁格挡住另外两名霸刀营军士攻击，邵玉彬痛下杀手时身边的雪花猛然间激荡了出去，
邵玉梁示警的声音和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凌厉到极致的刀光迫开风雪出现在视线余光中。
攻势猛然间就被迫成了守势，身形狼狈侧闪的同时挥出一刀，鬼魅进入的人影刀光如附骨之疽。
唰的一声刀光向邵玉彬再度逼近，遂即邵玉彬看到挥舞长刀的自己手臂飞了出去。
袖里刀辛建成一刀斩断邵玉彬右臂，人影倏动攻击向邵玉梁。
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两把刀在夜色中火星四溅的震撼数招，邵玉梁退后数步，视线的前方失去右手臂的邵玉彬已经被三名霸刀营军士砍翻在地面。
“你妈”
邵玉梁血灌瞳仁，凶狠的扑上，另外方向徐伯颜也放弃对两名已被斩出数道血线霸刀营军士的格杀驰援了过来。
两人联手，辛建成攻势被遏制，交战的霸刀营军士开始向阁楼后撤。
“”刺耳的枪声又落了下来。
后院所有人员全部撤入宋秦歌所在阁楼，双方各有损失，四名霸刀营军士在交战中阵亡，带队攻击的‘翻云手’葛炯损失更大。
十多人身首异处，不包括被宋秦歌击毙的崔谦。
全部撤入阁楼，四把**守护住门口，宋秦歌燧发枪又将一名扑近的盗匪头目打翻在地面。
“烧了，都烧了” 葛炯狰狞的指挥着。
前院激战的辛建成三人拉出一团蒙蒙的虚影，飞雪被刀意疾射四散，血线在冰冷的空气中飙射而出，邵玉梁左臂飞了出去，一道血线同时从辛建成肋部冒出。
两刀交击的声音向四周蔓延开，辛建成一脚踢翻邵玉梁，人虚幻一招撤入阁楼。
“嗤”一支自阁楼**出的弩箭贴着追击的徐伯颜面颊掠入夜色。
“封锁阁楼，放火，放火”徐伯颜挥手对围过来的手下指令。
夜色中不断有飞刀之类暗器打向阁楼，稍后的时间，滚滚烈焰从宅院内翻腾到夜空当中。
更远的距离，看着宅院方向越燃越烈的大火，鬼脚杜九龄嘴角有笑意绽开。
稍后的时间，杜九龄消失在雪夜中。
烈焰熊熊，徐伯颜能清晰的看到被自己逼入阁楼的对方使刀高手不断尝试冲出遂即就被火焰再一次逼进去。
狰狞五官中也有冷笑的表情浮出。
宅院外围四周相邻的房舍间响起救火的呼叫声时徐伯颜命令后撤。
县城城墙；
居高站在城墙之上，县城内宅院方向火光冲天，县城也沸腾了起来，有巡检司弓兵移动向宅院区域。
绳索自城垛垂下，徐伯颜最后顺着绳索落到地面。
落夜之前进入县城的合计人手近八十人，撤出的只有一半，折损了三十八人，损失人员中还有邵玉彬、崔谦，苍岩山双杰之一邵玉梁右臂被砍飞。
损失惨重但也放火烧整个宅院，对手不会有一人逃出火海。
徐伯颜并没有因为损失而痛彻心扉，折损近四十人也意味着增加的是分成，想着这个因素，失去邵玉彬、崔谦的许微伤感便消失殆尽。
除了失去兄长的邵玉梁面有凄色，奔行在夜幕中的盗匪或多或少都带有这种心思，掠行出数里，徐伯颜一行人进入到约定汇合的树林中。
距离拉近时便看到杜九龄和一辆装载银两的马车。
靠上去的时候徐伯颜看到杜九龄略微的诧异。
“邵玉彬、崔谦在内折了三十八人，前后院同时展开攻击，对方有火铳，崔谦是丧生在火铳之下，宅院有二十多名护卫，身手出众，训练有素，配备有**，一名使刀好手。对手是想占据阁楼利用**死守，全部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点头，杜九龄说道：“辛苦，对方可有人员逃出”
“无一人，火势蔓延的时候对方突围但都被逼了进去，是等到大火彻底蔓延不可控制后撤出。”
“很好，银两全部准备妥当，即刻离开河间府”
“好，杜兄莫要忘记推荐之事”
圆满完成任务，徐伯颜还想着洗白身份加入范家的事情。
“好”杜九龄点头。
侧身，徐伯颜招呼手下驾车。银两数额不需要清点，徐伯颜信任范永金。
也就在转身招呼手下的时候杜九龄身体动了动。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重重踢在徐伯颜腰部，以左脚为支点，完成攻击的右脚并不收势，急促的踢打声中徐伯颜肋部、腰部连续被命中，人在剧烈的抖动中不断后退，杜九龄电光火石间人腾空而起两脚连续踢中徐伯颜胸口。
肋骨、胸骨尽折，徐伯颜被踢飞出丈远砸落在地面。
“杜九龄……你做什么”
葛炯怒吼一声，双手戒备。
人退到马车前方，杜九龄挥手。
树林中大片大片的积雪被掀起，数十人自四面冒出，密集的**射击声交叠在一起。
距离太过于靠近，弩箭又相对集中的射向“翻云手” 葛炯，“噗”一支弩箭洞穿葛炯面骨，人木桩一样栽倒在地面。
**完成射击，数十人持刀扑出，刀锋入骨，不甘声、愤怒声、惨嚎声、求饶声交叠在覆盖着积雪的树林中。
浓重的血腥味从树林中弥漫开来。
车帘被挑起，范永金神情自若下车。
踱步到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徐伯颜身侧，看了看，范永金叹气：“我是很欣赏你，也确实有将你招入的心思，可这项任务非你才能完成，而完成任务的人又必须是死士，委屈你了。”
有一线之际的徐伯颜手下被全部补刀格杀，确认无一活口，安排人员处理尸体，范永金、杜九龄离去。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不久之后地面血迹、脚印被完全的覆盖。
一切如若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梦想之上是野心，黄土之下是尸骨，雪花纷纷扬扬。
落着雪花的武邑县关村，另外一场厮杀也在夜色中拉开了帷幕。
关村西北、西南方向，雪面动了动，随后有白色的人影斗折蛇行靠近，静止低伏的时候同地面积雪溶入在一起，掠行时惊若翩鸿。
墨言、曹少商、霍泰安带领锦衣卫、东厂、信王府高手潜伏进入慢慢靠近向散布在区域的大乘教哨位。
第一百六十章 突击、杀刃
关村东北十多里区域陈桥。
夜色已经彻底深沉，陈桥大大小小的房舍灯光浮动。
陈桥是大乘教翼州区域被骆师蓉发展起来一个据点。
大乘宫之战并没有泄露出陈桥，区域内民众依旧信仰大乘教，灾情加重，罗国相接机宣导，期间内又不断有萨哈等人购买或劫持的粮食分发下去。
比较关村，陈桥预警力度更加的严密也有生活气息。
萨哈、褚库、王贤、罗国相等人居住在陈桥。
从关村送来的烧刀子让萨哈、褚库赞不绝口，夜深时分，两人依旧在房间内喝酒议事。
朱由检赈灾力度降低，精力全部放在灾民迁移当中，萨哈同时接收到顺天府方向的信息，袁崇焕被罢免。
萨哈眼中这场拉锯式的博弈自己已经完全的掌控了局势。
举兵，随后利用大乘教将还在武邑县的朱由检及其随从人头落地，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萨哈手中拿着一个烟花。
扬了扬，对褚库说道：“就是这东西，制作烟花的工匠能配置出**，**从何推广而开，丹术，炼丹术。如今**在改变战争的进程，终有一日会决定战事走向，高丽战争能如此之快的结束，仰仗了天佑大将军炮，宁远战事能对峙，大明依仗的还是火炮，但大明的文臣呢，却认为这是淫技，不予推广，我大金则不然，设置重军，网罗天下工匠。不需要多久，火器的制造技术，我大金便会全面超越大明。”
将烟花指向空中，萨哈开口：“”
仿若看到了大金铁骑在火炮助威下横扫千军。
“噗”鲜血飙射入空中，落下的血水在雪面点成殷红，一名大乘教部署在外围的活动哨被无声无息靠近的锦衣卫好手格杀。
向雁、莫不问各自带领十多人加入信王府、东厂协调作战，但向关村的渗透四门寨并没有出手，只是将白日利用望远镜观察的对方暗哨、移动哨和乔装成普通民众的信息发送到曹少商、墨言等人手中。
潜入、破坏、匿形、斩首，东厂和锦衣卫不乏高手，也无数次的执行过此类任务，四门寨没必要越俎代庖。
带领锦衣卫好手从西北方向突击的周之涣在将数个暗哨、移动哨格杀的同时西南方向曹少商带领东厂高手靠近向一组移动哨。
两名杨瑜手下大乘教教徒灾民扮相，风雪中沿着每晚固定的线路巡戒。
身穿白色伪装服的曹少商靠在一株古树背后。
错位的时候人鬼魅的飘出，反手一刀没有半点凝滞地抹进走在左侧的大乘教教徒颈脖当中。
鲜血飙射，左侧大乘教教徒脸色惊骇，只来得及将抬起右手，手腕便被曹少商犀利的挥砍斩断。
刺骨疼痛致使右手腕被砍断的教徒张嘴叫喊，声音发出的前一刻，曹少商刀尖插入大乘教教徒喉咙，一搅一扭，以一种霸道无匹的蛮横方式阻止了对方任何形式的出声。
清凉店之战几乎全军覆没积压下来的仇恨，曹少商全部将其宣泄向关村。
移动哨被守株待兔的格杀，所有潜伏哨全部由曹少商、霍泰安这种高手无声无息靠近后清除，血水不断在雪地渲染开的同时西北、西南、正西方向渗透格杀的东厂、锦衣卫小组越来越靠近向关村。
中路信王府力量背后，傅应星指挥的内操军像一堵雪墙一样推进了过来。
关村东北、东南；
以霸刀营、东厂冯奎、信王府陈冠达及其兖州四县巡检司为主，区域内部署了两个战阵。
靠近向湖泊的是滋阳、高唐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
全部身穿白色伪装服，弓箭手、长枪手、刀盾兵梯次衔接，是主战力量。而陆仟、凌寒、吴兆学、韦重锋、风四娘等人在内的力量及其阳谷、平阴两县巡检司兵力拉开数里间隔区域，湖畔一侧的芦苇荡在入夜的时候就被罗洛宁等人放入了大量干柴和易燃物品，区域内潜伏着负责跟踪的莫胭、蓝燕子、常书、邱青桐等身法出众的好手。
冰面覆盖了积雪，阳谷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猎豹一样注视着远方雪地。
内心却百感交集。
数月前，自己被锦衣卫霍泰安等人查问，冒险发送出信息，如今却又同锦衣卫、东厂等人联手作战。
而居中运筹了一切的则是文无忌。
已经加入琮记的贾英同文无忌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却知道文无忌的身份。
对于文无忌，贾英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臣服。
围绕赈灾产生的局势诡谲，多方势力加入其中，包括掌握有生杀大权的锦衣卫、东厂，但就是这样的局势中文无忌却牢牢的撑起了局势，抵挡住了来自各方向的压力，让自己、琮记可以心无旁骛的参与到赈灾和训练当中。
这样的领导者，值得为其付出所有。
估算时间，贾英想着关村方向的战事差不多应该开始了。
关村西北一处高地；
朱由检居高向东南望，视线内唯有风雪。身穿双层丝绸马甲，手持燧发枪，虽然看不到任何的动静，但朱由检内心却沸腾灼烧着。
自己竟然可以参与并调度这一场对垒女真和叛匪的战斗。
四周是信王府护卫，更远的距离牛金星手持长刀和武邑县巡检司人员站在一起。
视线前方朱由检消瘦的背影在牛金星眼中格外的伟岸，余光看到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巡检司人员时有一种复杂的眼神在牛金星眼眸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渴望的神情。对权势的渴望。
关村；
因为霸刀营一日时间的周密侦查，曹少商、霍泰安、墨言等人的渗透干净利索而无声无息。
靠近到关村两里区域时渗透变得困难起来。
房舍逐渐密集，且都亮着灯火，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村舍中到处走动的人员。
这是一个反常，也是必然。
反常是因为夜色深沉，理应是歇灯休息时间。
必然则是因为进入关村的都是杨瑜、骆师蓉等人的心腹班底和诸如刘邦林一样通过考核重点培养的人员。
萨哈在等待范永金商市波澜壮阔的一次出手，将粮食价格提升的最高点，大明朝廷已经骑虎难下，严寒天气外加民众无法承受的粮价。矛盾一发不可收拾会被激化。
罗国相等人振臂一呼，万人响应。到时就是最佳的举兵时间。
所以大大小小的房舍中都是大乘教核心人员对刘邦林等重点培养人员的思想动员工作。
强化意识，刺激仇富，将其变成铁板一块。
也确实起到了效果，刘邦林所在房间拥挤了二十多人，攻心的是罗师蓉弟子陈念慈。
在对方煽动性的言语下刘邦林看到了身侧人员烈火一样的渴望和神圣。
“特麽的邪教”
刘邦林喊了一声口号，内心咒骂道。
因为这些原因，西北、西南渗透而来的锦衣卫、东厂人员在靠近关村时已经无法继续无声无息的格杀推进。
但对于曹少商、霍泰安等人而言足够。
内操军已经推进了过来。关村偏北、偏南容易造成对方逃匿的区域完全的被堵截住。
剩下的就是一场厮杀后将对方驱赶向东，进入巡检司的伏击圈。
到了厮杀的时候。
推进还是以渗透为主，但格杀的队形就在移动中行云流水般倏然拉开。
五人在一组，两人持**，三人扬刀，速度骤然提升。
不管是信王府还是锦衣卫、东厂人员，各个眼神灼热。
绝对忠诚于大明的两大机构精锐对战乱匪和女真，不需要动员就将自己状态提升到了巅峰程度。
霍泰安也是，此时的锦衣卫镇抚使不再想着如何调查信王身侧贤能，怎么样推卸责任，满脑子都是将长刀斩入关村女真高手的体内。
两方向及其中路渗透人员提速，傅应星手臂在空中用力的挥舞一下。
内操军同时加快推进速度。
雪地中已经有落地的脚步声密集响起。
关村边缘一处房舍亮着灯火，房间内有十多人听着代青山的教化，房舍正面断墙处有两名大乘教教徒在烤火取暖。
耳际中有积雪被踩踏的声响，一名教徒起身。
人惊讶了起来，数丈外大量白色人影兔起鹘落靠近。
发问的时候断墙的背面唰的亮起一道刀光，头飞了出去。
“噗”弩箭洞穿入另外一名教徒眉心。
霍泰安挥手指令，六名锦衣卫靠近向房舍。
下一刻，木门、木窗被踢开，挥舞着长刀的锦衣卫冲了进去。
厮杀同时从关村西北、西南和正西的区域产生。
代青山视线中先是门板飞了进来，窗户破碎，遂即便看到白色人影冲入，手起刀落，鲜血不停的绽放、爆开。
“袭击”
惊呼一声，代青山将身前的木桌踢向距近距离的锦衣卫。
木桌被劈开，刀光稍微的停顿，代青山右手抓起身前一名教徒甩向锦衣卫，人移动向左侧窗户。
没有佩刀的代青山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冲出房间的决定。
轰然一声，窗户被砸开，代青山滚落到地面。
“”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代青山看到有烟花自西向数十丈的区域打入夜空。
关村居中的房舍。
房间内灯火幽幽，奢靡的气息弥漫，罗衫一地。烟花炸开，掌心刀殷遥一跃而起。有清凉店被文无忌黄雀在后的一幕，没有判断分析，掌心刀直接开口。
“有情况”
云鬓散乱的骆师蓉一脸的杀气，多扫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兵败如山
冲出房间，惨叫、兵刃相击的金铁声已经从西面清晰落了下来。
随后殷遥看到不远处房舍冲出的九幽刀魏子杰、鬼刀韩离、阴阳刀之阳刀吕不畏以及杨瑜等人和大量教徒。
“袭击，袭击，接战”殷遥急速的指令。
还没有意识到局势发展到了如何程度，但关村过千人的兵力以及众多的高手让殷遥自认能控制局势。
大乘教教徒、飞虎营数十人以及被萨哈拉拢的盗匪蜂拥向战事方向。
信王府打出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前冲的内操军弓箭手已经开始弯弓搭箭。
这是一个战术安排，关村有对方过千人，战事打响会蜂拥向西侧驰援，弓箭抛射定然会产生大量杀伤。
刘邦林所在房舍同代青山只间隔了十多丈距离。
厮杀声传入，刘邦林首先示警冲了出去。
那一刻，走南闯北阅历无数的刘邦林脑袋也嗡的一声如同要炸开。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因为听课，所有房间内的人员都是手无寸铁，也来不及拿刀拿枪。
面对凶狠砍杀的锦衣卫、东厂、信王府人员毫无还手之力，过百人拥挤在巷道中向东溃逃，疯狂的砍杀，人头、血柱不断疾射向天空，逃散的教徒就像是在血海中挣扎。
一名杨瑜弟子同白色身影交手，双刀交击一次，杨瑜弟子就被白色身影的刀光吸附了进去，鲜血随刀光飞洒旋转，刹那间竟如同血海中的漩涡。
刀法竟然不逊色陆仟、莫不问等高手。
视线的另外一端，有大乘教教徒被一名魁梧的白衣男子砸入墙面，力道刚猛，轰然一声墙面倒塌。
刘邦林认识出手的白衣男子，是信王府墨言。
遂即刘邦林看到狼狈撤退的代青山。
身手从兵器架拿起两把钢刀时陈念慈冲了出来。
“袭击者人多势众，我给代堂主送刀”
刘邦林张口的时候人已经冲出，陈念慈拿刀，心中却想着眼前这个叫刘邦林并被代青山器重的人员果然不错。
“堂主，接刀”
将长刀扔出去，前冲的时候带代青山一把拉住刘邦林
“对方凶悍，只有法王等人才能遏制，后撤，撤”
拽着刘邦林同陈念慈汇合一处向东急退。
锦衣卫、东厂、信王府势如破竹的砍杀。
镇抚使霍泰安绝非浪得虚名，手持雁翎刀，冲阵中看似同身侧锦衣卫保持了同步，但接敌的时候身体一晃便能似慢却快向前多踏出一步出手，也在那一瞬间身体才会陡然爆发开，动作简单迅速，从不拖泥带水，进趋之间直取要害，刀光如电便能划开对方咽喉。
不断有教徒从周边房舍冲出遂即又被潮水一样倒卷而来的教徒夹裹在一起向东败退，越拥越挤，越挤越多。
西向，内操军锋线已经推进到边缘房舍区域。
“预备，放”指令声从军阵中响起，弥漫血腥味的夜空瞬间就被飞出的箭矢撕裂，箭雨掠行从刘邦林、陈念慈、代青山等人头顶飞过落向前方数十丈的距离。
致命的抛射；
街道拥挤，驰援而来的大乘教教徒、萨哈拉拢的盗匪以及飞虎营精锐为了加快速度，有的是从房舍掠行的人员。
“嗤……”尖锐、急促的声音拉近，能做出有效反应的只有寥寥可数的高手和久经战事的飞虎营精锐。
交叠成一片的箭矢穿透声。
刀光一闪而过，一支箭矢被斩成两截，遂即殷遥便看到前方区域被射翻的十多名大乘教教徒。
“是军队”殷遥内心一凛。
伴随在信王府阵营中厮杀的莫不问将一名大乘教教徒踢飞，墨言前冲掩护，一枚烟花被点燃后远远的投掷了出去。
烟花落地，火光喷射向夜空。
西侧房舍区域有信王府人员扮相的霸刀营军士。
“设距，烟花方向”
“嗤……”
箭矢密集升空，抛射向烟花炸开的区域。
箭雨落下，洞穿入人体的沉闷声密集，区域内数十名驰援而来的人员被钉在地面。
弓箭手按照烟花的指示不断推进射击，内操军刀手开始冲阵。
军队和大乘教之类势力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梯次衔接，气势如虎，步调统一，扬刀、发力，猛然间奔行而出，落地的踩踏声一瞬间便如雷鸣。
盾牌、钢刀、人影奔袭，战事被催化的激烈异常。
傅应星手持重枪身先士卒，冲入人群，重枪挥出将一名大乘教教徒面骨砸碎，枪法简洁凌厉，
有一名绿林好手扑入，重枪沿地面铲了出去，泥水四溅，对方长刀劈砍，刀势落下的时候傅应星重枪嗡一声从地面弹起扎入对方小腹。
双臂灌力，枪锋穿透身体而过，人被挑起砸向后方而来的大乘教教徒。
“杀”傅应星暴呵如雷。
箭雨按照烟花的指示落下，殷遥便意识到自己遭遇的绝非是普通大明军队，更不是巡检司弓兵，是一支精锐。
所以殷遥也第一时间做出了调整。
后撤，汇合向陈桥萨哈。
关村已经暴露。
指令的传达产生了问题，围拢在周边区域的是飞虎营精锐，但为了躲避弓箭，驰援的大乘教、山匪力量分散推进并已经全面产生了厮杀。
只能且战且退。
关村外围，看到烟花的信王朱由检开始指挥武邑县巡检司兵力、治署衙役、捕快收缩外线的包围圈。
锦衣卫、东厂、信王府、内操军四股力量同时推进，巨大的对冲力彰显无意，兵锋延伸，借助内操军的冲杀东厂和锦衣卫配合**疾射，粘稠的血浆开始肆意蔓延。
贯穿关村东、西方向主街十多名大乘教好手同内操军对冲在一起。
长刀和盾牌接触，木屑四溅，领队的内操军将官大吼“推”
十多名内操军士兵完全的堵住了街道，弓腰肩膀抵住盾牌发力前冲，后排枪阵推过来时盾牌猛然收势，长枪扎出。
多半的大乘教的教徒被挑翻在地面，随后盾牌兵刀砍盾砸，后排冲出保持梯次周而复始的推进。
更多两三人临时组合厮杀的大乘教教徒完全抵挡不住这种如狼似乎的攻势。
血腥气弥漫，区域内已经响起投降声。
不断释放烟花的莫不问冲在前方，视线内有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血刀带领数名信王府好手从房舍冲了出去。
一名大乘教教徒手臂被砍飞，血花溅起的时候莫不问冲到刘邦林身前。
刘邦林如何认识不出莫不问。
将身侧一名同时间加入大乘教，已经在莫不问凶戾刀光下身体僵硬的教徒撞飞，刘邦林扑出，两刀相击，反震的力量涌来，刘邦林借机后退一步，莫不问跟进，刀光旋起在刘邦林肋部绽开一道血线。
田家庵时被称为人皮厨子的莫不问对劲道的拿捏恰到好处，看似皮开肉绽鲜血横飞，其实丝毫没有伤及筋骨。
人继而被踢飞出去落在陈念慈脚下，莫不问跟进时陈念慈攻出。
“撤，后撤”
陈念慈急速对刘邦林开口。
罡风呼啸，一把长刀先于陈念慈的招式同莫不问血刀撞击在一起。
“法王”
“撤”骆师蓉指令，人对莫不问抢攻。、
破空的劲锐声大作，人影旋飞，刀光闪掣，等陈念慈等人撤出，骆师蓉抢攻数招，身形飘逸的退出战团。
殷遥也在不断砍杀殿后掩护大乘教人员后撤。
将对战的一名东厂番子砍翻在地面，掌心刀跃上身侧房舍。
看到沿主街方向推进来的内操军，殷遥目光尖锐了起来。
不需要渗透格杀的内操军都是身穿甲胄，眼前的一幕彻底落实了熟悉军阵厮杀的殷遥判断。
出现在关村是的大明精锐部队，遂即殷遥激灵灵一个冷颤。
大明禁军，自河间府是有一支大明禁军进入到武邑县，萨哈甚至设想过如何利用这股力量，出现关村的就是这支军队。
想着的时候殷遥视线又看到右侧战事，一名飞虎营精锐被白色服饰的男子刀光卷住，血线在雪地中绽放出来，随后手下急退，刀光跟进，人被劈成两半。
“曹少商”
清凉店有过对战，殷遥自然能辨析的出来身份。
“大明禁军、东厂，恐怕也少不了锦衣卫”看着区域内不断犁庭扫穴般推进的大量白衣人，殷遥终于感觉到了危机。
竹林寺向东区域。
雪面中不时的响起沉重呼吸声，看着关村方向冒出的火光和传来的厮杀声，滋阳、高唐巡检司弓兵等待中充满了紧张。
潜伏进入的时候就知道交战对手身份，王贤余孽以及女真军士。
芦苇荡区域文无忌、莫胭等人则像潜伏的豹子一样静静的等待着对手的出现。
从烟花升起开始，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各种音响汇聚的声浪从关村方向传送过来并迅速拉近。
两县巡检司中都安排有霸刀营军士。
低沉的指令声不断的响起，平整的湖面雪层开始蠕动了起来，两县巡检司合计三百多名弓箭手进入到攻击状态。
稍后的时间，雪夜前方内声浪震天，以大乘教教徒为主的溃兵败退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逼入绝境
因为内操军、东厂、锦衣卫冲击的决然，整个关村局势分成两个走向。
关村东部近千名大乘教教徒没有参战直接后撤，而西侧被卷杀溃败的大乘教教徒已经和内操军、锦衣卫混杂在一起。
箭矢、厮杀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大面积投降和混乱已经产生。
并非军队，被吸收进入的大乘教教徒训练不过一两月时间，面对普通层面的巡检司弓兵或许还可以凭借人数的优势与之对战，但遭遇到内操军这等精锐，完全成了一触即溃的局面。
此时的形势已经不是殷遥和少量飞虎营精锐所能控制。
飞虎营主力跟随在萨哈身侧部署在陈桥，殷遥等好手殿后，首先后撤而来的是骆师蓉、杨瑜数名弟子组织起来的大乘教教徒。
这种看似没有任何遗漏的安排却在文无忌算计性的部署下被埋藏了致命因素。
雪面开始震动，百丈外的距离，大乘教教徒蜂拥而来。
弓箭手和后阵的长枪手都没有起身。
纵然是训练有素，但面对近千人的大乘教教徒，紧张在所难免。
寒冷的冬夜弓兵手掌布满了细密汗珠，有弓兵将手放入雪中。
百丈外的距离，刘邦林随同代青山、陈念慈急速前行。
因为骆师蓉出手断后，刘邦林等人顺利同先行后撤的大乘教教徒汇聚在一起。此时的刘邦林已经高度戒备。
知道前方有巡检司弓兵伏击，夜色中箭矢不分敌我，既要自保还要暗中照顾代青山和陈念慈。
两人是刘邦林向大乘教或者大金内部渗透的垫脚石。
进入一箭之地，霸刀营军士依旧没有下达射击的指令。
同蒙古骑兵和摩萨藩厮杀过的霸刀营军士那会将大乘教这样的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大乘教如若举兵成功，厮杀中会不断的积累起经验和格斗技巧，眼前则不是，凭借言语煽动起来的蛮勇在血腥中不堪一击。
逼近到二十多丈距离，霸刀营军士下达箭射指令。
冰面整片的积雪被掀起，两方向三百多名弓箭手起身。
拉弓抛射，冰面上空的夜色的被撕裂。
纷纷扬扬的雪花被疾速飞掠的箭矢冲开，遂即就是箭簇钻入人体的穿戳声。
大乘教教徒没有任何的甲胄可以护身，致命的杀伤，覆盖区域两百多人木桩一样栽倒在地面。
二十多丈距离，时间足够第二次箭射，没有给对方任何的缓冲之际，第二波箭雨密密匝匝覆落而下。
“噗”一声，刘邦林前方一名教徒被箭矢带倒，随后耳际有闷哼声，手中锅盖响起被箭矢命中的人声响。
刘邦林等人在后撤途中是要经过内操军弓箭手覆盖区域。身手超出代青山，但要藏拙守愚，途中便捡了木制锅盖防身，而代青山、陈念慈自持身手并没有效仿。
箭雨过于密集，而且因为周边人员的拥挤缺少腾挪空间，冰面更没有藏匿之地，代青山直接拎起一名教徒充当了挡箭牌，陈念慈长刀击飞两支箭矢遂即就被射中肩部。
刘邦林蹲身，锅盖护住两人要害部位。
“嗤”尖锐的嘀音迫近，刘邦林身体动了动，箭矢贴着腿部划过带出一片肌肉。
血染如柱。
先是被莫不问斩中一刀，如今又是腿部遭箭伤，刘邦林此时形同血人。
代青山几乎就要扔下刘邦林携陈念慈向侧翼移动。
弓箭只是两波次射击，严格按照指令，巡检司弓箭手后撤到枪阵之后，长枪手、刀盾手推前，弓箭手遂即开始梯次抛射。
也就是这个时间差，代青山命令一名教徒搀刘邦林向芦苇带后撤。
箭雨再一次落下的时候前冲的大乘教教徒同巡检司弓兵距离拉近到五六丈距离。
指挥的霸刀营军士长刀在空中挥舞，刀盾兵杀声震天的嘶吼着；
“杀，杀，杀”长刀拍打着盾牌，两方向过千人同时呐喊，几乎能碾开风雪。
连续数次拍打盾牌，刀盾手、长枪手开始冲击。
谢东霖是同刘邦林相同的时间加入大乘教。
大乘教的宣传给了谢东霖种种希望，谢东霖幻想过有朝一日能杀回家乡砍了夺取自家田地的地主，将尸体踩踏在脚下。
但此时此刻，噼噼啪啪落箭声响起，前方同伴一列列栽倒在地面时谢东霖只有恐惧。
看到刘邦林等人向侧翼芦苇荡区域移动，谢东霖本能想跟随，却直接被身后人潮冲到了前方，随后谢东霖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服饰的壮汉连续砍翻多人后冲了过来。
“啊”胡乱的喊叫着，谢东霖挥刀前冲。
巡检司弓兵之前的震威声让冲在前方的大乘教教徒胆寒，多数已经怯战但却被身后人流推挤，直接撞上了弓兵刺出的长枪。
徐是高唐县巡检司弓兵操练，自幼习武，好打抱不平，高唐区域多山地，霸刀营出现之前区域内匪患滋生，徐加入到打击土匪、走私，维护村社安全的巡检司。
对于大乘教，徐深恶痛绝。
对战产生，血腥与粘稠的气息从周边无数的声浪重扑鼻而来，人从两名弓兵长枪手缝隙中穿透了出去，刀锋划过，一名大乘教徒胸口到肋下被劈开。
“推，推” 徐高喊着，身形游走，又有两名教徒被砍翻在地面。
盾阵推进，徐看到前方一名大乘教教徒脚步踉跄，刀法毫无招式可言的冲了上来。
一看就知道是被大乘教蛊惑加入不久的人员。
徐的眼神有同情、怜悯，但刀势却凶横利索。
“噗”长刀斩在颈部。
视线内一片血红，侧躺，鲜血渲染了周边积雪，嘴角有血沫喷出，视线逐渐涣散时谢东霖看到了赈灾中失去的家人向自己走来。
血浪在锋线上面蔓延，弓箭手第三波箭矢抛射而出，自冰面后撤的大乘教教徒在巡检司弓兵凶狠的砍杀下开始向芦苇荡方向整体折向。
血腥与萧杀的气息蔓延，雪夜中带着火光的箭矢落入芦苇荡。
都是火箭。
堆放入芦苇荡的干柴和易燃物品方位清晰，集中箭射，没有多少的时间过渡，烈焰从区域内翻滚着卷入夜空。
火光冲天，橘红色火焰在风势下快速蔓延，夜色中要有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湖畔能通行的冰面是巡检司弓兵的箭雨和对冲，连接陆地方向可以藏身和通行的芦苇荡又燃起了大火。
败退而来的大乘教教徒越来越慌乱。
因为没有预料到湖畔方向有伏击，而能分析局势，做出正确判断诸如殷遥及其飞虎营的精锐都在断后阻击。
直接压垮了大乘教教徒的心理承受层。
血腥而激烈的厮杀，高强度快节奏的冲击，多数的教徒已经反应迟钝，视野变窄，心跳加快，失去了最基本的分析判断能力。
湖面的局势中习惯了军阵对冲的飞虎营精锐都能分析出芦苇荡看似火光冲天其实因为降雪的原因无法大面积蔓延。
看死实生，但大乘教教徒不一样，火光冲出，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人群中混乱在扩大，有的教徒开始回跑，有的蜂拥向冰面更深区域，而更多的人员只是随众的选择。
人流向那个方向移动便加入进去。
投降的也越来越多。
四门寨对垒女真、蒙古甚至是摩萨兵，对方就算是肚子被剖开，腿脚砍断，也会嘶吼、挣扎着要给对手一刀。大乘教教徒则不然，看到身侧不断有同伴头颅被砍在地面，鲜血喷入空中，先是选择溃逃，发现有包围的迹象，追击的巡检司弓兵刀锋逼近时投降就成了本能的求生选择。
火矢犹如夜空中飞窜的流萤，一波一波，有也火箭射穿入教徒身体将服饰点燃，竭斯底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代青山、刘邦林、陈念慈周边聚会有数十名教徒，因为陈念慈和刘邦林的受伤，巡检司箭射密集时代青山领众人冲向芦苇荡。
火箭落下，烈焰翻滚，就有教徒开始折回。
冰面有抛射而来的箭矢，但厮杀已经产生，而且相对宽阔，芦苇荡不仅仅有火箭攻击更有不断蔓延的大火，决死之路。
“不能折回走冰面”
陈念慈等人止步的时候刘邦林急促开口。
因为时常同代青山出入关村，虽然是新近加入大乘教，但刘邦林在普通教众心目中已然有相当的地位。
有人止步，有人疑惑！
“冰面会塌陷的，芦苇荡看似燃着大火却不会蔓延整片区域，有雪层覆盖，雪遇火即融，剿灭大火”
“对呀！怎么忽略了这个问题”陈念慈对刘邦林刮目相看。
“走芦苇荡”手挥舞，陈念慈指令。
也就在两县巡检司弓兵利用弓箭抛射和军阵对冲导致时间的延缓期间，关村、竹林寺厮杀的战团搅了过来。内操军、东厂、锦衣卫、信王府同飞虎营少量精锐和山匪及其大乘教殿后的骨干力量犬牙交错的厮杀在一起。
同时有数百名大乘教教徒因为躲避弓箭的射击和求生，不断的深入向湖面纵深区域。
喊杀声，奔跑声掩盖住了冰面咯吱咯吱响起的承重声。
积雪之下，一道道细微的裂缝已经蚯蚓走穴似的蔓延开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围师必阙
滚动而来的战团区域厮杀声震天，前方、侧翼要不惨嚎声不绝于耳，要不火光翻滚，只有偏北相安无事，已经有过百人进入冰面，后随而来脱离战团的大乘教人员开始不断的后续跟入。
双方上千人混战，曹少商也好，墨言也罢，这种场合中都很难第一时间同对方领军人物厮杀在一起，有时即便看到数丈外彪悍厮杀的韩离、魏子杰等人，斩杀缠斗的对手，还没有冲过去，周边又汇聚了急于夺路而逃的大乘教教徒。
殷遥和骆师蓉以及韩丽等人聚在一起形成三十多人冲击队伍，战斗力剽悍，但凡有靠近的东厂、锦衣卫人员无不被凶狠的砍杀在地面。
靠近到竹林寺区域，殷遥首先看到湖畔和陆地衔接区域芦苇荡燃起的大火，随后目睹到向湖面纵深区域移动的大乘教教徒。
“不能到冰面，会塌陷的，阻止”
骆师蓉脱离出去直奔冰面
“一帮蠢猪”韩离咒骂一声，也随了上去。
仅仅来得及奔出十多丈距离。冰面就产生了变化。
无处不在的厮杀声中嘎吱，嘎吱像有重物摩擦般的声音剧烈了起来。
长年累月生活在关内的韩离那能不熟悉这种冰层断裂的音响。
“危险”韩离示警。
骆师蓉警惕的止步。
遂即就看到前方十多丈距离的冰面嘎吱声陡然拔高，冰面塌陷，无数的教徒栽落入冰冷刺骨的湖水当中。
有不及收势的教徒被身后人员撞入湖面，有教徒看到前方冰面塌陷折身奔逃，顺着裂缝冰面持续的破开，转瞬之间就将奔逃的教徒拽入湖中。
黑压压一片的教徒跌入，冰块起伏，人员挣扎，惨嚎声、求救声交叠。
“完了，都完了”杨瑜悲痛欲绝，咬牙切齿。
“到芦苇荡”殷遥指令。
一杆重枪在殷遥视线的左侧挥舞之中如龙蛇在走的杀了进来，数名大乘教口吐鲜血被砸飞出去。
不远的距离，吕不畏手持门板一样的大刀冲向挥舞重枪的对方将官。
反手抄住一杆突刺而来的内操军兵士长枪，左手回拉，长刀顺着枪体快如闪电的斩出。
“噗”喉部被划开的内操军军士兵栽倒在地面。
身体的旋转中将长枪换到右手，下一刻，长枪带着劲锐的力道被投掷向傅应星。
傅应星是武将。
但养尊处优也注定傅应星不会成为如若曹少商之类高手。
面对普通大乘教教徒酣畅凌厉的厮杀也让傅应星忘乎所以。
长枪破空而来，准头、力道完全不逊色一年之前文无忌石破天惊的一掷。
“将军，危险”
一名内操军校尉抵在傅应星身侧长刀格挡。
“锵”一声长刀被震飞，枪锋穿透校尉身体冲撞向傅应星。
重枪挥出横扫在校尉身上，连人带枪被砸偏离的同时殷遥全力投掷，蕴含的力道也将傅应星反震开数步。
吕不畏门板一样的大刀劈砍而下。
“噗”
头盔、头部、身体分开，身体居中成为两半飞了出去，地面鲜血淋漓。
大刀反撩，将一名失魂落魄的内操军兵士砍飞，吕不畏势如猛虎。
“够劲，我喜欢”
九幽刀魏子杰杀入，赞扬一句。
吕不畏一脸的杀气，此时想着的只有替清凉店被对手斩杀的阴刀柳四平报仇雪恨。
厮杀蔓延，稍后的时间，曹少商、霍泰安都知道了傅应星被对方一名手持巨刀高手斩杀的消息。
曹少商脑袋同时嗡的一声巨响。
傅应星身亡，要出事了。魏忠贤掌管的可是东厂。
霍泰安想着如何手刃，最好是擒拿斩杀了傅应星的对方高手，这是邀功的最好时机。
混乱的局势中从冰面撤出的骆师蓉、韩离等人已经进入芦苇荡。
竹林寺东侧；
密集的芦苇荡倏分，一道人影飘了出来，遂即惊若翩鸿奔行向东北方向。
片刻之后，蓝燕子和莫胭浮光掠影跟随了上去。
芦苇荡燃起大火的时候潜伏在东侧的文无忌等人便进入到高度戒备当中。
没有偏离文无忌的推测。
意识到遭受大明军队攻击，关村暴露时殷遥便安排人员向陈桥报信。
执行任务的是山魈苟全。
从冰面是可以走捷径，但谨慎的苟全却没有考虑这种选择。
借助芦苇荡掩护才是安全之策。
冰面产生厮杀，苟全进入芦苇荡。
烈焰产生时苟全稍微的观察周边积雪就知道火势不可能蔓延整个区域，对方火箭点燃芦苇荡显然唱的是空城计，知道芦苇荡便于藏身和撤离，事先放火阻拦。
产生这种分析，苟全斗折蛇行绕开起火区域穿行出芦苇荡，而此时刘邦林、陈念慈、代青山等人适才进入。
苟全冲出，稍微的等候，确定对方一人，蓝燕子缀了上去。
莫胭则充当了双人组中的狙击手角色。
夜间能跟踪上苟全而不被发现的只有蓝燕子。
半柱香时间，陈念慈、刘邦林等人冲出，方向还是东北，远去时邱青桐、常书两人一组无声无息尾随。
陈念慈、代青山是骆师蓉、杨瑜等人弟子，邱青桐和常书则是之前的大乘宫圣女，地位高出两人又不断得到王贤等人的指点，格斗、身法远在代青山等人之上。
追杀还在继续，关村大乘教教徒已经彻底的崩溃。
随着殷遥等人靠近向芦苇荡，先于众人后撤的大乘教十多名堂主和盗匪、飞虎营成员越来越多的进入到芦苇荡。
冰面区域的弓箭手开始向芦苇荡区域靠近箭射，每时每刻都有大乘教教徒被射杀撂倒在地面。
细碎的雪花零落就被拳风、刀意激开，信王府人员拉出的战线快速蔓延到湖畔冰面区域。
墨言出手如风，将力量推至爆发的巅峰。重拳、手刀连续命中一名彪悍的盗匪，将其血迹模糊的打瘫在地面。
想着文无忌的叮嘱，墨言开始沿着湖畔边缘冰面向滋阳巡检司的作战区域靠了过去。
信王府第一高手的墨言不知道自己所击毙身手剽悍的盗匪诨号叫射天王，在另外空间参与了李自成崭露头角的荥阳大会。
东北方向，莫胭、蓝燕子、苟全三人在飘落的雪花中高速掠行。
蓝燕子从身法便判断出了苟全就是在武邑县外自己追踪的高手，丝毫没有马虎大意，苟全也是谨慎到了极致。
高速奔行当中时常会绕圈并猛然间止步也会进入灾民踩踏出密密麻麻足迹的小道混淆视线，确实如莫胭所推断，苟全的这种状态下能跟踪的只有蓝燕子。
两地之间距离的间隔保证了蓝燕子体力，约一炷香时间后苟全速度慢了下来，蓝燕子同时收势。
陈桥是有加入大乘教的民众居住，小道密密匝匝的分布着脚印，视线前方有灯火亮出的时候蓝燕子停止跟踪，跃上路侧一株古树。
没办法继续，前方林木因为烤火取暖被砍伐后变得稀疏，苟全已经进入开阔地带，对方降下速度也意味着即将抵达目的地，开阔的区域无法尾随，进入林木又会踩踏出脚印。
也就在蓝燕子跃上树木观察的时候雪地中人影暴起。
出现的的褚库安排的暗哨。
口令对接，苟全进入。
渗透侦查中对细节把握和分析蓝燕子已经深得真谛。
风雪的深处灯光点点，和关村如出一辙，这绝非普通村落该有的一幕，结合从雪地中冒出的暗哨，确定眼前村落就是对方另外的据点。
蓝燕子当机立断，撤出。
折返不到两里，蓝燕子遭遇到胭脂刀莫胭。
言简意赅介绍情况，两人分工。
蓝燕子继续监视，胭脂刀折返汇报。
合情合理的安排，经过奔袭的蓝燕子折返体力不足，更适合在区域内借助林木掩护监视对方一举一动，莫胭则不同，身法稍迅蓝燕子却内息绵长，不受来回掠行距离的影响。
而且途中如若遭遇对方好手，莫胭也有能力摆脱。
一东一西，两人分道。
关村方向。
因为冰面的塌陷数百人掉入冰冷湖水，直接降低对方的对抗力度，包围圈缩小的时候殷遥等人也随之撤出芦苇荡。
这个时候殷遥已经无暇顾忌被锦衣卫、内操军追杀穿插后包围的教徒，穿越芦苇荡时也因为烟雾形成的屏障产生了分散。
近两百多人撤退向陈桥而更多突围的人员开始四下奔逃。
如若刘邦林一样加入大乘教的教徒并不知道陈桥的存在，此时便只有本能的开始奔逃求生。
时间推后，针对逃散人员开始的零星战事蔓延向了压缩包围圈的朱由检所负责外围方向。
夜色中以关村为核心的区域琮记的跟踪和武邑县巡检司、治署衙役、捕快的格杀同时展开。
殷遥带领的百余人突围，冰面两侧厮杀的滋阳、高唐巡检司兵力向东快速移动汇合一处拦截住对方自芦苇荡的突围，而冰面的厮杀则由信王府、东厂人员接替，自后追杀的依旧是锦衣卫和内操军。
失去傅应星的内操军已经彻底的打疯。
傅应星在顺天府飞扬跋扈，绝对不是体恤军士的将官，但任何一名参战的内操军将官都知道傅应星是魏忠贤甥子的这个特别身份。
傅应星被对手斩杀，折返京城十有**便会戴上保护不利的罪名，此时也只有拼命厮杀力求能将功折罪。
稍后的时间，文无忌接收到傅应星被斩杀的消息。
文无忌同样知道傅应星身份。
砸吧砸吧嘴！
唏嘘不已。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心归向
傅应星被斩杀，文无忌砸吧砸吧嘴。唏嘘不已。
但随后文无忌便联想到了什么。
傅应星被斩杀，这是朱由检控制内操军的机会。
曹少商已经同朱由检越走越近，虽然曹少商不能控制东厂，但一名负责刑侦的大档头能替朱由检通风报信，至少自东厂执行下去的诸多无法见光行动朱由检会清楚
知道越多，朱由检对东厂和魏忠贤了解越深。
其次就是内操军。
内操军负责宫城安危，非朱由校信任之人不能担当，朱由校信任魏忠贤，傅应星又是魏忠贤甥子，朱由校便由得傅应星掌控内操军。
朱由检是信王身份，任何前提下都不可能掌管内操军，但在内操军当中培养出一股势力扩大影响，却没有比眼前更加适合的机会。
傅应星被格杀，不管是曹少商、霍泰安都无法指挥内操军，眼下的局势只有朱由检可以，朱由检不会如若傅应星一样冲阵，只是接管，适当露面，战事结束向朱由校给内操军请功。
人心便能争取过来。
朱由检登基，有这些随同信王厮杀过的军士护卫宫城，安全无忧，即便依旧以信王身份居住在信王府，内操军同样可以给予诸多便利。
召唤罗洛宁，文无忌叮嘱并将朱由检曾经给予自己的信王府令牌交由罗洛宁，命其直奔外围面见朱由检。
血腥气和自芦苇荡突围时被箭矢射中随后又遭遇焚烧的尸体焦臭味散开，高唐、滋阳巡检司缝合包围圈，文无忌快速调动后尾随上了殷遥等人。
关村的战斗已经形成绝对占据实力优势的锦衣卫、东厂、巡检司对残余大乘教徒的追杀，文无忌调出两县三百多名弓箭手。
清凉店之战是百刀夜行。
眼下则是千刀出击。
琮记和霸刀营六百多，信王府陈冠达、东厂冯奎两股力量近百人，平阴、阳谷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及其调入的滋阳、高唐巡检司三百多名弓箭手。
四门寨部署在赈灾区域的精锐尽出。
关村外围；
一里外因为数十名逃窜大乘教教徒进入而产生的厮杀让朱由检兴奋了一把。
肾上腺激素分泌带来的振奋还在持续，手持令牌的罗洛宁出现在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自然认得自己赠送给文无忌的令牌。
摒退左右随从，罗洛宁言简意赅介绍战事，遂即告知傅应星被斩杀的一幕及其文无忌的叮嘱交待。
朱由检‘啊’了一声。
“陆仟、墨言、曹少商呢”朱由检问，信王内心中傅应星是无法同墨言等人比较，包括陆仟。
“没有消息传入，战事打响便掌控了主动权，对方且战且退，双方指挥人员应该少有对战”罗洛宁说道。
“那就好”
言落，朱由检又皱眉起来。
关村少有双方精锐的向死而生的厮杀，也说明真正恶战在文无忌一方，而且安排部署的时候文无忌早就猜测到如此一幕。
处处为自己着想。
内心感动，但情绪不会流露在罗洛宁面前。
不耽误时间，按照文无忌交待，朱由检先是安排区域内的截杀任务，随后带领信王府、武邑县巡检司弓兵为主的一百多人赶赴向关村东侧湖畔区域。
陈桥居中的宅院。
山魈苟全言简意赅汇报关村所发生的一幕。
气氛瞬间便凝重了起来。
“内操军、锦衣卫、东厂、军队，关村是暴露了而且被对方精心部署”罗国相面色阴骘。
“陈桥和关村间隔距近，殷遥等人突围后撤，不排除被对方跟踪追寻而至的可能，清凉店一幕就是借鉴，公子您先行撤出”褚库快速开口。
萨哈却没有急于决定，专注细节的询问了关村战事爆发，东厂、锦衣卫渗透等的细枝末节事情。
苟全描述仔细，萨哈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快速推断局势。
大乘教最为精锐的力量以及出关的飞虎营主力都在陈桥，但不管关村如何的兵败如山倒，殷遥等人都有能力脱身。
既然对方做了精心安排就定然会赶尽杀绝的安排尾随殷遥等人追杀而来。
如今需要确定的是陈桥是否暴漏。
如若陈桥没有，部署在区域内的兵力完全可以在对手抵达之前撤出。
如果暴露，虽然还不是最佳时间，但恐怕局势要逼迫的要提前举兵。
随后萨哈想到了朱由检。
内心五味杂陈。
自己大意了。
朱由检看似将全部的重心放在灾民的迁移当中，实则暗中调动兵力部署了一切。只有领皇命赈灾的朱由检才有能力将锦衣卫、东厂、内操军整个调动起来。
当然出谋划策的还是朱由检身侧的贤能。
大意了，太大意了！
可如果举兵，意味着陈桥暴露，对方既然精心部署了对关村的袭击，又如何没有向陈桥方向作出安排。
举兵的成败不是陈桥、关村的数千人，而是数千人将混迹在赈灾点的数万大乘教教徒发动起来，星火燎原的产生攻势，制造混乱 ，让对手逼于应付。
想到此处，萨哈当机立断；
“陈桥全面警戒，所有人员分散撤离，教内坛主、堂主及其吸收进入重点培养人员随我先行后撤”
指令快速传达了下去。
陈桥动了起来。
房舍中灯火依次熄灭，雪地中到处都是集结的人员。
陈桥所有的变数都在蓝燕子的目视当中。
另外方向。
亡命奔逃的代青山、陈念慈等人已经靠近向陈桥。
莫胭途中避开了后撤而来的刘邦林等人同邱青桐汇合。
已经确定陈桥是对方指挥中枢且有大量的人员，莫胭令邱青桐再次折返汇报，自己同常书折向蓝燕子所在方位。
稍远的距离，文无忌带领的霸刀营以及陈冠达信王府、冯奎所部高速驰骋了过来，而霸刀营身后又是阳谷县、平阴县巡检司。
整个部署当中文无忌最为在意的细节就是既要从关村放人出去，还要斩断对方撤离或者汇合向另外据点后安排举兵。
所以霸刀营和殷要等人只间隔两里左右距离。
霸刀营为避免发现没有全力以赴追击，两县巡检司兵力也没有落下太多。
贾英等人加入琮记已经有数月之久，巡检司弓兵也是按照四门寨标准训练，因为没有文无等人的言传身教，效果自然不如四门寨军士的操练，但数月时间弓兵的体力和急行军能力却被拔高到另外一个层面。
所以近两千人的奔掠虽然拉开有距离，但梯次并没有乱。
代青山等人还没有进入陈桥，折返而来的邱青桐已经迎面碰到了文无忌。
言简意赅，快速汇报情况。
局势已经一目了然。
陈桥是对方中枢所在。
文无忌直接调度。
陆仟、吴兆学、韦重锋、凌寒领四百霸刀营军士、平阴县巡检司兵力向陈桥东北迂回，信王府随同出击。
自己带其余兵力和东厂人员从陈桥西侧追击杀入。
东南并不安排兵力，即便对手后撤，纵深之后也是面临运河和黄河的阻挡，包围圈会被不断的压缩，如今大乘教的根基在黄河北岸翼州，对方想要突围更不会本末倒置。
关村芦苇汤东北数里区域。
殷遥的心冷了下来。
在关内以少对多冲阵过大明精锐关宁铁骑，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掌心刀此时此刻内心只有蔓延开的恐惧和震撼。
自芦苇荡的突围有十一名飞虎营精锐被格杀，大乘教堂主、坛主之类的折损超过三十多人，但核心人员却无一折损。
让掌心刀不寒而栗的是视线内的画面。
雪面清晰的脚印蔓延向陈桥方向。
时断时续，时而溶入到小道区域同灾民踩踏的足迹混合，但夜间有雪花落下，还是能判断脚印是新踩踏不久。
针对脚印的宽度、深浅，殷遥判断是三人高速掠行所为，都是轻身功夫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其中一人应该是苟全。
激灵灵的冷颤。
不需要判断就能得出的结论。
对手完全具备将整个关村包围水泄不通的实力，但围三阙一，又在芦苇荡虚张声势，故意露出一个看假似真的破绽让自己等人突围继而黄雀在后。
清凉店一幕，重蹈覆辙。
只不过这一次对手更加的部署周密且攻于心计。
故技重施自己却偏偏一头栽入对方设计的陷阱中。
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忌处在包围圈的其余大乘教教徒以及收拢因为烟雾弥漫在芦苇荡中走散人员。
心急如焚，掌心刀殷遥带领韩离、魏子杰、杨瑜、骆师蓉等数百人十万火急的直奔陈桥。
掌心刀殷遥想到了苟全被跟踪，却没有想到自己同样被尾随。
关村的战斗已经是一边倒的追杀，文无忌叮嘱过要速战速决撤出战场。
包围圈完整的形成，芦苇荡区域被封锁，滋阳、高唐巡检司弓兵担负起了对四下逃散残余人员的追杀，曹少商、霍泰安等人撤出。
朱由检就在这个时候抵达战团外围。
人被震撼着；
芦苇荡多处的区域冒着大火，湖面有凄厉的求救声，视线内整个冰面塌陷出宽度在数十丈的冰窟，缩小的包围圈中厮杀声震天。
震撼的同时人也被刺激兴奋起来。
同时撤出的还有内操军，在一名把总的指挥下内操军紧盯突杀出去的殷遥等人。
朱由检抵达，手持令牌的侍卫快速将内操军召集在一起。
朱由检言简意赅：“傅将军阵亡乃朝廷损失，众将士听我口令奋勇杀敌，诛杀女真贼人，此战大捷，本王亲自面见皇上替你们请功。”
朱由检一句假话便卸下了所有内操军将士心理包袱。
信王请功，岂能非傅应星所能比较，如若傅应星无恙，功劳都是在傅应星头上，而信王则不然。
因祸得福，剩下的就是厮杀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