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敲门砖
黄昏时刻，意志力出众、身体素质一流的曹少商强忍着身体不适走出了院门。
如若文无忌所言，没有任何人阻拦曹少商。
呈现在曹少商视野中的是一幅庞大而震撼人心的画面。
偌大的村舍并没有多少民众居住，房舍破败却又生机勃勃，来来往往都是赈灾人员。
眼光如炬，曹少商能判断穿行在期间的绝对数量人员并非绿林人物或者信王府力量，就是同途中所有赈灾点自己遭遇呼应信王赈灾的民间力量如出一辙。
有文人才士也有各地大户，从口音中曹少商甚至能听出有诸多人员来自顺天府。
而且曹少商还看到了村社外围活动维持治安的巡检司弓兵。
没有人辨认出身着便服的曹少商，但东厂大档头能从擦肩而过的人员眼神出看出对自己的敬意。
听力出众，不长的时间后曹少商知道了原委。
村舍内的人员是将自己当作护卫粮队遭遇袭击的不幸者，勇敢者。
期间曹少商也不止一次听闻到诸如何地粮队遭遇到袭击，粮市涨价如何，何地赈灾粮短缺等交谈的话语。
随后曹少商看到一车车粮食从南坪乡调度而出运送向赈灾点。
不断的走动中曹少商看到了文无忌。
手持账本，有所思索的背影熟悉而陌生。
数日前这个背影及其凌厉的一脚导致了自己昏迷，如今这个背影则拿着和武学技艺毫无瓜葛的账册一脸沉思。
想着回避的时候曹少商看到文无忌扭头向自己方向望了望，随后招手。
曹少商径直走了过去。
“底子不错，已经能走路”靠近时文无忌说道。
“是你脚下留情还有晕迷期间被悉心照顾”曹少商回了一句。
身侧汇报赈灾状况的琮记人员退后，文无忌带曹少商移动十多米，两人站在一堵断墙后；
“看到了，并没有你想象的如此复杂，也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南坪乡所有活动的人员都是因赈灾而聚在一起，有翼州、山东、豫州各地商户和文人才士，还有顺天府而来人员，青楼女子都有，这些人可敬。东厂、锦衣卫具体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能看到的是有无数的粮队被抢劫，巡检司弓兵力量不够，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来往护送粮食的世家都有保镖护院随行，这个过程中又有心怀热血的绿林好汉加入，每个赈灾粮的存储点还有闻讯赶来维持治安的绿林侠客、江湖好汉，你不能说我们是聚众闹事，对吧！”
“力量就这样增加了起来，知道参加了清凉店之战的主力是何人？小安山，朝廷火烧小安山，吴兆学等人是逃离了出来，也知道被大乘教借刀杀人的陷害，所以小安山要报这个仇，百余名存活下来的小安山人员外加我的手下，这就能解释清凉店一幕，也确实和信王没有关联。墨言同我接触，是因为粮食价格的波动，要合议对策，赈灾是两个环节，其一是将赈灾粮分发到赈灾点救济民众，第二是将民间运送而来粮食投放向商市，打压粮价，这都是历年赈灾当中必有的程序，你也不陌生。但眼下粮食的价格波动太过于异常，而信王又不遗余力的惩办受灾区域囤粮、截留的官吏和地方大户，这个过程中有诸多东厂、锦衣卫完全不会去关注的细枝末节事情出现，比如诸多地方大户的囤粮行为来自另外势力的暗示，初始以为是对抗朝廷赈灾的地方力量，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简单，已经被暗中调查的翼州、山西多户世家是同大金有贸易来往。”
“这就是午间对你提及大金参与了对抗赈灾，提升粮价，激化矛盾的证据，很多事情我说了你也觉得逻辑严密，但对于掌管刑侦的你而言凡事需要证据，这些都是。搜集难吗？不难，对于东厂、锦衣卫而言轻而易举，只不过厂卫的重心不再这个层面，想着如何调查信王，想着如何寻找出为信王出谋划策的人员，当然也忙着搜集魏大人要铲除而后快的官员证据，借助赈灾，魏大人，田大人没少杀人，罪名都是囤粮截留，真相只有厂卫知道。说这些大逆不道能诛杀九族的言辞，是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捅出去但我又必须要说服你，清凉店一战你手下全部折损，你又失踪，这可以做很多文章，而且我也说了，你知道的秘密越多越不安全，该看的也看了，该听的我也说过了，就看你如何抉择？”
曹少商面色铁青，“说说你的计划！”
“哈，改变想法了！”文无忌笑了笑。
“厂卫没有如若你所说不堪，家小国大还是能辨得出轻重”
“不错，多几个曹档头这样的血性之人，厂卫也不会让人谈虎色变，外面风寒，曹档头伤重未愈，屋内交谈”
言落的时候文无忌拍了拍曹少商肩膀。
东厂档头皱眉，却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随后跟文无忌在晕黄的夕阳光照中进入自己疗伤的简陋房舍。
同样的夜色，人在景州的萨哈还在举棋不定，身在南坪乡的文无忌已经着手布局。
天色自武邑县城蔓延而开，更大的范围内，四门寨前前后后的周密部署已经进入到运营当中的最后实施阶段。
石垣岛、首里，首批南下的灾民自松江府乘坐大船航行之后终于踏上了目的地。
所有途中的担忧、忐忑一扫而空。
热情的民众，温润的气候，还有充足的食物及其遍地开垦出来的农田。
除了离乡背井的惆怅，首里海域但凡能居住开垦的岛屿生存环境远远超出连年灾害的黄河两岸。
灾民逐批登陆岛屿，回航北上的货船则满载了红薯。
文无忌、宋秦歌赈灾的数月时间内，自接受到信息，卡提尔、岑蒙、龙英风、高岭德容等人便为赈灾最后的一击而准备。
首里、田州等区域早就大面积播种，同时卡提尔还发动了西班牙人在鸡笼做红薯的推广播种。
瓦德斯、拉莫斯等人自然知道红薯的价值，没有任何障碍的在区域内将红薯推广了出去。
因为种植时间，鸡笼范围内的红薯收获在即，但先于鸡笼播种的首里、田州红薯已经丰收，外加琮记自福州、泉州区域大量收购。运载灾民南下的货船北上时全部满载红薯溯河而上。
另外一支船队则从首里出发沿东北航向莱州湾海域。
船队中是接收到文无忌信息后调度而出的烈火旗。
赈灾期间烈火旗规模始终处于缓慢增加当中。
卡提尔扮演海盗持续抢掠的同时不遗余力向首里自葡萄牙、西班牙手中搜购火绳枪、火炮及其**。
文无忌北上时烈火旗首里的火绳枪数量达到1300多支，此时通过各种方式取得，达到1500多支。
由精卫旗八艘战船护航的运输船队搭载了烈火旗三个营1100名军士，包括800人装备火绳枪的作战队伍及其300名配置有36门火炮的炮兵部队和数十名技术人员，此外还有霸刀营700军士。船队还携带有大量**和2000多枚**。
因为同葡萄牙人的合作，**性能的提升及其首里的工匠资源以及卡迪尔自葡萄牙、西班牙所**机械设备的到位，首里生产的**性能超出早期霸刀营、水麒麟所使用。
明显的变数就是**中参杂了不规则铁珠取代早期填充的铁砂，直接增加的杀伤力。
面对北方日益严峻的局势，首里调动出了烈火旗主力。
商市之争，云内州、努鲁尔虎山北部的大战都在这种紧张的筹备中靠近向临界点。
河间县城调度的宋秦歌也再一次出手。
文无忌所有自福王朱常洵手中取得银两外加琮记顺天府方向酒楼、镖行、商铺盈利，合计160万两全部被宋秦歌投放到应天府、襄阳府、镇江区域购粮当中。
都是大明主要的产粮区，粮价受灾区行情影响并不大，略高于信王赈灾初始翼州、山东、豫州黄河两岸主要受灾区域的粮价。
120万石的粮食从各个方向分批运送向受灾区域，加赈灾时期琮记所存储50万石粮食，宋秦歌能调动170万石的粮食打这一场商战。
接收到清凉店之战的信息，宋秦歌开始微调计划。
完全的确定女真以双管齐下方式干预商市和武力破坏赈灾，激化矛盾，宋秦歌借机试水。
清凉店意外产生的对冲是一个节点，宋秦歌要摸准对方策略。
30万石琮记所存贮粮食外加秦园发动调集而来的各地世家40万石粮食，宋秦歌以散户的形式集中投放向真定府、怀庆府、开封、洛阳、芮城等区域粮市。
各地商市粮价早就提升到一石二十两，宋秦歌以折半的价格出手。
七十万石赈灾粮是宋秦歌的敲门砖。
宋秦歌还有后手；
赈灾期间，文无忌自首里调动烈火旗的指令传送而出的同时石垣岛回传信息，卡提尔、皮克领西班牙战船打通安南南部商道。
卡提尔、皮克屡屡出击扮演海盗劫持倭国商船，已经累计收获有十多万银两，外加福州沿线琮记筹资和首里商贸的所得利润，过百万两白银投入向安南南部粮市。
从安南南部低价收购粮食，外加红薯向赈灾点投放，彻底抽空大金操控的翼州、山西区域世家门阀力量商市的资金投入，随后就是琮记掌控区域所有商市的千载难逢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线之隔
苍穹风烟俱净，地面人音混杂，车马声急。
翼州涿县；
巍峨的太行山余脉矗立在冬日阳光下，官道驿站，黑色古朴马车停靠已久。
微微挑开的车帘缝隙间有眼睛带着深沉的表情注视着绵延远去的道路。
荡着灰尘的路面是同样没有尽头的灾民。
面色疲惫，拖家带口的汉子，步履蹒跚形销骨立的妇女和儿童，期间也有快马驰骋而过的巡检司弓兵和朝廷驿卒。
浮动着灾民的道路北上分叉，向北是张家口，偏西北则直通河套、云内州一带。
武邑县城时文无忌开辟第二条迁移线路，自翼州直接北上沿张家口西侧前行进入云内州，沿途坦荡少有匪患而且比较风陵渡、芮城线路能节省一半的路程。
数十万自山东、豫州、翼州汇聚的灾民浩浩荡荡艰辛跋涉着。
马车在驿站停留了近一个时辰，距离驿站不远区域是大型赈灾点，数十口锅熬着热气腾腾的稀粥。
灾民抵达，一碗稀粥一个粗面馒头，稍微的停歇，馒头、稀粥果腹，随后踏上漫漫迁移路。
赈灾点是翼州首屈一指的世家门阀也是手握有皇商、盐引的范家及其王家所设。
每日耗费粮食都在百石以上，从北上迁移的灾民出现，范家、王家熬粥救济已经整整维持了一月时间。
这种规模的开仓赈灾对于普通大户人家而言完全无法承受，但对于范家、王家不过是举手之劳获取名声的一种手段。
期间涿县巡检司、治署人员都曾抵达赈灾点表彰过范家、王家的仁义，顺天府亦有来人。
距离马车稍远的距离是标枪一样站立的‘鬼脚’杜九龄，车帘放下，有声音在内响起。
“还是范公高瞻远瞩，将信息散布到同大金有贸易来往其他大户手中，又发动各地散户力量抬高粮价，稳坐中军，调动与无形。果然印证了范公猜测，对方不是省油的灯，竟然顺藤摸瓜从豫州、山东等地出手的散户调查，虽然沙公子当机立断斩断了同渠家所有来往的掌柜，但还是有损失产生。”车厢内王库敬佩的说道。
范永金捻须：“信王赈灾，身侧贤能还是有的，走的路多了，越知道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越需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此力度的赈灾，被顺藤摸瓜找出几个囤粮大户落下砍头刀以儆效尤都属正常。不过近期有大量粮食投入商市试图压低粮价，动作之大，为赈灾以来首属。”
“自封丘以来信王施之以雷霆，杀了不少人，凤阳府也死了不少人，应天府同朝堂有关联的人员已经开始奏折弹劾，在朝廷没有明确旨意之前，信王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先是政令层面斩立决，随后发动支持赈灾的力量将粮食投放向商市企图压低粮价，赈灾以来范家前后收入了五十万石粮食，十万石用来赈灾，从涿县到顺天府郊外共设置了十多处赈灾点，朝廷、地方都看在眼里，这是在洗白囤粮行为，十万石多不多？多，但粮价提升十五两一石又出手三十万石粮食。即在前期通过囤积抬高了粮价，又通过赈灾获得名声，还通过出售粮食不仅仅将赈灾的粮款收拢了回来更有数十万两的盈利。”
王库洗耳聆听，范永金继续说道：“沙公子天赋秉异，只要结果，过程任由我们发挥，这就意味着有取巧的机会，涿县及其周边大量囤积的大户不在少数，高价吸纳，以为稳赚不赔，还可以做文章，山西渠家在内多户被调查，肯定同信王有关联，其实顺藤摸瓜不难，难得是信王能调动如次众多的资源。谨慎是有必要的，对方调查的线索是什么？囤粮！就从这里下手，各地有大量粮食投放向粮市，这是对手在试水，说白了就是诱饵，谁不遗余力的吃入谁就会被关注。我们反其道而行，放粮。将所囤积粮投放一半出去，利润是少了，但还是稳赚不赔，如此以来信王的关注点就不会在我等身上，朝廷讲究的是平衡之术，杀了囤粮的一拨人，相对应的就要提拔一拨人，这些人上位便不可能反其道而行，田地谁不想要，想上位的以赈灾为由将刀落向阻挠赈灾的，上位了自己又会阻挠赈灾获取利益，这是官场之现状，你要清廉，身边一潭浊水，清的了不？不会。清廉便彰显的格格不入日，会时时刻刻遭受到排挤，终究还是要被拖下水，所以先方放粮，等朝廷有变动或者极端天气出现时再次发动各地商户抢粮，一出一进，巨利，还会将周边始终囤粮者陷入到绝死之地，乘机拿下这些大户掌握的商市。”
“对了，可以安排人员从粮市下手跟踪，看看集中放粮的是那些世家，同信王关联如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库心悦诚服。
原本想着有粮食大规模投放向商市打压粮价之机再一次购入，想不到范永金运筹的竟然是放粮再要收购，而且还判断对方这是在布诱饵。
“范公高见，是否要照会其他家人员”王库问。
“酌情，粮价终究还会提升，对方不拉几个身世显赫的人下位是不会善罢甘休，你我内心有数便可，酌情照会”
想了想，王库点头。
挑起车帘，范永金慢悠悠开口：“活动活动，到赈灾点看看，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做做姿态给放羊的人看”
有笑意在王库脸上绽开。
两人下车，护卫随行下走向赈灾点。
涿县靠近顺天府、保定府，保定府又担负京畿附近的护卫与安全，区域多兵力，赈灾点便活动了巡检司、治署大量人手。
所有职务人员对出现在赈灾点的范永金和王库都抱有敬畏、推崇之心。
大明末期商人地位不断提升，官商亦能通婚，朝堂之上比比皆是中原、江南一道底蕴深厚世家的利益代表，商人可手握盐引。
范永金、王库及八大家其他成员就是大明商人群体中的佼佼者。
两人所到之处前拥后呼，灾民当中也是络绎不绝的称赞声。
官府、灾民眼中所见，范永金、王库实为大善。
熬粥现场范永金查看稀粥的浓稠，亲自喝粥尝试，遂即又当众宣布每位灾民多发放一个粗面馒头，当场又是一片陈赞声。
尘世如潮人如水，画心难画人是非，受救济的灾民那里能想到一手推动粮价提升，导致无数家庭破产，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赈灾点官方、灾民眼中救民济世的大善人。
日影西移，昼夜轮替，夜幕即临，时间悄然走向天启七年的冬至。
冬至日，在云内州、努鲁儿虎山和绰尔河区域时断时续近半个月的风雪天气停息，也或许是气流的原因，入冬以来持续晴朗的黄河沿岸翼州、山东、豫州绝大多数的区域天气渐变阴沉起来。
就在这个节点上，以范家、王家、田家为主的八大家中五家开始计划性的向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怀庆府等区域低价销售粮食。
加宋秦歌的投入，超过两百万石的粮投放向灾区各地商市，四日之后河间府、怀庆府、开封、洛阳粮价出现自赈灾以来首次小幅度回落。
期间朝堂中魏忠贤为主的团体也再一次下手，信王赈灾自封丘举刀以来针锋相对，向顺天府奏折的河间府盐运司副使马钰、盐课提举张应翰、怀庆府安抚司使李道问，华盖殿大学士,赵孟颜、谨身殿大学士高道渊及其翼州、豫州世家家主司空瑞、韦建等全部以勾结地方官吏截留之名被问斩或收监。
一场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角逐。
信王人在洛阳之时魏忠贤向朱由校建议查办一批阻挠赈灾人员随后以儆效尤降低力度。
朱由校允诺。
魏忠贤干净利索的将砍头刀落向即阻挠信王赈灾又在东林党之争中明里暗里摇旗呐喊的朝堂官员和地方世家门阀。
不仅仅扫除障碍还顺手夺取盐引，更向朱由检表达了自己对信王赈灾的支持。
以赈灾为主线产生的这场权势之争中核心人物信王已经在武邑县滞留了四日时间，而以武邑县为中心扩散开来的方圆百里范围内聚集了文无忌、萨哈、傅应星、霍泰安、曹少商为主的各方力量。
魏忠贤举刀落刀，半月时间内先后有上至朝堂下到地方的上百人要不人头落地要不被关入森严的大牢，这种节奏下各方势力不约而同保持观望、放低姿态，但也都意识到格局中潜伏在暗处的力量即将浮出水面。
北方云内州大青山余脉。
黄昏降下时，天边的阳光迅速敛去了颜色，时大时小的降雪已经停了下来，寒风呼啸时地面雪花被吹卷扬起形成一道白蒙蒙的屏障。
高恒是黑翎卫的一名班长。
十三名黑翎卫兵士战斗队形游走在浅雪覆盖的山谷中。
绵延曲折的山谷叫蜈蚣沟，穿越蜈蚣沟便是绰尔河上游草原带，高恒是带队走捷径侦查。
间隔数百丈的山脊线另一侧山谷，有十多骑战马在前行，马队停止时两名女真斥候甩蹬下马如履平地般登向山脊线。
一侧是女真剽悍的斥候，另外一侧则是同样为精锐的四门寨黑翎卫，两支部队只间隔一道覆盖着雪面的山脊线。
一线之隔，生死一线！
第一百三十六章 狭路相逢
蜈蚣沟东北十多里区域；
含阿苏特部在内，整编了蒙古九部兵力的图尔格大军主力向西南方向徐徐推进前行。
骑步军共计近十五万兵力，在大青山余脉和蒙古高原冬季荒凉的戈壁上绵延出二十多里距离。
浩浩荡荡，前后不见首尾。
按照编制进入的蒙古军队和女真大军性质不同，军阵也排列成数个梯次，延伸在军阵前方、左右侧翼十多里范围内活动有放出去的女真、蒙古斥候。
图尔格位于军阵中列，前后左侧是三万蒙古、女真重骑兵组成的方阵，中阵后列则是努尔哈赤组建，皇太极不遗余力扩充发展的700人规模重军。
佟养性任总兵官组建的重军已经开始组建炮兵部队演练炮兵战术，重军除携带有二十八门天佑助威大将军炮之外还装备有火铳、火砖、火箭等火器设备。
另外方向，从高丽俘获的“天字号”火炮、少量的火绳枪及其高丽同倭国之战时大明援助过的火器全部被获取后运送到盛京开始技术解析并尝试仿造生产。
刘汉创造“失蜡法”，化铸铁为铸钢，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使铸炮工艺领先于明朝。
而高丽之战结束，刘汉为主的研发团队中又加入了萨哈从大明境内网罗的百余名工匠及其高丽而来匠人。
体制层面的调度资源，这是皇太极比较四门寨所拥有的得天独厚资源。
因为时至黄昏，随军的斥候收回海东青，大军像一道灰潮般推进，所到之处风雪凄迷。
中阵内图尔格、范永臣等人运筹帷幄。
赞章防患未然的做出调度，但图尔格大军已经知道了四门寨出兵云内州的消息。
反之赞章、成子龙、周瑾之则还在推测着女真的战略意图。
这是一个必然。
图尔格大军抵达绰尔河时赞章已经取得云内州，收复土默特部并在振武古城建立商贸点连通田家庵商道。
而田家庵商道又有商贸来往在阿苏特部，这还排除了田家庵向云内州的民众迁移及其区域内萨哈利用商队打入的眼线搜集情报。
就在这种因素中信息通过南北来往商队传播向阿苏特部领域。
整编阿苏特部，大军停留数日向包头一线开拔时图尔格便接收到了信息。
大金军队已知四门寨，成子龙等人同样知道对方大军压境，但战术层面四门寨需要推断对手的具体部署。
图尔格第一目的本非四门寨，之前的风雪天气又致使分兵的图尔格并没有向汐子沟一线推进。
风雪以及阿苏特部区域地形的平整和守山犬的存在始终无法让黑翎卫渗透侦查，这种前提下成子龙、周瑾之都需要判断对手的战略意图。
是因为风雪导致对手暂时止兵还是另有图谋。
知道四门寨向云内州调动出了兵力，再一次对四门寨拔高认识的同时图尔格就没有太多层面的思索。
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别说是四门寨，就是林丹汗重振旗鼓集结主力也无法抗衡，大明都司兵力倾巢而出同样的结果。
而且四门寨调兵向云内州，宽阔区域作战更能发出出骑兵优势。
也不需要判断对手的战术手段，只需要主力以军阵形式推进向包头沿线。
四门寨固守城池便用火炮轰开对手防御；
四门寨想要效仿喀喇沁部之战袭击，求之不得。
图尔格眼中两翼迂回、精锐纵深穿插、声东击西等战术完全多此一举。
超过的五万兵力从阿苏特部步步为营南压，牵制努鲁儿虎山力量，主力西南横扫云内州大纵深迂回。
不仅仅会将四门寨、田家庵包围的水泄不通也会斩断对方从外界的任何商道联系。
和辽东险山恶水中杀出的女真一样，位居努鲁儿虎山的四门寨兵力想要持久作战就必须要在没有中断物资通道前提下尽可能多利用地形游动作战。
压缩对手空间，要不困死，要不对方被逼无奈主动出击。
一场不会有任何悬念的战事。
图尔格在战略上极度藐视四门寨，但大军推进中却丝毫没有马虎大意。
四门寨袭击，图尔格求之不得，可面对分兵的四门寨，图尔格行军部署层面依旧严谨，所以大军推进，守山犬、海东青悉数调动而出。
军队如乌云盖顶沿大青山余脉北麓移动进入到前套平原。
蜈蚣沟的山脊线南侧。
双人组合的黑翎卫狙击手和观察手前行在队伍右前方区域。
南侧向阴，被大风不断卷扬堆积的雪层相对较厚，稀疏的植被在雪面露出灰色枝干，除此之外一览无余的视线内只有洁白积雪。
高恒的任务是横穿蜈蚣沟随后建立观察点，大青山余脉向北延伸便过渡到草原戈壁带，能监视区域内任何活动力量。
望远镜收回，观察手打出安全的手势，随后同手持重型火绳枪的狙击手加快速度移动上山脊处。
高恒同时传达出加速前行的指令。
距离山脊数丈距离时呼啸的寒风更加映衬出四周的安静，高恒抬头。
眼中的视野似乎摇晃了一下。
高恒不认为这是气虚产生的一种幻象。
天气严寒，但这种强度的行军完全无法比较黑翎卫日常训练。
打出手势的同时高恒拔刀开始前冲。
仅仅几步，前方一片积雪飞了起来，刀光从风雪中绽开。
两名女真斥候只是先于高恒数息时间爬上山脊。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黑翎卫也辨清局势。
没办法呼叫发送信息，但十多人的斥候队伍让先于黑翎攀上山脊的女真斥候有恃无恐，斥候部队人数略微超出，这种前提下双方对战不会有败绩。
向山下打出存在敌情信息的同时两名女真斥候扑向高恒和另外一名黑翎卫兵士。
凌厉凶狠的一刀。
对手先发制人，高恒出刀慢了一步，女真斥候长刀已经斩开风雪落了下来。
高恒侧步斜身，刀光唰一声激起大片雪花贴着鼻尖划过。
左脚拉起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蓄力发力的过程。沉肩，高恒人像打出的实心弹一记贴山靠撞入女真斥候怀中。
“”一声沉闷的撞击，女真斥候被掀翻在雪地中，长刀飞入半空，顺势压上对方，高恒右膝上顶击中对方肋部。
凶悍的女真斥候闷哼一声，双手厮住高恒衣襟，双腿绞住腰部便要作势翻滚。
电光火石之间高恒拔出匕首长度的短刀。
凭借腕力狠狠扎入对方颈脖一挑一拉。
“噗”浓稠的鲜血喷入洁白的雪面也迸溅在高恒五官上。
翻滚出去到时候高恒顺势捡起掉落在地面的长刀，人斜向跃出，长刀捅进和另外黑翎卫缠斗在一起的女真斥候。
拔出长刀的时候高恒从对方粗狂凶狠的五官神情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两名女真斥候被格杀时身后散开的黑翎卫已经靠近了过来。
狙击手、观察手除外，十一人组成两个攻击阵型，每阵各有三人手持弓弩，一个战斗班的黑翎卫压上山脊线。
令外一侧向阳，山腰之下的雪层被风吹日晒，多数区域露出褐色的地面，山腰以上雪层浅薄。
十六名军士观察到山脊女真斥候手势，只保留一人，其余全部抽刀驰援。
山脊另一侧高恒和两名女真斥候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对战已经烘托出了对方势力。
绝对不逊色黑翎卫兵。
但战术的选择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方式。
两名女真斥候打出手势遂即拔刀扑了出去，驰援的女真斥候做了最简单的分析，对手数量并不众。
这是一个完全符合逻辑推理的判断。
高恒等人的分析恰恰相反，两名女真斥候先于黑翎卫观察到局势而且先发制人攻击，要不对手自信自身能力，可以碾压式格杀，要不就是山侧另一面有移动的女真军队。
狭路相逢，不可能后撤，不管是何种状况，后撤会直接将自己暴露到女真斥候弓箭之下，虽然每个战斗班的黑翎卫都装备有一支用于狙杀的火绳枪，但考虑对手人数及其后撤的不利，火绳枪决定不了战局。
只能冲上去！
自山脊线冒头，前方不到十丈的距离高恒看到健步如飞的女真斥候。
双方的应变登峰造极，黑翎卫身影出现在山脊线时就有女真斥候止步拉弓射箭。
山谷并没有女真行军队伍，高恒提悬的心落了下来。
“冲出去，一个不留”
前扑的时候空气中充斥起**和弓箭不绝于耳的射击声。
伤亡同时间产生，六名女真斥候被**射翻在地面的同时两名黑翎卫也被弓箭射中，距离已经拉近，双方厮杀在一起。
都是军士中精锐，没有任何花俏的试探，刀锋在空中对撞，有黑翎卫被砍翻在地面也有女真斥候头颅冲上天空。
高恒拔刀，将中刀的女真斥候踢飞，向前一步长刀用尽全力斩下，轰的一声长刀砍在盾牌，木屑迸溅，女真斥候手中盾牌被震开，刀光直入对方面骨，几乎没有感受到骨头造成的阻隔，前方女真斥候身体晃动，随后头部分开，血水喷出遂即被劲风掀起形成一片不成形的血雾。
山谷等待的女真斥候震惊。
极短时间内就有多半的人员折损而且不清楚山谷另外一侧对方是否还有兵力。
没有任何犹豫，女真斥候调转马头准备撤出报信。
山脊线有岩石突起，黑翎卫狙击手已经架起火绳枪。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掠地而来
天色稍微的昏沉，山脊线到山谷不到百米距离，完全在狙击手射程范围内。
轻缓的吐出腹部废气，狙击手稳稳击发了火绳枪。
“”枪声震彻山谷，黑色硝烟团起的同时周边雪花被激荡射了出去，弹丸破空直飞出百米距离洞穿入女真斥候头部。
并没有戴头盔，毡帽直接被搅碎的头骨和鲜血冲起，尸体被战马带出一段距离轰然栽落而下。
交战还在持续却已经形成黑翎卫对垒女真斥候数量的优势。
二对一，战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以将冲上山腰的女真斥候全被被格杀而结束。
剧烈的厮杀让高恒沉重的喘息，口鼻间呼吸在低温的空气下形成白气，击毙格杀对方十八人，黑翎卫也承受了损失。
高恒被斩了一刀，甲胄的缝隙间有血水渗透而出，格斗中两名黑翎卫重伤其中一名手臂被砍断。
高恒直接走向中箭的两名军士。
面色遂即黯然了下来。
一名喉部中箭早就没有气息，另外一人中箭部位是胸口、
黑翎卫所有士兵都装备有生丝细密制成的软甲，软甲、甲胄的双层保护拯救了胸口中箭黑翎卫军士性命但却也承受了断骨之伤。
一人阵亡，一人断臂伤残，两人伤势稍重。
同副队聚在一起，高恒开口：“对方是女真精锐，而且山谷等待的女真斥候试图撤出，区域内十有**有女真军队在活动，两人护送伤兵撤出并汇报信息，其余人员利用缴获女真战***北夜间渗透。”
副队点头。
黄昏降下，被吹起的雪片快速将呈尸在山地的女真斥候掩埋，八名黑翎卫军士在落下的夜幕的中策马移动向蜈蚣沟东北方向。
凌晨时分，走出蜈蚣沟的高恒等人在山体的高处看到星空下绵延无边的女真、蒙古超过十万人规模的大营。
凄冷的寒风在低空打着旋呼啸而过，夜幕下有狼嚎的声音从高恒侧后方向绵延起伏的山地间响起。
低压的苍穹中闪烁的灯火同女真、蒙古大营火光连接成一片。
高恒咀嚼着琮记制作提供的野战口粮，面色凝重。
“这该有多少人？”身侧的副队低声开口。
“凌晨时分，多数的营帐应该已经熄灯，所以能看见灯火的只是少数，有多少人？天明便能知晓。”高恒说道。
想了想，高恒又补充：“数万人应该有的”
“数万人？女真主力不是在汐子沟以北阿苏特部区域”副队惊讶。
“只是判断，天明便能知道虚实，以所搭配女真斥候能力分析，不论数量，都是一支精锐，不管是不是主力，也都会有一场激战爆发”
“俺们杀的不都是精锐！”副队笑了笑，低声说道。
咬着冰冷的野战口粮，高恒也笑，遂即说道：“找地休息会，轮流监视，不能马虎大意”
副队点头：“我守夜，你先来”。
高恒不推辞，稍微的叮嘱，移动到积雪深厚的区域挖出一个雪坑，裹着毡毯将自己放了进去。
天色未明，像一头巨兽般蜷伏了一夜的女真大营响动了起来。
图尔格扎营在通向绰尔河的支流河畔，天色暗淡，河道冰面传来巨大的敲击声，是负责辎重烧锅的兵士取冰烧水。
晨光熹微，炊烟从营地方向飘散向空中，同时有大量前夜扎营之前调度而出侦查信息的斥候陆续折返汇报信息。
戈壁清晨时分朝阳升起的景象壮阔而瑰丽，太阳跃入天空，地面女真大军调动了起来。
吞噬了高恒等人视野中所能看到的一切，戈壁、河道，大军推进时中阵侧翼移动过来直接蔓延了区域内部分低平的山地。
军阵前行，气势磅薄，侧翼全部是驰骋传送指令调度军阵衔接的斥候。
整个半日时间女真、蒙古军队都在行军而高恒伪装后纹丝不动潜伏在隆起的山地高坡上观察着从视线内浩浩荡荡移动而过的图尔格大军。
高恒的心悬了起来！
虽然无法具体判断女真兵力数量，但行军半日，这明显已经不是数万人的规模。、
数量远远超出了赞章所部。
作为黑翎卫一名班长，高恒的眼光精准，女真行军当中推进的阵势梯次衔接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
必须要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送到赞章手中。
女真中军；
有斥候快马加鞭赶到汇报信息，视线落在情报内容时图尔格目光深沉了起来，随手将情报递交到范文臣手中。
“有一队斥候失踪”
范文臣反复阅读，随后开口：“是四门寨所为！”
图尔格点头：“除了四门寨不可能有近二十名斥候集体失联而没有传送出任何的信息”
只间隔了一夜时间，发生在蜈蚣沟黑翎卫和女真斥候间的厮杀便被图尔格猜测到。
这是图尔格之前常年累月随同努尔哈赤作战，厮杀中学习、积累起来的经验。
十多万大军不可能维持统一的军阵前行，而且居中多数力量是还无法同女真兵力完全配合的蒙古诸部。
女真和蒙古逐部之间需要协调配合，各部兵力之间也需要统一调配，力求稳妥，图尔格规划仔细，将蒙古、女真各部兵力分成六个方阵，呼应前行，每日扎营之前都要调动出斥候侦查周边地形确定次日行军线路。
这种巨细无遗的安排非但没有影响到行军速度还产生了犹如洗地一般的壮阔威势，更加剧了各部之间的协调配合还预防了任何意外的产生。
天明拔营之前便有前夜调动而出各方向斥候陆续回传而来信息。方向不一，路程也有远近，但时至午时，进入蜈蚣沟的斥候小队还是没有回传情报。领队直接开始上报异常现象，最终信息送到了图尔格手中。
阳光从苍穹直射下来落在远方的雪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图尔格视线先是望向天空，随后开口：“距离包头至少还有近十多日时间，想不到四门寨兵力已经出现在大青山北麓区域，有我早年大金出辽东时的影子，传出发现敌情的信息，军阵不变，方向包头，各营加强夜间防范。”
“明白”图尔格身侧的瓜尔佳.穆里马燃着火一样的战意。
大军已经接收到东征部队收复高丽凯旋而归的信息，瓜尔佳.穆里马畅想着自己能如若兄长瓜尔佳.鳌拜一样披甲执锐建立功勋。
瓜尔佳.穆里马还希望能同绰尔河的勇士雪慕酣畅淋漓一战。
图尔格在阿苏特部的时候便从部落台吉阿南罕口中了解到相对详尽的信息，知道雪慕、赞章投靠了四门寨。
同雪慕对战的渴望如火一样燃烧瓜尔佳.穆里马。
看了看身侧的穆里马，图尔格笑道：“云内州地域辽阔，北部还有土默特部，不出意外，四门寨出兵向云内州的定然是赞章、雪慕，只有两人联手四门寨才有对抗或者拉拢土默特部的可能，而且两人还可以预防西南林丹汗兵力的反攻，努鲁儿虎山应该是以步军为主的兵力。云内州一战，你会如愿以偿遭遇雪慕，取雪慕人头，你就是大金巴图鲁。”
瓜尔佳.穆里马庄重的点头。
“会的”
手中重枪刺向天空发出“嗡”的一声颤音。
如若发出了挑战。
蜈蚣沟；
高恒带领五名黑翎卫军士继续监视，山谷小道中尘土飞扬，战马疾驰向东南方向，奔行的是向赞章回传详细信息的两名军士。
努鲁儿虎山西北浅山区域，各种不同的旗帜迎风招展，来回传送信息的斥候策马奔驰，推进的是和大青山北麓女真大军一样严整的军阵。
图尔格在阿苏特部分兵，由韩代、伊尔登及其所整编阿苏特部、巴林两部五万兵力、女真重军六百人自苍穹之下缓缓靠近到一年前发生过战事的蒙古大营方向。
大营东北覆盖积雪的山地间已经有守山犬和蒙古、女真斥候在活动。
大营方向；
周瑾之右手持枪站立在寨墙上，寒风呼啸，天地宽广却低沉，给人压抑感，九死枪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运输队伍，因为向北商道的开通，过去一年期间大营区域四门寨不仅仅开办了马场也发展了贸易市场并有人员移居。
大营东南是绵延而起的努鲁好儿虎山余脉，向北地形平坦，区域地形并不适合四门寨作战，马场及其清冷的下来的集贸市场以及居住人口全部南迁。
大营将战略性放弃，周瑾之后身后以汐子沟为核心建立起来的防线将是锐金旗、铁血旗主力对抗女真的第一战线。
成子龙太玄骑、锐金骑一团、黑翎卫一个中队兵力已经跳出四门寨，在没有明确对手具体战术之前，成子龙、赞章、周瑾之各自负责一路，承受压力。
西北方向马蹄声如雷，马场近千匹骏马被驱赶奔驰向南，周瑾之面向北方，寒风吹面而来时被枪锋劈开发出尖锐的呼啸。
周瑾之想到文无忌，想到了琮记回传信息时就首里海战的描写。
波澜壮阔的海面，精卫旗以少对多，以弱胜强。
九死枪耳际中似乎有一面大鼓强劲的发出震天声响。
如同首里海战中经久不息的鼓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偏向虎山行
天北雷鸣，南方迁移的第一批灾民已经登上首里、石垣岛等区域，数日时间的休整，缓解海航途中疲惫并熟悉地形后便按照规划出来的居住区域开始搭屋建房拉开了崭新的一页。
而向北迁移的首批灾民则在琮记宣导下从榆林一线进入后套平原。
数万的民众不知道不久之后一场天地色变的厮杀将在前套平原各区域及其努鲁儿虎山西北方向拉开。
也不知道这场最初由四门寨和女真西伐大军拉开的对战将升级到何种规模。
灾民内心只有对生的渴望，沿途不断积累起来的希翼。
灾民越向北走，琮记大小站点越是遍及而区域内琮记因为商道的开通和地方大户都保持有良好的商贸合作关系。
红薯的推广更减轻了旱情对米脂县一带的影响，所以过关中平原，途中琮记联手地方大户乡绅建立起来的施粥点多了起来。
这是一个科学合理的安排，越是北上天气越加严寒而长途跋涉也耗费体力，灾民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体力。
但这种安排却化解了灾民忐忑之心，进入米脂县后突经驿站时驿卒对四门寨还有不断的宣扬，泛着寒风的隆冬，灾民内心明灭不定的生命之火开始燃烧起来。
这种节奏中宋献策、袁时中、李岩等一行人抵达了风陵渡而先于众人自小安山出发的向中阳及其小安山千余人进入到了米脂县。
米脂县时向中阳接收到吴兆学传送来的信息。
信息由琮记分布在沿途的各站点利用信鸽传送，不到七日时间就被米脂县站点接收。
向中阳接收到的信息是小安山加入四门寨，进入努鲁儿虎山，一切行动听从四门寨指挥，向中阳所接收信息中详尽描述了发生在清凉店之战的前后经过。
清凉店之战给了吴兆学太多的感触，小安山数千人中挑选而出负责殿后的百余名都是精锐，参战时数十人面对女真却全面处于下风。
改变局势走向的是霸刀营。
亲眼目睹过烈帝举兵因麾下人员争权夺利互不协调其结果被朝廷围剿兵力犁庭扫穴的吴兆学知道战场非绿林交锋，双方有试探回旋的余地，亮刀便是向死而生。
原本想着到四门寨再宣布决定，但清凉店一幕改变了初衷，当然其中还有已经加入四门寨的莫胭所影响。
向中阳沉稳，也有精益求精的执行力。
联想到清凉店发生的战事，向中阳首先向米脂县站点了解努鲁儿虎山局势。
米脂县和田家庵方向信鸽来往频繁，有更加详尽的局势走向信息，其中就包括有阿苏特部投降女真，大金兵力南下的情报。
沿途随行的灾民进入米脂县已经保证了绝对的安全，考虑战事，向中阳直接决定小安山千余人脱离灾民急行军向田家庵方向。
风急火烈，另外一支军队已经通过翼州涿县进入到张家口西北一线。
是晏蒙带领的霸刀营和风四娘在怀庆府区域收编的2000多名山匪。
文无忌出洛阳时接收到宋秦歌信息，判断云内州将有战事，随后调动了晏蒙领霸刀营、整编数山匪北上驰援。
走的是翼州到田家庵商道线路，出发时间晚于向中阳却因路程的减半，双方将在数日时间内先后进入榆林一线。
排除从首里出发距离抵达四门寨时日尚早的烈火旗，四门寨各兵种外加训练预备役兵士和向中阳、晏蒙两支援军。四门寨合计兵力三万左右，面对的则是整编了蒙古九部，超过二十万的大军，图尔格两方向仅仅是重骑兵规模便超出成子龙、赞章、周瑾之合计兵力。
大青山西北戈壁；
军阵森严的龙骑兵在萧瑟寒风中停止了下来。
多支黑翎卫分队开始向东北纵深方向活动，隼鹰同时被放上了天空。
赞章早就接收有女真在阿苏特部驻兵的信息及其成子龙领太玄骑主力和锐金旗一团兵力跳出田家庵的情报。
赞章北上，首先是因为同女真有对战经验，相信对方作战不会墨守成规，存在调动精锐骑兵迂回纵深突击的可能，再次是防患未然，以骑兵突击为优势，一旦女真主力集结在阿苏特部，赞章即可以领军深入袭击对方辎重还可以呼应成子龙、周瑾之。
午间时分，赞章接收到高恒派出的黑翎卫所传递情报。
没有扎营，翻身下马，赞章、雪慕、南楚席地而坐。
“蜈蚣沟东北区域黑翎卫发现处于行军状态的女真大军，不是少量纵深进入的女真精锐，是主力，半日时间女真大军依旧通行在观察点，从对方阵营宽度和通过时间推算，兵力至少超过十万，是主力。”
赞章直奔主题，雪慕、南楚面色凝重了起来。
超过十万的女真大军，也只有三人能最深彻的感受到含重骑兵在内，过十万女真大军意味着什么。
赞章继续：“战略层面我军的判断完全出现了偏差，田家庵方向回传信息，有女真兵力止步在阿苏特部。只有一种可能，女真分兵，但主攻方向是云内州，压向四门寨的只是余部，止兵在阿苏特部，可能因为之前的风雪，风雪天气区域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也会影响步军冲杀。而且还能肯定，四门寨方向女真是以围困为主而不是直接性质的攻城略地。主力移动向云内州，完全的控制前套平原、后套平原，大军纵深迂回，不仅仅可以施压向大同西北方向还能包围四门寨。围而不攻，四门寨主动出击，遭遇的将是重骑兵在开阔区域的围剿。”
雪慕面色凝重：“超过十万兵力，阿苏特部至少还有女真、阿南罕数万精锐，相对薄弱的大营方向对手出兵规模也超出四门寨合计兵力，田家庵、汐子沟还能依靠地形对战，龙骑兵一旦和女真主力接触，没有任何回旋的迂回。”
赞章点头：“阿苏特部投降女真，对方也定然获悉有我军出兵云内州的信息，女真分兵，四门寨同样做了分兵，从黑翎卫传送信息分析，女真战术没有任何取巧的意图，就是吃定了我军兵力不足，军阵严谨的推进向振武、包头”
“重剑无锋，这种阵势才真正的致命，振武、包头已经有大量的民众迁移进去，女真如若分兵，反而有逐个击破的可能，大军整齐划一推进，战术的奇袭便被克制，想要袭击女真主力，恐怕胜算不大”南楚说道。
“不是胜算不大，是没有任何胜算，战术的取巧或许能小胜对手一场，但更改不了最终结果
”赞章说道。
“但刀锋入骨，不得战斗”雪慕眼神冷的像覆盖在大青山主峰的冰雪。
“只要能坚持到开春，或许会有转机”南楚说道。
赞章抬头，天空有云絮向南飘飞。
“只怕等待不到文寨主北上，当初的判断是女真围攻努鲁儿虎山，冬季不易作战，云内州和田家庵里外呼应，如今确定女真战略主旨完全不是四门寨而我军主力却在外围，对手兵力更远远超出判断，按照目前女真推进速度，半月后便将在振武古城展开激战。”
稍微的停顿，赞章说道：“或许战事在一月时间内就会结束”
南楚皱眉。
三人都是蒙古人，都有同女真对战的经历，赞章说一月之内战事结束，不是龙骑兵胜，而是全军阵亡。
南楚相信。
以不组织包头、振武古城民众后撤为前提，只有这一种可能，组织后撤……
南楚无法想像遍野的女真、蒙古骑兵追杀而来又将是何等的惨局。
数十万的灾民前脚进入河套区域，后脚面临的就是十多万女真的屠杀，这个冬天和开春，鲜血将渲染前套、后套平原的每一寸山地河川。
赞章起身；
“只有一策”
“和策？”
“找刺邑借兵”
思路清晰，赞章说道：“女真主力移动向云内州，这绝对不是对手整编蒙古九部兵力后出现的战术调整，而是既定的攻略，对手主攻方向本就是云内州只不过四门寨巧合出现在了区域，出兵云内州也意味着女真的目标是林丹汗蒙古诸部，随后才是兵力迂回包围四门寨。我军兵败，女真长驱直入，敖汉两鄂托克、阿喇克卓特、乌珠穆沁、苏尼特托克等部招架不住女真大军攻势，要不兵败继续西迁，要不效仿先前投靠女真的绰尔河北部蒙古诸部投靠女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联手对抗女真，或许都有一线生机。”
雪慕思索。
赞章说的是实情，但如今两人加入四门寨，身份太过于敏感，借兵不成反被砍掉头颅的可能性居高不下。
南楚同样想到了关键点。
起身，“我去借兵”
赞章摇头：“你去绝无活命可能。”
南楚无法辩驳，知道赞章说的是实情。
林丹汗、赞章、雪慕及其同固守乌海的刺邑之间恩怨，自己协调不了，自己现身，原本可能存在的概率或许都会被抹杀，自己请命，不过是不想让赞章、雪慕深入虎穴。
雪慕看着赞章：“要不我去，要不你去，三军一日不能无帅，所以我去。”
南楚看向雪慕，赞章视线落点也在雪慕身上。
笑了笑，绰尔河勇士，瓜尔佳.奥巴马渴望一战的雪慕说道：“定会带兵回来”
“好！”赞章说道。
人选确定，长时间的细议，雪慕领一名军士，两人六匹战马，昼夜奔驰向乌海。
雪慕离队的同时，有信鸽从龙骑兵先后放出飞掠向包头、振武及其田家庵方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点将
苍穹之下，天空中的风和云也似乎有了杀意。
雪慕离队，赞章再一次做出调动。
命令随行的步军全部回调向振武古城，龙骑兵折向北行进入到草原深处。
四门寨黑翎卫、霸刀营小组同女真、蒙古斥候之间的零散战斗首先从一年之前发生过战事的蒙古大营东北区域山地间爆发。
战术上重视对手，鉴于成子龙、周瑾之袭击喀喇沁部女真大营表现出来的攻击性，虽然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战略目的围困为主，而且还有熟悉地形的阿苏特部提供信息，但鉴于四门寨火器曾经发挥出来的威力，南下步步为营压迫的韩代却谨慎异常。
主力从开阔地带推进，斥候向左右前方纵深出十多里，发现敌情以烟花示警，先知彼，再图战。
四门寨战术素养建立在侦查信息之上，以详尽了解对方虚实兵力为主，随后针锋相对部署，所以区域内活动有大量的霸刀营小队军士和黑翎卫。
浅雪、萧瑟的植被都影响到了伪装，黑翎卫算是当今山地、丛林作战最为出色的部队之一，然黑翎卫所遭遇的女真斥候同样在辽东险山恶水中同猛兽搏斗，出辽东也同大明、林丹汗所部反复厮杀，对于危险的嗅觉能力异于常人，攀山越岭如履平地，多个小队的渗透还携带有守山犬。
这种前提下都以渗透侦查为主的部队相互间遭遇便成了常态，而且一旦狭路就是你死我活战斗。
大战未启，双方精锐的尖兵部队已经在努鲁儿虎山西北浅山地带不断的遭遇，血腥的厮杀，而双方将帅则根据兵士用鲜血换回的情报不断的调正战术做着统筹。
汐子沟蒙古大营方向。
马场及其因为商道开通所建立的集市全部被撤消。
十多日前还兀立在地面的木制寨墙全部被拆除，木料运送向汐子沟沿线构建防御工事。
看着空空荡荡旷野，阿苏特部台吉阿南罕长叹一声，心情颇为复杂。
一月之前，视线内还是热热闹闹的集市，田家庵方向的米面、陶瓷等各种生活用品进入市场而部落皮货、牛羊也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市场。
双方和睦相处，如今则各为其主，要生死一战。
视线从先前大营方向的空地收回，阿南罕策马，随后进入到大帐之内。
燃烧着木炭的大寨内毫无寒意，进入后阿南罕看到韩代、伊尔登及其巴林部台吉聂古德
、麾下悍将察烈，还有大金其他将官。
伊尔登是被努尔哈赤赐号巴图鲁的额亦都之子，屡从征伐，城界凡、萨尔浒皆有出色表现，另外空间历史曾斩杀大明平辽将军赵率教。
能文能武，精通兵法。
大帐内有木板，伊尔登手持木炭在板面画出一道简易的防线带。
阿南罕落座，伊尔登开口：“数日时间屡屡同四门寨斥候部队交手，互有伤亡，但也正是伤亡说明四门寨确实是一支擅长山地作战，士兵凶悍的力量，卓尔泰败的不冤，知己不知彼。结合阿苏特部及其侦查信息以及喀喇沁部之战后所搜集的材料，这支力量最初就是以少量败退进入努鲁儿虎山的明军收服区域内山匪力量为主并击败赞章，收编其兵力后组建而成。没有具体四门寨兵力的详尽信息，喀喇沁部之战四门寨出击的轻重骑兵、步军超过三千人，田家庵区域四门寨屯兵分散，喀喇沁部之战结束，四门寨会不遗余力扩充兵力，考虑这个因素及其所俘虏喀喇沁部加入的可能，四门寨努鲁儿虎山区域兵力应该在一万左右规模，一万左右规模外加四门寨的火器以及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努鲁儿虎山，对手是有一战之力。”
“从李颜庆所提供资料分析，喀喇沁部之战出现了四门寨成子龙和周瑾之两人，而赞章、雪慕并未现身，说明在这个时间段赞章、雪慕已经领军出击向云内州，云内州有土默特部而且西南靠近林丹汗势力范围，领军出击人员非赞章莫属，从此点又能得出一个结论，四门寨
拥有相当出色调动统筹全局能力，而且行必果，这截然不同我军以往所遭遇的大明军队领军将官。”
“喀喇沁之战结束，飞虎营便调动力量不遗余力搜集四门寨主要将官信息，赞章、雪慕都不算陌生，绰尔河勇士，林丹汗麾下将帅之才，大金首次西伐，林丹汗麾下能同我军你来我往的也只有赞章、刺邑等少数几人，不可小觑。飞虎营查获周瑾之信息没有难度，晋地有九死枪周瑾之，绿林高手，大同、吕梁区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年前失踪，结合、对照搜集信息，两人应同为一人，技艺高超勇武凶悍。但一个声名显赫的绿林草莽如何成为领军作战的将军而且又有非凡的表现，这是需要重视之处，问题可能出在成子龙身上，喀喇沁部之战，是成子龙所带领轻重骑兵自辽西丘陵一线千里迂回，骑兵战术应运登峰造极”
“所以四门寨核心人物极有可能是成子龙。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符合让赞章、雪慕俯首臣称的主因，此外需要注意的还有四门寨声名显赫期间消失的三台山贼匪章海龙、田家庵半日客栈陆仟、风四娘，信息显示这些人物当时都是参与了对蒙古军士的作战，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四门寨有一支配备长刀，杀伐凌厉的军队，因为上述所消失的人物都是使刀高手。”
“周瑾之、风四娘、陆仟等人都是贼匪，除非天赋秉异，否则战术能力有显而易见的短板。瓜尔佳.鳌拜、瓜尔佳.奥立马没有读过书，但自小却跟随了军队参战，大小百余战适才积累起来了领军能力，四门寨的这些草莽也不会读过多少书，努鲁儿虎山一年期间真正的战事也无非就是赞章和喀喇沁部之战，运筹层面，能谋局的只有至今未查明身份的成子龙。范文臣说成子龙书法力透纸背，龙飞凤舞，那就是很有造诣，文人读书多半为废物，武将精通笔墨至少说明饱读兵法，有喀喇沁之战为例子，成子龙非纸上谈兵之辈。”
“所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军南下汐子沟一线所遭遇的必然是周瑾之、章海龙、陆仟等人，因为这些人不擅长统筹用兵，但城防及其山地间作战彪悍而勇武，恰恰能发挥出一身所长，成子龙领四门寨轻重骑兵出击喀喇沁部，赞章又未出现，还可以得出结论，四门寨有两支骑兵部队，一支为赞章指挥，一支为成子龙。”
大帐内肃静，只有伊尔登条理清晰的说话声。
木炭在板面拉出一道斜线，伊尔登说道：“赞章、成子龙各领一支骑兵，赞章、雪慕会在云内州，成子龙就定然在四门寨，而且骑兵绝对不会龟缩在山区，上千的骑兵只有调出山区才能发挥出机动优势和攻击威力，侵略性，成子龙又有先前奔袭作战的先例，更不可能将骑兵放在四门寨山区。”
木炭重重一点，伊尔登开口：“四门寨战术已经很明确，周瑾之领步军以山区地形为主，从汐子沟到田家庵沿线层层拦截，利用士兵素质和火器，消耗作战，这是四门寨所擅长，当初赞章估计也是败在对方这一招中，赞章轻敌。成子龙则带领轻重骑兵活动在努鲁儿虎山向西浅山地带，伺机纵深出击、侧袭、辎重、夜袭都是对方战术择取方式。也可以利用周瑾之山地作战产生的牵制寻找机会一击即退。所以成子龙用兵灵活，周瑾之沉稳”
伊尔登言落，大帐内再一次安静下来，阿南罕看到聂古德、察烈等人对伊尔登的推崇。
阿南罕心悦诚服。
当年女真击败林丹汗，应该是一场实力相差无几但谋略层面却被碾压的作战，败的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
林丹汗如此，四门寨更加不堪。
未战，伊尔登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所搜集信息甚至比自己提供还要精细。
从四门寨出击喀喇沁部就能分析出赞章意图，四门寨骑兵规模以及成子龙的核心作用和眼下对手部署。
应该是喀喇沁部之战结束，盛京便开始全方位搜集四门寨的资料信息，当初对战林丹汗，想必努尔哈赤也是如此。
努尔哈赤的子孙们完成的秉承了那个鹰一样雄才大略男人的天赋、勇气。
伊尔登声音再次响起。
“知己知彼又以强队弱，要记住一点，可以乐观，但不能轻敌，卓布泰、李颜庆轻敌，一个身首异处，一个被成子龙羞辱，努鲁儿虎山的四门寨兵力曾经击败了数倍于己的喀喇沁部，厉兵秣马，火器辅助，对方是有一战之力”
伊尔登言落，韩代虎目扫视，掷地有声开口：“知己知彼，也判断了四门寨部署应对之策，说说你们的看法，我们是不能拿人头到盛京复命，要生擒，还要得到四门寨全部的火器生产秘密。”
阿南罕没有出声，洗耳聆听。
阿斯特部台吉眼中自己没有建议的必要，大帐中每一个人提出的出兵方略都是直指四门寨死穴。
这场战事，开始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四门寨除了死人，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稍后的时间，众人从营帐中依次走出，随后大营各部兵力有序的开始调动。真正的战争齿轮转动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黑名单
努鲁儿虎山、云内州方向战争的齿轮缓缓运转了起来，而早先在区域内时断时续的风雪却蔓延到了黄河两岸。
河间县县城。
院落中响起枯枝被折断的声音，宋秦歌推窗，手伸了出去，掌心的冰凉稍逊即逝，漫漫的风雪降落了下来。
另外空间金融工程专业硕士身份的秦歌在商市中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范永金为首的八大家。祖辈经商，到范永金一代，这个被盛京奉为座上宾，出身晋地的商人打通了南北商市及其关内外商道。
手握大明朝廷的皇商和盐引也能将各种物资运送到女真手中，自己有完善且行之有效的信息搜集渠道，对商市的一举一动，波澜起伏有敏锐的嗅觉和感知能力。
对于大明朝廷的体制，范永金比宋秦歌认识更是透彻，宋秦歌的优势是知识和对历史的了解，范永金的老辣在于数十年积累起来的经验。
双方各有优劣，但宋秦歌没有预料到范永金会发动手中力量在琮记、秦园投放粮食的时候跟随了进去。
确实预料到秦歌的意图，利用放粮顺藤摸瓜。
宋秦歌心细如发，有察微知著的能力，可想要在一年时间中将所有活动在站点的琮记成员提升到另外境界的水准，这超脱了事物发展的规律。
在努鲁儿虎山同女真斥候零星作战的四门寨军士也是。
一年时间，不管从眼界还是心境产生不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只能形容是在科学、合理的系统下自身能力的提升速度在同阶段内超出女真、大明、林丹汗等势力同层面的对手发展速度。
这种前提下，范永金依靠经验有能力同宋秦歌周旋，女真斥候也能利用经验和苛刻训练训出来的黑翎卫斗的旗鼓相当。
大量粮食投放市场，顺天府、保定府、开封、济南、河间县等区域粮价短暂的下跌，也混淆了琮记人员原本逐渐对范家、王家附属力量开始有所关注的视线。
当然放粮期间不遗余力吃进粮食的地方大户全部被琮记跟踪。
商战并非没有刀光剑影，沉寂是因为运筹。
琮记自粮市下手调查的同时范家、王家为主的力量也开始从商市下手捕风捉影。
类似范永金这种财富、底蕴深厚的家族手中能调度出的力量绝非普通一县之地衙门或者盘踞山头的贼匪所能比较。
深知为人处世之道，善于拉拢人心又有足够调配的财富，这种前提下长年累月下来，投靠进入的绿林好手大有人在，能暗中配合出手的更数不计数。
范家经营关内关外商道，哪有不会和商队所经之地盗匪打交道的可能，这些力量都被范永金调动而出。
宋秦歌和范永金的精明就在于各自都以散户的方式将粮食投放向市场，分散外界对核心目标的关注度。
谁能捷足先登，掌局的两人出牌之外还要看手下的精明以及机会或者一些偶然的因素。
苍穹之下铅云涌动，白的雪纷纷扬扬落下。
临窗而立，宋秦歌眼神精锐起来。
降雪，不管是对于迁移的灾民还是不断加入受灾群体依靠救济熬过冬季的民众而言，都是灾难性的，但降雪也说明这场赈灾之战到了最后的阶段。
济宁向南的河道有浮冰产生，大船可以通行，当日，首艘满载了红薯自松江府沿长江溯河而上的货船抵达济宁码头。
此时长江水面及其扬州一线的运河河道间隔距离都是北上满载红薯的货船，而卡提尔、皮克打通安南南部海上贸易线路，自安南南部低价收购后装运的粮队也在海面披荆斩浪靠近到松江府海域。
落雪气温骤降，这是新一轮粮价提升的开始也是朝廷权利争夺之后上位的官员大肆兼并土地的开始。
开春之前最为峰值的较量随就在眼前。
雪落，也是到了见血的时候。
涿县；
风雪被河间县城还要猛烈一些，范永金身穿貂皮裘衣，人同王库站在赈灾点外域。
灾民队伍自眼前蔓延向北，视线前方的天空中、大河上、山林间鹅毛大雪从天而降，降落在视野里的每一处。
“下雪了，好雪”王库笑道。
“是好雪，瑞雪兆丰年”范永金笑着说道。
伸手在空中感触了一下，范永金说道：“信王人在河间县县城已经滞留了十多日之久，过怀庆府便再也没有官吏因为截留、吨粮而被斩杀，朝廷力度也降了下来，我看信王如今更多的工作核心是在灾民迁移当中，毕竟这也是赈灾的一个环节，朝廷接二连三落下杀头刀，名为赈灾其实不过是一次权利的更递，如今完成了交替，也安稳了下来，又到了我们出手的时候。”
王库感叹：“伴随范公以来才知自己什么是短浅，弹指数月，一生受益”
“好说，好说”范永金笑笑。
漫天风雪中有骏马从范家、王家驰骋而出，两日之后，依附在范家、王家及其跟随范永金放粮食的八大家其他家族同时开始购入粮食。
只保持了短暂下跌迹象的灾区粮价大幅度开始提升。
武邑县城东北关村。
村北有山，因时常出现海市蜃楼幻景，区域内州守常命人将此云幻奇景绘图以传，嘉靖年间地方官吏召集能工巧匠，依照海市蜃楼幻景修建竹林寺，天启年间，竹林寺因为各种原因被毁废。
一月前，大量人员开始活动在竹林寺区域内。
依山傍水，区域内还有河水交汇而成翼州最大面积的湖泊，适合藏身。
灾情让周边区域变得如若鬼域，完成对大乘教整编的杨瑜、骆师蓉等人就活动在关村，而汇聚在周边的大乘教教徒也不断的增加着。
能进入关村的教徒除了杨瑜、骆师蓉、罗国相等人心腹班底，都是如若刘邦林这种被新近吸收，又在大乘教之前的系列行动表现突出，被列为可信任重点培养发展的成员。
刘邦林抵达关村已经有超出一月时间。
没有所料想的面见到杨瑜，所有时间要不在训练要不就是接受代青山和骆师蓉大弟子陈念慈的教学。
诸如天地不仁，朝廷无道，天降大任之类。
因为已经取得代青山绝对信任，刘邦林零碎的知道了一些信息，清凉店发生了事端，慈王杨瑜临时更变了行程。
清凉店之战时刘邦林已经随从代青山离开武邑县城，不清楚代青山口中清凉店事件的内因，但琢磨应该同霸刀营有关系。
刘邦林不知道有大乘教背后是萨哈嶙，想当然认为清凉店参与的是王贤等人。
刘邦林开始谨慎起来，也更加留意观察，大乘教吃闷亏，定然会有行动。
一月时间，通过听课的判断和不断接触大乘教其他人员积累信息，刘邦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乘教不仅仅是死灰复燃如此简单，隐约是有举兵的迹象。
意识到问题的刘邦林暗中深入调查的同时开始琢磨如何将信息传送出去。
刘邦林此类被吸纳的人员只进不出，能向外走动的都是大乘教余孽，刘邦林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以稳妥的方式将信息发送出去。
河间县县城郊外南坪乡。
风雪没有涿县的规模，稀疏的雪花被风卷扬着翻转在天空，曹少商经过一处粮队时听见有人说道。
“粮价又上涨了天气还要遭变，以后粮车再要进入便要艰难很多，气温骤降，恐怕要死很多人，区域内贼匪活动也越来越猖獗，这些黑心的粮贩和贼匪都应该诛杀”
“走吧，送了这批粮食该回去了”有人感叹一声。
多次来往南坪乡，曹少商认识这批人，从顺天府而来，属于呼吁信王赈灾的人，同信王又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和无忌达成合作关系，半月时间内曹少商多次进入南坪乡，时间相对充裕的时候也会同粮队人员交谈几句。
南坪乡眼熟曹少商的人都将这位东厂档头当作是之前护卫粮队受伤的保镖，格外热情，慢慢的诸多事情就被曹少商所了解。
最终曹少商确定文无忌并没有欺骗自己。
黄河两岸有多处类似南坪乡的这种调度点，更多加入赈灾的各地商户都是自发而来也从未面见过信王，文无忌和信王有交际，但就如若文无忌所言，是因为赈灾而聚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政治利益关系。
至于信王不利朝堂，纯粹是自己杞人忧天。
同文无忌来往密切的人员多是绿林人物，曹少商对文无忌重新定位，这种意识也让曹少商彻底的安心，开始专心致志配合文无忌行动。
院落还是曹少商疗伤时居住多的小宅。
站在门口，唇齿间有白色的气息呼出，曹少商推门进入。
和东厂档头接洽的是吴兆学。
吴兆学之外，文无忌身侧能独挡一面的还有陆仟、莫胭、风四娘，不管是同东厂还是信王府接触，莫胭、风四娘都不适合，陆仟负责同墨言的联络，加入四门寨的吴兆学则变成了另外最好的人选。
曹少商已经知道吴兆学身份。
虽然两人并没有产生过冲突，但东厂最先的目标也是小安山。
如今因为种种利益关联，两人却处在一起产生关联。
曹少商始终没有提及小安山事件，吴兆学也仿若忘记了小安山的大火。
除此之外，曹少商对吴兆学便抱有尊敬之心。
做事沉稳，逻辑清晰，偶然的言谈当中涉及武学时吴兆学更能表现出大师层面的独立见解。
已经熟悉，稍微的寒暄，吴兆学将一份名单递交到曹少商手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假手于人
黑名单被递交到曹少商手中。
“里面是动用各方力量调查后确定同女真有贸易来往的人员，也确定了所有人在赈灾当中不遗余力的囤粮对抗赈灾，当然具体证据还需要曹档头动用力量去搜集，和女真存在交往，这个层面理由应该值得东厂出手。”
接过名单，曹少商问：“还没有确定女真、王贤的藏身之所”
“快了”吴兆学回答。
视线的焦点落在名单上，吴兆学开口：“既然是合作，都有利益诉求，以私通女真名义，不管是东厂直接出手还是将这份功劳转嫁出去，这都由曹大人定夺，文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要接手所有世家在区域内的商市。”
吴兆学正色：“都已经合作，便不要谈及逐利之类的肤浅话题，赈灾你也看到了，方方面面都是投入，文公子即不能去偷抢也无法豪夺，只有尽可从商市下手。”
曹少商皱眉。
“控制商市的是区域各家门阀所经营物品，如何给文公子？”
神色一动，曹少商说道“能私通女真，定然是地方大户，其家族所经营、生产物件控制区域商市，一旦查办定然就会有其他周邻商户物品进入，文公子意思是莫非要东厂以查办之名制造障碍。”
吴兆学点头：“曹大人眼光如炬，文公子就是这个意思，查办私通女真的地方商户，周边保得安全的商户定然会趁机进入商市，东厂可以搜集线索为名义调查试图染指的商市大户，作坊、商铺也都可以安排人员以搜集证据之名进入，如此以来商业定然停顿，关联通敌卖国，这个阶段所有被调查的商户那会还有心思去争夺商市。东厂介入时文公子着手货品准备，只需要半月时间便可，这些商户多多少少都是参与了囤粮和土地兼并，不过以当前朝廷的力度不予追究而已，文公子此举也算是杀富济贫。”
想了想，曹少商点头：“可以”
“还有，文公子希望给所有涉及私通女真家族的各地伙计、技工一个出路，这些人员由文公子接手”
比较之前的要求，给所有查办商户伙计、工匠一个机会，这对于曹少商而言更容易接受，点头直接答应。
细枝末节的事情逐一确定，曹少商将视线落向名单。
遂即眼皮猛烈的挑动了一下。
入目第一个人名；
黄；
曹少商那能不熟悉。
晋地屈指可数的世家门阀，手握皇商盐引，地方到京城有错从复杂且深厚关系网络，甚至同宫内人员都有私下来往。
逐行扫视，曹少商越来越心惊。
田家，同样掌有皇商、盐引。
“消息可靠”曹少商看向吴兆学。
“针对性调查，不难搜集到证据，黄家、田家在顺天府有何靠山，赈灾期间如何走动，过去数年商队的去向都是切入点，抓捕几名负责商队的掌柜，审问不就知道是否有朝廷管制的禁品走私向女真，传送文书信息、泄漏朝廷机密之类的情报或许也是有的，就看东厂查及其朝廷相关机构查办的力度。”
“仅仅是黄家、田家就能关联到上至朝廷及其皇宫，下到州府方方面面的力量，彻底查办，天是要塌下来的”稍微的沉默后曹少商说道。
正色的看着曹少商，吴兆学说道：“文公子的意思是现在查办，天塌下来还有机会补上去，如若延后，那就不是天塌的问题，而是要焚天。田家、黄家世家力量蔓延在北方各地商市，紧邻女真、蒙古势力范围，一旦我朝和女真全面开战，而田家、黄家又确之凿凿同女真存在关联，会有多少朝廷备战的信息会被走漏向女真。相当数量的军队物资都是由这些家族来承运，对于内行而言，仅仅是物资规模一项就可以判断到朝廷兵力集结的规模，战事力度”
顿了顿，吴兆学又说道：“文公子思考了这个问题，可以一分为二，看朝廷是主抓私通女真之罪还是囤粮勾结地方官吏截留”
曹少商又沉默半响，遂即开口：“文公子大贤之才”
飘着雪花的天气阴沉而湿冷，曹少商出房间，怀中是似火一样灼烫着身体的名单。
曹少商知道不久之后，朝廷将彻底的震动起来。
飘雪的时候，根据宋秦歌所传送消息，文无忌首先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清凉店阴差阳错的一战让文无忌和曹少商达成了结盟，直接加剧了文无忌反击的效果和行动力度。
对待私通大金的翼州、晋地商户，特别是因为宋秦歌试水后琮记顺藤摸瓜揪出的黄家等八大家中两大家族。
文无忌无法直接性质的出手，彻底的解决问题需要朝廷力量介入，加入秦园的官宦力量也无法动用背后势力出手，以私通大金之名让东厂介入便是最好的载体。
而借力打力的文无忌、宋秦歌只需要紧盯所有被查办家族控制的商市，一旦东厂或者朝廷机构开始查办，大量原本被查办家族控制的商铺、作坊都会被查封，琮记趁虚而入将早就有所准备的商品倾销而出，而东厂以搜集调查取证为名义对区域内其他商户家族制造障碍，可以推延对方对商市出手的速度，等一切尘埃落定，琮记早就落地生根。
至于东厂调查那些试图染指商市的商户借口，琮记成员会放出这些家族私通大金的风声。
曹少商只需要暗中配合，面对私通大金的罪名，原本趁虚而入抢占商市的家族那里还有心思染指商市。
琮记会水到渠成的进入原本由这些大户控制的商市，还会得到大量的伙计、工匠和制造领域的技术。
武邑县郊外的赈灾点，朱由检和文无忌了处在一起。
信王在武邑县逗留了近半月时间。
武邑县的赈灾点运转完全不需要信王操心，朱由检如今关注的是灾民的迁移工作。
期间信王陆续接收到顺天府而来的信息。
诸如朝堂大臣针对自己的弹劾，魏忠贤向皇上力挺自己赈灾等情报，而且朱由检也知道河间府盐运使、华盖殿大士赵孟颜等人被查办和魏忠贤有关系。
随后信王便接收到宫内而来的信息，勿矫枉过正。
朱由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对于赈灾而言，自己力度还远远不够，但对于朝堂，已经达到了以儆效尤的目的，朝廷如今是要对外。所以关注迁移民众的同时信王更多是同文无忌商讨清凉店事件和女真夺取高丽背后的影响。
涉及朝廷战事，文无忌只能预判性的向朱由检提出分析，以便信王登基之后能有清晰的框架脉络第一时间去进入角色解决问题。
文无忌肯定了被调回京城述职却被闲置的袁崇焕，向信王道出袁崇焕“私通”女真十九**是对手使用的反间计。
也肯定了毛文龙驻兵皮岛对女真的牵制，分析登州卫水军功能和战略作用，假设登州卫水军壮大后自辽东湾登陆的作战价值。
同时文无忌向信王道出了女真可能西伐及其对大同、宣化一线的潜在威胁。
竭尽所能，文无忌向朱由检完整的假设了朝廷北方防御线的部署和反击点择取。文无忌灌输意识，但知道信王此时就兵力的调动无能为力，关于战事走向朱由校的谏言也不可能一锤定音。
雪花飘落下来的时候，文无忌出神的思索：“为什么朱由校还安然无恙，朱由检何时登基，如果朱由检此时登基，四门寨的所面临的女真威胁或许就没有如此沉重。”
武邑县城东北关村竹林寺；
稀疏落下的飞雪掩盖不住地面庙宇颓败的景象。
萨哈伸出手，有雪花落在掌心。
“变天了，也终于下雪了”萨哈说道。
褚库点头，视线落向远处湖畔操练的大乘教教徒身上。
清凉店之战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朝廷堪比信王风格的出手，河间府、怀庆府及其朝堂大小官员被查办上百人。
萨哈始终没有察觉到四门寨，理所当然的将文无忌所部归纳到信王势力范围中，这种推断下萨哈选择了藏其锋芒，尽观其变的同时调动人手四处打探消息。
萨哈在等。
不断汇聚而来的信息让萨哈再一次安心下来。
顺天府方向萨哈打探到的信息是掌管东厂的魏忠贤先是支持了信王赈灾，雷霆手段斩杀上百人，大量心腹上位魏忠贤便开始实行平衡之术。
袁崇焕被调回顺天府罢黜兵权。
萨哈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大明朝廷对信王赈灾降低支持力度，一方面是因为魏忠贤的平衡之术，另外层面的原因就是大金对高丽的战事和宁远再一次紧张起来的局势。
大明攘外必先安内，朱由检不断的查办已经影响朝廷秩序的有效运转，所以魏忠贤出手第一是为控权，第二恐怕是大明皇帝支持下所采取的以儆效尤手段。
局势再一次豁然开朗，大明朝廷注意力转移向战事，范永金可以继续向商市下手，受灾区域的矛盾也会不断的被激化。
倒是就是大乘教举兵之时。
天降飞雪，对于萨哈而言天都站到了大金一边，天要亡大明。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古城防线
阴云堆积在天空，雪花洋洋洒洒。
视线内风回雪。
“可惜河间府的降雪太过于薄弱，哪有辽东漫天大雪骤降，天地茫茫的气势，这雪就像是大明朝廷，软弱无劲”萨哈说道。
褚库赞同。
确实如此，大明腹地的降雪哪有辽东区域的阵势，只有自那片风雪中走出的勇士才配拥有这个天下。”
一切的部署都已经准备妥当。
从秋末以来开始的赈灾已经持续到即将跨年，对于大明信王朱由检而言，确实是通过自己努力为黄河两岸百万的灾民找到了一条活下去的出路，赈灾也一定程度的遏制了各种乱象，但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杨瑜、骆师蓉、罗国相等人手下四下出动，在飞虎营制造的恐慌和粮价提升等各种因素下重新吸收了上万的教徒。
大乘教原有班底人员被整编，含通过考核所吸纳教徒近五千多人分散在河间府多个训练点，预防被信王或者区域内活动的锦衣卫查获，过万的教徒分散在外围各赈灾点。
一旦举兵，里外呼应，短时之内大乘教的规模就会发展到数万人众，大明朝廷府腹地驻军
分兵守境，互不协同，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军队做不到第一时间集结合围部署，所有大明朝廷养不活的饥民都会滚雪球一样加入到大乘教当中。
有飞虎营协同作战，十万教徒就能横扫河间府、怀庆府两地，控制两地，北依太行山，必要之时大军能进入晋地，区域内多的是同大金有贸易来往的大户，如果兵锋直指大同并取而得之，大军就能汇合图尔格西伐所部，大明都城顺天府会陷入到包围当中。
天下，迟早会归大金所有。
“走，到训练点去看看”感受着落在面部雪花带来的凉意，萨哈说道。
褚库随了上去，并肩而行的时候萨哈继续说道：“这个魏忠贤你要说是个人才，街头泼皮出身，肯蒙拐骗，吃贪赌博为生，但就是这样人却深的大明皇帝信任，而且将一帮文武大臣玩弄在股掌之间，对待大明的文人，就要这样，大明是有血性的武将，袁崇焕，早年的熊廷弼、柴国柱、贺世贤等人都是，可惜大明武将头上压着一把文人的尺，还厘定了规矩，不能逾越雷池，否则有杀头之罪”
“大金得天下，这个魏忠贤我倒是想要看看”
笑了笑，萨哈说道：“街头泼皮，也会像狗一样摇尾，赏一个狗奴才的身份玩弄戏耍应该是不错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哪像我大金，众志成城，行动如风”褚库开口。
萨哈嶙摇头：“范文臣算是书生出生，但很有用，而且还能领军作战，厮杀在前沿，这样的书生便有用。打天下是需要武将，但治国还得靠文人，因为文人能教化普通民众，让暴民成为顺民，这是文臣书生的价值，但要给他们厘定规则，文臣书生抱团，能力不足，还要彰显自己的存在，什么昏招法令都会向皇帝谏言，唧唧歪歪会误国。大明有多少杰出的工匠，刘汉是被俘虏来的，但我大金火炮研发的最大功臣是谁，就是刘汉。如若不是关内作战成千上万俘虏的工匠及其从中原搜罗而来的那些匠人，我大金如何会发展起火器，我大金以武赢天下，但能杀人的利器，都要拥有，不能落后于大明。反观大明，工匠的制造术、火器会被文臣才士认为是淫技而加以遏制，荒唐可笑。如今我大金所制造火炮性能已经超出宁远明军所装备，高丽之战西路军收获颇丰，不久之后火铳、火绳枪都会出现在我大金军队中，水军也会壮大，大明拿什么同大金争锋”
“公子高见”褚库心悦诚服。
两人前行时湖畔方向激昂的训练声落入耳际。
想到不久之后的大乘教发动的举兵，飞虎营第一高手褚库眼神炙热了起来。
太久时间自己的刀锋没有见血了。
到了亮刀的时候。
苍穹的北方，努鲁儿虎山下，风雪早就消停，韩代已经亮起了刀锋。
田家庵；
山脉绵延，在西北方向的地面上勾勒出连绵的起伏，穿透云缝的光线落在河洛道口。
河洛道口向东为绵延而起的努鲁儿虎山余脉，西衔老哈河，过老哈河又衔接向七老图山余脉，区域内整体地形呈现南高北低的走向。沟壑纵横，地面被交错分割，但因老哈河的冲积，区域内又形成南北长度三十多里，东西宽度达到十里的平整地带。
河洛道口是田家庵衔接北部阿苏特部的商道主要经过点，也是田家庵向前套平原的民众迁徙主线路，依靠老哈河浇灌，过去一年期间四门寨在河洛道口大力发展农耕并播种红薯。
区域内有辽代时期修建的屯军古城，同振武古城一样荒废已久，四门寨开发河洛道口修葺并扩建古城并同东西走向的燕长城衔接在一起。
境内燕长城多处早就风化坍塌，四门寨自组建以来便将女真视为生死之敌积极备战，汐子沟土城在内包括振武古城都是这种危机意识下的防御体系成果。
埋没在风沙当中的燕长城遗址为基础，四门寨发动民众以辽国修建古城为核心向东自西，夯土板筑，修建了底宽七米，长度八里的防御工事，
向东衔接凸起的努鲁儿虎山余脉，向西连承七老图山浅山带，往常区域内铁血旗、锐金旗轮流驻兵，保持了一营兵力。
修葺扩建的古城被取名为兴武古城。
兴武古城的规模超出了前套平原振武古城，四门寨未向云内州组织迁移时最高人口峰值达到了五万，这在努鲁尔虎山区域等相当于黄河两岸开封府般规模的存在。
振武古城修葺，两万多民众随同田家庵迁移人员移动进入云内州，古城人口降落了下来。
半月之前，居住在兴武古城的民众开始有组织向东南后撤向田家庵，同时大量四门寨军士进入，如今古城妇孺孩童全部撤离，只保留一万多人的民众。
最后进入兴武古城的是周瑾之。
组织完成对当初蒙古大营、集市民众的撤离，周瑾之直奔兴武古城。
伊尔登对周瑾之的分析定位很客观。
四门寨战略统筹能力，九死枪周瑾之确实不如赞章，也比不上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白马探花，但周瑾之有自己特长。
当初就是周瑾之的坚守独自抗住了赞章的攻击，适才给了文无忌争取到了时间，战术执行层面，周瑾之是好手。
文无忌最看重九死枪的就是沉稳。沉稳但不僵化。
周瑾之不需要从战略层面分析对手的意图，成子龙已经拉到外围。自己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守好四门寨、田家庵。
袭击喀喇沁部女真大营是因为对手准备不足，轻敌，如今压迫而来的女真即因为阿苏特部的原因对四门寨有相当层面的了解，同女真斥候交手中黑翎卫回传信息显示了女真是有备。
所以周瑾之以稳对战。
不管对手有何战略意图，双方短兵相接，主攻一方总能表现出更深层面的目的和行为动机。
女真斥候大量出现在汐子沟北部浅山区域渗透侦查，但周瑾之并不担心汐子沟方向战事，女真即便攻克汐子沟，纵深方向也有一道接连一道利用山地修建的防线，狭窄的山道容不下女真骑兵主力通行，女真不会将主攻方向设置在极易遭受火球、滚石、擂木攻击的山地。
从文无忌南下开始，周瑾之就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信息了解女真战术。
萨尔浒之战，女真将诱敌深入、逐个击破、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等战术应运到了极致，而且屡屡利用细作里应外合突破明军城防，更数次利用大雾天气中重创明军。战事期间，总兵
杜松冒进，天色阴晦，咫尺难辨，明军点燃火炬照明炮击，女真以暗击明，集矢而射，攻占杜军营垒，杜军主力被击溃，杜松、保定总兵王宣、赵梦麟先后阵亡。
这些都是周瑾之搜集后整理出来的实例。
一支面对强手发展壮大，此时依旧处于武力提升阶段的女真军队有备作战，周瑾之相信对手不会不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及其敌我双方擅长。
事实也证明周瑾之判断，黑翎卫和蒙古、女真斥候接触产生对战，期间周瑾之便调动出以连为单位的多支锐金旗精锐试探，霸刀营缀后伏击。
对方并没有冒进，不急不躁，从蒙古大营东北山区迂回而出纵深侦查的黑翎卫小队也因为遭遇到携带有守山犬的女真斥候部队被迫回撤，途中还被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女真斥候围追，双方在山区不断的接触厮杀，两日之后黑翎卫适才摆脱女真斥候。
黑翎卫传送而来的信息也引起了九死枪的重视，对方斥候部队是编制有为数不少的绿林人物。
周瑾之相信黑翎卫的判断，女真斥候和寻常绿林人物有截然不同的出手风格，不难甄别，也相信女真具有这种资源。
江湖多好汉，但不是人人都热血，打家劫舍的败类更多，这种人不会去思考汉家一脉，眼中只有权财。
所以周瑾之眼中这是一场见血之战，实力之战，需要豁出性命的对战。
当然这不代表周瑾之没有针对性的安排，霸刀营和烈火旗就是周瑾之一旦寻觅到机会后毫不犹豫挥出的重拳。
周瑾之还有一张王牌。
不能轻易动用只能利用一次的王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狼烟
事实如周瑾之所分析，韩代没有将主攻方向部署在汐子沟。
斥候能渗透的线路只有汐子沟，这是为了摸清四门寨具体的兵力部署，图尔格战略层面的第一目标是云内州而非四门寨。
所以韩代的战术首选是斩断四门寨和云内州连线及其伊尔登判断中调动到外围的四门寨成子龙太玄骑主力。
汐子沟方向韩代只部署整编的巴林部、女真合计七千兵力，主力沿阿苏特部提供的信息自老哈河直奔兴武古城。
攻克兴武古城，大军沿相对宽阔区域东南直压向田家庵。
韩代不相信吸引不出成子龙所部骑兵。
云层低压，有信鸽从天际方向飞入落入到古城，稍后的时间，军士将情报传送到周瑾之手中。
视线落向文字，九死枪眼神尖锐了起来。
女真大军推进到了兴武古城北部十多里区域。
兴武古城；
古城坐南向北，分内外二垣，平面呈‘回’字形，墙高过两丈，四角筑角墩，墩长三丈，宽两丈，东北、西北角墩衔接以燕长城遗址所修建的护城工事，间隔百丈设置有墩台。
北风萧萧，苍穹有海东青盘旋时狼烟亦从城防工事升腾而起。
古城内；
有墨社制作的大型投石器被预备新军和协助城防的民众推了出来。
投石器并没有因为四门寨火器的研发而退出装备，不仅仅没有，反而被墨社和兵工院加以发扬光大。
位于努鲁儿虎山的兵工院、墨社如今有上万名各类工匠和技术人员，火炮、火绳枪尚无法制造，但**、陶雷、**技术却相当成熟。
陶雷基础上兵工院研发出空心弹。
四门寨是白手起家，一切都在摸索中创新发展，理论付诸于实际需要工匠反复的实验操作，精准的控制引线燃烧速度对于四门寨而言就是一项技术的突破。
而引线的控制技术就在喀喇沁部大营之战结束后被兵工院工匠攻克技术难关。
这就意味着四门寨利用大型投石器发射空心弹可以通过计算控制发射距离，达到落地爆炸的效果而不是将空心弹爆炸在高空。
在解决引线燃烧速度技术基础上，兵工院按照文无忌南下之前提出的想法研发出了‘***’
，墨社称之为‘天女散花’弹。
就是空心弹装置固定引线，将多颗捆绑在一起，利用大型投石机发射而出落地爆炸产生一定范围的覆盖面。
两百架大型投石机部署在兴武古城及其左右绵延而出的城防。
锐金旗为主力，搭配铁血旗、预备役新军和古城民众一千多人组建协防力量，合计四千规模的兵力部署在依靠老哈河修建的兴武古城城防。
兵力距离充足相差甚远，唯一的利好是***有存储，足够一次大型战事的使用，弓箭、刀枪也因为近一年时间的打造积累充沛，军士射术不差，协防的民众也有一定基础的军事训练，并非仓惶拉上城防。
狼烟缭绕天空，黄昏落下，夕阳最后的一抹剪影中周瑾之望远镜镜头中出现了潮水一样推进而来的女真大军。
军旗招展如林，士兵自河川之间不见尾际。
放下望远镜，夕阳即落，城墙一抹残红，周瑾之身披盔甲，右手握枪，枪锋直指苍穹。
韩代大军后翼；
李壮脚步踉跄，手上是捆绑的绳索，绳索另外一头是十五岁的儿子，左右绵延的区域是同李壮一样的民众，近千人的数量。
李壮后悔着；
李壮是通过四门寨组建的商道北上深入到阿苏特部经商的汉人，来自榆林。
将陶瓷、生丝贩卖向阿苏特部极其区域内游牧的其他蒙古部落，换取皮货、药材，运回到大同区域能获得巨额利润。
往返数次，李壮在利润的诱惑下进入到巴林部范围。
随后李壮和商队所有人员被席卷而来的女真俘虏，钱财全部洗劫，周边被驱赶的近千人几乎都是和李壮一样深入到绰尔河一线从事商贸但来不及撤出的商队人员。
李壮用所有的钱财祈求女真能放自己和儿子一条生路，甚至将所知道有关田家庵、兴武古城的所有信息一字不漏告之女真，得到的回复是抵达兴武便放人。
车辚马啸，前方是彪悍的女真士兵，本能让李壮感觉到恐惧。
女真该不会……
想到这种可能，李壮颤栗了起来。
暮色也在李壮的恐惧中从视野的前方逐渐降落了下来。
天光稍微的昏沉，韩代大军在距离兴武古城四里区域扎营，兴武古城的沉默中双方军队以这样的方式形成了对峙。
苍穹未散的狼烟北方是女真大营炊烟。
已经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周瑾之目视就能看到凿冰准备融水造饭的女真士兵以及向两侧浅山地带活动而出的斥候。
女真大营；
韩代、伊尔登、阿南罕、察烈也注视着昏沉暮色下兴武古城和左右绵延的城防工事。
古城并没有给韩代等人多少的压迫感。
同大明军队的交手的数年，大金每战都在攻城，同盛京、宁远等城池规模比较，眼前的兴武古城更像是一座土堡。
如果驻守的明军。韩代相信只需要半日时间大军就能进入兴武古城。但驻守在城内的是四门寨军士。
双方斥候及其小规模尖兵交手已经持续了半月时间，渗透为主，其中有又夹杂了各种战术为目的的引诱。
渗透的斥候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历经过面对大明和林丹汗军队的战事，要不是辽东山区中最为苛刻的环境中磨砺出来能杀虎狼的猎户，要不就是尸海中求生下来的军士，感觉敏锐，杀伐剽悍。
宁远战事期间一支六人的斥候小队遭遇从大明腹地而来协助军队侦查信息的绿林人物，六人对战十一人，以伤残两人代价全歼对手。
但就是这样的斥候力量在同四门寨斥候的对垒中却丝毫没有占得便宜，足见四门寨这支力量的凶悍。
最终结果是周瑾之没有将韩代哪怕是一支巡逻部队吸引入霸刀营的伏击当中，韩代也没有将四门寨任何的力量拉入自己所设置的陷阱。
韩代数次从汐子沟西北靠近山地方向调动了辎重部队前行为诱饵，无功而返。那一刻，那个曾经骑兵、步军主动出击攻克喀喇沁部大营的四门寨骤然像变成了大明军队。
但伊尔登、韩代都清晰的知道四门寨不过是收敛了锋芒。
大军推进，在战术全面施展开来之前守不住秘密，四门寨有后撤的选择，对手却没有。这样的军队要不指挥官愚昧，要不就是准备好了以刀见血。
四门寨肯定是后者。
因为这种原因，伊尔登将进入绰尔河沿线经商俘虏的近千汉人驱赶随军，喀喇沁部大营之战四门寨利用投石机使用陶雷攻击。
伊尔登很想看看周瑾之面对驱赶而来的汉人会如何选择。
昏沉光线下的兴武古城一片安静，城墙亦没有兵士慌乱的奔走，只有如柱的狼烟笔直升腾向天空同低压的云层衔接在一起。
手中的望远镜是同大明军队作战中缴获而得。伊尔登视线的落点最终定格在了兴武古城城楼上。
依稀能看到一个标枪般站立的人影。
身侧没有任何兵士，有那种苍茫天地下一人守一城奇怪感觉。
“那个人会不会是九死枪”伊尔登开口。
韩代利用望远镜观察。
“或许是”
“我很想知道周瑾之的自信从何而来，我是没有小觑四门寨，但是压在兴武城的是我大金数万精锐之师，周瑾之是能看在眼里的”伊尔登开口。
想了想，韩代说道：“三日后可以问问周瑾之，如果他没有战死”
伊尔登笑：“三日时间拿下兴武城，当初攻破辽西明军重兵把守的四座城池，你也仅仅用了十日时间，兴武城规模是没法同辽西明军城池比较”
“当初也没有一支大明斥候部队能对我军斥候造成威胁”韩代回复
“也对，周瑾之应该荣幸，因为你将九死枪当作了真正的对手”伊尔登开口。
“回营，明日对战九死枪周瑾之。”韩代右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了一下。
兴武古城东侧长城城防。
墩台内有微弱的光亮闪烁着，地面有用木炭画出的简图。
武磊、廖欢、吴长富、朱石胜聚在一起。
喀喇沁部之战武磊表现突出，手下三名排长无一折损，现今以一连兵力负责长城防线两处角墩间距百丈的防御。
地面画出的是区域内地形和机械部署。
昏暗的灯火下武磊开口：“都看到了女真规矩，数万是有的，按照整个防线的宽度，均摊下来，间距角墩的百丈范围至少会承受女真、蒙古军士上千人的攻击，这只是概略层面的计算，战事打响，女真会通过佯攻试探防御的薄弱带，随后伺机攻击，女真攻击，虚实不定，而我军要均匀部署兵力，所以女真、蒙古军士的移动速度会超出城内预备役兵的调动，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知道，不能让女真突破城防，不然以女真的攻击速度对手会在预备役兵力调动之前扑上城防。”排长廖欢回复。
“对，就是这个意思，角墩部署四名观察手，专门负责同十二架投石机的联络，精确打击方位，女真第一波攻击产生，投石机待命，利用火油、滚木杀伤，第三波、第三波攻势产生时***攻击，侧翼是二连防御带，地形平整，战事开始很有可能会成为女真重点攻击区域，所以兵力适当向左侧倾斜，增加一个班人手和十六名弓箭手。夜间女真不会攻城，士兵休息要充分，卯时角墩上观察手，辰时人员全部上城防。”
“明白！”三名排长点头。
“多的不说了，都参加了喀喇沁部袭营之战，女真也是肩膀抗一个脑袋，没有什么了不起，明日刀锋见血”
灯光昏暗，绵延走向的不同地点都有相同内容的会议在负责区域城防的连排长主持下召开着，稍后的时间，灯火熄灭。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向次日晨光熹微时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血开始
夜色深沉，有灯火浮动在女真大营方向。
站在城楼的周瑾之甚至能听闻到机械组装的木工声，视线中汇聚了灯火的区域应该是女真攻城部队在准备投石机。
投石机的制作，女真的技术并不比大明逊色，长年累月的攻城略地，女真擅长的不仅仅是野战冲锋，攻城的战术同样娴熟到极致。
除此之外，整个女真大营不见灯火，鸦雀无声。
周瑾之没有去想袭营这种不符合实际的行动，最拙劣的将官都知道如何防御，何况喀喇沁部之战女真已经因轻敌而吃过闷亏。
营地的防御层面，女真将官是被千锤百炼过。
努尔哈赤带领出来的一批将官心思灵动，善于汲取他人所长，数十年的作战，女真最初对抗大明和林丹汗，凭借的是狭路相逢的血性之勇，期间内搜集工匠，学会了器械的制造和各种战法，大明、林丹汗会的，女真都会，女真有的勇武大明和林丹汗却没有。
周瑾之想起文无忌南下之时说的一句话，四门寨同女真发生战事，凭借的是什么？不是奇思技巧，女真不会给四门寨太多的时间，一年或者两年，在没有任何大型战事积累基础上四门寨的将官差距女真甚远，战事是经验的积累。我们缺乏的是经验，你能想到的是女真、林丹汗都能想到，四门寨的本钱是利用先进训练方式磨砺出来的士兵，在女真、林丹汗没有做好人数等同或者对方占据优势的心理准备前提下四门寨军士有狭路相逢、正面对抗，以刀见血能力，通过厮杀将这批士兵、将官磨砺而出，这是我们的资本。经验是打出来的，不是说或者听出来的，看出来的”
因为文无忌的言辞，南下的近一年期间周瑾之以最为严厉、苛刻的训练手段要求了军士，自己同样勤练不缀。
想着文无忌，视线从女真大营地灯火区域收回，周瑾之内心温暖了起来。
“我能猜测到你心急如焚，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死，四门寨也不会丢，以刀见血”
时间推移，期间周瑾之休息数个时辰。
辰时，武磊等锐金旗士兵全部登上城防。
自韩代大军压迫而至期间始终处在沉寂当中的兴武古城彻底的复活。
稍后的时间，女真大营也动了起来。
号角声从营地各方向震彻云霄的响起，马队接二连三冲出大营奔驰向兴武古城，在进入一箭之地后开始纵向驰骋查看城防部署。
高大的投石机出现在城防四门寨军士视野中。
韩代并没有亮出自己的底牌，天佑大将军火炮。
女真大营；
李壮等被俘虏的人员全部被集中在了一起，绳索已经解开。
饥寒交迫的一夜。
十多架云梯被分发到民众当中。
看管女真士兵开口：“到兴武放你们一条生路，言而有信，但四门寨给不给你们活路我们不知道，兴武城墙不算高，云梯能搭上去，上了城墙，你们就能活命，跑得慢了就会被弓箭射死，如若被四门寨军士砍了杀了，这也是你们命，自己去抢自己的命”
李壮痛苦的闭上眼睛。
被自己猜测到了。
十五岁的儿子还没有意识女真军士言辞中的意义，只是有点紧张，本能的抓住李壮右手，然后发觉到父亲的身体在轻微颤栗。
另外方向，三百多名女真、蒙古军士民众扮相，怀中藏着短刀，已经做好了随同近千民众出击向兴武古城的准备。
城防角墩区域。
“特麽”
武磊狠狠的咒骂一声，遂即开口：“注意隐蔽”
视线内女真推出的抛石机规格超出了兵工院所制造，时常到墨社听课学习也私下参与一些军械技术改良商讨的武磊目测就知道女真这种投石器能将两百多斤的石弹打出近100丈距离。
兴武古城。
晁孟是一名预备役新兵，加入四门寨训练已经三个月时间。晁猛的任务不是城防作战，是协调滞留在城内的民众在战事打响之后救治伤员、搬运器械。
天色初白时晁孟听到城外方向有持续的号角声响起，带领数名新兵进入仓库，每人携带足够数量的箭囊而出。
走向城防的时候晁孟听闻到示警声，遂即空气中有尖锐的呼啸声急速迫近，抬头，晁孟便看到巨大的石弹贴着远处城墙落了进来。
“轰”
“噗”
石弹砸中一名准备不及的民众，整个人在弹体接触的一瞬间炸裂开来，血水四溅，随后地面灰尘飞扬。
下一刻，更多的石弹砸中城墙、落入城内的空地和房舍。
地面开始摇晃！
韩代的指令下女真对兴武古城的攻势全面拉开。
开始便没有任何过渡的将节奏直接拉到了令人窒息的高峰。
上百部前夜完成组装的投石机将大小不一的石弹集中打向选定的数个线段，人潮从前阵中蜂拥而出，早先调动出的马队也开始横向移动准备箭矢抛射压制。
“火油，陶雷准备”视线内女真攻城步军从前阵蜂拥而出，武磊高声呐喊。
左手持盾，右手拿刀，长刀在喀喇沁部大营之战中斩落了不少女真士兵头颅。
石弹对于城防的士兵而言躲避并不难，投石机的主要威胁是弹体砸中城墙产生的破坏力及其迸溅出的碎屑二次杀伤。
对于临空飞入城内的石弹是否会造成人员伤亡，武磊已经无暇顾及。
女真大营方向，近千民众被驱赶而出。
恐慌无处不在的蔓延，落入耳际的是交叠了机械声、号角声以及前方投石机抛出石弹后的呼啸声，这种混音让从来没有真正目睹过战事的李壮等人双脚发软，口干舌燥，无法移动。
有女真士兵长刀砍翻数人，血腥气蔓延而出，箭矢也落在了人群中。
“嗤”尖锐的音响，一支箭矢贴着李壮头顶而过插入前方一名民众的后脑。
“啊”的大喊，李壮攥着儿子的左手开始奔跑起来。
来自身后女真士兵的驱赶和杀戮让近千的民众本能奔跑了起来，民众扮相的女真、蒙古军士加入了队列当中。
随后又有过百含弓箭手在内的女真、蒙古步军冲入民众队列。
明暗结合的手段。
民众冲出，间隔了不到十丈距离，攻城的女真、蒙古步军压上。
等同于两个方阵，一个是充当了挡箭牌的民众队伍，一个是真正掠城为目的步军，民众队伍中又参杂了扮装和非扮装的女真军士。
看着被身后军士驱赶潮水一样扑向兴武古城的民众，伊尔登笑了起来。
“可惜这是努鲁儿虎山，没有更多的汉人，如果将数万甚至十多万汉人驱赶向城防，哪有攻不破的城池”
距离快速的被拉近；
武磊长刀摩擦着城墙，唇齿间发出压抑愤怒的声音。
“操”
绵延而来的竟然是民众，而且民众中又夹杂了女真士兵。
都没有预料到如此一幕，身侧廖欢看向武磊，神色略微有紧张。
转瞬之间民众蜂涌过投石机即将进入一箭之地。
遍布在城墙的弓箭手神经同时紧绷了起来。
早就利用望远镜观察到视线内一幕的周瑾之快速盘算着。
城门是绝对不能打开，兵力、投石机是均匀部署在绵延出去的城防，女真集中攻击，哪怕将全部的火炮调度在一起也阻挡不住对方蜂拥而来的攻击。
向民众箭射，更不可能。
疏散或者放民众上城，疏散，民众可以沿城墙分散向两侧山地区域，无法分散只能放上城墙，其中定然有混杂的女真士兵，也会增加军士伤亡，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指令第一时间便被下达了出去。
弓箭手阻击女真步军梯次，先疏散，没有效果放民众上城墙，士兵注意混杂在民众当中的女真、蒙古军士。
指令传达到武磊所在区域时民众进入到一箭之地，绵延开去城防外女真骑兵的抛射已经产生。
密集的箭矢在空中掠出一道道残影覆落向城墙，同时空中石弹发出惊心动魄的呼啸砸落而来。
短兵尚未相接，对方的攻势和手段已经令人窒息。
“轰”两枚石弹砸落在城墙，碎石迸溅，两丈宽度的城垛连同背后的一名士兵被砸碎，马队来回奔驰，高密度的箭矢对城墙上做出压制。
民众、攻城步军蜂拥而来。
“散开，向两侧分散，进入到山区”城墙有兵士竭斯底里的吼叫着。
没有任何的效果，巨大的喧嚷声充斥了一切，少数民众听闻到城墙军士的呼喊仅仅向侧翼稍微的分散就被女真箭矢射杀在地面。
廖欢也呼喊着，数声时候顶在头部的盾牌上已经响起箭矢碰撞的声音，随后视线的余光看到一名军士冒头就被箭矢带到在地面。
主防的军士只有三千多人，分散在近八里宽度的城防，相当疏松，女真则不然，马队奔驰可以快速在一点集中箭射，移动速度远远超出城防弓箭手。
交战开始城防中四门寨弓箭手就被压制。
烽火延伸，战鼓雷鸣，石弹不断的轰击着城墙，箭矢如雨，被驱赶的民众首先奔涌到城下。
李壮拼命的在奔跑，儿子体力不济，踉跄中栽倒时将李壮连带拉倒在地面，来不及起身便有沉重的脚步落在身上，人群从李壮和儿子身体蔓延了过去，抽搐之后父子两人在地面静止不动，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
左右手，大小手，至死都紧紧攥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九攻九距
枪走一条线，枪锋拉近距离，放大在女真协领视线时“嗡”一声发出颤鸣。
女真协领瞳孔内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眼睁睁看着重枪枪锋贯胸而入从后背穿透出去。
周瑾之双臂肌肉爆绽，重枪挑起魁梧的女真协领尸体砸向前方扑过来的多名女真士兵。
两名女真士兵被砸翻，下一刻重枪游龙般杀入女真、蒙古士兵当中。
杀声震天，重枪带着劲锐的力道将一名女真士兵面骨砸开，先前被周瑾之营救的班长带着军士冲了上来。
两名锐金旗士兵盾牌将一名女真士兵死死的挤在一起，一杆长枪从缝隙中扎入女真士兵腹部开始拧绞。
左侧刀盾兵猛然收盾，被长枪扎入的女真士兵脚步踉跄，右侧刀盾兵长刀斩入对方颈脖中。
周瑾之及其驻防城口的锐金旗连队中数名好手齐心协力，盾牌、刀光、长枪迅速压制了扑上城墙的数十名女真、蒙古士兵。
不断有锐金旗兵士被砍翻在地面，但血迹模糊木桩一样栽倒的女真士兵更多，残余的七名女真士兵被逼迫到城垛一边。
城楼区域城墙稍宽，但也仅仅是不到三丈的宽度，双方士兵迅速拥挤在一起。
“风，风”
结成军阵的锐金旗士兵呐喊。
弧形的阵型，十多名刀盾兵推着盾牌冲了出去。
一年时间的苛刻训练，体力、盾牌使用的技巧和经验非四门寨对抗蒙古大营时所能比较，枯燥重复的训练，扎实的功底是建立在不断撞断木桩、推翻断墙之上。
蒙古大营之战，这样的推盾十有**会被更加孔武有力的蒙古士兵冲开，但此时反之，就像一面平推而来的巨墙，女真士兵长刀猛烈的劈砍在盾牌发出刺耳声响，遂即女真士兵人被手足舞蹈的撞飞了出去。
凄厉的惨嚎声被无限的拉长，四名被撞起的女真士兵跌出城墙砸落在城外地面。
残余被撞击失去身体协调的三名女真士兵瞬间被乱刀分尸。
女真大营方向。
韩代放下手中望远镜，面色阴骘。
城防作战，对手会有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这都在预料之中，让韩代震惊的是城防四门寨军士的彪悍。
所有汇总分析有关四门寨的资料中对手是拥有一支以长刀为主，数百人规模的精锐力量，这样的军士在韩代判断中对方定然不会部署在城防区域，最有可能是活动在汐子沟山地，利用复杂地形发挥个体作战能力突出的优势，没想到四门寨城防军士兵竟然也有这种攻击性和战斗力。
卓布泰不仅仅败在了四门寨的火器和偷袭上，主因还是对手士兵的彪悍。
以往同大明军队作战，只要兵士登上城墙就没有拿不下城池，眼前的一幕何等震惊。
但也仅仅是震惊，攻势并没有停息下来，即便有四门寨***不断砸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的屏障。
女真军阵中投石器向前推进的同时经验丰富的女真军士在各自协领、佐领指挥下再一次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从兴武城打出的***每次投射首先需要时间，其次也达不到完全的覆盖，而且容易判断落弹点，不管移动重新部署还是二次发射都需要时间。
女真利用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当然作为防御的一方，周瑾之也没有将希望建立在投石器打出的***能完全的阻挡住女真攻击，九死枪的目的只不过是利用短时的阻挡将登上城墙的女真士兵格杀殆尽，重新部署防线。
清除登上城墙的女真士兵，陶雷、火油、**就能发挥作用。
十多部巨大的投石机被推到城楼方向。
图尔格大军所使用的投石机技术并非源自大明，而是蒙古。
技术最早是宋朝时期流传进入北方，但改良技术的却是西域人，这种被改良的投石机称作为回回炮，元朝军队南下，就是利用回回炮攻克了襄阳。
按照当时计量，技术改进的回回炮能将一百五十公斤石弹打出250步约390米距离。
襄阳之战，元军回回炮攻击，第一枚石弹便精确的命中襄阳城东谯楼将其摧毁，元朝至明末大金时期，因为火器的发展，投石机逐渐退出明军装备序列，女真则相反，在发展壮大中不断的攻城掠地，装备数量更多的回回炮。
皇太极第一次西伐征服蒙古诸部也将大量擅长制造投石机技术的工匠吸纳了进来。
除了射程不足，发射时间也远远超出火炮的这种缺陷，推到兴武古城前方的回回炮对城防的破坏力决非火炮所能比较。
回回炮推出的同时其他方向大小不一的投石机也整体前移。
兴武城墙；
四门寨兵工院制作的大型投石机射程不足回回炮，为周瑾之赢得喘息之机的不是投石机***。
利用***短时间对女真攻城部队节奏的打乱，锐金旗将攻上城防的女真士兵格杀，随后而来的攻城当中城防军士便可以利用火油、滚木、陶雷甚至是**作战。
大量利用**制作出的辅助装备能第一时间在城墙外域造成对女真士兵的杀伤。
周瑾之准备充分，韩代的攻城部队也有自己依仗。
女真骑兵的箭阵。
数万蜂拥而来的女真、蒙古军士，骑兵各个射击精准，关键是利用骑兵来回奔驰的速度优势能总能在第一时间形成绝对效果的压制作用。
短暂的交锋，激烈时女真、蒙古骑兵抛射而来的箭矢密集到让士兵无法冒头只能将身体牢牢的贴在城垛躲避。
这种策略对锐金旗弓箭手完全的形成了压制，能有效反击的也只有那些挑选而出的神箭手。这些神箭手采用的都是文无忌编制出的训练手册中类似后世特种部队室内作战影像射击法。
利用盾牌掩护观察到女真骑兵移动线路，依靠城垛遮蔽弯弓搭箭，计算提前量冒出身体便直接箭射。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命中率。
训练资料公开，但成为神箭手的士兵却少之又少。
苛刻的训练，还要有绝对的天赋。
锐金旗能在短时间内将登上城墙女真士兵格杀，功居首位的就是这些神箭手。反之，作战中对城防士兵杀伤最大的也是女真、蒙古骑兵的弓箭射击。
也就是四门寨在资源充足下打造出的精良盔甲一定程度抵消了杀伤，负责仅仅第一轮攻防对峙便会有大量士兵因伤而退出城防。
血与火的较量；
一次一次的高峰。
投石器前移动及其巨大的回回炮出现在城楼方向，周瑾之眼神尖锐了起来。
能搜集到大金同林丹汗、大明以往作战的各种信息，周瑾之自然也知道女真装备回回炮的情报。
回回炮的射程在四门寨投石机之外，更在箭矢杀伤范围之外，能摧毁回回炮的只有射程更具有优势的火炮。
韩代、周瑾之都不知道对方装备有火炮，韩代是相信回回炮威力，周瑾之则将火炮当作是应对女真回回炮的杀手锏。
烈火旗装备的火炮及其有限，十多门被调度向振武古城，外加分散到汐子沟土城方向数门，周瑾之手中只有十八门火炮，要谨慎利用。
火炮轰击回回炮的指令快速被下达。
可以推动快速转移部署的火炮在烈火旗军士高效的工作中被部署向兴武古城城垛。
另外方向，女真阵地区域每两人一组的女真士兵将石弹放入凹陷的容器里，炮手观测确定距离的汇报声和绞盘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侧翼长城防线。
班长吴长富卸下盔甲，武磊利用短刀割开肩膀肌肉。
刀锋撕裂皮肤，吴长富五官拧绞了起来。
吴长富作战中被混在民众当中的女真弓箭手命中肩膀，箭矢带有倒钩，无法直接拔出。
忍受着剧烈的砍杀动作中倒钩对肌肉产生的撕裂感，格杀了防线区域内登上城墙的女真士兵，吴长富适才开始治疗包扎。
“疼不疼”武磊问。
“特娘的你说呢！没看见老子眼泪鼻涕都流出来”
“有种！”武磊呲牙咧嘴的笑笑。
将箭囊送到城防因为突然而起的厮杀死里逃生，也斩杀了一名被箭矢射中女真士兵的晁孟浑身是血，人从墩台中奔出。
耳际不时有流矢掠过的破空声，晁孟将左右手装满了**的篮子放在城垛锐金旗士兵脚下。
起身折返向墩台的时候余光看到潮水一样涌来的女真，蒙古士兵。
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奔跑向墩台的时候晁孟内心嘶喊着。
“来呀，都来呀，谁怕谁”长刀见血，晁孟已经没有战事打响时的紧张。
间隔十多步的距离，武磊已经割开肌肤拿出带有倒钩的箭矢并快速包扎。
左手拍在没有受伤的吴长富右肩部位，武磊说道：“不能发力砍杀，但从城墙抛投**、陶雷的没有问题”
“那也能弄死女真人”吴长富凶狠的开口
“不错”再一次拍了一下右肩，武磊猫腰移动向自己负责的城防区域。
头顶，有女真箭矢和城内投石机打出的***自空中交错而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龙血玄黄
兴武古城外；
暗红色的鲜血与尸体交织成一片惨烈的图画，大部分的死亡人员都是城防大战产生后来不及通过云梯攀爬上城墙的民众。
死者中也混杂了被踩踏受伤民众挣扎的身体，有痛苦的声音响起。
李壮和儿子的尸体已经被踩踏的扭曲变形，可无数的踩踏却没有分开死亡时攥在一起的大小手。
死尸中一名断腿的民众爬动着，前方区域是一名登上城墙又被锐金旗士兵推翻云梯砸落下来奄奄一息的大金士兵。
艰难的爬动到女真士兵身侧，对方眼神涣散，伴随着呼吸嘴角不时有血沫喷出。
捡起长刀，民众搁在咽喉部位，狠狠的拉了下来。
鲜血飙射，割断了对方咽喉的一刀仿若消耗了民众所有力气，平躺在地面，周边皆是死尸。民众想到黄河岸边自己的家。
家里的婆娘倚靠在门楣在等待自己回来！
“回家，回家！”民众喃喃自语。
视线内的苍穹猛然间暗了一下，民众看到巨大的球体从女真阵营方向飞掠向身后的古城，惊天动地的巨响也随之落了下来。
民众闭上了眼睛。
城楼方向；
“开炮，开炮”
炮击的指令声沉稳响起，引线没入铅灰色炮体，炮口发出轰然巨响，炮弹从火光中冲出自地面大金、蒙古士兵头顶掠过砸落向已经开始发射的回回炮。
石弹和炮弹自空中交错而过。
“轰”一枚数百斤中的石弹砸在兴武古城城楼，城墙震动，两丈宽度的豁口触目惊心呈现在城楼上。
更多石弹飞掠而来，部分百斤左右的石弹则带着火光和浓烟自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掉落入城内。
小型投石机能控制精准度，女真炮手在石弹捆绑易燃物浇油后发射，苍穹之下兴武古城就像遭受到了一场自天外坠落的陨石雨。
房舍被燃烧着的石弹击中轰然塌陷，也有部署的投石机被砸中四分五裂。
“轰”的巨响，落入城内的一枚石弹命中一架投石机，巨大的架构就像崩塌的积木一样散开，地面有燃烧着引线的***掉落。
“疏散，疏散”炮手竭斯底里的呼喊着，下一刻，***爆炸吞噬了整片区域，有断臂飞上了天空。
火光从兴武城内冒出。
另外方向，从城墙打出的炮弹精准命中女真回回炮，气浪将女真炮手掀翻，迸溅出的铁砂碎片在女真炮手中拉出一道道血线。
有回回炮被实心弹砸中，木架断裂，来不及打出的巨石砸落在地面将炮手压成碎渣。
“火炮，四门寨竟然有火炮”
大战至今，虽然情绪在不断转化但少有失态的伊尔登不可思议惊呼一声。
以城楼为主的四门寨所部署火炮攻击比较宁远之战明军所投入火炮，数量自然不及，可眼前不过是一支以少量明军为班底，努鲁儿虎山区域山匪力量为主的武装，对方竟然装备有火炮。
火铳有可能是加入四门寨的明军所携带，也有通过走私购买的原因，火炮出现在四门寨太超出想象。
有子铳的火炮发射频率极快，准瞬间便有十多部回回炮被命中后失去了功效，区域内到处都是被杀伤的炮手。
长城防线；
利用骑兵箭矢的压制，无数的大金、蒙古士兵潮水一样蜂拥而来，木楼、云梯架设，
冲车在刀盾兵的护卫下逼近到城墙区域。
“火油”
武磊大声叫喊着。
锐金旗刀盾兵掩护，火油从城墙浇了下去，在冬季凄冷的寒风中迅速扩散，犹如一条条火龙在空中飞舞。
地面开始燃烧，冲到城下的女真士兵、云梯也燃烧了起来，点燃引线的陶雷被士兵砸落向地面，**扔向更远的区域。
此起彼伏的爆炸，城墙地面向外延伸出的近十丈区域渐成滔天之势。
攻守也在这个时刻被拔高到了最顶点。
大金、女真攻势如潮，守城的四门寨军士众志成城。
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中女真将官依旧能寻找到锐金旗防御的薄弱点，更能通过攻击制造出薄弱点随后强攻。
节奏快的令人窒息！
周瑾之终于明白关内作战中为何女真攻城略地无往而不利。
火炮摧毁了大部分的回回炮，但对方巨石的攻击也造成了城楼的严重损失并产生坍塌。
巳时；
天崩地裂的巨响，城楼塌陷，形成一个宽度近三丈的巨大豁口。
“今日破城，生擒周瑾之”
领骑兵横向移动箭射压制的一名大金骑兵协领振臂高呼，马队两百多骑呼啸一声折向冲击向坍塌的城楼方向。
城楼；
一名观察手快速的摇动着手中小旗打出旗语。
“枪车准备”
“射击准备”
有条不紊的口令声从城内空置的房间内响起，城门延伸到城内两侧数处街巷中车轮声大作，一辆辆枪车被推出。
还是墨社的发明，借鉴了大明军队所装备刀车和北方农耕中使用的架子车制造原理。
大型的两轮架子车车体全部都是锋利的铁枪枪头，手把前方加装有防御箭矢的木板，由四名军士合力推动。
不仅仅在面对步兵冲阵中可以发挥出巨大的杀伤作用在巷战中也能产生极具的破坏力。
窄巷当中一辆枪车就可以封堵整个空间，势如破竹的推进，无可阻挡。
女真密集的箭矢压制向塌陷的城楼方向，远处韩代身体绷直，目光中有了希翼。
只要马队冲入，兴武古城定然会被一日内拿下。
两百骑兵身后是蜂拥而来蒙古、女阵步军，马队如潮，步军席卷，尘飞沙扬，喊杀声震天。
奔跑声，呼叫声，喊杀声，声声入耳，马蹄飞扬，顺着塌陷的豁口骑兵蜂拥进入。
城内高低错落的建筑上同时出现一名名四门寨烈火旗士兵。
一百四十名手持火绳枪的烈火旗军士分散在建筑的各个角落，而城门向内的区域大片建筑都被摧平呈现出宽敞的空地来。
不同区域不同角度但所有的枪口都指向城门方向。
硝烟灰尘中女真骑兵冲出，第一匹、第二匹，越来越多。
极短时间内骑兵冲入，随后步兵的身影也从灰尘中冒出。
大致保持了以班为单位，射击的口令声首先从侧翼响起；
“预备，放”
士兵扣动扳机，火焰伴随着烟雾升腾而起，十三枚铅弹被打向首先冲入还没有来得及分散的女真骑兵。
随后更多的指令声响起。
弹丸呼啸着掠过百米的距离洞穿甲胄钻入女真士兵身体，血水、毛发、骨渣在弥散开的硝烟中喷入天空。
枪声大作，人仰马翻，一队队的骑兵冲入，一名名女真士兵栽落在地面。
一马当先冲入的女真协领前方视线内有黑色硝烟升起，耳际尖锐声呼啸着，身侧一名兵士闷哼一声栽落马下。
“火铳”
只来得及竭斯底里的大喊一声，面部便传来灼烧感，女真协领感觉到自己面部猛然间膨胀，随后炸开。
烈火旗的训练比四门寨培养一名神箭手还要苛刻，距近距离，弹无虚发，一轮火绳枪射击结束，冲入的骑兵只剩下稀疏的四十多骑。
密密匝匝的扎枪从城墙带着呼啸飞掠而来。
周瑾之手中扎枪比普通士兵所使用更加粗长，破空而去的扎枪直接将一名女真骑兵身体穿透并扎入战马体内。
一人一骑轰然倒地。
第二支，第三支扎枪连续投出，不断有女真骑兵被自后而来扎枪穿透带出马背砸落在地面。
“枪车，上，上”
急促的指令响起在城内城门两侧，十多辆枪车轰隆隆被推出，六辆直接冲入豁口区域并线推进阻挡住女真、蒙古军士进入。
四门寨军士的发力声，女真士兵的怒吼声交织，一名冲入豁口的女真士兵长刀颓然的砍下随后就被如林的枪头刺穿，有蒙古军士盾牌抵挡在身前，枪车推进，下方枪头捅入腿部，人被挑了起来。
“风，风，风”
六辆枪车，十二名力士一样的士兵嘶喊着将枪车不断推进挤住豁口。
步兵没有跳跃过枪车通过豁口的任何可能，棉被、木板之类覆盖是可以化解枪头的穿刺
但仓惶之间哪有这种准备。
枪车和扎枪配合，残余的四十多骑女真、蒙古骑兵被风卷残云的格杀，已经填装弹药的烈火旗士兵冲入到豁口区域。
防御变得简单起来，一个班的军士火绳枪射击就能封堵豁口，联排射击，区域内十个班的烈火旗军士，足够保证火力的不间断。而且枪车的木板能为烈火旗士兵提供保护可以避免女真箭矢的射杀，更能充当支架作用。
城防城楼之外各区域保持了压迫力的依旧是大金攻城部队，但城楼塌陷的豁口处却因为烈火旗的战术和墨社发明形成一边倒的局势。
一班一班轮换，铅弹喷出枪口不断的飞掠入女真士兵体内，厚重的血腥气蔓延开来融入到硝烟味中，前方区域内已经遍野横尸。
城内区域，早有准备民众肩扛沙袋前赴后继而来开始封堵豁口。
女真阵营；
骑兵冲入时有笑意在伊尔登嘴角绽开，遂即笑意便因城楼方向传来的火绳枪射击而僵住，继而韩代、伊尔登、阿南罕看到冲向城楼的步军一列一列的被撂倒在地面。
“火绳枪，火绳枪，火炮……”韩代五内杂陈。
硝烟笼城，沿着兴武城墙绵延开来的地面是火油燃烧产生的火带，**、陶雷轰爆形成的硝烟蔓延扩散，塌陷的城楼区域火绳枪射击声不绝于耳，多数的回回炮被摧毁。
望远镜镜头中看到不断堆积起来的沙袋。
韩代面沉如水，手臂在空中狠狠的挥舞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单刀会
收兵的号角声从女真阵营方向急促响起。
鲜血的腥味在冬日空气里弥漫着，骑兵箭矢压制城墙四门寨弓箭手反击，攻城的女真、蒙古步军梯次后退并带出所有的伤员。
“女真退了”吴长富沙哑着声音说道。
被包扎的左臂伤口因为之前不断搬运投掷陶雷扯动肌肉而渗出鲜血，剧烈的疼痛让吴长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退了，但一切才刚刚开始”武磊阴骘的目光看着有序撤出的攻城步军说道。
周瑾之也站在破碎不堪的城楼上，城内靠近城墙的区域多数房舍被捆绑了易燃物的石弹击中燃着大火，民众在灭火，身后烽烟滚滚，视野的前方依旧是军阵严明的女真队列。
攻城女真的凶悍，战术的娴熟让周瑾之开始担忧起云内州的振武古城。
云内州可是大金的主攻区域。
兴武古城；
战事暂时性停歇了下来，到午后时间女真阵营方向没有再次发动攻击的迹象，这种结果在周瑾之的预料之中。
火炮摧毁了对手大量装备，没有足够投石机、回回炮之前，城防大战中**、陶雷产生的杀伤会让女真望而却步。
利用骑兵箭矢的压制，女真、蒙古步军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靠近到城墙向外的区域，但攻城会遭受承重的损失。
投掷陶雷和**，甚至都不需要士兵冒出身体遭受被抛射而来箭矢杀伤的风险，手持盾牌的刀盾兵观察，汇报方位城垛下士兵就能投掷出**、陶雷制造杀伤。
**生产所带来的这种战术革新一定程度改变了城防战术模式。
以往战术中对手攻城，弓箭手需要压制，对手箭阵会造成极大的损失，如今弓箭手折损则直线下降。
战事中的伤亡数字同时汇报到周瑾之手中。
有三百多民众攀上了城墙被获救，而城内协防的民众、新兵和锐金旗、铁血旗士兵伤亡达到四百多人。
周瑾之内心抽搐着。
这才是城防作战的第一日。
午后时间，女真还是没有攻城，炊事兵将餐饭送到长城墩角区域驻防的武磊所部。
武磊手下损失超出了三分之一，但军士之间并没有悲伤、消极的情绪存在。
打仗，都是要死人，早就有心理准备。
对于武磊等历经过四门寨之战，随后又不断接受学习，心如磐石的老兵而言，死亡不过是使命的终结。
没什么可怕。
伙食很丰富。
四门寨的自力更生可以让兵士得到最为丰厚的营养补充。馒头、肉汤。
盘坐在地面稀里哗啦喝着肉汤的时候有观望手喊叫了起来。
“火，火”
武磊抄起盾牌一跃而起。
侧方向山林区域有火光冒出。
周瑾之同时利用望远镜看到两侧山地蔓延出的火光和翻腾的浓烟。
半日时间古城区域发生激烈城防大战时两侧山地间黑翎卫、霸刀营同时和进入区域内的女真、蒙古斥候发生的激战。
都是双方最精锐的部队。
女真部队中除了那些身经百战老兵组成的斥候之外还有大量从关内网罗而来的绿林高手，各个是亡命之徒。
厮杀的经验女真、蒙古斥候超出黑翎卫，而四门寨的尖兵则有铁一样的纪律和精良装备，区域内还有无处不在陷阱。
穿戴着冬日山林景色类似颜色的服饰，大威力**、守山犬、望远镜、**及其便于攀爬的精钢钩爪、能够让人如猿猴般活动在险要地带的滑轮。
以小组为单位，一个班的黑翎卫或者霸刀营士兵负责一个山头，居高临下观测到对手的活动和推进线路遂即展开狙杀。
山林间的厮杀没有古城方向的规模但却步步惊心。
午后时间，在承受了相当损失却也大致圈定黑翎卫、霸刀营活动区域的女真、蒙古斥候放火烧山。
周瑾之并不担心大火会蔓延到一发不可收拾。
绵延的山林中多有积雪，背阴处积雪深厚，但周瑾之也意识到女真这种战术对黑翎卫活动的限制。
伪装潜伏杀伤，这是黑翎卫的直接优势，局部区域植被的破坏会影响黑翎卫的伏击部署，而且也会破坏利用林木设置的多数陷阱。
视线凝视着两侧山地的时候周瑾之又想到了文无忌的那句话。
‘从女真的血战中存活下来的，才是四门寨真正的基石和未来的支柱，这批人是四门寨以后赢得战事的筹码’
浓烟滚滚，周瑾之仿若看到了山地间的刀光血影以及面对占据有数量优势的对手围攻和放火烧伤等手段下黑翎卫、霸刀营排班长一次次的抉择、部署、对战。
“这样的对手，是能逼迫的将人所有潜力毫无保留的发挥而出”周瑾之想着。
“不知道成子龙对及其云内州方向赞章所面对局势如何？”
视线从山地翻滚的硝烟处收回，周瑾之望向西北的苍穹。
天空，有海东青在盘旋！
云内州西南磴口；
大帐烧着木炭，温暖如春。
雪慕、刺邑、速布台面面相对。
一年之前的秋天，速布台调度指挥，赞章、刺邑、刺兀、雪慕等人出击向四门寨，一年后的此时，各为其主。
兵败四门寨，赞章、刺邑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摆脱追杀的刺邑西南而行最终汇合了林丹汗。
从蒙古大营撤出的速布台则先于刺邑遭遇了林丹汗。
林丹汗对战努尔哈赤无一胜绩，损兵折将，速布台、刺邑、赞章、刺兀等人是少数能同女真将官可以对垒的人员。
两人先后汇合时林丹汗不知赞章、雪慕投靠了四门寨，更不知其他人员以及刺兀等人被诛杀，速布台、刺邑突围求生，自然要重用。
最终速布台、刺邑担负使命领军驻守在磴口、乌海一线整顿区域内蒙古诸部。
随后的时间，四门寨商道开始通畅，林丹汗、速布台先后接收到赞章、雪慕投靠四门寨以及出兵云内州的消息。
不是投靠女真这个最坏的结果，但也足够让林丹汗暴跳如雷。
林丹汗想不通速布台、赞章、雪慕、刺邑、刺兀、速布台为何败给四门寨，更想不明白赞章、雪慕及其薛怯军为何投靠四门寨。
如果不是兵败及其区域内蒙古逐部相互存在矛盾也对林丹汗心有不服、嫌隙，而四门寨又极度靠近女真势力范围。林丹汗早有出兵剿灭四门寨，擒拿赞章问个原委的冲动。
图尔格大军西伐。
林丹汗接收到信息的时间比四门寨还要提前。
原因很简单。
被图尔格整编的绰尔河北方蒙古逐部中林丹汗依旧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部落中也有忠心耿耿的人员。
绰尔河北部扎鲁特部台吉决定投靠大金时就有部落人员逃出向西南的林丹汗汇报消息。
包头一线赞章为预防女真骑兵迂回纵深出击，未雨绸缪调动龙骑兵时驻兵在磴口的速布台接收到图尔格西伐情报，随后信息被传送向林丹汗。
林丹汗不敌努尔哈赤兵败西走。但随行所部势力面对蒙古诸部依旧有压倒性优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林丹汗击败区域内蒙古右翼诸部，击溃驻牧于宣府外的哈喇慎部，平定右翼地区，驱逐顺义王卜失兔，废除了济农额臣所设置代表大汗管理右翼的世袭官职。
期间还同宁夏府方向大明军队数度对战并击败对手，军事上的胜利不代表林丹汗能高枕无忧，区域内蒙古封建主始终同林丹汗处在对垒的层面，漠南多部也并不臣服林丹汗，漠北诸部则因为林丹汗的打击有投靠大金的意图。
所以林丹汗依旧处在一个内外交困、矛盾重重的格局中。
接收到大金西伐的情报，林丹汗内心叫苦。
一年之前的战事女真骑兵彪悍和将官出神入化的战术应用历历在目，自己还没有彻底的平息内部矛盾大金兵锋便压迫而来。
主动出击，林丹汗没有胆识。
磴口一线加强防御的同时林丹汗调兵思索应对之策。
就在这种格局中雪慕出现在了乌海。
磴口是兵家之地，但要平息内乱的林丹汗只有部署了一万骑步军，也是因为速布台、刺邑的彪悍适才保证了区域稳定。
接收到情报，林丹汗又紧急向磴口调动进入了五千骑兵。
大帐中领一万五千兵力训练备战的速布台比较一年之前更有威势。
肃穆的国字脸，扬眉便有杀气。
三人对目，空气凝结。
“雪慕，我信任你，重用你，想不到竟然投靠四门寨，脱离四门寨，里应外合，铲平对手，我还待你如当初”速布台开口。
“我是来借兵的”目光对视上速布台。雪慕一字一句开口。
速布台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后大笑，笑声里渐渐的有了失望和恨意及其杀气。
刺邑神情复杂却没有开口。
大帐内弥漫着凛冽的杀气和速布台迫人的气势，雪慕平静着，也没有任何的戒备，
“雪慕，你投靠四门寨此乃不忠，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这是不义，陷刺兀于绝境之地而死亡，这是不仁，不忠不义不仁，竟然敢单身抵达磴口提出借兵要求，我杀了你为死亡在努鲁儿虎山的刺兀、答补血仇”
大帐内空气被速布台的杀气渲染的近乎苍白。
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刺邑在观察雪慕。
比较一年之前，雪慕的变化更大。
有将帅的克制和沉稳冷静，还有自信、无惧。
对峙的气氛，下一刻，长刀出鞘斩落向雪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
野性、狰狞。
刀光一闪，刀锋停在距离雪慕面骨咫尺的距离。
“你知道我不会真的落刀”速布台问。
“刀落下来，斩开头颅也是应该的”雪慕说道。
速不台收刀，叹气。
“当初命你为将，看重的是冷静，这是失误，如果是答补，便不会投靠四门寨，也不会让我蒙羞于大汗帐下”
“这是我的不对”
速布台冷笑：“是你的不对，但我给了你机会，你还是执著于四门寨，不识抬举”
“四门寨非女真，在同大金开战”
“为什么来的不是赞章！愧对于我？”速布台问。
“女真大军进入云内州，赞章将军领军对战，无法脱身”
“螳螂当车，自不量力”速布台开口。
“四门寨数月之前出击喀喇沁部，斩杀女真、喀喇沁部骑步兵数千人，俘虏近万”雪慕说道。
速布台诧异，知道雪慕不会欺骗，略微的皱眉。
“大汗早就知道大金出兵，于私，我应该斩杀你，拿头颅向大汗谢罪；于公，你投靠四门寨，不管借兵出于何种目的，我都该给你说话的机会，杀于不杀，看你言辞是否有理”
雪慕答谢，挥手之间就将话题带入到了另外一个节奏和氛围：“大金移动向云内州的兵力超出十万，努鲁儿虎山方向另有兵马。借兵，并不是四门寨到了穷途末路的程度，我也不是单刀赴会，四门寨有选择，可以后撤出努鲁儿虎山保存实力。既然大汗已经接收到情报，自然知道大金主力活动向云内州的真正目的，非四门寨，而是大汗及其漠北、漠南诸部，大金锋锐而来，守是守护不住，没有类似宁远区域的坚固城防，没有火炮，依靠箭矢能防御对手投石机攻击？而且大金还在积极发展火器，装备火炮也不无可能，类似磴口此类城堡在大金重兵强攻之下能支撑数日便算是不易，而大金兵力挺近到磴口，也意味着在压缩大汗骑兵出击、迂回空间，对待大金，就要拿出比他们更加凶横和野蛮的姿态，以硬对硬，头破血流，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所以必须要主动出击。”
速布台不否认雪慕的分析，点头说道：“四门寨的筹码呢？”
“数月前四门寨以不足四千的骑步兵出击，击溃女真、喀喇沁部上万部众，斩杀数千人。稍远一点，您是运筹了对战四门寨之役，四门寨军士凶悍如何，战术如何，您有切身体会，这是一年之前的四门寨，时过一年的发展整军训练，四门寨实力翻倍提升，田家庵、汐子沟一线四门寨可以拖住数万大金精锐，这已经是四门寨做出的表现。云内州方向四门寨能调度骑步军近两万兵力，少量部队装备有火器，这个筹码足够。四门寨单方面无法抵抗大金，大汗也是，双方联手才有击溃对手的可能。”
稍微的控制节奏，雪慕说道：“如果大汉拒绝，四门寨只能撤兵，想利用云内州区域四门寨兵力短暂拖住大金，在消耗对方的基础上大汗调兵从容部署，这种坐山观虎斗的一幕不会出现，四门寨兵力撤出，努鲁儿虎山数万女真精兵将迂回而来，进入云内州的兵力更会势如破竹，大汗前后受敌。”
“还有，大金冬季出阵，战线拉长，在携带粮草支撑下主要倚靠掠夺来维持后续补给，四门寨在云内州撤兵的同时会实施坚壁清野政策，女真不会有任何收获，而乌海沿线却是农牧区，女真能得到足够的粮草，诸多部落还会私通大金提供物资，所以大汗也没有利用大金战线拉长坚守消耗作战，等待女真物资耗尽撤兵的可能，非但没有，反而会因为大金军队的逼近，直接导致原本心怀不轨，对大汗有所嫌隙的部落直接起兵呼应女真，大汗会陷入内外交困的处境当中，所以不能让大金军队靠近到乌海、磴口，将战事放在包头东北区域，四门寨修建有城防，利用城防步兵坚守，骑兵出击，纵然不胜，大金西伐军队也会因物资的消耗无法补充而被迫撤军”
“雪慕死不足惜，但联手作战事关各自存活，您是了解四门寨，面对强敌，四门寨有向死而生的决然和勇武，将官能抓住任何稍逊即逝的一线之际。大汗曾经同大明军队联手对抗努尔哈赤，大明军队要不一触即溃要不就是迟迟无法到位，屡屡导致大汗陷入孤军奋战的不利处境，但四门寨不会，而且云内州方向赞章将军领军，大汗尽可放心。
言落，雪慕一字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互损，您三思而决”
光线从掀起的门帘区域漏入在地面形成一片明暗的交界。
速布台微愣。
“四门寨装备有火器，那时候还没有呀，才一年”
雪慕开口：“当初我军在汐子沟西北建立大营，那时也没有四门寨，只是数月时间对方便出现并击败了我们，火器已经越来越有决定作用的支配着战事，如若不是大明军队所装备火器，整个关内早就被女真控制，大金军队同明军在宁远对峙半年之久，也是因为明军所装备的火炮。半年之前，四门寨便陆续接收到女真在发展火器的情报，如今不确定的不过是进展到了何种程度，是否装备有军队，装备的数量有多少，喀喇沁部之战四门寨就有火器投入使用，但决定那场战事的并不是火器，而是四门寨的实力”
速不台、刺邑同时想到了一年前的四门寨之战。
脊背依旧有抽凉的感觉。
那场战事，两人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走向，在山谷中刺邑感受了四门寨军士防御的硬度和山林作战能力及其无处不在的阴谋算计，而坐镇大营的速布台则直观承受了主力出击的四门寨剽悍。
口中不说，内心却绝对认可四门寨的战斗力。
否则速布台也不会直接败走后撤向乌海汇合林丹汗。
“从商队打探到的信息，都说四门寨的核心是成子龙和周瑾之，但我知道不是，那个人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速布台问。
刺邑也专注了起来，洗耳聆听。
“文无忌，一个王一样人” 雪慕回复
“王一样的人，能比较大汗？”速布台挑眉。
想了想，雪慕对速布台说道：“大营之战败北，四门寨适才算是在努鲁儿虎山区域打下了根基，文寨主所做的四件事是农垦、火器在内制造业发展、整军、搜罗工匠，整军时文寨主反复强调的是四门寨真正对手是女真，四门寨只有不超过两年时间的准备期，所以四门寨军士一切的训练、发展都是以如何应对女真为主，女真只给了四门寨一年时间，但反之四门寨也准备了一年时间。”
雪慕看似平铺直叙的诉说，其实表达出了太多的信息。
文无忌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防患未然，厉兵秣马。
还有，四门寨为眼前的战事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
雪慕继续：“大金主力出击云内州，第一目标是大汗，次要对手是四门寨，从女真出兵的方向分析，斩断四门寨商道，困死依靠地形作战的四门寨这是方略之一。事实而言，一年当中依靠四门寨的积累，在没有任何外部援助进入前提下四门寨所准备粮草物资足够坚持一年之久”
对于四门寨的备战，雪慕说的很详细。
双方能否合作，取决于四门寨实力，筹码越多，增加的是林丹汗合作出兵的可能，这个层面自己没有必要隐瞒。
而且雪慕也知道林丹汗是否出兵，速布台的建议会起到举足轻重的效果，毕竟速布台同四门寨有过交手，评价更加中肯。
一切都是以实力为前提。
日影西移，落入大帐内的光线向内探入了一点，速布台开口：“这些都是赞章教你的”
“出发之时是同赞章将军有过交流，但所有言辞都是雪慕肺腑之言”雪慕说道。
“好，很好”速布台连声说好。
只有速布台知道自己好的意识是雪慕诚信没有欺骗自己，还是雪慕和赞章的商议，雪慕单骑赶赴磴口借兵，更或者有其他意思。
转身大步走向帐外，人进入落下的光影中时开口：“大帐候我”
速布台离去，刺邑开口：“败就是败了，大营之战失败，主因是我军轻敌，四门寨以算计取胜，但袭击大营的手臂确实是神来之笔，引爆**摧毁粮草又是釜底抽薪，士兵也凶悍，没有能到将策略执行到位的军士，再好的谋略都是纸上谈兵，不堪一击，大汗恼怒的是赞章、你及其薛怯军投靠四门寨，这是耻辱。”
雪慕不语，能体会速布台、林丹汗的情绪。
“是心甘情愿投靠”刺邑问。
“是”雪慕斩金截铁回答。
叹口气，想了想，刺邑说道：“四门寨山谷之战，前后出现的几把刀确实是高手，周瑾之也厉害，这些人都听命在文无忌麾下，也不算辱没了你雪慕。走，喝酒等待信息”
看着刺邑，雪慕胸口逐渐温暖了起来。
“好”雪慕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