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星星之火
封丘李家‘开平’粮行。
张旭风风火火的闯入掌柜房间。
“什么事情，慌张作甚，稳重，稳重”
看着闯入的张旭，掌柜看似在问责，言语中其实充满了喜爱。
赈灾前后张旭表现突出，已经列为李家未来的掌柜之一被重点培养，而粮行掌柜也是倾其所有的传授。
“赈灾点……”
“慢慢说，慢慢来”掌柜示意张旭平复气息。
长吁口气，张旭说道：“赈灾点传来信息，有一种叫红薯的食品被熬粥发放，据说是自南方栽培后引进，能大面积种植，能抗旱，可以充饥还能养胃”
“胡说八道，那岂不是成了贡品”掌柜皱眉。
对于素来冷静思考问题，周全又心细如发的张旭眼前表现，掌柜颇为不满。
“绝无虚言，小人是到了赈灾点亲自查看，还有，粮市也已经有红薯在出售，价格低廉”
言落张旭从手中布袋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打开。
里面是红薯，油布包裹保持了温度。
“就是这个，红薯，烧烤的，商市也有，您尝尝”，言落张旭剥掉一溜皮。
香气瞬间弥漫而出。
掌柜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旭变戏法似的打开油布拿出红薯，然后娴熟的剥皮将香气四溢的红薯呈送到眼前。
“怎么感觉像便便”掌柜没说，心里却如此嘀咕。
香气让掌柜放弃了进一步低俗思考的可能，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软、黏、滑、甜”
再咬一口，舌尖被炸开的感觉更甚，口腔内还有灼热感。
然后再吃；
食用一半的时候掌柜看着目瞪口呆的张旭说道：“商市是在大量出手？多少银两？”
“按照一石换算，折银三两”
“赈灾点已经熬粥救济，能大面积播种，可以抗旱？”掌柜问。
“是的”张旭点头。
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的掌柜急促说道；
“到赈灾点，到商市，快，快”
口中催促中，掌柜已经疾步出屋。
张旭紧随了上去。
封丘；
祁远山神情暗淡的走向商市；
寒风从街道卷了过来，祁富贵感觉呼出的、吸进来的气息都是冷的，如同这个冷了一季的冬日。
灾情没有蔓延扩大之前，祁远山家庭尚算富裕，自己教书，比不得物资丰盈的大户，但同那些丢失了土地，无法生计的民众而言，已经算是幸福。
至少，家是完整的。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天翻地覆的改变，粮价一路抬升，教书所得已经无法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
家里娘子建议可以到赈灾点领粥，缓解生活压力。
祁远山没有责骂家里的女人，耐着性子讲解了什么是气节。
贫寒可惧，但气节不能丢，否则自己又如何向学生言传身教。
一月前，学堂关闭，祁远山失去了任何的生活开支。学堂关闭是因为大量的民众流离失所，人口减少。
但即便这样，祁远山依旧没有去赈灾点接受救济。
春节临近，写了一手好字的祁远山书写门联换取钱财，家里的女人一对手镯拿出去典当。
凑了三两白银，希望能有点生机的度过这个春节，家中孩童因饥饿已经在喝水充饥。
走向商市的时候祁远山内心沉重如山。
三两纹银，往年是能支撑家庭生活很长时间，如今，能做什么呢？
进入商市的时候祁远山看到前方水泄不通的人群，似乎有人在吆喝着什么。
祁远山靠了上去。
“各位乡亲，此物叫红薯，南方栽培而成，可以替代粮食使用，蒸煮适宜，养胃且能充饥，而且抗旱，物美价廉，治署如今在大力推广红薯的消费和播种，今年春节怎么过，蒸红薯，红红火火”
“先尝试，后购买，李家村赈灾点已经在熬红薯粥”
香气从人群中飘散了过来，祁远山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噜噜作响，随后的时间，祁远山拿到了一小块红薯。
带着神农尝百草的心态，祁远山将红薯放入口中。
口齿生香，滑腻甜糯。
等了解到价格时祁远山已经看到排起长队购买红薯的民众，没有任何犹豫，祁远山加入了进去。
午间时分，祁远山扛着一袋子红薯出现在自家的宅园。
不大的宅院被女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三个年纪不一的孩子望眼欲穿等待着。
女人迎了上来，看着肩扛的袋子：“是……米？”
“红薯”
“能吃不？”
“能，蒸着吃”
两个人忙碌了起来，宅院中自灾情产生以来第一次午间时分冒出了炊烟。
红薯蒸熟，三名儿子吹着热气狼吞虎咽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偷偷摸了一把眼泪。
这个春节，至少不会死气沉沉。
相同的时间，城内三三两两的宅院中先后有炊烟冒出。
下午，宅院门被敲开。
一名慈眉善目的琮记站点人员出现在祁远山面前。
站点人员问祁远山，北方提供一份教书的工作，是否有意向。
待遇是祁远山在县城教书的五倍。
祁远山问是北方何处？教什么书。
站点的琮记人员回复是北上灾民聚集点，负责北上灾民工作的人就在李家村开设了赈灾点并运转到至今，红薯也是这个人从南方栽培后引进出售，不仅仅在黄河两岸，在北方也会大规模的种植。
祁远山想了想，问站点人员能不能春节之后北上。
站点人员答应；
不久之后又有人给祁远山送来了半石米以及肉。
宅院中吃饱的孩童玩耍着，县城内有烟花升空的音响，祁远山坐在木凳上，视线看着向北的天空。
天空之下，仿若还看到了巍峨的远山和百万北上的民众。
封丘商市；
“开平”粮行掌柜目瞪口呆的看着排着长队购买红薯的民众，不远处的一处粮行门庭冷落。
掌柜和张旭先是到赈灾点喝粥，遂即马不停蹄的到商市查看。
商市大大小小的建立了六处出售红薯的商行，每一处都是人头攒动，出售的时候伙计还在不遗余力讲解着如何食用。
看着因为震惊而久久不能回神的掌柜，张旭说道：“如此看来，红薯是能替代米面，南方在大规模种植且会推广到豫州及其更多的地方，粮价岂不是要暴跌。”
一语惊醒梦中人！
“购买烧烤的红薯，快，马上去见老爷！”
掌柜急促的交待，张旭购买红薯，两人直奔如今早就是封丘首善的李家向家主李济敬汇报情况。
冬日太阳投射下的光线没有任何热度，但急行的马车内封丘县丞范存晖却内心如火。
封丘县前任县丞刘见深因勾结地方大户截留、吨粮被朱由检查办后斩杀，范存晖调任。
上任期间，朱由检先后在开封、怀庆府等区域问斩官员、地方大户上百人以儆效尤，这就如同在范存晖头顶悬了一把剑。
范存晖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但即便如此，区域内因为灾民的不断增加所产生的治安问题依旧在加剧，民众生活贫困，粮价居高不下。
想着政绩考核时自己多半会被问责，范存晖心急如焚。
上午的时候忙碌着说服地方大户放粮的范存晖招待了朝廷调遣自商丘而来的布政司官员。
官员先是询问了封丘可开垦荒田的数目，最后传达了指令，朝廷将推广一种名为红薯的农作物。
抗旱、高产量，可以作为主类食物。
布政司官员折返，范存晖直奔商市实地了解。
封丘李家；
李济敬先是品尝了红薯，随后了解商市眼下流通进入的红薯大致数量规模。
无暇顾忌红薯口齿生香的味道，让李济敬煎熬的是掌柜提供的信息，如果红薯真的会源源不断至始至终在商市出售，以表现出来的功能和主食作用，粮价下跌这是必然趋势。
李家是封丘首善，赈灾点始终在运转，但李济敬知道自己各地产业下还存储了上万石的粮食。
抛售还是静观其变，李济敬犹豫不决。
“备轿，到县衙”最终李济敬想到了向县丞范存晖打探消息的主意。
申时，李济敬同范存晖处在了一起。
烧着炭火的房间内范存晖原原本本的道出了商丘布政司来人及其询问封丘荒田大致数目状况。
范存晖言落时李济敬已经是冷汗涔涔。
“大人所见，会有多少红薯流通进入商市”
范存晖沉吟后说道：“红薯是从南方栽培后引进，布政司人员透露的信息是南方早就大面积种植，秋季上市，沿途输送，抵达豫州恰好就是这个时间段，从这个规律分析，应该不会间断。红薯是能救活不少人”
言落想了想，范存晖又说道：“李公乃封丘首善，本官上任，李公就联手封丘大户开仓事件中功居首位，所以本官也是坦诚相见，红薯价廉能充当主食，大量进入，粮价必然暴跌，现在抛投出去，还有高利，时间退后一日，利润变薄一分，等过了春节，之前高价收入的粮食再要出手，就要赔本”
范存晖如此说来，李济敬那里还有犹豫；
“大人透露玄机，感激不尽，时间紧迫，这就安排，他日登门拜谢” 李济敬施礼！
“好说，好说”范存晖答复。
酉时，李济敬折返李家宅院，下达了抛售所有先前高价收购粮食的指令，同时命令购进红薯。
逐一安排，李济敬赏赐张旭纹银五十两。
不久之后，李家分布各处的粮行开始大规模抛售粮食。
第两百一十一章 杀富济贫
封丘李家分布各处的粮行开始大规模抛售粮食。
相同时间，豫州、山东、翼州、山西等区域范永金为主的六大家以及依附女真的世家、跟随囤粮的商户还在不遗余力高价收购琮记、秦园放入的数百万石粮食。
曹州粮价已经开始松动。
琮记在曹州、济宁的根基深厚，绝大多数官员都在琮记体系中，红薯进入商市开始出售，刘秉义、黄昌林等官员便下发了红薯推广、开荒等连串的指令，遂即琮记白石镜联络的地方大户开始全面抛售粮食。
黄昏降下的时候曹州商市粮价回跌一两。
紧随而来的就是断崖式的下跌。
翼州蔚县；
太卜寺卿霍维华之子霍呈秀拜访了县城自己的叔叔霍年庚。
礼物很特殊；
红薯；
被烧烤后冒着香气的红薯让尝鲜的霍年庚情绪很是不错。
但遂即而来的话题却让霍年庚陷入到沉思当中。
河间县县城死里逃生，原本是秦园外围官宦子弟核心的霍呈秀最终在北社才子彭炳的敞开解惑下加入了秦园，正式接触到核心信息。
此时霍呈秀所担任的职责是和其他隶属秦园的官宦子弟一样说服自身背后庞大的家族放粮。
详细了解原委，霍年庚兀自犹豫不决的说道：“此话当真”
霍呈秀一脸的诚恳：“当真，翼州、山东等地近两百万民众北上，叔叔就没有想过皇上如何安置这些民众？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豫州、翼州区域赈灾开始，信王便调动资源在南方大规模囤积红薯随后通过运河航线输送抵达。所有受灾区域都会同步出售红薯，南方栽培的红薯叔叔是品尝过的，口味香甜，能充饥还可以熬粥，说红薯能完全的替代米面，这是言过其词，但红薯充当主食之一是没有任何问题。大量红薯投入商市，会产生什么效果，粮价断崖式的下跌，而且皇上已经颁布指令大规模推广红薯，红薯能抗旱生长，即便遭遇如若今年光景的天气，也断然不会出现红薯绝收的一幕。北上百万民众如何生存，就是去开垦荒地种植红薯。在粮价还没有下跌之前，叔叔抛售囤粮，还能获得大利，粮价局部下跌，是小利，如若想等待观望粮价继续上升或者此时还收购粮食，恐怕要血本无归。”
稍微的控制节奏，霍呈秀继续说道：“侄儿随同信王赈灾，是了解有整个部署的过程，冬季以来粮价反常的高升，全因同女真有来往的商户蓄意策划，山西黄家、渠家、胡家等因为勾结女真在商市作乱被查办，朝廷还会继续深入调查，红薯的大范围推广以及朝廷惩治力度加剧，粮价焉能不跌。”
反复关联，权衡利弊，霍年庚开口：“叔叔相信侄儿”
稍后的时间，蔚县首富霍年庚下达了抛售粮食的指令。
洛阳，梨园；
琮记站点负责人罗洛宁和朱由崧处在了一起。
两人交谈甚欢。
罗洛宁参与了文无忌神棍计划的整个过程，也按照文无忌的叮嘱打点福王府人员后安排了多名伙计进入王府充当杂役。
逐渐的就将朱常洵父子的日常动态信息搜集了起来。
朱常洵喜好酒色的本性并没有改变，但因对文无忌装扮的真人深信不疑，对于太极倒是勤联不缀，也适当的克制了酒色。
数月时间，这种自我调息中太极的养生功效逐渐体现了出来。
全身气血通畅，睡眠安稳，面色红润。
福王府但凡练习太极的人员都有程度不一的健康变化，而当日学习了太极的数名侍卫收获更大。
所以自文无忌离去，神棍效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让王府上下成员对文无忌始终念念不忘。
罗洛宁就是通过自己曾被文无忌点化过的身份接触了朱常洵父子，因为年纪的相仿，朱由崧更将罗络宁视为知交，也没少打探过文无忌消息。
每逢这种状况，罗洛宁只是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又婉转道出真人即将破境。
这个时候朱由崧想着的都是一些羽化飞仙之类的画面。
罗络宁身为琮记站点负责人，自然巧舌如簧，能说会道。
侃侃而谈，房间内不时响起朱由崧的笑声。
洛阳城内已经有红薯出售，只不过如若朱由崧身份是无法接触和去关注。
呈送而来烧烤的红薯香气吸引了朱由崧注意力。
看着朱由崧眼神内的疑惑和好奇，罗络宁说道：“此物为红薯，南方栽培而成，探听到的消息是真人就红薯的栽培功居首位，找小王爷是因为真人叮嘱，此物甜脆可口，益与心肺，延年益寿，有助于太极的修炼，真人叮嘱小王爷多食，熬红薯银耳羹，滋养身体。”
罗络宁如此说来，朱由崧自然不疑。
去皮尝试，脆嫩爽口，朱由崧赞叹不已。
就红薯的话题深入时罗络宁说道：“养身功效之外红薯是可以充当主食，如今各地州府大力推广红薯，南方播种的红薯被源源不断运送向受灾区域，价格低廉，引发民众哄抢，大有替代米面的趋势”
朱由崧惊讶：“竟然有此种事情，为何我毫无知晓”
“小王爷勤练太极又操心王府大小事物，自然无暇分心”罗洛宁说道。
“那倒也是，本王是日理万机” 朱由崧点头。
然后便意识到什么的问：“你说已经在大规模抢购”
“是呀，洛阳粮价在二十五两一石，折算购买，红薯却只需要三两，自然趋之如骛，粮价已经在下跌”
稍微的发愣，朱由崧说道：“我是购了很多粮食”
“抛售呀”罗络宁
“本王岂不是薄利！”
想了想，罗洛宁说道：“怎么会？小王爷现在抛售，是高利，小王爷如此忧虑，恐怕想着的是民众购买红薯度日，少了田地出售，王爷会损失。但民众为何购买红薯，是因为没有选择，洛阳区域大户人家却不会如此着想，依旧会收购粮食，王爷抛售，别人吃进，等红薯大范围在洛阳推广，粮价下降到最低点，王爷认为那些抢购了粮食的大户会如何？”
“输的他妈妈都会不认识” 朱由崧开口。
“哈哈，小王爷风趣，正是如此”
“如果小王爷放粮，推动粮食价格的下跌，此时依旧有高利，还能得到民心，一石二鸟，粮价的快速下跌会让那些大户措手不及，想要调整都力所不逮，又会如何”
“输的他家娘子都不认识，田地、庄园、人，都是我的” 朱由崧说道。
罗洛宁郑重其事的说道：“所以红薯大面积推广，小王爷看似失去了取得普通民众土地的机会，却可以将无数大户的土地拿到手中，孰轻孰重！”
“哈哈，高明，高明” 朱由崧大笑。
房间内罗络宁配以狼狈为奸的笑容。
时间推后，把酒言欢的两人出梨园，福王府马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罗洛宁沿街道不疾不徐的走着，洛阳成的繁华在小年当日集中体现了出来。
路过一个烤红薯的烧炉时罗洛宁止步。
经营烧炉的并不是琮记成员，而是琮记扶贫的洛阳城内家庭困难户。
烧炉的发明者是文无忌，其实就是另外空间的红薯炉。
街巷内灯火绵延而起，自酒楼投射下来的光亮中烤红薯的男人舒展着眉宇，忙碌也快乐着。购买红薯的民众络绎不绝，加入人群，罗洛宁也购买了一个。
走在街上的时候去皮，入口香甜，那种口感绝非同朱由崧处在一起的时候所能比较。
吹着热气，吃着红薯，有烟花打响天空璀璨的绽开。
罗洛宁抬头，笑了起来！
即将到来的春天，充满了盼头！
明日之后，朱由崧将会大规模抛售粮食，这不是文无忌扮神‘点化’后朱常洵点到为止的放粮，是事关福王府利益，全力而为的商市行为。
罗洛宁绝对不怀疑福王府出手的力度。
因为百姓身上已经无法搜刮，而自己却给朱由崧指明了一条路。
拿吨粮的大户下手，洛阳城外百姓无立锥之地，大户良田阡陌，红薯首先冲垮的就是这些贪心依旧在高价收入粮食的大户。
算是杀富济贫！
头顶烟花璀璨，罗洛宁仿若看到了琮记、秦园所有发动商战的受灾区域内大街小巷是烤炉，商行人头攒动，粮价下跌。
小年当日，如若洛阳的一幕发生在翼州、山西、豫州、山东所有琮记、秦园发动反击的大小城市。
双管齐下；
商市层面宋秦歌及其秦园宦官子弟背后的世家力量抛投出数百万石的粮食，同时各个城市琮记、秦园开设的商行以远低于粮食的价格出售红薯。琮记宣传人员和秦园文人全方位展开舆论宣传，介绍红薯功能之外制造自南方将有大量红薯流通进入的宣导。
政令角度，朱由校早就授命朱由检全权负责，前期精心的部署下自小年当日开始，布政司就推广红薯的法令接二连三下达向地方。
连环出击，宋秦歌打出一套组合拳。
第两百一十二章 心中江山如画
深州，县城各地的烟花打向天空时宋秦歌喝着银耳红薯粥。
作为穿越空间的人，宋秦歌自然知道如何的做法才能发挥出红薯营养价值。
万家灯火，宋秦歌将自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自筹备商市反击以来，说宋秦歌案牍劳形也不过分，庞大的琮记、秦园网络被宋秦歌梳理的井井有条。
商场如战场，宋秦歌最有体会，而宋秦歌能感觉到老辣、果断但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的范永金也给了宋秦歌泰山压顶般负重。
但纵然如此，宋秦歌还是完成了所有的布局并发动了商市终极一战。
宋秦歌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
也知道不管如何，琮记都会赚的金银满钵。
粮价坚挺，抛投出去的三百多万石粮食依旧会给四门寨带来过千万两的利润，但受苦的是百姓。
粮价如若自己所预判出现断崖式跌落，整个格局会豁然开朗。
红薯终究还是替代不了米面，粮价下跌，琮记利用利润所得可以再一次购买大量粮食，南北方向四门寨控制区域都需要消耗，还会让不计其数这个时代的大户、世家破产，取而代之的琮记系统培养出来的商户。天文数字的利润还能满足四门寨一切的扩建发展，更会给朱由检打下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商业格局。
文无忌在北方挡住了大金南下，林丹汗作乱。自己商业层面为朱由检奠定了基础。
这种结果的产生有四门寨势力弱小不能分化朝廷的根本因素，也有文无忌更深层面的考虑。
但朱由检如若还是烂泥上不了墙，滔滔大势定然会压垮大明朝廷。
四门寨超过两百万的民众，云内州、河西走廊开发，源源不断还会有民众迁入。
四门寨有了群众基础，也有了无尽的战争潜力。
未来一年，将是奠定天下格局的一年。
粥有点烫口，宋秦歌吹着气搅动着汤勺。
精致的瓷碗中粥面被搅开。
一切如同天下的局势，经此之战，文无忌和自己也算是彻底的搅动了天下。
宋秦歌不怀疑北方的战事，四门寨一定会坚持下来。
商市之战，陆文定在内，琮记、秦园在受灾区域投入的人员规模超出了四门寨军事编制单位人数。
这是一个庞大而影响力深远的体系。
诸如霍呈秀等人都被纳入其中。
琮记没有群居的活动点，但却又无孔不入，遍地开花。此番赈灾结束，琮记、秦园的人员规模会发展到多少人？数十万把。
如此想着的时候宋秦歌将一勺粥送入口中。
喝完银耳红薯粥，夜深的时候宋秦歌将自己放在了软塌之上，到了好好休息的时候。
这个时代没有另外空间发达先进的通讯网络，自己只能看到县城的粮价变化，对于其他方向，距近的区域也会在未来一两日才能回传而来信息。
真正决定商市之战成功的并不是数百万石粮食，而是红薯和琮记、秦园的宣传造势。
数百万石粮食的抛售只是个引子，产生连锁反应，如若能带动中小户抛粮，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势之下，这场筹备半年之久的商战自己便算是胜券在握。
既然这样，就踏踏实实睡一觉。
县城内不断绽开的烟花声中宋秦歌沉沉入睡。
梦中，宋秦歌看到了文无忌，两人端坐在山巅，宋秦歌依靠着文无忌。
文无忌说，“陪我看星空灿烂，心中江山如画”，然后文无忌的头低了下来。
大汗淋漓的宋秦歌被惊醒，独自“呸，呸”两声。
自言自语，“想男人也不用这样呀”
然后又想到蓝燕子、大洋马，宋秦歌彻底的失眠。
深州县城宋秦歌失眠的当夜，千里之外的洛阳城内福王府的管事、伙计忙碌了一夜，接二连三的指令从王府发出。
粮仓内粮食源源不断输送向隶属福王府的商行。
王府大院深处的房间灯火昼夜不息，王府外马车不间断来往。
就在这也夜晚，完全听从了罗洛宁建议的福王府完成了所有布局。
洛阳周百姓早就流离失所，大量的田地被大户兼并。
大鱼吃小鱼的游戏，福王将目标对准了大户。
福王府力量就非翼州蔚县首富霍年庚所能比较。
一夜的时间，福王府从官场到依附王府的世家力量都完成了全方位的筹备。
天明开商市，就是大规模放粮的时候。
一夜微光，小年夜当晚，对于灾区城镇内诸多民众而言，这个泛着冷意的冬日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多数的民众最初购买红薯多多少少还带了点被动的因素，因为手中银两无法购买粮食，但食用之后却发现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
而对于地方大小户、手中作坊主而言，小年夜五内杂陈。
大户相信粮价会继续坚挺甚至反弹，为此不断的比较着以往的诸多实例，并坚决的收购着粮食，对于小户及其手工作坊主而言，商市的变化和红薯的出现如同煎熬。
原本就是依靠差价赚取一点利润，如果红薯真如宣传所言大规模投放，粮价下跌，就要赔的血本无归。
红薯的风波还在发酵着。
第一次食用红薯的民众，感觉味道比较肉类也确实不见得差了多少，新鲜感没有降低之前，购买红薯时民众还能得到琮记如何食用的方法介绍，抢购红薯的风潮越来越蔓延而起。
民众是担心红薯供应量不足，价格提升，这种抢购完全的冷落了粮行。
也就在这个夜间，同样是经过筹备，翼州、山东、豫州、山西等主要城市大量的典当行雨后春笋般的建立。
这是宋秦歌拉响‘票号’计划的第一步。
商市第一次试水，黄家、田家、胡家等被查办，资产没收，翼州、山西、豫州三地琮记拉入了依附三家生存的中小手工作坊主达到上千户，各类技工过万人。在平阳府、开封接连开办了“顺途”、“顺昌”两家镖行，太原府、平阳府、汾州府、河间府、曹州创办了以“今昌升”为主的四家颜料庄。
期间内宋秦歌始终为汇通天下的计划而筹备，典当行则充当了衔接的角色。
红薯大范围推出，民众担心后期供应不足抢购，这都是可以分析判断，而经历半年的灾情，民众手中早无银两，所能做的就是典当家产。
宋秦歌抓住了这个契机。
公平交易，绝不私压价格，宋秦歌的目的并不是从典当物件购粮的民众手中赚取利润，而是打压同行，抢夺典当行业这份市场。
一个核心指挥枢纽，“今升昌”等染料庄以及其他商行早就是自主经营，纵向单线联系，谁也无法将这些商市中冒出的组织同秦园关联在一起。
典当行开始经营便以规范的服务、合理的价格将急需兑换银两的民众吸引了过来，生意红火。
为“票号”的发展打下了坚定的一环。
尘世如潮，人心不一，小年夜别具风情。
天明之后，自红薯上市以来最大规模的抛粮行为首先在洛阳产生。
这是一个在宋秦歌预料之中，在所有抢粮大户预料之外的变数。
福王府卧虎藏龙，直接隶属王府的粮行并没有降低价格，而是将大量粮食调运向附属粮行抛售，为达到绝对的效果，福王府直属粮行甚至从附属粮行购买粮食，制造假象。
对于洛阳城内的其他大户而言，福王府的一举一动就是风向标，福王府收购，世家大户便也效仿，等福王府将之前高价收购粮食利用这种鱼目混珠的方式出手大半后隶属王府的粮行骤然开始降低价格。
福王府粮食其实始终都在自己粮行之间吃进放出的调运，而在这个过程中将囤积粮放出。赚的金银满钵。
以令人措手不及的节奏骤然抛售，洛阳城的商市波动了起来。
罗洛宁紧随其后命令琮记商行大规模抛售。
最先遭受影响的是洛阳城内的散户。
城内没有土地以商业或者雇佣为主生活的民众不在少数，有少量存银的也相当具有群体规模。
日常工作之外散户都是囤积有数量不一的粮食。
不全是从市场购买，有三三两两搭伙雇佣一艘货船到襄阳府一线收购粮食到洛阳城内销售赚取差价的。
散户资金有限，抗风险能力不足，城内红薯大量进入商市，福王府抛售粮食，粮价开始下跌。散户第一时间开始抛投。
一两个散户的囤粮投入到商市如若海洋上滴落的雨点，不惊风浪，但大部分的散户都开始抛售便有了搅动风雨的能力。
洛阳城内的粮价终于出现断崖式的下跌且迅速扩散向荥阳、风陵渡、潼关等区域。
不久之后开封、商丘等地居高不下的粮价松动滑落。
粮价大规模的下跌首先从黄河南岸的区域开始。
翼州王家；
深宅大院；
房舍鳞次栉比的蔓延开来。
造型古朴、浑厚的宅门前立有镇宅的石狮，大红灯笼在倾泻下来的光线投射中亮眼而刺目。
不断有急促的马蹄声自主街方向奔驰而来，风尘扑扑扑的护院落地，火急火燎奔入宅院。
房间内六大家之一的王库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两百一十三章 盘龙卧虎
王库心如火焚。
小年之前数日，商市有大量的粮食开始被投放，随后出现了一种叫红薯的食物，自小年日开始，县城粮价呈下跌趋势。
信王赈灾，商市粮价反反复复，中间几许起落，整体而言都是坚挺走向，王库自然知道原委。
背后真正的推手是八大家，后来则是六大家为主的推波助澜。
所以这种变数并没有引起王库的警惕，依旧下达了购入粮食的指令。
但短短两日时间，县城有关红薯的风波越演越烈，进入市场的红薯数量也在持续增加，紧随其后治署下达了来年开荒推广红薯的政令。
治署同王家关系深厚，王库驾车前往询问，首先得到的是肯定回复，其次是治署透露，政令早就被布政司下达，但却迟迟没有下发。
折返途中，王库接收到掌柜发送而来的信息，县城散户、中小商户开始抛售粮食。
王库先是拆人购买红薯，亲自尝试，确定红薯的功效后直觉告诉王库，要出事了！
光线穿透进入房间，王家遍布各地的商行信息全部回传而来至少需要半月时间，但县城以及邻近区域的最新动态被调动出去的护院第一时间搜集后汇报。
商市粮价已经降至一石十八两。
王库内心抽搐着。
八大家变成六大家之后，粮仓所有纳入的粮食都是以高于一石二十两的价格收购。
意识到问题严重，王库命令备马。
王库要拜访范永金。
涿县；
县城内的一处宅院内汇聚了各方向而来的掌柜，范永金神情严肃。
消息通灵的范永金先于王库接收到更加详细的信息。
没有对萨哈反馈情况，先是召集了县城及其周边商行掌柜，随后范永金以了解商市为名义离开出现在另外一处家宅。
涿县粮价一石二十两，已经是赈灾以来涨幅之后的最低值。
因为陪伴萨哈，当县城内红薯进入商市，粮价松动时范永金并没有如若王库一样购买、尝试、详细了解并拜访治署。
所有的思索都建立在各地掌柜情报综合之后的分析上。
房间内是掌柜窃窃私语声，范永金看着这些追随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的掌柜言行。
然后范永金察觉到了什么。
焦躁，不安！
长久的思索，范永金将数名大掌柜唤入偏厅。
沉稳，能安抚人心的声音节奏得当的响起：“红薯的出现是个意外，各地同时进入商市，治暑下达了开荒种植的指令。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说是自南方引进，规模如何，后期会有多少量的红薯进入，都不得而知，粮价已经下跌，时间上也不允许调动人员到南方打探。如若往日，做出取舍不难，但今非昔比，你们都是知道商市内情的，是顺天府放出的烟幕只能维持短期奏效还是始终延续到开春之后，无法确定，因此要早做筹算。”
几名大掌柜屏气凝神的时候范永金说道：“放粮！”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数名大掌柜面面相觑。
“开仓放粮，大金方面如何交待”一名掌柜犹豫之后问。
范永金点头：“能想到此点，很好。这就是为什么将诸位唤入此处而不是所有掌柜的原因，你们去放粮，其他人员还是按照先前的部署收购，各地不有大量开张的粮行放粮，你们也如法炮制，要抓紧时间，来不及抛售出去的粮食以散户的形式出手，让商行下面的伙计去出手。”
进入房间的几名大掌柜都是范家商业体系内核心人员，经验丰富，人情世故练达，那能听不出范永金的意思。
范永金是已经预测到粮价会暴跌，但同时却要给大金充颜面，制造出范家始终在配合大金抬高粮价的行为。
而且考虑到后果，掩盖了任何破绽的暴露。
调正及时，大金眼中范家在商市之争中损失惨重，日后难免会给予补偿，实则范家则是根毫不伤。
都是跟随范永金出神入死的人，没有任何奉承，范永金提出方案，几名大掌柜随后道出计划中衔接问题和少许需要补充的想法。
整个方案确定，出入偏厅的大掌柜又同其他掌柜汇在一起，然后无关痛痒的辩论着粮价的走向。
而一条接连一条的指令却已经传达了出去。
此时此刻，王库乘坐的马车还在前往范家的官道上驰骋着。
深州县城郊外；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行驶在北上的官道中。
县城的轮廓逐渐远去，宋秦歌挑开车帘，苍穹下天空风烟俱净，有觅食的苍鹰在盘旋。
车轮声声，宋秦歌兀自出神。
离开时县城的粮价已经跌落到一石十七两，商市几乎是每日一价，这种现象让宋秦歌些许的感觉到刺激。有另外空间操控股市、期货的感觉。
粮价在断崖式的下滑，红薯还在增加供应量，这场商战虽然没有挖掘出真正的幕后对手，但自己终归是赢了。
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宋秦歌只需要粮价下跌到低谷时再一次抄底购进。
因为商战，宋秦歌几乎调度了首里、梧州等区域所有收获的红薯，如果没有大量粮食补充，开春之后两地便会出现粮食供应不足的现象，好在局势没有走向最坏的一面。
旷日持久的商战，期间琮记、秦园规模扩大数倍不止，春节之后，新纳入的手工作坊主、工匠以及其他类人才十多万不止，琮记彻底建立连接南北的水路商道，建立的私塾同样遍及受灾区域以及运河沿线，因为赈灾期间的粮食运输，镇江区域琮记造船业蓬勃发展，主要码头都在琮记控制当中。
诸如琮记培养的“今升昌”、“南楼”、‘顺锋’镖局、“一日客栈”等产业不久之后都会成为各自领域龙头。琮记体系内还有诸如黄昌林、刘秉义等大小官职的官员。
秦园主要负责官场关系的处理和维护及其发展，琮记专注商业，四门寨算是在中原区域铺设下了无孔不入的网络。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有民心。
北上的民众会和四门寨生死相关的联系成纽带，而没有迁移的民众同样不会忘记四门寨，适当的时候只需要琮记宣传人员言语引导。民众都会知道这场赈灾当中四门寨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有如何付出。
春节之后，还会有大量工匠、文人北上，其中包诸如封丘教书先生祁远山之类的人员。
不管是云内州、河西走廊的开发还是科研、教育，一年的积累外加赈灾期间的挖掘，四门寨已经有相当的人才储备，高楼万丈平地起。
顺流，逆流，四门寨都傲然着。
“努鲁儿虎山应该有很多女真的海东青和四门寨游隼在盘旋，要不要去看看”
视线从天空盘旋的苍鹰收回，宋秦歌如此想着。
千里之外；
蒙古高原阴山山脉之北。
包头；
包头历来是北方游牧民族生息繁衍之地，战国至唐朝，屡建古城，最早可追溯到赵武灵王。
元代起始，包头冶炼业、纺织业、陶瓷业开始兴盛，后因为游牧民族向和河套区域迁移，包头的发展又被断线，重新成为土默特部落游牧之地。
四门寨民众的迁移以及赞章收复土默特将这根断线续接起来。
过万的民众进入包头，墨社、兵工院分布相继成立，连接振武古城的商道关联向田家庵，按照文无忌当初的叮嘱以及及其历史走向中遗留下来的线索，区域内开始矿业勘探和局部开发。
荒凉已久的包头一度生机勃勃。
但图尔格大军的压境又斩断了这跟被续接起来的发展线。
包头区域内的四门寨人员向南后撤。
包头被图尔格大军控制。
进入已成规模的包头，四门寨的城镇规划让范文臣叹为观止。
建筑有序，规划合理，周边零星已经开发的矿产更让范文臣看到四门寨的野心。
进入包头的时候，范文臣想着的是如若给四门寨数年时间的从容发展环境，定成卧虎。
四门寨民众坚壁清野的后撤，包头成为空城，都没有让图尔格、范文臣等人有太多的意外。
主力进击，四门寨要是在包头部署防线全面对抗，便就不是徒有虚名如此定论。
只能说四门寨的崛起走了屎运。
大军在包头休整两日，拔营的时候穆里马派遣的斥候八百里加急赶到汇报了信息。
振武古城战事出现异变，林丹汗精锐部队联手四门寨，奥巴骑兵被对手调虎离山，大营兵败。
后续斥候尚未抵达之前振武古城方向战事走向如何，图尔格大营一概不知，但就接收到的情报而言，如晴天霹雳。
过十万的兵力扎营，营帐铺天盖地绵延向天际线的深处，大营外围斥候马队奔驰来去，苍穹有海东青盘旋，大营内图尔格、范文臣等聚在一起。
“调虎离山，合纵连横，好计谋，是轻看了赞章，也小看了四门寨”桌面有手绘的地图，范文臣视线盯着调振武古城方向说道。
平复内心的震撼，图尔格又恢复到了冷静沉着当中。
“林丹汗和四门寨联手，情理之中倒也能说的过去，因为有赞章，西征围歼林丹汗后续就是四门寨，赞章看到了关键，林大汗也算是枭雄，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孰轻孰重，战术上又采用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打法，取得了效果。我现在担心的是田家庵方向。”
“田家庵？”范文臣思索了起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 邦以民为本
大账内气氛凝重；
手指点向地图，图尔格说道：“振武城出现赞章所部和林丹汗骑步兵，说明四门寨主力在兴武、田家庵一线，振武之战对方采用的谋略透明出了兵力分配，赞章骑兵出现振武，说明周谨之、成子龙都在田家庵，还有对手装备火器的军队。越靠近向田家庵，地形越是复杂，对手具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振武城的战事出现了预料不到的走势，谁说田家庵方向没有这种可能。”
“但四门寨终归兵力有限？”范文臣说道。
“恰恰因为四门寨兵力有限适才极易产生轻敌思想以及冒进等各种因素，整个战场分布在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之间，利用地势，对手如若不计较一城得失，一点一点吃掉韩代部分兵力，后退而决，韩代首先是物资线会被拉长，其次又犯了冒进之忌，产生意外是有可能的”
“两地间隔甚远，振武方向战事适才传送到包头，抵达韩代大营更需要时间，想要提醒也力所不逮”
图尔格点头：“所以赞章给我们抛了一个难题，虽然无法确定林丹汗出兵的规模，但从主动攻击大营的行为分析，至少在数量层面是不落下风，奥巴两万精锐骑兵被调动而出，振武方向的战事十有**会以失败而告终。救，如何救，振武城战事后续又如何部署。还有，如果振武兵败，林丹汗精锐步骑是夜间攻击，也必定不会给大营撤出粮草的机会，所以在整个战事的算筹中还要考虑粮草问题。”
范文臣思索，又说道：“我军分兵三路，中路振武方向战事不利，连带便影响了左路兴武、田家庵，右路包头的主力进击，对手偏偏放弃经营已久的包头，包头距离田家庵遥远，想要驰援或者传递信息恐怕也失去了预期的时效作用。”
图尔格点头：“这又是一个难题！，所以后一步棋子如何落下便彰显的举足轻重，一子足以影响整盘棋”
视线又落向地图，大账内鸦雀无声。
长久之后图尔格抬头，走出大账又踱步回来。
出声的时候言语已经变得果断而决然。
“兴武方向战事通讯不便，如若韩代、伊尔登求稳，即便四门寨有天时地利人和，想要以少对多击败韩代也应不能，如今只能向这个方向去寄托，但战事的部署却要考虑到最坏的可能，
没有接收到振武古城方向战事后续情报，推测十之**都会以败落而告终，要不驰援，要不放弃振武这条作战线。驰援是没有任何意义，和大军战略意图背道而驰，调一万骑兵接应穆立马所部后撤向包头。两部合一，固守包头。大军即刻拔营，直取林丹汗。”
“出击向林丹汗？”大账有议论声响起。
右手扬起地图，图尔格说道：“林丹汗策略是什么，联手四门寨，攻击我军相对弱势的中路，断其一指，夺取粮草，看重的是我军运输线漫长的短板。我军驰援，左路便失去了出击林丹汗的实效性，中路粮草丢失，右路消耗加剧，雪上加霜，而且派兵驰援，多少合适？伏击、游击都是需要去思考应对的战术。战略上，大军空有人数、势力的优势却被对手牵鼻子走，处处被动。林丹汗既然调动出了精锐骑步兵，我军便直捣黄龙，斩了林丹汗，断了对手的根。
调拨部分粮草囤积包头，穆立马固守。振武方向四门寨以防御为主，林丹汗兵力抵达，雷霆一击。包头，换个方式，对手强攻，穆立马防御为主，对手驰援林丹汗，穆立马、奥巴骑兵出击，腹背给予重重一击。包头囤积粮草，右路主力受粮草掣肘，所以只能攻出去。粮草林丹汗有，尽管拿取。联手四门寨的林丹汗兵力回援，大军夹击，如若攻打包头想围魏救赵，任其去消耗，我军犁庭扫穴林丹汗所部区域。”
眼神尖锐了起来，图尔格又说道：“不管田家庵方向战事如何，还是要防患未然的去安排，调动精锐斥候小队，一人四骑，八百里加急向兴武方向传送指令，如若战事进展顺利，按照先前计划夺取田家庵，斩断四门寨商路，坐等大军迂回。如若战事不利，特别是粮草丢失，命令韩代、伊尔登直接南下突击，切记不可被田家庵所牵制。大军南下，四门寨是无能为力，除非抱守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局势岌岌可危时可直接攻入大明境内，逼迫大明朝廷谈判随后撤兵，大明反而会影响到四门寨兵力部署。”
范文臣肃然起敬，面面俱到，内外关联且一针见血没有丝毫的贻误战机。
“出击林丹汗，可以双管齐下，境内诸多蒙古部落示好我大金，同林丹汗素有矛盾，大军出击之时派遣精干人员进入暗中联系，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好，此事皆由范文书安排”
从接收到首批斥候信息到做出决策，图尔格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部署了应对之策。
光线从苍穹云缝中落下在地面形成斑驳，图尔格大营动了起来。
一万骑兵携带适量粮草接应穆立马、奥巴后撤并传达指令，四个斥候小队单人四骑八百里加急赶赴向兴武古城方向。
而大军主力拔营西南而下挥师向乌海一线。
相同时间，范文臣安排的人员离开主力部队，渗透向同大金有眉来眼去的蒙古诸部。
图尔格直捣黄龙；
速布台回援，包头方向兵力夹击。担心腹背之敌，速布台联手四门寨围魏救赵攻击包头。有三万骑兵在内的兵力守营，图尔格丝毫不担心包头安危。
隐隐约约让图尔格不安的只有韩代、伊尔登的右路。
苍茫的蒙古高原上图尔格大军洪流一样卷向磴口、乌海一线。
振武古城西北300里区域，苍穹中有海东青在盘旋关注着周边一举一动，近四万的骑步军前行在广袤苍凉的戈壁上。
图尔格调动出斥候传送信息时穆立马、奥巴已经汇合在了一处。
粮草充足，四万的兵力绝对有可战之力，问题就出在粮草不足。
不能向韩代求援，距离太远，残兵无法长途跋涉抵达，也不能反攻夺粮，只能向图尔格左路靠近。
两万精锐骑兵护卫从振武古城方向撤出的不足两万步军缓缓向西北移动，军阵严密，海东青监视周边动态，斥候遍布在四周20里范围区域。
吹刮着寒风的蒙古高原上速布台、赞章两支骑兵缀着穆立马、奥巴。
刺邑、赞章在等待着对方粮草耗尽无法支撑时给予致命一击。
穆立马所部已经甩开了速不台步军，一方是骑步军近四万，一边是骑兵接近三万，苍茫的高原上双方都有猎杀和被猎杀者之间角色互换的可能。
一场耐心，比拼士兵意志以及主将对机会捕捉能力的较量，当然穆立马、奥巴需要直面的问题是粮草。
奥巴因为追击赞章携带有相当数量的粮草，行军的近四万骑步军都依靠奥巴所部粮草支撑。
自振武古城东南走向。
苍茫大地上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队伍移动着。
是随在李岩等人身后的七万迁移民众，而七万民众的身后则是更多的灾民。
已经有十多万的民众进入，后续而来灾民便不会考虑如此之多的问题会蜂涌跟随，田家庵方向因为战事，中止民众北上，全部安顿在黑城子周边，越来越多民众转而走向西北。
振武古城，李岩、宋献策以及以及数十名琮记人员策马而出驰骋向东南。
李岩的出城有文无忌的安排，也有李岩自己的决定。
振武古城时琮记人员向李岩递交了文无忌亲笔书信，信件中文无忌原原本本的道出了灾民南迁北移的真正目的，大金、林丹汗动机，四门寨的建基根本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
文无忌预料不到李岩抵达振武古城时战事惨烈，而信件中文无忌交待李岩抵达之后暂且负责灾民的安置工作。
文无忌并不否认李岩、宋献策等人的军事才能，但那需要磨砺，至少眼下，四门寨超出李岩、宋献策的人多之又多，而百万灾民北上，努鲁儿虎山缺少的恰恰是能组织、安顿民众的贤能。
李岩、宋献策都有此能力，曹州、武邑都是上万人的赈灾点，李岩、宋献策等人奔波，早就熟悉安顿民众的整个流程。
振武古城战事结束，李岩和宋献策合意，古城已经解围，至少眼下古城方向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事，自己和宋献策等人与其在古城消磨时间不如按照文无忌交待将重心投放在民众安置当中。
两个人一拍即合；
周怀安更给予坚决的支持。民众安顿，这是四门寨发展的长久之策，不能马虎。
最终李岩、宋献策和数十名琮记人员出城。
随身携带有白项负责的墨社所绘制地图。
从田家庵到包头，河道走向，山川戈壁及其适合农垦的河套地段以及区域内相对应可以安排的灾民大致人数，能开垦的农田数目等全部标注、罗列清晰。
李岩要做的就是按照地图提供的信息将不断进入的过百万民众分流出去，安顿下来。
天上的云在走，地上的马在跑，想到近两百多万民众的安置，李岩深感责任重大。
“邦以民为本，教育为先”这是信件的最后文无忌言辞。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岩、宋献策热血沸腾。
第两百一十五章 吾之所力，依祸福
时间错位，田家庵。
杂而混乱的环境，烽烟如柱，街道中一队女真士兵追逐着前方狼奔豕突的民众，控制民众即意味着肉盾，还可以获悉田家庵物资的藏匿点，更可以威胁驻守田家庵的四门寨兵力换取粮食。
百人规模的女真、蒙古士兵开始沿街巷围堵。
傍边的房舍间有箭矢落下，数名蒙古士兵栽倒在地面，有女真士兵冲入房舍，其余兵力继续围堵。
稍后的时间，追击的女真、蒙古士兵懵逼的看着前方死胡同。
“特麽的”
一名女真士兵咒骂。这样的场景，已经遭遇了无数次，眼前又是重复的一次。
从胡同中退出，围堵的女真、蒙古士兵汇合在一起，一无所获。
追出的时候前方分明有近百的田家庵汉人，都去那了？
天色阴沉了下来，但没有下雪，低空涌动的是铅云。
自田家庵蔓延向西北、西南的区域，有的地方混乱着，有的地方死寂着。
山林有焚烧过的痕迹，比较往日，依照山脉走向构建的田家庵多了数道一丈高度的寨墙。
两侧房舍建筑也被特殊改造过，适用于防御作战。、
田家庵分为新老两部分。
旧区是四门寨成立之前的格局，杂乱无章，没有太大的变化，新区是田家庵扩建后形成建筑区域。
四门寨做了详细的规划，因地制宜，防洪排泄等都在修建时被考虑在内，其中也包括紧急状况下的战事应对。
所以居高俯瞰时田家庵的新区像一个八卦阵。
习惯的民众而言，并没有觉得不适，而对于初入田家庵的人员，三两步就是死胡同。
民众并不知道墨社规划的新区存在这种战争功能，当初只是觉得走街串户时会绕路，但习惯了却也不觉得麻烦。
此时此刻，对于滞留在田家庵的民众而言，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奥妙。
能参与防御的民众和新兵编制在一起，就在田家庵西北、东南的新区，利用八卦阵和韩代所部女真、蒙古士兵兜着圈子。
而锐金旗、霸刀营、黑翎卫则利用房舍和周边山地不断的杀伤对手。
文无忌吊起了一个萝卜，韩代不一定是驴，却因为萝卜的新鲜感，被牢牢的牵制在了田家庵。
接收到文无忌的指令，周瑾之沿途遗留了少量物资，成功将韩代所部吸引到田家庵。
有白马探花袭营之战，韩代、伊尔登谨慎细微，但沿途不断遭受到铁血旗阻击，数万兵力抵达田家庵并发觉田家庵依旧滞留了大量民众时韩代、伊尔登的谨慎逐渐的降低了下来。
步军遂即对田家庵发动攻击。
产生的就是先前一幕，到处都能看见田家庵街巷中逃窜的民众，每前行一步也会遭受到铁血旗、霸刀营的狙杀，而周边的房舍也不时可以搜寻到零星的粮食。
就在这种诱导中四门寨完成了从黑城子一线将原本向田家庵方向移动的灾民疏散。同时成子龙太玄骑和文无忌两部兵力一前一后抵达田家庵。
白马探花所部经汐子沟、四门寨方向迂回而来，太玄骑驻守在田家庵东侧，文无忌所部兵力则因为韩代数万兵力对田家庵西北、东北商道的控制堵截在外围。
其实对于步军而言，处处皆路。但文无忌不需要的恰好是将步军全部的调度进入。
在田家庵牵制韩代数万兵力，产生的破坏性远远小于疯狂南下的饥饿之师，就这样牵制着，温水煮青蛙一样，随后等待代烈火旗抵达，以最小的代价彻底击溃韩代数万大军。
田家庵东北山地；
向中阳摇摇头，再一次举起望远镜。
凶悍的女真、蒙古士兵会被耗死的。算是长见识了，打仗原来还可以这样，将集市修建的形容迷宫。
向中阳带领小安山人员在黑翎卫一个中队配合下负责田家庵老区向北开始的山林防御作战，抵制蒙古、女真斥候的渗透。
期间大大小小发生了数十次战斗，但比较兴武古城，山林的战斗强度已经降了下来，女真斥候擅长山地作战，小安山兵士何尝不是。
城防作战，小安山士兵非擅长，山林间则是卧虎，不然又如何称之为山匪。
新区西北、东南，地形所限，女真、蒙古的大营如一字长蛇，军营相邻的山间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集市内战斗还在产生，大营方向取暖的烟柱翻腾在空中。
旧区方向，四门寨新兵和民众还在构建一道道的防线，看到忙碌的民众，向中阳笑了笑。
田家庵的战事，女真、蒙古真要输的干干彻底，其实也不冤。
冬季，地面坚硬如石。
但因为地形狭窄，四门寨民众可以一夜之间构建出数道横跨南北的寨墙。
面对这样的战争动员能力，输了，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法最初让向中阳都目瞪口呆。
墨社有铁、木板组成的特殊设备，墨社称之为模具。
地面放置模具，草灰、粘土搅拌加入预备的石块、土方，浇灌入模具，天气寒冷，能迅速冷冻，拆除模具便是一人多高的土墙。周而复始，一道寨墙可以在极短时间内修建。
修建的速度远超出女真、蒙古军士推进破坏速度。
向中阳算是大开眼界，而且向中阳还知道墨社在研发一种叫水泥的东西。
利用水泥修建寨墙及其防御工事几乎牢不可破。
女真、蒙古的对手除了四门寨，还有一个。
叫科学，这是墨社的称呼。
黄昏降了下来，鲜血的腥味在冬日的空气中弥漫开。
田家庵西北女真前营。
韩代、伊尔登举着望远镜，镜头末端是修建起来的寨墙，前日，那里空空荡荡。
“怎么做到的？”
这是韩代、伊尔登不约而同的想法。
侧翼山地间的小道上不时有受伤军士从山林中被搀扶而出，十之**都是伤筋断骨失去作战能力。
身后的伤兵营中隐约有哀嚎声传入。看着暮色深沉起来的两侧山地，韩代、伊尔登感觉山压在了自己头上。
“砰”有枪声远远传来。
田家庵的恐怖超出了兴武古城。
骑兵即无法冲锋，步军也不能大规模冲阵。
利用建筑和两侧山地，四门寨的火器发挥出了致命的威胁。而且这种威胁几乎是无解的。
望远镜观察不到侧翼山地林木深处的场景，一行人快速穿梭在其中，夜色彻底落下，从外围横穿山林的文无忌出现在田家庵旧集市区域的半日客栈。
时尽一年，当初四门寨对抗蒙古大营的战事就从田家庵半日客栈产生，如今文无忌又进入半日客栈为四门寨的反击部署。
夜色彻底覆落，半日客栈内热闹了起来。
文无忌、陆仟、周瑾之、成子龙、吴兆学、风四娘、蓝燕子等人全聚。
白日的时候到了四百多名好手开始渗透，夜间抵达。
以霸刀营为主的四百多人在历经首里、大乘教之战后已经完全的达到了出刀雷霆一击，藏刀锋芒内敛的境界。
而田家庵是即具有战阵能力，个人技艺又突出的这些军士最好战场。
文无忌和周瑾之拳头先是在空中碰撞了一下，随后撞胸。
都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成子龙眼中的文无忌比较首里之时更加沉稳气质，隐约已经有王者之风。
文无忌感官中成子龙也完全的蜕变。
军人气质溶入到儒雅之风当中，联袂而出的是渊岳峙的气度。
陆仟、蓝燕子、莫不问等人各有变化，比较石垣岛，规模又扩充了，增加了吴兆学、韦重锋、莫胭、邱青桐等一众好手。
小年夜文无忌等人是在强行军当中，而周瑾之侧带领锐金旗、霸刀营阻击韩代所部，降下夜色的半日客栈，众人齐聚一堂，算是辞旧迎新，也算为文无忌等人接风洗尘。
菜肴不算丰盛，但却代表了特殊的意义。
烤红薯、蒸馒头、红烧鱼、清炒干菜等都是四门寨在一年期间耕耘所得。没有一样是通过商道交换而来。
刀削面已经是半日客栈的招牌之一。
席间莫胭等人不仅仅吃到了杂酱刀削面也道听途说了文无忌发扬光大刀削面的典故。
夜色稍微深沉一点，蓝燕子、风四娘、莫胭三人巡防。
沿街道走上侧翼山林。
夜色中田家庵东、西两侧灯火尽收入眼底。
西向是女真大营，东侧则是田家庵老街。
打着火把的民众夜间还在构建防线。
“当初商议对垒蒙古骑兵，是在半日客栈二楼，客栈向西五十丈，是周瑾之的房舍，破破烂烂，为了不欠恩情，从晋地方千里迢迢到田家庵，你说是不是榆木疙瘩。间隔九死枪的房舍又是钟宴、沙桐所住铁匠铺……”
距离双方的对峙带尚远，风四娘少见的唠唠叨叨叙说着当初一幕，言落的时候问莫胭、蓝燕子：“感觉如何”
“秦园在顺天府，什么都是有的，但总觉少了什么，我喜欢这里”蓝燕子说道。
莫胭点头：“很难形容，面对的是真正强敌，数万人，未来会更多，不像关村、陈桥之战。但站在田家庵，看着老旧无序的房舍，看着纯朴的民众，听着鸡鸣狗吠，就有一种强烈感觉，这就是家，吾之所力，福祸相依”
风四娘大为赞叹，随后就听到胭脂刀开口：“四娘看九死枪的眼神不一样！周瑾之千里迢迢到田家庵仅仅是为了不欠恩情还是另有他因？”
“呸！胡说八道”风四娘怒！
莫胭笑笑，视线回望向半日客栈。
那里面的几个男人，不久之后将会彻底的震动骄悍无比的女真。
第两百一十六章 大浪淘沙
莫胭回首望去，田家庵旧集方向的灯火稀薄了起来，与这夜晚的天地融合在一起。
但苍穹之下，半日客栈的灯火却分外明亮。
那里面，是一帮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些男人对抗着当今天下最为强悍的一支军队。
用热血，同信仰。
声音从半日客栈二楼房间内响起。
“烈火旗自张家口向西区域折道，过张家口，行程会加快，火炮由骡马运输，士兵能全部骑马前行，按照时间推算，初三就能抵达田家庵西南。和我随同进入的四百余人都是好手，擅长山林以及巷战，都投入进去，以局部硬度的加强杀伤对手。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出田家庵一半的区域，将女真、蒙古士兵都放入进来，霸刀营、黑翎卫从周边山林开始扎口袋，烈火旗抵达，将女真步军全部放入田家庵，瓮中捉鳖，对手残余过千骑兵不管南下还是北撤都已经失去了威胁，太玄骑借机围歼。”
“还有没有对手南下的可能？”周瑾之问。
“初到田家庵时或许还有，但现在那种动力却早就消失殆尽，如果有足够的物资，对手攻取田家庵的**都不见得会有，就这样抱守困死四门寨的想法。充其量也就是调动出骑兵向西南方向纵深百里掠劫，但区域内民众早就被疏散，也不会有北上的灾民，无功而返，所有的心思就会放在田家庵。只要有民众，就有物资，这是对手认定的死理。从女真的分兵开始，对方的战略意图已经明显，某种层面，田家庵方向的女真、蒙古士兵是达到了目的，如今需要的就坐等云内州方向兵力回援’
稍微的停顿，文无忌说道：“振武方向的战事也无需担心，龙骑兵、铁血旗主力和林丹汗精锐骑步兵汇合，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担心的反而是对手会不会借机直捣黄龙”
“攻击林丹汗本部？”吴兆学问。
“可能性居高不下”文无忌说道。
“如果女真强攻林丹汗本部，十九**会得手”周瑾之说道。
“不也算是坏事，林丹汗出兵，看重的是四门寨无法拖住女真所部，联手自然比女真风卷残云的摧垮云内州我军兵力直取林丹汗所部强，而且将战事放在了云内州而非乌海。短期分析，是合纵连横，长远一点，林丹汗抱守的其实还是移祸江东，女真出兵，是因为没有想到战事会因四门寨被拖延。冬季风卷残云扫平四门寨，对抗林丹汗时已然回春，是掐住了这个时间点。但因为四门寨，这个部署局部被影响，如果女真作战受挫，卷土重来这是必然，而在这之前，因前车之鉴也定将不遗余力的铲除四门寨。所以林丹汗是在祸水东引，方方面面算计，至少能为自己争取半年时间，而这个时间又足够让林丹汗攘内安外。从战事背后的动机分析，林丹汗其实也没有抱有善意，从进程推导，对手如若直取林丹汗本部，振武方向无能为力。林丹汗出兵，抱守的是联手铁血旗在振武一线击溃女真中路所部，将对手兵力吸引到振武。如果女真进击林丹汗本部，只能说明对手将官眼光高瞻，也知道这场战事拖延所带来的粮草不足等影响，”
稍微的控制节奏，成子龙继续：“排除龙骑兵、铁血旗再一次联手回援，否则无能为力，但回援就等于是同女真正面大规模的对战，失败是必然的。云内州、乌海一线林丹汗所属区域都会落入女真手中，龙骑兵、铁血旗全军覆没，对手损失惨重。关键是分析到对手目的，田家庵也无能为力，即便飞鸽传书，信息抵达时对手兵锋恐怕也要到了乌海，包头区域龙骑兵、黑翎卫应该是能侦查到对手动态”
“确实是无能力为”陆仟肯定周瑾之的分析、
思索之后又说道：“林丹汗是没按好心，对手如若出击向乌海，更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就要长远方向的去算筹。乌海一线会出现两种可能，第一，林丹汗身死，第二继续向西南逃溃，而不管如何，振武方向林丹汗精锐骑步军是无法继续追随林丹汗，不如将这部兵力争取过来”
房间内安静了一下，随后白马探花说道：“赞成，当然前提已成定居，当前的联手作战是不能破坏，振武古城林丹汗兵力真要回援，龙骑兵也是要配合出击的”
“是可以如此尝试”吴兆学说道。
夜色逐渐深沉，房间内的交谈声始终在持续。
张家口偏西北方向，从首里调度而出的烈火旗、霸刀营三营兵力在挂着繁星的星空下强行军向田家庵一线。
烈火旗三营1100名军士，其中八百人装备有火绳枪，携有36门火炮大量**、2000多枚**，随行的还有霸刀营700军士以及数十名技术人员。
队伍绕过顺天府，琮记的调运能力便淋漓尽致的体现而出，大量的马匹被安排在沿途站点，打着镖行旗帜的队伍不断提速，昼夜兼程越来越靠近向田家庵。
一支能起到决定作用的军队，八百装备火绳枪的士兵外加田家庵方向烈火旗士兵，文无忌调度可使用火绳枪的士兵达到900多人。
900多人对垒数万人，决定不了战事，但搭配合理的战术和太玄骑，田家庵方向的四门寨兵力已经具备吃掉韩代所部的能力。
天下靡靡，春节之时，各方向都是四门寨调动的兵力。
时间走向了年三十。
宋秦歌乘坐的马车进入大明都成顺天府后抵达秦园。
马车穿行在街巷，年味已经无处不在的蔓延着，街道人流如织，大户人家悬挂的红灯笼彰显着喜庆的气息。
不管是对于民众还是京城朝堂，这个春节有太多的特殊意义。
朝堂层面，高丽被大金控制的阴影依旧存在，宁远方向重新紧张起来的局势也让人窒息，但信王却挫败了女真联手王贤制造动乱的阴谋，无论如何，这都值得庆祝。
民众则感受到久违的物价降低所带来的实惠。
宋秦歌进入顺天府之前，京城粮价全面的回落。
秦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有来来往往的官宦子弟、文人才士，进入秦院，秋五娘、施音便汇报了受灾区域琮记站点传送而来的信息。
烧着炭火的房间内温暖如春，宋秦歌逐条翻阅着汇总出来情报。
洛阳粮食价格跌到一石十四两，开封、封丘、武邑县更是回落到了一石十两以下。
琮记根基最为深厚的曹州、济宁区域因为红薯的储备充足且有运河便利，在琮记、地方大户、散户的抛售以及刘秉义、黄昌林等人的大力整顿下粮价跌落到了一石六两的价格。
比较灾情大面积产生之前的粮价，一石六两的价位还是拔高，但同赈灾期间超过二十两的价位比较，算是彻底的回落了下来。
粮价信息之外琮记还提供了区域内诸多被琮记监视大户、世家门阀大致损失状况。
宋秦歌知道这个春节，无数灾民有喘息之机的同时往日作威作福的诸多世家要在寒夜里悲歌。更有无数的大户和手工作坊主会破产。
波及的还有大量朝堂官员背后的家族力量。
因为高价购入囤积，数不计数的世家在抛投粮食后会依旧赔的血本无归。
手中除了田地一无所有。
田地要不变卖给区域内秦园背后的世家力量，要不强自支撑等待到春耕。
而小冰河时期的天灾还是会继续，最终的结果这些世家破产或者是被迫去种植可以抗旱的红薯，这种循环间接推动了红薯的推广。
商市沉浮，包括琮记在内有新崛起的，也有被淘汰的。
不管如何，因为粮价的回落和红薯推广，更多的民众是活了下来，至少未来一年如此。
将所有的情报阅读之后放入火盆，宋秦歌扶额。
“琮记、秦园收入有多少，应该超出了大明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四门寨富可敌国”
随后的时间，宋秦歌开始筹划起粮食的收购计划。
南方田州、梧州、首里调度出了所有收获的红薯，开春便面临着粮食不足的压力，云内州的需求量更大。来年到秋季，一切平稳的状况下四门寨适才会进入良性发展循环阶段。
想着这些的时候宋秦歌嘀咕一声：“劳苦的命”
眉眼间却全部都是笑意。
顺天府西南，涿县。
往年三十，范家热闹非凡，年三十及其前一日，邻近各地掌柜都会齐聚在大宅，拿取红利，喜气洋洋。
宅院杂役丫鬟也是如此，范永金善驭人，出手大方，辛苦一年的宅院人员都会得到数额不菲的奖励。
然此时此刻，大宅内依然人进人出，弥漫着的却是一股异样的气息。
县城粮价降至七两一石，对于不知道范永金真实身份、动机的普通杂役，粮价的升高或者回落并不影响生活，充其量也就是价格高昂的时候唏嘘嗟叹。
知道范永金同大金的关系但不知真实内情的人员而言，粮价猛而快速的回落将范家数年的经营收入都卷荡一空，情绪自然低落并愤怒。
但杜九龄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因为范永金的暗箱操作，非但没有亏损反而略有盈利，真正损失的是包括王库王家在内六大家当中的另外五家。
如今即便没有女真的扶持，范家已经将另外五家远远甩在身后，只手擎天，独领风骚。
（第二卷终结）
第一章 天机变
宅院深处的房间，开着窗户，光线落入了进来在萨哈身侧投射出一片光和影来。天空幽邃。
萨哈反常的没有大动肝火。
也没有五内杂陈的表情浮现在五官上。
从范永金口中得知原委，人‘啊’了一声，先是询问范家大致的损失，随后宽慰，表示只要依附着大金，所有的损失都会补偿。
范永金不喜形于色，知道自己并没有如若口中的血本无归，口中感激之后反而自己内心长叹一声。
范永金离去，萨哈就那样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任凭风吹。
从粮价猛然下降到朝廷大力推广红薯的法令连续颁布，一切都透明，只不过范永金、萨哈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去徒劳无果分析。
环环相扣的部署，朱由检折返顺天府才是最大的烟幕，自以为赈灾已经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想不到对方又在粮市杀了一个回马枪，而且抛出了红薯这种已经在各地引起轩然大波的食物。
这样的局势，说没有精心策划便是掩耳盗铃。
或许朱由检赈灾的种种姿态目的就是眼下商市的最终反击。、
赈灾华美落幕，关村之战不过被朱由检阴差阳错的碰到了，随后顺手拔掉了插入大明腹地的一根钉子。
这种推测，范永金没有开口，萨哈也不说，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诸库拿了红薯进入，站在窗前的萨哈吃的很认真。
慢慢的剥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
“真的很好吃”萨哈低声说道。
这一刻，了解萨哈的诸库也不知道小王爷内心所想。
北上百里，宫城内喜气洋洋。
“味道不错哦”将手中烤红薯吃的干干净净，朱由校对信王说道。
大明皇帝的心情是愉悦的，粮价回落，朱由检瓦解女真勾结王贤举兵的阴谋，朝堂众臣对朱由检赞誉迭起。
这让朱由校很是受用。
朱由检是午间时分入宫问安朱由校，春节拜福。
拿起一个红薯，没有剥皮，朱由校说道：“红薯推广，灾民迁移，当初是让你全权负责，没有询问大臣，首先是因为相信你，其次是一个简单的事件会被他们唧唧歪歪论证十天半月，现在的结果证明朕是对的。你拯救了千千万万朕的子民，还化解了潜在的一次危机。这个年，朕过的踏实。春期期间，多想想改制的事情，赈灾途中州府方方面面的事情你应该有所了解并有体会，想象你之前设想过的改制方略如今那些可以实施，那些又是好高骛远。华而不实的，扔掉，福王都开仓房粮，说明你是有能力的，赈灾期间也结实了不少人，了解到朝堂诸多内幕，找一个实验点，山东、豫州都可以，逐步去执行，看看效果，这样会减少不少压力”
朱由检震惊；
“皇上……”
摆手，朱由校说道：“下面人，有些大臣私下如何说我的，我是知道的，先祖立国，传承到此，我不想延续大明的辉煌？想！很想！但怎么做，朕不笨，看看那些木工，心灵才能手巧。奏折看多了，自己悟也能领悟出一些道路，但朕不敢，女真崛起，林丹汗虎视眈眈，外患加剧，内，天灾不断，改制，改制，太平年景改制成功，他们会说你是明君，失败，也无碍江山。可国基不稳，改制会丢掉江山。所以没有改制，有隐晦提出的，也是被朕驳了回去，不付诸朝堂论事。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有改制，难道眼下就没有贤能之才？有，但为什么没有人提出，因为会死人。赈灾你竖立了威信，受灾区域的百姓是相信你的，区域官员也会支持你，这就具备了局部区域改制的条件，而且如今有红薯，推广红薯其实就是改制的载体。农作物呀，赋税怎么产生，推广有利如何褒奖官员，不利又如何惩罚，这些都是关联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以推广红薯之名去改制，不要大刀阔斧，循序渐进，一条一条。还是那句话，失败了，你信王还是信王，我相信你，成功了，太祖庇佑。”
由内及外的震惊；
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事实而言，朱由检即便是热血想着改制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深远分析，那知道朱由校从任命自己赈灾到如今谈改制，都是息息相关。
以推广红薯的名义去尝试性的改制，点睛之笔，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想象不到的。
人懵懵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看着无处不在已有成熟气息的信王，朱由校笑道：“有些话只能对你说，朕是不傻的。朕掌管天下，有生杀大权，其实是最不自由，杀个人，会被阻挠，提拔一个人，也会被阻挠，身不由己，你大胆借助推广红薯的名义去做，我还是做木工装糊涂，左边哈哈一声，右边嗯哼一声，他们想要阻挠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朱由检眼眶微润：“皇上乃大明百姓之福”
“哈哈!这话你说出来，我相信，喜欢听”朱由校笑笑。
“对了，春节过后春暖，魏忠贤、王体乾建议到西苑游船，你也来好了，涉及改制，魏忠贤是能提供点参考建议”
“谢皇上”朱由检答谢。
出皇宫，天色已经微沉，有烟花升向天空绽开。
朱由检前所未有的轻松了起来。
百万灾民迁移，红薯推广种植，粮价跌落，女真的阴谋被化解，改制也有了眉目，当务之急就是春节期间结合赈灾时的体验思考如何改制，拿出数条行之有效的方案尝试进行。
“大明虽然内忧外患，但只要撑过这个时期，一定会再现辉煌”朱由检如此想着。
途中朱由检看到了参加关村、陈桥之战的内操军士兵，远远向朱由检行注目礼。
出宫城的时候朱由检想到了文无忌。
“该让墨言到山海客栈去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文无忌现在如何？”
抵达信王府，白日退却，夜色合幕，顺天府火树银花不夜天！
爆竹声声辞旧岁，大年夜；
宋秦歌、施音、秋五娘等人包饺子下锅，热热闹闹，不管四门寨的战事如何，赈灾期间越来越被人关注的秦园要有自己的姿态。
只是吃着饺子的时候众人都想着四门寨，特别是秋五娘。
田家庵；
饺子端到了半日客栈一楼客堂。
文无忌、成子龙、陆仟等人聚齐，短暂的年夜饭之后包括文无忌在内。所有人都会巡防，接替对峙区域的四门寨将官。
房间内端上的饺子热气腾腾氤氲了空间，看着一张张熟悉，一年当中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面孔，文无忌暖心。
田家庵新区侧翼山林亦有香气飘荡弥漫在空中。
乔不平、游不念和数名霸刀营军士聚在一起，山阴处有积雪，用雪拭擦了头盔，将带汤的饺子放了进去。
山林中时常同渗透的女真、蒙古斥候作战，众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
细枝当筷，头盔为碗。
“烈火旗快要抵达了把”狼吞虎咽的将一个羊肉饺子放入口中，乔不平说道。
斜靠着树干，游不念道：“快了，你说女真人现在吃什么”
“他们过春节吗？”乔不平愣了愣。
“忘了！”游不念笑道。
言落又说道：“七分饱就可以，春节呀，要提防女真、蒙古士兵偷袭”
乔不平点头。
夜色深沉下来的时候，两人看到换防而来吴兆学、贾英。
吴兆学、贾英初入田家庵，地形不算熟悉，一番交谈之后乔不平、游不念留了下来，如此的一幕，普遍发生在各个区域。
都在提防韩代夜袭。
香气从双方对峙带传散到占据田家庵西北、西南新区的韩代所部区域，潜伏在夜色中的女真士兵红着眼睛。
大营内韩代、伊尔登取消了手下提出的夜袭计划。
以对手之前表现出的算计，夜袭多半回损兵折将。
如今韩代、伊尔登更多指望的是振武方向穆立马已经南下迂回。
大年夜，汇报振武古城战事的女真、蒙古斥候还在七老图山北麓的高原上驰骋着。
田家庵自南，所有之前还在移动着的灾民前部停止了前行，琮记在途中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安置点。
红薯、馒头、饺子成了北上灾民进入四门寨势力范围后的第一顿年夜饭。
刻骨铭心！
四门寨并没头隐瞒战事，民众也没有最初进入时的惶恐不安。
对于灾民而言，如果脚下的土地上都无法存活下来，人生便已路绝。年三十，李岩、宋献策同灾民在一起，两个人和琮记、墨社人员熬油费火，考虑到墨社勘探出来的矿产分布区域，结合开发的原则，以矿产带、河道等为择取标准的十一个定居点已经被确定落实。
初步估算能安顿近八十万民众。
年初一开始，所有先期进入的民众便会被分流引导。
战火和生活，将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并存。
大年夜，包头西南；
图尔格大军势不可挡的将兵锋挺近到了磴口、乌海。
林丹汗想通过和四门寨的联手先解眉睫之危，后移祸江东，但图尔格却首先选择了大军漫卷林丹汗。
第二章 集结号
振武古城；
夜色仿若在古城区域沉淀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因为大年夜，古城内家家户户挂起的红灯笼又将黑暗点缀的明亮起来。
战事产生了城北一侧大量的建筑破坏，古城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城墙重新修葺，靠近城门所有损坏的建筑被拆除显露出一片空地来。
墨社的计划是区域内不修建房舍。竖立一个纪念碑，上面篆刻上振武古城中牺牲的人员姓名。
包括参与了城防牺牲的民众。
按照规划，振武古城将会安置超过十万的民众，往后规模还会扩大，古城血与火的战事及其那些牺牲的人员都应该被纪录下来，永远缅怀。
四门寨的时候文无忌对墨社付出了相当的心血，这个时候墨社的诸多见解已经逐步地体现出了文无忌另外空间的意识表现。
一座纪念碑，一堵缅怀墙，对于这个时代普遍还没有接受教育的民众而言，其意义远大于苦心苦口的宣传。
静默在浑厚古城一侧的纪念碑直接能震撼触及到人心。
对于陈怀南而言，年三十是忙碌的。
慰民！
古城之战死伤了太多的民众，挨家挨户的走访，墨社、琮记也开始落实民众的抚恤工作及其家属人员安排。
参与城防死亡的民众家属，四门寨会安排所有的后续生活。
大年日当天，随在李岩、宋献策等人身后的八万人抵达古城。
城南外域扎下临时安置点。
少量老弱或者灾难中失去了男人的民众被安排到城内。
而就在大年夜，古城民众在城内*****组织下以特有的方式慰问了城外灾民。
都是迁移而来，不分彼此，类似黄秀云等人也能理解灾民抵达陌生环境开始生活时的彷徨、无助。
古城民众物资相对而言是丰富的，或者蒸馒头、或者饺子，也或者的牛杂汤，顺带还有多余的服饰都被送到了灾民当中。
从灾民安置点走出时黄秀云抹着眼泪。
在古城、在田家庵，当初四门寨如何帮助了自己，黄秀云便如何将心比心的善待了灾民。
天冷，包的饺子冷冻不担心保存，白日黄秀云和李四门包饺子，黄昏落下时送到了安置点。
安置点有琮记运送而来的煤炭和木柴，取暖没有任何问题，出发的时候罗启将自家的锅捐了出来，带着锅、带着饺子，黄秀云和李四门到了安置点。
黄秀云看见安置点面黄肌瘦男人蹲在地上，滴着眼泪吃着饺子时自己也难受，哭了出来。
出安置点时带了一对母女，男人在途中没有坚持下来，母女在琮记的照顾下抵达安置点，黄秀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急匆匆的回到小院时李富贵和罗启已经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
黄秀云开始忙碌，自家的男人和罗启还没有吃年夜饭。
初二，罗启会投军，从自家男人口中黄秀云知道罗启会进入铁血旗，而且直接提拔为连长。
细节李富贵没有说，只是言简意赅提及罗启被城防将官召唤了过去，随后就有了这一幕。
两日时间，罗启给李富贵打造一把刀和厨房的所有刀具，随后将铁匠铺的物件捐献给了墨社。
夜色深沉下来，宅院的房间内也随之开始热闹。
黄秀云和被带入宅院叫宋文姝的女子都坐桌，宋文姝有点拘谨。
“以后这就是家，等稍微的安稳下来，搭个宅院，一切重新开始，到了四门寨的境内，就不要有任何的担心，没有人会欺凌你们，都会好起来”
宋文姝点头答谢。
吃饭喝酒时罗启举杯：“罗启敬大哥大嫂，投军了就少有机会看望你们和四门，照顾之情，永生不忘”
“义父现在是大英雄”李四门说道。
罗启笑笑：“你爹爹也是大英雄，我们杀退了女真、蒙古人，所有人都是英雄，活着的，走了的，都是”
“我们胜利了吗？”李四门问。
“在振武是胜利了”罗启说道。
“你们也打仗”宋文姝轻声的问了一句。
“女真，蒙古人要夺我们的家，奴隶我们，我们自然都要参加”黄秀云笑着回复。
“不怕死么？”女孩儿童言无忌。
罗启笑：“怕，怎么不怕，因为怕，所以想要活着，但那些坏人不让我们活着，打仗了不一定会死。但不打，要不肯定会死，要不生不如死”
女孩儿点头，似懂非懂。
黄秀云明白道理，看了看自家男人，轻轻说道：“富贵，要不你投军把”
“好呀，早想就对你说了”李富贵雀跃。
“怕我阻挠，不会的，我是知道这日子如何得来的，去吧，跟着罗启兄弟，我也放心，城外密密匝匝的都是灾民，还会有人源源不断的灾民抵达，我以及他们，都需要军队的保护。”
“好”李富贵点头。
罗启笑着。
或许这就是自己加入四门寨的原因。
人人有责！
除夕夜，振武古城内家家户户灯光温软，活下来的民众感受着团圆的温馨，而城南安置点的灾民也踏实了下来。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
战事停息，女真、蒙古军队被击退，也感受到了城内民众的热情。关键是还做了对比，都知道古城内的民众是自田家庵迁移而来。
有家有房有田，这是所有人向往的生活，而先于他们抵达的田家庵民众已经拥有，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踩着城内的民众的脚步，踏踏实实，为了生活。
古城宅院内气氛融洽，宋文姝也逐渐适应了起来不再拘谨。
急促的号令声就在这个时刻从城内响起。
罗启侧耳聆听：“是集结号，所有人员”
除夕夜，集结号彻响在城内外区域。
振武古城西南数百里乌海一线；
战事已经持续半日的时间，夜间依旧没有减弱、平息的迹象。
年三十清晨时分，图尔格大军血浪从东北方向滚滚而来。
图尔格放弃对振武古城的驰援，命令穆立马、奥巴后撤向包头，主力进击林丹汗乌海大营，这种应变不仅仅超出了林丹汗所料，也让速布台、刺邑、赞章、陈怀南等所有人措手不及。
四门寨放空了包头，区域内部署有斥候。
十万大军南下，这样的规模逃脱不了侦查，图尔格也知道自己无法在战术上做出天衣无缝的伪装，所以图尔格讲究的是速度。
黄河冰封，横渡没有障碍。
大军横跨黄河，西北直线穿过库布齐沙漠遂即兵分两路突击向磴口、乌海。
而相同时间，范永臣派遣联系乌海西西北、西南蒙古诸部的斥候已经渗透进入。
黑翎卫侦查到了图尔格大军的调动。
飞鸽传书，但不管是赞章还是速布台想要回援拦截都已经力所不逮。
横穿库布齐沙漠，图尔格兵分两路攻击向磴口和乌海。
磴口被四门寨控制，和林丹汗联手，区域内兵力早就调动向振武、包头，即便没有调动，一个骑兵团和步军营的兵力无法阻挡图尔格重兵。
图尔格主力抵达乌海西北时出击向乌海的两万骑步兵已经控制磴口沿黄河汇合而来。
速布台出兵，林丹汗在加强对阿拉善左旗、阿拉善右旗诸部控制的同时强行征兵扩军。
图尔格大军抵达时林丹汗乌海沿线兵力已经超过五万。
只来得及接收到包头方向四门寨信息预警，过五万的兵力完成集结，图尔格主力便从磴口、伊和乌素两方向夹击而来。
而这之前，林丹汗接收到的是振武古城方向大捷，速布台联手四门寨斩杀大金骑步兵两万多人的战报。
那一刻，林丹汗想当然的认为自己走对了棋。
大金两万多兵力折损，算是断臂之痛，双方将在振武古城进入到对峙局面。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彻底稳定蒙古诸部并扩充军队。
接收到图尔格大军压境信息的刹那，林丹汗感觉天塌了下来。
第一时间调出斥候向速布台指令，命其兵力回援，前后夹击。遂即林大汗调兵遣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振武古城歼灭大金两万兵力的信息上。
速布台回援，核算四门寨兵力，能调度的有近十万规模，大金军队振武方向丢失粮草，兵锋抵达乌海，左右是毛乌素沙漠和乌兰布和沙漠，只要能坚守，战事僵持定不利于大金，图尔格十之**会后撤向包头。
振武城四门寨少量兵力可以坚守到速布台大军抵达，乌海城宽墙厚，没理由阻止不了大金军队的推进
就在这种关联内外的权衡中林丹汗选择了以牙对牙，城防、外围双层防御接战。
双方在黄河两岸水土丰饶的区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夜色完全的降了下来，火焰延烧，血线蔓延，黄河的冰面被染成了赤红色，带着火焰的箭矢撕开夜色在空中交错着落下，尸体随着图尔格大军锋线的推进绵延开去，地面有林丹汗所部士兵摇摇晃晃站起遂即就被呼啸而来的骑兵吞噬了进去。
图尔格骑兵冲击的同时，林丹汗嫡系精锐一万骑也自夜色中沿乌兰布和沙漠西南活动而出将兵锋蔓延向图尔格右路。
第三章 伪装
振武古城西南速布台大营；
夜色如水，号角连营。
大帐内聚集了速布台、赞章、雪慕、刺邑。
向西北后撤的穆立马、奥马并没有给刺邑、赞章任何机会。
军阵衔接严密，两万精锐骑兵严阵以待。
等待粮草消耗是出击良机，图尔格一万携带粮草的骑兵驰援，却解了穆立马燃眉之急。
遂即穆立马、奥巴按照图尔格的指令步骑军梯次移动向包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寻觅机会的赞章接收到包头方向黑翎卫传送而来的信息，女真主力进击向磴口、乌海一线。
速布台、刺邑没有料到图尔格没有回援反而剑走偏锋直取乌海。
紧急议事。
速布台、刺邑知道乌海大营方向的兵力薄寡，绝对招架不住女真主力强攻。
灯火浮动在营帐中，手指点向军事地图，赞章说道：“乌海大营兵力不足，无法抗衡女真主力攻击，回援看似是解决之策，但大军西南调动，同样会被女真斥候发觉。前后夹击，这是瓮中捉鳖，对手完全可以从容不迫歼灭我军遂即对乌海再一次发动强攻，我军则是前功尽弃。一切努力化之灰烬”
刺邑面色凝重，视线的落点放在包头：“强攻包头，调动步军，六万兵力，围魏救赵”
赞章皱眉：“看似上上之策，关键是包头修建有城防，以对手骑步军超过三万多的规模，短时之内如何得手，就怕到时被牵制在包头，非但没有解乌海大营之危急反而贻误战机，女真大军回卷，还是如出一辙的结果。”
“驰援会被前后夹击，围魏救赵又会被牵制，怎么打？”刺邑神情阴骘。
大营外围，斥候战马敲碎夜色，稍后时间，林大汗调度指令回传到大帐。
命令速布台、刺邑大军回援乌海，同时要求赞章出兵。
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赞章面前。
出击，格局只会走向先前分析的一幕；按兵不动，于情于理都无法解释，林丹汗兵败，战火会重新蔓延向振武。
速布台、刺邑回援，四门寨兵力出击包头，没有任何意义。
双方第一战，自己和速布台选择对手薄弱的中路，断其一指，如今对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但因为双方兵力的差距，女真的出手更加致命而威胁。
“传令拔营”速布台走向营帐口。
“你知道无济于战事”赞章追出两步说道。
“是无济于事，但这是命令，只能服从，同女真生死相见，死有何惧”刺邑说道。
言落刺邑盯着赞章：“振武城内四门寨兵力可以不调动，我不会责怪与你。”
雪慕瞪眼：“这是要陷将军不仁不义不识大局，回援乌海，对手前后夹击，我军兵败，女真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振武城内民众的屠杀，如此择取，站在四门寨立场就是不识大局。振武不出兵，破坏联手作战，而且大汗出兵你是有保证，双方共同进退，大汗定然斩杀与你，这让将军担负不仁不义的骂名”
“特殊时刻，忠孝仁义那能两全”刺邑回复。
营帐内气氛冷了下来，刺邑和雪慕对视。
速布台也看着赞章。
强迫自己冷静，赞章思维在快速运转。
将视线放军事地图之上，分析权衡，赞章说道：“或许有折中之策”
快速开口：“围魏救赵之所以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是因为包头修建有城防而对手骑兵强悍，步军又有数量，强攻是下下之策。但如若将对手兵力调度而出”
“攻击包头，兵力调动便说明我军已经落入对方部署的陷阱当中，包头兵力只会防御作战，如何调度？”刺邑问。
赞章开口：“驰援乌海，对手便要两面夹击，利用对手的夹击我军伏击”
速布台先是神色一动，遂即又沉思了起来，继而否决：“战术层面确实是点睛之笔，但区域内到处都是女真斥候，伏击的前提是要不回马一枪，要不就是分兵，前者会被女真斥候侦查获悉，后者又会产生兵力的分散，达不到预期效果。”
速布台分析直指要害。
赞章胸有兵甲：“有两全其美之策，夜间大军开拔，外围斥候活动，对手是无法渗透进入侦查到详情，只能根据马队规模大致判断，振武古城南侧有民众近十万，挑选轻壮人员夜间行军冒充主力，两千步军，三千骑兵护卫，振武古城缴获有对方为数不少战马，古城还能调度出一千马匹，牛群更多，将牛群混入马队当中，造成骑兵夜间大规模出击的假象，西南强行军。女真斥候夜间所能看到的只有我军步军、骑兵大规模出击的一幕，斥候回传信息，包头方向女真所能分析的只有我军全力驰援乌海，自认两面夹击时机已到，对方会全军出击。这就给了我军侧击的机会，哪怕行军途中被斥候再一次的发觉，也失去了调整的时效性。”
速布台、刺邑沉思了起来。
“利用民众装扮步军主力，将大量牦牛放入马队，夜间产生的是骑兵尽出的假象，有外围斥候警备，对方绝对无法查获真相，也能确之凿凿会吸引出包头大金兵力夹击，到时干净利索的侧击冲垮对手，乌海之危可解”
抬头，速布台看着赞章；
遂即右手拍在肩膀：“你学坏了”
赞章报以微笑。
不久之后，集结号彻响在古城内外，罗启、李富贵快速汇合向城防，振武城内参与城防的民众、铁血旗、霸刀营、新兵全部集结，同时琮记人员出现在了城南民众安置点。
整个古城动了起来。
城南赈灾点；
李岩的无意之举帮助到了赞章、陈怀南。
八万多人北上时为方便协调，李岩、宋献策都是乡县为单位编制然后安排组长。这种架构到振武古城时更加的运转流畅起来，琮记人员无需逐个动员，直接召集组长表达了信息。
而此时古城内包括李福贵在内上千民众已经组织出城。
从进入四门寨范围开始，途中灾民都在无时无刻感受着四门寨的影响和气息，抵达安置点，有虽简但暖心的照顾。
向民众传送出去的信息也做了局部隐瞒，民众自然踊跃。
所有的组长都亲自挑选人员参与行动，极短时间内便拉起了一万八千人规模民众。
已经足够！
缴获的甲胄堆积如山，物资够用，少量人员不穿着甲胄混在其中哪怕白日也不会暴露出端倪。
高效的完成的组织，霸刀营、铁血旗、烈火器、黑翎卫和速布台所部合计两千步军，以四门寨预备役骑兵和苏布台3000骑兵作为护卫，预防遭遇女真小股斥候部队袭击时的备战出击。
骑兵中混入了近两万头牛。
天明时分，游隼飞上了天空，伪装部队出发。
振武古城范围内不担心暴露，队伍是西南行动，绝对安全。
入夜靠近库布齐沙漠东南的戈壁地带，图尔格精心布局，大军通过库布齐沙漠时也定然部署了斥候。
伪装部队全凭夜间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
当然为了达到百分之百的目的，赞章、速布台会调遣斥候，夜间最大可能的搜寻女真斥候，以突然遭遇的假象暴露伪装部队。
只要对方斥候回传信息，天明伪装部队即便暴露也不影响出击。
振武古城只保留了新兵为主2000人，骑兵五百。
年初一；
顺天府秦园人来人往，宋秦歌也开始准备物品拜会赈灾中协助过的世家家族，田家庵方向的战事波澜不惊。
李岩、宋献策等人已经忙碌北上民众向安居点的引导分流。
午后时间驻扎在振武西北方向的速布台、赞章龙骑兵以及城内铁血气、霸刀营全部西南调动。
生死一战。
烈火旗动用了八成的火器存储。
小型抛投器、**包、**。
计划确定时墨社便赶制了五十多部小型抛投器，加从城防的调用，出击部队携带有240部能抛投陶雷和**包的抛投器。
四门寨开春最大规模的出击首先自振武方向酝酿了起来。
相同的时间，乌海方向林丹汗五万兵力和图尔格大军已经厮杀的血流成河。
图尔格骑兵队汹涌而来，林丹汗以箭矢、枪阵在黄河边沿组成了外围防御带，一万从乌兰布和沙漠西南出动的嫡系骑兵穿插攻击向图尔格侧翼。、
如若以往林丹汗对垒努尔哈赤的所有战事一样，没有任何的过渡，双方激战便达到了白热化。
严密的步军防御阵型和侧翼精锐骑兵的冲击短暂的滞缓了图尔格大军推进。
一击不成，图尔格迅速变阵，本阵后撤，骑兵突前从两侧狂龙般绞杀，图尔格精锐骑兵左侧穿插之后抵挡住林丹汗嫡系侧攻，步军再一次贴上，迅速将林丹汗外围大阵切分割撕，裂成犬牙交错的混乱局面。
激战半日，乌海黄河岸边血流漂杵，图尔格大军用怒涛一样的攻势不断的冲垮林丹汗部署在外围的防御带朝林丹汗余阵势碾压了过去。
乌海危在旦夕。
第四章 怒剑啸狂沙
大明天启八年；
这在文无忌穿越之前的另外时空是并不存在的。
然这个空间，因为对时间线的不断改动，朱由校依旧健在，喜好木工的皇帝在外人眼中还是不务正业，荒废朝政。
实则朱由校暗中配合着朱由检利用红薯推广的机会在局部范围内尝试改制。
赈灾不仅仅让朱由检有可以出谋划策的人员还得到了翼州、山东、豫州等区域的世家支持也有民众群体当中的威望。
朱由校不知道赈灾当中四门寨的系列出手，但朱由校确实误打误撞的给了朱由检好机遇。
不管朱由检在区域内如何改制，仅仅琮记的配合就可以让朱由检事半功倍。
朱由检思考着如何改制。
改制意味着废旧建新，赈灾已经让朱由检意识阻挠力量的无处不在和强大。
比较法令制止囤粮，改制便是真正层面的触及方方面面利益，此时的朱由检已经不是如若一年前般单纯，想问题欠缺长远，而是可以方方面面的去细致入微思索。
朱由检想到了文无忌。
涉及改制，朱由检渴望同文无忌有深度的交流。
年初一，朱由检先是入宫拜见朱由校，午后折返信王府。
返回时墨言已经将负责山海客栈的徐勋暗中接引到王府。
京城粮价还在降低，途中朱由检看到街市中可以烧烤红薯的烤炉，想着红薯，想着降低的粮价，想着有了眉目的改制，朱由检情绪高涨。
徐勋是四门寨最早成长起来的琮记站点负责人之一，面相忠厚实则心思慎密，先前负责张家口琮记站点工作，山海客栈成立被调度入顺天府，肩负了信王府甚至是东厂曹少商同文无忌的联系。
长相就能博得好感，知道是文无忌安排的联系人员，朱由检开门见山，直接表达了想要会见文无忌的想法。
徐勋沉默半响，施礼：“短期之内王爷恐怕是无法面见到文先生！”
“为何？文公子忙碌灾民安顿事宜”朱由检问。
“小年的时候接收到文先生回传信息，大金西伐林丹汗，整顿淖尔河北部蒙古多部，近二十万大军西进，文先生说大金先是东征夺取高丽，然后西伐林丹汗，这是要从战略层面包围我朝，一旦大金得手，西伐兵力便会迂回推进向大同、宣化一线，屡屡侵边，文公子已经深入到云内州方向。”
“啊”朱由检愣了愣，神情失态。
墨言也是口干舌燥。
有关女真出兵的信息其实零散的朱由检都有所听闻。有之前在山海客栈墨言打听到的，也有锦衣卫回传而来的。
大金盛京建都城，控制区域不断扩充，如若萨哈南下发展势力，锦衣卫同样在大金区域安插了眼线。
图尔格大军西伐出兵已久，此时盛京方向已经能多多少少可以探听到信息。朱由检另外方向的信息便源自这种途径。
但从徐勋口中得知的更加详细，近二十万的兵力，朱由检感觉沉甸甸的被压抑难受。
“文先生是有为数不少的好手，但这是针对于普通层面世家或者山匪力量做比较，面对其他对手便另当别论，别说是大金，就是蒙古最为势弱的部落力量也是超出文先生，他怎么呢如此犯险”朱由检关切之心表露无遗。
“文先生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要尝试，要都有把握，赈灾也不会是眼下的结果，等女真彻底击溃林丹汗，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林大汗和女真敌对，云内州西北、西南蒙古诸部有中立者也有示好大金，文先生是想说服中立的蒙古诸部联手对抗大金，将战事拖延下去，女真西伐运输线漫长，文先生也想着对物资下手，如何破坏粮草，或许大金便会无功而返。”
房间内沉默了一下。
说文无忌能对抗大金，朱由检、墨言都不相信，但文无忌袭击女真途中运送粮草的车队，文无忌、墨言又深信不疑。
以陈桥、关村之战文无忌手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从大金区域到云内州绵延千里的运输线上总能寻觅到机会。
而一旦找到机会，文无忌是绝对可以一击成功，但这需要多大的付出。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文先生为何如此做”墨言问。
徐勋摇头：“这就非小人所能得知，不过之前曾听文先生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女真是要染指我朝江山，或许这是原因把”
朱由检、墨言沉默了起来。
无法从徐勋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朱由检理解，毕竟文无忌已经进入到云内州方向。
给徐勋以过年吉祥的理由送了赏钱，徐勋离去。
“明日还是要入宫拜见皇上，需要做点什么”朱由检说道。
天色的另一边，夜色逐渐深沉了下来，伪装大军进入库布齐沙漠东南地带。
入夜，伪装队伍提速。
牛群马队混杂其中，外围西北方向是重点部署出去黑翎卫、骑兵斥候。
夜间部队担负的职责不是如何伪装保密行踪，而是暴露自己。
相同时间，速布台大军，振武古城方向四门寨兵力也在夜色落下的时候进入到库布齐沙漠东南区域停止了下来。
斥候是保证各方向战事衔接的关键，夜色中龙骑兵、速布台所部上千名斥候被散布出去做着侦查、串联各方向行动的任务。
乌海；
回回炮投掷出的石弹在夜色中划过苍穹，捆绑了油布的石弹燃烧着，也能为后续的攻击指示方位，伴随着骑兵奔驰抛射的箭矢，石弹砸落在城墙，石头崩碎下落。惨不忍睹的伤亡开始出现在城墙上。
乌海西北的沙漠边缘一侧，图尔格骑兵已经对林丹汗嫡系精锐展开了追杀。
从年三十爆发的战事过渡到年初一入夜，图尔格摧垮了林丹汗部署在乌海外围的防御大阵将攻击涵盖向乌海。
回回炮石弹一波一波砸出，步兵攻击，将林丹汗城防力量调度到最大化时图尔格装备的天佑大将军炮被推到了前阵区域。
城池浮动的火光下战事还在被拔高。
库布齐沙漠东南；
罗启、李富贵所在的伪装部队在沙漠戈壁中前行着，数万人的“部队”鸦雀无声。两个人都惊讶灾民为主组成的步军，但细想时又释然。
能抵达振武古城的民众都是千里跋涉，脚力早就被锻炼了出来，到达古城也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对于眼下的路程，灾民自然适应。
漫卷在夜空的风发出凄厉的呼啸，星光垂落在向北方向的沙丘上，风卷过沙脊时细碎的沙砾雾一样荡到低空。
没有孤烟只有星辉的大漠同样壮阔凄美。
有小队的骑兵匀速奔行在山地中。
前行当中队伍停止了下来，领队女真斥候在空气感觉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沙尘味。
不是被夜风卷起来的沙砾导致，而是大量走动导致地面被踩踏，沙粉升腾后被吹过来的味道。
顺着风向，斥候打出手势。
不就之后马队冲上了西南方向的一处沙丘。
细沙提供了出色的消音功能，小队的战马战马幽灵一样。
一片黑潮一样的军队出现在沙丘上的女真斥候视野中。
其实距离甚远，但俯瞰的角度以及戈壁沙漠间的宽度提供了一览无余视角，有拉近距离的触感。
辨别清晰的只有沙丘一线来回奔驰的斥候小队战马，向西南纵深一点，行军的队伍势如黑潮。
空气中沙粉的味道更加的强烈，隐约还有蹄鸣。
能在沙地产生如此动静的声音，除了大规模的骑兵在前行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库布齐沙漠西南的女真斥候就是图尔格横穿沙漠所部署，大军通过，斥候向东南移动，目的是监视林丹汗调动向振武古城方向的兵力回援。
“有情况”观察的期间侧翼斥候低声急促的发出警报。
西南方向，侦查的黑翎卫和骑兵小队迅速靠近了过来。
沙漠中短暂的产生了围猎，四名女真斥候向西北本奔驰了出去，其余战马向北引开黑翎卫。
激烈的追逐在半炷香时间后结束。
双方都没有产生伤亡。
夜色深沉一点时大量的信息汇报到区域内负责侦查活动的女真斥候额真手中。
五支小队在西南方向不同地点发现了大规模移动的骑兵步军。
斥候额真确之凿凿。
林丹汗调度向振武的兵力回援。
风萧萧大漠狂沙，有女真斥候十万火急向包头传送信息而去。
不久之后，沙漠中也有黑翎卫骑兵小队向北驰骋消失在夜色，信息同样传送向进入沙漠地带的赞章、速布台。
李富贵同田家庵迁移而来，但眼下却是首次在沙漠戈壁中行军。
脚底的软绵感刺激着情绪。
两人带着一组古城内参与过城防的乡民活动在伪装部队外围。
“罗兄弟，这到底是做什么？”李富贵问。
想了想，用通俗的词汇罗启说道：“吸引女真、蒙古人”
“啊”李富贵惊讶。
声音放低，罗启说道：“我军骑兵主力，铁血旗、刀营都不在行军队伍当中，说明什么，有行动。我们是吸引出女真、蒙古兵力，主力部队出击。”
想了想，李富贵明白了过来：“吸引攻击了振武的女真兵力”
“应该是的”罗启点头。
言落，罗启说道：“要打大仗了，此战才决定着振武古城真正的安全与否”
看着身侧面色冷峻的罗启，李富贵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在李富贵神经中延续了一夜又一日。
第五章 烧火棍
千里之外，夜色再一次降落到田家庵。
春节的气息只是在大年夜短暂酝酿了一下便被烟火冲散，到年初二时以田家庵集市为主的绞杀已经激烈了起来。
田家庵南侧；
星星带来的微光中有女真斥候手持长刀洗耳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聆听，斗折蛇行前行，某一时刻，女真斥候身体向侧翼跃了出去。
一个精悍的人影和带着杀意的短刀出现在女真斥候先前的位置遂即如影随形没入女真斥候所在的一片黑暗中。
夜色下的黑暗被两刀相击的火星溅开，随后莫不问短刀连续斩在女真斥候身上，对方的身体就像是被斩出了血浪一般爆开。
这样的厮杀在年初二的夜间频繁爆发在田家庵南北两侧山林。女真、蒙古斥候和精锐的步兵小队不断的尝试渗透迂回，却一次次的被莫不问、风四娘、吴兆学、韦重锋等人带领的霸刀营、黑翎卫组杀。
这个天下最擅长狙杀的一伙人都聚集在了田家庵，韩代、伊尔登毫不知情。更加不知情的是田家庵南部山林间十多人整夜的跋涉后在天明时分进半日客栈。
年初三清晨，从首里调出的烈火旗、霸刀营抵达，进入半日客栈的是烈火旗和霸刀营主要将官。
八百装备了火绳枪的烈火旗军士卧虎一样蹲在了韩代、伊尔登大军身后西南区域。
像在胯部顶了一根烧火棍。
天色灰白，田家庵半日客栈内文无忌召开军事会议，想着怎样让顶在韩代、伊尔登胯部的烧火棍打出效果来，最好是枪响蛋碎。
京城信王府内朱由检再一次的进入宫城，而千里之外包头穆立马、奥巴大军出动。
黎明之前接收到信息，等待已久的奥巴、穆立马天明出击。
对于振武古城方向速布台大军的回援，奥巴、穆立马早就有判断。
不可能按兵不动，所以只有两种选择。如果是四门寨，十有**会攻击包头，围魏救赵，而林丹汗所部只有回援这一条路。
振武方向的选择权在林丹汗所部当中，实力决定一切。
两个人更加的冷静但也炙热。
冷静是因为已经兵败过一次，炙热则因为冤家路窄，是血仇的时候。
可惜两个人遭遇的是同样冷静了下来的速布台、刺邑、赞章、雪慕。
包头穆立马、奥巴接收到信息出兵的时候位于沙漠深处的赞章等人同样接收到信息，伪装部队成功的诱骗了女真斥候。
大军同时缓慢向西移动，剩下的就是接收活跃在包头外围的黑翎卫确定对方具体行军线路的情报，然后发动雷霆一击。
重骑兵推进卷荡起来的沙尘如若大漠孤烟，振武古城四门寨主力和速布台大军靠近向穆立马所部。
铁血旗、烈火旗、霸刀营全部编制入速布台步军当中。三个步兵大阵，轻重骑兵迂行两侧，铺天盖地。
广袤无垠的沙漠边缘地带，女真、蒙古斥候十万火急的向乌海和包头方向驰骋着。
天明之前发现原本向乌海靠近的林丹汗援兵突然折向原路返回。
天明之后视线内的一幕震惊到了斥候。
夜间黑毯一样推进的骑兵中竟然夹杂了不计其数的牦牛，真正的骑兵不过千余而已。
斥候小队纵然发现了异常也无法攻击，千余的骑兵非斥候部队所能抗衡，只有十万火急的向乌海和包头传送信息。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就像赞章所分析，已经没有任何的时效性，斥候抵达时谁胜谁败，或许战事都已经结束。
库布齐沙漠东南双方过十万的兵力不断接近，伪装部队却已经折返。
队伍中看着西北方向苍穹，罗启想着，“这样的一场大战怕是要动容山河，血染黄沙”
中午时分，大军短暂休整，补充体力水分。
丑时，赞章接收到包头方向而来黑翎卫侦查信息，确定穆立马大军行军线路。
寅时，随着不断的靠近向伊和乌素，大战将至的气氛逐渐弥漫了起来。
居高俯瞰，广饶的戈壁沙漠中两支绵延而来的大军前阵已经形成了在伊和乌素方向行军中交汇的趋势。
穆立马军营；
虽然振武古城损失惨重，但近五万的兵力绵延开来依旧声势壮阔，风走尘扬，大旗在劲风的鼓动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谁都没有料想到双方在旷野戈壁的第一战竟然从天空打响。
海东亲、游隼。
女真早就知道四门寨可以利用游隼侦查。并不是有人走漏消息，而是经验。
能训练海东青，女真斥候自然也擅长观察天空动静，初始出现的游隼并没有引起关注，但随着双方的不断接触，了解加深，频繁的有隼出现时便猜测到了大概。
但游隼的出现还没有让外围的女真斥候意识到什么。
四门寨兵力从包头撤出，西南方向活动有斥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部署。
斥候的推测是四门寨放出了隼侦查，而不久之后区域内便会有地面斥候部队。
顺着游隼飞入的方向女真斥候扩散而出，有斥候放出海东青驱逐，同时信息汇报向韩代。
天空中海东青在追逐着游隼，韩代、伊尔登在行军当中利用望远镜颇有趣味的观看着。
“海东青和游隼，就像我大金比较四门寨，双方在力量上没有可比性，但对方灵活”放下望远镜的时候伊尔登说道。
“兵有正奇，四门寨擅长的用奇”韩代补充。
偏东方向，已经有女真斥候顺着游隼飞入的线路活动了出去。
绵延而起的沙梁，多匹战马冲了上去。
“日”
齐声声的惊呼，视线内东方，不见尾迹的骑兵和步兵在提速。
光线下龙骑兵银灰色盔甲闪烁着寒光。
“是振武古城兵力，预警，预警”
烟花打向天空的时候响箭也急速射入苍穹。
地面四门寨、速布台所部已经冲了起来。
李岩三人当中技艺最为高超的袁时中并没有出城参与灾民安置工作，是同常庆春被编入铁血旗。
古城时清扫战场，袁时中拾捡了一把牛录额真的***，常庆春兵刃换成了铁棍。
前方铁血旗士兵冲出时袁时中将刀柄红绸缠绕在手腕，然后跟了上去。
稍后的时间，袁时中前方的视线混乱了起来。
一望无际的女真队列。
“怎么可能？”这是听到烟花炸开和响箭发出的声响后穆立马、奥巴一致的反应。
随后望远镜镜头先是看到滚滚沙尘，继而就是潮水一样而来的速布台步军以及两侧的骑兵。
静止的黄沙，移动的军阵，联袂而来的感官冲击。
“结阵，杀”
指令传出去的时候奥巴、穆立马目光凶戾，想着又上当了。
没有结阵防御，队伍是在行军当中一字长蛇般挺进，对手侧击，一个冲锋就能将队伍斩成两截。
有三万的骑兵，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长蛇般的军阵，首尾反卷，中路拉边，在四门寨、速布台步军冲锋的时候已经形成三箭齐发似的攻击阵型，中路速度稍慢，首尾反卷的步军提速靠拢，阵型成尖锥。
这是赞章、速布台留给穆立马、奥巴极为有限时间内所能做出的最高效应变。
随后，地面震动了起来。
铁血旗也好，穆立马步军也罢，双方士兵都在不断的加速，士兵视野内对方如黑线般的延伸而来，骑兵已经敲碎了步军两侧的沙地。
锋线在一箭之地开外，铁血旗、速布台步军冲击的速度猛然间放缓了下来。
望远镜镜头看到速布台步军中被士兵推动快速前移的小型抛投器，穆立马眼神尖锐了起来。
然后想到了一个传说。
发生在喀喇沁部的传说。
后阵推前阵，穆立马近两万的步军和骑兵已经冲入到一箭之地，轻骑迂回，重骑在如雷声的轰鸣中平推，锋线刀盾兵举盾，后阵弓箭手张弓搭箭。
速布台军士在做着同样的攻击程序，有利的是军阵严丝合缝，而对手首尾还没有完全的衔接在一起。
而且箭矢之外还有**包、陶雷、**、***。
有为数不少的**、投石索被分配到了速布台挑选的步军手中，墨社制作的小型抛投器有木轮，能够推动快速移动，前阵速度降低，抛投器被快速推了上去。
**被投石索扔出去的同时抛投器打出了陶雷、**包、***，配合火器的攻击，箭阵方向第一波箭矢“嗤”的一声撕裂开空气落向女真锋线上。
这才是致命的攻击，火器的轰爆能破坏盾阵，在带来杀伤的同时会直接放大赞章、速布台所部箭矢产生的对手折损率。
不计其数的炸响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产生，地形也放大了损失，双方是在沙漠戈壁作战，爆炸的**冲击波掀起了数不计数的沙石呼啸着飞了出去，气浪、黑烟、沙尘、飚射的碎屑，飞溅的鲜血，一瞬间犹如陡然聚成的巨浪成滔天之势将对方锋线吞噬了进去，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苍穹之中亦有箭矢密密匝匝落了下去，进入烟雾当中。
第六章 落日大旗
天空残阳如血，地面黑烟如柱。
穆立马、奥巴这些自辽东冰天雪地同天地抗争过，彪悍而凶猛的将官、士兵和赞章、雪慕、速布台为主，草原最为出色的勇士对垒在了一起。
当然其中还有铁一样纪律和坚如磐石般信仰的铁血旗、霸刀营、烈火旗。
双方的较量很公平，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没有明显的数量差距，时间也是在申时，距离夜色完全的降下有超过两个时辰。
都有出色的将官和彪悍士兵。
但这样的对垒又处处充满了算计。
比如冲杀当中四门寨的火器攻击。
比如龙骑兵和速布台的骑兵战术。
锋线的对垒兵没有按照穆立马和奥巴所设想的过程开始。
***、陶雷、**包被投掷向向穆立马军阵。
连续将三道锋线吞噬了进去之后前阵已经开始松动，到处都是弥漫的黑烟。
沙漠戈壁，火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仅仅将不计其数的碎石卷入空中产生杀伤，还掀起了大片大片的灰尘。
整个区域迷迷蒙蒙。
卷起的沙尘遮蔽了后方箭阵弓箭手的视线，对于四门寨、速布台所部弓箭手而言却丝毫不受影响。
军阵无法停歇，承受着身边不断产生的炸响，锋线女真、蒙古士兵几乎是被后阵推动着向前冲刺。
然后所有的女真军士都听到空气被“唰”的一声撕裂，然后就是箭矢刺穿身体的沉闷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龙骑兵、速布台重骑、轻骑冲了起来。
不是对战向奥巴三万骑兵，而是沿着彻底降下速度的步军锋线内切冲击了过去。
女真和大明军队野战产生，骑兵只要能快速撕开一两道锋线随之而来的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溃败。
如今女真承受的就是这种打击。
之前铁血旗、霸刀营、速布台步兵的冲击彻底调动起女真步军，步军对垒，自然也不要拒马之类的装备。
那里料想到短时间赞章、速步台便做了眼花缭乱的战术调整。
火器攻击，随后以骑兵冲击步军。
骑兵战术调整时霸刀营、铁血旗、速步台步军已经完全的止住了前行，快速组阵。
是防御大阵。
长枪手推出便携式拒马和刀盾兵组成前两道防线，箭阵押后，距内则是烈火旗，其中四十名装备火绳枪的烈火旗士兵又分布在对方重骑兵推进方向。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但四门寨却无数次利用防御遏制了对手的进攻遂即发动长虹贯日般的反击。
速步台骑兵扣除战损，联手龙骑兵依旧有超出三万的规模，直接利用火器攻击产生的迷惑突击对手。
要不将奥巴骑兵也吸引进去，双方超过五万的骑兵会将穆立马两万步军踩踏成肉泥，要不双方骑兵各自攻击对手步军，迅速决定战事随后骑兵厮杀。
而烈火旗、箭阵的攻击已经将穆立马步军锋线撕开，四门寨、速布台步军却结成防御阵型，有备而战。
关键是防御的大阵中还有烈火旗。
陶雷、***、**、火绳枪，这些都可以有效的支撑大阵抵挡住女真骑兵的冲击。
复杂到战术配合，眼花缭乱的调动，反应到战场其实也不过是一瞬之时。
斜射而下的光线被沸腾的灰尘过滤后变的晕黄起来，内切的重骑兵、龙骑兵居中，轻骑分侧，
从天空中看下去，气势恢宏，重骑兵冲势间，沙尘如巨龙卷扬而起，带着推平、碾压一切的架势。
穆立马、奥巴步军中顶在锋线的蒙古、女真士兵又承受了如若振武古城的一幕，某种层面，更加的被动。
因为火器的攻击已经导致前锋线不稳。
陶雷、***轰爆的余音还没有散去，地面震动，迷蒙的灰尘烟雾被冲入的骑兵撕开，重骑瞬间拉近了距离，排山倒海的冲击也随之而来。
烈火旗和箭阵破坏了对方盾阵，重骑兵又可以无视女真后续抛射而来的箭矢，重骑奔驰势不可挡的冲入。
血水随着重骑兵的凿穿进入蔓延了开来，密集交叠成一片的人员被战马撞飞、踩踏以及矛枪刺穿身体后响起的声音。
只是极短的时间，穆立马锋线便凹了下去。
穆立马面色已经铁青了起来。
指令无法传达下去，也不可能再将奥巴骑兵调度向对手骑兵方向，三万的骑兵冲入，直接会将居中的步军方阵冲击的七零八落。
当务之急就是以同样凶狠的手段冲垮对步军。
望远镜观察战局的时候穆立马看到无数物件从对手步军方阵升空落向骑兵。
然后一道黑色烟雾从望远镜镜头中出现、扩散并彻底的阻挡了观察。
陶雷、***轰爆在奥巴骑兵锋线上，沙尘被爆炸的威力搅动形如风暴，有战马开始受惊。
马失前蹄，穿着甲胄的士兵飞出砸落在地面，随后被身后推进而来战马踩踏成肉泥。
对于奥巴骑兵而言，巨大的灾难蔓延着。
骑兵队形太过于密集，***不管是临空还是落地爆炸，覆盖范围内所有战马都会失去控制，
升腾的烟尘能屏障视线，连环的产生了战马相互之间的碰撞，巨大的冲击伴随骨髓碎裂声将马匹、士兵都变的扭曲起来。
而在这个时间点，速布台步兵军、四门寨铁血旗士兵将拒马组装之后推了出去。
打击还没有结束，二十丈范围内还有抛石索**和火绳枪的攻击。
稀疏但绝对精准的火绳枪就在重骑兵进入百步距离后产生。
四十多名女真重骑士兵在铅弹洞穿盔甲进入身体后在被摔落到马下，后续前冲的重骑也看到了前方视野中密密匝匝落下的**。
不断重复着战马失蹄，相互碰撞的一幕，一百步的距离对于重骑而言漫长而一瞬，跨过这段区域时落入耳际的是如雷的呐喊。
“风，风，风”
急速冲刺的重骑撞上了拒马、盾阵，山丘崩塌般轰隆隆的声音扩散蔓延，惊人的冲势和坚硬的防御下战马在碰撞中骨骼迸裂，人的身体飞起在空中，盾牌落在了地面，士兵被刺穿。血与火最终交融在了一起。
天空，依旧有陶雷、**包、***落向奥巴骑兵。
双方步军原本对接的区域，穆立马步军前阵已经完全的凹了下去。雪慕、南楚、刺邑的战马和手中长枪都沾满了淋淋鲜血。
龙骑兵搭配刺邑两千重骑兵。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雪慕、南楚、刺邑三人直接犁地一样冲击向穆立马所在的大旗方向。
振武古城之战，龙骑兵施调虎离山之计并未参战，雪慕只能带领以预备役为主的骑兵冲杀，此时此刻龙骑兵精锐具在，随同冲锋的还有刺邑两千重骑。
这样的一股力量硬撼奥巴先前的两万骑兵都可以杀的火星四溅，何况对垒的是步军。
天幕下方对战的画面令人窒息。
奥巴骑兵凶悍无畏的推进，铁血旗、速布台步军在烈火旗协助下防御犹如铁壁铜墙，霸刀营更是造成冲入军阵当中的骑兵严重损失。
每日成百上千次的出刀，视线内扬起的马蹄对于霸刀营军士兵而言同草人桩没有任何区别。对于时机的拿捏也非铁血旗士兵所能比较。
刀光一次次斩开烟尘没入马腿当中。
诸如晏蒙等高手更可以在稍逊即逝的一霎那搜寻到挂甲的防护软肋，刀尖滑开战马的颈脖。
某种层面，霸刀营的这种出手对军心的稳定作用甚至超过对女真骑兵杀伤。
铁血旗有铁一般的纪律，但速布台步军没有。
铁血旗和速布台精锐步军在格杀层面并没有明显的差距，区别在纪律上。
面对冲撞而来的骑兵，斩断马腿这是谁都知道的手段，但如何在那一瞬间冷静、稳定的刺出一枪或者挥舞出一刀，便不是嘴上说说就能信手拈来的做到。
换角度分析，那是以人命换马命的打法，刺出一枪，遂即就会被对手后续而来的战马踩踏成齑粉。
大规模骑兵冲击下能保持军阵的衔接已经算是精锐。
但霸刀营做到了冷静、冷酷、决然、果断的出刀，直接带动了速布台步军的坚挺。
最终奥马骑兵撞上了一片刀山枪林。骑兵速度越是被滞缓，霸刀营的侵略性越展露无疑。
另外方向，刺邑、雪慕、南楚指挥的骑兵在战斗与杀戮后掀起一片一片的血迹靠近向穆立马大旗方向。
鲜血在荒漠里面盛开。
奥巴观察着局势，内心越来越不安。
对手的步军大阵依然稳固，但穆立马步兵已经被完全的切开，而这种格局下首尾方向步军还没有彻底的靠拢，林丹汗、四门寨重骑兵却已经将杀戮蔓延向了视野的各个方向。
随后奥巴看到冲击向大旗方向的重骑。
只能回援。
六千骑兵抽调而出沿混乱的步军侧翼靠近向大旗方向。
不久之后奥巴抽调出的骑兵阻挡在了刺邑、雪慕、南楚骑兵的攻击线上。
然后六千骑兵被凿穿。
龙骑兵攻势不减的推进向了大旗区域。
那一刻，奥巴感觉天塌陷了下来。
第七章 祸起萧墙
苍穹低垂的残阳火红，光线渐渐没入西南沙脊线，天空颜色从橙黄褪为铅青。
双方的厮杀还在沙漠戈壁中惨烈的进行着。
奥巴先后两次抽调骑兵回援，两次都被刺邑骑兵精锐和雪慕、南楚指挥的龙骑兵打穿。
而此时速布台步军和铁血旗军阵方向对手骑兵已经不足两万。
攻入军阵中的女真骑兵冲撞速度降了下来。
另外一场灾难也随时产生
诸多战前反复叮嘱过的事项在女真骑兵冲刺产生的时候都被军士铭记，但厮杀到血灌瞳仁，原先记住的一些要素此时也已经被忘记的干干净净。
比如四门寨使用的**。
**是破坏对方盾阵的最佳武器之一，因为爆炸威力原因，对于冲刺当中的骑兵杀伤性不足，但骑兵速度降下又被盾阵包围。
**的威力便发挥了出来。
对士兵的杀伤是其次，对密集战马的惊扰才是主要。
一旦骑兵速度降低，盾阵、拒马前推，随后就是向女真骑兵队列中大量的投掷**。
黑暗滚滚，人仰马翻。
铁棍在空中拉出一道劲锐的呼啸砸了出去。
“砰”的声响，常庆春视线内的女真重骑轰然倒了下去，挂着重甲的士兵被战马压制在地面无法动弹。
袁时中***平斩，血水飙射向天空。
两人和四名铁血旗刀盾兵配合，都不知道砸翻了多少战马，砍杀了多少骑兵。
疯狂的厮杀，逐渐感觉到周边女真骑兵数量减少的时候西边火烧云燃尽了最后的余灰，青色的夜色从视线内潮水般涌来。
遂即袁时中看到前方女真骑兵开始大规模后撤。
混乱中看不到更远距离的战况，但有了振武古城交战的一幕，袁时中知道女真挺不住了。
时间退后，原本处于防御作战的铁血旗、速布台步军锋线开始前移。
这个时候袁时中知道对方步军崩溃了，铁血旗开始主动出击追杀。
巨大的喧嚣还在荒漠上持续，兵器的交击声、战马的飞驰声、伤员濒临死亡的惨叫声，犹如洪水般的各式声音与呐喊交叠在一起。
夜色袭来之时，穆立马不到两万的步军彻底的被龙骑兵、速布台骑兵冲垮。
比振武古城时的溃败还要萎靡而无法控制。
振武古城时至少还保持了梯次，但眼下因为双方战术的不对称，在超过步兵数量的骑兵冲击及其首尾两部抵达驰援以及火器攻击打开缺口、凿穿而战等各种因素影响下穆立马步军兵败如山倒。
始终想要同赞章、雪慕决一死战的穆立马已经被龙骑兵追杀。
大旗在黑烟沙尘中轰然倒下。
步军大阵侧翼的沙丘上速布台抹了一把冷汗。
联手四门寨，占据有兵力的优势，但如若战事过渡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即便胜利也达不到战略目的。
局势并没有走向最坏的一面。
对冲的架势吸引出了对方最为强悍的骑兵，火器的辅助让步军承受住了女真骑兵冲击，但一开始就遭受四门寨火器攻击的女真却因为步军锋线松动而被重骑快速凿穿了进去。
女真步军原本兵力就不足，优势骑兵攻击下迅速奔溃，加剧这种走向的还有赞章骑兵坚决向对方大旗方向的突杀。
想到赞章钢刀斩马股疯狂的进击，速布台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像一年之前对上了努尔哈赤手下的那帮悍将。
夹着血腥气、沙尘味的空气中速布台长吁口气，间隔一年，赞章、雪慕已经不是曾经自己熟悉的人，变化太多。
然后速布台命令斥候向乌海传送信息，完成部署，速不台领亲卫冲了出去。
夜色广漠而悠远。
闪烁着繁星的苍穹下奥巴、穆立马骑步近五万的兵力正在崩解破碎。被龙骑兵冲击成七零八落的步军还没有自之前的震撼心悸中恢复过来，速布台、铁血旗、霸刀营已经全面冲杀而至。
局势也不再如若振武古城，速布台大军跋涉而来后继乏力。对于女真而言，失败还有退路，但对于速布台及其四门寨，退后一步就是深渊。
完整的步军军阵对垒上了被骑兵冲击七零八落的残兵。优势更加的明显。
对于穆立马步军而言，振武古城是第一次溃败，眼下是第二次，这种心理的冲击以及现实格局下整编进入的蒙古士兵开大量投降。
步兵军阵西北，骑兵间的厮杀还在延续，雪慕、南楚带领的龙骑兵附骨之疽随着穆立马后撤的方向展开追杀。
而刺邑带领的林丹汗精锐骑兵横向截住了奥巴撤出的一万多骑兵。
心态此时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胜和败根深蒂固于双方士兵意念中。无心恋战和坚决追杀让伤损比例以完全失衡的数字体现了出来。
奥马内心被撕裂一样，因为两次回援和步兵军阵的崩溃，非但导致了步军的无法撤出也让骑兵被分割开来。
战事败了！
三万的骑兵在对手战术应用后的冲击下崩溃，这样的战事在大金数十年的杀伐中从来未有过。
骑兵间的追杀还在继续，步军的厮杀在夜色彻底深沉下来的时候进入到尾声。
袁时中身材魁梧，厮杀中身上亦有数处受伤，肩膀额头上亦中了一刀，浑身都是血腥，周身上下的纵横肃杀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扬起冲向前方蒙古士兵时对方后退中扔下了长刀，越来越多的刀枪落在了地面。
投降蔓延了出去。
亥时，步兵战团区域内厮杀降了下来。
六千多名蒙古、女真士兵投降，交战区域内血腥气扑鼻，战马的嘶鸣和受伤人员的哀嚎回响在凄冷的夜色中。
丑时，大局已定，战事按照之前的部署产生了调动。
速布台、刺邑领军回援向乌海，赞章、雪慕、南楚、晏蒙领龙骑兵和霸刀营、铁血旗一团兵力继续追击直接卷杀向包头。
摧毁包头囤积的图尔格大军粮草，重新夺取包头，
陈怀南带领铁血旗清扫战场，押送俘虏折返振武古城。
清冷的星辉浮动在无垠幽邃的苍穹上，耳际中令人热血沸腾的厮杀声已经消散，此时的速不台对乌海之战充满自信。
士兵意志就是在一次次的厮杀中建立而起，两次对垒女真而不败，军士士气正处在一个巅峰状态，原本图尔格包头部署兵力是想前后夹击，如今被夹击的又成了图尔格。
赞章夺取包头，失去粮草，图尔格又能坚持多久。
图尔格自乌海退兵，本部兵力沿线不断追击侧袭，外加四门寨自其他方向的出击，女真大军十有**是回不去了。
然后行军当中的速布台琢磨起四门寨的火器来。
战事结束，物资交换也好，定要自四门寨手中得到火器。
这个时候速布台也在想着乌海的战事，大汗是能等待到自己回援。
斗转星移，天色明亮了起来。
广袤的沙漠戈壁中战俘排成长列在铁血旗士兵的看押下移动向振武古城。铁血旗高昂的士气和投降蒙古、女真士兵萎靡的神情成了明显的反差。
天明的时候斥候便放出了信鸽，队伍还在途中，振武古城已经接收到大捷的信息。
随后的时间，安置点的灾民沸腾了起来。
而此时李富贵、罗启等人也才刚刚抵达。
数百里之外，速布台调动出的斥候午间时间快马加鞭抵达乌海。
城防还在！
正面无法进入乌海，图尔格大军营帐绵延，城楼方向厮杀正酣，斥候从侧翼迂回。
不久之后遭遇到林丹汗部署在两侧山地活动，侦查敌情的斥候。
远处的厮杀声清晰而入，挂着风尘的斥候神情激动。
“伏击斩杀大金包头方向骑步兵三万有余，四门寨骑兵直取包头，援兵明日清晨之前便能抵达，带我见大汗”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斥候领队点头：“辛苦了”
然后扬了扬手。
有刀光从报信的斥候身后落了下来没入身体。
倒下的时候斥候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身前的斥候领队。
不久之后信息回传到了乌海城内翁牛特部台吉手中。
看着城防区域翻滚的黑烟，翁牛特部台吉带领亲卫走向城楼。
速布台、赞章联手绞杀穆立马、奥巴所部的时候乌海方向图尔格大军的攻击却稍微的降低了力度。
原因就在于范文臣派遣出去的斥候报送了信息。
乌海岌岌可危，林丹汗不断的从区域内蒙古诸部调动兵力参与作战，慢慢的就将不满林丹汗以翁牛特、永谢布等兵力部署到了城防。
速布台大胜，图尔格也接收到斥候信息，确定双方里应外合。
在适当保持攻击强度的前提下越来越多暗中投靠大金的两部兵力被调动到城防，因为知道林丹汗求援，翁牛特、永谢布台吉同时向乌海侧翼山地间调动出斥候截获信息。
一场原本会有截然不同走向的战事就在这种暗流涌动的部署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图尔格大军营帐。
一名林丹汗斥候被带入，随后震动大营的信息炸雷般震撼了图尔格、范文臣。
四门寨、速布台联手伏击穆立马、奥巴，大获全胜，速布台大军高速回援而来。
“为预防四门寨、速布台围魏救赵，大军过半粮草都囤积在包头，包头丢失，大军无粮，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夺取乌海”范文臣说道。
图尔格自然知道轻重。
斥候离开大帐的时候图尔格脸上有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能回答，包括范文臣！
第八章 冰凉一叹
乌海，兵家必争之地；
乌海，乱世中的粮仓；
地处黄河上游，东临鄂尔多斯高原，西接阿拉善草原，北靠肥沃的河套平原，林丹汗之所以将大营设置在乌海而不是西北、西南的阿拉善左旗、右旗，就是因为将乌海牢牢的攥在手中便有粮食、矿产资源。
境内的煤、铁早就有开发的历史，粮食加以铁为主的矿产，林丹汗扼住了其他蒙古诸部的生存咽喉。
得到奥巴、穆立马兵败的信息，图尔格第一时间便下达了里应外合夺取乌海的指令。
乌海的地形是三山两谷一条河。
东部是绵延百里的桌子山，中部为甘德尔山，西部为五虎山，没有内应，自己纵然能打下乌海也定然损兵折将，拿下乌海，不仅仅粮食有保障，也可以从容休整，横扫林丹汗随后反击向四门寨。
战略上已经立足于不败之地。
夜色落下之前的厮杀暂时性消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城防上来来往往有林丹汗士兵搬运着防御器械。
空中有肃穆而萧杀的气息。
林丹汗大营。
“好，联手四门寨围歼包头女真三万之多兵力，好，打得好”
林丹汗猛然站立了起来，大氅“呼”的一声扬起。
速布台、刺邑引诱出包头女真兵力侧击，大获全胜的计划并不在林丹汗安排当中，但将在外，林丹汗不是不知应变的人。
在知道包头有重兵的前提下，林丹汗知道速布台做了作为正确的选择。
没有清除后援，速布台即便驰援也会被前后夹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点优势消耗殆尽。
信息也鼓舞了所有忠心耿耿追随林丹汗的手下，按照时间推算，速布台大军将会在天明之后抵达，别说是一日，坚守更长的时间都没有问题。
夜色浮动，城池方向有不详的气息。
夜色深沉一点的时候女真攻城的号角声响起。
出大帐，西北的天空无数火球砸落向城墙、飞坠入城内。
“攻击，攻击”
城墙响起兵士刺耳的示警声，无数的士兵蜂拥上城墙，火油、滚木等守城器械被搬运准备妥当。
城门区域；
数百的士兵沿主街穿行而来驰援向城防。
翁牛布台吉先是自城楼看着夜色下潮水一样攻城而来的女真士兵，遂即走下城楼。
负责城门的是林丹汗嫡系，一名百户长靠了过来。
“城楼是城防的关键，不能有任何的怠慢” 翁牛布台吉开口。
“明白”百户长点头。
感觉身后方向凌乱的声音响起，百户长回头，眼神尖锐了起来。
自街道鱼贯而出驰援城防的士兵突然间对城楼卫队展开攻击。
拔刀的时候百户长意识到了什么，寒气直冲脑门。
突然攻击的士兵来自翁牛布所部
“嗤”
刀光从身后斩开夜色没入百户长颈脖，天空有一枚裹着油布的石弹燃烧着飞过落向地面，地面血水迸溅向天空。
血与火交织。
林丹汗大营方向。
“到城防”林丹汗此时信心百倍，速布台击败包头女真大军回援而来，自己只需要将信息传播出去，鼓舞士气。
所以林丹汗要亲自到城防督战。
林丹汗身体动了动，准备跨步。
随在身侧的斥候也动了动。
一把短刀从宽厚的筒袖中滑落进入手中，翻腕，短刀刺向林丹汗。
“大汗”
“小心”
“有刺客”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本能的危机反应，但只来得及的向侧翼退后一步，短刀便捅入林丹汗腰部。
麻木和疼痛两种并存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林丹汗，刀光亮起，斥候头颅被亲卫斩飞了出去，血水喷溅在林丹汗五官，腥粘腥粘。
城楼方向。
城门区域已经被翁牛布控制后打开。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图尔格大军在短暂休整之后重新发动攻势，第一波攻击猛烈，势必会将大量的城防兵力吸引向城墙。
这是为翁牛布控制城门创造条件，其次便是斥候刺杀林丹汗。
林丹汗谨慎，身侧都是亲信之人，寻常人员无法靠近，但速布台调动而来的斥候却是例外。
林丹汗信任速布台，汇报战事大捷的信息也会分散林丹汗身侧护卫的注意力，当然斥候也是翁牛布斩杀了速布台调动而出汇报信息的斥候后派遣的死士装扮。
如若林丹汗被刺杀身亡，群龙无首，乌海战事便会快速尘埃落定。一劳永逸的决绝了所有问题。
如若林丹汗重伤，军心混乱，也无法指挥亲卫控制局势，乌海同样会陷入图尔格之手。
一箭双雕！
混乱瞬间冲叠在一起，有亲卫在预警，有的大喊郎中，林丹汗萎顿在地面。
指缝间鲜血汩汩流出，视线内的人影晃动着、歪斜着，周边各种声音似真还虚。
意识模糊，那一刻，林丹汗看到了一年之前的场景。
努尔哈赤大军势不可挡，自己兵败旗糜，苍穹盘旋的是女真海东青而非雄鹰。
只是极短时间的过渡，护卫在林丹汗身侧忠心耿耿的台吉们便色变了起来。
城内各方向有火光冒出，杀声四起。
不久之后接收到翁牛特、永谢布叛变投诚大金，城门丢失的消息。
大势已去！
城门被打开女真士兵蜂涌进入便再无控制局势的可能，雪上加霜的是大汗昏迷不醒。
城池浮动在混乱的火光当中，城内各方向有火光越燃越烈，杀伐声也激烈了起来，城门方向的喊杀声也在迅速推进了过来。
“撤把，城门丢失，控制不住局势，大汗伤势严重，不能拖延”有台吉说道。
四周交叠而来的喊杀声中大营区域沉默了片刻，随后有无奈、不甘的声音响起。
“撤！”
城外图尔格大营。
城楼方向投射下来的灯火中看着兵士蜂涌进入乌海，图尔格面色没有任何的喜庆。
奥巴、穆立马战败，眼下依旧不知是生是死，比较乌海的得手，图尔格更关心奥巴和穆立马。
半响之后图尔格开：“入城，看看林丹汗死了还是活着”
城门被打开，林丹汗昏迷不醒嫡系保护撤离，翁牛特、永谢布部里应外合。将图尔格大军抵挡在乌海外围数日之久的城防快速的崩溃。
城内的厮杀还在继续，亥时，图尔格带领近卫进入乌海抵达林丹汗大营。
不久之后，图尔格看到了翁牛特、永谢布部台吉。
图尔格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
因为计划周密，城内粮草没有任何闪失的被翁牛特、永谢布两部控制，连带产生的还有蒙古两部的兵力以及来不及后撤过万的降军。
图尔格没有分兵，一部追击林丹汗，一部横扫阿拉善各旗蒙古诸部的，另外一部回马杀向再速布台。
乌海丢失，林丹汗被刺，当务之急是重兵追杀林丹汗残部的同时西北出击快速横扫效忠林丹汗的蒙古诸部。
这是重中之重。
战略方向明确之外图尔格也知道乌海两侧山地间活动了大量林丹汗部署的斥候，乌海城内翁牛特、永谢布倒戈，完全能肯定外围林丹汗斥候会先于自己出兵，将信息回传到速布台手中。
对于速布台，要用巧谋。
夜色下乌海交织着焰火，林丹汗嫡系不足五千人撤出乌海，图尔格精锐骑兵紧追不舍，范文臣接收乌海负责清点物资、收编俘虏，图尔格调动翁牛特部兵力在内的两万精锐进击向阿拉善左旗区域的蒙古诸部。
乌海一夜风波澜起！黄沙漠漠埋尸骨！
乌海西南黄河左岸；
夜色如水一样退却，晨辉似雾，放眼望去天机的深处一片艳红，光线从侧翼冷峻的山崖上斜落了下来。
噩梦般的一夜过去。
长长的马队停止了前行，有消息传出，大汗苏醒。
睁开眼睛，光线从挑开车帘的马车窗户内落了进来，林丹汗看着满目朝霞也感受着从窗口浇灌进入的冷风。
“扶我下去”林丹汗说道。
侍卫搀扶着林大汗下车，林丹汗依靠在车辕上。
周边侍卫神情依旧坚定，但林丹汗自眼眸深处看到了迷茫。
西侧是贺兰山余脉的崇山峻林，有苍鹰飞不过的山崖。东北望，盘恒的桌子山和甘德尔山起伏交汇向乌海。
视线内看不到乌海的硝烟，但林丹汗知道自己苦心经营一年之久的乌海已经彻底的落入到了大金手中。
“斥候为何人？”林丹汗问。
“时间仓促，无法查明身份，翁牛特、永谢布勾结大金里应外合”身侧台吉汇报道。
稍微的控制节奏，台吉说道：“大金军队还在追击，沿线斥候反馈信息，有女真军队出击向阿拉善左旗”
周边宁静了下来。
林丹汗从台吉、侍卫眼神中看到了疑问，何去何从？
“去哪儿呢？”
“速布台是真击溃了大金包头方向兵力还是一切都是女真联手翁牛特、永谢布制造的阴谋，如今速布台又在何处？”
处在光和影中的林丹汗目光望向深邃的天空，神情萧瑟，人发愣的思索着。
空气萧冷，林丹汗还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