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魂
女真攻击力锐减，但也就是近一个时辰混乱，给了岳托、多尔衮尽可能收拢兵力脱离出战团的可能。
近五千骑步兵冲杀出战团进入罗台东向山道。
硝烟、灰尘气味飘散，血的味道充盈口鼻之间，那种异样的感觉令孙承宗、卢象升都无法适应。
比较喜峰口之战，罗台对战真正体现出了双方士兵战力层面的巨大差距。
这个时候有些意识在孙承宗脑海中彻底清晰了起来。
自己的对手是以十三副铁甲起兵统一了女真各部，七十步卒正面击溃过八百蒙古骑兵，四万兵力击溃过朝堂、高句丽、叶赫部过二十万兵力。这个时代最为精悍的军队。
断后及其被包围的女真士兵依旧在制造着明军士兵的杀伤，这些东西越来越在孙承宗意识中突显了出来。
罗台之战血腥，有不尽人意地方，有协调缺乏和同步的短板，但终归硬抗了下来。是什么让军队发生了脱胎换骨变化。
士兵意志？
孙承宗摇摇头，不对，形容为士兵意志还是表达不了那种精、气、神。
喊杀声冲入耳际，满桂、杨麟两部骑兵追杀了出去。
战团中已经有大量火把被点燃，再一次损失五百多骑的女真骑兵撤出，明军因秦佐鸣所部加入重新稳定了下来，军阵严丝合缝开始推进。
孙承宗想了想，右手在空中狠狠的一个挥舞；
“魂”
“军士的魂，罗台之战应该是让军士产生了一种叫‘魂’的东西”
想到这个生僻但又确切能形容的字眼，大明杰出的军事家孙承宗眼神明亮了起来。
厮杀还在继续，信息反馈到了陆仟手中。
不远出的战团是数万明军对不足两千女真士兵的绞杀，辅助的还有数百骑兵，孙承宗是要将罗台断后的女真一个不漏的格杀。
迅速权衡局势，陆仟同曹少商、霍泰安等人商议。
五千左右女真突围，如若孟子岭伏击成功，女真再一次冲出恐怕也是十不存一，逃亡向宽城的兵力又有多少。
迅速合议，陆仟、曹少商、霍泰安所部及其秦佐明抽调的白杆兵五百参战。
没有多调动白杆兵，追击作战，易精不易多，况且因为稳定局势的冲杀，白杆兵损失不轻。陆仟要留下组建的班底。
锦衣卫、东厂在连番战事中损失不轻，伤亡过半，三部合一，兵力一千两百多人，但都是丛林战高手。包括挑选的白杆兵在内。
队伍追出时陆仟想着，以眼前队伍为班底，朝堂是可以组建一支丛林作战部队。
大明朝廷是迫切需要组建这样部队，短时之内是不会有大举反攻之力，双方陈兵在宁远一线，燕山山脉为屏障，此番战事女真从崇山峻岭间的长城防线突破，有一必有二，朝堂需要改制的太多。
溃退、厮杀、战斗随后如海潮般冲向了东部山区，夜色下火把如若一条逶迤穿行的巨龙，夜色覆落，火把光亮蔓延，满桂、杨麟及其以白杆兵和孙承宗精锐为主一万明军步军追杀而出。
山道绵延，明军迂回等战术无法实施，却也不担心女真回杀，双方近乎强行军的状态中明军骑兵、步军追杀了近半夜时间，期间又导致近一千不断被岳托调度而出断后，包括重军在内的女真士兵被明军格杀。
凌晨时分，落入之前开始持续到半夜的战事终因女真士兵多次悍不畏死的狙杀，主力远去而结束。
罗台；
半夜时间，空气中的血腥气依旧没有消散，也没有清理战场，所有参战的明军士兵在周边山林一侧东倒西歪。
这个夜间，有上百名明军士兵沉睡过去后永远失去了苏醒的机会。
强行军及其激烈的厮杀消耗掉了身体所有机能，透支而死。
这个夜间，孙承宗想到了很多，当百余名士兵因为疲惫而死亡消息传送而来时孙承宗震惊也深刻思索起喜峰口同文无忌交谈时的一言一句。
文无忌所提到的战争保障论点历历在目。
文无忌观点中战争保障不仅仅是将粮草物资运送到前沿，还包括战前的士气激励，战事持续当中士气维持，医疗以及心理辅导和战后士兵体能的恢复。
也就是思索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孙承宗对文无忌的定位产生了变化。
文无忌才是真正的军事家。
就在这种思索中，孙承宗军事理论中真正意义的出现了战略这个词汇。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孙承宗迫切的等待着和文无忌再一次深入彻底的会晤，也想着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力谏朱由检军事层面的革新。
停止追杀的满桂所部就地休息，骑兵也好，步军也罢，同样没有追杀停止第一时间折返的精力。
清晨时分，山林间气温微凉，所有追击兵力回撤。
追杀时一心向前，折回时战痕触目心惊的呈现了出来，绵延的山道两侧到处都是横七竖八交枕的双方士兵尸体，血染过的地面被一层褐色替代，道路一侧林木、草地尽折。
空气中只有马蹄声和士兵落脚声，距离天明有近一个时辰，火把光亮中每到一个交战点都有士兵开始清扫战场，这个时候军士思索着。
胜利了，追击了凶悍的女真军队近乎大半夜时间。
行军当中的士兵腰杆越来越绷直。
不久之后，太阳磅礴自东边天际线越入空中。
上午时分，满桂、杨麟骑兵首先同孙承宗汇合在一起，步军依旧后行，大致的战况反馈到孙承宗手中。
罗台之战惊心动魄，伤亡也惨重，歼灭女真骑步兵近一万两千人，以优势兵力对战，女真凶悍厮杀导致了明军骑步军超过两万的损失。
如果不是白杆兵和孙承宗所部精锐及其锦衣卫、东厂这些单兵能力出色人员不顾伤亡猛冲猛打，岳托甚至在罗台有反败为胜可能。
但明军最终还是坚挺到了最后；
晨光下看着满地堆积如山的缴获器械，破碎的女真军旗，一些意识开始植入到了明军士兵当中。
女真是可以打败的！
罗台战事的意义远远超出了潘家口和喜峰口，是一场没有多少花俏正面为主，明军参与兵力最多，且完全以孙承宗为主将官完全指挥作战的战事。
为明军对垒女真，杀敌、缴获最为丰厚的一战。
规模远非遵化、仟安之战所能比较。
以潘家口、喜峰口、通州之战为主的战事在明军士兵士兵中植入了一个意识，女真是可以被打败，罗台之战的意义就在于强化这个意识的同时所有参战的明军士兵从心里又接受了一个现实。女真是可在正面战场被击败。
自己同伴能相信，领导自己的将官能相信。
明军士兵体会到了自信和信任，而孙承宗却感受到了一种叫“魂”的东西。
短时间内女真如若同明军再战，获胜的依旧会是女真，但胜之不易这种现象却会时常性出现在战场当中。
对于文无忌而言，明军收获已经丰厚。
战场会死人，伤亡比例层面明军也会超出女真，但只要明军觉醒，依靠大明目前还没有被各地大规模爆发起义军所消耗的国力，复兴可期。
而文无忌也相信，如若历史当中般大规模的起义军没有爆发的根基，只要朱由检持续有效的赈灾、抗灾，只要民众有生的希望，起义军的根基就会薄弱起来。
孟子岭偏南百里。
晨光熹微时文无忌所部再一次急行军了起来，都是好手，霸刀营、绿林人物依旧有过百数量，悬崖峭壁绳索攀援，没有多余路径消耗时间。
半夜休整，行军队伍不断提速。
文无忌没有去想罗台战事，有孙承宗和过万骑兵，消耗也能将女真折磨半死不活。
奔行的时候文无忌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陆青青。
文无忌只知道马修平等少数绿林人物名称，持久战事中不断有绿林人物牺牲，活下来的真金百炼，越来越多的姓名也被文无忌牢记。
陆青青让文无忌颇为吃惊，确切的说是陆青亲的诨号；
“红娘子”
不知道这个陆青青是否是历史中的哪位。
历史中李岩貌似是被红娘子劫持，随后双方喜结良缘，李岩的人生轨迹早就发生了改变，此番作战的绿林人物多半都是活跃在翼州、豫州、山西及其山东等地人员。从这个概率判断，是相当有可能。
“好在陆青青已经加入四门寨，战事结束，自己北上，是可以安排一下的”想着宽城方向特种作战出击的人员，文无忌这样筹算着。
苍穹之下，急行军的文无忌所部不断接近向孟子岭，而另外方向携带寒鸦箭的墨言所部也同文无忌队伍形成夹角的行军线路在靠近当中。
苍穹万里无云，有战马驰骋进入顺天府，喜峰口大捷的战报在明军斥候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速度中被汇报向了京城。
战马驰骋进入，城门守军、街道民众便猜测了起来。
不久之后朝堂彻底的被震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撬动
京城顺天府；
最先接收到喜峰口大捷的依旧是秦园，而且比朝堂提前了一夜时间。
但宋秦歌心思早不在战事层面。
从孙承宗所部向喜峰口挺进开始，对于宋秦歌而言，眼下朝堂和女真的对决最终的胜利者只有是朝堂，无法确定的也就是时间和最终以如何代价取得这场战事大捷。
有些细微的东西也被宋秦歌感知着。
就京城格局及其无孔不入的侦查，琮记或许还不是六扇门对手，但重点防范的秦园周边，琮记还是具有一定优势。
因为朱由检折返京城途中遭遇刺杀及其跟踪监视行凶者的琮记好手死亡，宋秦歌始终没有放松对活动在京城另外一股力量提防和挖掘。
诸葛子贤突然收手反而在一定程度暴露了六扇门。
活动在秦园周边诸如说书匠、乞丐等的骤然消失，这些细碎信息呈送而来时宋秦歌猜测有人找上了秦园，只是秦歌还无法将这些人员同六扇门关联在一起。
但终于有线索落下。有章可循。
擅长绘画的琮记人员是将多名之前进入画面但如今消失的人员重点提交了过来。
宋秦歌想着或许是女真活动在京城的眼线。
这是一个不知道六扇门诸葛子贤最初意图前提下合理的推断，因为朱由检的上位，宋秦歌推断不到还会有朝堂力量针对秦园。也顺理成章的想着因为女真出击顺天府军事层面的失利撤出了细作或者说暂缓了针对秦园的某些计划。
京城内不断增加琮记的人员同时宋秦歌将重点放在了三个层面。
其一是票号，第二是琮记整顿，赈灾前后琮记、秦园急速扩充，从架构到子系统延伸，宋秦歌要规划升级。而随后的目标宋秦歌和朱由检想到了一处。
赈灾期间暗中对自己下手的女真力量及其商市依旧活跃勾结有女真的门阀。
宋秦歌采取了排除法。
从手握皇商的大明境内门阀入手调查。
眼下阶段宋秦歌不会去怀疑范永金等人。
首先是因为范永金谨慎，从不遗漏马脚，再次就是范永金为主手握皇商世家权势庞大，支脉触及到朝堂的各个层面。
对于宋秦歌、文无忌利用历史知识知道范永金私通女真的可能，过于一厢情愿。
文无忌是‘子承父业’的穿越，历史资料哪有如此完善。文无忌穿越期间的信息比文建阳时代少了数十年。
宋秦歌的依据就是权势越大，作乱的空间越大，商市超过半年的较量中对方所表现出的能力绝非普通世家可比较。
做出这个分析，宋秦歌将重点放在了翼州、晋地；
两地因为商市原因和女真私下交往的大有人在，顺藤摸瓜逐步删选出嫌疑目标，利用锦衣卫、东厂适当放出风声，打草惊蛇或许就能得到出乎预料的效果。
宋秦歌在行动，而接收到朱由检密令的六扇门也开始有所动作。
诸葛子贤所调度资源便要远远超出宋秦歌，对格局的认识更超出秦园，对于翼州、晋地、陕西等主要活跃在女真、蒙古方向的商户也略有耳闻。
一边调动资源，一边从朝堂各部搜集资料信息，一张网缓缓被六扇门布置了出去。
大明朝堂活动在暗处最为庞大的机构六扇门和因为蝴蝶效应发展起来的琮记、秦园同时将目标瞄准向了范永金组建起来的利益团体当中。
因为朱由校驾崩及其出殡等诸多事情，六扇门对于朝堂官员查办停息了下来，但京城明眼官吏都清醒的察觉到了一个事实。
庞大的魏忠贤集团已经完全失势。
女真过长城取遵化逼迫向顺天府，另外层面给朱由检的契机就是将京城全面提升到了战争状态，勤王兵力蜂拥而至，忠于皇室的内操军掌管全城，锦衣卫、东厂中上层朱由检完成了一次人员的上位过渡，又将魏忠贤以亲征的名义带出京城。
在将魏忠贤集团陷入到无首状态同时也防微杜渐消除了任何存在的隐患。
朱由检通州、遵化大捷后返京，声望再一次达到顶点，原本和魏忠贤有亲密朝堂关系的首辅顾秉谦等完全的倒向朱由检。
失去内个支持，魏忠贤大势已去。
至于魏忠贤期间大量任用亲信驻守大同要地的安排早就被岳托的南下打乱，想要作乱，因为锦衣卫、六扇门监视，信息传递都无法实现。
至于存在可能控制皇室之类的也被朱由检防患。
左叔达亲自参与负责宫城安全，暗中还有琮记、六扇门，进入京城的魏忠贤所看到一幕就是以往示好的朝堂官员如墙头草纷纷倒向了朱由检，极少数之前保持有中立的官员扬眉吐气，自己大量亲信或锒铛入狱或惶恐不安。
物是人非！
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也是依附魏忠贤的黄立极废寝忘食忙碌在朱由检登基当中，查阅典籍之后确定了崇祯年号，登基时间。
完全的迎合了朱由检心思，登基时间尽可能被拖后，放在了估算当中战事结束期间。
大捷登基，扬眉吐气。
京城已经全面解禁，超过一个月的战事状态，物价有所提升，废除城禁，顺天府再一次的活跃了起来。
岳托大军逼近到顺天府时将区域内田地糟蹋摧毁，对于疏散但原本生活在区域内民众而言，损失惨重。
可对于京城物价的影响却有限，琮记源源不断将河间府一线产出的物资运送进入，快速稳定物价安抚民心。
民众看到的是一个有所作为的信王，战事中始终稳定运转的朝堂机构以及治安良好的天子之城。
对于民众，这就是希望。
宋秦歌在期间又投身到了另外一场事项筹备当中。
京畿之危，某种层面还是文无忌、宋秦歌对朱由检及其朝堂的一次考验，这种考验决定了四门寨之后走向和朝堂关系。
眼下为止，朱由检交出的成绩是合格而妥贴。
所以宋秦歌在考虑翼中平原战后的重建。
房舍之类的损毁反倒不严重，也不是岳托破坏的重点，战事爆发之前，十室九空的一幕比比皆是，岳托重点是对田地、春耕破坏。
期间民众对于朝堂战事给与充分的支持配合，坚壁清野没有民众的贡献无法达到文无忌所需求效果。
所以宋秦歌要将重建纳入日程，只有如此，朱由检适才能将顺天府周边民众铁板一块的组织起来。
京城安，天下安！
对于这种重建，宋秦歌则有丰富的可借鉴经验。
重新播种已经失去了时效，开春开始始未有降雨，旱灾已经隐约有征兆。
大量的召集赈灾期间四门寨发展起来的农业技术人员，实地考察，宋秦歌制定了以补种红薯及其时蔬双重齐下方略，同时将河道灌溉纳入到计划当中。
水利建设四门寨已经积累了足够经验，宋秦歌只需要琮记制定出完整的项目计划书随后由文无忌递交到朱由检手中，大明皇帝调动国家层面资源实施。
至于种苗等，朝堂无法解决的四门寨可以提供。
宋秦歌忙碌在多重工作当中，朝堂之上朱由检也在操劳着。
没有沉浸在连番大捷喜悦当中，负责奔走朱由校驾崩后续事宜同时还是信王身份的朱由检并没有忘记同文无忌在河间府交谈时文无忌所提及的两个人。
孙传庭、徐光启；
大明屈指可数的军事家，科学家、农业家。
因为战事期间同文无忌分隔，军事层面的革新朱由检思索不及孙承宗深远，但直观感受到女真战力，朱由检同样将军事革新放在重点。
而且朱由检也知道比较其他层面，军事领域的变革所遭受阻力要远远逊色民生、赋税等领域。
胜者为王，这句至理名言同样同样存在军事的革新当中，以自己的领军方式取得战事大捷，朱由检有足有理由革新军事。
农业是大计，赈灾期间朱由检接触最多，对于灾害天气也多和文无忌交谈过，开春无雨，朱由检感受到了危机。
也就在接收到喜峰口大捷信息的同时又六扇门人员赶赴向孙传庭、徐光启所在地方县城。
诸葛子贤只是透露消息，朱由检登基，诏令便会快马加鞭传送而出。
京城及其靠近顺天府的区域另外一股力量也活跃着，那些被任人唯亲，魏忠贤把持朝政时所压制无出头之日却有报效朝堂之心的文人武将。
大明和女真之战，朱由检大量任命往日默默无籍人员参战却取得丰硕成果的消息早就流传而出。
而先于这些，信王改制以及重用格物制造工匠的信息也早就广为流传。。
不难推理，信王登基，这些力度还会持续加大，这个庞大的群体在战事中看到了一个朗朗乾坤的开明朝堂。
以至于以往被轻视不曾重用的各领域工匠都充满了希望。
一场在特殊时间爆发，有特殊意义的大战对于盛京、顺天府震动和影响将巨大而深远。
大刀阔斧或者一隅，盛京、顺天府都面临着改制。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亡羊补牢
光线从茂密枝叶间穿透下来落在地面，山道及其绵延而下溪谷区域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女真士兵。
山间气温稍低，遵化一线的低岭被一望无际绿色覆盖时眼下名为八里沟的山道两侧却依旧繁花似锦。
岳托蹲在溪水边，憔悴不堪，钢针一样胡须的面容倒映在水面，指尖动了动，水面破开，人影破碎。
喝水，起身，岳托走向山道。
两名明军斥候在侦查时被女真斥候擒拿，押送了过来。
有过杨家峪一幕，对于从明军斥候口中打探到军情信息，岳托并没有多少希望。明军斥候遭受过鳌拜亲卫拷打，血迹斑斑。
人被踢翻在地面，爬起来时唇齿间喷着血沫。
“四门寨有多少兵力？”岳托靠近的时候亲卫问。
明军斥候哪里知道四门寨有多少兵力，甚至都没有听闻过四门寨。
想了想，明军斥候说道：“五万，不，应改是十万”
“你麻麻”
“”一声，明军斥候再一次被踢翻。
无法起身的斥候被架起来。
“你以为还能活着出去，大金阵亡了多少勇士”
岳托走近后止步，亲卫咬牙切齿地问。
明军斥候轻蔑地看了看眼前五官狰狞的亲卫和数步之外气质如山的岳托；
一字一句开口：“说这些话有用？如果死亡能转化成仇恨，这漫山遍野都应该是一地白花，白花都是死在你们刀下的我朝百姓和军士，你们是回不去的”
岳托愣了愣，没有想到一名普通的明军斥候竟然能是说出这样的言语。
亲卫扬刀，岳托制止。
想了想，岳托说道：“脸刺个字，人放回去。言落之后岳托走上了山道。
两明斥候被控制，锋利的刀锋割入肌肤，血流了下来。
不久之后两名军士左右面颊分别出现了“再战”、‘覆巢’的字样，随后军士被打晕。
山林间不足五千的女真骑步兵移动了起来。
岳托在八里沟休整了近两个时辰左右。
两个时辰，岳托命令士兵休整恢复体力，皮囊灌水，斥候搜寻猎杀走兽、林鸟及其蛋类。
二十多匹夜间在途中遭受不一伤势的战马被屠宰后烧烤随即分发了下去。
自八里沟开始行军，抵达宽城，岳托下达了止火指令，
前夜战事都在明军追击当中持续，遭受明军骑兵主力追击，但岳托的部署安排依旧有序。
因为地形和战术的合理安排，追击的满桂骑兵无法越过女真后撤的锋线，阻击战爆发在岳托所部后撤当中的数十里延绵如长蛇的每一处。
两侧明军步军在山林中穿梭企图攻击、切断每一处防御薄弱的阻击点但无一例外遭受女真步军强硬的姿态。
甚至在个别地形复杂区域，利用夜间骑兵威力被限制因素，岳托快速调度军队展开反扑，攻势激烈而细碎。令满桂承受损失的同时心惊不已。
半夜厮杀，女真损失近千人，明军更大。
但无论如何，对于岳托而言这场战事终归是自己失败了。
队伍出发时有近卫汇报，在明军斥候脸上刺了“再战”、‘覆巢’
岳托皱眉：“很幼稚，此战我军是败了，败了吸取教训再来是没有错，但这四个字就显得大呼小叫，反而没有了底气”
“安排人将明军斥候杀了”苏完问。
“算了，刻就刻了”
细碎的马蹄声响起，岳托的说话也继续着；
“我大金勇武到了极点，击败了大明和高句丽联手，打败了林丹汗，盛京每战面对优势兵力明军，莫不如此，但这一次是真失败了。大金的勇武对垒上了明军刚柔并济，四门寨是投入了大威力床弩和一部精锐，可参战的主力依旧是明军，很多层面明军都在改变，士气，特别是士气。此番折回，是需要从长计议面对大明的方略，或许云内州方向攻略也要调整。”
边走便说，岳托上马。
“胜败乃兵家常事”多尔衮开口。
“说是对的，但不适用于我大金。六万大军南下，看看现在，活着回去的又有多少？韩代、伊尔登、奥巴都是失败了的，前前后后超过了十万兵力损失，蒙古人居多，也有高句丽军士，但终归都是大金兵力，大明失去十万，可以武装二十万，大金失去十万，只能组建两万，这是差距，人口基数的差距。大明组建二十万甚至百万如若以往并不可怕，无非是增加俘虏而已，但如果这二十万有潘家口、喜峰口之战明军士兵的士气呢？是不是很棘手。”
岳托如此说的时候多尔衮沉思了起来。
岳托基于事实的分析，明军损耗十万能组建二十万，大金却只能组建两万。如果二十万明军士兵有罗台之战明军的士气，大金数万军队便不一定是对手。
岳托如此说着，战马已经走动了起来，声音远远落下
“还有就是火器，萨哈的说法很有见解，火器在之后的战事中所发挥出来作用会越来越巨大，萨哈做了一件大事，炸毁了大明兵仗局，大明有底蕴，损失却也眼见，利用这个机会，重军规模要扩大，但愿抵达盛京时火绳枪能有眉目，明军对火器的使用程度终归还是无法比较四门寨那只军队，应该是被图尔格或者阿敏牵制，如若不然，此战或许都回不去了”
“对了，亲卫都补充到斥候队伍当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变数，海东青侦查不到山林状况，杨家峪就是如此，守山犬也会被对手几件阵亡士兵的甲胄、服饰欺骗，斥候是不能将所有发现与敌的希望都寄托在守山犬、海东青身上”
如此说着的时候岳托猛的提倡，战马止步，多尔衮、苏完跟随了上去。
岳托皱眉；
“罗台之战明军有援兵不断进入，杨家峪是伏击，是不是都没有看到明军斥候放出的游隼”
苏完点头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色变；
岳托已经有感叹发出：“盛京、宁远一线作战，我军利用海东青侦查，无往而不利，明军屡屡调动都能被查获，久而久之斥候便依赖了海东青却从未思索过这种方式会不会存在弊端，杨家峪伏击前前后后并未观察到明军隼鹰，这个问题出在哪里，是数量不足？不是，对手是预防了隼鹰飞翔暴露地面行军队伍，海东青在山林中并不适合侦查，越是开阔地带越能发挥作用，但我军还是照搬，反观明军就要灵活很多，知道林木茂密山地间隼鹰的侦查能力会弱化，索性弃之，海东青没有侦查出明军反而在高空中暴露了我军行军路径，守山犬被明军利用过，如今是海东青，没有灵活应运。”
多尔衮面色面沉如水；
岳托战马重新起步，声音也还在继续：“所有被我军忽视的都被明军利用，一切的因素叠加，这场战事我军失败便也找到了原委，怎么说呢，败之必然。我们是太骄傲了。伊尔登、韩代如此，我是以为吸取了足够经验教训，但还是重蹈覆辙，要深思。还需要提防意外，前行路段斥候侦查密度要加大，莫要认为明军已经停止所有攻势，眼下明军是如若饿狼一样，没有休止也是可能的”
前行小段，战马又停了下来；
下马，岳托说道：“地图”
亲卫快速打开地图，视线久久停留在地图，岳托说道：“抵达宽城快捷之道是走孟子岭，但孟子岭险峻，要重点侦查，还有，向孟子岭西北石门子一线调动出斥候，放出海东青”
“明白”苏完点头；
时间从清晨走向了午后，另外方向，文无忌、方禁等人踏上了孟子岭。
绵延的孟子岭山脊如若一条巨大龙骨，处身在高点，会当凌绝顶的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是夹在山谷当中的小道，绵延向东北的一端则是宽城。西北一侧是另外一条同样直通宽城区更为难走的石门子。
没有孟子岭险峻，但因为道路迂回却少有人员通行，山道反而狭窄，路径难走。
文无忌开始部署；
最先调动的便是斥候。
文无忌和岳托是不同时代的军事思维碰撞，分析到女真最有可能通过的是孟子岭，但文无忌又如何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判断当中。
侦查才是文无忌巨细无遗安排并确定最终部署的所有依据。
事关伏击成败，文无忌并没有动用明军斥候，即便是绿林好手都没有单独组队承担侦查任务，都是将绿林好手编入霸刀营军士当中，以一个小队黑翎卫和霸刀营、琮记为主外加编入的绿林好手，组成四人组的二十多个侦查小队向孟子岭以西区域将侦查面扩散出去。
重点侦查关注的便是孟子岭以西区域分叉的山道。
做出这种安排的依据是文无忌在途中又分析到了一种可能，女真粮草尽失，存在自罗台撤向东移动随后北向通行在八里河转为东北移动的可能，会增加三分之一路程，但却沿滦河支流在行军，利用捕鱼可是支撑一段时间。
以孟子岭为核心，重点观察岔路，辐射出五十多里的侦查网络被部署了出去，不担心斥候安全，居高临下，只需利用望远镜观察就能察觉到山道动静并在女真斥候靠近之前撤出汇报信息。
随后文无忌进入孟子岭山道，实地勘察开始筹算如何部署伏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击宽城
夜风里蕴着春末的暖意，苍穹繁星点点，孟子岭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
万人的队伍藏匿在山林，山脊线的一侧有石洞，能遮蔽火光的洞穴成了理想的炊事点。捕获的走兽和所携带军粮混合，加入野菜熬成肉汤后从山洞中拿出分发到了士兵手中。
坐在山林中的士兵用头盔盛汤，树枝做筷，香气自林间蔓延了出来。
深夜时分，斥候回传了一则令文无忌都始料不及信息。
墨言领军抵达孟子岭而且携带了寒鸦箭。
绝对算是喜出望外的消息；
不久之后墨言、文无忌及其方禁处在了一起。
文无忌不仅仅得到了寒鸦箭，还有近千人的生力军。
夜色如墨，另外一支队伍在持续的强行军之后靠近向了岳托南下所设置的补给点宽城。
说是补给点，其实更多是一个中转点，相当数量自遵化到通州一线劫持后向盛京运送的物资临时存储在了宽城。
凌晨时分，莫胭、胡一刀、莫不问等带领600多人靠近到宽城随后安排出人员侦查。
一个时辰之后详细的信息传送而来，从外围岗哨部署到土城灯火，判断对手兵力在两千规模左右。而且所侦查的信息显示宽城女真似乎还没有接受到潘家口、喜峰口一线女真作战失利的信息，防御松懈。
这也在清理之中，战事打响的初期岳托还在通州一线，潘家口、喜峰口又第一时间被夺取。
两千多人，参与特战行动的600多人都是好手，可以直接发动强攻。
但战术还是严格按照四门寨特战标准部署了下去。
以神机营、绿林好手为主400兵力部署在了宽城东北方向。
风四娘、胡一刀从土城北侧、东侧渗透，王府陈冲为主百人活动在城东方向莫不问、莫胭身后充当梯次。
夜深人静，虫鸣唧唧，自山林鬼魅般冒出的作战人员斗折蛇行活动向宽城。
侦查信息并没有出入，宽城确实驻守有不到三千女真兵力，但关押了后续而来一千多名民众，其中还有十多名绿林人员。都是试图营救虏掠民众时失手寡不敌众受伤后被擒拿的人员，另外便是物资。
还有无法侦查的另外一个信息是宽城近三千的兵力中真正的女真军士却只有600多人，其余全部为高句丽士兵。
以高句丽为主近三千人兵力面对的是潜伏而来如狼似虎的600精锐。
宽城是土城，受地形限制，南北长而东西宽，不到两丈高度山石和泥土堆砌的城墙，间隔距离修建了敌楼。；
天空有弯月，月光朦朦胧胧。
莫胭如同从月色中走出一样出现在了城墙下方。
宽城沉浸在一片祥和欢快当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高句丽士兵。
战斗力不算弱，进入女真境内的士兵从技艺层面至少能比肩明军精锐士兵，但待遇相对于在高句丽时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
自高句丽调动时还处在天寒地冻当中，燕山山脉五月的天气清凉气爽，关键是掠劫给高句丽士兵带来了太多的银两收入。
有军职在身的甚至能得到虏劫的民众充当奴隶，几乎是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一边马首是瞻听从着女真指挥，一边享受着战事带来的红利，至于数十年前明军驰援，双方联手对抗倭过等事宜，早就抛之脑后。
所以没有接受到岳托兵败消息的宽城喜气洋洋，私下甚至商讨着出击的女真精锐能否攻克顺天府的可能。
警惕并不高！
月光朦胧但能看清五丈之内移动的人影。四名琮记好手持**戒备，抓钩被抛投上城墙，莫胭无声无息攀援了上去。
不久之后顺着垂下的绳索越来越多士兵攀上了城墙。
东段城墙敌楼中有烛火冒出，四名军士交谈着。
说着城内俘虏而来的女子如何，相貌、刚烈以及其他感觉。论及着战事，想着传闻中大明都城的繁华。
天下财富都在大明都城，天下丽人也都在大明京城。
话题延伸到这些的时候敌楼内的女真士兵面有懊悔和羡慕。
懊悔自己没有被征调参战，羡慕那些或许已经进入大明都城的同伴。财富、丽人、奴仆，取之不尽。
“汉人的女子细皮嫩肉，那……”
“嗤”一声，空气被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一支弩箭出现在了说话的女真士兵咽喉。
“有……”
落在敌楼外的月色中有人影冲出飘入，刀光绽开，血水也随之从示警的女真士兵身体喷溅了出去。
“清除”
口讯声低沉的响起，顺着敌楼一侧的玄关，莫胭、莫不问进入城内。
都不需要打开城门之类的攻击措施。
宽城面积外加为数不少关押的民众和驻军，其实城内人员已经接近饱和。
好处是夜深人静，多数的女真士兵都在休息。
控制城墙北段、南段，首先确保了一旦局势发生出乎预料变数，人员后撤的通道顺畅，作战分队进入城内一侧，沿闪烁着密度不一的灯火，莫胭等人活动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浮动，交错梯次推进的是霸刀营、琮记好手，房檐高处兔起鹘落掠行的又是胡一刀等好手。
突进的成员则回传而来更加详尽信息。
时间退后，部署在城墙的兵力之外五百多人分成三个小组，一部活动向城内兵营，一部突击向戒备森严的一处大宅，另外兵力潜行向城内集中了灯火的区域。
宽城偏南区域大宅灯火通明。
多名处在大宅四周活动的军士被暗中飞掠而来弩箭撂倒，夜色下有人影靠近，风四娘上了房顶。
落脚无声，快速移动后停了下来。
随后人骂了一句。
眼前的一幕风四娘目睹过太多，蒙古大营之战、汐子沟之战。
大宅正厅内灯火亮堂，欢笑声传入，大厅中有女子被推来拉去，哭声、求饶声夹杂其中。
李承英是高句丽将官，属于岳托东征时最早投降的人员之一，因此也被重用。
面对女真，李承英阿谀奉承，对待宽城被俘虏而来遵化一线民众，李承英则手段残忍，取得女真赏识的最好办法就是残酷的对待大明。金银之类的自然无法搜刮，但对于队列中女人，李承英不断虐待，也截留不少人员。
诸多中饱私囊的手法已经学会，比如挑选姿色出众女子截留下来，随后将这些人员贩卖向女真境内青楼之类场所是能获取丰厚汇报。
对于不肯屈从的汉人女子，李承英也摸索出了一套手段，就是当众**，颜面尽丢时便也任其摆布。
数名军士撕扯着服饰，李承英乐在其中。
院内有急促示警声响起，惨嚎声传了过来。
还没有完全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窗户轰然一声被撞碎，一团和刀光融合在一起的人影破窗进入。
巨刀带着风四娘飞掠了进去，人在宽敞的正厅地面点纵一次，人刀合一卷向李承英。
能被岳托带领随军，至少技艺层面李承英不弱。
反应快捷，起身的同时就将身前茶几踢向风四娘。
茶几带着劲锐的呼啸声砸向风四娘。
风四娘挥刀，巨大的刀锋斩断正厅光线，劈开茶几，刀势不减蔓延向李承英身体。
“怎么会？”
一种冰凉的抽空感蔓延而来时看着胸口飙射出来的血线，李承英满眼不可思议。
巨刀拔出，踢飞尸体，大厅内已经完全混乱了起来，弩箭、刀锋没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另外方向，莫不问带领的小组已经靠近到了兵营。
文无忌的攻略是摧毁宽城女真物资而不是夺城建立阻击点，所以包括莫不问等人的攻击便无所顾忌。
无声无息靠近，弩箭射杀外围岗哨，在动静产生之时**及其点燃的神火飞鸦拉出一道道光亮飞入到了营地当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
不需要在考虑神火飞鸦射程，直接瞄准帐篷，起火就是最佳的点火器，造型如乌鸦的腹部有两个起到助推作用的起火，落在帐篷时能瞬间点燃，随后才是神火飞鸦的轰爆。
完全就是纵火制造混乱的最佳武器。
**，神火飞鸦快速制造扩散了火势，整个营地混乱了起来。
火光翻卷，**轰爆声四起，宽城城内关押有十多名绿林人物的大宅中女真士兵警惕了起来。
下一刻，落在巷口的月色被冲开，一排霸刀营军士冲了进来。
“结阵”带队的女真军士急促指令。
巷口四名女真士兵被劈飞，先于女真士兵结阵，六名霸刀营军士盾牌、刀光转眼间化为了一面推进的巨墙移动了过来。
两侧屋顶同时出现手持弩箭的军士。
女真领队长刀劈向盾牌，推过来的盾牌猛然撤走，凌厉的一刀自侧翼劈了过来，女真领队
举刀迎上，“唰”一声席卷而来刀光破了攻势，手臂只剩半截，之前撤招的霸刀营军士兵长刀呼啸而来劈开女真士兵脖子。
一个小组霸刀营军士无一损失的砍杀了负责把守大宅的女真士兵。
“宅院有人被关押”胡一刀进入，信息汇报而来。
“先救人”胡一刀快速指令，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地
宋扶出身于宽城世家，朝堂和女真局势不断恶化，战线南压，地处燕山一线的宽城地处交通要道而区域内山匪活动频繁，所以宽城习武居多，宋扶也是练得一身好武艺。
往常年份，宽城民众生活并不拮据。
通过宽城走商道的颇多，宽城民众多数猎户出身，熟悉道路也识的区域内小股山匪，还有一身技艺。所以给往来商队引路的为数不少，依靠这种收入外加打猎、采药，生活水准其实比遭受旱灾的平原地区民众更要殷实。
宋扶一门则是以经营药材为主。家境更是丰厚，女真南下，宽城被洗劫，民众无一例外押送向大金境内。
宋扶带领数名护院及其宽城因打猎外出幸免劫难的十多名猎户凭借地形在宽城区域数次袭击女真押送人员的小队，也就是遵化方向最后一次民众被押送北上时期宋扶出手却被女真斥候利用守山犬查询到动态后围杀而俘虏。
对于宋扶这种经营药材为主又有一身技艺且熟悉周边环境的大户子弟，女真采取的是劝降方略。
没有被格杀，俘虏后便被关押。等待后一批俘获的民众北上时一道押送。
驻守宽城的女真没有料想到如此之久都未有汉人北上。也不知道不会有人北上。
宅院内格斗产生，初始宋扶以为是有猎户潜入，但随即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宽城丢失已久，女真在区域内布部署算是固若金汤，寻常三五人猎户哪能进入。
厮杀声激烈传入，宋扶内心一动，想到了朝廷军队。
女真南下，朝堂回击这是必然。
如此思索的时候喊杀声快速靠近，耳际有弩箭飞掠的声音，窗户破碎，有女真士兵旋着飞了进来砸在地面。
门被劈开；
宅院内火光光亮漏了进来。
借助微光，当前一人宋扶感觉眼熟。
无法从服饰辨析出是否是明军，身穿适合夜间行动及其伪装的草绿色劲装。
“大家莫要惊慌”首当其冲进入的人开口。
说话声响起宋扶便将眼前之人从记忆中的一些信息对了上去。
遵化药行的胡掌柜，家族药材生意来往遵化时自己有所接触同药行掌柜交往过。
“是胡掌柜”
胡一刀颇为诧异看了看，识别出了宋扶。
向前一步，打开枷锁，“宋兄弟”
“是的，是朝廷救兵！胡掌柜是朝廷中人”
“说来话长，先救人”胡一刀快速开口。
将所有枷锁打开，宋扶随从胡一刀冲出房间时自地面捡起一把长刀，杀气磅礴而出。
宽城小小的城池浮动在混乱的火光之中。
营地方向火光在蔓延。
对于绝大多数高句丽为主的士兵而言，夜间的厮杀发生凶猛而猝不及防。
先是营地燃起火大，冲出的时候视线所在苍穹下到处都是拖着火焰飞行的奇怪物体，而且会爆炸，顺着火势稍弱方向脱离火场，劈头盖脸便遭受到了神机营士兵火铳射击和霸刀营、琮记、绿林人物砍杀。
莫不问短刀在一名高句丽士兵身上拉出一道血光，对手还在疯狂吼叫之中，后续的招式便将刀锋没入在了对方喉咙中。
前冲的莫不问内心嘀咕：“比喜峰口女真士兵差了不少”
神机营火铳射击及其四百多人凶狠的砍杀将冲出的六百多大营士兵重新驱赶了进去。
相同的时间，烈焰自西侧翻卷了起来直冲入十多丈高度夜空。
女真存储在宽城的粮草被点燃；
夜间风势不小，风借火势，火助风威，烈焰滚滚近似要将整个城池都燃烧起来一般。
计划稍微的产生了变化，都没有预料到宽城竟然关押了如此数量民众，所以在烧毁粮草的同时陆青青所在小组一边转移民众一边则带出部分物资。厮杀被集中在了兵营区域。
以高句丽为主的营地士兵在遭受初次攻击时就在狂风暴雨般的砍杀中折损了五百多人，葬身在火海的另有百人。
民众被转送出城，莫不问、莫胭等人紧随其后撤离。
夜色下宽城已成火海。
城东南山林，莫胭、莫不问、风四娘等人处在一起。
有损失，伤亡五十多人；
接收到的指令是摧毁宽城女真粮草物资，随后就地活动，一旦女真突围兵力抵达沿路截杀。时间充足，首要任务已经完成，因为预料不到数量众多的所营救民众，计划便要审时度势变更。
“民众携带转移而出部分物资向南移动，道路崎岖但不会有人为危险，两日之后就能抵达长城线段得到救治，一组人员护送。粮草烧毁，城内战事便无需进行，对手毕竟有人数优势，不必要的伤亡还是会产生。宽城被袭击，在不知喜峰口一线战事前提下宽城女真要不北上，要不向喜峰口方向传送信息，估计后者可能性巨大，而且城内还会留守一部分人员，如此以来，兵力恰好被分散，就活动在宽城南北两侧山道及其周边山林，对手一举一动都会在望远镜观察当中，只要稍微同宽城拉开距离，格杀都能将对手消耗的奄奄一息”莫胭说道。
直接掐中了宽城女真软肋。
粮草烧毁事关重大，城内残存女真即要向北活动而出进入女真控制区域寻求援助还需要将物资被摧毁的信息传送向岳托。
所以宽城女真定然会出城，再者就是仅此一战，宽城女真日常物资同样被摧毁，这也等同消除了城内女真固守不出的可能。
对手既然会活动而出又绝对不会是所有驻守兵力倾巢，恰好给了莫胭等极度擅长格杀的人员机会。
方案一拍即合。
二十多人夜间护卫营救而出的民众自山道向南转移，莫不问、风四娘等人也再一次分布了出去。
宋扶所在的十多名绿林人物除了两人伤势较为严重被转移之外全部留了下来，要以牙还牙。
半夜时间，宽城都在烈焰当中燃烧，而莫不问、风四娘、胡一刀等人便在宽城南北通道两侧及其四周高高低低山林目睹了城池火光浮动一幕。
草料囤积是加大了对宽城的破坏力度，但也因此造成了火势无法控制，城内依旧存活的一千多女真彻底失去了生活物资。
事实并没有超出莫胭等人判断，非但没有，而且来的更加提前。
城内女真拼尽全力灭火但依旧无果，粮草物资丢失责任重大，晨光熹微之时城内便两方向做了调度，各有二十多匹战马传送信息而出。
苍穹深处有烟雾缭绕，一场对于宽城千余名女真而言堪称绝望的格杀也随之拉开帷幕。
半日时间，包括两方向传送情报的女真及其外出在周边山林搜寻食物女真军士都未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潜伏在区域内的莫胭、胡一刀等众好手格杀。
午后开始，不安开始蔓延在了宽城女真当中。
天色灰白，孟子岭西北；
海东青盘旋在苍穹，偏南山道中，长长的女真队伍蔓延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死气。
饥饿在一步步消耗岳托所部残存军士兵。
八里沟时候休整，宰杀受伤的二十多匹战马应急。
对于百人规模队伍而言，物资已经足够支撑，但分散到数千人队列，杯水车薪。
沿途没有遭受到任何追击、伏击，但军令下达，女真士兵依旧在禁止烟火中强行军了一日一夜时间。
和士兵一样，岳托、多尔衮都是形销骨立。
队列依旧在前行，看着望远镜镜头中凸起的孟子岭山脊，岳托皱眉。
间隔十里左右山谷一侧高位，文无忌放下了望远镜。
山道崎岖，虽然已经接收到了女真靠近的消息，但望远镜中还是一片绿色。
清晨之后，孟子岭方向便有了动静。
首先出现了十多人相互间隔开的女真斥候，不以侦查为主，从迹象分析是抱有快速通过孟子岭的想法，但间距宽度也体现了斥候的谨慎。
文无忌猜测是前往宽城的女真斥候，是要先于女真主力进入宽城传送指令调度物资接应。
十多名斥候拉出了数里宽度行军线，预防的就是一旦前部遭受意外后随斥候快速回撤或者进入山林脱身。
直接放行，宽城方向有莫胭、胡一刀等大批好手。
前行斥候通过，稍微超出文无忌判断的则是后队中有数名斥候停止不前，稍后的时间有斥候回撤而出。
“向宽城通报信息的斥候当中混入了侦查斥候”文无忌如此想着。
不久之后，更加详细的信息回传而来。
约五千左右的女真队列靠近，石门子方向有海东青出现。
侦查信息在众人当中产生了疑惑了。
孟子岭伏击，是基于当初文无忌无法判断对手有对少兵力突围而出。传送而来情报是大约五千左右，而文无忌在排除调动而出突击宽城的600兵力，可投入作战的依旧达到一万一千多人。
超过二比一兵力。
文无忌欣喜孙承宗所部对女真的杀伤，原本以为会有更多，但结果超出判断，只有五千左右女真兵力撤出。
这种前提下伏击便也成了一个战术概念，文无忌想着的是如何尽可能的全歼。
有寒鸦箭，即便只有一次射击机会至少也能造成对手近千人伤亡，战事不会有意外。
文无忌唯一需要耐心等待的是对手进入攻击区域。
山地的作战不似云内州或者河洛道口以北戈壁草原可以无休无止追击。对手一旦提前遁入山林，哪怕自己兵力增加数倍想要悉数围歼也没有任何可能。而且山林中分散的女真比整体活动的更容易存活下去。
石门子方向有海东青，信息便触及到了文无忌担心之处。
女真是发觉到了异常还是途中更改线路放弃走孟子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败与细节
文无忌反复思索，女真是发觉到了异常还是途中更改线路放弃走孟子岭。
从部署的斥候观察到信息再将情报传送到文无忌之手，期间的时间段女真队列已经前行出足够距离。
这个时候接收到女真在石门子方向放出了海东青的信息，如若兵力再做调动便难免仓促。
墨言等人都有面有紧张。
按照往常惯例，女真升起海东青的区域便也意味着不就之后有行军队列出现。
不需要借助军事地图，因为实地勘察过，文无忌早就了然于胸石门子周边环境。是没有孟子岭险峻，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少有人行走，山道狭窄，步军通行影响稍轻，但骑兵绝对会制约到速度。
在后无追兵，孟子岭一线已经有斥候安全通过，又没有接收到宽城方向情报前提之下，女真没有任何理由舍近求远。
随后文无忌便联想到了喜峰口之战自己的部署，利用野猪之类挂上明军甲胄、带血服饰吸引开女真斥候守山犬，突击高岭犄角阵地。莫非对手旨意也是在试探，利用海东青释放烟幕弹。
得出这个判断，文无忌仔细询问斥候女真放出海东青的时间。
信息是女真在抵近后放出海东青。
一目了然；
如若女真海东青始终在盘旋，石门子方向出现海东青便有可能是女真改变了行军线路，但对方抵达之时放出，明显就是心理战。
人也感叹了一声也暗道侥幸。
对方将官终归是察觉到霸刀营、黑翎卫不断利用海东青定位的手法，思路灵活但终归还是未曾将细节执行到完美。
按兵不动的指令快速传达了下去。
另外方向，岳托也在利用望远镜观察。孟子岭如卧虎，石门子则像走蛇，唯一相似的便是两方向都出奇安静，斥候回传信息都无异常动态。
不久之后，女真军队蔓延了过来。
因为连接宽城，孟子岭山道颇为宽敞，但两侧山岭崎岖，河谷一侧也不似杨家峪一般可以通行战马，部分植被繁茂区域指只闻溪水声而不见流水。
吸取了杨家峪被伏击教训，骑兵拉出间距，靠近到孟子岭，一千女真步军进入山道一侧树林前行。
放下手中望远镜，墨言靠近了过来。
“还是有防范呀”
文无忌想了想，；“有没有听说过女真兵法源自《三国演义》的这种说辞”
“有吗？”墨言吃惊着看着文无忌。
言语落下又补充一句：“罗先生不是军事家呀，只是民间消遣读物而已，女真兵法怎么会源自三国演义。虽是对手，但建贼努尔哈赤及其麾下将官确实厉害，努尔哈赤天赋禀异。承认对手的强大不是坏事”
“很清醒，不错”
笑了笑，文无忌又说道：“女真读过也是有可能的，华容道”
如此说的是墨言明白了文无忌意思；
“女真是关联到被诸葛亮屡屡筹算伏击一幕”墨言问，
“只是说笑，但不能否认对手真有举一反三学习能力，杨家峪伏击，我军从山林一次重创女女真，看看眼前，地形之险超出杨家峪，女真骑兵拉开间距通过却让一队步兵自山林通行，这就是变通”
“但还是被你算计了”墨言也笑。
“与时俱进，遇到能审时度势的对手，站在自己立场去思索问题的同时也要换位思考，如若我是对手会如何。兵法大忌便是想当然，想当然认为我如此部署对手便会如此中招，怎会？畜生都知道变通，何况是人，事情总不如人所想”
墨言点头，“受教”
光落下山林，风漫卷过树梢，一列列女真士兵进入穿行在山林当中。谨慎前行，细致入微观察，地面泥土没有翻动，青草也无踩踏痕迹。
山林间隔着溪谷，溪谷另一侧树林，到处都是砍伐踩踏过的痕迹，但凡入目都能判断的线索女真斥候却永远无法目睹到。
长长短短的呼啸声从山林间响起。
传达的是安全的讯号。
指令声同时自山道传出，列队等待同行的步兵开始提速，骑兵缩小间距。
“安全”放下望远镜的多尔衮开口。
岳托点头，“或许是我多虑”
“王爷是心细如发”多尔衮接话。
另外方向，墨言握着长刀的右手紧了紧，内心却想着，返回京城定要寻一本三国演义品读。
墨言意识中只要文无忌刻意提出的便绝对有意义。
文子贤拔出军刺，手工打造的军刺并不反光，身体开始移动时文无忌说道：“不会想着要读三国”
“先生提及，定然要拜读”
“也好，多多益善”
长长的队列进入到孟子岭，山道一侧树林中女真士兵穿行速度也在不断提升。
下一刻，火绳枪射击打破了孟子岭平静，枪声分外响亮，黑色硝烟在日光下升腾，呼啸而至的弹丸将骑兵队列中一名女真额真头部打穿后将其掀落到马下。
紧随仅有一支重型火绳枪的射击，地面大片大片的绿色被掀起。
“伏击”歇斯底里的示警声响起便被寒鸦箭破空的音啸压制了下去。
近两千支寒鸦箭从孟子岭山谷河道一侧地面弹射而出掠空向山道。
岳托有近乎野兽般对危险的嗅觉能力，感受到了危险，却也忽略了细节，如同没有及早放出海东青而是到石门子适才命令斥候投放一样。
和文无忌的再一次对撞当中，岳托败在了细节或者说是心理。
开阔地带的骑兵战术，军阵推进，进趋同步，这都是岳托所擅长，但心理层面的较量和对细节把握，岳托如何是文无忌对手。
文无忌是特种兵，屡屡深入险境执行人物，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会造成无法挽回损失，还有就是心理，类似文无忌的特种兵那个没有系统接受过心理学层面的知识培训。
抵达孟子岭文无忌便实地勘察。
结合杨家峪伏击一幕，文无忌反复测算之后将寒鸦箭部署在了河谷方向。
文无忌判断女真沿途但凡进入险要地带定然会对山道一侧树林实施侦查，至少会拉出一道超出箭矢攻击范围的防御线。
要不赌运气，依旧将寒鸦箭部署在山林，要不放在河谷。
各有利弊，山林便于隐秘，但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准性。相对山林，河谷开阔，利于射击却影响到隐蔽。
隐蔽这个可以令人望而却步的难题却能被文无忌克服，只要时间足够。
而抵达孟子岭的文无忌恰好不缺的就是时间。
没有集中部署，所有寒鸦箭便依照河谷走向选择河滩一侧相对突出的高位随后部署妥当，利用植被伪装。
寒鸦箭只有一次射击机会，文无忌强调的重点便是第一轮射击的杀伤性。
每一部床弩的部署都考虑到了角度、覆盖面、控制区域以及相对应攻击点的步军兵力出击配合。
无死角的交叉火力；
为增加杀伤面，每部床弩区域都安排数量不一的弓箭手和神机营士兵。
文无忌出手便是重招。
也只有文无忌做到这个层面部署，伪装技能，文无忌天下无双。有文无忌和已经得到真传的黑翎卫、霸刀营协助，整日时间都在利用山岭林一侧砍伐枝条伪装部署。
最终效果便是河谷一侧的绿色放大了一倍，两千多人潜伏其中。
这只是一个层面部署，溪谷集中的是弓箭手、弩手和神机营士兵。
攻击的作战队伍依旧部署在山林，但不是在五十丈范围，而是之外的区域。
文无忌不知道喜峰口之战到罗台，女真守山犬早就被击杀。为预防守山犬嗅觉，文无忌不仅仅拉开了间距而且考虑到了风向。
战事打响，河谷一侧弓箭、床弩、火铳攻击，山林方向攻击队伍同时扑出，有足够时间将两方向兵力衔接在一起。
孟子岭落下的日光就在文无忌这种部署下被寒鸦箭和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切割的破碎不堪，粗长的寒鸦箭在地面带出一道道残影呼啸向穿行在山道的女真骑兵、步军；
所有注意力都在身侧山林的女真士兵再一次被打措手不及。
寒鸦箭不是抛射，因为床弩的架设，有一个仰角，但凡命中都是身体。
割裂光线的寒鸦箭转瞬即至，轻而易举刺穿女真士兵甲胄将一名名军士带了出去。
镝音迅速拉近，最先发出示警的女真牛录来不及动作人便被洞穿的寒鸦箭带入空中落向一侧山林。
箭矢密密麻麻落下，伴随有此起彼伏的火铳射击声。
日光西移，箭矢、火铳、寒鸦箭的射击声煮沸了天空。箭雨混乱的飞舞，进入山林的女真士兵扑向山道，林木深处喊杀声划过了孟子岭的山脊，九千多伏击明军拔刀冲杀了出来。
不久之后，山地、溪谷、山道变成了修罗场，残存但依旧是绝对精锐的女真士兵同文无忌、墨言、方禁指挥同样是精锐的明军、四门寨厮杀在了一起。
日影西移，孟子岭的山林、溪谷、山道亦同时被血水侵染，残阳如血，血如残阳。
第一百二十章 丧家之犬
月上树梢，星光稀疏，有战马在山道间奔跑。
月光和星辉将战马身上魁梧的人影裁剪清晰。
人是悍将，马是良驹，山道崎岖，但战马依旧在夜间保持了惊人的速度。
有箭矢自山林一侧呼啸而来，战马上的人影躲闪了一下，箭矢贴着伏在马背身体甲胄飞入了月色。
战马继续前行。奔驰过逶迤的路段，碎石在马蹄下飞溅，喊杀声起了又落下，不断有人影冲出，不断有冲出的人影被长枪挑翻在地面。
战马和人如血染一样。
继续前驰，战马、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月如钩，钩如月，两支白杆枪从山道一侧地面刺出。
战马仰蹄，避开白杆枪，战马上的人影重枪在月色中突刺了两下，血水在山道一侧飙射了出去。
山道另外一侧草丛唰的一声被冲开，一道暗影掠了过来，长枪和空中劈斩下来的长刀对撞一次，地面又有白杆枪刺出，战马上的人影借对手长刀对冲之力落在地面。
另外方向的长刀劈砍在人影后背甲胄，人影长刀反撩，一条手臂飞上了天空，错步，拳头将冲过来的白杆兵脸打烂。
先前冲出和人影对了一招的刀客如影随形而来，月色中两刀发出不绝于耳的碰撞声，刀客胸口被劈开，人萎顿在地面。血水亦从人影身上绽开。
月光再一次被冲开，六名白杆兵围杀了过来，混战中人影倒地，长刀却斩在一名白杆兵腿部，人影顶着血浪前行，长枪扎了下来，人影身体顺着枪杆翻滚，膝盖将白杆兵胸骨撞断，抢得长枪，横扫出去，身边白杆兵被砸入空中。
长枪力量恰到好处的扫了一下战马，战马冲入月色。
人影重重的呼吸，扔掉手中长枪，捡起地面自己先前落下的长刀、死亡白杆兵携带的炒面、水囊之后钻入身侧山林。
月光自树梢落了下来，投射出人影刚毅的五官轮廓，人是岳托麾下悍将苏完。
山林中穿行之后停留了下来，开始简单的止血包扎，喝水、炒面充饥，想到之前的战事，苏完狠狠的摇了一些头，一切如若幻觉。
孟子岭的伏击产生了筹算和预防，偶然和必然的一次碰撞。
类似云内州环境下两军正面对垒，文无忌不见得能胜过岳托，但文无忌却将战场放在了自己、四门寨及其绿林人物更或者是明军擅长的山地。
喜峰口、潘家口到孟子岭莫不如此。
整个战事中岳托精锐骑兵尚未有发挥出真正威力就被打掉一半。
孟子岭的厮杀从午后持续到了夜色落幕并在深夜时分依旧在继续，但岳托还是脱身。
有野兽一样对危险嗅觉能力的岳托随同多尔衮等人是缀在了行军队列最后方。
有文无忌判断到的，也依旧有遗漏的，岳托缀在最后，抱守的是一旦遭受明军伏击，且局势失控便走石门子山道。
孟子岭规模的伏击文无忌不可能将目标针对在岳托身上，耐心等待岳托进入随后攻击产生。
文无忌不识岳托，岳托也会伪装，所以在女真主力通过时伏击产生，厮杀开始。
溪谷一侧是寒鸦箭、箭矢、神机营攻击，山林方向九千多明军精锐扑出砍杀，双方火星四溅的碰撞在一起。
困兽犹斗，女真想要再一次突围，文无忌和明军则是毫无保留的对冲姿态，一刀斩下，劈开对手表皮、血脉向直朝骨髓深处扎进去。
寒鸦箭和箭矢、火铳射击直接造成了女真骑步兵一千多人伤亡。但也因此产生了岳托另外一种判断。
寒鸦箭第一次使用是出现在通州外域，之后的战事中始终未曾出现，岳托推断是因为自己计划更改，寒鸦箭被明军调度向了遵化。
如今孟子岭出现寒鸦箭、火铳射击，说明自己遭受的是遵化而来另外一股明军主力。当然包括四门寨人员。
寒鸦箭、火器就是四门寨身份的代表。
山林间双方对垒产生，厮杀迅速搅动在一起时岳托更加坚定了自己判断。
进入山林的是一千精锐步军，配有为数不少充当斥候的亲兵，但厮杀没有任何过渡的交叠在一起，说明明军同样是精锐。
而且从喊杀声和山林沸腾一样的搅动中岳托判断明军攻击队伍远远超出自己一方。
山林一侧大量明军，溪谷又有寒鸦箭、箭矢及其火铳射击。
岳托是滞后，冲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按照之前指定计划，岳托选择了后备方案，自石门子撤离。
鳌拜领军在孟子岭一线同文无忌所部边战便伺机突围，岳托、多尔衮、苏完带领滞后的一千五百多后队人员果断回撤从石门子向宽城移动。
这种变数超出了孟子岭伏击的文无忌所料。
但也有超出岳托所始料不及的。
另外一支队伍却在不断接近向石门子。
陆仟、曹少商、霍泰安及其秦佐明所部。
秦佐明白杆兵主力并未有随同出击，以锦衣卫、东厂、白杆兵和四门寨力量为主的一千两百多人自罗台北侧翻山越岭强行军。
按照文无忌指令，陆仟等人目标是宽城，队伍急行军的时间拖后自罗台突击的岳托所部，沿途陆仟移动速度超出因为阻击不断安排的岳托，却因为山道崎岖最终陆仟还是稍微的滞后对手。
陆仟清楚女真突围兵力也知道文无忌所部规模，计算中孟子岭发生交战，文无忌定然会力求重创或者全歼对手，所以女真即便有突围，也是十不存一，自己兵力足够。也会因孟子岭的伏击，自己能先于女真抵达宽城。
千算万算，陆仟没有预料到岳托领一千多队伍从石门子撤离，而陆仟前方宽城的必经之地恰恰好要通过石门子。
陆仟、岳托两部兵力都以对方所始料不及的方式冲撞在石门子。
岳托所部有一千五百多人，陆仟、曹少商只有一千两百人，但岳托面对的是却是整个战事中势力最为均匀也最为彪悍的一支力量。
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或者绿林人物，存活下来的，都是一等一好手，每个人都具备同岳托所部亲卫厮杀的能力，队伍中还有陆仟、曹少商、霍泰安、周之涣及其辛建成这种高手。
辛建成手臂在杨家峪一战中被砍断，战事结束，包扎治疗后人又后随了上来。
右手刀成了左手刀，但刀式中死气更加令人惊悚。
双方满山的、凌厉的刀光对冲在一起。
岳托兵力稍微超出，同样以精锐为主的女真整体实力其实还是优胜陆仟所部，但石门子一幕落在岳托眼中便是不折不扣的算计。
明军没有任何遗漏天衣无缝的算计。
从交战开始，岳托、多尔衮所部便坚定不移抱守了突围想法。
一道山脊两侧，明军、女真在孟子岭和石门子的不同区域，间隔时间后以惨烈无比方式展开厮杀并持续到深夜。
苏完是掩护岳托、多尔衮突围，两人的马队早就远去，周边大规模厮杀声也落了下来，而苏完身侧五百精锐同样被冲垮打散。
此时此刻，岳托、多尔衮是否安全，苏完不知。
弥漫着血腥气的山林中苏完继续前行。
落在山林间月色动了动，数道人影冲出站在了之前交战区域。
一名锦衣卫千户、八名白杆兵全部牺牲，或者被重枪挑刺、或者五官被砸烂，或者整个人被刀势劈开。
“我知道是谁？”曹少商开口。
陆仟也知道造成眼前一幕的女真为何人。
杨家峪一战展现出了惊人战力，石门子依旧气势如虎的女真主将。
借助月光查看交战及其周边踩踏出来的痕迹，曹少商、陆仟等人没入山林。
西门子东北山林；
厮杀声在方位不一区域交叠着。
两名锦衣卫交替前行，树干后方唰的有刀光劈来，刀光转眼间到了眼前，另外一侧锦衣卫射出弩箭，一道扑出来的身影栽倒在地面，遭受攻击的锦衣卫急退，人影交错，锦衣卫右边胸膛被刀锋划过，衣服裂开了，血沁出来。
另外一名锦衣卫随后被砍翻在地面。
完成伏击的是多尔衮身侧两名亲卫，一人被弩箭射伤，伤势不重，目光阴鸷锐利，完成必杀一击，亲卫警惕的后撤，一道身影呼啸而来，亲卫身形飞退，身影一枪刺出，枪锋跟随多尔衮亲卫变化了数次，刺入心坎。
重枪拔出，枪锋呼一声出现在身后，扎入被弩箭射伤的多尔衮亲卫身体。
招式看似平淡无奇，却在转眼间越过数丈的距离，冲刺、回马枪，将两名女真精锐刺杀在地面。
秦佐明稍微的喘息，人扑向前方的一片黑暗当中。
已经没有战术可言，就是顺着地面痕迹和四周喊杀声追击，十多里的区域形成了犬牙交错格局，有手下冲到前方去的，也有女真落在身后的。
还有因为追击迷失方向的。
日落之前忽然遭遇的女真士兵各个凶悍，但对手却无心恋战，原本实力相当的对垒因为对手不断阻击被自己一方集中优势兵力围杀，女真已经失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孤城
夜色下都在向前突击，陆仟、曹少商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女真，岳托，多尔衮也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在追杀，零零散散的厮杀声始终没有断绝过，随在一起的兵力只有六百多人，而且是分散在整个山林的一面。
利用呼哨联络，拉开宽度数里的挺进线，这种摆脱对方的方式存在风险，但也能完全的分散开对手。
山林中前行的人员停止了下来，数十名步履矫健的人影快速部署成了一个预警圈。
岳托端坐在一块山石上，双手杵刀，刀身血迹斑斑。
身侧是多尔衮；
两人都没有说话，局势到眼下已经呈现出了完全不符合预期的走向，明军战力的突然提升和顽强，追杀的坚决以及完全无法预防的伏击。
有风吹来，岳托身侧戒备的亲卫感觉整个山林中都是潜伏着的明军。
看着在夜风中浮动的山林，岳托生平第一次想到了死亡这两个字。
对于岳托而言，眼前的战事无可厚非，有朝一日女真夺取大明天下，将所有反抗者的、不屈的人踩在脚下也无可厚非。族人十多年前的生活和山林中的虎狼没有任何区别，活着就是为了获取食物，繁衍。
虎狼如此，族人也是如此。
但那种生活遭受到了蒙古、大明甚至高句丽影响。所以就像以往斩杀了横在身前的野兽，族人摧毁了一切阻梗大金发展的势力乃至到今日可以堂而皇之的凭借武力获取更多。
因为这种经历，岳托不会怕死。
岳托读过很多汉人得书籍，每一个国家或者民族，在遭逢危难之际，总会出现一些能力挽狂澜的英雄，有悍不畏死的军士，努尔哈赤是，大汗是，自己也是，大明朝廷朱由检、四门寨将官、军士也是。
战事到眼下状况，无法回头，懊悔也不过是冰凉一叹，但岳托一次次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要走出去。
走出去，将自己感悟，认知，一字不漏的告诉大汗，这是自己对所有牺牲人员唯一能做的事情，对大金能做的事情。
但嗅觉到了孟子岭危险的岳托又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盯着自己。
等待自己再犯错一次，然后给与致命一击。
从通州道石门子，对手已经越来越靠近向了自己。
想到这些的时候岳托起身，视线看了看身后一片夜色。
“不知道苏完还能不能回来”岳托如此想着。
孟子岭；
长刀在空中沉重的交击，钢铁间得碰撞砸出一片火花来。
墨言和女真额真都是在潜行中猛然遭遇随即双方数十人厮杀在一起，对方身上已经有鲜血的痕迹，女真额真硬碰硬地拼了三刀，见墨言凶狠，人稍稍侧身退了一下，墨言呼啸而来的长刀落空，做势扑出的身体猛然间止住，一支军刺从颈部穿透了过来。
将还有一息之气的女真额真踢飞，文无忌向墨言打出手势，人钻入侧向山林，随在文无忌身后的是黑翎卫小队和霸刀营、琮记三十多人。
文无忌撤出战团，墨言同区域内出现的女真士兵继续厮杀，不久之后砍杀声落了下来。空气中有血腥气在弥漫，看了看前方山梁，墨言随了上去，翻过山脊便到了石门子一线。
孟子岭大规模的厮杀早就结束，小规模对垒以追击和女真的逃亡延续着，没有时间统计伤亡，但墨言知道近八成女真骑步兵应该是葬身在了区域十多里范围内。
有没有格杀女真将官，墨言不知道，从概略分析，多一次追击和厮杀，斩杀对手主将的概略便多一分。
但墨言也知道时间延缓一个时刻，已经摆脱的女真士兵存活希望也会增加一分。
所以追杀变得无休无止起来。
岳托向石门子的移动被孟子岭设置观察哨查获，大规模对垒结束，文无忌、墨言便带领人员追杀的同时不断向石门子分兵。
墨言登上山脊线的时候苍穹的深处似乎动了动，有光亮冒出，天色初晓在即。
身后方向，李启春吃力将长刀从一名女真士兵尸体拔出，顺着队伍挺近过去的方向奔跑了几步，意识控制不了身体，最终人栽倒在地面。
之前厮杀，李启春独自格杀了一名女真士兵。自己的代价是重伤，但李启春认为完全值得，自己能独立砍杀女真士兵。
大口大口到呼吸，李启春看到苍穹的铅青色快速退却，视线能见度越来越宽阔。
“可惜不能再杀敌了”如此想着，李启春意识开始模糊，人昏昏沉沉。
感觉有脚步声靠近，想着应该是同伴，但最终还是无法睁开眼睛，慢慢的李启春进入昏迷状态，看了看脚下李启春及其周边死亡女真、明军士兵。鳌拜蹲声，搜索着。
再一次起身时右手持刀，左手拿着的明军携带的军粮，鳌拜钻入山林当中。
鳌拜并没有一味到后撤，岳托等人从石门子撤离，鳌拜知道将战事越是持久的拖延下去对于岳托等人而言越是有利，所以在安排阻击、后撤的同时鳌拜却带领一组落在了最后。
手下同样被冲散，鳌拜没有选择沿孟子岭去搜寻突围出去的兵力，鳌拜想着的隔着山脊岳托等人安危。
厮杀已经不局限在一点，犬牙交错的局势中鳌拜完全不担心自己生存，山林中没有人威胁的了自己。
石门子东北
天色完全的亮白了起来，山间有薄薄的雾气在流转，岳托接过亲卫送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子，感觉唇齿间都是血的味道。
还是没有同苏完取得联系，清晨之前围拢的兵力只有四百多人。
孟子岭方向怕也是不乐观。
打开军事地图，岳托视线久久的停留在。
随后队伍开始向北前行，此时岳托所部距离宽城只有不足70里。
但岳托却突然拐弯。
宽城；
数日之前的宽城清晨时刻热闹非凡，高句丽士兵回进入山林狩猎消遣，炊烟袅袅，女真士兵操练的声音会惊林鸟一片。
此时宽城却沉陷在死寂当中。
莫不问、莫胭等人不仅仅格杀了城内向南北方向求救、报送信息的数十骑女真士兵，也将向周边山林搜寻实物的近百人围杀，通过孟子岭向宽城传达岳托指令的斥候同样没有幸免。
孟子岭战事打响之后；宽城方向利用白日造成的惶恐，莫胭、胡一刀、陈冲挑选十多名好手，利用对城北的一次佯攻，换装成对手服饰从成南潜入实施格杀，宽城再一次混乱了半夜时间。
清晨之前进入的人员没有损失全部撤出，粗略估计通过制造混乱和暗中出手造成了对手百余人死亡。
一日一夜之后；
宽城陷入到了决死的寂静当中。
城墙严阵以待的女真、高句丽士兵看着四周莽莽山林，内心惶恐着。
不知道岳托兵败，城内女真在体力尚且能支撑前提下白日后撤决策都无法产生，只能等待。一次次调动出斥候尝试将信息传递出去。
而格杀也一次次无情的持续着。
黄昏再一次降下，想到前夜明军进入后的格杀，城墙戒备的女真士兵感觉夕阳落在城墙的光线都带着杀气。
风声鹤唳，周边山林有野鸟飞入空中都会导致女真士兵如临大敌。
宽城外围早就空虚。
计划完全因为岳托向石门子方向突围及其同陆仟所部的遭遇产生了调度变化。
此时宽城外围只有明军、四门寨一百多人，主力沿宽城西南山地强行军一日后出现在了石门子西北的千鹤岭方向。
孟子岭伏击战除了事先通过的不足百骑女真骑兵，其余岳托所部骑兵或丧生在了寒鸦箭之下，或在激烈战事中舍弃战马厮杀，鳌拜百余人通过孟子岭自九虎梁西北活动，追杀中文无忌便推断对手放弃了宽城。
确实如此；
孟子岭、石门子战事打响，岳托突围便放弃了前往宽城的原定计划。两地被伏击，明军不可能想不到宽城，而且计算斥候最早通过孟子岭时间，此时应也有宽城方向兵力驰援。
毫无动静，说明斥候要不在途中被格杀，要不宽城已经丢失。
岳托线路调整，文无忌调动人员向宽城发送信息。接收到情报，莫胭所部近五百人西北截杀。
带队的便是熟悉周边一草一木一沟一壑的宋扶。
宽城只不过是百余名明军在虚张声势。但宽城又成了死城和孤成。
自宽城西南而起，一张网铺设了下去。
很有针对性，女真放弃宽城，便只有自石门子东北改道北上。途中会沿暴河河道前行，而因为靠近宽城，又有暴河冲击而出的河套地形，区域内有大大小小村落。千人左右是可以汲取物资。
文无忌判断是正确的，追杀途中连续遭遇了数个被女真洗劫的村落，对手方向直指人口规模更多的北杖子、迟家村。
追击和迂回并进，以明军、神机营、白杆兵为主负责追击、霸刀营、锦衣卫、东厂人员迂回。
两日时间，岳托摆脱了明军主力追击，但文无忌、陆仟、曹少商所部却始终如影随形。
有多支小队被女真斥候调动而出失去追击目标，也有小队绕道了岳托所部前方，而自宽城而来莫胭等人同样处在了岳托所部前方。活动到岳托前方的还有文无忌。
千鹤沟东南大桑园沟；
日光升起，山林间的绿色被冲开，四百多名女真士兵出现在大桑园十多户农户家。
村落的北侧，文无忌举起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不远处是徐指挥的黑翎卫小队及其架了重型火绳枪的狙击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断线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时辰应该是炊烟时刻，但眼前的村落一片死寂。
这一次，岳托没有将视线内的一幕和明军、四门寨关联在一起。
聚在岳托身边的只有四百多人，其他人员要不被打散、要不被格杀，从石门子后撤是自己后备方案，所以自孟子岭突围而出的人员也在朝自己所行径的主线方向在移动。
因为小道的不同及其遭遇明军次数原因，原本自己身前的处在了后面，原本处在后面阻击的反而奔行到了前方，各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途中便经历过杯弓蛇影一幕，山坳中七八人农户，死气沉沉，令自己和多尔衮提心吊胆，但最终的侦查是农户所有人员都被格杀，从手法和痕迹分析，是突围出来后撤的一支小队军士所为。
虚惊一场。
也有遭遇过农户躲藏，村舍空虚的一幕，也实属正常。
线路没有问题，有时在山林中穿插兜兜转转，期间也有同追击而来明军交手。
厮杀及其火铳和陶雷的轰爆时常响起，对于区域猎户而言，察觉到动态不算是难事。途中斥候也遭遇过猎户，迫使带路随后砍杀。
如此想着，但岳托还是不敢大意，并未直接进入村落，而是安排人员进入侦查搜寻食物。
岳托浑然不知道距离自己数百丈外的村落另外一侧就是令自己灰头灰脸，如丧家之犬的对手文无忌。
文无忌所部是追杀队伍当中唯一绕行到了大桑园沟的队伍。
原因很简单，还是文无忌。
途中遭遇已经爆发的小规模厮杀，文无忌所部绝不参与，直接绕过。
判断到了岳托行进方向，追击中同遭遇的各小队取得信息然后调整线路，文无忌淋漓尽致的发挥出了追踪能力。
多个女真设置的虚假行军线路被文无忌轻而易举识破，至于小径中挂几片撕碎下来的服饰或者留有血迹之类的手法。都是小儿科。
有多支明军追击对手就是被这种手法所引诱，枝叶上留下血迹，追击的明军毫不怀疑的深入，其结果要不被带偏离要不就是遭受伏击。
而一切伪装手法在文无忌眼中都是不值得一提。
最终文无忌、黑翎卫小队和霸刀营在内三十多人在眼前的村落遭遇到了岳托。
文无忌已经和莫胭等人回合，五百多人员拉网一样分散在周边二十多里集中有农户、山道畅通的区域拦截搜索。
没有发动攻击，文无忌首先调出黑翎卫向更北方向的莫不问等人发送消息。
随后利用望远镜观察。
要确定对手最终人数，是否有主将。
距离远在火绳枪射击范围，但望远镜观察详细。
没有搜寻到鳌拜和苏完。
喜峰口之战中文无忌认识鳌拜，石门子追杀，也远距离见识过苏完攻击力。横向对比，文无忌认为苏完绝对不在鳌拜之下。
镜头也从多尔衮身上扫过。
文无忌确实不识眼前的多尔衮，太过于年轻，厮杀致使血迹斑斑，服饰和周边多名人员别无二致。
重型火绳枪只有一次的出手机会。
慢慢的，望远镜定格在岩石一样的岳托身上。
反复观察，文无忌确定对方便是女真主帅无疑。
人坐在那里，虽然一败涂地，但岳托气质、沉着超越出周边人员太多。
坐在村口的岳托看着前方视线内错落的房舍，稍远距离能看见暴河河道。天空明净，一片湛蓝，没有海东青也没有隼鹰。
一望无际的山林，山峦叠嶂的远峰，温暖的天气，花团锦簇，如此相似夏季的长白山。
看着这些的时候岳托又想到了战况。
前夜期间同一股追击而来对手小队遭遇，令人不寒而栗的战斗意志，行云流水的战场配合，
超高的组织度，在野战之中体现出来的几乎是钢刀切豆腐一般的战力对比。
从之前鳌拜提供信息对比，岳托猜测自己遭遇的队伍是喜峰口而来明军。
鳌拜有详细的汇报过。
戎马生涯，岳托见识过天地间无数的厮杀，看过风雪染白了须发的族人长辈一次次危难之中化险为夷。
也目睹了麾下将官将一个个横在眼前的对手斩杀在地面。
只是如今，族中的长辈早就埋葬在风雪的某一个地方而追随着自己的士兵也在一次次厮杀中折损了太多。
“如果计算不好下一步，真是存在走不出这片大山的可能”岳托这样想着。
如此想着的时候岳托又思索，战事自爆发以来到眼下，已经持续了长久时间，某种意义，自己是不断在适应大明这支混合了四门寨势力的作战部队，而且战到眼下，对手算计到自己的概略也越来越小，如果再来一次，自己是不会失败的。
这样想着，有搜寻的斥候折回，村落安全，不久之后不多的粗粮、野菜被拿到了岳托前面。
无法生火，岳托令人携带。
没有在村落长时间滞留的想法，岳托带队前行。
指令在另外方向无声传达着，文无忌等人退入山林。
即将通过村落，安排后撤的女真斥候警惕了起来，随后有压抑的欢呼声响起，山林的另外一侧一个魁梧身影走出，身后跟随了十多人。
岳托回头，看到自山林中走出越来越清晰的苏完时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
苏完也完全的心安了下来。
持久的被追杀，一次次脱身，没有什么比王爷安全更令人欣慰。
日光落下，岳托等人等候在村口一侧，苏完如山般走来。
特殊状况，苏完的出现比岳托、多尔衮的调度更令军士提升士气。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重型火绳枪射击声刺耳响起，有黑烟升入空中。
视线内人影摇晃了一下轰然倒下，苏完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撤、撤”急促的指令声响起，文无忌指挥眼前三十多人快速脱离村落。
一次射击机会，没有必要缠斗，虽然是截杀，但眼前女真数量占据有优势，对方追击，自己可以将其引诱到莫胭、莫不问、风四娘所在方向，如果对手避战，所部贴上去沿途骚扰并呼叫其他方向小队，有的是时间。
不久之后，大桑园沟北部区域汇合了文无忌的莫胭、莫不问、胡一刀所部五百多人同人数接近的女真爆发了惨烈厮杀。
时间推后，曹少商带领的一部东厂人员、鳌拜所部百余人先后加入战团。
太阳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只剩下最后一抹光亮，近的河道、山林，远的峰峦全部开始暗了下来。
山岭与滩涂偶然还能听到四门寨**和女真陶雷的轰爆。
爆炸声响起在一处山脊线上，烟雾中苏完、鳌拜冲出。
有重锤砸中牛皮大鼓的声音响起，一名霸刀营军士有那么一瞬像是浮起在了空中，整个身体都膨胀了一下。
随即在鳌拜重拳攻击下身体响起无数脆响，甲胄的绳索崩断，霸刀营特殊的护身盔甲被砸入军士身体内。
一名岳托亲兵长刀凶狠的劈砍向地面连续滚动的人影，人影却从身侧蛇一样窜了出去，反手挥刀，唰的一声女真亲兵被刀势带了出去。
莫胭跃起，冲向丈外的一名女真士兵，身形交错，换了一招，女真军士刀势落空，胸口被莫胭打了一拳，后退的身影猛然间被一团刀光卷入其中，血水飙射了出去。
另外方向的战团中胡一刀长刀抽出凄厉倏闪的线条，刹那间一名女真额真身体被斩出无数血线来，不知道中了多少刀。
山林中一团人影在滚动着，军刺、两把长刀不断地割裂、刺穿空气发出嗤嗤声响，军刺飞上天空，长刀碰撞间折断。
嗤一声，苏完衣袖被文无忌撕裂，苏完撤步，一记头槌便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响，头槌和文无忌肩撞碰触在一起，苏完后退中躲开曹少商攻击，文无忌被撞击踉踉跄跄。
侧方向人影如虎扑了过来，曹少商对了一招，人飞了出去，鳌拜、苏完遁入夜色当中。
追杀声蔓延了出去不久之后没入无边无际夜色当中。
日夜交替，有光亮再一次从苍穹亮起的时候厮杀声彻底平寂了下来。
以大桑园沟为起点向东北蔓延出去的十多里山林留下了双方八百多具尸体。
午间时分，墨言、秦佐明等人在千鹤岭区域同文无忌回合在一处。
战况令人震惊。
墨言诧异着，根据情报，大桑园沟双方参战的规模一千左右，远远不及孟子岭，但目见却是文无忌等人各个挂了轻重不一伤势，墨言意识中这是文无忌第一次受伤。
“怎么样？”墨言问。
“遭遇的是杨家峪方向女真主将，剽悍，骁勇，对手估计伤势也不轻，我被斩了一刀”
想了想，文无忌又说道：“女真主帅应该是没希望了”
墨言啊了一声，惊讶，随即快速说道：“确实是个惊喜，但没有什么比你安全更加令人宽慰，否则谁都没法去面见王爷。”
文无忌笑，拍了拍墨言肩膀。
“还有几个猛人逃脱了”
墨言看着文无忌，“几个而已，战事打到现在，已经超出了所有人预料，超过五万的女真大军，都是精锐，看看如今有多少人逃脱，零零散散不足一千人吧，知足了，确实知足了，不足百余人分散出去，是无法追击的”
“还是要追击！”文无忌起身。
“只要对方还没有进入女真控制范围，追杀就要持续，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是两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班师回朝
墨言肃穆；
不久之后，区域内集结的明军、四门寨力量再一次分散，秦佐鸣带领千人移动向宽城，而文无忌、墨言及其后随而来的陆仟等人追杀了出去。
午后，巨大的铅灰色云层遮蔽天际，气压沉闷。
池家村北部山脊，多尔衮手持望远镜看着远处混乱的村舍，火焰在燃烧、烟柱升腾，硝烟随风飞舞，尚未散去。
这已经是点燃的第四个村舍。
苏完带领百人沿着池家村一线向东活动，途中不断的烧毁村落将追击的明军吸引过去，而自己、鳌拜所在百人向东北穿行走入连绵起伏的山区。
放下望远镜，视线落到利用农舍木板制作的简易担架时多尔衮视线尖锐了起来。
大军南下，超过六万兵力，声势浩大，一路得喜峰口、潘家口，取遵化势如破竹，但随即便掉落到了一个又一个接二连三的算计当中。
到眼下为止，苏完身侧不足两百人，随同自己撤离的一百多人，零零散散被打散的或许也有百余人，能不能摆脱追杀，能否活着出来尚不得而知。
但多尔衮已经不去想那些冲散的下属精锐。
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大金区域这才是多尔衮当务之急。
王爷中枪，危在旦夕，随从斥候有擅长医疗的，也能从山林中搜集草药应急救治，但种种迹象表明，情况不容乐观。
右手狠狠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多尔衮带领鳌拜进入身后山林。
光线穿透山林在依旧弥漫着火光、烟雾的村落间照了下来，灰尘与火焰汇合后给人一种稍显黏糊的感觉，树林有鲜血与尸体，灼人的热浪被抛在了身后，留下的是浑身上下的疲累与剧痛。烧伤、刀伤，血还在淌，带走了体力。然所有的外伤和苏完内心痛苦比较起来都不足轻重。
枪声和心目中如山的男人轰然倒下的一幕成了苏完内心一把刀，狠狠反反复复穿戳着苏完。
反馈过来的也是远甚于伤口的疼痛。
这种疼痛占据了整个肆意，让苏完近乎疯狂的厮杀，但神经也因此而散乱。
脚步踉踉跄跄，身体晃动，苏完感觉前方的视野摇晃了起来，人栽落了下去，顺着山地开始滚动。
随从数名军士的惊呼声成了苏完昏迷之前最后记忆。
不就之后，日光落了下来。
宽城，夕阳余晖洒落，厮杀声震天，秦佐明带领的千余人汇合留守在宽城的陈冲百人杀入城内。
自始至终，宽城一千多人女真、高句丽士兵因为信息无法传达和接收，都没有放弃城池，秦佐明面对的是一千多人士气已经低迷到极致，被百人明军拖住了多日的对手。
一丈稍微高出的城池，白杆兵利用长枪钩住城墙便能翻越而上。
强攻之后秦佐鸣所部长虹贯日般杀入城内。
宽城，区域为京师永平府迁安县地，东部则为大宁都司惠州卫地，余为京师顺天府宽河千户所。
宽城是岳托大军南下夺取的第一个大明军事重地，也成为信王反击战中明军收复的最后一个据点。
宽城被夺取，文无忌等人追杀又持续了三日时间，但因为苏完不断制造洗劫事件，知道对手可能会声东击西，释放烟幕后撤，却也因为民众的不得不救，对手再一次分散后痕迹难觅而停止追击，但迟家村一线的追杀却在三日时间蔓延向了过两百里，直至靠近到女真控制区域适才停止。
岳托南下，将兵峰蔓延到了顺天府外不足百里的通州，明军的追杀同样将刀锋延展到了女真境内。期间五十多名女真被格杀，只是这个层面的追杀对于拿下苏完这样的彪悍人物已经没有多少可能。
孙承宗始终在罗台，千鹤岭区域战事结束，在文无忌等人追击当中陆陆续续战况汇报而来。
到文无忌开始折返时所有信息汇总，双方战况终于清晰起来。
岳托南下到战事结束，近两月时间，合计最初女真在遵化一线对建昌营、王之臣所部带来的战损，明军前前后后伤亡十三万左右。
自信王出征，通州反击战开始，各地勤王兵力和抚宁一线攻投入骑步兵12万，折损六万左右。女真伤亡六万左右，逃亡人数约为百余人。对手真正的伤亡产生在通州反击战开始，按照这个比例，双方折损比接近一比一。
没有核算潘家口消失的两千多人，但不管如何，战绩是超出孙承宗所料的。
一道接连一道大捷信息传送向顺天府。
战事令人深思，如若自通州反击战开始核算，双方伤亡比接近一比一，足够令朝堂任何官员雀跃，但孙承宗知道这种伤亡比是产生在女真屡屡掉入算计，数次明军集中优势兵力伏击前提下取得。
罗台之战女真近乎翻盘，如若没有寒鸦箭，如果没有锦衣卫、东厂及其文无忌所部参与，此战即便有鬼神谋略，走向或许还是另外一个局面。
伏击或者是两军正面对垒，文无忌所部、东厂、锦衣卫及其参战的绿林人物合计有近三千人，这股力量在厮杀中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
当然伤亡最重的也是这股力量。
白杆兵一万两千人参战，战后不到五千人，锦衣卫、东厂伤亡超过六成，至于文无忌所部，伤亡更重。
需要总结及其丞待解决的太多，可不管如何，通州开始的近一个月厮杀中有六万左右军士大浪淘沙似的存活了下来。
这些已经将自信、意志提升到巅峰状态的军士在孙承宗眼中便是虎狼之师，军事层面改制也迫在眉睫的被孙承宗思索着。
孙承宗筹算着，已经向罗台折反的文无忌也在思索着。
两个黑翎卫小队28人参战，阵亡七人，霸刀营、琮记伤亡超出六成，近四百多名绿林好手，活下来的不足两百人，九成加入四门寨，其他人员，文无忌给与了足够礼遇，诸葛子贤让绿林人物参战虽然有胁迫成分，自己和六扇门当初约定合作也有排除女真细作的原因，但战事中这些绿林草莽所表现却是无可挑剔。
文无忌不仅仅要六扇门兑现承诺，也会让琮记银两补偿，提供银两，不俗气。气节当头，对于多数绿林人物而言忍饥挨饿却从不凌弱的比比皆是。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对于不愿意加入的，文无忌也安排陆仟、胡一刀等人就技艺层面给予尽可能的帮助。
兵力回撤，除了陆仟之外四门寨参战兵力便消失在了莽莽山林当中。
罗台，间隔半月时间；孙承宗再一次目见到文无忌。
人消瘦了一圈，身上的气质却也更加出众，目光习惯性扫视，孙承宗发现少了很多人。
因为参与喜峰口之战，孙承宗认识莫不问、莫言、风四娘等人，风四娘的巨刀令人影响深刻。
看着孙承宗瞬间黯然下来的神色，文无忌知道孙承宗所想。
靠近的时候说道：“都在”
孙承宗仰头：“一个都不能少，都是要表彰军功”
文无忌笑了笑。
宋承宗却在文无忌笑意中看到了另外一重意思。
神色凝重了起来；
“潘家口、喜峰口可以立碑，将所有阵亡人员名字刻上去，忠魂不散。”
孙承宗重重点头。
没有在罗台过多时间停留，孙承宗令杨麟带三千兵马驻守宽城，潘家口、喜峰口各驻兵力安排将官，休整一夜，抚宁一线兵力回调，勤王兵力行军向顺天府。
绿色的树梢在滦河一侧风里摇晃，明媚的阳光落在河面。
哗啦一声，水面冲来，蓝燕子和莫胭出水芙蓉一样五官出现在阳光下。
众人是脱离了明军队伍单独向顺天府活动。
女性另外组队，蓝燕子等人洗浴。
“都厮杀了如此之久时间，皮肤还是这样的好”莫胭捏了一下，笑着说道。
蓝燕子皱鼻，“千鹤岭之战，寨主一度很危险的”
想到文无忌和苏完对垒，莫胭点头：“是的，女真将官确实凶狠，我和四娘都不是对手”
言落，看着依旧皱鼻的蓝燕子：“不会又有什么想法”
“有，你说过了，我要大胆主动一点，我想我现在是能做到的”蓝燕子说着的时候正色起来。
莫胭笑了笑；
“不错”
“你呢？”蓝燕子甩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问道。
“啊，我呀！”
莫胭想了想，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蓝燕子又皱鼻。
京城；
阳光落入金碧辉煌的宫殿，朱由检猛地从站了起来；
“女真只有数百人逃脱”
“回王爷，是的”汇报信息而来的斥候毕恭毕敬回答。
“信息可靠”首辅顾秉谦追问。
“孙督师提供信息”斥候干净利索汇报。
言落又说道：“可能格杀了对手主帅”
“可能，为什么不确定？”顾秉谦追问。
“信息从何而来？”朱由检问。
斟酌词汇，斥候说道：“消息自千鹤岭传送而来，追击的是文先生”
“文先生又是何人？”
“卑职不知，都是如此称呼”
朱由检彻底的安心了下来，文无忌，文无忌说可能格杀了对手主帅便定然如此。
斥候退下，顾秉谦说道：“前线会不会虚报战果”
朱由检落座，不到弱冠的年级，王者气息轰然而出。
“大军凯旋而归，随本王城外迎接便知”
顾秉谦想象不到迎接大军和证实是否虚报战果有何种关系。
另外方向，孙承宗等已经过遵化不断提速向通州方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王登基
遵化时文无忌接收到琮记站点传送而来信息，情报巨细无遗得介绍了宋秦歌针对握有皇商翼州、山西两地世家门阀的调查计划及其遵化、通州一线农业补救措施。
两人早就分工明确，农业、商业层面宋秦歌早就如鱼得水，文无忌授意站点人员飞鸽传书，一切按照宋秦歌筹划实施。
遵化向西过沙河，视野中民众多了起来，战事胜利的消息早就流传而出，之前进入京城或者流入到更南方向的民众陆陆续续重返家园。
近两月时间耽搁，大片大片人踩马踏过的田地因为无人照料荒草疯狂的蔓延生长，一村一村荒芜的农舍长时间无人居住，到处都有动物的痕迹。
乡民进入时候动物飞鸟四散。
民众欣喜着战事的结束，但入目田地荒凉，满目又是迷茫。
文无忌有点心急如焚；
有太多的事情亟待解决，云内州方向战事、朝堂改制还有眼前的耕种补救。
稍远一点，或许还有瘟疫和旱灾。
开春以来，滴雨未落，眼下已到六月。
但也是想到这些的时候内心由衷的欣慰。
宋秦歌是未雨绸缪帮自己解决了太多的事情。
大军过沙河，速度还在提升；
六月六日，文无忌、孙承宗所部抵达通州外线，首先看到的是战事后期各地而来勤王兵力。
军旗招展，夹道欢迎。
同日，京城，在黄立极的时间推断及其择日之下朱由检正式登基，定年号为“崇祯”
信王亲自出征击退女真大军，名誉达到顶点，登基之日，顺天府城内人山人海，花灯如龙。朱由检坐着龙辇自熟悉无比的街道逐一通过，路边是不断欢呼的人群，伸手揪住龙袍，阳光之下，朱由检内心翻江倒海。
沿街巡游，车队抵达早先被摧毁已成为废墟之地的兵丈局。
朱由检下龙辇。
焚香祭拜。
这是史无前例一幕。
也令朝堂大臣想法不一但不敢谏言的一幕。
但也通过这个举措，随行的文武大臣隐隐约约猜测到了朱由检登基之后未来就格局发展中的立场。
朱由检是要振武。
没有人敢阻挠反对，女真大军压迫到顺天府外产生的压力令当时朝堂所有人员余悸，顺天府内兵仗局的爆炸更让满朝文武愤怒难息。
某种层面，萨哈摧毁兵丈局是打击到了大明火器的研发进程，造成了大量杰出工匠折损，但也因为爆炸，萨哈将大明顺天府内满朝官员的一块遮羞布给撕的干干净净。
此时，对于朱由检军事层面改制，已经无人阻挠，就看朱由检以何种方式进行，当然形成这个局势的还有年前的关村之战，及其战事前前后后六扇门的表现。
诸多依附魏忠贤的官员以‘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改制尚未开始，六扇门却在朱由检授意下玩了一手敲山震虎。
车队从废墟出发，回宫城时刻意自靠近秦园的街道通过，朱由检的如此选择又让担任巡城安全部署的诸葛子贤颇为深思。
特别是无意中看到朱由检不断扫视人群，最终面有微笑时。
宋秦歌在人群中观看了朱由检坐龙辇游城。
朱由检在人群中也寻找到了宋秦歌。
两人“眉来眼去”完全不是诸葛子贤所猜测的意思。
看到宋秦歌的时刻，前尘往事一一浮现，如若不是秦歌，或许自己同文无忌就没有后来的深交，而不管是赈灾期间秦歌一次次的筹款购买粮食进入灾区还是战事期间秦园发动的一次次爱国诗会，都令朱由检感动铭记。
宋秦歌也是感慨。
朱由检登基晚来了大半年时间，但对于朱由检，半年时间推后却价值千金，给朱由检打下了一个扎实执政环境。
不仅仅历练了自己阅历，也通过京城保卫战将朝堂武将和京兵牢牢的团结在一起。
尚未执政便通过六扇门打掉数十名效忠魏忠贤的朝堂官员，也将锦衣卫、东厂牢牢控制在手中。
眼下朱由检的执政环境和历史同期比较，不言而喻。
未来一年对朱由检的考验也颇多，改制，旱情。
时间线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此战之后，谁又知道盛京会发生那些变化。
登基宣召、游城、兵仗局及其皇陵祭祀，随后而来便是声势浩大的出殡。
六月七日，端午节，；
自宫城而出的内操军白绫加身，朱由检素缟麻衣。
满朝文武悲切。
皇陵之前，朱由检面有戚容但神情坚毅。
苍穹风烟俱净，朱由检低声说道：“皇上，战事已结束，没有让您失望，不仅仅打的女真麻麻都不认识，还近乎让侵犯的女真看不到麻麻，你的夙愿是此战杀一个女真主将、王爷”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由检视线从苍穹收了回来，看着皇陵，朱由检一字一句说道：“是杀了女真主帅，您可以瞑目也能堂堂正正去见列祖列宗，您兑现了天子守国门之诺。前者有路，后行觅足，未了之愿，未果之志，我将浩然前行，大明以武建国，传承到天启、崇祯两代积贫积弱，有外患之因，也有内忧之弊，更有党派、利益集团争权夺利枉顾民生之祸。但您大巧不工，大智若愚，传位江山，给治国之策，我将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复兴大明武威”
言落，朱由检又想到以往和文无忌交谈时文无忌提及的一句话。
补充说道，‘为大明江山，朕俯首甘为孺子牛”’
朱由检依旧瘦弱的身体山一样立在皇陵前，身后是满朝文武。
顾秉谦、张瑞图、施风来、黄立极以及魏忠贤等人入目心思不一。
顾秉谦眼中自登基、巡游到出殡整个环节，朱由检表现出了一种令自己完全陌生的果断和凌厉、威严。
和以往文质彬彬、沉默少言截然不同。
想到战事大捷，想到信王出征，想到信王时时刻刻随身携带的火枪，顾秉谦想到了一句话“
众生马牛，诸佛龙象！
再想到之前自己心境的诸多变化和魏忠贤的明显失势，顾秉谦暗道：“依照皇上眼下表现，要不就是尧舜禹汤的圣贤之君，要不……”
寻思自己早就做出的抉择，顾秉谦慢慢的，慢慢的，眼神越发坚毅起来。
皇陵依燕山山脉，东北而望天阔阔；
宽城东北数百里松树台；
出松树台，地形逐渐开阔起来，正常两日行程便能抵达凌源；
一年之前，文无忌、塔拉百余人就是自凌源通过进入努鲁尔虎山，建立四门寨。
日光倾泻，松树台的山林中一声怒吼震动山野的响起。
“王爷……”
鳌拜呼一声砸出重拳，树木应声折断。
多尔衮、伤重的苏完以及随行一百多人跪了下去。
盛京的一片天在六月七日，燕山山脉另外一端朱由校下葬的时候塌陷了下来。
偶然也好，天定也罢；
端午节，大明前皇帝下葬的期间领军出征的盛京王爷终因枪伤过于严重而一命呜呼。
京城的一举一动文无忌都能接收到信息，大军抵达通州，斥候传送信息，朱由检将在皇陵之外香河一线接引。
朱由检要兑现自己承诺。
核算时间，文无忌和孙承宗商议，大军在通州外围停留了一日。
这一日，对于孙承宗、满桂、秦佐鸣、卢象升乃至曹少商等人而言其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喜峰口之战。
斥候发送的信息很详细，不仅仅是朱由检带朝堂官员接引，顺天府及其周边世家民众也会大量出现在香河。
思索之后文无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策。
让朱由检阅兵，阅这支从战场上撤退下来，身上杀气不散，威猛蕴藏、盔甲犹自沾染血迹的军队。
这支军队承受的起朱由检阅兵，如此的阅兵也将再一次震撼朝堂文武和百姓，为朱由检军事层面改制添一把火。
阅兵还意味着将这支军队锋芒打造的无坚不摧，更有助于以这支军队为班底组建新军。
同时这也是自己送给朱由检的一个惊喜。
孙承宗赞同，但孙承宗理解中的阅兵也就是以往皇帝巡查队列操练之类的内容。
等文无忌言传身教，一道道指令下发，军士队列走动时呼啸而出，磅礴天地的气势瞬间便震撼了所有人。
活下来的是精锐，领悟能力超强，正步之类的一日时间不可能做到阅兵式齐整，但文无忌只需要尽可能做到出刀、出枪、踏步、队列整齐，这些军队以往有训练的，增加的是口号。
队列齐整不是问题，以五军营为主的操练列阵横竖成线，缺的就是正步、同步。
一日时间，骑兵、步军的正步由散乱到齐整，关键是出刀做到了整齐划一。
日光落下，军士队列齐整，口号嘹亮，从战场存活下来的军士所散发杀气非阅兵式士兵所能比较，杀气稀薄了天光，也征服了孙承宗。
文无忌完全就是军事鬼才。
夜落，完成葬礼的朱由检并没有折返京城，所部人员抵达香河扎营，朱由检等待次日抵达的文无忌、孙承宗所部。
相同的时间，一天训练之后数万军士自通州拔营开赴向香河，与此同时，京城内大小官吏、世家门阀、皇亲国戚也纷纷驾车赶赴向香河。
人流中也包括范永金、王库等人。当然，两人心情是复杂的。
朱由检登基，深藏不漏的范永金自然要在京城打探消息，疏通关系。
万众翘首，都在等待六月八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像我这样的人
香河，夜深，连绵不定的灯火浮动在大营。
营地外围村落多半以皇亲国戚庄园为主，朱由检并没有下榻在建筑金碧辉煌的皇庄内，而是选择营帐。
这让朱由检有一种熟悉的铁马冰河，刀剑长戟味道。
大帐外是执勤的内操军，左叔达盔甲在身，视线落向亮着灯火的营帐时一脸神圣。
护卫皇帝，这是左叔达的殊荣。
但看到灯火不息，案牍劳形的朱由检，左叔达肃穆。
皇上自折返京城，夜夜如此，太过于操劳。
灯火顺着大营蔓延向皇庄方向，一座大宅内亦有灯光亮起。
诸葛子贤居中，堂中站立的是两名男子。
左侧虎背熊腰，目光灼灼，一看就是将外门功夫修炼登峰造极的人物。
如若文子贤或陆仟、墨言在。都熟悉两人。铁剑辛力，混元手乔梓。
是存活下来的绿林好手当中顶尖高手，也是目前为止没有加入四门寨的少数人员之一。
两人另外非公开的身份是隶属六扇门。战事打响期间，诸葛子贤便在数百的绿林好手中安插了多名六扇门人员，活下来的只有两人，另外几人阵亡。
不管诸葛子贤目的如何，参战的六扇门人员战事中表现无可挑剔。
详细聆听了两人就所参与战事细节和期间打探到的信息，诸葛子贤开口：“确定是文先生暗中指挥了一切”
“确定，孙督师对文先生都是尊重万分”
“四门寨实力如何”诸葛子贤问。
四门寨如今已经不是秘密，诸葛子贤、朱由检及其孙承宗所不知道的也就是规模。
战事之前文无忌便提及了自己组建有义军，这是公开的信息。
“此战四门寨有数百人参与，综合能力比较，是所有参战军队中实力最为突出者，没有之一，任何军士单个拉出，厮杀能力不逊色我等，军阵的同步不可思议，纪律之严明，杀伐之凶悍超出女真精锐斥候部队，尚不得而知四门寨具体实力，但从零散消息分析，四门寨至少又这样水准军士数千人。”
诸葛子贤点头，“这就能解释文先生在云内州、河洛道口歼灭上万蒙古军士的真正原因，都是蒙古人，仅凭两支合作文先生的蒙古部落，又如何能击退强敌”
“辛建成参与马兰关、潘家口及其杨家峪之战，力扛女真悍将，但不幸被砍断右臂”
诸葛子贤略微惊讶一声，辛建成是狠角色，一身技艺出类拔萃，想不到这样的人物也会身受重伤。
“袖里刀是个人物”诸葛子贤点头。
“文先生来路呢？”
“不知！”
“如何看文先生？”
辛力、乔梓相互目视，都没有说话；
“实话实说，不要有顾忌”诸葛子贤开口。
“参战存活下来的绿林人物九成都视文先生马首是瞻，文先生有一种可以将周边所有力量糅捏一起并产生催化效果的能力，精通领兵和阵法”
“个人技记呢？”
“文先生是喜峰口唯一能单独对垒女真悍将的人，我是同女真悍将有过交手，只支撑了十多招，应该说文先生技艺层面是第一人，从套路看不出师承，自成一派”乔梓说道。
“文先生可曾提及或者议论朝堂！”
“无法接触搜集信息，自喜峰口战事开始，私下更多时间文先生都是和孙督导师处在一起”
房间内对话声停止了下来，长时间思索，诸葛子贤开口：“去找文先生，加入四门寨，继续打探”
“明白”
不久之后，两人出房间，从宅院灯火走过出门进入夜色之中。
“诸葛先生要你我加入四门寨，怎么看？”
“打探消息，了解四门寨真正实力，先生已经说道很明确”
“怎么做？”
沉默中两人前行；
前行中沉默被打破；
“如果有机会，我会选择战死”
“如此一来即没有辜负诸葛先生，也算不得背叛文先生？”
“是的！”
“好，好，我陪你，忠义两难全，战死便对得起所有人”
夜色深沉，有锦衣卫进入宅院，传送了一封特别书信。
书信由文无忌起笔，但落款加了孙承宗，信笺希望诸葛子贤能协助在香河搭建一座点将台，其实就阅兵台，有草图及其对应高度、尺寸、主台以及供文武大臣的副台。
因为女真火器的出现，以防万一，内容还提及了安全防卫。
以点将台为中心，左右正面五十丈区域禁止非朝堂要员之外人员靠近，禁止任何骡马车辆出现。
“这个文无忌要做什么？”诸葛子贤颇为好奇，但却按照文无忌要求第一时间便将搭建点将台的指令传达了下去。
香河大营驻守有为数不少京军，动用各方力量，夜间时分诸葛子贤便搭建起了一大两小的检阅台。
主台用于朱由检和朝堂主要大臣，两个稍小检阅台则提供给其官员、皇亲国戚，顺天府少数家族庞大和朝廷有千丝万缕关系世家门阀都可以上副台。
清晨时分，墨言出现在香河大营。
墨言是按照文无忌叮嘱，在向朱由检汇报一些配合性姿势的同时担任朱由检近身安全防务。
自通州以来，朱由检便和墨言在内王府侍卫分道各自为战。
如今已时过一月有余。
墨言还是墨言，但朱由检却成了大明皇帝。
“皇上，我们胜利了”墨言下跪，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由检看着墨言的神情诚挚而火热。
“是呀，胜利了”
面见朱由检之前墨言是做了精心的装扮，身体刀伤全部清理包扎，但留在面部的伤痕却无法遮掩。
人消瘦，气质沉稳。
朱由检在墨言身上还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如若文无忌。
之前的墨言是刀，如今的墨言刀已在心中，这场战事给了墨言在技艺、心境层面太多的突破。
不只是墨言，还有陆仟、曹少商等所有人。
变化是相对，墨言眼中朱由检变化更加惊人。
两月以来朝堂所爆发事情全部集中压在了朱由检身上。
领军作战、出殡、登基，处理朝堂内外事物。
墨言眼中朱由检言语眉梢无处不在的是思索。
汉人的天下是压在之前的信王身上。
墨言起身，朱由检出大帐。
被踩踏过但依旧绿油油的田野在晨风中滚动着，初夏在即，一切彰显的太平而安宁。
但朱由检知道这种太平安宁是建立在前前后后超过十万军士牺牲的基础之上。
原原本本了解遵化之后的战事，确定文无忌对女真将帅最后一次伏击，朱由检想了想，“如此说来女真将帅是绝对没有活的希望了”
墨言点头：“重型火绳枪，火铳之外的射杀距离，为确保命中率，打的是身体，卑职见识过威力，在射击距离内能打穿重甲，所以女真将官即便重甲卦身也能被击穿，两军对阵，或许因及时救治还有一线之机，但伏击是在山林中，文先生追杀两日，对方绝对没有存活下去可能，目标是文无忌选定，也不会偏差。锦衣卫已经传送消息，盛京有锦衣卫眼线，用不了多久便会接收详细情报”
言落，墨言说道：“所有参战各部，文先生所部最为精锐，如若没有先生手下人员，潘家口、喜峰口之战坚持不到反击，先生所部伤亡最重，关村、皇上亲征，没有先生，格局都会将是另外一个走向，先生让皇上阅兵，也是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是呀，朕如何嘉奖文无忌，阅兵之时，朕将文无忌拉上点将台，告知文武大臣，文无忌便是股肱之臣”
墨言苦笑，“墨言提前抵达，首先是先生要墨言充当护卫，保证皇上安全，再次便是先生传话，先生说了，不公开，不抛头露面，不嘉奖。先生关村之战女真、兵仗局爆罪魁祸首依旧活动在暗处，还有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先生只能在暗中活动，替皇上一根一根拔掉这些祸害大明安危，危及皇上的毒刺”
朱由检愣了愣
“朕的江山是有文无忌功劳呀。此战结束，凯旋而归，别人都是功勋荣誉加身，文无忌却还想着朕”
涉及到这个层面，墨言无法回复，想了想说道：“或许皇上需要和文先生一次深谈”
朱由检点头！
边走边形，两人说话的声音落入晨风当中。
“阅兵就是校场检阅操练”朱由检问
“卑职不清，文先生、孙大人操练时卑职便开始动身”
想了想，墨言说道：“孙大人精通兵法，但能支持文先生，说明同校场操练比较还是有区别的，先生屡屡能给皇上惊喜，想来此番也是”
朱由检点头；
“有点期待了”
墨言内心却想着：“我算不算是欺君”
墨言确实不知道文无忌安排朱由检阅兵的整个过程，但操练的一些细节还是看见了的。
天空风烟俱净，日光万里，以香河点将台为主区域内已经是人山人海。
有王府侍卫靠近秦歌，说朱由检传令，宋秦歌可以登上副台，赈灾到爱国诗会，秦园的表现有目共睹，有资格登上副台。
宋秦歌大大方方上台。而另外方向孙承宗、卢象升、满桂所部合计五万兵力已经越来越靠近到香河。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阅兵
香河大营；人山人海；
点将台居中是朱由检，身侧有大臣顾秉谦、张瑞图、施风来、黄立极，还有温体仁。
温体仁在信王赈灾当中给予了朱由检大力支持，此时已经被重用。
两侧副台则以其他官员、皇亲国戚和世家门阀为主。
范永金、王库、宋秦歌悉数在内。还有诸葛子贤。
对于这场阅兵，朱由检之外诸葛子贤、范永金等人都是颇为期待。
范永金只知道女真兵败，但损失如何等情报一概不知，内心多多少少想过明军会扩报战果，想着女真凶悍，内心颇为不服要看着击败女真的明军到底如何。
信王出征是能提升士气，难不成还能将战力低下的明军士兵脱胎换骨。
宋秦歌是最为期待的。
满脑子都是明军士兵会不会踢正步这个想法。
当然让宋秦歌期待的还有其他，前夜时分，蓝燕子按照文无忌叮嘱汇报，一首歌曲被秦园才女施音词曲之后交到墨言手中。
群众便没有多余想法，就是想看到这支击败逼迫到顺天府女真军队的朝堂之师威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些信息传送到了朱由检、墨言等人手上。
最终记载了特殊文字内容的纸张在经朱由检思索之后交托到了左叔达手中。
朱由检原本想着的是牛金星，但牛金星技艺不及左叔达，声音缺乏穿透性和亮堂。
午时一刻；
空气中窃窃私语，远方地面震动了起来。
一列列军士盔甲鲜明，军阵推进而来。
扩散出去的民众队伍长达数里，向东区域的民众已经看到了神情萧杀，军阵磅礴的明军军士。
有欢呼声发出。
各种赞叹声也随之响起。
但少有人注意到迎面而来明军士兵威武，却没有血战大捷的扬眉吐气。
首先出现在民众视线内的并非是参战明军，而是之前部署在通州、香河一线勤王而来五军营士兵。
五军营也是朱由检出征的主力部队之一，眼前这支是战事爆发之后抵达，终归没有参加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事。
入耳各种欢呼，军士休戚与共的同时也叹息、遗憾着。
自五军营往后，一个个方阵呈现而出。
大战之后存活的五军营、建昌营骑步兵、白杆兵、锦衣卫、东厂。
盔甲有沾染灰尘、血迹、刀锋卷曲，多数士兵都有不一伤痕，神情坚毅、
这支军队首先出现在民众视线内时先前的喧哗瞬间被压制了下去，天光开始稀薄。
六月上旬天气，时至正午，温度即将处在全天最高时候，但两侧民众却感受到一股磅礴而来杀气。
相互对比，结果立判断。
点将台侧翼出现了教坊司人员。
朱由检出殡，随从就有教坊司乐手。
朱由检完全配合文无忌，也放开手脚让墨言负责安保及其另外层面事宜，施音安排人员给墨言词曲，墨言又安排到了教坊司手中演练。
前队抵达，点将台和两侧副台发出许微震动，但却没有民众般喧哗声响起。
“这是要做什么？”魏忠贤猜测着。
“战事打响之后勤王而来五军营士兵，没有参战呀”顾秉谦也思索着。
民众的喧哗声渐起，鼓乐就在日光之下震撼人心的响起，配合鼓乐，一股歌声汇聚在一起澎湃而来。
…………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
歌词搭配上意境，意境烘托士兵萧杀气息，直冲云霄的气息中又有鼓乐铿锵旋律，包括朱由检在内，瞬间就有一种灵魂之门被撞开的颤栗。
略有改动的《精忠报国》；
明代末期通俗文化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唱词基本还是遵循了用词、韵脚、内容题材、表达方式、意象选取等的要素，精忠报国的唱法还是脱离了通俗文化范畴的唱腔，但歌唱的简洁和高昂却以无与伦比的代入感直接将需要原本重视的时代风格冲击七零八落，就像两军狭路相逢，你死我活，没有前奏，刀锋入骨相对。
精通音律的大有人在，文人不少，能写诗作词的也多如牛毛，通诗词自然懂音律，可所有文臣却从来未有接触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唱腔，偏偏又无法抵御唱腔中意境简单直入的冲击感、对情绪的引导。
完全就是一首最适合不过的军士、战场的曲子。
朱由检脑子轰然一响，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战场的画面立体了起来，女真骑兵奔腾冲突，明军骑兵一次次面对凶悍的对手发动长虹贯日般厮杀，犁地一样掀起血浪。血染疆场的军士、马革裹尸的将军、落日大旗、孤烟如柱。
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副台的牛金星、曹化淳等人没有参战，这一刻却如若处在金戈铁马、号角连营的战场。
远处，随队列前行的孙承宗、卢象升、秦佐鸣、满贵、朱定国等人大脑中则是近一月以来战事的血腥、迭起。
孙承宗近卫首领方禁手臂在空中狠狠一个挥舞。
“特么的太深入人心，提神振气”
人群中还有北社才子彭炳，施音词曲，彭炳也是做了贡献，人感慨：“接收到信息，原本以为寨主会以出塞曲为基调，未曾料想道剑走偏锋。歌词直白，但就是这种直白却淋漓尽致宣泄出山河飘零，外敌入侵、将士血染沙场的铁幕萧杀。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
施音也是点头；
人在翘首，很久没有看到文无忌了。
一曲《精忠报国》将气氛渲染烘托到极致的时候震撼人心画面感如山崩海啸推进而来。
首先进入的是五军营、建昌营、白杆兵三个方阵。
方阵间隔五丈，规模最大的是五军营方阵，规模八千，白杆兵方阵则只有四千多人。
日光倾泻在香河，自点将台和左右副台能清晰看到入目画面。
军旗残破，明字大旗在风中招展开来时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士兵盔甲残缺，面有刀伤的士兵比比皆是。
步伐整齐，军阵似方块推进，军士目光似藏锋芒，或者说每个士兵都是刀，军阵如若一把巨刀，巨刀的外观已然破败，杀气却又让巨刀有劈山毁岳的犀利。
朱由检啊了一声，身侧响起墨言提示。
大明皇帝自点将台向前一步，在前列和点将台成一线时高呼：“击鼓其镗，阚如虎”
朱由检口中最后一个音调落下；
当前方阵五军营士兵齐唰唰扭头，视线扫视向点将台。
整齐划一动作，空气也在近万人同步动作中扭曲。
下一刻，近万人拔刀，亮起的刀锋斩断了日光，凝聚了杀气，断裂的光线下一把把军刀劈砍时刻产生的断口清晰而刺眼。
原本碎步走的队列发生了变化。
军刀在空中节奏一致挽起一片刀花，长刀后掠，属于拖刀式，正步踢开。口号声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古风不失铁血，激昂中夹杂了萧杀，声音被不断拔高，直冲云霄。
左叔达长吸一口气，内息运转，声音洪钟一样传送开来。
“女真侵边，铁骑肆掠，挑婴于枪，生灵涂炭，刀锋入骨，不得不战。五军营两万军士出击，通州城外遭遇女真精锐骑兵，拔刀相见，以血见血，斩杀女真精锐骑兵数千人，收复遵化，
血战罗台，硬撼女真骑步，罗台血可飘杵。百里追击，山河动容，日日出刀，刀刀见血，这支屡屡参与血战的军队合计有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人血洒沙场，六百六十人失踪，以忠魂英骨，对建贼亮刀，烦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左叔达气息充沛，声音如海潮。
澎湃的画面也一幕接一幕；
光线被长刀切开复又成一片，随即便再一次被长枪刺破；
四千多把白杆子枪尖直指云霄；
“百战碎铁衣，铁鼓声犹震，能战否”朱由检高声。
“沙场三万里，旌断冰溪戍，长城烽火起，暴骨无全躯，战，战，战”四千白杆兵随着号令双手握枪，枪杆斜上，正步踏开”
“古有背嵬军，今又白杆兵，平播、平奢、援辽，战火之地，白杆兵勇者无敌，通州对垒女真精锐，突遵化，得宽城、杨家岭、孟子岭、千鹤翎每战士兵奋不顾身，将官以身作则，取贼首无数，七千白杆兵血染疆场，一百三十六人军士在突击中失足掉落悬崖粉身碎骨，青山处处埋忠魂”左叔达声音不断拔高，充斥朝堂文武官员、命中耳膜。
锦衣卫、东厂方阵出现时范永金身侧的鬼脚杜九龄眼神尖锐了起来。
三百多人，血迹斑斑的服饰，但刀光亮起，正步踩出，视线右扫的瞬间杜九龄感觉一把刀从方阵中延伸过来劈砍向自己。
杜九龄同时感觉到身侧范永金身体的颤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升华
锦衣卫、东厂三百多人，稀薄了天光。
左叔达声音响起：“首战用我，用我必胜，通州到潘家口、喜峰口再到杨家峪、孟子岭、千鹤岭，都有这支精锐的身影。斩杀第一名女真骑兵，冲垮女真第一个方阵，横刀立马，肝胆昆仑心，一千一百四十六人参战，刀光剑影，三百二十人鏖战后存活，追杀女真百里，进入女真境内，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左叔达言落，曹少商长刀向天，
“精忠报国，虽远必诛”
齐唰唰的口号声震彻苍宇的响起，滚滚蔓延。
锦衣卫、东厂人员经过，随后而来的是四千人规模的神机营，神机营队列便有点另外空间阅兵的影子，军士手持火铳，正步前行，气势磅。
气氛一点一点被拔高到顶点时满桂领军的骑兵方阵。
骑兵损失同样巨大，满桂、五军营、建昌营外加孙承宗所部。前前后后参战骑兵超过三万，存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万多骑，驻守各地骑兵之外，参会阅兵的骑兵恰好一万。
通州外域早就有训练，骑兵战马碎步但齐整，骑兵长刀在空中挽起刀花一片，随后长刀立于右上方，士兵目光从刀尖延伸向阅兵台。
肃杀的方阵，士兵挺拔的身形几乎完全一致，笔直如钢铁。
凶戾、杀气也随之蔓延。
左叔达声音拔高：“女真满万不可敌，建贼南下，精锐骑兵自遵化横冲直撞而来。通州一线，我朝骑兵正面对抗，打破女真满万不可敌的传说。他们带着曾经死去弟兄的血衣、绷带、随身的甲片、残破的刀锋追杀对手到宽城，如今，他们凯旋而归，荣誉而归，血染盔甲而归，他们竖立了我朝军士的楷模、标杆，他们永远是我朝所向披靡的红厉，铁流”
言语攻心，画面刺激，朱由检和通过的士兵一样绷直了身体。
所有的一幕太过于震撼，朱由检看到了士兵瞩目向自己时的火热、忠诚，也感受到了身侧大臣的被震动。
文无忌不折不扣给自己以另类的方式大礼，而如今自己只需要再点燃一把火，彻底将军士融入到自己指令、呼吸当中。
骑兵最后检阅，早先通过的五军营士兵又绕圈折了回来，不久之后五万的骑步兵方阵齐整的出现在点将台下方空地。
以点将台为核心蔓延出去的区域，完全的安静了下来。民众、朝堂大臣及其负责安全保卫的六扇门、左操军士兵目光神情不一看着完成检阅的军士。
中央区域步军、骑兵五万左右，但就是这个数字规模的军队给人感觉是将整片天撕扯了下来又肩抗了一片天。
每个人内心都有不同的感受。
宋秦歌眼眶是湿润的，这一刻，眼下的画面，未穿越之前的意识，种种交错在一起，一次次的冲刷着情感。
时代不同，或许空间也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不同时代都有一些人在为一个目标不懈努力，奋斗，为中华之崛起、复兴奋斗，粉身碎骨浑不怕！
范永金身体在轻微颤抖。
女真军士真正的战力如何，其实范永金并没有直观感受，能参考的也无非就是朝堂和女真开战从无胜绩，但明军战力底下范永金确实知道。
视线内的一幕颠覆了范永金以往看法，至少从杀气而言，眼前明军士兵是同自己进入盛京时看到的女真士兵别无二致。
想着这些，神情凝重。
鬼脚杜九龄也被深深的震撼刺激着。
这种感触来自场地中锦衣卫、东厂人员。
杜九龄是武学大家，对锦衣卫、东厂少数能和自己不相上下高手了若指掌。因为范永金原因，曹少商等人也是认识。
一千多名锦衣卫、东厂人员参战，前所未闻，锦衣卫、东厂人员原本不是执行此类任务。
了解到大明两大特殊机构参战的经历，有些画面在杜九龄意识中更加的清晰起来，不管朝堂军队战力如何，锦衣卫、东厂人员的战力是超出普通女真士兵。
一千多人能起到数万明军士兵所无法替代的作用，诸如突击、刺杀、侦查等任务的执行，普通军队便无法胜任，而锦衣卫可以。
让杜九龄震惊的还有场内锦衣卫、东厂人员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这是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心境的突破。
换而言之，所有存活下来的锦衣卫、东厂人员都突破了往日武技修炼时无法短期内达到的境界。
此战结束，这些人员心坚如铁，意识境界拔高，心境高远，修为自然也会提升。
锦衣卫、东厂看似折损了大量人员，但势力绝对会不弱反强。
田尔耕、魏忠贤五内杂陈。
尤其是田尔耕，看向不远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时更加复杂。之前自己掌管的是锦衣卫，但如今，风光不再，锦衣卫也以另外方式出现在朝堂文武大臣视线收获赞扬。
魏忠贤想法和田尔耕又是不一样。
东厂名义还在自己手中，但谁都能看的出来，朱由检其实已经完全的架空了自己。
被架空，以往阿谀奉承的文武大臣都在避嫌和自己保持距离。
曹少商、霍泰安等人却没有多少杂念。
队形齐整，视线的焦点放在点将台的朱由检身上。
当然内心中两人还想着文无忌。
如果没有文无忌，一切或许又是另外一个走向。对于已经结束的战事，两人也伤感那些再也走不回来的属下。
锦衣卫、东厂和军队不同。
所出击一千多人，都是相互识得，也曾经无数次执行过任务，如今绝大多数却是留在了长城内外的莽莽山林中。
青山处处埋忠骨，为国家大义，值得，虽死无憾。
想到青山处处埋忠骨这句话，两人又想到了文无忌和陆仟等人。
战事结束清理战场，文无忌、陆仟等人是出现在了坟陵。
坟陵没有讲究，土堆一个，埋有阵亡士兵的甲胄碎片、折断的刀剑，甚至是水囊，当然还有尸体。
“青山处处埋忠魂”就是文无忌在坟陵说的句子。
曹少商、霍泰安办案无数，行行**之人都有接触，但两个人肯定，文无忌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个真正将国家、汉家放在心里，体现在行为的智者。
科学角度，两个人判断正确，文无忌是穿越而来。前无古人。
民众当中还有铁剑辛力，混元手乔梓，两个人知道阅兵一幕的策划者是文无忌，阅兵时画面的冲击，血液的沸腾令两人再一次想到战场。
人群中两人也看到了其他参战的绿林人物，两人知道文无忌没有让这些人参与阅兵到原因，看的不远处昔日共同对抗过女真的伙伴，铁剑辛力，混元手乔梓眼神也是炙热的，在这个时刻，是忘记了诸葛子贤任务。
被震惊的还有诸葛子贤。
前夜是不知道文无忌部署，现在真相大白。
诸葛子贤只有一个念头，文无忌是鬼才。
文无忌是能将任何角色，任何派系的力量都拿捏在一起，可以将不同性质的利益诉求变成大众一致的追求目标、
这样的人，如若当枭雄就是王，会功高盖主也会危机朝堂。
文无忌会吗？诸葛子贤想着。
朱由检依旧被震撼着，也激动着；
一个反反复复的意念总在问朱由检，这是我的兵吗？
民众也有不一的想法。
整体而言，驻守在京城区域明军士兵不管是战力还是纪律超出其他区域卫所士兵，但这些自战场存活下来，击溃女真的士兵和寻常太不相同。
举手投足都有杀气，威慑。
比百姓多看出门道的是朝堂官员。
在军阵士兵身上是看到了以往不曾目睹过的自信、锋芒。
“战事不是没有过，为何唯独此战特殊，因为皇上亲征原因？”
各种想法，各种目光，焦点依旧在台上的朱由检和台下的军士当中。
朱由检的说话声掷地有声响起；
“战事打了多少年，或许你们不清楚，因为有些战事爆发在千里之外，但朝堂知道。
抚顺丢失，我们想着战事或许会停止下来，没有！
开原、铁岭丢失，我们想着战事会停息下来，也没有；
沈阳丢失，我们还想着战事会停息下来，女真人掌握的土地已经够过、够大，但依旧没有；
宁远战事爆发，女真受挫，我们想着女真将止步山海关，不过长城防线。
没有，还是没有，一年之前，先皇授命，南下赈灾，遭遇渗透进入的女真试图制造混乱，眼下又是女真侵边南下将大军压迫到京城之外。
我们想着止兵戈，但建贼没有，他们想着的是我朝万里江山，将这片江山占为己有，将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生活已久的我们变为奴才。
他们又如何会止兵戈，他们的掠夺欲是无休无止。
不能将朝堂安危，民众安危寄托在女真人止于兵戈上，要活着，便只有一条出路，杀！
我们幻想着停止兵戈，但建贼罗列了七大恨，不论贫富，皆诛。
所以，朕领军出征，为了我朝百年基业，为了我朝万万子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礼
日光倾城，大明皇帝掷地有声；
“这是一场血战，遵化城在轰鸣与火焰中崩溃、沦陷，喜峰口、潘家口、迁安莫不如此，但我们都夺回来了，战场之上漫天血腥，不知有多少军士在这场大规模的战争中死去。
遵化城的一幕我看到了，军士看到了，我们也明白了，这场战事，我们和建贼之间的对垒，没有侥幸，凭借的只有实力和对抗，但我们怕了吗？战事会因为眼前的大捷结束了吗？
不会，战事不会就此结束，云内州，击败蒙古人的女真兵力更加强大，虎视眈眈，随时会南下，河洛河道也燃着烽烟。
有朝一日，如若前沿发送紧急战况，女真兵临榆林卫、大同、张家口，朕不会感觉惊奇，因为他们早有此心，灭亡我族的筹算。
我们也不会因此而害怕，今天，我们能击败女真，往后也能击败。朝堂如今外忧内患，但朕不怕，有旱灾，我们抗旱，有瘟疫，我们防御瘟疫，女真南下，我们去对抗，千破万破，家还是家，女真人来了，国破无完人。家都没有了。
存活下来的军士，你们是我朝的英雄。
支持战事的百姓，你们是无名的英雄；
付出心血在战事的朝堂文武，你们有铮铮铁骨；
和朕一起，共守国门！
民众的情绪首先被点燃，随后是军士、朝堂文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参与这场战事的还有许许多多绿林好汉，因为身份，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队列当中，但朕没有忘他们，朝堂没有忘记他们。他们心中有一把刀，侠义之刀，正义之刀，良知血性之刀，他们，同样是英雄。”
铁剑辛力，混元手乔梓等人攥紧了拳头。
后续而来没有机会参战的绿林好手则充满了遗憾。
孙承宗内心此时已波澜起伏。
文无忌别开生面筹划的阅兵，皇上出乎预料的讲话，完全达到了趁热打铁效果。
被检阅的五万军士，日后便是虎贲之师。
日光落在点将台朱由检身上，那一刻，孙承宗眼中朱由检高大而威武。
文无忌同陆仟已经从人群中退出。
达到了目的，效果突出。
阅兵，会将此战存活下来的五万军士完成一次蜕变，剩下来的就是朱由检军事层面改制。
这场阅兵也算是将朱由检和军方及其京城民众彻底的捆绑在一起。
利用外患产生的压力改制，这是一步险棋，朱由校不敢走，朱由检第一步迈的坚实。
大明王朝新的历史算是被朱由检翻开了。
六月午间，骄阳有火的味道，朱由检还在日光中讲着话，文无忌、陆仟及其汇聚而来的蓝燕子、莫胭、胡一刀等人沐着日光，走向京城。
夕阳即将落下天幕，西方的天际预留有最后的光。
五万军士驻留在香河安营扎寨。
夜间还有庆功宴。
曹少商、墨言等人抵达，朱由检护卫工作便不需要诸葛子贤负责。
朱由检次日才能入京，诸葛子贤先行折回京城。
文无忌第一站并不是秦园，是山海客栈，这个文无忌公开的一个活动据点。
客栈中文无忌看到了铁剑辛力，混元手乔梓。
对两人影响颇深，两人表达阅兵之后感触颇深，想要加入四门寨的想法，文无忌欢迎。
不久之后，诸葛子贤出现在山海客栈。
烧刀子酒，几盘小菜；
房间内文无忌和诸葛子贤交谈了起来。
从结识到眼下，六扇门和四门寨没有利益产生，双方合作良好，数百绿林人物确实帮助到了文无忌。
战事期间诸葛子贤放弃了调查文无忌，文无忌更不可能在这种特殊时期制造事端，产生一些不和谐因素。
但诸葛子贤登门，文无忌也知道定然有事情。
相互寒暄，诸葛子贤赞扬文无忌及其指挥的绿林好手和麾下人员在战事当中所发挥不可磨灭作用。
人便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进入正题。
“文先生知道六扇门做什么的？”诸葛子贤斟酒，一字一句说道。
文无忌对六扇门知之甚少，诸葛子贤没有冒头之前，文无忌所接触任何资料中都鲜有提及六扇门。
“知之甚少”文无忌说道。
言落文无忌又补充，“但以诸葛先生大才及其纵观战事前后朝堂所发生系列事件，我是可以这样理解，锦衣卫、东厂是圣上左膀右臂，而六扇门是一把暗箭，惩奸除恶，维护朝堂秩序的暗箭”
诸葛子贤颇为诧异文无忌这种评判，中肯，也容易让人接受。
口中却说道：“先生夸奖，其实直白一点，做的还是一些见不得光日的事情”
文无忌笑笑：“杨寰事件所牵扯出的系列案件早就沸沸扬扬，我倒是希望这种见不得光日的事件六扇门能做的多一点，如此一来便有朗朗乾坤。”
诸葛子贤笑，“先生快人快语，得我脾性”
目光看向文无忌，诸葛子贤语速不疾不徐：“数百的绿林人物，都是六扇门缉拿人员，见不得人，但战事中却做了绝大多数人所不能的事情，我是很钦佩，说先生有点石成金之能，一点不为过。这场战事，先生发挥出了多大效能，我是能猜测一二，所以有些事情便不遮遮掩掩。之前王爷身份特殊，但凡有接近王爷者，六扇门都有调查，所以赈灾期间前前后后接触到王爷的，六扇门都做了记录，先生、秦歌姑娘、陆仟。而且根据中间串联的各种信息，六扇门判断先生和秦歌姑娘也是有交集。对也不对”
文无忌笑了笑：“先生坦白，我自然也不能遮遮藏藏，一年之前入京，秦歌姑娘名声在外，便有拜访的心思，和秦姑娘便也结识于此，和圣上也是在这个时间点邂逅并有所交谈，当然那时不知道王爷真正身份，日后得知王爷身份，却也没有做他想，直到赈灾期间因为秦歌姑娘再一次和王爷处在一起。王爷赈灾，我是要拿大乘教下手，大乘教又勾结女真，一来二往，便和王爷加深了关系，适才有了关村之战”
诸葛子贤点头：“先生快人快语，这就能解释为何当初圣上能以少量兵力近乎全歼女真及其大乘教数千人。但也是因为这些因素的使然，六扇门放弃了调查先生，包括秦歌姑娘，不仅仅如此，战事期间秦园举办多场爱国诗会，居中有人破坏，六扇门是出手了的”
文无忌惊讶一声，抱拳感谢。
诸葛子贤回礼：“往后先生行事，只要无损朝堂利益，六扇门定鼎力相助，以往有前科绿林人物在先生手下奋勇杀敌，令人欣喜，但伤亡巨大，也能预料，墨言告知先生还要前往云内州？”
文无忌点头：“云内州方向女真、蒙古陈兵过十万，宁夏镇被女真夺取，战事压力超过京畿之战轻松”
“云内州方向战事早先也是自皇上之口有所听闻，也知道先生麾下此战受损严重，老朽和先生虽不同堂处事，但血脉同源，没有什么好协助先生抗击建贼。六扇门能拿出手的还是大量亡命江湖绿林人物。有的在各地牢狱之中，释放而出不难，都是好手，就是桀骜难训，即便身在牢狱也是如此。只要先生需要，一句话，京城、河间府、保定府、镇定府就能帮先生组织起两千规模的人员，另外便是犯有前科被地方治署衙门缉拿却不归六扇门负责处理的绿林人员，稍微地甄选了一下，品行过得去及其近年来已经收敛行径的有三百多人，和之前先生带领作战的绿林好手如出一辙”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如此行为，都算是假公济私，但对于身处牢狱人员而言，死的其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和选择。六扇门行事如今先生应该是有耳闻，办治署衙门不能办理之案件，行事自然也不能按常理定论，六扇门无往而不利是因为庇护了诸多绿林好手，也洗白过诸多替六扇门出过力的人物，先生是非常人之人，拳拳之心，实言相告。”
对于诸葛子贤登门所表达的目的，有点出乎文无忌预料。
过于坦诚；
当然文子贤相信其中有诸葛子贤了解到自己和朱由检关系的原因。
对于诸葛子贤送上的人员大礼，文无忌却没有什么顾忌。
诸葛子贤敢给，文无忌就敢接。
至于诸葛子贤安插眼线什么的，文无忌不去想。
女真利用移民向四门寨安插眼线，防不住，诸葛子贤安插，同样防不住。
既然防不住就全部吸收进来。
雾里看花花非花。
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不一定就是潜伏下来的人。
京畿反击战前后，不就是利用了女真打入绿林人物当中的眼线传播了虚假信息。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抱拳，文子贤说道：“大人善意，自然却之不恭，大人给多少，文无忌接过少，而且保证，自牢狱而出人员不会有一人为非作歹，否则向大人请罪”
庄重，诸葛子贤说道：“相信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