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两断
苏完已经调转了战马；
先是目睹到山道方向有巨石砸落，随后便看到自一侧山林中密密匝匝飞出的箭矢和扎枪。
前后方向都是拥挤的战马，无法前行。
苏完飞身下马扑向岳托。
如电掠行时耳际有火铳的射击声响起。
那一刻，苏完心猛的紧了起来。
身体低伏，借助山道和坡面形成的夹角苏完前冲中指令：“下马，入山林”
视野的前方，岳托已经下马，数名人高马大的近卫将岳托护在中间向山林后撤。
古树方向的黑翎卫狙击手和观察手还在寻找目标。
望远镜观察角度调整，前方山道的一幕落入观察手视线。
数名身披大氅的女真士兵下马在快速移动，但蹊跷就在于周边所有女真士兵都在向先前移动的人员靠拢。
“女真将官在前方，对手有提防”
距离远在火绳枪射击范围外，两人快速下树，斗折蛇行靠近向岳托方向。
更远一点的距离，同样在等待女真骑兵混乱的神机营将官也注意到视线内一幕。
没有想到混乱的女真士兵队列中会有岳托，只是本能的将火炮瞄准向了人员密集区域。
岳托考虑到了情报范围内可能产生的每一个细节，其中就包括伪装。
对于狙击手的认知和定义，岳托没有任何概念，但在通州寒鸦箭出现及其多名斥候被火绳枪命中死亡的这些信息反馈到岳托手中之后，大金的贝勒便谨慎了起来。
岳托出征之前是接收到了兴武古城方向战况信息。
没有遗漏任何一侧情报，岳托所关注的情报中就有四门寨装备有火绳枪的军士通过潜伏射杀斥候、骑兵将官等的情报。
确定通州区域已经存在装备有火绳枪的四门寨军士，潘家口、喜峰口存在也是有可能，这是岳托的分析。
开阔地带岳托不需要思考四门寨火绳枪的威胁，射程有限。斥候能被伏击也是因为人员不足原因。
但骑兵赶赴向潘家口都是在山道中前行。
岳托没有想过自己的行径会被对手侦查暴露，分析最多的可能是潘家口一旦被多尔衮夺取，打散的明军便会游荡在周边沟沟壑壑。
对于四门寨人员而言，进入山林便能随心所欲。
自己大队兵力奔赴向潘家口，除非明军依旧控制区域，否则自己行踪在潘家口外域暴露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理论层面自己也面临四门寨手持火绳枪士兵伏击的可能。
对于四门寨，岳托将其定性为整体实力能对抗大金一旗，但却是这个天下最善于将军事行动层面的细节执行到精益求精程度的军队。
小范围内渗透、伏击、格杀，纵然是大金最为精锐的斥候部队也不见得能克制对手，对火器的认知和应用超出重军也绝对领先以往接触过装备有火器的明军部队。
任何常规的器械在四门寨手中都能发挥出明军使用时所不具备的效能。
所以岳托意识中只要有四门寨参与的战事，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损失产生。
通州之战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大型床弩在夜间的使用重创到了自己精锐骑兵。
这些判断基础上在靠近向潘家口时岳托做了一次变数，披挂了一件亲卫使用的大氅，不仅仅是岳托，还有苏完。
也就是这种变数让岳托自古树黑翎卫狙击组观察手视线内通过而未被发现。
狙击组和观察手快速在山林间穿行，不时有女真骑兵射出的箭矢落向林间。
枝叶影响着女真骑兵的抛射，对狙击组没有大碍，前行中“轰，轰”的炮击声响起，黑烟自神机营火炮方向冒出。
霰弹轰击在山道，有偏离方向也有命中目标，空气尽是被细碎铁砂、弹丸破空的尖锐声响，岳托被近卫扑倒，耳际有闷哼声落下，粘稠带着热度的鲜血沾染在岳托身上。
拉开重伤的一名亲卫，苏完直接抱起岳托掠行入山林。
判断到神机营火炮落弹点，狙击组两名黑翎卫军士停了下来，先前观测到的区域更加混乱，沙尘、黑烟缭绕，哪里还有之前被簇拥的女真将官身影。
进入山林，环境对双方的遮蔽便均等了起来。
岳托快速镇定了下来，命令近卫传令，先前通过到斥候快马向潘家口求援，骑兵全部下马自山林中掩杀。
另外方向，杀戮已经达到了顶点。
接近四千的女真骑兵被巨石拦截，两百多人折损在了山石和箭矢、扎枪攻击当中。
反应足够迅速，锦衣卫、东厂攻击产生时女真骑兵已经开始下马扑向山林。
前冲的都是锦衣卫、东厂、霸刀营，接近三分之一人员装备了**。以山道一侧为主首先产生了交战带，**集中杀伤。
迅雷不及掩耳的过渡，双方短兵相接在一起。
厮杀的声音犹如雷鸣，沸腾在山道及其一侧的山林中当中。
光线被人影冲乱，曹少商前方一名东厂番子和女真军士长刀碰撞一次，人影交错而过，女真骑兵长刀回斩“唰”的一声劈开了东厂番子脊椎，鲜血如瀑喷溅。
视线前方一杆重枪放大，曹少商侧闪，左手夺枪，女真军士回拉。
单臂灌力，长枪顺着女真骑兵的拖拽戳了出去。
女真士兵的回拉力量外加曹少商推撞，重枪的一端狠狠撞在女真骑兵身体。
胸骨断裂的声音响起，女真骑兵头晕目眩，呼吸近乎窒息，曹上商踏前一步，“唰，唰”两刀先后劈砍下对手手臂随后斩开颈部。
落地的重枪被曹少商投掷而出飞掠向斩杀了一名番子的女真骑兵。
“噗”一声，重枪从女真骑兵颈部穿透而过将其钉在身侧的树木上。
秦佐明前冲，将一名女真士兵挑翻在地面，人继续向前，余光观察到右侧区域的时候人止步，愣了愣，五官有惊诧的神色。
近二十名霸刀营军士和相同数量女真士兵厮杀在一起。
林木繁茂，地形起伏，霸刀营便也没有结阵，对垒完全依靠了士兵的个人能力。
刀法的利索、狠辣和简洁令人叹为观止。
没有一招一式常见的套路。
刀法清晰，劈砍缠裹，腰助刀势，劲力和身法完美融合在一起，节奏令人窒息，勇猛剽悍。
刀法和女真骑兵招式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因为对腰部力量的娴熟使用，刀势更加威猛迅捷。
秦佐明也是行家，看出了奥妙。
女真骑兵和霸刀营刀法极度相似，都是注重战阵当中的一招致命，但技艺的高低女真更多是体现在天赋，而霸刀营除了陆仟等人之外整体均衡，说明这种强调腰腹力量增加刀势的格斗能力是建立在训练之上。
也就是说霸刀营有一套完全不同于朝堂军队训练体系。
如此思索的时候格斗中一名前冲的霸刀营军士招式虚晃，女真骑兵出刀，唰的一声侧翼一片青草旋飞了起来，有霸刀营军士侧击，刀光迅速卷入将女真骑兵劈砍在地面。
“漂亮呀，耳听八方，眼观四路，配合行云流水”
战团内即淋漓尽致体现出了霸刀营军士单兵对垒时刚烈凶悍的厮杀，惊魂一撇间又能浮光掠影的出现如若神来之笔的两人联袂配合出手。
也就这些画面入目，秦佐明适才回想起陆仟战事爆发之前所说自己兵不错的言语。
不久之后，秦佐明看到相同数量对战下霸刀营军士以折损五人的代价将区域内近二十名女真军士兵格杀随后冲入到山道。
承受了第一波打击的女真骑兵已经下马，随着越来越多的白杆兵冲出，厮杀从山林一侧蔓延到河谷方向，进入相对开阔区域，十多名霸刀营军士结阵。顺着军阵的推进方向，一道血浪被掀入到空中。
这个时候的秦佐明开始抽凉气。
“这才是这支并不以人数见长军队的真正实力”
长枪从林木中刺出，陆仟两断刀撩向了空中；
人头飞起的刹那，女真士兵眼神似乎还在诧异陆仟是如何在一招之间破了自己攻势并将长刀蔓延到了自己身体。
一刀两断，陆仟身体移动到一株古树下打量着战况。
视线不远的区域，有下马的女真骑兵攻击了过来，草丛中两支白杆枪刺出。
白杆枪有倒钩，山林中作战贴地面出招极容易造成对手观察不及被倒钩挑开脚筋。
女真骑兵后退，侧方向又有白杆枪刺出，三名白杆兵的攻击封锁了女真骑兵腾挪空间。
“噗”一声女真，有鲜血自女真骑兵脚部冒出。
凶戾的嘶吼着，女真骑兵扑向侧翼，在两名军士白杆枪穿戳在身体的同时也将废了自己一脚的明军砍成两半。
陆仟暗自点头，潘家口之战，孙祖寿乡勇战斗力超出自长城防线集结的桂乾所部明军，但乡勇和眼前明军比较，还是有明显的差别。、
山林间移动迅速，配合模切，关键是敢于冲杀。白杆枪在山地特殊地形中也能发挥出钩拉的优势，五六名士兵搭配一名刀手基本就能困住一名下马的女真骑兵。
伤亡虽然不轻，但整体局势依旧在走向有利的一面，就看另外方向的阻击如何。
第一百章 汇合
被封堵住的另外一侧，苏完带领以岳托亲卫为主的近千人已经将攻势蔓延到了石条分割的区域。
火炮依旧在向山道轰击，区域内滞留有女真骑兵，完成一轮射击的神机营军士开始交替后撤。
部署在其中的一千军士兵和少量绿林好手先后进入开始阻杀。
苏完先后将含神机营军士在内十多人斩在刀下，林木间厮杀，没有使用自己冲锋时惯用的长枪，军刀在手，依旧势不可挡。
推进的快捷没有给神机营军士再一次射击的机会，掠行中苏完也刻意的在利用前方树木变向。
树木枝叶间有人影出现，苏完视线中一名亲卫斩出一刀，对方也出了一刀。很清晰的看到亲卫身体晃了晃，然后身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般转眼间便被拖入到数丈外的灌丛中。
袖里刀辛建成和岳托亲卫互对一招，凌厉的杀势直接将体型健硕的岳托亲卫逼迫向了侧翼潜伏有白杆兵的灌丛。
两支白杆枪直接钩住亲卫，放到将其拖拽到另外一片灌丛中。
刀光自灌丛亮起，血水飙射了起来。
苏完吼了一声，冲了过去，周边枝叶间漏下的光线猛然间错乱，有人影冲出。
和陆仟在潘家口一道坚守了数日时间的明军将官桂乾对上了苏完。
混乱的局势，林木也遮挡了视线，没有挑选对手的任何余地，桂乾冲出时看到苏完气势，内心凉了下来。
两丈左右，苏完一瞬间便抹消掉了距离，身体近乎贴着地面。
桂乾想要腿踢，苏完俯冲的身影出刀，暴涨的刀光贴地起飞，若要冲刷、吞噬前方的一切。
“噗”刀光入体。
辛建成冲近，劈出一刀，后退一步，距离拉开的瞬间看到地面整个胸腔被斩开的桂乾、
低吼一声，辛建成又扑了上去。
近一千军士组成的拦截线在岳托所部精锐近卫的凶狠厮杀下极短时间内就被撕开数个豁口，但也就是这种寸步不让的阻击为神机营明军争取到填充弹药的时间。
风带镝音，厮杀蔓延，火铳的射击又在山林间零散的响了起来。
“”不同于火铳的射击声夹杂在了其中，一名手持狼牙棒连续将多名明军士兵拍飞的女真军士头部炸开，木桩一样栽倒在地面。
黑翎卫狙击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狙杀岳托的可能，利用重型火绳枪射程，狙击组开始重点清除厮杀中战力恐怖对明军威胁极大的女真军士。
响箭飞上天空时，爆炸声与厮杀的混乱。
“陶雷”有女真骑兵呵喊着。
通州之战岳托没有机会使用陶雷，眼下树林中的厮杀却有了用武之地。
攻击线不断的推进，指令声中十多枚陶雷投掷向明军区域。
各个臂力出众，投掷的陶雷又高又远，不去思考林木中陶雷的杀伤效果，更不在乎是否会被藤条弹起之类的问题。
陶雷杀伤性原本就有限，投掷陶雷，即能减轻身体负重也能制造明军的慌乱，而岳托亲卫需要的就是明军瞬间的配合无序。
黑烟在树林中冒出，铁砂拍打枝叶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放大了心理效果，利用短时的混乱，数十名女真军士纵深冲了进去。
潘家口之战，利用关隘，自长城防线收拢而来明军兵没有真真意义的同多尔衮所部厮杀，短兵相接时出手的都是以霸刀营、琮记、绿林好手和孙祖寿乡勇为主的力量。
此时双方你死我活的厮杀，明军士气、意志都具备，但终归武力相差太多，特别是同岳托近卫比较，悬殊差距的短板更加暴露了出来。
山林中，苏完魁梧在身躯如若穿山豹矫健，前方是袖里面刀辛建成，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林木中宛若穿花蝴蝶。
两人生死相搏互斗二十多招，辛建成落得下风，人便采取了游斗的方式。
首先的目的是缠住女真当中战力最为突出的将官，其次也抱有黑翎卫狙击手能够发现狙杀对手的心思。
辛建成轻身功夫出众，身为岳托麾下第一悍将的苏完身法竟然不遑多让，奔行中有绿林好手杀出拦截，苏完反手一刀劈砍在侧脸。
凄惨的声响，绿林好手的骨骼、牙齿、皮肉在瞬间都朝着天空飞舞了出去。
辛建成脚步稍微的缓了下来。
如若要完全的阻杀对手，怕也只有和陆仟联手才能有效，但陆仟在围杀被截断分离出来的女真骑兵。
场面混乱，两人游斗中会不断有军士、绿林好手截杀，而没有军士能在对方手中支撑一招。
自己战术的选择没有错，但会让更多的军士丧生在对手凶悍的打法当中。
意识到这一点，辛建成前冲中踩踏上前方树干，身体极速拔升倒翻出去，临空的时候长刀斩了下去。
这种在狭小空间内腾挪功夫苏完不及辛建成，但反应却也登峰造极。
前冲中双膝滑地，辛建成袖里刀自面部上方带着寒意划过，长刀点地，苏完翻转了过来，左拳轰出。
瞬间两人从游斗状态各自施展精妙到极致到招式又拳脚相加的厮杀在一起。
辛建成灵活，迅速，配合刀砍足踢，攻势连绵不绝。
苏完则刚猛到极点，每一击都有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周边枝叶随着两人刀风拳意激荡了起来。
“轰”的一声，两拳击实，辛建成倒退两步，苏完扑上，长刀唰的一声从空中飞舞的树叶间斩落下来。
“噗”
“”
辛建成握刀的右手飞上了天空，被踢中腹部的苏完倒退了出去。
止住身形，苏完带着杀意又扑了过来。
“轰”
“轰”
有**连续的轰爆，苏完侧向跃出翻滚了出去，起身的时候前方的视野中黑烟缭绕，辛建成已经被两名霸刀营军士带出。
鲜血自苏完面部滴落了下来。
另外方向，凭借秦佐明白杆兵数量的的优势及其锦衣卫、东厂出手，巨大的战损已经在被截杀的女真骑兵当中呈现了出来。
近千名锦衣卫、东厂好手中不缺乏一对一不落下风的好手，也是这股力量悍不畏死的冲杀让局势从开始便牢牢的被陆仟、曹少商控制。
遭受伏击的女真军士对战当中不断的开始拉开宽度，试图削弱明军区域内数量的优势，另外方向最先通过的女真骑兵百余骑则冲下山道自溪谷一侧开始迂回，而山林方向的厮杀声也逼近了过来。
陆仟审时度势调动，霍泰安分出锦衣卫百人随同白杆兵两千人入山林增加阻击力量。
叮嘱霍泰安，白杆兵和锦衣卫、神机营搭配，白杆兵利用长枪困住女真骑兵，锦衣卫、神机营持**和火铳射击。
特别交代，陆仟带领霸刀营、绿林好手冲杀向从溪谷一侧而来的女真百余骑。
视野之中依旧是山峦，但满桂、杨麟知道绕行过眼前的山峰，喜峰口便可以遥向远望。唯一让满桂稍微遗憾的便是时间。
已经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时。
夜间不利于骑兵快速推进，靠近到喜峰口，骑兵持火把前行也容易被女真斥候侦查发觉遭受到伏击。
如此思考的满桂尚且不得知道文无忌、孙承宗联手已经将鳌拜所部吸引到了喜峰口城堡，四周活动的只有明军斥候，而且孙承宗调出的斥候已经在靠近向满桂。
遵化城朱由检、卢象升召开军事会议，最终确定兵力就近移动向喜峰口只歼一路的方略。满桂及其杨麟所部关宁铁骑原本部署在白马峪准备伏击喜峰口方向女真驰援遵化到兵力。
但因为岳托的一次调整，这个部署便成了无用调度，可又因为朱由检、卢象升等人的审时度势，当大军向喜峰口移动时满桂、杨麟两部兵力又有距离的优势。
通州之战满桂所指挥含五军营在内的两万骑损失并不轻，朱由检折返顺天府时有一千骑兵护卫随行，和关宁铁骑合二为一，此时规模达到一万七千多人。
这个规模的骑兵外加喜峰口明军阻挡女真数日之久，满桂相信已经足够应对喜峰口女真。
满桂抱守的想法是里应外合，哪里知道如今的格局是文无忌、孙承宗两部悉数活动在了外围并将鳌拜包围其中。
满桂不知道局势，接收到遵化方向飞鸽传书的文无忌、孙承宗却知道满桂所部的活动线路。喜峰口方向部署拉开时孙承宗便安排了斥候接应。
夜色逐渐降下的时候满桂同孙承宗所部斥候接触到一切，喜峰口最新的格局摆在了满桂和杨麟面前。
因为知道遵化方向的骑步兵规模，所以文无忌、孙承宗也能判断到首先抵达的必然是骑兵。基于这种判断，满桂接收到的还有孙承宗战事指令。
夜色降了下来，满桂骑兵在林鸟的惊飞中重新驰骋了起来。
潘家口；
一队女真骑兵同样在逐渐降下的夜色中从关口驰骋而出活动向杨家峪。
多尔衮没有等到到岳托，知道的却是岳托所部遭受明军伏击的情报。
没有任何时间耽误，多尔衮调度两千骑兵火速驰援。
第一百零一章 物是人非
杨家峪方向；
林地溪谷之间战马喷着气息，厉声嘶吼，呼啸交错，兵器响声伴随着人体落地的轰鸣不断产生。
秦佐明在溪谷中奔走，手中长枪还拖着前一刻被扎进入去的女真骑兵尸体。重枪拔出时红与白交汇在一起自女真士兵尸体喷出，身后亦有女真骑兵飞快地拉近了距离。血灌瞳仁下马的女真骑兵挥舞长刀奔近，钢刀斩了下来，秦佐明身体晃动，手中长枪仿若从身体的前方消失在了身后。下一刻，重枪的枪锋出现在身后并在女真骑兵视线内放大。
回马枪！
枪锋呼啸着撕裂开空气，枪刃刺向女真骑士的胸膛，“噗”的一声，穿透了进去。
拔枪，拧身，长枪飞舞，枪尖轻飘飘的自女真士兵喉部划过挑开气管、血管。
远处的山林中，岳托收起了望远镜，神情像天边变幻的云层。
视线的能见度在不断降低；
岳托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包含了太多了情绪，羞愤、不甘、耻辱。
夜色彻底降下的时候厮杀声逐渐远去。
等潘家口方向女真骑兵抵达之时区域内的战事早就平息了下来，山谷中只有弥漫的血腥气以及山道战马的悲鸣一声一声的响起。
赶在潘家口女真驰援抵达之前，陆仟撤了出去。
一场承受了损失但对比而言让岳托再断一臂的伏击。
有接近四千女真骑兵被分割了出来，凭借神机营、白杆兵对岳托所部反扑的阻击，利用**、箭矢、扎枪及其人员优势的强攻，前后两段接近三千骑的岳托所部被格杀。
陆迁及其东厂、曹少商、桂乾三部损失也不轻，桂乾阵亡，辛建成右臂被苏完砍飞。但仅此之战，岳托精锐的骑兵损失却已经达到了七成。
一支精锐骑兵的组建到培养需要消耗多少的气力，陆仟、秦佐明、曹少商等人都清楚。
女真步兵如何凶悍，在旷野中遭遇明军骑兵同样会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岳托已经没有多少底蕴。
天空星辰暗淡，山林中有军士搜寻存活人员的呼应声回荡，站在山道间的石条边，岳托神情复杂的看着火光光亮投射下圆木铺设的“轨道”。
几根去皮的圆木就达到了地形起伏环境中利用人力无法搬动的巨石制造杀伤，部署陷阱的目的。
是四门寨所为。
兴武古城之战，大金斥候和四门寨精锐在古城两侧山道间产生了持久的交锋，早就领教过四门寨的机关设计部署能力。
视线看向沉浸在夜色中的山林时岳托又沉思了起来。
很明显对方因为时间原因，伏击准备的并不算充分。受影响的或许还有海东青，骑兵推进，海东青盘旋飞翔，海东青是无法观察到林木中静止的目标，但如此规模的人员移动，哪怕是在山林当中也会被察觉。这也导致了对手不能大规模伐木垒石设置陷阱，如果没有两者的因素，眼前这支明军充分利用机关设置，在山林中是存在一口吃掉自己的可能。
但对手的部署还是体现了精打细算的特性，像一个精明的商人，筹算着自己和对手的筹码，没有选择全线伏击，而是集中所有资源重创被分割出来的一部。
火炮、火铳的射击也是在前队降下速度后适才从容不迫的产生。
想到这些的时候岳托有冷意，自己几乎是葬身在了明军火炮轰击当中。
对于四门寨，但凡直接交手的大金将官都有各自不一的评价，岳托眼中四门寨便如虎狼一样、
冷静、冷血、择机而食。
有狼一样协调合作能力还如同虎一样的凶猛。
越来越心冷！
通州之战，失利有各种原因的综合，明军始终未敢攻击自己主力，岳托军事层面敬佩对手制定的系列部署，承认就格局层面自己落了下风。
但眼下山谷被伏击，战术角度，自己是彻底输了。
只分析到了区域内可能存在散兵游勇，却没有想到另有对手精锐。
想着的时候苏完靠了过来；
“明军所伏击的主力便是通州外域遭遇到军队”
岳托点头：“这才是眼下这支明军的厉害之处，通州期间因为沿线的阻击，对手先于我军抵达遵化，这不难理解，问题就出在随后的走向当中。按常理，这支明军是不可能出现在此处完成伏击，但现实却偏偏又是如此。说明什么？”
想了想，苏完开口：“说明我军从沙河北上横渡，驰骋向潘家口的行踪被对手获悉”
岳托点头：“这是一个层面，还有遗漏的，我军行军是被对方获悉，但如若这样，时候还是无法吻合，说明对手取遵化的第一时间便调动了这支军队驰援潘家口，接收到我军折道的消息又更改了计划。”
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岳托说道：“看似简单的一次调整，实则暴露了三个层面我大金无法解决或者是自认为遥遥领先却已经被对手追及的问题。第一就是侦查，这个层面应该是四门寨所为，也只有四门寨能从沙河搜寻到我军骑兵变道的痕迹。这原本是我军所擅长，四门寨在这个层面是不落后我军，而四门寨也会培养训练出更多明军斥候来分担侦查任务。第二就是信息传送，遵化时明军判断了我军意图，但如何先于我军将信息传送到潘家口，这种异常在在通州之时便已经体现了出来，不过当时没有重视。”
“会不会是信鸽”想了想，苏完说道。
“我是考虑过这种可能，这不是固定的站点，利用信鸽传送信息，如何解决信鸽对行军当中的军队辨识问题”
苏完拧眉，岳托的问题自己无法回答。
“第三个就是协调，明军是有派系的，此次参战主力是勤王兵力，来自各地，官职也不尽相同，朱由检是不会有这样的军事造诣，身侧有贤能，很正常，汉人王朝真正贤明君主有几人？又有谁能比较大汗，但汉人朝廷历朝历代却是贤才倍出，朱由检便遇到这种时机，朱由检不可能统筹整个格局，如此以来便只能是部署了这个格局的人出手，这个人是以何种手段，如何捏合起这些力量”
语气沉重，岳托开口：“通州、潘家口、喜峰口这可是三个战场，将在外，对手却做到了协调同步，这是真正的可恐之处”
风吹过视野间的夜空，岳托凝重依旧。
思索了下，继续说道：“如今我是担心喜峰口战事”
苏完没有问，知道岳托的担忧。
手持白杆枪出现在通州的明军抵达潘家口外域完成了一次伏击，遵化还有明军骑兵。以眼下格局明军所表现出来的应对能力及其喜峰口靠近遵化的现实，对手又如何不会在这个层面做文章。
“如果鳌拜已经取得喜峰口城堡便不会有忧虑”苏完说道。
岳托没有说话；
起身，“留一队人手搜寻伤兵，去潘家口”
不久之后，马蹄声自夜色中消失向潘家口方向。
喜峰口；
落入时分，一声长叹在昏黄的光线中响起。
“半年呀，半年时间大明看似依旧，实则却改变了太多，朱由校比历史中多存活了半年，而这半年时间恰好因为朱由校，朱由检改头换面、脱胎换骨，这就是最大的改变”
落日时分，靠近到喜峰口，沿滦河北上的满桂所部斥候抵达，向文无忌、孙承宗告知了朱由校驾崩，朱由检赶赴顺天府登基的消息。
夜色如水袭来，文无忌冰凉一叹。
城内城外，夜色中兵力的调动还在继续。
落入之前，鳌拜指挥的女真军队从北门发动了一次试探性攻击，无一例外结果，遭受到文无忌部署天佑大将军炮和虎蹲炮轰击。
一击即退，鳌拜兵力退入城内。
文无忌如此部署，最大的目的利用资源的整合杀伤对手，当然如若女真将官出昏招，喜峰口是存在全歼对手的可能。
基本已经能判断对方最高将官便是鳌拜。
对于鳌拜，文无忌所有的信息了解都源自于另外空间的历史记载，女真第一勇士，是否是智勇双全，并没有说明，但从喜峰口之战女真表现出来的战术判断，鳌拜绝对算是有勇有谋的悍将。
喜峰口战事能持久，完全是因为双方战术的不对称。
自己是在准备充分前提下打的城防战和特种战，如果鳌拜不吃亏反而变得极为不正常，基于这个原因，文无忌并没有将围歼放在了首个追求层面。
围歼意味着要满足两个条件，鳌拜相信潘家口被多尔衮夺取，女真会在一两日内驰援到位，鳌拜不攻，待援里应外合。
第二个条件便是遵化方向驰援能雪中送炭的第一时间抵达。
根据战事中对鳌拜所表现出来的指挥风格判断及其综合眼下局势，文无忌断定对手会在夜间选择突围。
鳌拜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要掌握主动的人，绝对不会将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在潘家口方向女真兵力的驰援之上。
黄昏之前鳌拜自城北方向试探性的攻击更加肯定了文无忌判断。
第一百零二章 过瘾
通过斥候间信息的传送，文无忌做出调整。
城堡两侧长城线段依山而建，负责把守的是莫胭和胡一刀，地形险峻，大量配置了**，两方向各有军士五百，其中神机营一百，文无忌不担心夜间鳌拜会强攻。
防御的重点部署在城北。
鳌拜白日南门出击旨意是救援被孙承宗围杀的伤兵，向南突击是鳌拜的选择之一，孙承宗所部兵力也无法承受鳌拜全力一攻，但对于鳌拜而言，向南攻出等同于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作战区域，依旧被堵截在喜峰口以南地带。
自己得到兵力驰援，鳌拜也会分析明军后续兵力会抵达，权衡利弊，鳌拜突围的方向十有**是城北。
突破城北，鳌拜可进可退。
夜色完全落下时孙承宗做出了调动；
夜间不利发挥火炮威力，女真自城墙利用绳索投放人员完全无法察觉。
将先前设置在军阵前方的火炮撤后，六门部署在犄角阵地，神机营军士调动到盾阵后方。
军阵完成微调，孙承宗领两千军士携带六门虎蹲炮自侧翼绕过胡一刀控制的长城线段汇合向文无忌。
孙承宗、文无忌的这种部署下鳌拜也在准备。
确实没有超出文无忌分析，自意识到城堡水源被破坏，鳌拜便没有想过要固守城堡。
通过一次佯攻试探，鳌拜知道明军做了精心的部署也得到了兵力驰援。多尔滚是否夺取了潘家口、岳托是不是已经和多尔滚汇合，都是百里之外的事情。
区域内明军越来越多，喜峰口到潘家口山峦叠嶂，不是骑兵一个冲刺便能抵达，长城甬道可以快速移动兵力，但喜峰口两侧依山而建的险要地段都在明军控制当中，谁知道两地区间的长城明军有如何部署。
夜长梦多，借自己兵力还能突围出去，当断则断。
因为文无忌的特种战术及其数日对峙中昼夜始终存在大小战事，手下军士疲惫，鳌拜命令军士休整，养精蓄锐，夜间突击。
时机择选的好处是夜间能最大化削弱明军火炮的威力。
鳌拜就是将突破口放在了北门，夜深时分，士兵利用绳索投放，步军攻击杀出一箭之地，骑兵再行自城门出击便无需担忧明军火炮轰击。
鳌拜也评价过文无忌这个自己并不知道身份的明军将官，手段多变，智谋无双，但至于文无忌是否会猜测到了自己意图，鳌拜不去想。
前后一条路，对手猜测与否已经无关紧要，自己突围，短兵相接，拔刀而已！
城堡的外围，杀机笼罩在夜色当中；
“女真越是延缓出击，我军骑兵便越能部署妥当，女真将官失算了呀”
看了看被夜色覆盖的城堡，孙承宗说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无忌笑了笑。
“好像到了文先生手中便是算无遗策”
文无忌和孙承宗已经汇合在一处，还没有深入的交谈，但既视的接触，孙承宗确实相当的欣赏文无忌。
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军人的特性。
刚毅、气质、冷静、沉稳；
以至于在称呼文先生时孙承宗都有点犹豫。
文无忌对孙承宗的评价更高。
军事家、政治家、教育家及其诗人，这些都是另外空间记载中孙承宗的标签。
六十多岁年级却能自迁西随同军队跋山涉水而来。
可敬可佩。
精神矍铄，不见长途行军的疲倦，渊岳峙，举手投足散发的都是阅历沉淀下来的稳重和睿智。
“督师高抬，其实哪里有什么算无遗策，所谓的算无遗策也不过是利用大量侦查搜寻得到情报，将方案中漏洞尽可能减少一些。城堡内女真将官眼下没有出击是因为在养精蓄锐，深夜时分定然攻击，这是选择了对于城堡女真士兵有利的一个时间点，没有提前出击，是因为情报不明。判断不到遵化方向我军提前出击”
孙承宗点头：“分析到位”
“潘家口方向终归还是有女真撤出”文无忌说道。
孙承宗笑了笑：“已经算是史无前例的大捷，以往对垒女真，十战九败，能取得歼敌数千成绩的战役寥寥可数，而这场战事前后折算，女真怕是至少有过三万兵力要损失在长城以南区域，文先生在河洛道口也是歼敌数万”
“蒙古人巨多”
“也是不得了之事，此战结束，女真怕是在年内没有举兵可能”
文无忌点头：“宁远及其喜峰口一线至少是不会有战事，但云内州的战事不会停歇下来，好处是远离我朝，王爷登基，恰好有时间整军备武”
“孙祖寿说文先生曾提及整军更改卫所制度”
“督师应该是知道的”文无忌开口。
这个时候孙承宗神情稍微的凝重。
孙承宗自然知道，天启二年孙承宗巡防辽东便发现士兵目无军纪，而且有大量不符合条件的人冒领军饷。所有不符合条件者被孙承宗遣返，迫不得已，孙承宗又从难民中征召七千人训练补充入军中，而士绅贿赂家丁等送入军营，冒领军饷的突出问题恰好被文无忌指出。
“非改不可”孙承宗问。
孙承宗如此开口的时候文无忌便知道或许是墨言也或是孙祖寿已经巨细无遗对孙承宗提及了自己就卫所制度的看法见解。
孙祖寿可能性居高。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文无忌内心嘀咕一声。
想着的却是或许自己看法对于孙祖寿等人而言太过于震惊，而孙承宗又有足够的威望，适才在会面时刻便提及了卫所制度的弊端。
视线盯着城堡，文无忌道：“督师所感受应该比我更加深刻。太祖创立卫所制度那是高瞻远瞩的手笔，但朝代在发展，局势在变化，历朝历代尊儒理却也需要大儒就文理层面不符民生、文化、商业发展之处做修改以适应与时俱进变化。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个道理都懂。卫所制度如今就出现了这种症状，百年来未有改动，因为期间始终未有能危及朝堂根本的外敌或者战事。如今则不然，内忧外患时却发现以往先进的制度眼下落后了起来，成了桎梏。督师是看在眼里，只是无法改制而已，如今有最好的机会，王爷深明大义，锐气又不失稳重，关键是亲身亲为参与战事了解到了现状，打铁要趁热。比较其他层面的改制，军事领域其实最好下手。眼下朝堂武将受文臣节制，有名无权，兵部、五军都督府同样相互牵制，女真又近乎将大军压迫到顺天府，内忧外患，武将无权，文臣无兵，可大刀阔斧。督师乃天骄之才，此战大捷，如若向皇上建议，最有分量和说服力。”
看了看文无忌，孙承宗道：“此战结束，和文先生促膝长谈”
笑了笑，文无忌点头。
夜色一点一点深沉了下去，城堡内鳌拜手下过万的骑步军也集中聚在了城北方向。
不需要有任何动员，所有女真士兵都知道面临的局势。
无粮无水，队伍以夺取喜峰口为目而来时所携带物资已经见底。
骑兵聚集在北门内侧区域，一列列的士兵则移动上了城墙，弓箭手张弓搭箭，先行顺着绳索投放的是刀盾兵和手持火铳的重军士兵。
城堡外侧二十多丈距离，有琮记好手趴伏在地面，目视着只有轮廓的城堡。
落日之前鳌拜发动了一次试探性佯攻，被文无忌部署的火炮轰了回去。所以自城门外域向两侧绵延而出的区域并没有过少战事的痕迹。
文无忌且战且退自城堡而出时琮记便在地面做了设计。
间隔距离都在地面利用打下去的枝丫做桩拉了棉线，棉线距离地面一尺，挂有铃铛。
琮记好手的任务就是在夜间聆听铃铛发出的声响，随后发出信息。身后绵延出去的夜色中是戒备的箭阵、神机营士兵及其部署妥当的火炮。
城堡到明军方阵区域内还有白日没有使用的‘万人敌’
文无忌依旧在同孙承宗交谈，内容并非是如何练兵，文无忌没有浅薄到以孙承宗能力都不知道如何练军。
军事和体制是关联在一起，四门寨的练军模式不一定适合明军，士气的锻造手段更不可能复制，充其量也就是将八极拳、混合格斗等整编出来训练教材提供给孙承宗或者朱由检。
所以文无忌和孙承宗谈论更多的是格局。
从女真的体制、战争潜力、高丽半岛战略地位，水军、火器在未来格局所形成战事当中举足轻重的作用及其云内州东北、淖尔河北方开辟第二战场的战略意义。
文无忌是主角，孙承宗聆听的认真仔细，但却又时常恰到好处的提出自己观点。
一场让文无忌全心全意投入的交谈。
孙承宗是明代杰出军事家，就局部战事当中骑步兵对垒的战术推演，如果排除火器的使用，孙承宗甚至比文无忌还要出色。但因为时代的局限和知识结构，谈及战役战略，孙承宗和文无忌比较又不在一个层面。
两人低语，前方便是夜间确定会产生战事的城堡，有气氛的烘托，所以两个人的交谈令文无忌内心大喊过瘾的同时孙承宗也有得一知己的酣畅。
第一百零三章 面对面
孙承宗、文无忌两人话题逐渐在火器层面深入时城堡方向鳌拜出手。
顺着悬挂而下的绳索，首先落地的是斥候和亲卫为主精锐。
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先后落下的斥候、亲卫向前推进出二十多丈距离戒备，重军及其后随军士也被投了下来。
火把、火箭只能在对战产生是打出，长达三里宽度的范围内先后有三千女真士兵落下后斥候开始向前推进。
势在必行，否则城墙到斥候之间20丈的距离内人员太过于密集。
前行的斥候都是极度擅长渗透掩杀，落脚无声。
潜伏在地面的琮记好手同绊发线保持了六丈左右距离。
星光灿烂，但深夜时刻的能见度并不足以看见三四丈之外动静，更加无法侦查身体前倾斗折蛇行的斥候。
所以琮记好手全神贯注，没有丝毫怠慢，长刀压在身体一侧，大威力**放在最便于拿起射击的位置。
女真斥候注意力都在前方。身为斥候，数日的厮杀中每战都冲在战事最为惨烈的区域，再清楚不多喜峰口这支明军斥候的彪悍。
交错前行，夜色中那会注意到离地面一尺的棉线。
脚踝碰触到棉线，夜深人静时刻，铃铛声音要有多清晰便有多清晰的响起。
“入你麻麻”女真斥候咒骂一声，盾牌护在身前，人前冲了起来。
烟花自地面打向天空炸开。
打出烟花，琮记好手就地翻滚，潜伏区域已经有箭矢落了下来。
连续翻滚，蹲身，弩箭嗤一声掠飞向靠了过来了女真斥候。
“建贼攻击！”文无忌翻身而起。
孙承宗想要拉住文无忌，夜间敌我难辨，极度容易产生误伤，多一个文无忌或者少一个文无忌都影响不了格局，但如若文无忌有三长两短便是朝堂国之栋梁的折损。
“督师坐镇调度指挥，夜间敌我难辨，容易误伤，督师乃我朝廷栋梁”文无忌快速开口。孙孙承宗愣了愣，文无忌已经掠了出去。
看到身法时孙承宗惊讶了起来。
文无忌的想法很简单，兵力都是以孙承宗所部为主，已经没有自己可操心之处，细节、衔接反复的交代过。
鳌拜全力突围，双方超过两万人规模的兵力厮杀，自己是必须要串联各部作战。
一边是严阵以待，一边是蓄势突围。
烟花打向夜空时已经落地的女真军士持盾舞刀前冲了起来。
另外方向，夜色被一道绵延起来到火把点亮。
火把打出，首先做出攻击姿态的是箭阵。
弓箭手发出了火箭，有杀伤目的，但关键还是为神机营及其火炮照明。
如星河垂落，一道道流火从明军阵地升起覆落向城堡方向，而另外一侧，女真弓箭手同样抛射出箭矢。
却不是火箭。
火箭能投射出对手夜间军士移动的轨迹，但在发射刹那也会暴露自己，女真弓箭手目测了明军箭阵方位后抛射。
飞掠的火箭切割开夜色落下，而另外方向女真射出的箭矢却没有光亮，只有“嗤，嗤，嗤”破空声。
达不到完全持久照明的程度，但裹着油布的箭矢不管飞行还是落地期间，油布都会在一定时间内燃烧，这对于明军而言足够。
对准城门的火炮没有开火，女真骑兵还没有出击，步军分散，产生不了实质性杀伤效果，攻击的是神机营火铳和神火飞鸦。
神火飞鸦不仅仅能照明，攻击效果也相当于一枚小型炮射霰弹，对于利用绳索降落的女真士兵而言，威胁更大。
火箭之后，夜空被神火飞鸦腹部‘点火’喷出的火焰再一次点燃，不绝于耳的箭矢飞掠声中神机营及其冲击的女真重军火铳先后开枪。
弹丸推开一道道细微的波纹掠向攻击目标。
岳托出击，随从的重军只有三千多人又被调度到两地，文无忌常规攻击中重点制造对女真重军的杀伤，此时喜峰口出击手持火铳重军不足五百多人。远不及明军。
射击方式也是有差距。
明军是利用山石修建了简易工事，不仅仅能降低军士被命中的着弹面还能提高射击命中率，重军士兵则恰恰相反。
极短时间的飞掠，铅弹、神火飞鸦在空中拉出一道血幕，鲜血与硝烟的气息霎时间弥漫开来。
鳌拜还是没有骑马冲杀，魁梧的身材迎风而来，人处在城墙。
手持重盾，***；
神机营火铳射击，鳌拜身侧的近卫打出响箭。
空气“嗡”一声放大了弓弦的颤鸣，女真军队中手持大号角弓的神箭手攻击。
大号角弓杀伤范围直追火绳枪，射程自然超出火铳。
火铳射击有火光冒出，城墙及其已经落地的女真神箭手就在火光一闪而逝间隙射出了箭矢。
谋略层面鳌拜被文无忌和孙承宗联手摆了一道，但战术的应对角度，身经百战的鳌拜没有丝毫破绽。
纵然斥候的渗透被提前发现。
鳌拜能投入突围的兵力超出正面文无忌、孙承宗两部，但此时此刻制约鳌拜第一时间便将攻击威力提升到巅峰的恰好是城墙。
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军士通过绳索向下投放，神火飞鸦杀伤也开始以体现了出来。
不管是落入城内还是城墙更或者是城外十多丈的距离，这个范围内相对而言都是女真兵力集中区域。
临空有神火飞鸦爆炸，铁砂迸溅了出去，两名女真军士被细碎的铁砂反复敲打失手掉落向地面。
“轰”沉闷的撞击声，落地的军士身体蜷缩了起来。
前一刻还漆黑着的夜色因为神火飞鸦攻击及其对城内城楼方向建筑被点燃，火光开始明亮持久起来。
鳌拜唯有以快打快。
前冲的女真士兵不断在弹丸的前方推进又化成尸体被剥离生命，穿透夜色而来的女真大号角弓所发射箭矢对神经营军士的威胁也在不断增加。
三五人的防御阵地，文无忌筹算中女真扑近之前神机营军士是能完成两次射击。
箭阵在神机营军士后方，不能直接覆盖向城墙，却可以在冲击的女真士兵攻击到距离神机营军士50丈范围时完成一次覆盖。
精打细算，但神机营和明军军士间的配合还是存在默契不足问题。
首轮射击结束，防御阵地的盾牌兵便要为填充弹丸**的神机营军士提供掩护。有达到文无忌要求标准到，也有夜色中出现了执行偏差的、
大号角弓射出的箭矢便对这个群体产生了杀伤。
空气“嗡”一声被刺穿，箭矢破空而来射穿神机营军士的一幕比比皆是。
火铳第一波射击暂停，冲击的女真军士速度已经完全提升了起来，身体舒展，盾牌抵在前方稍上位置用于防患明军箭矢覆盖，长刀锋芒在夜色中杀气十足。
依旧是散兵线，但推进中却在相互靠拢，而且主攻方向是城门延伸而出的区域。
前冲到女真军士进入一箭之地，双方箭射同时产生。
“放，放”
城墙上方，鳌拜视野中远方的夜色下有火光绽开，炮击声开始交叠。
原本瞄准城门的火炮对着队形逐渐密集的女真军士发出轰击。
十多门火炮外加箭矢，杀伤迅速扩大。
人体被掀起，空气中到处都是鲜血和硝烟的味道，前冲的女真锋线扭曲了起来。箭矢对于明军的杀伤同样存在，而且因为军阵密集的原因，杀伤更大。
这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部署。
孙承宗比文无忌更清楚女真军士的战力，所以两军短兵相接，女真可以倏聚倏散，但明军不能，军阵间隙扩大直接会被女真撕裂的七疮八孔。
明军只能以人数优势利用军阵的紧密对抗女真冲阵。
夜色影响着箭矢精准度也制约着刀盾兵判断，落下的箭矢不断发出穿戳身体的沉闷声将一名名军士放倒在地面。
但火炮的突然轰击却也造成了冲杀女真锋线的混乱。
第一道锋线被卷入火光烟尘当中，女真第二道锋线迅速挺近和第一道锋线溶入在一起形成更为庞大的洪流。
因为火炮轰击，视线能放远，文无忌看的也清晰。
严格意义，这是文无忌自穿越以来第二看到女真如此规模的杀阵。
文无忌没有参与兴武、振武古城，振武城下夜间厮杀规模远远超出眼下，但文无忌缺席，而且双方参战兵力也是以蒙古军士为主。
之前城堡方向的作战是没有双方上万规模的厮杀。
如今则是亲一色的女真精锐。
文无忌瞬间便感觉到了穿越时所目睹的画面，杀气磅礴。
“孙承宗所部是精锐，但差距依旧明显”文无忌心道。
明军火炮轰击产生，城楼方向女真军士发出信息，关闭的城门打开，女真骑兵进入到冲锋状态。
一个惯性判断，攻击的力度迫使明军火炮轰击，而明军火炮二次发射之前足够能让一定数量的骑兵冲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双方锋线即将接触的区域硝烟四起，箭矢穿空，城门方向马蹄声如雷，女真骑兵冲出。
城楼方向的鳌拜眼神尖锐了起来，顺着绳索滑落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震耳欲聋炮击声从身后响起。
第一百零四章 困兽犹斗
鳌拜自城北突破，战事打响，城南方向墨言及其孙承宗所部数千兵力审时度势开始攻城，而城堡两侧长城线段莫胭、胡一刀同时调集兵力向城北靠拢。
城北；
女真骑兵驰骋而出，能抵御箭矢的重骑兵在前，奔行间便结成了阵型推进过来。
夜色之下，引线产生的火光贴着地面延伸了出去。
文无忌又如何会一成不变。
鳌拜佯攻便是在试探城门方向明军火炮火力，夜间攻击产生定然会应变，夺取城门区域这是战术的必然，抱死轰击城门的先前部署任由女真在区域内产生绞杀，这是墨守成规，满桂所部骑兵抵达，文无忌早就有再一次翻牌的机会。
地面设置路障，原本轰击城门的火炮集中攻击队形密集起来的女真步军，埋设的万人敌杀伤女真骑兵。
马队呼啸，地面燃烧的引线也进入到了当前女真重骑军士眼中。
“**”
竭嘶底里的示警声响起就被天崩地裂的爆炸声淹没，爆炸气浪铺开将整片区域吞噬了进去。
为了达到最佳杀伤效果，部署万人敌时文无忌令人在周边堆积了大量碎石。
火焰与气浪凶猛的扩散渐成滔天之势，不计其数石头四面八方迸溅了出去，爆炸点数十骑女真战马及其重骑瞬间就被撕裂在了高温烈焰当中，外爆炸点外围，一列列骑兵被呼啸而来的碎石命中如同收割一般滚落在了地面。
碎石、火焰、气浪、烟尘形成一道屏障，在吞噬掉首先冲出的近百骑女真骑兵之后就将后续而出女真骑兵陷入到混乱、踩踏当中。
不管如何经过受爆炸训练，在多枚万人敌集中轰爆下战马失控这是必然。
空气中的热浪刀刮一样，战马本能躲避朝两侧分流了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间点，完成弹药填充的神机营军士开火。
遭受到之前火炮轰击虽然影响到了速度也产生了杀伤，但女真步军依旧冲到了不足十丈的距离。
这个时候神机营军士已经无法心平气和的瞄准，就是对着眼前乱影射击。
但即便如此，距离及其神机营明军数量还是产生了对冲击女真士兵大量的杀伤。
前冲中女真士兵被弹丸命中木桩一样栽倒，身形迅速被后续而来到女真士兵淹没，鳌拜、多尔衮手下的精兵冲杀了过来。
箭矢、火铳、万人敌之后便是真正意义决定生死的短兵相接。
神机营军士后撤，孙承宗所部为主明军推了过来，一对对士兵结成军阵，向移动的一道暮色，每个方阵间隙区域则是文无忌带领的霸刀营、琮记、绿林好手。
下一刻，碰撞在一起。血与火彻底的蔓延开来。
孙承宗麾下军士并没有选择结阵被动等待女真攻击，而是针锋相对的砍杀，等待女真冲击，对手呼啸而来的杀气会让军士手脚发软，而动起来的冲击能迅速将士兵刺激入疯狂状态。
“杀”
“杀”
不同音调的厮杀声在拔高到顶点时候转化为盾牌之间碰撞，包着铁皮的盾牌猛烈相撞，声音如海潮，相撞产生的刹那，女真步军长刀劈砍了下来，而明军盾阵之间亦有无数长枪平刺了出去。
另外方向，推着拒马前行的明军士兵却在后续而来女真骑兵靠近的时候竖起拒马，用铁棍支起盾牌，迎接着骑兵冲击。
步兵交接的锋线有明军士兵血水四溅中被劈砍了出去，也有明军士兵狰狞着拔出戳入对手身体长枪再一次刺出，后排军士疯狂呐喊撞了上来推动前方士兵推前压迫，第三排，第四排依次。
骑兵、步军完全的搅动在了一起。
另外方向，墨言带领的明军已经一次次的发动强攻，城堡女真防线摇摇欲坠。、
这也是必然，鳌拜所有攻击的重心都在向北突围当中，城堡另外一侧兵力严重不足，而城堡左右区域两股兵力却在莫胭、胡一刀带领下蔓延向了城北一侧。
超过两万人的厮杀，冲阵当中还有女真骑兵游走，夜色被搅动的沸腾，每个方向上锋线的对冲都犹如巨大碾轮，将冲突的军士兵挤成糜粉与血浆。
不分女真、明军士兵。
鳌拜如血人；
都是被明军士兵鲜血沾染。
依旧是势不可挡，***将阻挡在眼前的一切劈开，重盾挥砸，但凡接触的明军士兵无不例外横飞了出去。
以鳌拜为核心，厮杀中围拢过来的两千多名近卫接二连三将明军一个个军阵冲撞的七零八落，将攻击蔓延向了孙承宗所在方向。
战团混乱，鳌拜却依旧精准的寻找到了孙承宗发号施令中枢。
这对于鳌拜而言并不难判断和做到，对手军阵中最为稳定的区域就是自己需要重点强攻的目标。
一千多女真士兵搅起一片血浪挺近向孙承宗所部指挥区域，而女真骑兵同样开始呼应试图在庞大战团中撕裂出一条通道汇合向鳌拜。
厮杀声鼎沸，推进当中鳌拜也在观察，不久之后便被一阵阵的震惊所冲击。
自己带领近卫至少冲开了明军四个军阵和两道防线，厮杀中顺着扯开的缝隙，更多军士蜂拥而来，这种熔金蚀铁厮杀中按照常理，明军早就崩溃，眼前到一幕恰恰相反。
明军是无法抵挡自己攻击，但却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一波一波从不断绝。
文无忌也在观察着战况。
已经关注到了鳌拜所在的军阵硬生生不断凿穿明军防御靠近向孙承宗核心区域，而遭受初步的损失、混乱之后此时女真骑兵威力也逐渐呈现了出来，呼啸而行看似松散却攻击力十足，点燃的火箭斑斑点点抛射随即猛然一次冲杀，局部区域明军已经有崩溃的迹象。
还是一成不变的问题；
战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提升。
喜峰口双方缠都数日，对手兵力大致规模文无忌清楚，得到孙承宗驰援如若兵力合一，双方大概相同，眼前冲杀，支撑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倒卷一幕，孙承宗已经将麾下士兵潜能发挥到了极致。
鳌拜所部已经极度靠近了过去，前冲当中，两股之前不曾出现的军队也剪刀一样绞杀了过来。
凶横的厮杀，将鳌拜所部前阵分割了出去。
五百多女真士兵被莫胭、胡一刀两部截出，孙承宗麾下方禁带领亲卫冲杀了出去，不久之后文无忌也带领所部穿插加入到整个战团厮杀最为惨烈的区域。
喜峰口东南；
攀上前方一座低丘。朱定国、卢象升视野间喜峰口的硝烟弥漫上了夜空。
喘着粗气，细密汗珠浸染在卢象升五官上。
满桂骑兵日落之前就已经同喜峰口方向明军斥候接触在一起，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步军落后了骑兵相当长的时间。。
训练不一，明军士兵素养也产生了差异，近五万明军强行军，而抵达眼前山丘的却不足两万人，更多明军士兵此时此刻依旧穿行在夜色笼罩下的沟壑当中。
潘家口方向局势也在变化。
多尔衮驰援岳托，折损了近半兵力的岳托狼狈撤回到潘家口。
前脚进入，后脚陆迁、秦佐明两部兵力便如影随形而来出现在潘家口西南蛰伏于夜色当中。
抵达时双方斥候有交手，信息汇报入岳托手中。
岳托思维始终清晰，并没有因为杨家峪遭遇伏击而乱了方寸。
明军再一次出现，越来越让岳托嗅觉到喜峰口要出大问题。凌晨时分，岳托这种猜测被孙承宗抵达时从外围移动而来的女真斥候信息验证。
喜峰口明军得到援兵。
鳌拜被围困在城堡。
斥候和鳌拜所部分离，并不知道鳌拜夜间突围，但已经完全熟悉自己所遭遇这股明军作战风格的岳托知道鳌拜再一次掉入对手算计当中。孤城一座，以鳌拜风格也定然会在夜间选择突围。
不入遵化直接杀向潘家口，岳托早就有保存实力想法，鳌拜危险，岳托当断。
不再有任何尝试稳住局势的思考，固守潘家口，夺取喜峰口，将战线维持在两关之间更不现实，没有任何物资，潘家口有兵也无法将战术实施下去。
多尔衮所部两千步军以潘家口险关为依托断后，岳托、多尔衮、苏完领潘家口女真主力出关驰援向喜峰口。
喜峰口，激烈的厮杀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停下来。
战团在移动，但战事规模在扩大。
鳌拜重心在城堡北部方向突围当中，墨言前脚攻克城堡，急行军而来的卢象升、朱定国两部兵力顺着已经打开的城门蜂拥进入。
城内两千多女真士兵和数倍的明军厮杀在城堡街巷当中，卢象升一万两千多明军自中街穿插而出攻击向鳌拜身后。
此时战团已经被分割为城堡内外两个区域。
对于城堡过千的女真士兵而言，突围的机会已经为零。
数百里之外顺天府；
宫城内灯火辉煌；
朱由校驾崩、出殡及其朱由检登基等所有日程都纳入了计划当中，战事爆发期间顺天府又抵达了各地勤王数万兵力。
京城之危在朱由检抵达时已经宣布解除，预防万一，后续勤王而来兵力部署在通州一线，顺天府却已经解除了禁宵。
多种气氛在大明都城内弥漫着；
第一百零五章 士兵意志
多种气氛在大明都城内弥漫着；
首先是朱由校驾崩带来的哀苦，另外便是朱由检即将登基产生的希望。
同赈灾开始到眼下信王亲征连战连捷，朱由检确实带给了京城民众及其以往被魏忠贤把持朝政，任人唯亲，出头无望这个群体太多的希望。
当然朱由检反京还带来了安稳。
之前期间，不断有官员锒铛入狱，这些和民众无关，但信息蔓延真假不一也是常态。
朱由校驾崩，朱由检入京，所有这些涉及朝政的事情都被暂且搁置了下来。
京城文人之间聚会的话题也发生了改变，豪迈诗词频出，精忠报国、虽远必诛等成了诗会文人宣扬的主体，茶楼、酒肆当中随着城禁解除及其大捷消息不断扩散开，源于战场但加工过的故事也开始流传了起来。
潜默移化的变化已经产生。
而导致这些变化产生的根源则是琮记。
赈灾开始，琮记的宣传力量便始终在发展扩大，女真夺取遵化京城面临外敌威胁，这个期间琮记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再一次升级之前的巅峰状态。
琮记、秦园的宣传一定程度改变了民众对战事理解、看法、并将自身荣辱和战事关联在一起。
五月的时季，大明各地汇聚在京城参加科举的文人才士逗留在京城的大有其人，比较赈灾，不管是科举的文人还是普通才士，都更加热衷的宣扬歌颂。
秦园适当推动，内外结合，京城气氛炙热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这句话真正流行了起来并被民众广而知晓。
当然暗中推动的还有六扇门，诸葛子贤有向文无忌示好的意向且知道秦园和文无忌有关联。
因杨寰而起针对魏忠贤集团的查办诸葛子贤暂缓了节奏，但对女真抱有示好心态的世家门阀及其朝堂官吏，六扇门加大了打击力度。
这是一个必然会产生的走向。
私通女真的八大家如今已经成为六大家，八大家势力无孔不入，上到京城朝堂，下到其他南来北方地方世家商户。
而八大家之外同样存在影响力虽不足但在地方依旧算是望族的商户。
商业来往或者被女真收买的官宦、商户尤其以顺天府较为集中。
战事打响，这部人员不会公然冒出倒行逆施，但雇佣人员就针对秦园爱国诗会产生阻挠破坏或者攻击琮记宣传人员，这种事情却隔三差五发生。
六扇门便从这个层面做突破口。
有朝堂的支持，文人才士就针对“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为主题，洋洋洒洒呼吁爱国自强的文章推陈出新。
借助朱由检大捷，京城俨然有掀起一场文化风暴的迹象。
朱由检折返京城后召见了诸葛子贤，听取期间六扇门查案办案经过。
对于六扇门所查办的数个案件，朱由检给与了支持，但同时交代诸葛子贤，眼下以京城维稳为主。
涉及秩序时诸葛子贤旁敲侧击提及了秦园秦歌。说秦园举办多场爱国诗会，影响热烈。
诸葛子贤提及秦歌，朱由检并没有暴露自己同宋秦歌交往的一幕，却赞扬了秦歌赈灾期间的贡献。称其为京城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这种评价在诸葛子贤眼中等同于表明了秦园在朱由检心中地位。
诸葛子贤庆幸自己当初正确的确定。
朱由检令六扇门暂停对朝堂官员就杨寰事件所产生的连锁案件查办，但支持对私通女真世家门阀及其向这些门阀传递信息的朝堂人员查办力度。
这个层面朱由检知道早就有毒瘤存在。
尚未正式登基，但朱由检将第一刀砍向大明私通女真的群体。
查办这些人员，六扇门比东厂、锦衣卫更加的便利。
夜色如水，忙碌半夜时间的朱由检长身在星空之下，目光穿透眼前楼宇望向远空。
按时间核算，战事应该到了决定整个格局走向的时候。
曹化淳站立在朱由检身后，目光也看着夜空下的一片星海。
“王爷自出征折返以来似乎又改变了很多，星空璀璨，王爷这是有一胸襟的山河呀”
京城东北，喜峰口；
火焰和鲜血蔓延在庞大的战团当中。
随着朱定国、卢象升所部参战，明军数量源源不断开始提升，鳌拜的突围成了一场鏖战。
明军战力依旧没有质变，但乱战产生，凭借数量的优势以及孙承宗亲兵、文无忌所部、绿林、琮记好手的决然厮杀，血气让明军士兵疯狂了起来。
鳌拜是破釜沉舟，可哀兵未必会必胜，因为女真军士面对的是疯兵。
当血光、火焰扑面而来，身侧军士悍不畏死冲杀，原本有犹豫或者胆怯的军士便也变的无畏起来。
“今日我等同战于此，身为汉人者，与我杀建贼、剐了这帮杂碎”一名被鲜血沾染的校尉嘶吼着挥刀前冲。
有重枪从烟雾中穿刺而来在校尉视线内放大，噗嗤一声穿透了进去，下一刻校尉被挑入空中。
“剁了”
十多名明军士兵红着眼睛冲了过去，更多军士口中“嗬嗬”无意义的喊叫着，没有明显的意义表达，只是想着挥刀，劈砍。
人群中一道人影矫若惊龙迎向刺杀了明军校尉的女真牛录，重枪呼哧一声刺出，人影在狭小空间内腾挪，贴着枪锋攻了出去。
距离迅速拉近，女真牛录挥枪横扫，人影硬生生扭转了前冲姿势，贴着地面掠了出去，双腿缠绞，魁梧的女真牛录轰然一声栽倒在地面，军刺“噗”一声刺穿颈部。
侧肩翻滚，劈砍下来的刀光落在了身后，手持军刺的文无忌跃起扑向前方一名持重盾不断砸飞周边明军士兵的女真将官。
女真军士落空的刀光追及了过来，夜色下唰的一声两道光亮破空而来。
一名女真士兵被巨刀劈飞，一名女真士兵左手握着颈脖踉跄后退，指缝间有血水渗出。
更多的刀光卷了过来，紧随文无忌的冲杀，风四娘、莫胭、莫不问、胡一刀、邱青桐、陆青青六人六把刀在女真精锐中犁地一样掀起一片血线将刀锋蔓延向了文无忌去向区域。
围拢在鳌拜身侧的两千多精锐持续的冲杀中表现出了明军几乎无法抗衡的战斗力。
最为激烈之时，明军七个军阵被连续冲开，又从两侧胡一刀、莫胭所部截杀中凿穿而出。随即同方禁指挥的孙承宗两千亲卫厮杀在一起；
近一炷香之后，鳌拜所部以长刀、盾牌推一条血路冲击向孙承宗。
距离孙承宗指挥区域一箭之地，鳌拜被文无忌所部拦截。
文无忌从来没有刻意的想过在战事中寻找鳌拜快意厮杀，对于一个成熟指挥官而言，这种意识思维蛮干而没有理智，但因为鳌拜所部攻击力太过于强劲，文无忌最终带领四门寨最为精锐的一股力量对撞在了一起。
夹杂着血腥气的风呼啸在夜空，无影脚马修平张了张嘴，喉间涌出的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喊杀的声音犹如雷鸣，沸腾在整个战场上
战事之前，马修平是推选出来的一组绿林分队头领，战事期间马修平加入四门寨，随同加入的还有‘红娘子’陆青青，‘一丈刀’欧飞等人，确切一点，之前被挑选的绿林人物中有绝大多数都有加入四门寨的意向。
从马兰关到喜峰口，马修平已经参战无数，但眼下战事却让马修平重新认识了女真、明军及其四门寨。
看似混乱的战事其实各种战术穿插其中，女真骑兵游斗，步军精锐近乎疯狂的斩首，明军士兵网一样层层拦截，明军战斗力底下，但眼下战事中将官却做了最为正确的调度。士兵总能出现在女真冲垮的一个军阵之后，军阵一层层衔接，冲散的军阵军士被另外军阵收编，用无畏和女真以刀对刀，以血见血。始终未有退缩。
这让马修平直接改变了对明军士兵的看法，也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女真凶悍，喜峰口之战的战事因为战术应运和格局运转，一定层面限制了对手发挥。如今女真破釜沉舟，将所有的凶戾用杀意表现了出来。
对于四门寨，马修平此时只有敬佩。
四门寨参战人员早就折损了大半，但就是剩余百余人左右队伍只要加入战团顷刻间就能起到稳定局势的作用，将周边明军士兵士气彻底激发出来。
随同文无忌厮杀，马修平是被对手持重盾的将官交手时踢飞。
这是马修平第二次对垒女真这名野兽一样的将官，也是第二次不敌。
人影涌来，前方有明军士兵被一名女真士兵盾牌砸飞，马修平掠了出去。
盾牌在视线内放大的时候前冲的身体腾空而起，双脚闪电般连续踢在盾牌上。
“，”沉闷的撞击，女真士兵后退。落地，左脚为轴，马修平腾空而起右脚后踹、、
“”一声，女真军士身体飞了起来，落下的时候女真士兵身体的下方出现了明军士兵两支长枪，噗嗤一声，枪锋没入。
喊杀声如雷，庞大的战团移动着，空中不时有火箭飞掠时拉开的光线交错在一起。孙承宗身体轻微的抖动着。
孙承宗也没有遭遇过如此惨烈的战事。
第一百零六章 疯兵
孙承宗也没有遭遇过如此惨烈战事。
宁远最为辉煌的一战孙承宗并未有参与其中，主角也是火炮。宁远一线，明军主动出击同过万女真骑步军的厮杀鲜有发生。
如此凶悍的女真士兵令孙承宗震撼。
看到其实已经被彻底冲垮的女真依旧以百余人为单位冲杀，每个战团都带动了周边上千明军士兵移动的一幕，孙承宗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整军的势在必行。
不是如若以往苛刻训练的整军，是由内到外的整军。
对于文无忌所部表现，孙承宗只有一个评价。
铁军，真正的铁军，铁一样的军纪，铁一样的意志。铁一样的坚韧。
望远镜镜头捕捉的明晃晃火焰下文无忌熟悉身影冲向对手最为凶悍的一支军队当中近乎万人敌的将官时孙承宗心揪了起来。
盾牌挤压着空气呼啸落下，霸刀营军士退后一步，刀锋从盾牌边缘刺了出来。
另外一名霸刀营军士挥刀劈砍，奥柏手中***反斩了出去。
“锵”一声火星四溅，***及其霸刀营军士长刀全部没入军士身体。三人的军阵产生空隙，奥柏的战力喜峰口时霸刀营军士早就有领教，硬碰硬军士接不了几招，刀阵是唯一克制的办法，但奥柏身侧亲卫进趋的娴熟从战事初始开始便没有给霸刀营从容结阵的机会。
都是仓皇间遭遇，对招，极力的避免硬撞，奥柏也总能在游动中发挥出自己优势。
但奥柏此时早就心急如焚。
和明军无数次对战，从来未有遭遇眼下一样如此悍不畏死的。
一道道拦截线被撕裂，一层层的扑上。前赴后继。
对战到眼下，身边近卫终究被冲开，军阵的对冲成了乱战。
混乱局势中只能看到越来越少的骑兵还在不断尝试向自己靠拢，步军早就淹没在巨大的战团中，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周边十丈范围内局势。
连续将多名战力远远超出普通明军士兵的军士迫开，视线余光看到侧翼方向一道疾冲而来的人影在奔行中身体扭动将一面盾牌投掷了过来。
吼声如雷，奥柏盾牌挥砸，发出劲锐破空声而来的盾牌被击飞了出去，下一刻，空气嗤一声被刺破，一把尖锐水刺一样的兵刃放大了起来。
奥柏眼神也尖锐了起来，意识瞬间提取到了数日期间多次观察到的明军阵营高手，哪个一度让自己感觉到熟悉的人。
***、重盾都不及攻出，鳌拜侧闪，只是双脚的一个错位便化解了文无忌凌厉攻击。
文无忌不等招式用老，军刺反撩招式虚晃，在奥柏巨大***回斩之间连环攻出。
两人乒乒乓乓打斗在一次，军刺飞入空中，盾牌、***落地，混合格斗和奥柏自成一派的拳式连续对招。
特种兵出身的文无忌在同奥柏交手的瞬间就将全身精力调动到了巅峰状态，崩拳、炮锤、指爪、擒拿，乃至于身体冲撞的肘击、膝顶暴风骤雨般施加向奥柏。
近一年半时间，随同陆仟、章海龙、周瑾之及其后来加入四门寨的一众高手交流切磋后苦练内劲，此时文无忌寸劲的爆发力，身体协调性、抗击打能力比较穿越之前已经有质的提升。
当初文无忌技艺稍微逊色陆仟而战力超出，如今则是两个层面全部超出陆仟。
压在拳锋上的空气在接触到奥柏招式时发出炸裂性爆响，衔接快捷而行云流水，内劲堆叠，爆发如洪流。
奥柏移动不及文无忌，却天生神力，下盘沉稳。拳脚之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骨骼甚至头部都成为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武器。
连续交手数十拳，文无忌擒拿猛地抓向奥柏双臂，奥柏手臂一沉、一拆，反抓回去的同时右脚踢出。
文无忌反击，两人小腿在空中撞了两下，奥柏头槌撞过来，文无忌侧身，手肘反砸，奥柏则还以肩撞。
“”沉闷的撞击，奥柏感觉自己肩部如同被一枚呼啸而来的石弹命中，裂骨般疼痛，文无忌则觉自己手肘砸在了坚硬的钢铁之上。
奥柏身影晃了晃，文无忌退出两步。
身体顷刻间又冲了过来，扑近的时候作势跃起。
奥柏戒备，文无忌这种古怪的招式在之前战事中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过，直接将一名精锐军士头骨砸内陷了下去。
身体快速移动的同时奥柏冲拳起势。
原本作势跃起的文无忌身体猛然前倾，双手抱住奥柏，身体重量前压并借助冲势，两人轰然一声栽倒。
身体压住奥柏，对手倒下的瞬间钢针一样的胡茬清晰可辨，文无忌左弓步，右膝狠狠顶向对手肋骨。
“，”连续两次的撞击，奥柏崩开文无忌双手，右手横扫。
左臂护住面颊、颈脖，“轰”一声交击，文无忌被横扫千军般的力道撞了出去。
两人同时跃起，有奥柏亲卫扑了过来而文无忌身后亦有刀光如匹连而至。
瞬间多名奥柏近卫同莫胭、风四娘、胡一刀等厮杀在一起。
间隔着战团，奥柏看向文无忌。
女真第一勇士身体多处服饰被文无忌撕开，肋部遭受两次重击，火烧火燎的疼痛蔓延开来。
文无忌呲牙咧嘴，感觉左臂近似断裂，双方狂风暴雨的交手中多次以硬碰硬，厮杀中毫不察觉，此时随着身体分泌的内啡吠止痛效果消失，身体散架般的感觉如潮水。
双方刀锋一样的视线碰撞，文无忌竖起中指。
两个短暂时间内的交手令人眼花缭乱，又是核心，厮杀产生时双方各自便有大量军士在拼命靠拢。
此刻周边已经聚了上百人。
只是稍微的过渡战团便扩大到了千人。文无忌失去了绝不恋战的奥柏踪影。
远处，望远镜镜头再一次搜寻到文无忌身影，孙承宗长舒口气，冷汗袭身。
喜峰口夜里的空气已经长久的凝滞，双方厮杀怒潮般向前，气息砭人肌肤，视野都像微微扭曲。
战马和人的尸体在喜峰口向北绵延走向山道几乎堆积了起来，战马在悲鸣乱踢，有奔行的女真骑兵落入地面，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劈砍却被四周平刺而来的长枪穿戳血迹模糊。
萨拔是鳌拜近卫领队之一，搏杀过虎熊，和鳌拜一样天生神力，但此时女真第一勇士麾下彪勇的将官却挣扎在血泊当中。
即将突围而出时萨拔遭遇到了莫胭、风四娘、陆青青三把刀。
能在三把刀联袂攻击中可以存活下来的，喜峰口女真阵营中或许也只有鳌拜一人。
所以结果从交手开始便已经注定。
莫胭被长刀斩开了一道血痕，萨拔则丢失了一条手臂。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遭受到重击。
从烟尘中萨拔摇摇晃晃地爬起，整个视野都在晃动，双脚发软。
视线回望了一下，拼死护卫了自己的军士已经被蜂拥而来的明军士兵包围，远方，更多的火把蔓延了过来。
摇晃的光亮下萨拔看到自己军士在被快速的消耗。
想着厮杀的明军时萨拔嘴角抽动了下。
一群疯子；
视线收回，萨拔看着已经突围出去的鳌拜，笑了笑。
女真的英雄、战神终归还是杀出了明军包围，终有时日，鳌拜会如若眼下一样席卷明军，以血洗血，这只是开始。
萨拔摇摇晃晃前行着，身后方向，明军掩杀而来。
李启春血人一样，身边军士兵无不如此，分不清是自己鲜血还是女真军士，李启春是战事中成长起来的明军底层士兵典范。
论厮杀技能和往日训练积累下来素养，李启春不比孙承宗所部士兵，但李启春又是最先杀到喜峰口北向山道区域的少数明军之一。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被疯狂的一种情绪充斥着，手持盾牌，逢女真士兵便撞，一次次的出刀当中此时招式越发的干净利索决然果断。
弯着腰，李启春对着前方女真将官冲撞了过去，“”的一声，萨拔反撞将李启春撂翻在地面。
两人扭打在一起，后续有更多明军士兵冲来，叠罗汉一样在地面滚成一团。
火光投射出地面一幕，李启春两手死死勒住萨拔颈脖，三名士兵有抱住双腿的，有抓住萨拔仅存手臂的，有骑在身上的。
“捅刀啊”李启春嘶吼着。
三人勉强控制了萨拔，对方依然有随时挣脱的可能，有明军士兵扑上，长刀从左肋部位刺了进去，反复拉了两下。
血喷溅的时候李启春感觉到对手身体气力被抽空一样快速削弱了下去。
“我们杀了二十二人”
“吼，吼”围拢在李启春身侧的明军士兵齐声嘶吼，李启春已经不在呐喊自己杀了多少人，而是我们。
起身，捡刀拾盾，李启春又追杀了出去。
不就之后李启春感觉到视野的前方动了起来，女真骑兵呼啸而来；
更远的距离，站在山道侧翼稍高区域，围拢而来多名亲卫盾牌形成防御，鳌拜张了张嘴巴 ，看着稍远处依旧厮杀声震天的战团。
随同自己冲出来的只有两千多人，超过一万人怕是要留在喜峰口。
第一百零七章 穷寇宜追
鳌拜上马持枪，视线回望。
火光中有冲不出的亲兵，有依旧在负伤死战的萨拔。
“步军北撤，骑兵随我再杀一次”
鳌拜手中重枪嗡一声刺向天空；
五百骑兵随同鳌拜沿山道回杀了出去。
“骑兵，骑兵”急促的示警声落入李启春耳际。
“上山地”李启春指令，百余名明军士兵冲上山道侧翼。
女真骑兵呼啸而过。
不久之后，鳌拜看到萨拔近乎体无完肤的尸体。五百骑兵犁地一样卷入战团带出了被围困的三百多女真士兵，无法持续的深入，鳌拜领队撤出。
“结盾阵”山坡上李启春红着眼睛开口。
都知道阻挡不住女真数百的骑兵，但没有一名明军士兵退缩。
百余名军士蔓延了下去，盾阵阻挡在了山道，随后李启春将十多名弓箭手部署在了山坡一侧。
”不久之后女真骑兵遭遇到山道上明军组成的盾阵。
以死伤十多人代价骑兵冲开明军盾阵再一次突围。
意识中厮杀声远去又感觉不曾远去，李启春极力的挣扎着。咸咸的血液顺着面颊流入嘴角。
长刀劈砍下来时李启春将盾牌护在身前，人和盾牌被劈飞。
李启春认识劈飞自己的女真将官。
身体疼痛强烈时李启春坐了起来，随后看到稀稀疏疏不足四十多人的军士。
吼喊着，李启春连滚带爬向山道绵延开来的尸体。
喜峰口的冲杀还在继续，而另外方向一场并不激烈的战事却在夜色中落下了帷幕。
满桂、杨麟骑兵夺取了罗台。
罗台是一个关口，喜峰口北上，地势绵延向罗台时相对宽阔了起来，东北走向途径孟子岭到达宽城区域内逐渐宽阔。
女真有骑兵，这是快速撤离的唯一通道。喜峰口地形并不适合骑兵大规模出击厮杀，利用喜峰口区域围杀，满桂、杨麟骑兵横渡通过滦河在夜间出现在罗台。
喜峰口未丢失之前区域属明军控制范围，岳托南下，劫持物资及其虏劫人员北上在宽城建立了一个过渡点，但在罗台并没有部署太多人员。
骑兵横扫罗台乡；
厮杀已经彻底停息了下来，满桂命令骑兵休整，等待接踵而来的战事。
途中便预留了斥候，女真在喜峰口方向突围状况及其兵力甚至是潘家口女真驰援是否到位都会被侦查。
区域内地形让满桂并不犯怵女真步军，对手骑兵已经在反复厮杀中被削弱，格局所形成的战事走向当中双方不断调整，走到这个时候，明军骑兵终于具备了向女真发动一次凌厉冲杀的条件。
满桂、杨麟两部不仅仅有轻重骑兵，还有马拉的神机营火炮。
喜峰口，战事还在继续，先于城外厮杀，城内战事已经落下。
孙承宗和文无忌、墨言、孙租寿、卢象升、朱定国处在一起。
火把打出的光亮下军事地图摊开。
指尖画出一道斜线，文无忌说道：“女真后撤，骑步兵不会分离两方向突围，考虑到女真放弃潘家口的可能性。罗台到宽城便是对手必经之地，罗台已经被我军骑兵所夺取，未来一日，战事将再一次爆发在罗台。区域内地形相对开阔，利于骑兵出击。喜峰口方向抽调精锐，即刻脱离战场，沿长城甬道快速调动，出苏子沟向北急行军，抵达孟子岭一线伏击。罗台女真遭受我军骑兵冲击定被重创，抵达孟子岭兵力怕是已经不足三成，自长城甬道兵力调动，虽然路程增加却提升了速度，军队抵达可以从容完成一次伏击，仅此一战，女真即便还突围怕也是十不存一”
灯火明明晃晃，厮杀声犹在耳际，文子贤言语掷地有声。
孙承宗真的是感叹；
就眼下战事走向而言，喜峰口之战歼灭女真万人已不在话下，综合战事打响以来杀敌数量，已经是一场史无前例大捷。
足够震动朝堂，令京城民众欢舞，军心大振，可就在这种前提下文无忌想着的还是扩大战绩。
穷寇莫追，并不适用于文无忌。
文无忌是要将越过长城南下的女真军队打溃不成军。
计划也完全具备可信性。迂回再一次截杀，路程是提升，但却是自长城甬道调动，只要能抽调出兵力，军队通过甬道强行军，天明之前就能脱离女真海东青的搜索范围，孟子岭伏击，不会出现任何执行偏差。
文无忌是打出了威信，但眼下的指挥权都在孙承宗手中，王祖寿两千乡兵十不存一，战事打响初期聚集在区域内的长城沿线军士也是死伤惨重，主力便是孙承宗所部及其朱定国、卢象升两部兵力。孙承宗是督师。
只是极短时间权衡，孙承宗便赞同了文无忌提议。
由孙承宗麾下方禁及其朱国定领军，搭配文无忌所部，一万两千军士和一千神机营士兵脱离战团自喜峰口长城东向迂回。
军队调拨，孙承宗特意交代方禁、朱国定以文无忌调度安排为主。
喜峰口的厮杀还在向北部移动，充斥了硝烟血腥气的夜色下文无忌等人在内万人自长城开始向苏子沟急行军。
看着一列列所挑选而出精兵消失在夜色，孙承宗在组织喜峰口最后围杀战的同时安排斥候向京城再传捷报。
而夜色下文无忌出发时调出的霸刀营军士也在向潘家口陆仟所部靠近。
晨光和夜色交替之时，苍穹最为黑暗。
喜峰口战事终于落下。
关城浮动在火光和血腥气当中，卢象升随同孙承宗穿行在处处遗留着战痕的城外区域。
强行军跋涉又马不停蹄投入到近乎一夜的激烈战事当中，所有军士被抽空一样。
有的军士平躺在沾染着血迹的地面，大口呼吸，有的军士起身在交错有尸体的地面搜寻着同伴踪影。
呼叫声，伤兵的惨嚎声交织在一起。
视线内一幕幕的画面进入，卢象升抽搐着。
清晨之前的战事因为后续军队进入，数量已经形成了绝对优势，但即便这样，死战的女真士兵还是利用自己的凶悍制造了大量杀伤。
地面随处可见女真士兵尸体，而每一具尸体周边往往伴随的却是更多数量阵亡明军。
“胜之惨烈呀”卢象升感慨。
“但终归是胜了”孙承宗沉声说道。
如此说着的时候孙承宗视线望向幽邃的苍穹，东边天际，有光亮冒了出来。
夜色迅速敛去，天色初白，远山轮廓在鳌拜视线内完全的清晰了起来。
身后已无追兵，太阳从左侧山巅挂上了天空，斥候调动，海东青飞起，队伍短暂休整。
视线逐一扫视，鳌拜嘴角抽动了下。
不足三千兵力，军容难言齐整，追随自己杀出的兵士个个血迹斑斑。
疲惫到极致的战马喷着响鼻，军士东倒西歪。
视线望向喜峰口方向时鳌拜眼神内交织着复杂。
只有一个去向，两千多兵力移动向罗台。调动斥候接触岳托，在罗台等待汇合随后撤出。在抵达宽城之前，部众不会有任何物资。
队列在休息，晨光下女真斥候向罗台、石湖沟方向接二连三调动。
另外方向，薄薄晨雾当中军队穿梭在山林，天色彻底大白时陆仟、曹少商、秦佐明所部已经活动到了潘家口偏东近百里区域。
夜间陆迁和岳托同时做出了调动。
岳拖主力驰援向喜峰口，两千兵力部署潘家口断后。
陆仟、曹少商、秦佐明等人只是一次佯攻便判断到了对手意图。
潘家口北部活动有陆仟撤出时安排的斥候，但陆仟却没有被动等待斥候信息。
战到此时，双方将官战术的应变已经到了最高水状，任何时间的流逝错失的都是战机。
潘家口已经可以完全的放弃，喜峰口战事决定了格局走向，而基于对文无忌部署的了解。即便陆仟没有接收到喜峰口而来战况信息，前日飞鸽传书陆仟却知道孙承宗所部驰援了文无忌。
所以喜峰口女真定然会失势。
所有四门寨和朝堂合作的战事中就属潘家口方向陆仟能如臂指使安排调动，喜峰口有孙承宗，文无忌不会刻意表现自己，卢象升所部规模也不弱。满桂又不属孙承宗调度。
潘家口便简单很多，曹少商、霍泰安两部绝对信任陆仟，秦佐明钦佩陆仟也忌惮锦衣卫、东厂，拿捏起来便没有任何问题。
四人只是短暂会晤便做出了决定。
佯攻之后陆仟直接调动兵力东南过走马哨向喜峰口强行军。
另外空间中走马哨向北区域一片汪洋，是水库范围所在，眼下虽有河道却不影响步军通过。
锦衣卫、东厂参战人员都是好手，白杆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霸刀营首先泅渡之后拉起数道悬在水面的绳索，一万多人在宽度长达数里的多个点同时过河，一个时辰便冲入到河道对岸的夜色强行军向潘家口。
天明时分急行军近百里，随从而来的黑翎卫放出游隼。
间隔陆仟所部北向二十多里山道，岳托、多尔衮合计近一万七千多兵力逶迤穿行在其中。
第一百零八章 阳谋
山谷间有雾色流转。
岳托坐骑在地面一具具尸体前停止了下来，天色初白之前，区域内产生了短暂厮杀，近三十多名明军士兵被斥候围杀。
七人俘虏。
大军依旧在前行，岳托猜测俘虏的明军是潘家口丢失后撤而出人员还是喜峰口而来。或者是战事期间始终活动在区域侦查信息的一股力量。
指令传达了下去，有女真士兵训问。
“来呀，杀了我呀”受伤的明军士兵说道。
身体被斩了两刀，不致命但血水四溅，人被踢翻。
军士摇摇晃晃爬起，“再来呀，杀了我”
“唰”一声，军士人头飞了出去。
再问，存活的明军士兵依旧如此回复，岳托面色阴沉，挥了挥手。
刀光落下！
日光高升，自潘家口到喜峰口北部区域三支均有过万规模的军队急行军在日光落林的山地当中。
潘家口向东百里，南北间隔数十里的是陆仟和岳托所部，从喜峰口向北推进的则是孙承宗、卢象升。
文无忌不断的想着扩大战果，孙承宗便也没有保守的心思。
晨光熹微之时喜峰口战事结束，文无忌、方禁等领一万两千军士沿长城移动向孟子岭，结束厮杀的孙承宗所部依旧有接近三万兵力，不包括两千多名神机营军士。
伤兵及其二千军士驻守喜峰口，孙承宗衔尾开始追击鳌拜所部。
明军、女真三支大军穿梭在山地当中，而区域起起伏伏的山谷中活动的则是多尔衮、鳌拜、岳托及其明军在不同时间内调度出的斥候。
数万兵力活动的空间因为行军逐渐被压缩，除文无忌所部，区域内各部被斥候发现的概率也在直线上升。
巳时两刻，自喜峰口而来琮记好手在内的一组明军斥候小队首先遭遇到了陆仟所部。
穿行在山岭的斥候利用望远镜观察到苍穹盘旋游隼，途中更改方向拦截陆仟。
不久之后喜峰口战事及其区域内集结的明军兵力规模等信息巨细无遗呈报到陆仟手中。
接触陆仟的是前夜战事尚未打响调动出的斥候，喜峰口战况只能推断，但站在陆仟角度，有文无忌坐镇，遵化方向明军主力又在不断的接近而孙承宗所部早就抵达，喜峰口战事哪里还会有变数。
而且斥候汇报了满桂骑兵的动态。
日光落下在山道的一侧洒下斑斑点点，陆仟、曹少商、霍泰安、秦佐明等人处在一起。
道路一侧山林中是短暂休息的军士；
手指点向军事地图，陆仟开口：“活动向喜峰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出意外，战事结束或者趋于尾声”
秦佐明不发表意见，喜峰口可是有过万女真，女真获胜概率已经不复存在，但战事如此之快结束的可能在秦佐鸣意识中同样不高。
曹少商点头：“有孙督师、文先生，自然能控制局势”
“所以我部计划需要更改”陆仟说道。
“建议呢”曹少商问。
“秦将军看法？”陆迁反问。
秦佐明不曾料到陆仟有此一问，但众人眼神汇聚过来的时候秦佐明即刻进入到状态当中。
熟悉区域内地形，秦佐明早年便随同兄长参加过宁远一线诸多战事。
在已经明白格局前提下决策对于秦佐明而言同样不难，秦佐明只需要判断一个问题，喜峰口方向孙承宗及其自己身侧代表了王爷的东厂、锦衣卫立场。
立场也已经清楚，这场战事迥然不同以往的便是没有见好就收，没有穷寇莫追。
在具备可能前提下是近乎干净杀绝的战事。
稍微思索，秦佐鸣说道：“假设喜峰口战事已经结束，罗台就是焦点。因为我军骑兵已经活动向罗台。文先生兵法素来出奇，不会四平八稳追击，最有可能还是迂回。我部是无法汇合文先生，但截道却能和潘家口撤出的女真步军齐头并进，所以下一个交战点便是罗台。存在一个可能，我军折向的同时潘家口女真依旧在向喜峰**动，但兵力推进，双方斥候发现各自所部推进方向的概率近乎绝对，所以潘家口女真也定然会接收到喜峰口战况情报，最终只有一个目标，罗台”
“出击向罗台，大决战”曹少商说道。
“对”秦佐明点头
“陆兄建议呢”霍泰安说道。
“继续向东移动，双方数万兵力都会压缩在数十里范围区域，秦将军分析明彻，已经没有保密可言，我军的优势是骑兵已经提前部署而且是以逸待劳，要不喜峰口女真等待潘家口女真所部，两军挺近向罗台。要不喜峰口女真提前抵达罗台却被我军骑兵击溃，溃兵等待潘家口女真再行攻击，所以执行层面我部折道能参与战事，大决战”
陆仟、秦佐明意见一致等同与决策。
短暂休整，以白杆兵为主的万余兵力折向钻入山道另外一侧山林中强行军向罗台。
太阳高升，日光已经炙热了起来，山峦叠嶂，林木绵延，不适合骑兵大规模通行的山间小道中斥候马队却在畅通无阻的迸行着。
在大规模战事暂且告一段落时潘家口、喜峰口、罗台三角一面的区域内斥候间的厮杀变得频繁了起来。
斥候行军，总是观察挑选最为便捷和易于通过线路，不会有舍近求远，所以斥候遭遇、厮杀、碰撞便也水到渠成了起来。
上午时刻，喜峰口西北一百多里区域一支万人规模的急行军队伍突然折向由原本的东南而行更变为东北行军。
相同时间，折向的军队偏东十多里区域另外一支军队东北强行军没入一道山梁间的密林当中。
折向军队为岳托所部，而始终东北突击是陆仟、秦佐明两部及其锦衣卫、东厂人员。
两支原本极有可能遭遇的双方力量却在将对冲距离缩短到十多里时因为另外一方的改变行军成为同向移动。
岳托在午时一刻接受到鳌拜第一次突围时调动出的斥候。
斥候向潘家口移动，而岳托所部却已经向喜峰口行军了近一夜时间，斥候和岳托所部前行斥候提前遭遇在一起。
是盘旋在天空的海东青为斥候定位了方向。
斥候汇报的信息再一次验证了岳托判断，喜峰口不仅仅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鳌拜所部被明军集中优势兵力后重创，十不存一。
鳌拜后撤向罗台。
伤感、耻辱、不甘等各种情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兵败已成定局，战事趋于尾声，但这个阶段任何倏忽依旧会遭受到另外一次的重创。
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岳托直接命令队列折向急行军向罗台。
罗台是必经之地，通过罗台、孟子岭，骑兵、步兵便能大规模提速，关键是宽城可以得到补给。
也因为这种调整，原本已经极度靠近的陆仟、岳托所部由交叉完成了同向移动。
而岳托做出这种决策时也丝毫不怀疑罗台会再一次发生大金和明军的厮杀。
同自己交手的明军有狼一样韧性，虎般战力，绝对不会是一支见好就收的大明军队，而且斥候已经陆续汇报了信息，石糊沟、老家田方向不断遭遇到明军斥候。
战事逐渐聚焦向一点，这个时候双方的判断便也变得极度简单起来，特别是对于岳托这人物而言。
下达指令鳌拜西北而行汇合，两军翻山越岭太不现实，原因无其他，没有物资。
百余人穿梭而出难度不大，但眼下是有过万人骑兵、伤兵在内的队伍。
所以罗台哪怕明军部署有重兵，岳托也只有打穿一途。
太阳从初升到高悬再到西移，岳托、鳌拜所部不断靠近向罗台，而孙承宗指挥的过两万步军也在通往罗台的山道中强行军。
另外方向，自长城甬道调度的文无忌已经下长城开始向偏西北孟子岭一线突进。
光影洒落在斑斑林木当中，队伍短暂休息。
体能、技艺不同，行军当中差异也明显。
对于霸刀营、琮记好手而言，眼前一夜又半日的行军完全不在话下，途中极短时间休整就能补充体力。这种耐力是建立在四门寨日复一日操练当中。
这个空间，没有现代化交通设备，骑兵靠马，步兵能依靠的只有双腿。所以拉练是四门寨军士训练基础。
但明军差距明显，包括绿林人物。擅长格杀的绿林人物也在这种长途行军中暴露了短板，只不过比较普通军士，懂得调息的绿林好手恢复身体机能的时间要短暂。
所以稍微长时间的休整也势在必行。
好处是文无忌时间足够。
方禁、朱国定、胡一刀、莫胭及其信王府侍卫陈冲都聚在了一起。
琮记配置的野战口粮能快速补充消耗体力，短暂休整，比较文无忌，体能不足的朱国定等明军将官已经精神许多。
沿途的行军其实也是一次教学，令朱定国、方禁感慨万分，同时是军士，文无忌麾下人员战事中总处在最为激烈的战团，如今又行军在整个队列最前方，同时担负着地形侦查道路搜寻任务。
这样的士兵难求。
第一百零九章 釜底抽薪
因为和孙承宗交谈甚欢，出发时又有叮嘱，方禁途中同文无忌交流颇多。
谈及文无忌麾下人员为何如此出众，文无忌给出答案很简单。
操练，日复一日苛刻操练，隔三差五近百里奔行拉练及其每日数百次千篇一律的挥刀。
士兵训练无捷径。
令方禁和身侧聆听的朱定国所汗颜的话语。
一支义军的训练强度竟然是大明精锐部队数倍。
士兵休整，聚在林木的众人之间摊开了军事地图。
看了看方禁和朱国定，文无忌开口：“按照行军速度，先于女真军队通过孟子岭我军抵达完成伏击部署不会有任何意外，但孟子岭也并非是终战，还可以摆女真一道。”
“先生建议呢？”方禁问。
指尖点向地图，文无忌说道：“宽城”
顺着众人视线的聚焦，文无忌解释：“自罗台北上抵达承德，承德到平泉，地形相对开阔利于通行，但承德沿线都在我朝军队控制当中，而且战事已经持久，防线戒严，女真将官不会铤而走险，另外线路便是罗台、孟子岭、宽城，宽城早就被女真夺取，宽城向东北地形趋于平坦，能直接进入女真控制区域。喜峰口到女真境内，对手不可能没有设置补给点，从地形地理分析，最有可能的便是宽城一线。”
“先生要打宽城？”方禁问。
“不，主战方向依旧是孟子岭，过孟子岭便再无绝佳伏击地点，但孟子岭战事打响同时，宽城也可以制造动静。特战袭击宽城，摧毁女真补给点物资。从宽城到女真境内地形虽逐渐平坦可依旧有过百里山路行进，没有物资，士兵口粮就会成为问题。宽城自东北而走，大规模兵力追击已经极度不适合，如若女真有驰援兵力易于遭受对手反杀，但一支数千人规模兵力却可以自始至终追杀，利用不断的伏击将体力、意志接近崩溃的对手不断打压，孟子岭伏击战结束如若再要袭击宽城，对手会警觉，所以双管齐下最佳”
“好呀”方禁叫绝。
“摧毁宽城，东北线段追击兵力呢？孟子岭方向兵力调动怕是时间不及”朱定国说道。
文无忌点头，“孟子岭会发生双方再一次激战，只要我朝一支军队不参与连续行军，是能先于女真抵达宽城汇合袭击宽城所部”
信王府侍卫陈冲琢磨：“自宽城东北沿线追杀，最适合的莫过于锦衣卫、东厂及其秦将军所部”
“对！”文无忌点头。
“如何联络”方禁问。
“只要信息能第一时间传送到罗台便不难解决问题”
文无忌如此说时候陈冲已经有了眉目，队伍是携带有信鸽，信鸽将情报传送到喜峰口城堡，自喜峰口再向罗台快马加鞭传送，哪怕战事已经打响，但出击队伍不参与孟子岭伏击战，是能先于女真抵达宽城。
队伍出行时孙承宗叮嘱方禁听从文无忌指令，文无忌审时度势决定特种战出击宽城并不需要太多兵力，方案直接确定下来。
主力还在休整当中，满山林荫当中莫胭、莫不问、胡一刀及其信王府侍卫陈冲在内以霸刀营、琮记、绿林好手和挑选神机营军士在内600人脱离主力活动向宽城。
队伍尽可能多的携带了神火飞鸦及其**。
队伍一分为二，信鸽自山林飞上天空振翅向喜峰口方向。
申时两刻，罗台西南三十多里区域；
鳌拜两千多人的行军队伍停止了下来。
斥候回传信息，罗台有大量明军骑兵。
清晨之前突围的鳌拜两方向调动出斥候，近两万明军骑兵部署在罗台掩盖不了痕迹，信息被侦查，斥候将情报传送鳌拜手中。
残兵停止前行。
鳌拜分析明军骑兵应是在喜峰口战事打响之时沿滦河河道北上横渡之后抵达罗台。
参照喜峰口明军步军规模，横在自己前方的绝对是明军骑兵主力。
自己只有骑兵五百，其余步兵为主，想要主动出击，纵然自己武力冠绝也形同飞蛾投火。
暂无明军追击的情报，鳌拜知道情报并不意味明军会放弃追击，只是对手还没有进入部署在身后的斥候侦查范围。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权衡局势，判断自己突围时调动的斥候已经抵达潘家口沿线，鳌拜两千多兵力短暂停留后向西北移动。
继陆仟所部渡河，鳌拜两千兵力通过河道进入罗台偏东数十里区域山林中。
喜峰口方向已经有信鸽落下，明军斥候快马加鞭将信息传送向罗台方向。
酉时，位于罗台东南方向的岳托所部再一次停止了下来。
数十里区域内活跃的都是以女真为主兵力，整日时间斥候穿行山林，苍穹有海东青盘旋，彼此定位已经没有多少难事，鳌拜折向西北活动，岳托则是西南，两方向斥候首先遭遇在一起。
斥候回传信息，不久之后岳托得到更为详细的情报。
因罗台出现的明军骑兵及其顾忌身后追兵，鳌拜西北移动。
日影西移动，自夺取喜峰口向遵化出击之后岳托、多尔衮、鳌拜、苏完再一次处在一起。
山地间有林鸟惊飞，战马在林间食草，军士饥肠辘辘。
四人相对，一切面目全非。
当初大军破喜峰口南下，旌旗招展，军容威武，如今则是狼狈后撤，数万兵力损失在同明军对垒的大大小小战事中，喜峰口一败涂地，两千多兵力突围。
如今横在面前的依旧有明军过万骑兵及其身后追兵。
军士自然能战，可物资却已经极度缺乏。
“罗台非走不可，向北承德，明军防御严密，只能自罗台过孟子岭进入宽城获取补给，而且还需要向宽城传送信息，严防戒备。除非我军在罗台能痛击明军，否则对手便会如影随形。罗台明军部署有骑兵主力，利于追击”看着铺设开的军事地图，多尔衮开口。
“而且没有多少时间，喜峰口一线明军追击，我军途中则是各自完成了一次路径调整，一旦时间延后，喜峰口明军步军抵达罗台，骑步兵汇合，战事更加艰难”言落之后多尔衮补充一句。
“既然这样，那就在明军步军主力尚未抵达之战打穿对手”岳托说道。
想了想，多尔衮开口：“先攻明军喜峰口步军呢？对手在强行军向罗台，我军造成突击罗台假象，兵力集结，回马一枪，击溃明军步兵，即能动摇罗台明军骑兵军心，也能接触后顾之忧”
岳托直接否认：“舍本逐末，当务之急是冲出明军截杀。攻击罗台，我军面对的是明军骑兵一部，打穿对手便等同于跳出包围圈。回马一枪，面对的是明军步军主力。获胜我军也需以疲惫之师面对明军以逸待劳的骑兵精锐，这是首要思考之处。再者便是明军表现出来的战术和意志，或许是因为四门寨介入原因，或许是朱由检亲征在内系列因素，这支明军显而易见变化就是侦查系统异常高效。其次是士兵意识，坚韧如铁，能一命换命，两三人换我大金军士一命不成便更多人员换取，以往战事，明军前阵崩溃随即就是倒卷帘一幕，此战没有。
所以明军将官部署、应对非我所想，你要想着回马一击，解决后顾之忧，明军将官又如何会如我所愿。高效的侦查系统会在我军抵达明军前阵之前发现动静。明军是否会拔刀相见”
问题抛出，多尔衮、鳌拜、苏完等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鳌拜说道：“不会，我军已经丢失物资，明军可以消耗作战，斥候发现我军回杀，在不及退向喜峰口时会分散向山林，重复牵制、消耗，战事拖延一日对于明军无碍，但对于我军则是雪上加霜，时间会一点一点消耗士兵精力”
“就是这个道理”岳托点头；
“所以要在喜峰口明军步军主力尚未抵达之前打穿罗台明军骑兵”岳托重重地说道。
“好”苏完站了起来。
杨家峪遭受伏击，苏完起到了稳定军心作用，持续作战，长途行军，身先士卒，岳托麾下和鳌拜勇武相当的苏完越发锋芒。整个人如若一杆刺日长枪。
岳托也起身；
汇合多尔衮所部，骑兵三千，步军过万，重军另有千人左右，还有苏完和鳌拜。
罗台部署的是明军骑兵主力又如何！
方案确定，指令一道道发送了出去，只保留部署在罗台东南一侧对喜峰口而来明军监视的斥候，其他方向斥候全部收回重点向罗台渗透侦查，出击罗台。
岳托所部偏北十多里区域。
因为最先是岳托所部的东南折向，交叉而过的陆迁所部处在了岳托部北向区域。
战团已经移动向了罗台，各方向兵力都在向罗台关口靠近，然所有明军作战序列中行军速度最为快捷的却是陆仟所部。
文无忌向孟子岭活动，过万兵力，战力参差不齐，白杆兵和孙承宗麾下步军精锐不相上下，但论在山地间行军能力确实远远超出。
至于锦衣卫和东厂人员，单个拉出都同绿林好手别无二致。
所以行军速度陆仟所部超出了女真步军。
第一百一十章 以逸待劳
伤兵一定程度拖累着岳托，女真是后撤，无法安顿伤兵，陆迁等人则不然，所有伤兵全部留守，不担心安全。
岳托时时刻刻提放着喜峰口方向明军却没有预料到杨家峪伏击自己，另其颇为头疼的陆仟等人再一次绕行在了自己侧翼。
日光倾泻，苍穹下山峦叠嶂，河谷、山道及其林间女真、明军均在林鸟惊飞中强行军向罗台这个无险之守却连通了宽城的要点。
罗台；
从夜间战事结束到白日此时，满桂、杨麟所部充分利用时间养精蓄锐。
地形做了详细勘察。两人亲身亲为。
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自通州开始，大小捷报不断，如若罗台战事有丝毫闪失，骑兵战事便只能用虎头蛇尾来形容。
鳌拜自罗台东南折道，满桂途中安排有斥候，两个时辰后信息回传到手中。
事态并没有走向满桂最乐意看到的格局，罗台会遭受到喜峰口突围和潘家口而来女真冲击，这是最怀的结果，但满桂、杨麟都有心理准备。
喜峰口东北榆树林；
山峦叠嶂，河谷中溪水潺潺，李启春将整个人俯在清澈溪水中，透彻心扉的冰凉扑面而来，大口喝水，身体疲惫感也似乎随同进入喉咙的清水沉淀了下来。
只是补充水分，起身，李启春又扑向身侧山林。
自战事爆发以来，李启春为首一批明军中下层士兵成长近乎脱胎换骨。
厮杀中培养出了自信，合作及其无畏。
和李启春一样进入山林的有少量锦衣卫，人数近千人，除了食物，装备从简，甲胄离身，甚至没有持盾牌。
携带的都是器械，拆开的寒鸦箭器械组建。
孙承宗作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有效的决策。
墨言带队，挑选身强力壮近千名军士，从喜峰口截道向孟子岭，所有军士只有一个任务，将寒鸦箭运送到文无忌手中。
因为岳托放弃遵化，部署在城防的寒鸦箭无用武之地。遵化城内朱由检接收到黑翎卫信息，朱由检调度，满桂、杨麟所部当时是部署白马峪一线，接收指令两军直接北上。
寒鸦箭被自遵化出击的卢象升、朱定国所部携带，而因为床弩重量，携带寒鸦箭的军士活动在所有队列最末。
近乎和携带物资的军士最后一批抵达。
此时文无忌已经领军沿长城活动向孟子岭。
了解床弩在之前战事中发挥出来的功效，孙承宗做了调度。
想要在罗台投入，时效不及，寒鸦箭运送抵达战事早就爆发，混战中无法投入使用。床弩的最大功效是伏击初始的攻其不备，而最擅长伏击作战的恰恰是文无忌所部。
关联内外及其反复查看地图路径，孙承宗令墨言挑选军士近千从榆树林前行，如果罗台的战事能持久，墨言是可以赶在女真兵力进入孟子岭之前抵达并将器械交付给文无忌。
完成所有调度，孙承宗、卢象升等人便只有一个心思，最大化提升行军速度，在罗台尽可能久的拖住对手。
超过两万兵力拉出长度过10里的行军线。
队列前方大量部署有斥候，孙承宗指令传达清晰，一旦遭受女真回杀，斥候发送信息队列第一时间疏散进入山林。
这是局势走向中的无奈之举。
问题还是突出，各部行军能力不一，不可能整齐划一推进，就是先到先投入战场。孙承宗思考到了女真回马一枪的这种可能，自山海关而出的王之臣便败在女真这种战术当中，但孙承宗也得出了对手实施如此战术概率的微乎其微。
回马一枪只会将女真军队拖入到一个更大泥潭当中。
战场博弈，没有绝对，双方都在概率中寻觅战机。
这样的战事孙承宗以往从未经历过，卢象升也没有，明军士兵更没有。
但却在喜峰口北线到罗台区间呈现了出来。
首尾不见的行军队伍，扇面扩散出去的是斥候，行军当中不断有连续参战明军士兵一头栽倒在地面失去意识。
孙承宗骑马，对体力的消耗却始终存在，沿途当中也能不断看到军士昏迷被抬到路侧救治，孙承宗眼神锋锐。
这场战事对于军队改变太多。
信王登基，如若坚持改制，大明王朝复兴指日可待。
奔突在最前的还是孙承宗自抚宁一线带出的精锐，一半军士随同文无忌出击，近8000左右抚宁关宁明军步兵在尘和光中强行军。
也就是这八千将自身体潜能发挥到极限的明军奔突中逐渐同岳托所部步军形成两方向齐头并进的趋势。
岳托确实受限于格局和信息消耗了超过一个时辰时间。
先是向喜峰口运动，得知鳌拜兵败突围，两军合一又改东南行军为偏东北罗台方向，多绕一个山头便是大量时间的耽误。
罗台；
满桂、杨麟已经感受到了大战来临的气息。
有烟花升向了远处天空，女真斥候进入。
从通州到罗台，满桂也在学习。
学习女真骑兵战术及其发展起来的重军火炮战术、锦衣卫、东厂、霸刀营方略。
近一日等待，满桂、杨麟都在磨合。
移动当中如何快速部署火炮阵地实施打击。
另外空间京畿之战，满桂表现可圈可点，但不能否认的是满桂意志、无畏。
而眼下格局，满桂已经有了太多感触。
接近两万的骑兵，有精锐关宁铁骑。满桂、杨麟并没有任何复杂部署。
两个人都很清楚一点，战事打响之前，女真斥候首先会渗透进入而骑兵缺少的恰好就是可以在山林中能对垒女真斥候的精锐。
所以火炮并未提前部署。
担心被女真斥候先行攻击是原因之一，再次便是不明女真抵达之后战术。
火炮部署若因对手战术变化而移动，这是暴露。
所以在磨合骑兵移动火炮快速部署到进入射击状态时效的同时满桂、杨麟更多是将精力放在对骑兵士气的激励当中。
岳托所部距罗台不足20里时部署在罗台宽阔谷地间的明军骑兵主力已经成了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刀，将气力、意志提升到了最为巅峰的层面。
罗台西向山林；
保持了间距的女真斥候快速交替前行的同时警惕关注着周边一举一动。
日影西移动，时间在一点一点靠近向黄昏时刻。也就在这个时间段有超过百余人女真斥候进入眼前一片山林当中。
满桂猜测的并没有出错。
不断有女真斥候进入，而所有斥候任务只有一个，查清区域内明军骑兵部署，在存在可能前提下攻击明军物资及其大帐，实施各方面的破坏。
鳌拜所部斥候剩余不多，部署在孙承宗推进方向，但多尔衮斥候却折损不重，屡屡被伏击，岳托对寒鸦箭及其火器的提防达到了极点。
正面强攻的前提是明细对手部署。
推进的斥候已经零星同明军斥候发生交战，占据势力优势的依然是女真斥候。
前行中一名女真斥候止步，目光充满了警惕，梯次动作终止，左右持**的两名斥候靠拢了过来。
光线穿透林木，地面落荫斑驳，下一刻日光被一把细长而锋利的长刀斩断。
和周边环境溶为一色的身影贴地面掠起，刀光暴涨卷向持**的女真斥候。
嗅觉到了危机，但攻击点却超出了最先察觉到异常的女真斥候所料，遭受攻击的女真斥候所有应变都已然不及。
刀光贴地面飞起从女真斥候肋侧掠过，人影不停，奔行中一枚飞刀破空向中路女真斥候。
“锵”一声，飞刀被击飞。
最先发出示警的女真斥候视线远端树林动了动，人影没入了进去，再无动静。
电光火石命悬一线的交击。
女真斥候冷汗涔涔；
长长短短呼叫暗语响起在山林间，区域内十多名斥候扇面合拢却始终没有发现挥斩出惊艳一刀的身影。
看着前方茫茫山林，有不安的气息滋生在女真斥候意识中。
蓝燕子早就远去。
陆迁无法利用信鸽将信息传送向罗台，但陆仟所部却有蓝燕子。
四门寨轻身功夫最为出众者。
蓝燕子轻身功夫本就以轻灵多变，山林环境中近乎无敌。
队伍靠近向罗台，陆仟命令徐黑翎卫收回游隼，以防止女真斥候通过游隼判断队伍方位。距离再一次拉近时陆仟调动蓝燕子和黑翎卫小队渗透罗台传递情报。
先于陆仟所部进入罗台西北山林的是女真斥候，但利用女真和区域内明军斥候小范围内厮杀及其随行黑翎卫牵制，蓝燕子穿透活动在前方的女真斥候所形成拦截线。
对于女真斥候而言，眼前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幕不过是推进当中同明军斥候不断发生碰撞交手当中的一个环节，只不过对手超乎寻常的强悍。
蓝燕子传送情报，也意味着先于孙承宗所部，陆仟、锦衣卫、东厂及其秦佐明所部进入交战区域。
时间推后，满桂接收到蓝燕子传送情报。
对于蓝燕子性别满桂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因为绿林好手参战，各方向都有女性，人数不众但能力却出类拔萃。
蓝燕子携有锦衣卫腰牌和东厂曹少商手谕，身份无误，信息可靠，蓝燕子却也颇让满桂和杨麟惊奇，竟然能同时得到锦衣卫、东厂两大机构青睐。
锦衣卫、东厂、秦佐鸣及其之前坚守潘家口的兵力抵达无疑给满桂吃了定心丸。前者的战力在通州时已经感受过，潘家口所部虽无接触，但以数日时间硬抗区域内女真攻击的表现，绝对在秦佐明所部精锐之上。
参照斥候及其蓝燕子汇总而来信息，满桂、杨麟许微调整计划，作战方案口述蓝燕子并使其回传向曹少商、秦佐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牙对牙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潘家口；残阳如血，关口明军士兵上上下下，城墙明字大旗迎风招展，落入阳光下的战事痕迹清晰出现在望远镜镜头当中。
视线从望远镜镜头收回，萨哈脱口而出。
诗词从顺天府流传开来，相传是秦园才女秦歌所作。诗词水准不予比较，言辞当中流散而出的怅然却符合了萨哈此时心境。
十多日之前，潘家口飘扬的还是大金旗帜，岳托大军压迫向通州，京城风声鹤唳，如今情景却是潘家口到喜峰口白骨累累。
从通州回撤，岳托差遣山魈苟全向萨哈发送了消息，说明状况和自己决策，岳托其实还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一旦局势恶化到无法挽回，岳托可以借助萨哈脱身。岳托也给萨哈留下了资源。
萨哈属下有燕山大盗魏子杰，魏子杰能搜寻到捷径也可以筹备到一定数量物资带领骑兵走出山峦叠嶂的燕山诸脉。
岳托、多尔衮后撤，潘家口担任阻击的两千女真兵力也同时撤出，但没有向喜峰口后退，阻击的女真军士抵达不了喜峰口。
陆仟所部紧随岳托的后撤向东移动，以伤兵为主明军进入潘家口。但因为斥候力量抽空，都没有关注两千女真士兵。两千兵力按照岳托撤出时叮嘱化整为零随后在潘家口西北汇合等待到了萨哈。
格局的走向导致岳托终归没有利用萨哈保身反而让萨哈得到了两千的精锐兵力。
萨哈怅然，局势如此，很难说没有自己情报搜集不明的因素，或者说自己再一次被四门寨利用情报信息算计，传送出了导致岳托错误判断的情报。触景感怀，吟出了这首从顺天府流出的诗词，萨哈觉得说的就是自己。
抵达潘家口之前萨哈接收到褚库所传送消息，褚库没有走喜峰口一线，在盛京短暂逗留，褚库的任务是大明晋地，一百多人随行，飞虎营、投靠大金的绿林好手。
“王爷……”看着怅然若失的萨哈，高世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如何言语。
收回望远镜，萨哈摆手；
“此战已结束，去晋地，朱由检登基，不信我大金送不了一分厚礼”
两千女真军士随同萨哈进入潘家口西北莽莽山林中。
…………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珍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
一首数百年前金国皇帝完颜亮的诗词被萨哈脱口而出流转在落日黄昏当中。
队伍逶迤穿行，刘邦林看了看身后的潘家口，扭头，跟上了前方的杨瑜。
罗台；
杀气覆地，云层卷天，明军骑兵主力列队；
三个部分，自大同而来满桂所部、隶属五军营骑兵及其孙承宗调出的杨麟关宁铁骑。
满桂职位最高，充当的是核心；
西天云蒸霞蔚，山谷中满桂掷地有声，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开；
“我不会隐瞒任何一场战事的敌我实力，我们的面前，有接近数量的女真在靠近，骑兵、步均具全，步兵为主。今天，在黄昏落下的时候我们要打一场人数上旗鼓相当的战事。当然，喜峰口而来督师大军在靠近当中，西北方向秦将军所部也在接近。但我、你们都不要去思索两翼援兵，今天，骑兵是主力。”
“我们面对的是潘家口、喜峰口被步军击败的女真军队，残兵败将。如果被这样军队的击败，骑兵的传统、勇武都要葬送在我们之手，战事到眼下，趋于尾声，但骑兵始终没有一场如若步兵一样酣畅淋漓的胜利。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对于已经诛杀过女真的军士，我要说一声，再杀一个”
“对于没有手刃过女真的军士，我要说一声，去杀一个”
“对于想着再杀一个、要杀一个的军士，我要说一声，多杀一个”
“再杀一个，去杀一个，多杀一个，战事便决定了下来，胜利属于我朝，属于我们”
“王爷回京是要登基，此战大捷，大军回朝，皇上会出城接引，何等荣耀，女真卷地而来，跟着我，将那帮杂碎踩踏入罗台的泥土之下。记住，你们是骑兵，你们是精锐，你们是在通州、迁安吃掉了女真骑兵精锐的我朝威武之师，拔刀相见，勇者无敌”
“威，威，威”
随着满桂声音的落下，轻重骑兵发出海潮般轰鸣声。
调动开始；
完全的暴露出左翼，五千轻骑被调动向罗台偏西北方向，用于牵制战事打响时女真骑兵迂回，一万两千骑兵部署中路组成一个庞大的方阵。
这是就罗台所形成战团当中战术层面的部署，视线拔高。部署向偏西北的五千骑兵又充当了诱饵，因为骑兵西北方向陆仟、曹少商、秦佐明所部在不断靠拢。
罗台东向；
先于黄昏，岳托、多尔衮两部兵力席而来。
折损惨重，但日光下骑步兵超过一万五千，呼啸而来，依旧令活动在山林间的明军斥候倒抽凉气。
杀气不曾消减。
不折不扣的哀兵，骨子里面混合了死气及其之前对垒大明军队近乎百战百胜的傲气。
两种气息混合将岳托一万多人军队所散发的杀气激荡更加磅礴。
明军也是，胜利、激励等的多重因素交织，士气同样被拔高到了顶点，此时两支军队士兵都有一种长刀辟出开山断河的感觉。
简单一点，精力几乎要炸开肌肤。
一场阳谋占据了主导，货真价实的对决，都知道双方的部署和推进。
山野林鸟惊飞，走兽四散，岳托策马冲上侧翼山岭，望远镜观察。
另外方向，搭建的望台上满桂也在望远镜远视。
女真军队短暂停息了下来，斥候汇报侦查状况，罗台上空也有海东青在盘旋。
信息许微让岳托意外，罗台明军骑兵并没有多余部署，骑兵主力横在中央核心区域，侧翼有千余人轻骑。
没有火炮阵地，也未侦查到令自己重点提防的大型床弩。
那一时刻，鳌拜、苏完都古怪的想着，明军这是要硬碰硬。
麻麻的；
狂妄的无边无际。
斥候侦查或许不尽详尽，但罗台开阔地形让岳托并不担心明军在两侧山林部署火炮或者床弩，战事打响，作战部队在射程之外，战事发生，混战一处，推出的床弩、火炮也无用武之地。
整个女真所部就像一张将弓弦拉倒极致的大号角弓，将所有攻击点、注意力都放在了罗台列阵的明军骑兵身上。
西北高岭，陆仟手持望远镜。
居高俯瞰，明军和女真军阵清晰。
蓝燕子已经和陆仟回合，因为女真斥候侦查力量此时全部集中在罗台左右山林及其西南喜峰口而来方向，岳托侧后出现了巨大的侦查漏洞。
视线从望远镜收回，万人队伍沿着覆盖了山岭的林木渗透向罗台侧翼杨麟所指挥五千轻骑方向。
队形交替间擅长刺杀的陆仟、曹少商等人活动到了前方。
相同时间，岳托放下望远镜；
下一刻，罗台东向的地面颤动了起来。
明军在侧翼部署数千骑兵旨意缠住自己迂回兵力，考虑到了对手山林一侧伏击，岳托即没有向左分兵也没有向右迂回。
重骑兵在前、轻骑在后，步兵最末，排山倒海攻势产生。
紧随罗台西向地面震动，罗台一万两千明军骑兵开始蓄势；
“威，威，威”
骑兵双腿之间力度在逐渐加大，心有灵犀的战马进入冲刺前一刻的蓄势，一声比一声雄浑的杀威声排山倒海响起。
整个明军骑兵锋线如同弹射的石弹冲了出去。
下望台上马的满桂心似火烧。
女真轻重骑兵不足自己三分之一规模，竟然要强吃。
长枪嗡一声在空中发出颤鸣，战马驰骋了出去。
西北方向，杨麟挥起了手中重枪。
确实没有预料到女真竟然直攻中路。
对手异常调度，力量集中一点生吃中路，杨麟便要变招。
满桂主力冲出，数百骑部队从后阵脱离而出活动向杨所在方位，战马驰骋，拖有火炮。
铁蹄飞奔，越来越快，犹如一堵巨墙，数万铁骑卷起地上的尘土排山倒海而来。稍高的角度，两方向各有一道被骑兵战马疾驰掀起的沙尘滚动接近并在轰然间溶入。
女真、明军重骑兵对冲在了一起。
明军、女真对垒，不管是骑兵交接还是步兵厮杀，锋线接触一刹那双方伤亡比例其实并不悬殊，明军短板是一旦伤亡产生军阵极度容易遭受倒卷帘式的崩溃。
所以在两军骑兵锋线碰撞的时刻，伤亡对等。
骑术、劈砍占据绝对优势的依旧是女真，但明军数量太多，而且前锋线就是冲着换命撞入了女真重骑兵当中。
直冲而来的铁甲重骑相撞发出人的声响海潮一般延绵了出去。女真锋线骑兵极力躲避着正面明军重骑的冲撞并未劈砍准备，但密集锋线瞬间就将卷入当中。
披着重甲的双方士兵飞入空中，人、马匹被后续而来骑兵淹没，锋线犹如巨大的绞肉碾轮，将前冲的人和战马变成糜粉与血浆。
冷兵器时代大规模的军队作战，真正的重中之重就是意志力，若不能对等，其它的因素，基本不用考虑。
这一刻，明军意志力没有落得下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军之战
没有过于复杂战术，一排一排骑兵前赴后继冲杀入战团，犁开女真重骑兵，劈开轻骑，万人的马队不做任何回旋冲击向步兵为主的岳托所部。
视野在震荡，冲击的气流混乱难言，亲卫紧紧随在苏完左右，灰尘中尽是明军骑兵。重枪连续将多名明军骑兵挑落马下，苏完所在队形已经被冲乱，前方有明军一骑重骑兵冲撞了过来。
右腿许微用力，战马向左跃了出去，苏完重枪反砸，“”一声，连接重甲的绳索崩裂，明军重骑兵栽落马下。
距离苏完侧翼，鳌拜所部亦如犁地一样前冲，人仰马翻，有女真士兵亦有明军骑兵。
激烈的厮杀，血灌瞳仁的女真骑兵无数次想象着明军遭受冲击队形散乱前阵崩塌，但期待的一幕并未出现，整个明军队列如若洪流，所到之处形成一条血水之路，
两骑交错，满桂重枪枪锋出现在身体后侧，回马枪，血水从女真士兵腰部迸溅而出。视野的前方，女真步军军阵清晰了起来。
两里左右冲撞，近两千明军轻重骑兵折损被乱蹄踩踏成肉泥，相对应的一千女真骑兵损失。
侧翼，杨麟五千骑兵冲杀了过来。
女真不迂回，杨麟迂回，诱饵的角色成了炮兵。
杨麒骑兵奔行而出，自明军骑兵主阵奔驰而来神机营马拉的火炮已经到位快速部署。
巨大战团，岳托视线观望到的只有杨麟所部冲出的骑兵。
内心咯噔一响，侧翼明军骑兵是要攻击步军方阵。
瞬息万变的局势；
岳托判断中明军侧翼部署骑兵，目的是预防自己骑兵迂回截杀，或者就是一个诱饵，但眼下对手这支兵力却攻击向自己步军本阵侧翼。
明军没有拐子马战术，可眼前一幕却又出奇相似，中路以近万骑兵冲撞，侧翼数千骑兵并行抛射，军阵是会被冲乱的。
意识产生，岳托还没有来得及调动，局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岳托看不到明军火炮，但活动在侧翼山林的女真斥候却可以。
响箭打向天空，活动在侧翼山岭的女真斥候突击向神机营火炮阵地侧后方向。
不久之后，侧翼山林动了起来且变成一头巨兽一样，锦衣卫、东厂、陆仟所部对汇聚而来女真斥候展开了围杀。
血染山林；
山脚一侧，二十多门虎蹲炮已经部署完毕。
虎蹲炮可以吊射；
瞄准的并不是女真步军，而是女真骑兵。
骑兵对冲相互撞入，就像错流的河水，明军骑兵前阵冲击向女真步军，而杀出的女真骑兵则准备着调转方向衔尾追杀。
引线没入钢铁之中，震耳欲聋炮击产生。
苏完调转战马，紧盯着前方战局，骑兵依旧有数千规模，追尾厮杀。冲入步军方阵的明军骑兵速度一旦减缓下来，只需要打垮侧翼数千明军骑兵，战局便向有利局面发展。
一呼、一吸，苏完扬重枪扬起冲刺。
“轰，轰”
没有任何预兆，随着视线前方地面爆炸火焰的升腾，无数的铁砂、弹丸呼啸着激射了出去，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爆炸。
巨浪无声地掀起、升腾，空气在扭曲，大量准备冲刺的骑兵战马悲鸣着翻倒在地面。
“炮击，炮击”
竭嘶底里示警，遭受炮击区域骑兵混乱着，外围队形快速分散。
“打掉炮兵阵地”
和苏完一道冲出的多尔衮瞳仁血红。
骑兵奔行中呼啸向炮兵阵地。
山林一侧，锦衣卫、东厂、陆仟所部对汇聚而来女真斥候形成了压倒性的围杀。
前方草叶飞上了天空，陆仟刀光席卷，一名女真斥候惨嚎着飞了出去，身体明显矮了一截。
一刀两断；
先前相对激烈战团稀疏了下来，余光中陆仟看到一列列白杆兵冲了出去。
蹄音拉近，一千女真骑兵冲击向明军火炮阵地，阵地侧后山林同时被冲开，白杆兵出现。
“揪你个小辫子吆”
一声吆喝似的长调声响起，冲出山林的白杆兵迅速靠近向女真骑兵。
前冲，扬手，前行；
“嗤”撕布一样的声音。
空气破裂，密密匝匝的白杆枪飞掠向女真骑兵。
前冲的陆迁止步，眼神惊讶。
敢情秦佐明的白杆兵始终留了一手。
秦佐明白杆兵确实如此。
结实的白木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整个长枪还可以当做扎枪投掷。
不是疾病乱投医的投掷，是经过千锤百炼训练，如若四门寨组建初始的投枪手一样。
白马峪伏击产生在山林，不具备投掷条件，女真队形也是长线行军。
眼下则恰恰相反，空旷的场地，女真骑兵已经聚集了起来。
秦佐明亮出了杀手锏。
落日最后的余晖被飞掠的白杆枪割裂的残破起来， 超过一千支白杆枪覆盖向女真骑兵。
前冲的的锋线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极短的距离近乎让女真骑兵失去了应变的机会，枪锋破空而至，没入人体、马蹄。
苍穹残阳余晖如血，地面血如残阳倒垂。
先前白干兵投掷，后续冲出军士快速结阵，“杀，杀，杀”一声比一声激昂的喊杀中军阵推了过去。
正面，明军骑兵冲入女真步军军阵；
因为战事设定和完全预料不到的走向，岳托所部步军并没有装备大量拒马，只能以盾阵抗衡，而在明军骑兵冲击产生之前，重军完成了一次火铳射击。
效果寥寥。
火铳和弓箭比较，射程并不战局优势。
四门寨战术是重型火绳枪，轻型火绳枪、火铳及其**搭配。
重军只是单纯利用火铳，形成射击时候明军箭矢已经落了下来。
高速冲锋的骑兵转瞬之间撞入了女真步军军阵。
骑兵同盾牌、枪林碰撞的声音恐怖而诡异，像劈开大地的雪崩，形成惊人冲势、碾压。战马在碰撞中骨骼迸裂，明军骑兵军士飞入空中，地面女真步兵盾牌破裂，前排的战马硬生生的被撞击而死，后排马队顺着盾阵被推开的口子冲了进去。
骑兵摧毁盾阵，步军随即遭受的便是砍杀。
侧翼杨麟所部瞬间冲入女真步军侧翼一箭之地，掀起灰尘的骑兵猛然间转向，贴着女真军阵呼应满桂骑兵同向驰骋，军士开始抛射。
战术极度相似女真，但配合没有女真骑兵娴熟，可杀伤力和破坏性同样出众。
自山林中杀出的白杆兵、锦衣卫已经同女真骑兵厮杀在一起。
白杆枪投掷造成了攻击向炮兵阵地的女真一千骑兵当中近半骑死伤。
后续士兵结阵前推，拔出白杆枪的千余人贴着前阵继续投掷，稍微的时间拖延，神机营火炮再一次产生轰击。
罗台西南；
厮杀升猛然间便落入孙承宗、卢象声耳际。
因为是骑马前行，两人及其亲卫就随着八千精锐在前行。
距离不足十里时侧翼山林中不断有烟花、响箭升空，孙承宗知道双方斥候产生了交战。
随在孙承宗身侧人员中有墨言安排的王府亲卫，长时间同女真斥候厮杀的王府人员早就能通过女真斥候传递手段判断对手斥候大致传送的情报。
推测直接汇报到孙承宗手中。
女真斥候是在传达发现敌情的信息。
这种信息也意味着女真没有选择回马枪，局势和孙承宗判断如出一辙。
指令再一次传达了下去，前阵所部强突，抵达即刻投入战场。
不理会女真斥候；
满桂骑兵冲入女真步军之时罗台的喊杀声集中滚滚传来，庞大的战团进入到孙承宗望远镜镜头当中。
那一刻，孙承宗和卢象升都有轻微的颤抖。
明军骑兵长虹贯日般杀入女真军阵当中，鲜血和尸体铺展开来，轰鸣的炮声沸腾了黄昏，那是神机营虎蹲炮射击声，箭矢在空中交错。
只是稍微观察，孙承宗开始调度。
指令是前冲的八千精锐抵达便投入战场，但战术有针对性。
大明宁远督师，杰出的军事家，如果眼前的战场指挥层面谁能和岳托面对面的较量，非孙承宗莫属。
孙承宗了解明军骑兵战术，自中路凿穿而出，分向两边随即剪刀般绞入。
满桂骑兵依旧在女真步军军阵当中冲杀，但孙承宗提前调动，命令八千步军进入战区西北移动，一旦满桂骑兵杀出，步军贴着左侧骑兵侧击。
向前传送指令的亲兵战马驰骋而出的同时有战马奔腾向身后方向命令后随军士提速。
孙承宗八千兵力掩杀向西北，另外方向调度的岳托隐约感觉局势要失控。
明军火炮阵地依旧存在，杨家峪伏击了自己的明军精锐一部全部出现在罗台北侧并同突击明军的麾下骑兵厮杀在一起。
骑兵数量不足以及对方对骑兵克制的战术已经彰显出了十足侵略性，冲入步军的明军骑兵近乎要敲碎自己军阵，动荡的一幕触目惊心。
岳托没有缠斗心思，冲垮对手快速通过罗台，山道崎岖时少量步军阻击就能迟缓对手速度。但现实是因为明军数量的优势以及所表现出来的意识、杀伐决然，自己、多尔衮所部被牢牢缠住。
雪上加霜的是另外方向亦出现明军。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曙光
岳托挑眉，不出意外，左翼冲杀而来明军是击败了鳌拜的队伍。
指令再一次传达，岳托命令鳌拜衔尾追杀。
满桂一万骑兵，女真步军人数稍微超出，凶悍和意志的较量，冲击造成了女真步军承重损失，但明军骑兵速度却也降了下来。
骑兵减速，女真步军对骑兵威胁、杀伤开始放大。
魁梧的女真士兵在大小额真带领下手持盾牌，铁锤、狼牙棒一次次轰打着骑兵战马，枪阵被明军骑兵冲开后一次次聚合，坚定不移推进，骑兵伤亡直线提升。
侧翼，始终伴随满桂所部同向前行抛射的杨麟五千骑兵呼啸一声自侧翼凿穿了进去。
明军骑兵和女真步军处在一个微妙平衡当中，杨麟骑兵冲入，这种平衡瞬间就被打破。
五千骑兵可是关宁铁骑精锐。
满桂见血的厮杀掀起了女真凶悍血性，悍不畏死抵挡住来自明军骑兵主力攻击的同时将巨大伤亡施加向了明军骑兵。
然杨麟所部杀入，女真的凶悍被更为猛烈的冲击压制了下去。
关宁铁骑斩杀着阻挡在前方的一切急速突进，大阵运转的女真步军逐渐失控。
局势已经倾斜向明军，女真侧翼被杨麟所部击破，满桂压力顿减，前阵骑兵首先凿穿而出。
一千多骑兵在飘荡着沙尘的地面拉出一道巨大弧线开始穿针般形成了侧击，孙承宗八千步军同时抵达。
抵达便加入了战团，顺着左侧被撕开的豁口，八千明军贴着骑兵杀了进去。
此时状况，岳托已经无法及其有效的传达出指令，不断调动应对，但所有努力终归在越来越多明军攻击面前虚空了起来。
极短时间内杨麟五千骑兵，孙承宗八千步军加入针对女真步军的攻击，庞大的女真军阵彻底走向了失控，以牛录为单位，女真步军开始各自为战而边缘首先被冲击过的军士已经有崩溃趋势。
侧翼杨麟五千骑兵硬生生的撕裂开女真右翼，敲碎横在前方两个盾阵，随后以碾压之势攻击向衔尾而来的鳌拜、多尔衮一千左右骑兵。
另外方向，秦佐明、陆迁、东厂、锦衣卫依旧在高效的推进着。
整个战团中配合最为默契的一支战斗力量。
面对的是女真精锐骑兵，但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其次就是战术克制。
所有白杆兵冲出，岳托已经失去了摧毁神机营火炮阵地的机会。
二十多门火炮不断轰击着中远距离女真骑兵，一千多名白杆兵利用投掷在锋线前方形成一道屏障，盾牌手掩护，白杆兵专门针对马腿下手，而每个小队中都搭配持大威力**的锦衣卫、东厂人员及其专门负责砍杀的霸刀营好手。
白杆枪拉马腿，**射杀被困住的女真骑兵，一旦落马就有个人技能出众的锦衣卫、东厂、霸刀营军士格杀。
在人数占据优势前提下，这种战术发挥出了淋漓尽致的杀伤力。
劈翻一名女真士兵，曹少商前冲中侧翼一匹女真战马轰然倒下，人掠了过去，女真骑兵跃起便被撞击在胸口的盾牌砸了下去跌在地面。
左脚踩踏，刀尖自对方颈部划了过去。接近一刀两段的效果，人继续前冲，曹少商前方一名手持铁锤凶悍无比的女真额真头部炸开。
铁锤呼一声飞入空中。
山林方向，有黑烟升腾到空中。
“射的好”曹少商夸赞着成功狙杀的黑翎卫，人继续前冲，人喊着“揪小辫子哦”
不久之后各方向产生了这种呼应声；
长刀猛烈对撞，踉踉跄跄后退，一名落马的女真骑兵扭头奔逃。
充满了死气，凶悍的女真骑兵在陆仟攻击下崩溃。
西南方向依旧有后续抵达明军一列列加入战团，北方五月虽已落日但夜幕尚未降临，庞大战团当中马蹄飞驰，女真骑兵损失惨重，一万多骑的明军骑兵开始大规模穿插。
一支支马队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将原本就已经各自为战的女真步军切割的更加凌乱不堪，震彻的杀伐声中鲜血与尸体铺展开去，各方向同时出现女真逃兵。
自通州一线战事打响以来到眼下为止，女真首次出现了不受控的溃逃。
一命换命也好，明军意志释然也罢，战绩是打出来的，此时此刻，迷惑、不解弥漫在了依旧负隅顽抗的女真大小额真当中，迷惑过后便是沛然难御的巨大恐惧和军心的动摇，惶然、歇斯底里的呐喊与惨叫，明军骑兵速度不断提升，越来越多女真步军被冲至眼前的战马撞碎筋骨。
“王爷，要撤退了”
浑身是血的苏完靠近向岳托。
说话时面部肌肉紧绷，内心一次次的否认，但现实清晰无比的告诉苏完，这场双方没有任何花俏的对决当中大金败了。
如若时间拖后，局势更加不堪。
一万七千多人，向死而生，竟然没有打穿明军拦截线，骑兵虽然冲出，步军却被明军骑兵和越来越多步军拖住，岳托迷惑的同时也感觉到耻辱。
但是这种耻辱又让岳托分外的冷静了下来。面对这种格局，焦躁和任何不冷静行为只能让局势更加陷入到灾难当中。
“号角”岳托指令。
震耳欲聋喊杀声中号角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响起。洞彻云霄，落入每一个女真士兵耳际。
有在外围奔逃的女真士兵止步，聆听着号角，涣散的目光重新凶戾了起来。
号角是杀令，也是集结令，曾经响动在长白山沟沟沟壑壑当中，部落围猎时吹起过，面对蒙古大军时吹起过，面对明军进犯时吹起过，攻击任何横在大金面前对手时吹起过。
长长短短音调的号角还传达着作战指令。
依旧厮杀着的，崩溃的，绝望的，所有女真步军士兵和残存的骑兵都向号角方向开始冲杀。
明军和女真的怒涛依旧在碰撞蔓延。
明军骑兵将女真步军不断的冲撞切割开，但女真士兵紧随其后拥挤犹如坚硬的礁石，刀盾兵，重锤兵前推，组成新的列阵，不断的冲撞向攻击而来的明军骑兵和步兵。
双方损耗惊人；
所为精兵，就是能比寻常军队战斗力突出，能坚持，能将整个人变成杀器，重新聚起士气的女真士兵就是如此。
厮杀中，不断汇合的女真士兵先是形成数百人规模的几个大阵，多次被冲散但依旧不顾伤亡靠拢，最终形成一个六千多人大阵。
盾牌兵、重锤兵前推，随后的是岳托、多尔衮亲信，推进中不断投掷陶雷，弓箭手居中，在周边刀盾护卫下重复的箭矢射杀，手持大号角弓神箭手猎杀冲杀凶悍的明军将官。
战场侧翼，鳌拜、苏完将仅存的两千左右骑兵拧成一股从左侧杀入后续而来明军当中。
眼光毒辣，看出了明军抵达，军队被拉出战力参差不齐方阵，鳌拜，苏完是要将后续而来，协调存在漏洞的明军杀混乱进而影响到整个明军方阵运转。
双方重新聚起士气的厮杀对冲之激烈，战斗之强度令人咋舌，超出了明军以往对垒女真的任何战事，对于女真而言同样如此。
在短短时间里，女真骑兵、步军通过调整表现出了巅峰水准的阵型协作能力，岳托依旧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了高度敏锐以及对骑兵、步军驾驭能力，在所部陷入绝境时刻迅速收拢兵力在冲杀中脱离缠绞的区域。
明军表现出的则是前所未见的意志，没有人在乎死亡，就在震耳欲聋喊杀声中机械、重复的前压，挥刀，踏着地面尸体前冲。
但这种厮杀也终于暴露了明军短板，协调组织的短板，孙承宗是可以整体运筹指挥，但能如臂指使的也仅仅是自己所部士兵，骑兵协调组能力超出步军，也容易看到各方向调度。步军不能，抚宁明军、建昌营明军、卢象升勤王义军、蓟州、五军营明军，连续的厮杀当中将官身先士卒，伤亡也最重，大量核心人员的损失最终导致了在鳌拜、苏完两部骑兵杀入后区域内数万明军逐渐混乱了起来。
借助混乱，六千多人的女真步军方阵杀入已经趋于混乱的明军当中并将这种局势扩大了出去。
黄昏彻底落下，夜色逐渐冒升了起来。
夜色对于混乱的一方而言是致命的。
孙承宗此时也无能为力。
明军太需如若四门寨军队一样能起到核心作用，稳定军心，诸如营团长之类将官。
四门寨体制灵活，团长阵亡，副队即刻接替指挥，依次类推，兴武古城出现了一个营队因为损失巨大，最终紧存的连长接替指挥一幕。
女真也可以，大小额真接替指挥，伤亡惨重时斥候接替。明军缺乏这种应变。
但女真骑兵撤出后同样脱身的白杆兵一定层面起到了这个作用，以整体的串联。
损失到不足一万的白杆兵在秦佐鸣指挥下沿巨大战团移动，在对接上孙承宗所部精锐后轰然杀了进去，两部精锐合一，从中间将四千人的女真步军一切为二。
女真方阵被再一次切割，造成了居中的弓箭手损失，攻击力顿然锐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