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兼听则明
香河大营；
天空有大片大片飘动的云彩，云与云的缝隙间有繁密星斗冒出，云层破口处星河银色的光尘落下来和地面大营灯火溶在一起。
参与阅兵的五万军士以及驻守在区域内的明军士兵安营扎寨，夜色中灯火无边无际。
阅兵的激昂过后士兵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有些战后的并发症也在潜伏酝酿着。
说是庆功宴，士兵、将官也想着熟悉的庆功宴模式。喝酒、吃肉、犒赏。
但夜色完全落下来的时士兵想象中的一幕并未有发生。
晚间的伙食是相对丰盛了一点，可和士兵想象中的“宴”相差甚远。
营地居中大帐前的空地，众多将官被召集在一起，其中也包括战事中表现突出的军士。
李启春在内。
李启春也是认为庆功宴就是大吃大喝，犒赏军功，而且因为皇上亲临，会更加热闹。
晚间的伙食是馒头、肉汤，有大块的肉，却没有酒。
随后李启春便被召集了大帐前。
抵达时李启春看到了朱由检。
比较阅兵，这次距离朱由检更近，李启春眼神燃了起来。
庆功宴以另外一种方式展开的推手便是孙承宗及其文无忌给朱由检的书信。
朱由检和文无忌从未谈及过军事改制细则，但自一年之前相识相交，这个层面的话题又无处不在，文无忌是给朱由检搭建了一个框架。
而填充这个框架细则的就是孙承宗。
自喜峰口开始到战事结束途中及其通州休整，文无忌和孙承宗、卢象升等人谈及、商讨了太过关于军事层面革新、训练、整军的话题，至于卫所制度所产生的弊端，文无忌也早就同孙承宗交谈过。
阅兵结束后的半日时间，朱由检便一头扎入营帐同孙承宗、卢象升等人交谈着。
夜色落下，朱由检出现在挑选而出的近千名将官士兵面前。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训话，其实朱由检已经有过很数次，也做了很多次、
但这一次太过于不同。朱由检内心也是火热的。
灯光亮堂，李启春看向朱由检的目光当中有些不一样的色彩。
这种色彩类似四门寨组建当初军士看待文无忌的眼神。
个人崇拜！
朱由检声音在凉凉晚风中落在灯火当中；
“庆功宴，都想着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对不对”
军士就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敢于这样回答，因为朱由检是大明皇帝。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战事胜利，将京城最好厨子带到军营当中，伙食丰厚，大快朵颐，将京城那些漂亮好看的才艺女子请到军营，歌舞助兴”
“但朕不能，因为此战有十多万军士牺牲在沙场当中，他们看着我们，我们活着及其战事的胜利是建立在那些牺牲将士的血肉之上。”
“朕如何欢庆？”
“朕知道一件事情，云内州、河洛道口，有一支义军为主部队，万人规模，就在春节前后击败了女真、蒙古过十万大军”
“万人规模击溃十多万，怎么做到的。可能吗？朕也这样想着”
“答案是可能，而且此战你们和这支义军并肩作战过，通州反击，夺取遵化期间，就是以这支军队为主的少量兵力在潘家口、喜峰口持久的阻击了女真，向千鹤岭追击的也是这支军队，过宽城进入女真境内的还是这支军队，时间更早一点，这支军队纵深进入女真境内，数千兵力斩杀蒙古喀喇沁大营、女真上万人。他们，是一支真正做到了虽远必诛的军队。”
“他们去哪了。拖着疲惫之躯赶赴向云内州的战场，那里，有女真、蒙古军队十多万，等待他们的是规模更加宏达，更加凶残的对手。”
“年前的战事，他们万人击败女真蒙古过十万人，他们有庆功吗？有，他们怎么庆功的，缅怀那些战事中死去的同伴，慰问阵亡同伴的家属，总结战事中所缺陷的，交流对战经验，学习心得，将官慰问下属士兵，健全的看望受伤的，这就是他们的庆祝方式。有些习惯，我们延续百十年，但那是不对的。今日起，不对的都改，欠军饷是不对的，体罚士兵是不对的，能者无法上位是不对的，为国家浴血杀敌，精忠报国得不到尊重也是不对的。不对的东西，我们都去改变他，召集你们，就是想要聆听意见，商议怎么去改变。”
“朕之前说过，自此绝不欠军饷，现在加几条，有能力者，朕给公正公平合理上位的机会，能力越大，朕给的机会越多，上位越高。但这种能力不仅仅是能杀人作战，还要能领军、有德。还有一点，朕能保证，活着的，阵亡了的，只要是军士，就会受到礼遇。不是匪、不是痞，你们是朕麾下英勇无敌的王者之师。”
“上位的机会就在你们面前，提建议，朕要扩军，要打的建贼找不到麻麻，将你们的经验、你们的技巧、你们的自信、你们的意志去传授给新军，能力越大，上位越高。你们追赶的目标就是那支万人将十多万女真、蒙古军士杀得溃不成军，和你们一道作战，杀入女真境内的军队，有朝一日，朕带你们杀入盛京”
李启春哽噎着，和周边士兵一样向前拥挤着，嘶喊着。
就自己入军所见，李启春想着将其全部诉说而出。
这个夜间，一条条的信息被记录起来供朱由检军事改制参考，这个夜间，朱由检再一次给了五万军士一个希望。
上位的希望，认识自身价值的希望。
也就在这个夜间，在孙承宗指令下大量的军官进入士兵营帐了解战事当中军士表现及其战后恢复工作的开展。
战后士兵心理恢复，这是一个体系，四门寨也仅仅是初步探寻到了门道，文无忌不指望明军能做的条理井然。
和孙承宗途中交谈的时候文无忌提及了战后士兵心理恢复，特别是这种大战、大捷、伤亡惨重的战事更需要恢复士兵心理。
有军士因而会变得嗜杀、嗜血、暴力、有的士兵会恐惧，神经高度紧张，目前而言，最为有效实事求是的方法就是让将官深入军士当中了解心理，沟通交流。
将士兵向一个正确方向引导。
文无忌的提议对于孙承宗而言太过于新颖，孙承宗也知道这是对军营传统习惯、体制的一种挑战。
但文无忌麾下军士战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方法是有效有益的。
疏通军士心理，搜集信息，整理，之后便是朱由检同朝堂诸部的议事及其改制的开展。
文无忌也在忙碌。
结束战事，存活下来的霸刀营军士及其加入四门寨的绿林人物没有直接向云内州调动。
百余人，无济于事云内州方向战事。
给了众人休假时间，特别是绿林人物，加入四门寨，单身走天涯的还好，有家庭的便需要搭理诸多事情。
文无忌则忙碌在诸葛子贤交接的绿林人物当中。
三百多名绿林好手都集中在京城内外，还是之前的手法，威逼利用，但效果却好了很多，潘家口、喜峰口之战就是说明。
只要能活下来，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深陷牢狱的则需要诸葛子贤分时间段交给文无忌。但资料及其家属人员状况已经送到手中。
文无忌需要处理的事项并不少。
内心确也承认，和诸葛子贤这样的人产生合作关系，所有事情流程的开展和进行都是高效而自然，确实舒服。
京城时云内州方向传送而来战况信息也相对完善了起来。
局势依旧剑拔弩张，区域内多次产生了骑兵之间厮杀却无决定格局走向大战产生。
这对于文无忌而言是利好的消息。
女真、蒙古越是稳健，说明随之而来战事越是艰辛，但反向理解，四门寨战事筹备也更加完善，时间都利于双方持久准备，站在先机的却是四门寨。
文无忌不止有十万之多的训练兵力，还有凉城工兵院研发的各种火器，包括从京城取得技术的杀器。
手头事物也不允许文无忌即刻北上。
在朱由检改制尚未落实下来，魏忠贤集团犹自存在前提下，文无忌是无法脱身。
夜色深沉，秦园的阁楼上宋秦歌翘首忘向山海客栈。
客栈已经向宋秦歌传送出了文无忌和诸葛子贤会面的消息。
阁楼房间内备好的菜肴被撤了下去，宋秦歌微有遗憾。
战事之激烈已经由参战的琮记好手回传了过来，知道文无忌负伤时宋秦歌内心是心疼的。
赈灾结束文无忌北上时房间内一幕历历在目。
两人早就挑明了关系，久别相处还加点有可能生死两茫茫的情感，此时的宋秦歌是不介意做点什么。
但现实又冲击了宋秦歌。
眼下是非常时刻，自己还是不能和文无忌公开来往。
自秦园挖掘的地道宋秦歌是可以无声无息的会见文无忌，但姑娘就是不乐意偷偷摸摸的去会见文无忌，然后再做点什么。
感觉偷人一样。
第一百三十章 心中日月
星光落了下来，自秦院阁楼上能看到远方城市灯火同垂下的星光溶入在一起。
宋秦歌凭栏而立，长发随风舞动。
半响之后人进入阁楼的另外房间。
案几搁置的是票号、皇商及其琮记商业整改的各种信息资料。
山海客栈；
客栈依方方正正院落而建，战事之前扩建，成为三院建筑。
最大的院落以寻常投宿绿林人物落脚居住为主，另外两个院落相对幽静，其中一个单独开辟为女居院落。
如此的设置部署确实方便生活。也便于保密行踪。
蓝燕子将自己关在厨房。
莫胭寻思妮子十有**是在想着利用宵夜什么的寻找机会拿下文无忌。
喝着烧刀子的莫胭笑。
能这样拿下，蓝妮子早就得手。
之前是有更好的机会。
内心却也感叹，寨主是天纵之才，也如秦歌所说不擅长泡妞，但又不能否认寨主福气不浅。
秦歌和寨主最搭，一个军事才华出众，武技自成一家；一个商业、情报领域天才，相互补充，也珠联璧合。
秦歌太过于出众，但蓝燕子容貌无双，痴心绝对，没有寨主估计都无法呼吸，好像还有一个大洋马。
如若首里局势安稳，大洋马杀到四门寨也是有可能的。
好像……莫胭灌了一口酒，还有人呀！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星河灯光之间，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顶和莫胭靠在一起。
文无忌所在房间在另外院落阁楼之上。
想着朱由检改制，想着第二战场开辟等诸多事物，推开窗户，文无忌隐约见不远处房顶坐着的两个人。
笑了笑，习以为常的一幕。
莫胭是喜欢在屋顶喝酒；
文无忌重新回到房间内忙碌的时候另外屋顶上有交谈声响起；
“青青，为什么你叫红娘子”
“因为擅长绳技，早年做过杂耍”陆青青开口。
莫胭想到了蓝燕子，经历和蓝燕子颇为相似。
“有没有喜欢的人”莫胭问。
脸红了一下，喝酒的陆青青低头。
一缕星辉在陆青青秀净面庞停留下来。
“害羞？”
“不是”陆青青摇头。
莫胭没有深入的追问，人却说道：“喜峰口之战你是差点便留在了那里，但还是活了下来，活着是很好的，但也因为有命悬一线的体验，活下来了才更应该明白有些东西要珍惜。很多事情是只有一次机会，没有重来可能”
陆青青点头，喝酒，说道：“姐姐不知道我是在杞县？”
莫胭摇头：“喜峰口战事才识的你，日日出击，休息的时懒得张嘴，抽出来的时刻还要商议战术，是没有机会了解。”
“青青明白，要是没有姐姐，青青命丧喜峰口却是有可能”
目光深邃了起来，陆青青说道：“其实很丢人，杞县的时候是喜欢一名公子，公子文武双全，而那时我已经成为流寇，更多时候也只能装扮出现在公子宅院区域在人群中徐徐一望”
“流寇怎了，喜欢了就拿下呗”莫胭笑。
陆青青点头：“也是这样想的，想虏了公子再说，那只灾情爆发，公子前往曹县赈灾，错过了机会，后来便听说公子遭遇劫匪生死不明，也有人说公子随迁移民众北上”
笑了笑，手指撩着黑发，陆青青继续说道：“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但最终还是发现放不下公子，便想着是生是死也要有一个准确的信息。之后北上，到了顺天府，又被六扇门找到。原本是不搭理六扇门那些鸟人，但六扇门的条件是参战可以洗白，我是流寇，杀过人，有过案子，如若真要寻到公子，我是不能给公子丢颜面，所以便答应了条件。加入四门寨也是这个原因，方便寻找，四门寨能动用各种关系，当然也是因为能杀建贼，我敬重文先生”
莫胭叹息。
北上灾民过百万，赈灾期间被截杀的也有数千人。如何寻找。
口中却问，“哪个公子哥有福气，叫什么名字”
“杞县李岩”陆青青一字一句。
“噗”
夜色下酒花像落下的星辉。
夜空下是流淌的银河，山海客栈房间灯火映衬出文无忌伏案的身形来。
将诸葛子贤所有交付资料阅读完毕，文无忌沉思着。
三百多名绿林人好，两千多自牢狱而出的亡命之徒。
如何利用这股力量。
各种想法在意识中逐一浮现又不断的否决。
慢慢的，一个大胆的方案在文无忌意识中勾勒而出。
产生思维，就是细化和论证、推敲。
时间走向清晨时分，期间邱青桐送来了宵夜。
方案只差一个环节便完整了起来，而执行与否，则要看宋秦歌。
一个不鸣则，一鸣惊人的方案。
将已经成型的方案搁置一侧，文无忌又思索起神机营及其被女真摧毁的兵仗局。然后便水到渠成的关联到了濠镜澳和葡萄牙人。
自首里北上在河间府同朱由检相遇，文无忌提及了濠镜澳问题，并表示自己可以斡旋，让当时还是信王身份的朱由检收回濠镜澳并同葡萄牙展开贸易、技术层面合作。
利用了解的欧洲历史和眼下葡萄牙处境，文无忌相信自己有绝对把握。
如今是需要思索这个层面问题。朱由检登基，更具可行性。
兵仗局要尽快回复生产。神机营也要扩建，女真天佑大将军炮装备的规模、数量不断在提升，首次出现了持有火铳的重军。
盛京火器的装备研发速度是超出了之前预料，不管朱由检如何改制，数年之内军队单兵战力依旧会处在下风，而能弥补战力不足的只有火器。
兵仗局被摧毁是事实，大明就火器研发的底蕴超出盛京也是事实，而朝堂火器研发最为薄弱的一环葡萄牙完全可以互补进来。凉城兵工院研发完成低配版火箭，技术同样可以反刍给兵仗局。
文无忌也不介意葡萄牙强大起来。
欧洲方向，不管是自己还是朝堂，都需要一个盟友，欧洲的生意自己做不完，朝堂也做不完，朱由检改制、赈灾、扩军，都需要钱。
既然这样，有钱一起赚。
这些事情关联开来，濠镜澳、首里及其水军舰队以及倭国等各种信息意识又不断的扩充。
人站起，走到窗前，不断的揉捏着脑袋。
战略的格局太大，需要好好思索。
如今四门寨、朝堂、女真各有各优势。
战力最为突出的依旧是女真，底蕴深厚的则是朝堂，而只要撑过未来一年，发展前景最为广阔的又是四门寨。
未来一年到两年，朝堂、四门寨、盛京处在一个质变的节点当中。
不仅仅要走稳，还要走一观三。不能有丝毫差池，朱由检折返京城，还要和自己深谈，有些信息是可以交代而出。
让朱由检始终如一的保持对文武大臣信任，自己便不能将朱由检捧到高点时砸落下来。
所有的事情逐一过滤一遍，文无忌焦点又回到了宋秦歌身上。
商业层面改制，自己首先要听取宋秦歌看法然后综合自己见解，才能给朱由检建议，关键是之前的计划方案。
没有宋秦歌便不会有成功可能。
时间不断走向天明。
客栈另外的宅院，莫胭将蓝燕子抱入房间，安顿睡了下来。
酒醉的蓝燕子安安静静，小燕子一样。
蓝燕子在厨房中做宵夜，每次准备送过之前蓝燕子都会上房端看一下，青灯孤影，文无忌阅读资料，执笔做着方案，蓝燕子唯恐打扰便唯有等待，鼓起来的勇气便是如此被一点点消磨掉，等端着宵夜进入文无忌所在宅院又看到邱青桐，所有勇气消失殆尽，让邱青桐送宵夜，自己上房和莫胭、陆青青喝酒，大醉。
也对陆青青敬佩有加，陆青青竟然有劫持自己意中人李岩的想法。
莫胭原本是有找文无忌再次说出蓝燕子心事。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文无忌确实太累了，况且还要面对大堆实情。
等朝堂事情稍微理出头绪。再谈儿女之情。
香河大营；
中帐中灯火通明，朱由检伏案，一条一条看着搜集而来到信息。内心震惊着。
卫所制度竟然到了如此千疮百孔的程度。
看着这些信息的时候朱由检心急如焚，但人也不断自我告诫，要稳住，稳住。
自信王赈灾开始产生的时间线变动当中，文无忌加剧了朱由检改制的决心，而朱由校教会了朱由检沉着。
不动则已，一动雷霆。
搜集完善信息，朱由检需要同文无忌、孙承宗、卢象声等人再次的商议，最后适才将方案摆在朝堂之上。
天下大同，一样星辉月色，自香河大营而出的锦衣卫、随行宦官策马奔驰了出去、
方向不一，但其中两支小队的去向是汝宁府孙传庭府邸和松江府徐光启住所。
日出东方，朝阳磅礴自东方升起。
香河大营旌旗招展，五万军士依旧驻守香河休整，朱由检随同孙承宗等人回京。
明媚的光线落在朱由检身上，目光坚毅。
此时的朱由检心中有一个日、月。合二为一就是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敌人们
苍穹幽远，湛蓝的天空和远方海面衔接在一起；
长天一色。
船队自视线的尽头消失，李颜廷长舒口气。
超过两个月时间的接触、洽谈，自己算是完成了大汗使命。
来自摩萨藩的船队卸下了一万支火绳枪四百门火炮及其数千名工匠。
大金的历史在自己手中算是翻开了新的篇章。
岳托出征之前，因为四门寨出现的火炮及其火绳枪在战事中所爆发出来威力，在自身不断搜集工匠增加天佑大将军炮生产数量，制造火铳的同时盛京还将目光放在了火绳枪上。
因高句丽的臣服，盛京信息的搜集便迅捷了起来，最终盛京将目标放在了倭国并派遣李颜廷充当师者，齐尔哈朗负责洽谈。
数十年前倭国进攻高句丽，当时哈尔哈赤曾向大明朝廷表态，愿意出兵高句丽抗击倭人。时过境迁，如今努尔哈赤的后人想着和倭国洽谈。
对手的对手便是朋友。
首里之战四门寨水军虽然联手葡萄牙、西班牙大获全胜，但其中主导作用的还是四门寨。
摩萨藩败北却并有因此而消停下来。
不断的了解搜集对手信息，近一年时间，有些信息逐渐完善了起来，比如参与战事的晏蒙所部狼兵，比如松江府及其福州一线大明水军对这股名为东方不败海盗的纵容，然真正让摩萨藩确定大明朝廷和占据首里海盗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便是赈灾期间南下的移民。
二十多万民众迁移并从海上来往，这种工程量浩大的行动做不到绝对保密，信息最终传送到了摩萨藩。
数十年前高句丽战事失败的阴影犹存，盘踞首里海盗又同大明朝廷存在千丝万缕关系，再联想到之前首里国王屡屡对大明的示好，一切的猜想便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首里之战背后的主谋是大明朝廷。
夺取首里，大明朝廷第一时间组织人员迁移，这是要将首里纳入大明朝廷版图。
原本历史走向中此时倭国处于战国前后，随即而来便是闭关锁国。
但牵一发动全身，蝴蝶效应有其自身的扩散、绵延性。
首里如若被大明朝廷控制，等同于在倭国家门口部署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这种对领土威胁让倭国境内大名心生不安。
危机意识倭国境内高层多数人都具备，而且原本便缺乏安全意识的倭国还因为首里之战西班牙、葡萄牙的参与更加的忐忑。
因为事件的影响，至少眼下所形成的格局当中倭国本应该已经开始形成的闭关锁国并没有出现。
在寻求尝试同荷兰人、郑枝龙合作的同时倭国也在尝试着其他途径。
也在这个时间点上倭国打探到高句丽被大金夺取的信息。
大金和大明开战已久，双方不死不休，倭国早就接收到过信息。
联手大金的想法便在倭国高层少数有实力大名当中产生。
倭国尚未采取行动，自盛京而来的李颜廷抵达高句丽之后派出使者接洽。
突然产生的变数对于倭国而言是喜从天降。
原本要承担风险出兵，如今只需要提供火绳枪和工匠，不仅仅能得到大量银两和物资而且可以让大金同大明拼的两败俱伤。
双方一拍即合。
最终确定了倭国向盛京出售火绳枪、火炮，派遣工匠生产制造以及协助训练水军等的系列合作计划。
完成所有商议，倭国又将摩萨藩推到了台前。
倭国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和借口，有倭国主要力量的大名支持，一万只火绳枪在两个月时间内被提供向李颜廷。
日光倾城，数千名工匠产生的催化效果李颜廷看不到，曾经被成子龙、周瑾之近乎踩踏在脚下的李颜廷如今满脑子想着的就是装备有火绳枪的军队将四门寨打的溃不成军，飞灰湮灭。
双方洽谈的结果早就快马加鞭传送向盛京，天空幽远，视线收回时李颜廷想着，接受到信息的盛京应该会喜庆一片，大汗愉悦。
六月的风从海面出来，带着暖意，李颜廷看到了一个大金的万里江山。
千里之外，从努鲁儿虎山吹刮来的风漫卷过盛京时城内居住的汉人忐忑着。盛京似乎发生了大事。
而女真的贵族包括大金大汗都感觉天的一角塌了下来。
岳托、鳌拜、多尔衮、苏完六万左右大军出击，数个月之后折回盛京的竟然不足三百人。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是岳托回来了，但却已经不能说话。
皇太极被立为大汗，在没有达到权利巅峰，个人威望登峰造极时盛京平静的表面下是有暗流在涌动，否则岳托也不会不入遵化直接想着撤兵保存实力。
但这种明面和暗中形成的格局中谁都不能否认岳托能力。
高句丽之战，带领亲卫铁骑那可是横扫千军。
所参与战事从无败绩。
初出茅庐的伊尔登、奥巴、穆立马等是遭遇了失败，但终归是活着的。
这种震惊狠狠的撕扯着盛京女真大小官员身体的表里两侧。
岳托兵败及其最终产生的格局对于盛京的打击远远超出了之前韩代、伊尔登、奥巴等的两线失利。
四门寨的凶悍已经得到盛京认同，四门寨火器的犀利同样让盛京重视，兵力层面，蒙古士兵是比随同岳托出击的高句丽军士凶悍。
但出征的毕竟是岳托，毕竟有岳托、多尔衮精锐骑兵。还有同样一等一的斥候。
而且面对的是明军。
从铁岭到沈阳之战，那一次不是以少对众，将明军杀的落花流水。
在得到战报之前，盛京的大金贵族、官员们都认为岳托南下，所爆发的战事和以往比较，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而且最初的走向也似乎在证明着这种判断。
以犁庭扫穴之势岳托夺取喜峰口、潘家口、遵化、迁安。
随之而来就是不计其数向盛京运送的物资、俘虏的民众及其大军出击向通州、顺天府的情报，乐观的甚至想着岳托会不会敲开大明都城顺天府。
但最终而来的是冰冷无情脱离现实的战报。
喜峰口、潘家口到遵化再到杨家峪、孟子岭，有少量四门寨兵力参加的明军用意识和决然将数万大金军士狠狠的砸翻在地面。事实是岳托的失败比韩代、伊尔登等人更加的彻底。
天空有阴云，风吹过攻城；
代善目光深远，幽邃而悲切。
人沉浸在伤痛当中。
身侧是皇太极。
皇太极仿若感觉自己处在一片冰天雪地当中，身体有透彻心扉的冰凉。
人摇摇头，感觉如梦。
盛京暗中并不太平，岳托危机时刻也想着保存实力，但此时皇太极和岳托并没有突出矛盾。
岳托也没有因为战功赫赫而目中无人。
所以皇太极意识中自己失去的就是一根盛京的支柱。
“是我大金变了还是大明变了，先是四门寨，如今是大明军队，半年左右时日，努鲁儿虎山东西方向两个战场先后败北，这是从来未有之事”皇太极说道。
处在悲伤当中的代善视线猛然从幽远的天空拉回。
“二十年前，我们所面临的任何一个敌手的是强悍的，但每一个都被我们斩在刀下，之后面对的是蒙古人、大明军队，我们已经不怕无惧，因为我们是天下最擅长战斗的。二十年，哪怕遇到大明朝廷最为精锐的军队，我们依旧能在正面可以摧枯拉朽的将其击败。二十年，二十年厮杀，大金的崛起难道是因为我们的敌人太过于弱小不成。不是，是我们强大。我是伤心岳托，伤心精锐的骑兵，但败了就败了，我们的军士依旧是这个天下最为无敌的军队，败了，再打一仗，有了血债，加倍的讨回来。大汗之前是这样做的，如今您也要如此。大明还是那个大明，大金也还是这个大金，大明是有十多万军队被格杀，超过十五万人口成为我们的奴人。我们军士战力在大明、四门寨之上，大明、四门寨有的火器如今我大金也悉数拥有，大明会因为一次战事的胜利便脱胎换骨，不会。大金因为吃了一次败仗便害怕？笑话”他日攻克大明都城，百倍讨回。”
皇太极扭头：“再战！”
“战，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潘家口、喜峰口。岳托如何战败，是因为丢失了物资，骑兵被限制，整个战事前后，除初战遵化回马枪杀的漂亮，大明朱由检反击以来骑兵从无发挥。战，不能妄战、狂战，经验要吸取。”
皇太极抬头：“说到好，李颜廷也该上路了，大明、四门寨有的，我大金如今都有，而大明没有的，四门寨不够的，我大金同样具备，战，但不能妄战，如若再要战事不利，会危及国运”
盛京西北郊外；
绵延的棚户区自各地掠虏而来的十多万人口构成了一个庞大系统，秩序混乱，民不聊生，形形**人杂居。破旧的木楼中有大明境内世家小姐、官员子女利用身体讨生活。
一个没有尊严，可以为活着不择手段的地方。
看不到阳光的棚户内有声音响起。
“确定是死了”
‘“确定”
“太特么解气了，即刻汇报信息”
“明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曲线计划
秦园；
火光在炉子里燃烧，热气沸腾。
蓝燕子泡茶，淡淡的茶香随着热气飘出来了。
因为有在秦园生活的经历，蓝燕子茶艺相当不错。
斟茶，蓝燕子看着秦歌笑了笑，人退了出去。
出门，呼吸，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扑面而来，面对文无忌时的自信也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如果之前文无忌是在秦园，蓝燕子相信自己不会胆怯。
加入四门寨早就过了一年之久，但固定一点，在秦园确实居住最久，其他多数时间，东奔西走，南下、首里、济宁、武邑县城以及北上抵达振武。
有家感觉的还是当初战事结束的兴武古城和秦园。
宋秦歌没有通过地道找文无忌，但文无忌却是不请自来，而且带了蓝燕子、莫胭等人。不善泡妞的文无忌也没有太多想法，蓝燕子离开秦园太久，改会见众人，也该让陆青青认识宋秦歌。
前往秦园途中文无忌便自莫胭口中听闻了陆青青的事情。
人感叹，缘分是一道桥。
解决所有事情北上，战事之余，让两个人接触一下，看看李岩反应，也顺便解决风四娘和冷面人周瑾之的事情。
文无忌找宋秦歌是因为之前想到的计划方案还有农业补种、商业等各层面的事情需要商讨。
当计划逐一摆出来的时候，宋秦歌已经没有做点什么的心思。
穿越而来的宋秦歌内心还是有浪漫追求的。
文无忌的方案之胆大令宋秦歌和随同而来的莫胭及其接收到文无忌指令匆匆赶来负责刑侦领域任务的杜平都为止一震。
文无忌要利用诸葛子贤移交的绿林人物和牢狱凶悍之徒外加锦衣卫、东厂及其从四门寨调动的一部人手袭击盛京，尽可能地摧毁对手研发制造火器的机构。
这是一个看似没有任何可行性的行动方案。因为盛京不同于顺天府。
投靠盛京的汉人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大明都城，但汉人进入女真控制的盛京却有诸多不利因素。
就像黄种人向白种人渗透一样容易被人识别。
但文无忌却是这个时代最擅长特种作战的人，最擅长将不可能之事转化为可能的人。
而且这个计划的核心要素就在于能让朱由检下定另外一个决心，甚至利于商业层面改制。
某种层面，文无忌的计划是用军事行动催化朱由检商业层面改制的力度。
计划可行性的前提条件是四门寨组建初期，文无忌就有过对盛京下手的想法，但因为当初方案是利用了文无忌所知道的历史信息，猜测刘汉等人为女真研发火炮而未雨绸缪制定。
计划夭折在潜伏进入盛京的琮记人员始终无法搜寻到刘汉及其女真研发火炮地点，迫不得已暂时性终止，四门寨却在盛京始终有潜伏人员。和曹少商等人深入接触，文无忌还知道锦衣卫、东厂在盛京同样安排有眼线。
两方合一，侦查力量规模增加，这是一个前提。
中间环节就是宋秦歌开始拿手握皇商的世家门阀调查下手。这是文无忌的希望，一旦调查出信息，确定有手握皇商或者其他世家力量商队同盛京存在合作关系。
拿商队下手，迫使商队为为朝堂服务，配合掩护，利用商队将主要作战人员、物资送入盛京。这不是难事。
里应外合，即便无法摧毁盛京生产火器的作坊也会达到另外两个目的，其一、分化女真和大明境内同女真合作世家商队的目的；第二、不断制造动乱，给四门寨、大明朝廷争取发展时间；这也是文无忌策划当中第二战场另外方式的一种体现。
信息打探和在盛京制造混乱都不难，最为关键的是撤退。
文无忌有三个方案，第一，人员向东移动，进入高句丽，利用区域内复杂环境打游击战，大金和高句丽联手，四门寨就在高句丽制造混乱，而高句丽效忠大明的宦官依旧会存在，寻机扶持。
第二，偏东南移动，从辽东湾后撤，大明水师接应。
第三，西北活动撤入乌兰木图山，山脉和努鲁尔虎山余脉接壤，只要提前在区域内建立站点储备物资，千余人躲开女真斥候和骑兵搜索不算难事。
朱由检不会对这样作战方案无动于衷，大明朝廷真正动用的力量是情报机构和水师，女真前脚摧毁兵仗局，朝堂立刻还以颜色。
这才是有仇必报，以牙还牙。
军事层面的行动一旦批准，就是朱由检调动一切力量暗中调查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任何一个世家的轰然倒下都会牵扯出大量朝堂官员，而这个群体往往又是阻挠朱由检商业改制最为顽固的力量。
这是必然，世家和朝堂地方官员勾结，朱由检改制，上能增加国力对女真增加威胁，下会影响到世家门阀利益，双重因素，阻挠态度最为顽固。
将这股力量打压下去，朱由检商业领域改制至少能降低绝大部分阻力，还有助于琮记发展。
某种层面，文无忌这是“曲线救国”
以军事为突破口，将关联性朝堂旧势力打压、削弱，过程中朱由检不断扶持人员上位，完全掌握格局，大刀阔斧改制。
而且过程中朱由检只要传达明确，诸葛子贤和锦衣卫明暗两方向下手，做的文章还会很多。
但凡有世家、朝堂官员阻挠，扣上私通女真罪名并不算是难事。
特殊时期，实施特殊手段，文无忌不会有心理障碍。
这只是一个初步构思，在朝堂支持的前提下文无忌还要思索将格局放大一点。
云内州方向女真不断出击，广袤无垠的区域出击一方利用骑兵实施破坏，四门寨终归是处于被动层面。
和朝堂联手，四门寨也可以将刀落向其他层面。
方案就这样摆在桌面；
宋秦歌是知道文无忌能力，虽然震惊但不至于无法接受。
但陆仟、莫胭等人便觉得要对文无忌又需重新认识。
宋秦歌完全赞同文无忌计划。
因为知识构成及其思想，宋秦歌在协助朱由检前提下首先需要保障的是四门寨利益。
文无忌计划军事层面对女真打击之外对于四门寨最大利好就是琮记将会再一次产生跳跃式发展。
赈灾期间对手商市反击，只有宋秦歌能切身明白对方这股力量的强悍，哪怕仅能打掉对手一半力量而琮记又仅仅占据三分之一商市，其余拱手让给朱由检，那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市场。
如果计划成功，一两年之内琮记说富可敌国绝非夸大其词。
初案确定，剩下的便是同朱由检会晤。
如此场景，如此计划，一杯茶香中原本该有的温情脉脉早就被结构庞大的计划方案所替代。
时间已经是次日上午。
朱由检分身乏术。
不管如何改制，宫内事物、早朝及其新内阁组建和战事当中对相关人员的嘉奖等事物还是需要有条不紊安排下去。
午间时分，墨言出现在山海客栈，皇上有请。
和陆仟、宋秦歌、杜平等人拿捏，方案已经进一步完善。
离开山河客栈时文无忌携带了宋秦歌制定的农业补救方案及其就红薯推广的扩大计划和后续考评方案。
有马车停靠在山海客栈，自主街绵延出去的车轮声中一炷香时间后马车抵达宫城。
巍峨的城郭从车帘缝隙当中压了下来。
“宫城呀”文无忌感慨一声。
京城另外一隅，深宅大院内有一声叹息也落在风中；
“尘世如潮人如水，画心难画是与非”
以往这种规格朝堂会议结束，魏忠贤府邸车马络绎不绝，但此时完全的清静了下来。
顾秉谦等人上下朝早就避道而行，往日绝对依附在魏忠贤所组建体系下来来往往的官员此时此刻也消失了一般。
战事结束，有奖便有罚，有责有追究，颠扑不破的道理。
朱由检亲征，魏忠贤随行，初始多数朝堂官员还理解为朱由检信任魏忠贤，但期间内随着孙云鹤等人锒铛入狱，田尔耕被调职及其通州战事安排中众多细节**情逐一揭露，真相轰然而出，朱由检令魏忠贤随从出征，并不是信任，而是防患。
树未倒，猢狲已散。
魏府门前只有因为干旱未曾下雨已经枯黄的树叶飘零翻转着。
魏忠贤如此感叹，文无忌已经进入宫城；
马车进入时文无忌从车帘缝隙中看到左叔达及其多名熟悉面孔，都是参加关村之战的内操军士兵。
从视线投送而来的注目礼，文无忌猜测对方是知道自己进入宫城。
文无忌想象了和朱由检在宫内见面的无数个场景，但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判断失误。
巍峨的宫殿，这和自己意识中的画面吻合。
进入房间的一刻，判断失误的落差汹涌而来。
宽敞的房间内到处都是雕刻精细的木工，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
文无忌明白，自己所处的房间应该是之前木工皇帝朱由校雕刻成列物件的地方。
将宫内的会面安排在这样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房间，朱由检是动了心思。
也想表达一些的话题。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金玉良言
六月上旬的天气，天空明净没有一丝杂色，纯粹的湛蓝。明媚的光线透窗进入，落在文无忌身处的房间及其隔着窗户的庭院。
房间中有小型宫殿，高不过三四尺，曲折微妙，小巧玲珑，巧夺天工。庭院内有沉香假山，池台林馆，雕琢细致。有大缸满水，水画盖上圆桶，缸下钻孔，通于桶底形成水喷，水打木球，木球盘旋。
这些物件，文无忌是第一次目见，但就有关介绍朱由校的历史资料中却多有记载，文无忌不算陌生。
确确实实，自己所处区域为朱由校以往木工陈列作品的地方。
人没有走动，保持了一个姿势仅以视线的移动观看，内心也赞叹。
这种水平放在四门寨墨社，也算是登峰造极。
如此想着的时候脚步声落下，文无忌还没有回头，一个极力保持镇定但又情绪失控的声音响起。
“先生”
文无忌转身；
朱由检交织了兴奋、感动、期盼等各种情绪在内的五官进入文无忌眼帘。
文无忌也略微动容；
“皇上”
文无忌不在朝堂，但如今朱由检是大明皇帝。
下跪的动作直接被朱由检制止。
拉着文无忌手，朱由检说道：“这是皇兄木工的房间，不会有人打扰，不会有人看见，河间府的时候我说过，带你如兄弟，朕金口玉言，先生便不要拘礼”
比战事之前所见，朱由检消瘦了一圈，五官更加黝黑，却也更加的壮实，拉着文无忌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带着情感的声音响起：“河间府的时候是同你说及过皇兄，战事结束，想着的第一时事情就是将你带入宫内，看看皇兄这些木工。有人说皇兄是沉迷木工荒废朝政，但朕知道不是，皇兄只是走的谨慎，在等待时机，但皇兄终归没有看到战事大捷。朕出征之前，皇兄说要杀一个女真王爷或者主将便能堂堂正正去见列祖列宗，也是先生帮皇兄完成了这个心愿，所以更加想着将先生带到此处。是先生协助朕完成皇兄心愿。”
看着文无忌，朱由检说道：“如果不是先生谏言，香河阅兵，定然是要先生陪同在朕身侧”
文无忌没有插话。
就那样保持了神情聆听着朱由检重要的、无关要紧的话语。
直到曹化淳送来糕点，朱由检适才稳定住情绪。
食盒内放置的食物也体现了朱由检用心良苦。
糕点是和文无忌第一次遭遇去香山赏春时的品类，增加了的是红薯。
曹化淳退下，文无忌和朱由检对向而坐，也不客气，朱由检此时要权有权，少了的或许就是畅所欲言。
对于朱由检这种性格，文无忌了解透彻。
先是给朱由检去皮的红薯，随后自己。
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味道如何？”朱由检问。
“很独特，但不是河间府时那种味道”
朱由检眼睛发亮，文无忌第一句话就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还是和河间府一样，吃着红薯、糕点，话题也在继续，详细的了解朱由检香河大营时的会议内容及其军事改制层面想法。
文无忌先是将宋秦歌制作方案递交到朱由检手中；
“遵化到通州的春耕算是彻底被女真破坏了，自开春以来始终未有下雨，但区域因为河道交错却是土地肥沃，为主要产粮区，因为北方红薯推广，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用，所以战事期间便安排了人手实地查看，这是补种的方案，时蔬、红薯都可以，方案中罗列了可以耕种的作物、生产周期还有施肥方法，朝堂精通此方面的是大有人在，皇上只需要就此方案局部调整便可是实施。
“还有便是推广红薯的考评计划及其抗旱方案，皇上先了解，随后交由朝廷相关部门商讨完善，皇上只监督。知道皇上回召见，想着的还是军事和改制层面事宜。有一个针对盛京的方案也需要汇报皇上”
朱由检看着文无忌说道：“孙承宗、诸葛子贤也在宫内”
文无忌“啊”了一声，有点惊讶。
乾清宫；
明明晃晃光线落了进来。
房间内的孙承宗眼观鼻鼻观心。
诸葛子贤神气定神闲。
一个是朝堂重臣，一个是活跃在暗中，孙承宗从未交往过六扇门，两个是没有多少话题。
孙承宗堂堂正正，但想着还是和六扇门少接触为妙。相互恭维，客套数句，房间内气氛便冷了下来，
孙承宗想着的还是军事层面改制问题，和文无忌的交谈话题足够深入，香河会议结束又同卢象升秉烛夜谈。
此时孙承宗意识中就军事层面改制已经相当具有系统化和完善度，孙承宗还通过和文无忌之前交流想到了在顺天府开设以兵法韬略为主的学堂。
都拿捏好了名字“汉武堂”，所以人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诸葛子贤看似气定神闲，人却想着另外事情。
能猜测到朱由检此时此刻召见的人是谁。
十有**是文无忌。
文无忌、自己、孙承宗入宫。
这是一个信号，在不同层面皇上所依重的人，军事上十有**便是孙承宗、卢象升及其孙传庭，当然还有秦良玉以及满桂、秦佐明、黄德功等人，特殊机构为六扇门，除此之外就是文无忌。
这个自己都没有看透，皇上却绝对信任的人。
至于内阁什么的那是朝堂体制内和架构中的事情，和此次召见无关。这种安排体现了未来的三个发展方向以及自己、孙承宗、文无忌等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文无忌独一无二。
宫廷另外庭院内；
曹化淳看了看天空，日影已经西移，皇上和文先生的交谈持续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按照文无忌未穿越之间时间换算，是两小时。
曹化淳想着要不要送一些食物过去。
对于文无忌，曹化淳是有相当大的好感。
被特赦自应天府前往河间府，曹州时就被文无忌安排的人员接应，那时的曹化淳还算是戴罪之身，情绪忐忑，文无忌却和信王关系深厚，但自见到文无忌，得到的始终是信任和肯定。
因为这种经历，曹化淳是将文无忌当做了自家人。
如此想着，曹化淳走向御膳房。
也就在曹化淳离去之后，“啊”的一声震惊从房间落入庭院。
一个时辰很短，从再一次分析格局到改制，文无忌尽可能简化言语，此时也仅仅谈到了所设想的行动方案。
朱由检惊呼；
出击盛京。
惊呼不是因为害怕，没什么可怕之有，计划方案，成功了就成功，失败了便也失败，大明和女真形同水火，又不是两军数十万的出击。
失败也不过损失几百人。、
惊呼是因为这种计划远远超出朱由检意识范畴。朱由检想象中正面战场的对垒之外，锦衣卫渗透打探信息，或者在特殊时刻点几把火就已经是虎口拔牙的事情。
那知文无忌的方案竟然是如此的惊天。
“能行么？”朱由检问。
意识中早反反复复盘算过，文无忌说道，“皇上一分为二的看待这次行动，军事层面的，后续效应的。军事层面，不管成功与否，狠狠打击盛京士气这是肯定的，也是对女真摧毁我朝兵仗局的以牙还牙。关键是后续效应，第一，会分化女真和我朝境内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相互信任，也会打击那些蠢蠢欲动的。朝廷强大，试问谁还能以身犯险。再次就是改制，赈灾期间，皇上是切身体会到了实施阻挠的地方力量庞大及其同州府、朝堂官员的错综复杂，改制压力重重，而拿世家下手，但凡有查出便绝对会波及到大小官员，这部力量是阻挠最为坚决群体，也容易抱团，对方理由可以千千万万，但皇上之要抓住一条，私通女真。”
“适当利用宣传，便足够回击一切的阻挠力量。当这种针对改制阻挠群体的打击力度扩大时军事层面的行动又成了一种表态。成功与否已经无关要紧。成功。加大力度宣传，满朝欢腾，百姓鼓舞。失败，同样利用宣传，释放出的也是皇上的决心和气节、傲骨，不管从任何角度筹算，都是有力而无一害。”
“我是能打探到盛京方向诸多信息，锦衣卫、东厂还安排有眼线，就像关村之战，只要情报准确，内外结合，方案就能执行，唯一思索便是如何将人员、装备输送进去。皇上您也说过，已经安排六扇门调查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既然如此，就扩大规模，只要调查得出结果，世家门阀是没有选择余地，唯有配合，商队便是运送人员、物资进入的最好载体，方案确定，在特殊区域按照盛京城市结构和周边交通选择适当地点集中训练，锦衣卫、东厂少量补充人员，我还能抽调一部力量加入。成功不难，关键是撤退，但皇上您想想，关村之战、您领军出征，我们都是在精密计划中取得了最终胜利”
稍微的控制节奏，给朱由检一个缓冲时间，文无忌又继续说道：“女真渗透进入，试图举兵，失败之后又制造了兵仗局爆炸，赈灾期间粮价的突飞猛涨也是由女真在背后出手，战争是全方面的较量，女真能做到的，我朝定然也能数倍力度回击过去”
“但先生已经损失了太多人手？”朱由检说道。
朱由检内心实则早就沸腾。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露锋芒
朱由检内心火烫，但人清醒，方案不管如何诱惑，这种脱离两军对垒的渗透所引发战事一旦离开文无忌手下是绝对没有成功可能。
想了想，文无忌说道：“人手是有的，北上百万民众，女真不断南下增加威胁，加入义军的有志之士规模始终在提升。南北走商，也能不断吸收其他地域志同道合人员，特殊时刻还可以利用银两招募，就像此次皇上亲征，卢大人所招募万人乡兵一样。而且因为和蒙古部落合作，贩卖、饲养战马，自己组建的骑兵也是有的，包括火枪手”
朱由检两眼发光：“有多少人”
“具备作战能力的是有两万多人”
文无忌说的是四门寨没有扩军之前规模。骑步兵就是两万多人。
“都是关村之战那样的？”朱由检有点兴奋。
两万多人，对于朱由检而言却是没有多少冲击力，卢象升都能招募两万乡兵勤王，大明皇帝在乎的是战力。
文无忌笑笑：“关村参战人员被招募之前就已经具备相当不错的底子，长时间训练，苛刻纪律及其坚定的信仰适才打磨出了这样一部人员，如果两万多人都有这种水准，早就反攻了，不过未来会有的。白杆兵、五军营当中适当抽调人员增加一定比例斥候，严格训练，皇上同样能打造出这样的精锐”
朱由检颇为遗憾。但想想也是，哪来如此众多关村之战般的高手。
和文无忌接触时间不断，但身边技艺最为高超的还是陆仟。
“坚定的信仰，他们信仰的是什么？”朱由检问。
文无忌没有直接回答朱由检问题；
“皇上可曾记得约翰牛、高卢鸡”
“不曾忘记”朱由检有笑意。
“信仰其实是心灵的产物，对权利、地位、金钱、声誉、美色等的痴迷和崇拜也是信仰，及时行乐、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得过且过等都是信仰。约翰牛、高卢鸡崇尚的是族类高贵，是信仰。女真、蒙古人的图腾还是信仰，关村、潘家口、喜峰口作战士兵的信仰便是汉魂，文化传承一脉而来，细化开来便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说的好”朱由检手臂挥舞了一下。
点头，文无忌稍微的引导开话题：“不管皇上兴武还是打造这样的军队，都是需消耗不计其数银两，开春以来久旱无雨，皇上还要持续的赈灾，解决银两，充盈扩库是迫在眉睫之事，所以拿私通女真世家下手，打下去一批官宦，刻不容缓，也是当下唯一能快速改善财政的不二方法。”
“好，计划便由先生负责，六扇门、锦衣卫、东厂配合，先生但凡有需求，尽管开口”
“调查层面我是不便参与，只能负责针对盛京的军事行动，而且要绝对保密，知晓人数有限，行动之前也不能付诸朝堂商议。”
“这个自然”朱由检点头。
话题逐渐延伸；
“皇上亲征，神机营在遭受兵仗局、**局重创前提下仓皇出击，但表现依旧值得赞扬，我朝火器研发底蕴超出女真，皇上也有重振神机营计划。河间府时曾提及过葡萄牙人及其濠镜澳，葡萄牙如今面临局势其实和我朝颇为相似，欧洲方向荷兰人强势崛起，约翰牛、高卢鸡也在不断扩充势力，葡萄牙人被打压。我朝是可以同葡萄牙合作。利用濠镜澳引进火炮和火绳枪技术，全面展开商贸来往”
“葡萄牙人是占据了濠镜澳”朱由检说道。
“这不会成为双方合作障碍，联手葡萄牙压制荷兰人及其倭国，在南洋抵制约翰牛、高卢鸡伸过来的触角，对于葡萄牙人而言利益更大，双方合作的前提和深度是实力，绝对实力之前，葡萄牙其实没有选择，这个层面，习惯了掠劫以战养战的葡萄牙人很现实。欧洲方向、南洋市场庞大，越是联手经营，利润也越为丰厚。皇上改制，不管力度如何，财政收支改观非短时能体现，所以要双管齐下，一石三鸟。”
“谁合适？”朱由检问。
文无忌摇头：“朝堂状况，我是不清楚，这是可以付诸朝会商议的，不管皇上如何安排人选，我都是可以配合的，南方剿匪抗倭，是同葡萄牙人有合作交往。”
日光落入房间，光影斑驳，文无忌轻声说道：“大航海时代，眼下我朝的当务之急是消除女真带来的国家危机，但长远方向，皇上是可以筹备，短期计划，长期计划分解开来，包括赈灾和整军也是，一步步分解，计划和考核呼应，如此以来朝堂官员各有其事，也不至于机构臃肿，多做事，少空谈阔论。”
“还有，无需患得患失，以往很多方案原本能振兴国力，但总是担惊受怕，喊着狼会来，越是如此，狼来的越多，事实是已经证明过的，短见和愚昧、顽固是一座山，想要移开并不容易，但您是皇上。您可以，你有锦衣卫、东厂、六扇门，只要牢牢控制住军队，绝对能移开这座山”
朱由检眼中微润，张了张嘴，没有言语。
平复情绪，一字一句：“好，先生和朕一道移开这座山”
“好”文无忌掷地有声。
不久之后，曹化淳送了糕点水果和养生汤。
文无忌吃的很认真，品尝很仔细，觉得真没有四门寨的伙食对自己胃口。
庭院另外房间；
诸葛子贤拿了一块宫内人员送来的糕点，看了看，又放在食盘。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两时刻，文无忌应该和皇上谈了很多事情。
人这样想着，窗外的光线被冲淡，朱由检、文无忌并肩而来。
长吸口气，诸葛子贤起身。
“皇上，文先生”
“孙督师，诸葛先生”
房间内有招呼声响起，随后而来的便是涉及话题的交谈，期间夹杂了惊呼及其拍案叫绝的声音。
夕阳余晖洒落下投影在宫城金碧辉煌的建筑上，三辆马车先后自宫内驶出朝不同方向而去。
车帘遮挡了日光，如同将现实世界分割成不同的两片天地。
诸葛子贤沉浸在宫内和文无忌等人的谈话中。
不可否认，文无忌侵略性、思维、手段还是给了诸葛子贤再一次的震惊。
文无忌竟然要拿盛京下手。
给文无忌送上绿林人物和牢狱当中亡命之徒，对于诸葛子贤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其一可以结识文无忌，达到深交目的，第二便是顺天府周边绿林人物龙蛇混杂，文无忌纳入的越多，六扇门越是清净。
至于牢狱亡命之徒，死活和诸葛子贤没有关系，能杀几个女真，也算是发挥了点余热。
但文无忌确是利用这些人手走了如此令人出乎预料的一盘棋。
虽然说这盘棋能否落子，完全取决于对私通女真世家门阀的调查。但诸葛子贤不否认只要开始调查，定然必有收获。
所以文无忌方案其实完全可行。
诸葛子贤没有理由反对，萨哈炸毁兵仗局，真要追责，六扇门同样会被波及，而且行动承上启下的一环便是自己调查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
孙承宗更不会反对。
一场文无忌负责，锦衣卫、东厂、六扇门均有参与的计划便这样落实了下来。
马车前行，车轮声入耳，诸葛子贤心道：“皇上想着改制，也准备好了遭受各种阻力的准备，殊不知皇上已经做了最大改制。历朝历代，哪有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员可以进入宫城同皇上交谈如此之久而且被皇上绝对的信任且委以重任”
另外方向，孙承宗挑开车帘，光线落了进来。
人处在兴奋当中。
文无忌对盛京下手，军事改制方案和文无忌商谈并补充基本确定了下来，开设学堂的建议也得到皇上支持，大明复兴有望。
宫城内；
朱由检剥着红薯皮，满脑子还是之前的谈话。
不是同孙承宗、诸葛子贤、文无忌三人期间交谈，是单独和文无忌相处时的话语。
一言一句，历历在目。
“香河阅兵时便想着让先生登台，随在身侧，但先生说女真细作依旧潜伏，私通女真世家门阀同样实力庞大，先生不宜抛头露面。朕想了很久，想到了皇兄。关村之战大捷，皇兄曾说过应该给先生犒赏、给予官职，此次女真南下，如若没有先生，战事不可能有如此结果，论功行赏，当属先生第一。先生不易抛头露面，朕可以给先生如若诸葛子贤一样身份，先生暗中掌管东厂、锦衣卫如何。锦衣卫、东厂只对朕负责，先生管理，朕安心。都说了要改制，从锦衣卫、东厂开始改制最为妥帖，原本想着给先生五军都督府职位，但先生说不能露面，且要北上云内州参战，还要南下，大都督给先生留着。”
朱由检清晰记得自己如此言语时文无忌眼神中一闪即逝的震惊及其自己都解读不了神情，或许那是感动。
也清晰记得文无忌另类的回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落日余晖下朱由检回忆着和文无忌的交谈。
“锦衣卫和东厂此战表现突出，一千多人出击，折损近七成，是所有参战部队中损失最为严重一部，但锦衣卫和东厂此番也算是给了自己证明，无愧于皇室近卫军称号。此战皇上您还看到了，胜利不仅仅源自于军士的奋勇杀敌，还有渗透侦查的高效及其战事打响当中系列的情报战，心理战，所以我是反复强调，战争是立体的，一场决定国运的战事，地基是国家对战争的调动能力，或者是战争潜力，随后才是朝堂、军士、情报机构等形成的塔式结构所能发挥的最大效能。”
“军事改制不仅仅局限在士兵操练当中，还要有高效的信息传递系统，情报搜集能力。目前为止驿站是我朝最为普及有效的传递方式，所以驿站功能需要强化，驿卒要精锐，战马可以是耐力出众的蒙古马，驿站的分布还要扩大；再次便是传统信息的传统方式之外尝试信鸽在固定站点之间的联络，驿站之间便可以引入信鸽传递信息的方式，锦衣卫、东厂或者是六扇门都有精通此道人员，特招特训。”
“锦衣卫、东厂职能是重复的，我认为可以按照皇上意思合并，也可以细分，一个对内，一个对外，规模一小一大，大的可以增加人手，弥补我朝战事当中经验丰富斥候不足短板。锦衣卫、东厂只对皇帝负责，最高权利者就是皇上，此话要根深蒂固灌输到每一个人意识当中，还有就是锦衣卫、东厂指挥使不能有军权，不得越权、不能滥权。锦衣卫、东厂是一把刀，但必须是一把分黑白的刀。”
“六扇门呢？”
“六扇门是暗箭，了解有限，但总而言之，特殊机构职权要明分清晰，无法无天就是祸端，文武同齐，文安邦，武卫国，文臣武将、军队及其特殊机构侍卫都是要职权分明”
“曹少商、霍泰安、周之涣都是大才，可以重用，皇上您也说了，要给一个公平公正上位机会，皇上体恤我，给一个虚职也可以，能吓唬人但不需有实权，女真之外还是要和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打交道，对他们，拳头才是硬道理，郑枝龙便是例子。礼仪之邦，有时候揍了别人，人家哭哭闹闹，皇上烦，文臣奏折不断，还是烦，被无名无分的人打了，那就是活该受罪，所以皇上在明，我在暗，这样搭配才能发挥出威力。”
“我在明，你在暗，这样也是好的，可朕给什么官职呢，朝堂是没有？”
“我是不擅长这个层面，还是要皇上费神思量，不过这不是当务之急，综合归纳，朝堂改制才是眉睫之时”
夕阳余晖将朱由检包围在一片红光当中，想着这些对话，大明皇帝脸上有笑意浮出。
“朕想不出，难道顾秉谦他们想不出？”
京城天气日渐高温，骄阳照射，街道两侧树木枝叶无力的卷曲着，城市的活力却如气温般在始终增加。
就战事当中流传出来的诸多事件被加工后成为茶馆、青楼广为流传的话题。
一些女真在遵化、迁安等制造的事件也逐渐被揭露令民众愤慨。
京城民众以前所未有的向心力将自己和朝堂利益关联在一起。
城破无完人！
朱由检并没有将所有方案都付诸在朝堂，首先实施的是朝堂改制，组建宰辅人选。没有大刀阔斧，基本沿用了朱由校在位时的人选，却提拔了众多口碑俱佳但以往得不到重用人员。
包括温体仁，辅宰增加了钱士升、薛国观、成基命。
这些朝堂高管重臣任命多半都在老辣的顾秉谦等人判断当中，但有些任命却完全的超出了所料。
济宁、曹州下辖各县诸如刘秉义、黄昌林等县丞皆被调任向京城周边。
其中刘秉承任命为怀来县丞，黄昌林则任命通州县丞。其他朱由检赈灾当中地方口碑俱佳，办事得利，赈灾时兢兢业业的地方县丞均被安排到京津到遵化、张家口一线区域。
这些人员在地方极得百姓拥戴，赈灾当中近乎是散尽家产，关键是在关村之战及其维持地方治安当中都有高人一等的表现。
朱由检是考虑了两个层面内容，首先是地方治理有功，所有调动官员辖区内同等条件下产生流民最少。再次是匪患近乎灭绝，巡检司弓兵有相当出色战斗力。
关村之战给朱由检的震惊太大，文无忌之外阳谷等三县巡检司弓兵其实充当的是主力，但就是这样的力量击溃了数千的匪军和小众女真精锐。
而之前战事女真南下，巡检司规模远比阳谷、平阴等之上的遵化、通州一线县地巡检司弓兵却没有发挥出相对应能力。
弓兵无法对垒女真军士，但至少能在防患对手斥候小队渗透等层面可以有所作为，所以朱由检是有三层筹算。
首先是区域内多数官员因为来不及后撤遭受砍杀，需要补缺；再次各地都面临补种和民生恢复的现实问题。最后便是遵化一线往后依旧是战场，弓兵应发挥出类似参加了关村之战的阳谷巡检司等般能力。
这种筹算对于朱由检而言也等同于给京城按上了双重保障。
正面战事军队负责，防患女真渗透、缉拿走私、逃兵、贼寇等巡检司担当，部署其实又同搜查私通女真商队的计划关联在一起，只不过朱由检选择了自己最为相信的人员。
基本是平行调动，但天子脚下，意义又不言而喻。
朱由检部署受惠最大的则是四门寨，刘秉义、黄昌林等人早就加入琮记，刘秉义任命为怀来县丞，方便四门寨商道的四通八达和区域内商业发展，而且以琮记现今能力，商业推进和刘秉义本身的施政能力结合，将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不算难事，直接又为刘秉承的再一次仕途之路打下铺垫。
朱由检是双保险，实则如今形成的局势是京城外围被四门寨琮记力量包围。
当然这对于毫不知情朱由检而言是有益无害的。
官职调动中最大变数是孙承宗。
孙承宗任命为兵部尚书，袁崇焕官复原职，卢象升任命亲军指挥使司，孙传庭为兵部侍郎。
毛文龙则调动入京城，掌管神机营。秦良玉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
这些调动朱由检并没有向文无忌参考建议，文无忌之前早就表态，不熟悉朝堂架构和将官特性。
起最大作用的还是孙承宗。
但调动也让文无忌有惊喜的层面。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听命于皇帝，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
孙承宗、孙传庭联手整顿兵部，秦良玉的调动多半是因为秦佐明在战事当中的突出表现极其白杆兵凶悍战斗力，秦良玉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三人相互配合，朱由检军事层面的改制已无问题。
孙承宗、孙传庭、秦良玉都是明末军事家，名将，抗金主战派，激昂不激进，关键是一腔热血，忠心耿耿，虽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相互节制，但以三人的境界能力，相互协调那有难事。
袁崇焕官复原职，但朱由检山海关、抚宁一线却大量增加了京军将官。
岳托南下，初战连战连捷，山海关明军损兵折将，这种调动是实力的一种补充，微妙之处就在于又有节制目的。
当然这种调动产生的主因是朱由检内阁的成型，一定层面是听取了内阁意见。
让文无忌惊喜的还有一个层面，毛文龙的调动。
毛文龙和袁崇焕素有间隙，历史中如此评价，如今也确实存在。
但毛文龙有一个特性，杀敌勇猛，关键是极度熟悉、擅长利用火器作战。
调动明面体现的了毛文龙因为兵败削官降职，实则是给神机营对症下药。
文无忌及其四门寨烈火器掌旗之外，毛文龙怕是大明最适合神机营也最懂得如何利用神机营，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整顿发展神机营的将官。
对于了解大明主要将官能力、特长的文无忌而言，误打误撞也好，是朝堂有人针对性提议也罢，朱由检对毛文龙的这个调任一举两得。
令人期待也令人忐忑的大面积官员调任当中唯一没有变动的是依附魏忠贤，占据京城主要职位的官吏。
这个层面，朱由检态度有点让人雾里看花。
雾里看花去却没有水中望月。
锦衣卫之后朱由检还是对东厂下手，没有剥权，是将曹化淳调进入东厂协助魏忠贤。
大量官员调动，走马上任或者外调，一时间京城进出人员络绎不绝。
也就在这个期间，怀来县东北白龙潭区域新建立起了一座大营。
大营中出现了近三千人手。
草莽气息十足。
都是诸葛子贤给文无忌调送的绿林人物及其大牢亡命之徒，文无忌方案出乎诸葛子贤预料，计划确定，诸葛子贤又开始加派人员。而这次起关键作用的恰好是朱由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风起
白龙潭大营先期两千六百多人，后期另有规模不一人员进入。
文无忌将所有人员安排在白龙潭集中训练，四门寨也产生了人员调动，辛建成、邱青桐等带领陆青青一行人北上，随行人员中还包括喜峰口之战存留下来一部绿林好手。
同时文无忌飞鸽传书，四门寨向白龙潭调动进入一个黑翎卫中队及其霸刀营人员补充。
陆仟负责，苛刻的训练在白龙潭开始。
保密工作没有任何问题，怀来县丞如今是刘秉义，琮记核心成员之一，区域内不仅仅可以大力发展商业，而且刘秉义管辖的怀来无形中又为凉城增加了一道京城方向的屏障。
再好不过格局。
白龙潭营地中的绿林人物、亡命之徒各有心思，有想着替朝廷效力洗白的，也有看着苍穹盘旋的隼鹰内心充满了渴望自由，计划逃离的。
而白龙潭周边活跃的则是从凉城、兴武调动而来的黑林卫、霸刀营极其烈火器一个连兵力。还有沙桐、游不念、乔不平等人。
京城一隅；
庭院深深，树荫遮天，书斋中诸葛子贤、顾秉谦、施风来、黄立极、张瑞图等人处在在一起。
顾秉谦首辅的身份没有变，但朱由检期间系列的调动任命却给了顾秉谦太大压力，以往在顾秉承看来籍籍无名之被调动进入辅宰行列，兵部、都督府人员要不是随同朱由检出征如今深的信任人员，要不就是以往支持朝堂主战，想法激进，口碑名誉俱佳者。
皇上是要掌管兵权。
兵权在握，皇上就能大刀阔斧人员调动改制。
顾秉谦、施风来、黄立极之前都是反对当时还是信王身份的朱由检改制，但今非昔比，都不约而同想着极力表现，取得朱由检信任。
但连日以来朝堂的决策及其商讨会议并没有给顾秉承等人太多机会。
要不就是朱由检直接决定，要不商议的便是抗旱、遵化、通州一线补耕计划。
涉及女真破坏劫持区域的民生恢复，朝堂大臣少有意见不同。对于顾秉谦而言，这个层面发挥不了自己才能让朱由检另眼相待。
期间朱由检颁布了一道指令，登基又恰逢战事大捷，天下大赦。
朝堂诸大臣没有人在意这道指令真正意味着什么，众口陈赞朱由检仁政爱明。
其实几乎所有特赦人员都是江洋大盗、凶悍之徒。
朱由检态度让顾秉谦等人忐忑难安，众人合议，找上了诸葛子贤。
孙承宗忙碌在兵部事宜当中，为人耿直，顾秉谦等人以往是没少给过弹劾，所以最新冒出头，已经和锦衣卫、东厂能分庭抗礼的六扇门诸葛子贤就成了最好人员。
没有人想和诸葛子贤打交道，但诸葛子贤也确确实实深的朱由检信任，关键是顾秉谦、诸葛子贤以往互不来往，也各不得罪。
典籍浑厚，案几古拙，树荫之中有鸟鸣。诸葛子贤书斋没有华美的檐牙雕琢，没有富丽的金银器玩，内里却是花了极大心思，林荫如华盖，透进来的光芒舒适且不伤眼，即便在这样炎热夏季，有风拂过时房间里的温度也给以怡人之感。
午后时间，凉风、冰饮、糕点，谈天说地，坐而论道。大臣们相貌堂堂，说的却是可以左右整个朝堂局势的议论。
“先皇在位，我等兢兢业业，案牍劳形，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一心为国，如今皇上勤政，国家复兴有望，我等更深的皇上器重，感恩于心，知恩于行，有精忠报国之念。然皇上行事事必亲为，反倒是让我等无法揣摩心思，诸葛先生深谙皇上心意，今日拜访，希望能指点一二”施风来说道。
早就商量妥善的言辞，施风来开口，顾秉谦等人连番点头。
朝堂首辅及其一众大臣对官衔远低于自己的诸葛子贤如此，有失风范，但众人并不觉失妥善，当初还是宦臣的魏忠贤也是地位平平，奉承捧场的还不是前赴后继。
诸葛子贤和颜悦色，神情表现的态度恭敬；
“六扇门性质如何，诸位大人是知道的，不参与朝堂事物，只不过因为杨大人遭刺，接连承办案件适才得到皇上嘉奖，论功论德，如何能同诸位大人比较，又如何能知皇上心意。”
“诸葛先生谦逊，如今同处朝堂，当为圣上排忧解难，还是指点迷津为好”黄立极说道。
顾秉谦没有开口，却聆听的仔细。
诸葛子贤看似尽是推脱之词，但似乎又有暗示，好像是提到了杨寰被刺杀案件，六扇门是因为承办杨寰案件而调查出诸多依附九千岁官员失职被赏识。莫非这就是暗示。
“皇上赏识诸葛先生全因杨大人案件”顾秉谦问。
诸葛子贤点头：“这都是诸位大人看在眼中，知道经过的事件。诸位大人也说了，皇上勤政、节俭，皇上行事，其实大人是知道的。赈灾、对待建贼态度，大人所知内情恐怕还是要超出六扇门。皇上日理万机，想着改制复兴我朝，但改制难，有阻力，皇上要亲身亲为。女真南下，为稳定京城局势，皇上下令暂停对杨大人后续案件的调查，可皇上嫉恶如仇，后续调查还是要继续的，所以这个层面皇上会深究。就这两个方向，诸位大人其实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器重、信任便也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顾秉谦心思一动，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主线。
日影西移，余晖落在深深庭院，顾秉谦等人依次而出，驾车离去。
房间内有交谈声响起；
“先生是要借刀杀人”说话的是无涯。
“不，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不久之后夜幕落下，京城灯火蔓延了出去。
京城秦园；
“顾秉谦、张瑞图等人都是拜访了诸葛子贤”
接收到琮记传送而来的信息，宋秦歌说道。
蚊子贤在翻阅着宋秦歌就琮记再一次提升规格的框架计划，视线离开已经停留长时的书页，人站起：“赈灾对朱由检改变太多，我们也教会了朱由检太多，谋略到人心算计，包罗万象，朱由检看到了感受到了且领悟到了。所以整体而言，朱由检此次表现确实令人有点刮目相看，当然这个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的还有之前信王府谋士。”
“朱由检登基，首先动手的是遵化到通州区间的农业补种，随后是军事层面的调任，其他方向暂且缓兵，内阁没有大动，两朝为相，何等荣耀，所以顾秉谦等人是想着大干一番，好好表现。但朱由检却按兵不动，在农业耕种等层面表现的是独断独行，揣摩不透朱由检心思，只能向如今同朱由检走最近的诸葛子贤打探。”
“其实这是朱由检和诸葛子贤在搭台唱戏”
“怎个唱戏法？”
“魏忠贤呀”
“朱由检要拿魏忠贤下手，杨寰被刺杀后续案件已经导致了孙云鹤、周应秋等人锒铛下牢，但还没有波及到魏忠贤及其身处高位的其他人员，应对魏忠贤，是要有足够理由及其合适的人证物证，你说由那些人出面指证最为合适”
“顾秉谦等人，身居高位又知道魏忠贤乱政内幕”冰雪聪明的宋秦歌说道。
“对，就是如此，朱由检、诸葛子贤演戏，将众人引导向诸葛子贤，再由操办了杨寰之案的诸葛子贤言语引导”
言落，文无忌思索了一下说道：“是否是将已经出局的魏忠贤等人赶尽杀绝，就看诸葛子贤引导力度了”
宋秦歌愣了愣。
“高明呀！”
顾府内的通道昏暗而安静，执勤的护院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领行的杂役执着暖黄色的灯笼，带着黄立极、施风来等人走过熟悉的路途，穿过水榭，进入正厅。
因为和魏忠贤划清界限，府邸中增加了护院。
丫鬟端上冰镇的莲子汤，众人主次而坐。
“诸葛子贤说话滴水不漏，老奸巨猾，不过顾大人似乎揣摩到了话中之意”张瑞图说道。
顾秉谦面色颇为凝重，没有出声。
“顾大人，我等早就是共同进退，大人莫要遮遮掩掩”施风来心急。
顾秉谦长叹口气：“不是遮遮掩掩，而是不知如何说辞”
“有如此严重？”黄立极皱眉。
点头，顾秉谦说道：“诸位大人不妨回忆回忆，诸葛子贤反复提及的是什么”
顾秉谦提醒，思索之后张瑞图脱口而出：“杨大人被刺杀案件”
顾秉谦沉声：“问题就出在这里，诸葛子贤言语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句句在提醒，为何反反复复提及杨寰被刺杀案，并一再强调皇上嫉恶如仇会后续调查”
“没有错呀，当初皇上是考虑京城局势终止了调查，如今女真兵败，京城内外固若金汤，重启调查没有错呀”施风来不解。
顾秉谦摇头：“糊涂呀，杨寰案件后续调查牵扯出的是那些人，孙大人、周大人，前前后后上百人，都是九千岁门下之人，诸葛子贤如此表态，说明皇上是要拿九千岁下手”
“啊”张瑞图激灵灵一个冷颤。
太出乎预料！
第一百三十七章 鹿死谁手
夜色落下不久，京城处在整日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阅兵期间朱由检对于绿林人物点评过的言语早就传播了出去。京城周边绿林世界中稍有能耐的早就被利用七七八八，但一些略通武艺的世家公子哥却在这个期间络绎不绝进入京城并成为带动城市活力的主力军。
侠义情怀是有的，主要是豪爽，花钱大方。
所以这个时间段便是客栈、酒楼、青楼等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其吸金能力令人咋舌的自然是秦园。
以往是京城第一才女，如今又冠名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宋秦歌火的一塌糊涂，就连秋五娘名气都扶摇直上，比肩京城各大青楼当红头牌。
而期间宋秦歌召集如施音在内大量秦园才女同样成为这些公子哥追捧的对象。
京城局势安稳，外商也纷纷涌入，两股力量交叠，顺天府以前所未有的活力蹲居在灿烂星空之下。
庭院深深，宅院的房间内张瑞图却打了一个冷颤。
“顾大人，大人意思是皇上不仅仅要拿九千岁下手，还要都察院弹劾指正，我等通力配合”
房间内众人其实多多少少已经猜测到了许微，张瑞图如此开口，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顾秉谦长叹一声，：“事到如此，便敞开话题，九千岁被皇上带出京城，初始都以为皇上是器重千岁大人，但如今我等都知道实则皇上担心京城内乱。内乱如何而起，又有谁能制造内乱，唯有千岁大人有这个能耐。而且战后信息是皇上后撤诱敌途中同千岁大人分道的，说明什么，诸位大人难道还猜测不出。看看如今部署，锦衣卫实则在霍泰安控制当中，又将曹化淳调入东厂，名为辅助，实则是削权。东厂大权可是在曹少商手中，还不明了？还有，张皇后对后宫之事了若指掌，黄大人也说过，王爷登基，首功当属张皇后，先皇乳母客氏所作所为，诸位都应有耳闻”
房间内气氛越来越凝重；
顾秉谦抬头，看了看张瑞图等人，视线又望向被灯火侵染的院落。
房檐下灯火橘黄，月色和灯光交融，或许是因为自房间渗透而出的气氛过于沉重，有夜鸟鸣叫着飞入夜空。
“先皇病危之时，诸位难道都没有听闻过什么讯息？”
“什么讯息？”
施风来压低声音问；
“宫内有宫女身孕”
“我是知道的，皇上原本是有其他想法，是张皇后坚决让其先皇传位信王”
“对呀，这不蹊跷，这些有身孕宫女呢？为何之前我等从无知晓”
身体稍微正了正，顾秉谦说道：“还不明白，第一，皇上是要拿九千岁下手；第二，皇上要有人指证，至于什么人指证，还需要明说？”
“是我等”黄立极说道。
“便是如此，新皇登基，内阁辅相增加了人员，但我等还是依旧，这是荣耀之事，但自朝堂议会以来，但凡商议都是无关痛痒小事，其实皇上早就暗示，要拿九千岁下手，我等表现良好，委以重任；揣着明白装糊涂，温体仁等人便要取而代之”
“皇上是要熬鹰驱虎”施风来语调及其不镇定。
“怕是如此！”
言落，顾秉谦说道：“我等往日同千岁大人关系诸位都是清楚的，是如若诸葛子贤所说六扇门一步一步调查挖掘，被人指证还是先下手为强，当断则断，指证九千岁及其亲近千岁的其他人”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宫内；
月光落在巍峨的宫城，庭院深深，枝叶繁茂的树隙间有月光落下破碎在地面，破碎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揉着发酸眼角，起身。
桌面是堆积的文书，古朴案面另外一侧是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
看着燧发枪，朱由检笑了笑。
将燧发枪搁置在桌案，并不是因为朱由检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如今大明最为固若金汤的恐怕就是顺天府及其宫城。
周边有血战存生的五万精锐，还有勤王而来没有散去的十多万兵马，京城内部锦衣卫、东厂、六扇门明暗护卫，锦衣卫还增加了人手，暗中更有另外一支力量。
琮记。
即便是宫城，也驻守了左叔达的内操军。
文无忌和朱由检之间的关系目前为止和谐而稳固，其余部队对于朱由检忠心耿耿。
将燧发枪搁置在桌面。
第一目的是激发励志，通州反击战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大明王朝强军备武，正面相对，拔刀相见的开始；
第二目的则是给手下文武大臣姿态。
燧发枪表示两重意义，其一是自己对火器的重视，其二就是自己决心。
朱由检清晰的记得顾秉谦、王体乾看到燧发枪时眼神的震惊。
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自己发奋图强也能将女真打的爹妈不认识。
月色中文无忌的有些话也强烈冲击着朱由检。
“天灾**，外忧内患，女真咄咄逼人，约翰牛、高卢鸡、荷兰人、西班牙人在不断向我朝周边发展，已经不可能有比这更加糟糕险恶的环境，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到了大变的时候。
赈灾和通州反击战将皇上您的个人威望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特别是军队眼中独一无二，这些就是皇上你改制的优势，只要掌握军权，便无需担忧，去做一些别人做不了无法做的事情，您是可以成为千古明君，缔造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明帝国。改制，改制，只要所有细节层面部署到位，便大刀阔斧。”
想着这些的时候朱由检踱步到窗前。
明月皎皎，朱由检心道：“我是能做到”
月落秦园，阁楼中文无忌和宋秦歌的话语还在继续。
话题谈及朱由检、诸葛子贤直指魏忠贤及其党羽。
宋秦歌问；
“是不是还有你的影子”
文无忌点头：“略微指点一二”
“朱由检如今大权在握，军事层面重用孙承宗等人，文臣呢，还会重用东林党”宋秦歌问。
文无忌笑；
“那是历史中的朱由检，看看现在的朱由检登基之前都做了什么，领军出征，赈灾，如果说亲征让朱由检实实在在看清楚了朝堂所面临的外患之严重，赈灾则让朱由检由外及内感受到东林党人的本质。东林党中是存在有志之士，眼光高瞻，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等口号也被东林党提及，但本质却是地主，商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对饥荒灾民的悲惨现实视而不见，对征款赈灾行为极力阻挠。这些朱由检都是看见并体会的，魏忠贤和东林党之争落下风的是东林党，但商业在发展，这个群体还会不断的将代理人推到台前，对于此点，朱由检心知肚明。我们没有明说，可赈灾期间却灌输了半年之久的思想，如果还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便使人失望了。”
“好像朱由校病重以来，朱由检都是给人惊喜”
“给人惊喜的岂止是朱由检，还有你，琮记、秦园都庞大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能顺利搜寻私通女真世家门阀，琮记再一次壮大，你觉得还会有东林党，不会有了，出现在朝堂的是琮记扶持，隶属秦园的官员，他们代表谁的利益？”
“一两年时间，世间再无东林党，不要被历史思维所羁绊，一切都在变化。琮记商业最终会取代东林党身后的那些地主、商人集团。”
月光落在宋秦歌发丝眉梢，人笑着说道：“对哦，忘记了这个层面，旁观者清，你好狡猾”
这句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月色外加两人独处，还有宋秦歌暖暖的语气，似乎又有了不一样意思。
“是吗？”文无忌问。
如此说着，看向宋秦歌时却发现眼前的女子神态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宋秦歌人如月，月如人。
人又似乎要融化在月色当中。
“过来”
口中这样说着，宋秦歌却靠向了文无忌。
“秦歌”
“不要说话”
庭院外，一道人影冲开月色上了阁楼。
不久之后，宋秦歌一脸恼怒的看着远去的文无忌和莫不问。
浪漫有时候就是不经意间的一次相处，情绪、气氛都恰到好处，然一切都被莫不问破坏。
白龙潭营地出事了。
莫不问没有接收到详细的信息，但宋秦歌猜测十有**是同牢狱而出的一帮亡命之徒有关系。
这样想着的时候宋秦歌又笑了笑。
那些悍匪亡命之徒多半是要倒霉运了。
一样的月色，不一样的情绪。
宫城一隅。
有灯火闪烁的房间内王体乾辗转难眠，最终披衣下床。
朝堂所发生的事情王体乾都知道，晚间顾秉谦等人拜访诸葛子贤的消息同样传到了王体乾耳中。
想到曹化淳进入东厂及其因杨寰案件大量依附魏忠贤的人员被查办，再关联随同朱由检出征的种种，王体乾觉得自己到了必须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时间便在京城诸多人员的不眠当中走向了清晨。
天亮了！
这个白日，朝堂将迎来令人所料不及的变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揭发
夜色低压在头顶，山林中有走兽声音远远传入，与之呼应的是沉重呼吸声。月如眉黛，人的剪影、树的剪影突然间重合，人自一道山脊滚了下去，十多丈之后被茂盛起来的树木遮挡，人挣扎着起身，夜空有乌鸦振翅的声响。
视线的远端亮着一点灯火，是搭建起来望台的灯笼，看向灯笼时衣衫破碎的男子面部挂着心有余悸的神情，仿若灯笼一直在随着自己。
相貌粗狂的男子叫双鞭孙莆，保定府大盗，杀人越货，被六扇门缉拿后关押在大牢。
孙莆的最后一战是同六扇门产生，十多名六扇门好手和投靠六扇门的多名绿林高手围攻孙莆，近乎两败俱伤的结局，最终孙莆被赶来的无涯缉拿。
孙莆就在诸葛子贤向文无忌移交的名单当中。
从进入白龙潭营地的当天开始，孙莆便筹谋着逃跑。
拉了十多人，最初的想法是直接掀翻白龙潭大营，但观察之后孙莆放弃了铤而走险的计划。上百的绿林人物是听从驻守在白龙潭的军士，关键是这帮军士兵绝非一般。
无数次从死人堆中逃生的孙莆看的出来这些军士各个都不是善茬，或许和自己一样，之前都是锋芒毕露。身上有一股骄横气盛地气焰彪悍到扎眼。如今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薄。
暗暗心惊！那来这样凶悍的军士。
无数次化险为夷产生的危机意识最终让孙莆选择了夜间浑水摸鱼。
深夜时分，孙莆点燃数座营帐，利用产生的混乱伙同十多人逃亡向最近的山林。
然后，一切朝着孙莆之前所料不及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始终没有产生过于激烈的打斗，也看不到身后有追兵，但途中却总有同伴在竭嘶底里的嘶吼中被自夜色中冲出的人影拖入黑暗当中。
初始孙莆选择了援手，然后……
孙莆意识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的越远越好。
已经逃亡了半夜时间，身侧十多人一个个减少，如今只剩孙莆一人。
意识浑浑噩噩，身体还依靠着本能，尽可能的按照在大营期间白日观察过的线路移动，再一次攀上山脊，黑暗在眼前似乎在消褪，远处的天边显出鱼肚白来。
“跑出来了”
孙莆大口到呼吸，双脚发软。
退却的夜色似乎在旋转，孙莆猛的张大嘴。
半昏半亮，四个人四把刀一样从稍远距离还呈现着暗色的树林中走出，一步一步靠近。
右手拖刀，杀气将人烘托的刀一样，反而容易忽略真正持在手中的长刀。
孙莆感觉喉咙发干，对方一步一步而来，像是踩踏在了自己心尖上。
毕竟是无数次死里逃生的悍匪，凶性犹存。
“拼了”孙莆低吼一声，冲向侧翼男子。
孙莆的眼光很准，看的出来四人进趋是存在阵法关联，左侧男子相对而言，配合稍显生疏。
双鞭攻击而出的时候另外一端的沙桐笑了笑。
对上孙莆的是飞天狐狸胡一刀。
四人当中技艺最为出众，属于和莫不问、风四娘一个级别的能人。
胡一刀加入四门寨时间已久，但因为负责通州一线站点，却没有接触过陆家刀法及其刀阵，一切都是和文无忌、陆仟接触之后交流学习所得，刀法行家，悟性出众，短短时间内领悟刀阵精要。
但同沙桐等长年累月练习的陆家庄子弟比较还是有差距，孙莆看到了这种差距，却对上了能力最强的胡一刀。
有两千多亡命之徒的大营，负责训练的陆仟如何会疏忽大意。
部署早就水泄不通。
霸刀营除外，外围有黑翎卫及其烈火旗，天空有鹰隼，地面山林还有守山犬，只不过孙莆不知道而已。
每日看着天上盘旋的隼鹰，想着自由飞翔，哪里知道大鸟是在监视着地面一举一动。
陆仟早就预防有不安分人员存在，也允许放开口子让人逃亡，陆仟是要将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打的锐气尽失。
孙莆等人逃亡，霸刀营，黑翎卫在守山犬追踪下开始“猎杀”，一个个悍匪被追及，一个个被追的魂飞丧胆。
对待这些人，陆仟的经验是先彰显出碾压式的实力，消磨掉意志，去掉戾气，随后灌输道理信仰。
一开始便同这些人谈及国家大义，信仰道理，完全是扯蛋。对牛弹琴。
孙莆扑出，胡一刀长刀唰的斩落，周边的夜色成了凝聚在刀尖上的一条线。
近乎艺术感的华美。
孙莆只向前冲出一丈，周边空间就像被刀锋割裂成无数的线条，八方风雨般落了下来。
对敌时一刀，此时胡一刀招式却千变万化。
处在巅峰状态的孙莆自然有同胡一刀对垒的能力，但眼下则另当别论。
疲惫、饥饿早就吞噬掉了孙莆绝大多数的精力，而胡一刀招式绵延而出，孙莆便知道自己绝非对手。更何况自己是赤手空拳。
脚踢向长刀，人侧移。
刀势顺着孙莆身形的变化贴了上来，“”一声，刀背砸在孙莆肋骨部位。
身体被撕开的疼痛，孙莆踉踉跄跄后退，侧方向三把刀卷了过来。
大叫一声，孙莆闭眼。
“，，”三声，刀背击打在孙莆身体不同部位，人腾云驾雾飞出砸在地面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孙莆知道天亮了。
自己逃亡了半夜，终归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白龙潭大营；
日光初升，远方山尖有云雾缭绕，林鸟飞翔，晨风习习，将区域烘托的仙境一样。
操练场已经聚集有大量的绿林好手和牢狱而出的亡命之徒。
明显的阵营，一个是绿林，一个是悍匪。
双方心思不一，都知道夜间发生一幕，虽然进入大营多多少少被六扇门威胁，但众人却是不耻拉帮结伙悍匪的做法，身为武者，可以一怒拔刀，但诚信两子不能丢失，答应对抗建贼，便义无反顾，否则和肖鼠之辈有何不同。
拉帮结伙的悍匪则是幸灾乐祸，想着有多少人逃出，想着如何再一次针锋相对。
名为生死判常颜鹤的悍匪拉起来另外一伙，没有参会前夜行动，选择了静观其变。
日光落地，看着围拢在操练场三五人一伙，十多人一帮的群体冷笑不已。
稍远处有悍匪在打赌多人逃离。
有人眉飞色舞。
“煞笔，半夜时间，无喊杀声响起，难道外围没有任何防御部署”常颜鹤冷笑一声。
“孙老大或许早在怀来县城潇洒着呢”打赌全部逃脱的悍匪眉飞色舞。
“”
山谷中火绳枪射击的声音异常响亮，呼啸而来弹丸命中悍匪身侧木人桩。
碎屑飞溅。
“”又是一枪响起，木人桩再一次被命中，迸溅在悍匪脸上的碎屑击打产生灼烧般疼痛。
“你麻麻”
悍匪跳开，先是咒骂一声，随后看着自己靠着的木桩被打出的弹孔及嵌入木体的弹丸，
面色煞白。
周边围拢的匪徒噤若寒蝉。
常颜鹤内心长叹一声，前夜没有轻举妄动是对的，这个大营，是走不出去。
远处，观察手放下望远镜，于焕然吹了吹飘在眼前的黑烟向另外一名狙击手打出一个欧开的手势。
令人震惊的一幕便在火绳枪射击之后产生。
包括孙莆在内，前夜逃离的所有人员遍体鳞伤的从不同方向的山林走出，伤轻的搀扶着伤重的，没有人押送，蹒跚而行，狼狈不堪进入大营。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疑惑着。
距离拉近，常颜鹤看到脸部及其破碎衣衫下露出肌肤的孙莆身上大小不一淤青，孙莆神经狰狞，瞳孔内则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再次看向四周山林时常颜鹤便觉得大山就是蹲伏的巨兽。
百里之外，京城；
大臣上朝，却迟迟未等待到朱由检。
极度反常的一幕。
但大殿之内却没有多少议论声想起，和往常比较，也是反常。
朱由检登基勤政，因为涉及军事层面改制及其农业补种等诸多事宜，虽然少有大事商讨，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足够在朝堂让一众文臣各抒己见。
然此时的朝堂内却寂静无声，顾秉谦、黄立极、张瑞图等都心事重重。
想到前夜商议，施风来想着自己是不会当出头鸟，判断大致不会有差错，皇上是要拿九千岁下手，但还是谨慎为妙。
顾秉谦、张瑞图多半也不会出头，十有**是会是黄立极。
施风来如此想着。
“皇上迟迟未有上朝，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要不自己抢先，风险是大一点，但万一猜中皇上心思，收益也是最大”施风来又开始胡思乱想。
日光倾城，宫内，王体乾战战兢兢，眼睛看向朱由检手中燧发枪时蔓延口舌发干。
顾秉谦、施风来等人都在思索着如何就诸葛子贤的暗示向朱由检揭发魏忠贤，却没有料想到早有人先行一步。
王体乾。
诸如王体乾、魏忠贤等人最善于揣摩心思，迎合人心，所以王体乾并没有在其他层面揭发魏忠贤，只抓了一个重点。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绵里藏针
王体乾只抓住一个重点。
宫女身孕案件，没有直接指出是魏忠贤所为，却含糊其辞说明事件之前魏忠贤曾询问过自己，自己严词拒绝并斥大逆不道。
登基为帝，朱由检自然知道有宫女身孕，也道是朱由校留后。
张皇后不搬弄是非，之前只是猜测毕竟没有十足证据，所以事情便这样搁置了下来，身孕宫女锦衣美食。
朱由检哪里知道其中竟然有如此猫腻。
事关朱由校留后，朱由检不敢马虎大意，但将所有事件关联在一起，想到张皇后就自己登基的坚决，想到裕妃身孕却猝死宫中，朱由检确定被人做了手脚。
这个清晨，朱由检的火气一点一点被点燃了起来。
但朱由检却不是历史中浑浑噩噩就被推上了皇位的当时信王。
如今的朱由检是历经赈灾、兵战，也同文无忌等人联手制造过刺杀事件，谋略不能称之鬼神难测，却已经非寻常人所能比较。
没有直接拿人。
命令左叔达封锁宫内信息，关押客氏，问审有身孕宫女，墨言向曹化淳、曹少商传送指令，监视魏忠贤及其从属人员，不得出离京城。
完成一切指令安排，朱由检上朝。
文无忌暗中指点，诸葛子贤配合，应该到了收局翻牌的时候。
大殿；
朱由检出现，叩拜之后顾秉谦、黄立极、施风来等人都感觉不妙，有事情要发生。
以往皇上上朝，虽威但不怒。
此时的皇上是怒气腾腾。
心都忐忑了起来。
孙承宗也是诧异；
不过对于文无忌、诸葛子贤和朱由检商议事情略知信息的孙承宗却是认为朱由检在威慑。
内心笑了笑。
孙承宗是知道朱由检性格的，这个时候也感叹曾经的信王在一年之时确实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兵仗局废墟演讲，香河大营讲演，和文无忌私下接触颇多，已被文无忌的各种出手风格和思路影响。
有帝王的光环，按照文无忌标准，朱由检此时算能跻身到演说家行列。
和另外空间历史记载中罗斯福、丘吉尔等牛人比较自然差距悬殊，但在这个空间，剑走偏锋，孙承宗及其满腹经纶的东林党人学者都不见得能接的下来。
这是一个讲究君子之道，注重身正言明的时代，不提倡奇。
演讲是辩证，朱由检自文无忌身上学到的便是这些。辨证、推理、分析。
落座，众大臣叩拜礼毕，朱由检随手便将燧发枪放在案面。
顾秉谦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钱士升倡导理学，精通周敦颐、朱熹之学说。人皱眉，便要谏言，朱由检此举有失风范。
“皇上，燧发枪乃凶器，不可展露与朝堂”
正常不过的一幕。
时间回溯，正德大帝登基上朝，得一倭刀，质地精良，在朝堂显示，目的无非是向武将展露刀具锋芒，其结果被一帮文臣谏言的怒火中烧，正德大帝暴跳如雷。
“爱卿言之有理，燧发枪便由爱卿保管”
“呃” 钱士升哽噎，目瞪口呆。
顾秉谦眼皮直跳。
反应也算机警，下跪请罪：“微臣不敢”
“平身”
钱士升胆颤心惊起身，朱由检说道：“登基以来，朕是想着同诸位爱卿说说，商议，这个天下如何治理。亲征之时，有位先生说，时间，时间紧迫，建贼东征西讨，消除两肋祸患，收服高句丽，实力蒸蒸日上，此战建贼虽然败北，但却出现了性能超出我朝的火炮，还有类似神机营装备火器的军队，宁远之战前这些都是没有的，一年时间而已，就产生如此了变化。一年时间，我朝在做着什么？赈灾，内乱四起，赋税流失，士兵战力荒废。一年时间，南方又发生了什么。摩萨藩蠢蠢欲动，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控制着海上贸易及其鸡笼等地。南洋一线，有叫高卢鸡和约翰牛的国家已经将触角延伸了过来，那位先生说西洋在发生着商业革命，新老势力交替，崛起的新势力诸如约翰牛逐渐有取代荷兰人、西班牙人之势头。”
娓娓道来，真也好，假也罢，朝堂众人都被所吸引，孙承宗也是如此。
“荷兰人、西班牙人给了我们多少压力，你们都是清楚的，即将出现在南方的却是比荷兰人更加凶悍强大的约翰牛。北方有建贼、蒙古、海上有强敌环伺，你们说，时间紧张不紧张。西洋人都过来了，朕怕呀，怕登基就要做个末代皇帝。你们怕不怕，不怕是不是！因为你们可以辞官回乡，可以籍籍无名，对也不对。”
“燧发枪是凶器，我们说说燧发枪，燧发枪、火铳、火炮等一切的产生都是因为**的出现，那位先生说**从我先汉一族流传到南洋、西洋，随后西洋人发明了火枪。**有罪吗，没有，我们在放烟花，逢年过节，头顶烟花灿烂，西洋人却利用**发展起来的火器打到了我朝境内。燧发枪只是器件而已，是凶器吗？不是，阳谷时这支燧发枪救了朕一命，因为朕被刺杀。自河间府北上，朕再一次遭遇刺杀，都化险为夷。燧发枪是否凶险，在于何人之手，如何使用，目的怎样？凶险的不是燧发枪，是人心。”
“人心猛与虎，人心难测如风云，这就是朕面对环境，有人想置朕与死地，有人想毁坏这个先祖列宗打下来的江山，有人想断了汉家一脉的传承”
朱由检掷地有声，施风来已经在抹冷汗。
顾秉谦面色不定。
孙承宗虎目生威。
大明皇帝的声音在继续：“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说的是什么，一个勘不破的命，一个朦朦胧胧风水，你们相信吗，朕不相信这些，我们曾经的对手，努尔哈赤，十三副盔甲，百余人起兵，如果相信命运、风水，努尔哈赤能收复女真各部，瓦解我朝和蒙古、高句丽联手的围攻并将大军南下压迫到山海关。我们称之为贼，但我们要认清楚这个贼，有多大的能耐。这是一个不相信命，改命了的贼，可以悍不畏死，拔刀相见，为了一线生存之机去搏命的贼。”
“我们就被这样的贼打的节节败退，因为我们总认为有退路，等发现后身是悬崖就晚了。他们强大的时候我朝文武在做着什么，从当初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谈贼色变。气节呢，傲骨呢？有人说士兵不勇武，去看看喜峰口之战，通州之战，士兵在和女真换命的打，五个换不过，十个换，但就是这些士兵时常还要饿肚子，没有军饷，军饷去哪里？”
整个大殿回荡着朱由检开始增加了情绪的声音。
“军饷去哪里，你们会说国库空虚。国库为什么空虚？谁能告诉我！”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们分的忧呢？有人要置朕与死地，有人想着我朝毁于一旦，有人在渎职，忧呢？这些都看不见？能看见什么？能看见朕这一把燧发枪，朕不要无关痛痒的谏言，不要修修补补的规则，都没有用！错了，不对了，就该打破，列出更好的规矩！打了胜仗，都高枕无忧了，认为天下太平了，建贼屈服了？没有，胜仗是我朝最为精锐士兵一人十命还回来的，下次呢？谁去换命，你们。你们的子嗣？”
“呼”孙承宗长舒口气。
皇上此番言语多半还是同文先生有关联，但不得不承认，震耳发聩。
施风来手脚发抖。
人便想着揭发，皇上怒火中烧，再要责及，怕是便要涉及到内阁。
如此想着，还在组织言辞，却见前方顾秉谦启奏。
“回禀皇上，我朝退女真之兵，朝堂振奋，皇上圣明，勤政仁民，微臣也是追随皇上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经查实，东厂魏厂公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多命，请皇上查证严办，皇上天赋禀异，当革新振武”
“槽糕了，想不到呀，想不到呀”施风来懊悔。
人还没有踏步。
黄立极出列启奏；
“东安侯魏良栋生性残酷，大狱频兴，毒刑锻炼，请皇上查证”
施风来踏步，前方光线一暗，身材魁梧的张瑞图出列启奏：
“肃宁伯魏良卿操纵弄政，贪婪专权，请皇上查证”
光线明媚，大殿内不断响起参奏声。自然也有支持革新的声音。
朱由检面沉如水。
目光偶尔落向燧发枪时内心却感叹：“文无忌说的好方法，下一步，该让顾秉谦等人想出一个适合文无忌的官职，还有让内阁、诸部商议如何增加国库收入，朕只看结果”
如此想着，朱由检拿起燧发枪。
“幸好先下手为强，不然真被黄立极等人得了宠”顾秉谦想着。
如此盘算的时候人又敏锐的扑捉到一条信息。
皇上在言语中屡屡提及“先生，先生”，没有直呼其名，但这位先生说到了南方局势、说到了荷兰人、西班牙人及其建贼。
皇上口中的先生除了居于暗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诸葛子贤还有谁。
诸葛子贤掌管六扇门，如今深的信任，皇上怕是要给嘉奖，自己也是有求于诸葛子贤，如若皇上真有此意，定然会询问内阁，这个人情肯定是要还给诸葛子贤。
大殿内的揭发还在继续，顾秉谦则已经开始盘算另外层面走棋。
第一百四十章 崇祯改制
六月，辽阔的大明境内黄河长江奔腾不息，巍峨长城绵延而走，明媚的阳光下山西、陕西等地烽烟渐起。
干旱持续的在加剧，翼州、豫州、山东、山西、陕西区域红薯推广和抗旱的指令也一道道颁布实施着。
依旧承受着苦难的大地上却也因为京城系列变故滋生出了希望。
朝堂议会时间之长超出了朱由检登基以来任何一次。
满朝文武揭发、辩论、决策的同时握着燧发枪的朱由检也感慨。
意识中全部是同文无忌相处时的一些话。
“大江东去，不待流年”
“君子之择，五世而斩”
文无忌强调了两个层面，第一，时间，时不待人，第二个道理浅显易懂，世家大族过三五代就会衰落，治国也是，要顺时势，与时俱进，改规则，不落寂，不虚浮。
言语易懂不易做，文无忌拳拳之心，想到这些时朱由检感觉文无忌如同自己老师。而同文无忌处在一起是，又像挚友。
亦师亦友，这是朱由检对文无忌的评价。
朝堂当中朱由检突如其来的一手完全打破了规矩，朝会首先成了对魏忠贤及其党羽的揭发，随后又演变为以顾秉谦为主大臣的自我批评。
之后拉开的是军事层改制，而与此同时朱由检对内阁下达了增加国库收入的解决方案指令。
朱由检不去商讨如何增加国库收入，什么手段，只是给内阁，朝廷各部下达指令，自己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方案由内阁、朝廷各部想办法指定，朱由检批阅。
这种指令的下达意味着朱由检在期间内有足够时间同文无忌商讨，随后以内行的眼光审阅方案的合理性、科学性。也让群臣主动参与。
想要唬住朱由检，没有任何可能。有文无忌、宋秦歌两位高参在把关。
孙承宗提交的军事改制方案全部通过；
而改制的核心便是对卫所制度的大刀阔斧。
第一、优化结构，裁汰冗员；
所有因为避税，拿响被世家门阀、官员通过贿赂打入军中的人员一律辞退；
第二、废除包括锦衣卫在内世袭制，改用为考核制，世袭官员可择优。顺天府、应天府、天津卫、济南府、福州等十四地先期开办陆军、水师学堂，所有世袭武官全部参与学习考核，学习范围涵盖朝堂现职将官，在职将官不参与考核。顺天府、应天府、福州、广州、天津卫等二十四地开班综合类学堂并和科举制度挂钩。但凡通过乡试，文士都需要逐级接受行省院学习；学习考核通过适才能参加会试。科举增加策问、政论内容。
第三、大规模新建各类兵仗局，招募工匠，工匠享受军士待遇，划分技能等级，等级挂钩饷银。
第四、兵部、五军都督府职能不变，增加海军院，五军参谋院，整合民间作坊，建立官办大型船只生产坊，鼓励民间作坊发展，在卫所制框架下设置行省指挥司兵制，对兵部直接负责，实际就是军区制。五军府扩建五军都督参谋院。增加军士、将官军饷，废除屯田制，所有卫所屯田由工部接收，田地造册，工部实施制定田地适用法。
第五、颁布兵部、海军院章程，对编制、官职、官员关系及其权利义务做出说明，明确对兵部的集中统一领导指挥。
第六、组建近卫军，近卫军直属宫城，不接受兵部指挥调度，近卫军以香河五万军队为基础，以挑选和锦衣卫、东厂人员为主，组建崇明师，神机营纳入崇明师。锦衣卫隶属崇明师，负责侦查、渗透、特殊行动为主。东厂主要职能则转变向信息搜集、锄奸、细作缉拿。
第七、增设驿站，建立新型联络方式。
第八、严禁后宫、宦臣涉政；
军事层面八条大刀阔斧的改制内容，实则改制已经蔓延到了大明行政机构及其工部、户部等其他相关部门及其商业、赋税和科举制度细化。
以废除屯田制为例，军事改制没有细说，但田地造册随之而来的就是使用及其相对应赋税变革。这种变化势必又会关联到农业生产、商业。
所以军事层面的改制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些变化显而易见，例如在大明已经不算富裕的国库收入中大范围增加将官、士兵收入，这是出于两个层面，第一是取消卫所制度的一种补充，第二就是朱由检完全提升了军士待遇，并将工匠和士兵升级为同等范畴。
这种规则对于刺激士兵、工匠的积极性有不言而喻作用，而细则中又规定了士兵但凡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奖励和提升及其工匠重大发明的奖励。
与此相对的还有军士、工匠家庭子女私塾、赋税等层面一定程度的减免。
朱由检以通州反击战、关村之战扬名，而通过改制，朱由检首先取得的也是军队绝对支持。
增加军饷，谁不喜欢，至于辞退滥竽充数人员等措施，军队无不叫好，多领份额军饷却不出力，战场上便是坑死同伴的废物。
锦衣卫和东厂职能彻底转变，某种层面锦衣卫成了类似黑翎卫、霸刀营性质的特种部队，锦衣卫、东厂都允许人员考核后流动，算是引入了淘汰机制。东厂实质意义则是反间谍部门，当然这个“反间谍”包括对女真细作的防范缉拿和叛国世家门阀、官商阶层的查办，分对内和对外。
还有就是科举制度和文官学习考核，通读四书五经走天下的时代势必将一去不复返。
看似打击了以东林党性质为主的群体，但改制又增加了严禁宦官参政，官宦只从事涉及礼部层面事宜。
这种改制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东林党性质的群体雀跃，朱由检是全面对宦臣剥权，但一切仅仅是开始。
涉及商业、赋税层面改制还没有拉开。
对于文无忌而言，最具有时代进步特征而且是跨越式的就是海军院和五军都督参谋院设置。
等同于朱由检在军队中引进了参谋部制。
这种改制还是源自于文无忌和朱由检谈话，对于女真评价，文无忌一针见血指出，明军将官普遍就战略、战术落后女真将官。只能以集体智慧，严格军事训练、铁血一样纪律对抗对手，庞大国体导致大明朝在军事训练中士兵不可能在相同时间内得到四门寨或者女真的效果。所以纪律便彰显的尤为重要，而改制也恰好提及了这个层面。
环环相扣，随之而来的便是其他领域革新。
变革是双刃剑，但朱由检机遇就在于登基之时已经被磨砺，有军队和文无忌暗中支持，还有琮记庞大的商业体系，关键是大明到了非改不可程度。
女真南下逼迫到了家门口，朱由检训斥撕裂了文臣最后的幻想，而且朱由检还灌注给了一个更加庞大的对手，西洋。
不变革，那就是灭国。
历史当中，为增加国库收入，朱由检撤销驿站，但在这个时代，朱由检有太多的选择。
朱由检给了施风来等人机会，也在众人身后养了狼，不进不是退，是身败名裂。当然这个机会并不意味着施风来等人会持久待在内阁辅宰的位置。
能力都是有的，科举进入仕途，不过是在特定的格局中走了歪路，魏忠贤权倾朝野之时，袁崇焕也曾为其修祠颂扬。
朱由检的成长就在于能一分为二看待问题。
朝会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魏忠贤及其党羽大面积的抓捕。
朱由检领军亲征前后，锦衣卫、东厂、六扇门早就对其暗中监视，指令下达，摧枯拉朽。
整日时间京城都不断有官员被东厂、锦衣卫缉拿押送入大牢，魏忠贤、魏良栋、田吉、魏广微、田尔耕、倪文焕等无一幸免，而且随着审讯的开始，越来越多人员将会被革职锒铛入狱。
而朱由检手中还有一份文无忌提供适用于参考的执行文案。
除必杀之人，其余依附魏忠贤集团的人员依渎职轻重审判，轻者全部下放负责赈灾、农田水利、开垦等民生领域工作，设置考评机构。
文无忌观点中大明缺乏真正有能力，能为民生勤恳的官员，戴罪立功，不失为应急之策。
递交了方案的文无忌相信朱由检会权衡。
军事层面的改制环环相扣其他领域，改制、查办同时进行的期间，无孔不入的琮记、六扇门也在关注大明朝实则最为庞大的一个群体，文人群体的动态。
查办宦臣，文人群体拍手称道，但科举改制，群起而攻的也有之。
朱由检静静的等待着可能爆发的一场八方风雨。
京城百里之外；
白龙潭大营。
一场风暴也随着文无忌的抵达而降落了下来。
文无忌如山一样站在了营地的操练场上，聚集在文无忌面前的则是所有参与了逃跑计划的人员。
远处山林，手持望远镜观察的于焕然和同伴打赌文无忌是否会出手。
索然无趣的是都选择了是。答案和于焕然猜测的如出一辙。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起点
午日阳光从天际落下，壮硕的身躯卷起了风声。
鞋底和地面猛烈摩擦带出刺耳声响，文无忌笔直冲向常颜鹤。
接近对手后根本不管对方的变招及其反击，腰胯部扭转，身体如一张横放的巨弓，肩膀挟带势如劈竹的气势撞向生死判常颜鹤。
八极拳，铁山靠。
劲如崩弓，发若炸雷。
整个四门寨，能靠齐文无忌这种攻击效果的怕也只有天赋惊人，天生神力的雪慕。其他人员哪怕是陆仟，在八极拳的造诣也逊色文无忌颇多。
出现在白龙潭大营的文无忌并没有一开始就敦敦教诲，苦心苦口。
教诲个屁呀。
两千多人杀人越货的悍匪。如果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能生效，如果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能感怀，天下早就太平。哪有女真什么事情。
但如何训练这些悍匪，文无忌又有十足经验，孙莆等人是不同于当初三台山章海龙等，常年生活在努鲁儿虎山的贼匪虽然抢劫，但懂得以山养山，以民养民的道理，而且护犊，百姓遭受到外来力量侵害，不死不休，也有共同敌人蒙古，能联手对外。
活跃在大明境内诸如孙莆这些人便例外，是是非非全凭喜好，至于国家危机等高深的话题，那是皇帝老儿的事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刀黑刀白全凭心中一口气。
应对这些人，文无忌有经验，桀骜不驯，但能比得了另外空间的雇佣兵。
将这些人训练而出，去其戾气，锋芒内敛，绝对是一等一的精锐。
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这些人早就抛之九霄云外，让其去刺杀皇太极，都会眉头不皱。
服服帖帖的第一步首先还是实力。
孙莆等人逃亡当中早就被黑翎卫、霸刀营打了没有任何脾气。
但文无忌又给了机会。
能在文无忌手中撑过十招，给自由。
孙莆不敢，常颜鹤却站了出来。
善于观察的常颜鹤看的出来出现在大营年纪轻轻的文无忌是一言九鼎的主。
文无忌胆敢如此，定然身手非凡，但再如何厉害，年纪摆在那里，不相信自己十招都无法支撑。
除非对方自娘胎里开始就在练武，而且出生便得到了宗师级别人物的指点。
文无忌是没有自娘胎开始练武，可出生所接受的训练又何止是一位宗师级人物指点如此简单，而且穿越之后同陆仟、吴兆学这种高手不断交流学习，又练习了内息的运用。
真正达到了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水准。
十招为限，文无忌却完全没有用满十招的筹算，一开始就是铁山靠。
对于如今这招八极拳的必杀技，文无忌有十足的把握。
操练场上围拢的都是好手，眼界不凡，却只有当局者常颜鹤才能透彻感受到这铁山靠的刚猛霸道，不及躲闪，如封似闭招架，随后浑身散架一般倒飞出去，斜撞上身后木桩，砸断木桩，瘫软倒地，凶悍的常颜鹤想要挣扎爬起来，徒劳无功，喉咙一阵血腥味上涌，强忍住这股作呕和胸腔刺痛到了极点的麻木，望向悍然站在眼前的文无忌。内心头一回生出最纯粹的恐惧。
这种恐惧哪怕当初栽在诸葛子贤手中时都未产生过。
四周鸦雀无声。
“我滴神，只一招”
远处举着望远镜观察的于焕然自己都觉得有寒气从脊尾噼里啪啦的炸向脑门。
地面的常颜鹤挪动了下身体，说道：“命给你了，你说什么就什么，之前是有想过逃离大营，以后不会了”
不远处观看的孙莆嘴角抽搐，常颜鹤的能力自己是知道的，比自己只高不弱，竟然接不下一招，这样想的时候内心便有庆幸感。
幸亏逃亡的夜间没有遇到如山一样站在场地中央的男子。
“还有没有人”文无忌掷地有声问。
没人回应。
“没有人说话，好，都过来，靠近一点，听我说话”文无忌说道。
孙莆近乎本能的跨出了脚步。
感觉丢脸，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周边人员早就靠拢了上去
暗骂一声，孙莆也围了过去。
“都坐下”
众人左看右看，孙莆看了眼目光扫视着自己想要征询意见的一名悍匪，低声说道：“听不懂说什么？”
这样说着，孙莆首先坐了下来，桀骜的孙莆如此，周边人员哗啦啦一大片的落坐声。
常颜鹤对文无忌说“命给你”，这是技不如人，并不代表对文无忌绝对的认可，但此时看到周边都是坐下的人员，内心许微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
文无忌声音洪亮，自操练场传散开来。
“营地的军士都看见了，多数人以往和你们是一样的，盗匪出身，看看现在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是击败了数万蒙古、女真士兵的主力之一，厮杀在最前沿，刀分黑白，心有善恶，胸有侠义。再看看你们，之前做过什么，现在想着什么？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说的是一个勘不破的命，朦朦胧胧风水。你们在抵抗命运，说着自己命运的不公，天下的上位者，除了少数确有其过人之处外，剩下的在你们眼中看来比较老百姓也就纯粹是命好，不少人上位都还在恍惚，你们瞧不起这些人，这些人上位后同样看不起你们这帮玩刀子的疯子。你们渴望尊重却得不到尊重，所以刀剑兵刃武力杀戮就成了你们眼中认为可以得到尊重的东西，是这样吗？”
“喜峰口、杨家峪战斗，以往偷鸡摸狗的绿林人物参与的多了去，香河大营皇上阅兵，他们得到的是皇上的尊重，百姓的尊重，军士的尊重，朝堂文武大臣的尊重，他们做了什么？就因为他们的刀分了黑白，知道什么是大义。武林中，按资分辈，你们当中许多人我是要称呼一声前辈，我书读的不多，温良恭俭四个字也就明白恭俭两个，我是觉得一个人想得到别人的尊敬，得自己拿出足够的分量，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很大程度是因为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谁不想衣锦还乡？谁不想扬名立万？如果杀人能扬名，去杀建贼，有的是机会，想要衣锦还乡，去杀女真，六扇门给过保证，我也再给一次保证，任务结束，满足你们衣锦还乡的愿望，给你们清清白白的身份，给你们银两，造福乡里或者勤练武艺，开馆授徒都随着你们。
“这是真正的机遇。别人当土匪，你也跟着，你们说这是世道。别人杀生，你们也杀生，你们说这是世道，错了，都不是，那叫随波逐流，当土匪就要滥杀无辜，谁说的！我之前就是土匪，努鲁儿虎山的，我们击败了数万想要侵犯我们的蒙古、女真人，我们守住了京城。看看曾经和你们一样的那些军士所做的事情，再看看你们，六分恶毒三分炎凉你们都懂，但那一分仁心，是我最想让你们记住的，不能丢，否则连个人都算不上。”
“如果还有这一分仁心，跟着我们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如果还随波逐流着，也跟着我们，去打破规矩。如果想要堂堂正正的上位，也跟着我们。头顶日月，那是大汉一族的明，如果这个字都看不见，妄为说汉。机会都给了，没有人挑战，既然这样，就踏踏实实留下来演练，桀骜、凶悍、目中无人都给我收敛起来，给过两次面子，可二不可三，不要将仅有的一点人性挥霍殆尽，还若不知轻重，那就是猪狗不如，杀无赦”
言落，文无忌扫视，挑眉天下森。
“你麻麻，狠人呀，我服了”孙莆身侧有人说道。
孙莆摇摇头，再一次看了看文无忌。
确实令人服气。
白龙潭大营，变化就从文无忌训话开始之后产生。
而另外方向，变化则堪称天翻地覆。
魏忠贤锒铛入狱，客氏招认带身孕婢女入宫的一幕，同时招认了谋害裕妃等的事情。
罪不容诛，客氏在浣衣局被活活笞死。
比较历史，朱由检有太多的变化，但对于魏忠贤及其依附魏忠贤主要人员的处罚和历史比较并没有太大不同。
孙云鹤、许显纯、周应秋、崔呈秀、田尔耕等百余人审讯之后问斩，魏忠贤被免去所有职务，滴发凤阳守祖陵。
朱由检参照了文无忌建议，罪不至死，全部发配地方负责抗旱、地方水利、红薯推广等层面事宜。
这个过程中涉及军事层面后继性的指令还在出台，包括提升巡检司在治安防护中的功能，强化训练，尤其是北方各州府县地巡检司。
积贫积若的大明在这个夏天开始被注入新鲜血液，开始给那些精忠报国的人希望，也给那些身负才华的人希望。
白龙潭大营，操练声逐渐齐整了起来，按照不断接收到的信息，一个模拟盛京主要机构的城廓修建了起来。城廓中又做了改动，没有人知道自己所训练看似杂乱无章的建筑代表的就是盛京。
香河大营，操练声早就震耳欲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尘归尘，土归土
夕阳彤红，晚霞如潮水般的蔓延天际。
一行人进入到河间府时停息了下来。
人群规模不小，但明显不是北上南下的世家门阀，朱由检改制，京城焕然一新，北上感受其气氛的显贵世家人员不计其数。
也有南下人员经过河间府，沿运河航行的船只如若过江之鲫。
一动全动，改制涉及方方面面，意识敏锐或者聆听到风声的知道朝堂针对军事层面的改制只是开始，更大范围的变动将无处不在的施展开来。
比如商业，军事层面改制中提升工匠待遇，从另外一个角度释放的则是各领域工匠地位的全面提升。
而且朝廷早就实施了鼓励民间造船作坊发展的政令，造船业发展，航运、货运及其南北方来来往往更加的频繁密切起来，这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商机，尤其对于琮记。
长远一点关联，已经有人联想到朝廷会不会解除海禁，这些不断发酿传散出来的信息中有人北上，有人南下。
然一切对于魏忠贤而言都没有关系。
魏忠贤被免去所有职务，滴发凤阳守祖陵，人在途中。
残阳如血，队伍休息下来的时候魏忠贤愣愣的看着天空发呆。
市井无赖，后为赌债所逼遂自阉入宫做太监，这是命运的无奈，颠簸不破。在宫中结交太**太监王安，得其佑庇。随后凭借自己的察言观色，平步青云，这是自己同命运抗衡的结果。
最终得到皇上赏识，权倾天下，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巅峰，可以俯瞰众生。将所有对抗自己的打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很多事情魏忠贤想不明白；
押送出城时京城百姓人头攒动，说自己祸国害民，真是如此？
对于建贼，自己始终是持有强势态度，东林党人是被自己打压了下去，文人误国。但对于朝堂重将，自己是保持有理性的容忍。启用了**星、孙承宗及兵部左侍郎袁可立等，那些人都是直臣、能臣，而且是骨子里和自己作对的，自己也容忍了。坚定的延续了先皇时期的矿监政策，向中上层征税，使朝廷不至于被财政拖垮。还私产资助辽东战事兵器马匹等物品，这都是自己切身做过的，利于朝堂的。
但为什么自己落得了如此下场。
天际云层变幻，坐在地面的魏忠贤思索着，满头白发。
京城；
解决白龙潭大营事件的文无忌再一次出现在秦园
宫城；。
夕阳余晖在地面落下明暗不一斑点，朱由检独处在庭院，庭院外是王府侍卫陈冲。参加过喜喜峰口之战，如今被调入宫内。
军事大权在握，改制产生积极层面影响，有些变动也随之产生。墨言、左叔达等人全部调动入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职能完全对外的锦衣卫。袁崇焕官复原职，整军操练，毛文龙负责的神机营人员恢复到了鼎盛时期水准，剩下的便是训练和装备革新。
宫城早就没有了危险因素。
内阁及其各部提交了如何增加国库收入方案，朱由检并不满意。
近乎本能的走到了朱由校木工的房间。
人站了下来，朱由检想到了文无忌第一次入宫时两个人在房间内谈话的一幕。
记忆深刻！
人想了许久，朱由检召唤陈冲，令到山海客栈宣文无忌入宫。
秦园阁楼；
落日余晖在房间内投射下两道剪影。
想到数日来京城所发生事情，宋秦歌看了看文无忌，问：“魏忠贤怎么评价呢？”
想了想，文无忌说道：“大众化的评价历史中早就有，不想再累赘的表评，我的看法便是早期狡兔三窟，绝不轻易把自己架到骑虎难下的高度，宁肯不要脸皮也不愿意遭罪。活灵活现演绎了小人物的奋斗史，中期相当时间段内确实做了利于大明朝的事情，但没有大枭的胸襟和忍辱。后期便完全的变味了，大孽无道，把持朝政，任人唯亲”
想了想，文无忌补充一句：“这或许也同魏忠贤生平有关系，缺乏自信，卑微，纵然权倾天下，但骨子里的意识还是根深蒂固存在，否则也不会让其称呼为九千岁”
“心理学角度分析吗？”宋秦歌问。
文无忌点头。
言落文无忌话题转移：“商议一件事情”
“什么？”
“兵仗局大发展要仰仗葡萄牙人技术，四门寨诸多技术目前处于实验阶段，不易公开，科研层面的能力还是保密为好，和葡萄牙的商谈需要提前，濠镜澳是要收回的，改制的下一步便要绵延到商业、赋税。解除海禁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朝廷不仅仅要展开海外贸易，还要同荷兰人、西班牙人争南洋市场，首里也是。”
宋秦歌眼珠子一转：“是要我到濠镜澳”
文无忌点头：“朝廷肯定会派遣人员，我是不能分身，卡提尔身份又不符合，你是最适合人员，了解状况，商业层面眼光我是远远不及，英语精通。”
“就差一个身份”宋秦歌说道。
笑了笑，文无忌开口：“确实如此！”
“要不你向朱由检要一个公主身份给我”宋秦歌眼角眉梢都笑。
“好，尝试一下”
“怎么报答你呀”宋秦歌又笑。
文无忌愣了一愣。
宋秦歌这位京城才女身上或许真有前身青楼红牌的一些习性，水灵脸庞浮现一抹浅浅淡淡清清戚戚的绯红，一闪而逝，桃红色小女人气息便消弭于知性端庄的大韵味中。
人瞬间正色了起来：“想好了再告诉你，其实建议很中肯，但首先得在揪出私通女真的世家之后，南下确实有必要，镇江、应天府一线琮记的造船业如今都能让朱由检大吃一惊，于此同时产生的货运、租赁、药材、茶叶、生丝等行业都需要整顿。与时俱进，你说过的，朱由检改制，琮记将会再一次迎来跨越式发展的机遇，架构要打好，一年以来南方也培养出了不少人才，该到了去看看了解的时候。如你所说，废除海禁是必然结果，我们可以两条路发展，首里是首里，琮记是琮记，话又说回来，仅仅是票号的汇通天下也需要我到南方走一趟。天气早就极端了起来，开春到入夏，滴雨未落，北方已经被布局到了极限，商业的重心肯定要放在南方、海外，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北方琮记的框架体系相对完善，通过近两年努力，琮记也算是将商业网络实现了南北畅通，到了整顿组分的时候，可惜云内州眼下是去不了”文无忌说道。
“欲速则不达，云内州慢慢来，战时经济，你做的很好”宋秦歌说道。
“你看什么？”
回着文无忌的话，宋秦歌突然问。
“我想不需要你报答了”
“是吗，说说看，为什么！”宋秦歌笑着。
文无忌身影上前，宋秦歌身体微微退后了一步。后背直接贴在了木墙上，余晖下文无忌身影再一次欺了过来几乎同宋秦歌贴在一起。
黄昏无限好，一刹那，宋秦歌觉得晕陶陶的。
一个吻柔软而安静的落下下来。
宋秦歌睫毛动了动，脸上有笑意，几分古怪，几分满意。
“继续”感受着文无忌掌心的热度，宋秦歌低声说道。
文无忌手环了过去；
随后动作僵在了空中。
有脚步声靠近。
莫不问敲门汇报：“客栈方向来信息，皇上宣召入宫”
剪剪夕阳残破一地，看着离去的莫不问和文无忌，宋秦歌一脸苦笑，也诧异，文无忌学会了主动。
“这都什么事！”
百里之外，河间府；
魏忠贤还在思索着；
荒芜的房舍外一道人影被拉长。
向外看了一眼，魏忠贤脸色有惊讶。
“你来了，坐”
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此时魏忠贤脸上反而有上位者具有淡定和气势。
“谢厂公”诸葛子贤坐在了魏忠贤对面。
“皇上让你来的？”
“不是，个人”
“也就是说我还能活的下去”
“皇上让活着，厂公自然便能活着，除非厂公生无所恋”
魏忠贤扭头，眼神一动不动看着诸葛子贤。
因为六扇门特殊，也因为杨寰事件之前六扇门安安分分，只按规矩办事，魏忠贤并未有在六扇门下手，安排人员。
六扇门在暗中行事，见不得光，利用的是整个绿林，得罪的也是整个绿林。魏忠贤没有染指。
杨寰事件是魏忠贤失势的开始，但魏忠贤那时已经无力插手六扇门。
“厂公要走了，送送，顺带有些话也想聊一聊”诸葛子贤说道。
“说”对视着诸葛子贤，魏忠贤说道。
“厂公安排有身孕女子入宫之前，皇上从河间府赶往京城途中是遭遇了刺杀”
魏忠贤点头：“这个我是知道的”
“厂公可知何人安排了刺杀？”
“不知”
诸葛子贤眼神很缥缈，魏忠贤心思一动：“难道和杨寰有关系？”
“厂公聪明”
“可知杨大人被何人所杀？”
“六扇门调查出了结果”魏忠贤问。
诸葛子贤笑，点头！
夕阳余晖渐没，破败的房间内响起不疾不徐的说话声。
半炷香时间，诸葛子贤走出，夜色落幕。
凌晨时分，一则消息快马加鞭被传送向京城。
魏忠贤自尽！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赋税
夜风清凉，站在宫城之上，能看见小半个京城的灯火光芒，街道、酒楼将暖黄送上了夜空和垂下的星辉月光接连在一起。
秦园内的阁楼上宋秦歌已经不再思考文无忌有没有学会泡妞这个话题。
非常时期，宋秦歌伏案累牍，如今还需要思索濠镜澳的问题。如此提及，宋秦歌相信文无忌定然有办法。
和朱由检以后的关系如何，宋秦歌不知道，也不想猜测，但至少眼下，朱由检是信任文无忌且依靠的。
而且关联内外，抛开身份这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自己真的是最适合谈判的人员。
既然如此，便好好规划，规划。
南方生意和海外贸易才是四门寨未来的发展基础和走向。
战火四起，也没有风调雨顺，云内州在一年内能满足自产自需便算是成功，想要更进一步提升，短期是不现实，真正爆发活力的还是南方商业。
宫城之上，文无忌在遥望着京城灯火，知道繁星点点的光芒中有秦园、山海客栈、南楼、北楼、镖行等的一盏盏。
朱由检就随在文无忌身侧。登楼而观灯火，对于朱由检而言这是首次。
自宫内而出时文无忌详细阅读了内阁及其各部递交给朱由检就如果增加收入的方案。
方案让朱由检失望，文无忌也是失望的。方向正确，赋税改制，目标和手法全部错误。
简单而言就是田赋加派。朱由检整军振武，就增加练饷，提高军士收入，便增加辽响加派，助响加派等名目。
对于赋税改制，文无忌和宋秦歌早就有合议，眼下内忧外患，北方民不聊生，旱灾、瘟疫四起的局势，宋秦歌的建议是引导，文无忌赞成。朝堂大臣能力是有的，缺乏的是眼光以及过于权衡利益得失。
方案的核心是让朱由检知道什么是赋税，将税收这个词汇完全的灌输到朱由检意识当中。
而不是宋秦歌制作出一套方案让朱由检以权力的形式下达出去，执行开来。
两个人边行边叙，文无忌不直接讨论内阁提交的方案，引导式的开口：“很久以前吧，很久、很久”
文无忌的开头让朱由检想到了之前讲解过约翰牛、高卢鸡的故事，人兴致勃**来。
朱由检意识中自己不满意内阁方案，文无忌是有解决之策的。
“有多久？”朱由检问。
“春秋战国”文无忌说道。
“是我们的故事”朱由检问。
“对！”
点头，文无忌按照宋秦歌灌输给自己的知识及其两个人总结出来内容给朱由检授学：“那个时候，赋和税统一，随后发展，先后出现了租赋制、租调制、两税法、一条鞭法，每一条赋税法案的出台在当时都是有显而易见的推动作用，也将这个阶段的国家推到了实力的巅峰时期。可以这样形容，这些赋税法案的出现是符合当时发展需求，赋税合理，生产力发展，各种生产关系形成，这是进步的。但发展到一定阶段，方案又达不到同步，矛盾便因此产生。于是有了修修补补。我朝的一条鞭法也是，修修补补初衷是好的，但方向却错误。我的看法是什么，逆向推理，银两是基础，国家战争、社会发展、公共开支，一切都要建立在银两充足之上。所以国库要增加收入，内阁的方案侧重在加大赋税征收力度，简单理解，交税的群体没有变，交税的份额加重了。最终导致什么，雪上加霜，看看北方，近乎赤地千里了。”
朱由检聆听的认真，点头，面有深思状。
文无忌继续：“魏忠贤、东林党都有积极一面，东林党说吏治、改进税制、增辟财源、兴修水利和整顿军事，这些都是好的。魏忠贤主张矿监政策，极力向中上层征税，这也是好的。所以皇上改制便将这些好的吸收利用起来，西洋处在一次产业革命的交替时期，这个期间诸如约翰牛等积极面对，重农却并不抑制商业，采取鼓励方式，国家力量逐渐强盛进而取代产业发展失衡的西班牙、葡萄牙。商业要不要抑制？不能，商业所产生经济关系决定了朝堂构架和国力，所以要鼓励商业发展，这是重商，商业蓬勃发展，与之而来的如何持续和将商业发展产生的收入部分流通向国库，这便要指定相对应的税收法案，最好还有专门的监管、监督机构，让赋税实现多元化、合理化、稳定化，矿税、盐税、茶叶税、经营税等的都是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不能削减，这些税收的实施等同于在地主，世家门阀头上割肉，反对是有的，如何解决？给他们宽松的商业发展环境，建立起来的监督机构制止地方官吏层层盘扣。
相抵相生，交税的比例提升了，但收入也在增长，关联内外，反对便也降了下来。”
“农业层面，将丁银摊入田亩，废除官吏、豪绅的免税特权，无田的百姓不再纳丁银，纳地丁银的人也不再服徭役，此法是能一定程度解决的、户、丁赋役制度的混乱现象，简化税制，完成了对人、户、丁征税归人财产税的过程，好处还在于降低了对百姓人身的束缚。刺激人口不断增长，生产的快速发展。”
一年之前和文无忌交谈时涉及了这些层面知识，文无忌此时诉说，朱由检却也能理解。
人不断点头。
言落之后文无忌补充强调：“作坊的规模化发展就是工厂，商市兴盛产生的便是商贸，工厂为主制造业和贸易体系化发展结合，可以将由此产生的税收定义为工商税，这是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农业税在现有环境、气候、收成所形成的综合格局下暂时可不加赋，徐光启主抓农业，魏忠贤案件也下放了大量官员并实施工作绩效考核，等待到优良、抗旱品种大面积推广，土地增肥效果显著，水利工程可以发挥调解作用时农业税可以适当增加。这在百姓承受范围之内，还能杜绝地方匪患的产生，匪患的主体是百姓，但百姓有了薄田便不会走投无路去行大逆不道之事。盐业可以官营限价**，利国利民。我朝盐商仅凭运销便能富可敌国，这是需要改制的，此外还可以增加取盐技术，这个层面我是能给予帮助，南方的时候同西洋人接触过，略懂技术，也会寻找盐田。”
“还有就是开海，势在必行，高卢鸡、约翰牛包括逐渐没落的西班牙、葡萄牙都是因大航海下崛起，当今天下处在一个农业向工业变革的新时期，这是不同于女真生产模式向我朝模式的学习过渡，工业意味着生产能力会有跨越式的发展，火枪、火炮会替代刀剑，甚至有可能出现器械驱动船全面替代大帆船。如果闭关，有朝一日西洋列强数艘铁甲船击败我朝一支水师都是有可能的。燧发枪您是感受过的，如果一支全面装备燧发枪或者更为先进枪支军队出现，如何面对。大江东去，时不待我。狼来了，有的狼已经在家门口，更为凶悍的狼还在路上，我们软弱，女真会打上门，这世界是适者生存的世界。讲究的是实力，各国航海技术越来越发达，如若更加先进船只出现，南洋、西洋到我朝海域时间将缩短，数百年前，西洋人有扩张之心，技术条件不具备，现在具备，狼便会蜂拥而来。切勿抱有侥幸之心。”
文无忌、宋秦歌采取的就是循序渐进，废除官吏、士绅特权，逐渐建立起财产税，至于个人税之类，尚且过于遥远，另外层面便是废除人头税，无地农民和其他劳动者摆脱了丁役负担，地主世家门阀赋税负担加重，会限制或缓和土地兼并。不算十全十美，但参照大明目前的格局发展水平，已经算是对症下药，制度相当的先进，比较欧洲同期出现的赋税改制也是超出。
构成框架，需要的就是内阁和朝廷各部按部就班细化实施，这个层面文无忌反而不担心。
没有太过于高深，理解不难。
无地百姓免税还有一个好处，会显而易见避免因为土地兼并，大量农民无田可耕反而要承担赋税，终其结果是别人振臂一呼，各地动乱四起。
至于安顿无地百姓，开垦之外便是废除屯田制后没收造册的土地。这部土地足够安顿灾害产生的流民。
对于朱由检而言，最大的障碍就是废除官吏、士绅特权会产生的抵触。
但文无忌早就提供了解决方案。
眼下朝堂是处在清除私通女真的世家门阀、商户过程阶段，非常之时，非常手段，朝堂官员身后有世家门阀力量，以私通之名，重点打击蛊惑、怂恿的世家力量。
釜底抽薪，剩下的便也是支持。
再说了，朱由检又没有重用东林党，士族还不足以产生实质性的阻挠力量。
军队忠心，民众齐心，放宽经商条件利好的又是商业领域中小从业者。琮记建立的庞大商业帝国还会支持朱由检，剩下的，不难打压。
建立新的机构专负赋税，这些人员则可以自隶属秦园的体系中大量产生，方方面面，环环相扣，内外兼顾。长远和短期相结合。
详细讲述，完毕之后文无忌将宋秦歌和自己所整理，实际已经口述过一遍的方案递交到朱由检手中。
那一刻，朱由检感觉自己如同握住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