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刺杀
灯火蔓延在城廓包围起来的顺天府当中。
这个夜间,不安笼罩在城市。
白日就有大量的民众蜂拥进入城内,官宦外戚更多,已经有零星关于女真屠城的消息流传在民众当中。
因为朱由校落水染病,京城戒备加强,城内虽有惶恐产生并不断加重,但治安却依旧维稳。
只是先前民众五官上对开春的渴望已经完全被惊恐替代。
这种感觉远远超出宁远双方对峙局势不利于朝堂之时,对于多数的民众而言,战争骤然便落到了眉睫之前。
朝廷还没有下达禁宵的指令,但城市中往日喧闹的夜市区域早就没有了人影,白日城市中也出现了对物资的哄抢,夜间时分,家家户户闭门,空荡荡的城市内到处都是狗不安的犬吠声。
街巷中走动的要不是巡逻的士兵,要不便是朝堂官员马车。
灯火和黑潮中暗流在涌动。
宅院一角的梅树留有残香,管事经过门廊时小心翼翼,正厅里面有低沉的说话声。
“千岁大人已经做了安排,但皇上依旧做出召唤信王入京的诏令,不详之兆”许显纯低语。
“也无可厚非,宫内的消息判断,皇上怕坚持不了多久,手足之情,召唤信王不也是情理之中”孙云鹤开口。
“正常的事件在非正常的时候就会体现出脱离原本意义的目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女真举兵,多事之秋,而信王又在节前瓦解了女真精锐起兵制造内乱的阴谋。没有女真举兵,信王入京,更改不了朝堂诸大臣因为信王调查士绅田产而弹劾的现象,如今呢?女真大军突破喜峰口兵临遵化,山海关兵力鞭长莫及、京畿只能应急却无法完全的解燃眉之急,对方兵锋还是要逼迫向顺天府。弹劾信王和面对女真近在眉睫的威胁,孰轻孰重,千岁大人让那些大儒写文章抨击信王,但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思去关注田产,性命才是最为重要。弹劾、抨击都掀不起任何的水花。那些文臣还不是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信王身上。信王不怵女真,陈桥关村竟然以巡检司兵力为主歼灭了飞虎营精锐,虽然对方人手不多,但都是猛人,这点我是敬佩的”许显纯说道。
“虽然千岁有部署,皇上会不会因为女真突然举兵而有所变动”孙云鹤又问。
杨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说来说去,都是无关解决问题的废话,我等做过什么事情,都是知道的,满朝文武看似效忠千岁,但真正有风吹草动,从一而终的又有几人,都是墙头草而已,每个人都会掂量,如若信王登基,自己得失如何,多半人的权位都是能保住的,你呢,我呢?即便是眼下相安无事,谁能保证此次之后信王不会翻旧账,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乱大治,这些道理都不知道么。”
“杨大人明彻,你的意见呢!”许显纯问
“眼下是不知道皇上心意,但保险起见,还是之前的看法”杨寰右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房间内气氛凝冷,灯火昏暗,宋云鹤说道:“真要如此”。
“孙大人要有良策便说出来是了”杨寰开口。
没有回复,房间安静了下来。
京城另外方向;
建极殿大学士黄立极的马车行驶之后停靠在内阁首辅顾秉谦府邸,下车时黄立极看到不远处另有马车停靠,知道是内阁施风来,黄立极命人通报,随即一脸沉思的在顾府管事接引下心事重重进入宅院。
交谈声从房舍内响起:“皇上诏令信王入京,恐怕是要另有深意,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如今国祸当前,我等理应共同进退”
“黄大人意见呢!”施凤来问。
黄立极笑笑:“我也是内心不安,适才拜访顾大人想要求证意见,施大人早到,想必同顾大人早就有商议,我倒是想求教”
气氛凝结了下,半响的沉默,不就之后首辅顾秉谦打着哈哈开始圆场。
烛火微微,处处涡流。
戒严的顺天府内朝堂各种势力为权益奔走,相同的时间,另外方向的城池则已经陷入到滔天血海当中。
遵化,被誉为畿东第一城,北依燕山南麓和长城,西顾顺天府,南临天津卫,东通辽沈。
万木争春的季节,
遵化却浸染在血水当中。
尸体及其城墙上扔下来的物件堆积起来阻断了护城河,沧桑古朴厚实的城墙上灰白相间的颜色渲染了一切。
哭喊声、杀戮的声音已经在城内彻响了半夜的时间,女真在城内屠杀放火的痕迹浓重的或许在未来很长时间都内无法抹掉。
为了保证将所有的人都驱赶出去,进入城内的女真军士逐街搜刮劫掠然后又逐街放火。废墟中触目所及尸体累累,街道、房舍各处皆是不堪入目凄惨死状的民众。
哭喊声持续了半夜时间,火光也燃烧了半夜时间,天色尚未放开便有城内大量的民众被驱赶后向喜峰后方向移动。
少量士兵押送着城内劫掠的物资及其民众开始北上。
对于女真而言,劫持的银两可以转化成为战争资源,女人会成为奴仆,男人从事繁重的劳动直至劳累至死,女人或许比男人更加的凄惨。
或者进入权贵府邸供人玩乐,或者被打入女真各地开设的青楼,耻辱和折磨以及女真依旧源源不断得到的银两会淋漓尽致的演绎出征服和被征服的两极。
战争期间,落入对方手中的女人只有这一种结果。
历史前移,靖康之难中宋朝数千宫女妃子也是这种结局,没有例外。
漫长的队伍中移动缓慢人直接被拉出砍杀,林地间到处都是撕碎的衣衫布条,血腥和耻辱的北上之路。
天色放开,岳托、多尔衮两路大军直扑向顺天府方向。
顺天府西南;
文无忌所在车队还在官道中向大明都城方向靠近。
车队的速度再一次降落了下来。
官道拥挤着南下和向京城一线活动的人流。
老幼妇孺,车辆骡马,不安的气氛中有妇女襁褓中的孩童在哭泣,区域内已经有大量巡检司弓兵出现盘检。
远方的枝丫上乌鸦也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飞入空中。
道路的前方有哭声响起,怀中抱着孩童的妇女被前行的人群推到在地面继而又被后方民众踩踏。
竭嘶底里的呼叫声响起。
马车停止前行,一名王府侍卫走了上去。
刺杀突如其来。
官道侧翼的人群猛然间混乱,陡然凝聚的杀气仿佛稀薄了天光,寒芒自人群中升起陡然射出,刀光流泻向马车。
下一刻,人群中数十人从车辆、箩筐中抽出长刀扑向马车。
马车侧翼的墨言身体掠了出去,长刀对向流泻而来的刀光,空中发出两刀交击的金铁声,凌空扑过来的人影落在地面。
攻击突然,马队周边王府侍卫和霸刀营精锐反应同样迅捷,眼花缭乱的穿插,马车外围已经形成八人组建的防御阵型,外围方向随同车队前行的霸刀营军士已经掩杀了过来。
血水瞬间随着厮杀蔓延了出去。
有民众被冲击的刀客斩翻在地面,有人被震飞,稍后的时间,区域内反应过来的巡检司弓兵也随之加入战团。
陆仟拦截并将一名刀客斩杀在地面,前冲时身侧一名巡检司弓兵长刀唰的一声划了过来,空气被割裂般发出劲锐的啸声。
相同时间,一名手持长枪的巡检司弓兵枪锋刺向王府侍卫,猝然被攻击,王府侍卫身形变化了数次,重枪也随着侍卫的移动变化数次后刺入侍卫身体。
重枪的招式看似平淡无奇却在瞬间刺杀侍卫。拔出,跨越数丈的距离,途中将一辆架子车挑起砸向马车,重枪枪锋就藏匿在架子车身后长虹贯日般刺向马车。
另外方向;
先前倒在地面的妇女身形暴起,以诡异的身法自毫厘之间从四名霸刀营军士间隙穿插了进来,手中婴儿砸向拦截的莫不问,人落地贴着地面卷向马车。
陆仟将攻击向自己的弓兵砍翻在地面,视线的侧翼轰然一响,重枪挑起的架子车被两名霸刀营军士砍落,木屑四溅,重枪挂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自力竭的军士中间穿过刺向马车。
大乘教罗国相!
看着长枪,陆仟眼神尖锐了起来。
马车的前方已经乱成一团,莫不问接住妇女砸过来的婴儿,紧随其后咒骂了一声。
右手拿刀,左手抱着婴儿,有熟悉的硝烟味扑入鼻端。
短而锋利的血刀反手一拉割开包裹着婴儿的污秽棉布,冒着火星的**包坠了下来,身体后撤的同时将**包踢飞向高空。
“轰”的声响,黑色的硝烟在空中翻腾而出。
扔出婴儿的妇女和侧翼的重枪已经靠近到马车。
依旧有两名王府侍卫,两名霸刀营军士护卫左右。
文无忌身体绷直,右手扬了起来。
“操”罗国相怪叫一声,重**平刺为下挑,枪锋点地,借助反弹之力翻滚向侧翼
“”一声轰击,文无忌手中燧发枪开火,罗国相身体重重的落向地面。
第四十章 第三方
文无忌开枪,罗国相栽落。
论枪法,即便手中是燧发枪,文无忌也能碾压这个空间任何一名射手,哪怕罗国相已经做了规避。
燧发枪射击,两名霸刀营军士交错而上,刀光如虹拦截住正前方攻击而来的妇女。
战团的外围,十多丈开外,交战产生时有人愣了楞。
随即便低声指令:“动手”
十多丈的距离已经远离交战区域,到处都是混乱中四散奔逃的人影,没有人关注十多名同样是民众扮相背着行囊的男子。
数人戒备,六名男子打开长长的包袱,上弦的时候另外多人已经将特制的箭矢递了过来。
造型相似军中使用的火箭,但捆绑的却是蒺藜火球。
张弓搭箭,空气嗤的一声被划开,六支特殊的箭矢急射向马车。
马车前方的妇女已经被拦截,高度戒备的文无忌视线远端箭矢快速放大。
箭矢攻击特殊打造的马车不合常理,一念之间的反应,文无忌在发出预警的同时人侧向跃了出去。
沉闷的射穿声进入耳际,落在地面的文无忌侧肩翻滚。
六支箭矢刺入加厚的马车外架,燃烧的引线快速没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马车被掀起四分五裂。
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围拢在马车四周交战的双方人影都吞噬了进去。
墨言内心一沉,耳际听到和自己厮杀且已经辨出身份的九幽刀魏子杰咒骂了一句。
刘邦林将和自己缠斗的牛金星踢翻在地面,看到前方马车轰爆时人也抽搐了一下。
随即便听到代青山急速的斥喊着:“撤,撤”
“计划不是这样的呀”后撤的时候刘邦林如此想着。
另外方向,完成攻击的十多名男子已经趁乱遁入人群。混乱的场景,人群中有始终未出手的琮记好手随着上去。
突如其来的攻击,淬不及防的变数,猛烈狂暴的爆炸及其戛然而止的厮杀,硝烟飘散,地面只有碎裂的马车和民众在内的十多具尸体。
文无忌五官沾染着灰尘,看着视线内的乱景,人思索着。
不久之后信王府侍卫封锁了整片区域。
午间时分,距离事发点东南十多里的废舍;
残垣断墙间人影憧憧,沿着外围部署的预警圈向内延伸,房舍间弥漫的血腥气中有交谈声响起。
“不可能是王爷安排的后手”话语落下的时候罗国相‘嘶’的一声,倒抽着凉气、
重枪霸道,罗国相担任的是最后一击,精于算计的罗国相知道信王随身携带有火枪,山东境内信王自导自演刺杀一幕便使用了火枪,所以罗国相身上是披挂了厚甲。
没有料到的是马车夫竟然开枪,但也因为这种准备和随后而来的爆炸,罗国相躲过了生死一劫。
可事态的结果终归还是脱离了原定计划太多。
“若非王爷,又有谁能做出此种安排”骆师蓉说道。
乔装成妇女的骆师蓉距近马车,爆炸产生的气浪和硝烟将一头黑发搅缠的鸟窝一样,秀丽的五官兀自挂着铁纱划开的伤痕。
“不会是王爷,要是王爷定然会告知,法王已经靠近到马车,即便王爷安排了人员也不可能在此种时刻火箭攻击”魏子杰说道。
体型健硕,最不容易化妆,负责断后的胖头陀高石勋点头:“确定不是王爷安排的人手,信王赈灾结仇无数,被人算计也是清理之中,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行动达到了目的,而且没有多余的人员折损。”
高石勋如此说的时候罗国相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爆炸,自己纵然保住了性命十有**也无法撤出现场。
皆大欢喜的结果。
顺天府外;
房舍中有人员聚在一起;
“结果如何”一名长相清瘦的男子开口。
“比预料中的顺利,信王一行人是遭受到另外势力刺杀,趁乱得手,马车被炸毁”
“第三方势力?”清瘦男子略微诧异。
下达了出手指令的男子回忆着说道:“车队防御严密,外围也暗藏了人员,但袭击的都是好手,有使重枪的,应该是罗国相”
将交战画面中最具特征的人员和所看到过的通缉令人物逐一对比,男子开口。
清瘦男子沉吟:“这倒是有可能,王贤余党和女真飞虎营都有残存人员活动,信王在河间县活动又众人皆知,被对手跟踪伺机下手是有可能。如此说来对方倒是帮了一把。”
言落,清瘦男子问:“身后干净”
“干净,都处理好了”男子肯定的点头。
“做的好”清瘦男子点头,赞许了一声。
不久之后清瘦男子走出房舍消失下高低错落的建筑中。
“哗啦”纸张被收起的声音自一处房檐间响起。
画面上是进入房舍的两名男子相貌。
“多半是又下死手了,真狠”一名琮记好手低声说道。
两人沿途跟踪,远距离目睹了十多人出手的队伍在途中被进入房舍的两名男子逐一格杀,眼前的房舍中先后有三人进入,最终只有末后进入的清瘦男子走出,十有**也是被杀人灭口。
半响的等待,房舍依旧没有动静,两人视线交汇,负责绘画的琮记人员潜伏不动,另外一人斗折蛇行靠近到院落翻墙进入。
血腥气从房间内厚重的传出,捅破窗格纸,琮记人员视线内看到两具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
“真特么……”
身体的不受控瞬间席卷了全身,周身酸麻,来自身后的一只手铁钩般扣住颈椎。
琮记人员右手肘后撞,颈椎的酸麻感加剧,扫出的手肘软绵无力,下一刻琮记成员听到自己手臂脱臼的声音。
手臂软绵绵垂下时有一把锋利的小刀滑落入掌心被指尖抛出,左手接刀,琮记好手反刺了出去。
“说说看,主子是谁?”
左手五指用力,神经的压迫导致琮记好手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击动作,眼泪鼻涕口水交织在一起,
“入你妈妈”琮记成员吃力的回复了一句
“嘴硬”清瘦男子冷漠的开口。
鼻端有异样的气息,右手稍微的用力将琮记好手身体向外一带,清瘦的男子看到已经插入琮记人员身体的小刀。
肋骨缝隙间插入,从角度就知道直接洞穿了心脏。
清瘦男子放手,倒退一步,脊背有冷意。
对方反应其快,但身手却算不得出类拔萃,可比较身手,心性的坚决和意念的硬朗就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自知无法脱身,竟然第一时间选择结束自己生命。
“大意了”清瘦男子摇头。
检查身体,一无所后,没有任何可以推理出身份的随身物件。
全身上下只有数两纹银。
将尸体放入房舍,清瘦男子点火,随即离去。
稍远的房舍上,一双冷漠的看着离去的清瘦男子。
随后琮记男子开始作画。
知道自己依旧处在险境,但琮记成员同样知道时间稍微流逝记忆中就有关清瘦男子的容貌便会模糊起来。
因为距离,原本辨析的就不不算清晰,自己需要第一时间画出能反应对方特征的五官相貌来。
烈焰翻卷上了天空,浓烟绵延过来,纸张上清瘦男子眉线、唇角、鼻梁依次被勾勒,五官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京城顺天府;
马车进入城门,车帘被挑起。
朱由检看着视线内熟悉的建筑,唇角微微的扬起,马车的身侧是男装扮相的胭脂刀莫胭。
信王入城,文无忌等人则还在京城西南数十里之外。
驿站短暂休息的时候文无忌便审时度势的做了调整。
一个被动的调整,回京时刻文无忌、墨言等人都没有预料到女真举进而导致了京城外围官道大量人流的出现。
这是一个变数,而文无忌确定途中大乘教、萨哈等人会有所行动。
信王在河间县因为系列事务的原因无法保密行踪,队伍北上,原本的状况是春耕时节,官道行人稀少,车队护卫加外围活动霸刀营,已经能做到万无一失。
但人群出现的时候文无忌便知道要做出调整。
熙熙攘攘南下北上,车辆骡马,对于罗国相等高手而言太容易混入其中靠近后发动攻击。
朱由检对文无忌、墨言对文无忌是绝对的信任。
驿站中偷梁换柱,一名体型接近信王的侍卫进入马车,信王则在琮记人员安排下汇合莫胭赶赴向顺天府。
一场预料之中的刺杀却产生了变数,以文无忌的经验及其交战中对手咒骂的言词,文无忌轻易的判断了刺杀中还有第三方力量的进入。
外围有未参与动手擅长跟踪的琮记好手,追击罗国相等人不易,但跟踪利用人群脱身的另外势力不算难事,信息没有回传之前,文无忌分析着,信王应该是遭受到了来自京城力量的出手。
文无忌在另外空间阅读过《烈皇识》,文献中记载,“ 熹庙病危,魏忠贤遣腹奄涂文辅迎上入宫。上时自危甚,袖食物以入,不敢食宫中物”
文字透漏的信息道出了当时局势,如今文无忌内外关联,更有过之。
是魏忠贤安排还是另有力量介入,文无忌反复思索着。
第四十一章 六扇门
一场预料到了但也产生了变数的刺杀,对于文无忌而言,能搜寻的蛛丝马迹不算少。
比如蒺藜火球。
这应该是大明神机营的一种特殊装备。此刻却出现在了针对信王的刺杀当中。
难道刺杀和神机营有关系,文无忌如此分析思索着。
不断猜测推理的文无忌却不担心进入京城之后朱由检安全问题。
魏忠贤在京城势力更大,但琮记人员在京城同样无处不在,而且还有曹少商、霍泰安、周之涣等人可以提供信息,哪怕进入宫内也有左叔达的暗中照顾。
信王是有能力自保。
至于兵变层面,文无忌不担心。
关于魏忠贤独揽朝政却为何没有兵变,另外空间说法不一,但不管如何阐释,文无忌也有自己的观点。
宦官掌权篡位的比比皆是,唐朝最为突出,敬宗和宪宗就是被宦官所杀,中唐以后,皇帝多半都是要看宦官脸色行事。德宗之后宦官其权利不是来自皇帝的过渡,而是军队。某种层面,宦官就是军阀,手握军权又接近皇帝,可以随意废立也可以弑君。
但明朝的体制不一样。
明太祖几乎解决了一切可以制约皇权的弊端,朝明之前,宰相可以架空皇权,明太祖便废除了相制。前朝各代有世家门阀、名门望族、皇亲国戚会制约皇帝,明太祖的规定则是皇家子嗣配婚,不得为大族子弟。明太祖最为干净利索的决断就是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便包括太监和宫女以及皇后妃子。
朱由校染疾同张皇后处在一起,魏忠贤说有宫女身孕,朱由校便道如若是男孩立为皇帝,张皇后拿《女戒》中的规定反驳,如果到时是女孩,如何处理?即便事男孩,不幸夭折又如何处理?
所以明朝始终没有后宫干政一幕的产生。
太监越权倒是有发生,汪直、刘谨、冯保都是,但太监不管掌控锦衣卫或是东厂、西厂,本质上明朝特殊机构的真正实权者是还是皇帝。
曹吉祥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造反还需要借助嗣子曹钦的力量及其众多的番兵番将,但终其还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明朝宦官魏忠贤也好,刘谨也罢,并不能掌握军权,操控厂卫机构,实则扮演的也是皇帝代言人。
一旦涉及到威胁皇权,都调动不出军事力量。朱由校不管事,不代表权利落入到魏忠贤手中。
魏忠贤想为难张皇后,太监王体乾直说了一句话,“玩火**”魏忠贤便收了心思。
至始至终魏忠贤都清楚局势,这才有顺天府内同田尔耕等人商议,杨寰建议铲除信王时魏忠贤的犹豫不决。
面对信王都是如此,何况是皇帝。
这是文无忌的理解,所以文无忌确定魏忠贤掀不起篡权的风浪,胆大包天,也不过是在信王未登基之前利用手下制造事端。
不产生兵变,信王又入京城,锦衣卫、东厂都有内应,只要朱由校传位,大势已定。
自己要做的就是将针对刺杀信王的人全部调查清楚,让信王快速完成权利的掌控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事。
战事提前了一年,但从女真出击的线路分析,完全吻合一年之后的京畿之战走向,可局势之严峻却要超出另外空间的一年之后。
女真带有征服高丽的余威,大明朝堂当中则是孙承宗驻守在宁远一线,袁崇焕被罢黜,毛文龙也因兵败而不得重用。
因为宁夏镇丢失,朝堂向固原、榆林一线增加兵力,不出意外分散的还是大同一线兵力。这都是变数。
另外显而易见就是女真军队中提前出现了火炮。
兴武之战女真已经动用了火炮,文无忌也能预料高丽战事结束盛京适才举兵,肯定是吸收了高丽的战争所得。
女真重军的发展速度会远远超出自己预期。
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都存在恶化局势的可能。
确定的,不确定,明朗的,潜伏的,这种格局中继信王入京之后,文无忌带人驰骋向顺天府。
京城;
相貌清瘦的男子先后格杀伏击了信王人员及其一名琮记好手,荒郊外的树林有马匹,清瘦男子快马加鞭入京城。
顺着主街穿行之后抵达京城一隅的宅院。
宅院幽静,古树参天,进屋,清瘦男子净脸,盆中一层染剂样的颜色在水中晕染。
男子换面。
抬头看向铜镜时镜面中的人四十有余,神情潇洒、一脸正气。
出房间,阳光从院内舒展开的梧桐叶落了下来,明暗的线条更是将男子映衬的渊岳峙,气度不凡。
有一只梨雀落在男子手臂。
许微的时间,梨雀复飞入空中消失在湛蓝的苍穹。
男子出宅院时有人进入,神态恭敬的称呼:“先生安好!
出门上马车,数里的行驶,马车靠停在另外一处大宅。
宅内不时进出有精悍的人员,见男子无不恭敬。
不久之后,京城内外重要的情报线索逐一报送到男子手中。
军情战况信息男子阅览认真却不做批示。
男子翻阅的是京城内外绿林及其特殊人物的动态信息。
厚厚的情报信息翻阅到最后一页,男子挑眉。
挑眉天下森!
一笔一笔的文字信息;
三月六日,秦歌出京西北而行,四日后折回,疑似同宫内巨变有关;
天启八年一月,河间县城发现晋地大盗袖里刀辛建成,秦歌同期出现在河间县并有交往。
天启六年十月,辛建成入京,曾经会访过尚未脱籍的秦歌。
…………
逐字阅读完毕,男子销毁情报,人沉思了起来。
光落在宅院大大小小的角落,园舍造型特殊,外墙唯一的出入口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
头门构建并非只是简单的门洞,有飞檐翘角屋顶建筑,三开间,两根柱子之间的横向空间为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
六扇门;
日光倾城,顺天府另外方向,马车直接进入信王府,沐浴更衣期间莫胭已经换装成王府侍卫,稍后时间,朱由检在莫胭在内多名侍卫护卫下出信王府直奔宫城。
顺天府偏东北;
燕山南麓,滦河岸边,京师永平府迁安;
一场杀戮在旷野当中血腥的拉开序幕。
破遵化,围点打援,两次出手围歼遵化及其驰援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所部,岳托、多尔衮两路大军强行军西进之后将兵锋蔓延向了迁安并同区域内汇聚拦截而来的大明建昌营两万明军对垒在一起。
刺目的光线下建昌营军阵集结,女真骑兵黑潮一样席卷而来。
视线内明军军阵放大,岳托麾下瓜尔佳.苏完下达了变阵的指令。
苏完先前追随过投靠了后金并被努尔哈赤极度器重的何和理,萨尔浒、沈阳、辽阳之战功勋卓著,二十年的光阴中都是随着何和理、努尔哈赤以及如今的皇太极在厮杀,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见证了后金的崛起,努尔哈赤用兵如神,皇太极雄才大略,岳托的运筹帷幄,鳌拜的万人之勇,不计其数的战役成了苏完的全部,率领军队以最勇猛的姿态将对手摧垮,杀的血流成河,这是苏完熟悉并享受的感觉。
勇武层面,苏完其实并不逊色鳌拜。
同建昌营接触,苏完便将自己的凶悍淋漓尽致释放向了明军。
三千的重骑兵中路突击,轻骑兵带着催山毁岳的阵势冲击向了过去。
箭如飞蝗,掠过天空,将光线切割成一道道残影投射在地面。
面对建昌营军阵激射出的箭矢,前冲的重骑兵没有丝毫减速的碾压推进。
建昌营万人的军阵绵延而来,前阵军士拥挤在一起扎下马步,刀盾兵退前,枪阵当中的长枪斜向刺出。
建昌营是明军精锐,然此时明军看到正面冲撞而来重骑,士兵脸上已经有色变的神情。
“靠住,靠住,杀,杀,杀”各个方阵中明军将官急促的指令着维持军阵的衔接和稳定。
都知道正面一旦被突破,整个大阵瞬间就会冲垮。
重骑完全的冲入一箭之地,密集落下的箭矢射击下有明军士兵不断中箭栽倒在地面,也有箭矢落在重骑身上被盔甲弹开。
洪水一样推进的重骑在进入到最后冲刺阶段,将明军士气刺激到顶峰的时候骤然就像引导的洪流分散向两侧。
已经进入侧翼明军锋线的轻骑则来回抛射。
战术的较量层面建昌营瞬间就陷入到了被动当中。正面大阵精锐被女真重骑牵制,侧翼是轻骑的抛射,移动和静止,杀伤全部集中建昌营。
如果角色转化,此时对垒的双方为四门寨锐金旗,在对手变阵之后锐金旗绝对会审时度势的调整将整个军阵推出去反守为攻并将对手轻重骑兵分割开来。
但建昌营达不到这种水准。
士兵战斗力,军阵的衔接远达不到天衣无缝或者环环相扣的境界。
前阵推出便会同后阵和侧阵脱节产生破绽。
战事转化为双方箭矢的相互射击杀伤。
致命的威胁由此产生。
第四十二章 勤王
太阳尚未落下,红橙橙的飘游在西天。光线并不晃眼,呈现出一种珊瑚的红色,就像一颗红色的圆形水晶球,变幻着色彩,迷离妖艳,绽裂时如血瀑倾泻而下。
苏完变阵,致命的威胁已经产生在明军建昌营当中。
射术双方存在明显的差距,要命的是士气。
建昌营面对冲击而来的重骑已经将军士士气提升到了顶点,攻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最初的时刻,建昌营前阵军士都是齐心作战,能否重创对手就在那一刻的血腥厮杀当中。
但女真重骑牵制不攻,侧翼活动的轻骑以速度压制了建昌营两侧军阵的出击。
就像蓄力一击打中了棉花一样。
看着视线内来回奔驰的女真马队和密集落下不断造成同伴伤亡的箭矢,士兵军心开始动摇起来
“稳住,稳住”已经察觉到军心不稳的明军将官竭嘶底里嘶喊着。
“杀,杀,杀”士兵用一次次的喊杀声压制着体内不断滋生的紧张、压力、不安以及开始放大的恐惧。
侧面环绕,中路牵制,只用了一炷香时间苏完便拖垮了建昌营士气。
号角声在卷荡的灰尘中穿透云霄的响起,南北牵制奔驰的女真重骑兵瞬间聚在一起。
军士相互之间抛出钩锁链接在一起,排山倒海冲击向建昌营前阵。
一炷香时间的紧张对峙,少数的士兵已经出现了轻微的痉挛,持盾持刀的手臂发酸,全身被冷汗浇透。
“杀,杀,杀”前阵明军将官嘶喊着。
双方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苏完指挥的重骑一队又一队的在轰然间冲入建昌营前阵。
长枪穿戳在盔甲、刀锋砍入身体、战马撞飞军士的各种声响交叠在一起,血腥气弥漫,顺着女真重骑推进的方向血浪翻上了天空。
前阵被冲击凹陷了下去,侧阵向中路被迫收缩分担女真重骑攻击对前阵造成的压力,顺着两侧已经出现的破绽,女真轻骑兵打桩一样穿插了进去。
马蹄飞驰,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分割开建昌营阵型,尸体和鲜血铺展了出去,不久之后两万人的建昌营全线崩溃。
战事回到到明军和女真骑兵对垒无数次相同的结局。
交错的时间,抚宁西北,瓜尔佳.鳌拜已近乎相同的方式将另外一支万人规模的明军全歼。
视野拔高苍穹,迁安东北;
后军已经开拔,大营帅账的桌面上铺设着军事地图。
岳托、多尔衮一左一右。
指尖点向军事地图,岳托说道:“京畿区域是有明军精锐过十万之众,我军兵贵神速直扑顺天府其实并没有多少价值,推进期间保定府、天津卫等地明军兵力有足够时间调动部署到大明都城外围。顺天府是好,但短时打不下来,损兵折将不说我军还要狼狈退回,因为稍远一点,大同、山海关明军精锐亦会驰援,因此这块到嘴口的肉吃不下去。上战之策是什么?利用明军对顺天府的驰援,发挥我军骑兵优势,借对手多方向驰援兵力无法第一时间汇合的机会逐支歼灭,驰援顺天府的皆为明军精锐,歼灭一路,大明朝堂力量变会削弱一分。能歼灭对手近半的驰援兵力,此次出击便算是大获全胜。顺天府外围有的是大明朝堂外戚田庄,尽情的去搜掠。等大同方向兵力集结,让苏完、鳌拜去感觉一下对方硬度,观局势调整”
“此策甚好,逐路围歼,即便我军撤退,喜峰口一线也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我军再若出击亦是无人之境,自此一战,大明顺天府怕是要在风声鹤唳中煎熬下去,就眼下战事进展而言,明军似乎比意料中还要虚弱,时近一年的停战,明军没有丝毫长进”
硬朗的五官也带着笑意,但言语却没有多尔衮对明军的不屑一顾:“只是开始,战术及其对时机的把握我军都是占得上风,等对手逐渐适应我军打法了解到动机,才是真正以血相见的时候,如果那时还能如若眼前一样摧枯拉朽击败明军,大明也不过如此“
想了想,多尔衮点头。
日光倾斜,岳托、多尔衮接收到苏完、鳌拜两方向大捷的信息,随即后营提速开始向迁安移动。
顺天府东南数十里;
长长的行军队伍阻挡除了文无忌、陆仟等人的前行。
越靠近京城,蜂拥向城内的民众越为密集,南下人流亦然。
已经接受到信王抵达,入宫面见朱由校的信息,此时文无忌倒也不急于进入京城。
哪怕朱由校第一时间传位朱由检,哪怕战事吃紧,但宫内流程是不会更改,从诸事的交代到宣召,非两三日而不能解决。
这个节奏的把控并非自己所能控制,所以了解城外局势对于文无忌而言都是有价值的信息搜集。
等待行军队伍通过的期间,信王府打探消息的侍卫回传情报,文无忌前方队伍为卢象升所招募进京协助防卫的一万兵马。
自前方军列弥漫而来的灰尘笼罩着众人,文无忌感慨。
卢象升来了,但和历史比较,眼下的京城之危是少了袁崇焕和孙承宗两个厉害人物。
朝廷应该是颁诏指示各地勤王,满桂差不多也该到了顺天府区域。
不知道女真统军将帅是谁?
琮记能不断的发送出女真兵力推进的信息,但却无法侦查到对手将官为岳托、多尔衮且还有已经同文无忌交手远距离交手过一次的鳌拜。
尘与土、云和日当中文无忌猜测着,意识中一遍一遍的过滤着自己能叫唤出名字的后金骁将。
间隔文无忌西南四十里区域;
淡淡的疏影落下来投射在萨哈脸上,身前是汇报着伏击一幕的高石勋.
聆听的很认真,高石勋巨细无遗的阐述,言落后萨哈沉思了起来。
高石勋、魏子杰等人确定利用火箭攻击的人员和自家王爷无关,萨哈也不会解释。
但思索中眼神却冷漠了起来。
熟悉萨哈性格的高石勋隐约感觉出了问题。
林木间栖息的鸟儿承受不住一帮带着带有杀气的人所散发出来威势,振翅飞入空中。
萨哈说话声也随之响起:“我是觉得你们都变笨了,或者说被信王身侧的人杀怕了,人也怂掉了。从河间县城到途中的跟踪没有任何问题,堪称完美,就差在了行动的环节。想象从大乘宫之战开始到关村、陈桥的对方表现,你们觉得对方防御漏洞会大到**会将马车炸毁,信王四分五裂,情报早就证实信王是同四门寨有关联,而四门寨那帮人或许是整个大明最为擅长玩**火器的人。对方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让其炸毁马车,我看途中就已经偷梁换柱,真正的信王此时怕早就入京城面见了大明皇帝。都老江湖,粗心大意,被人家耍了却在沾沾自喜认为行动大功告成。说武力,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军阵厮杀,你们更是骁勇,但论及计谋,都被信王玩弄在股掌之间。”
顿了顿,萨哈继续:“精心策划的伏击,伤了罗国相,唯一有价值的也就是知道了还有第三方力量对信王下手,但又如何?信王入京了。要不是高石勋接引,你们走的又是小道,没有如若关村之战一样大雪覆地,被跟踪追杀都有可能”
林木间的气氛瞬间压抑了起来。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却解释什么,高石勋、魏子杰、杨瑜等人细细回想起来也确实察觉到整个伏击中漏洞颇多。
比如太过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外围的防线,如果不是第三方力量的突然出现,被火枪命中的罗国相绝对无法脱身,骆师蓉也会被拦截。
这还是不知道马车内有何伏击的前提之下。
想到这些,有人垂头丧气,有人不甘,眼神凶戾。
“大汗出兵,顺天府危在旦夕,要不直接进入顺天府刺杀信王”九幽刀魏子杰说道。
“顺天府又如何会危在旦夕?多动脑子,天津卫、保定府、大同都驻有大明朝廷精锐之兵,要是顺天府如此容易被攻克,宁远一线何须长久对峙”
萨哈如此开口,魏子杰面红耳赤。
“不过入顺天府倒也不是不可以,已经失去了刺杀信王的机会,但在其他方面做点文章确实可以。”
如此说的时候萨哈想着信王被伏击时出现的第三方力量。
对方使用火器发动的攻击。
“火器,火器,四门寨、重军”萨哈反复捉摸着。
日影西移,萨哈林等人出林。
胖头陀高石勋没有随行,乔装了的魏子杰、杨瑜及其早先安排在交河县未参与关村、陈桥之战的大乘教、飞虎营数十人移动向顺天府。
信王已经入京,萨哈盘算中如果朱由校病情持续恶化无法根治,大明皇位定然会由朱由检继承。
既然已经失去了刺杀的最好机会,萨哈便想着给朱由检一个绝对的“惊喜”,以报关村、陈桥之仇怨。
关村时朱由检能黑虎掏心的给自己致命一击,礼尚往来!
第四十三章 天子守国门
顺天府宫城;
时至凌晨,走出房间,朱由检看到苍穹挂着的稀疏星星,四月头的时季,夜间空气带着凉意,宫内冷而宁静。
远处建筑中亮着橘色的灯火,并不密集,同挂在头顶的星光一样。
夜风轻抚,院内的古树摇晃起来,空气里像是有白色的氤氲。
视线看向顶空,星光被枝叶遮挡,冷冷漠漠,亦如天下的局势和眼前的宫内。
朱由检无数次的出入过皇宫,熟悉周边的一草一木,但自入宫以来,信王明显的察觉到很多不一样的气息。
无处不在的惶恐、不安;
这种气氛弥漫在宫女、太监甚至是侍卫身上。
入宫时并没有携带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侍卫等候在宫外,包括文无忌安排让自己无比安心的那个高手。
燧发枪离身,朱由检有点不安全感,哪怕是宫内。
皇上睡眠,朱由检只能等待,入夜的时候有张皇后安排的宫女通风报信,勿要使用膳食房食物,宫女偷放了糕点,这是朱由检入宫以来到眼下唯一能果腹的东西。
也就是此种细微,让朱由检察觉到宫内亦有暗流涌动。
唯一能让朱由检安心的是看到了左叔达,虽然只是远远的一撇,却让朱由检心踏实了下来。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由检又念起了文无忌。
包括左叔达,这些都是文无忌安排或者争取到自己身侧的人。
“他应该是没事的”
“女真逼进到京城,我把命豁出来,我不会退缩的”各种意识交织,朱由检想着。
半夜的睡眠很浅,朱由检不时被惊醒,浅浅的睡眠中都是无尽的梦魇,京城被女真攻克,文无忌身亡,魏忠贤对自己下手。
清晨时分,朱由检便有些憔悴疲惫。
宫内有灯火亮着的房间,朱由校睡醒,身侧是陪伴的张皇后。
“信王在宫内?”朱由校问。
“前夜入宫,等候多时!”张皇后回复。
“召唤过来吧”朱由校说道。
说话的时候朱由校眼神中尽是茫然与期待。
张皇后点头,轻轻抽出了被朱由校攥着的右手,那一刻,张皇后分明的感觉到朱由校的不舍。
心思细微的张皇后知道那不是对皇位的不舍,是蕴含了的另外一种情感,对自己、对生命!
太监召唤朱由检,有脚步声落入时张皇后回避。
因为对信息的封锁,哪怕是进入宫内,朱由检都不知道朱由校病情加重到何等程度。
进入房间,看到卧榻的朱由校,信王人震在原地,如同听到自己心碎裂的声响。
浮肿已经让朱由校判若两人。
看到朱由检发愣的神情及其五官上掩饰不住的憔悴、疲惫,朱由校召唤:“过来吧,说说话”
“皇上……”朱由检哽噎。
朱由检出现,朱由校精神也稍微的振作,保持了思维的清晰。
“局势都知道你了”
“回皇上,都知道”
点头,朱由校说道:“朕是想看到我朝兴武,看到你改制成功,看到将女真打的爹妈都不认识,可你看看,如果满朝文武都快不认识我了”
“皇上安心休养,会痊愈后领我朝重振”朱由检说道。
嘴角挤出了笑意,朱由校道:“自己的身体,我是知道的,但你如此说来,我也宽心。你是一个勤勉的人,赈灾、红薯推广、改制,都做的有条不紊,我也是想给你最好的环境,但现在,有些事情非得要你独自去完成。”
朱由检想要开口的时候朱由校摆手:“一月时间了,喝药,然后就这样躺着,时间多了起来,想的也不少。很多事情朕都是做错了,但做对了且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将你留在京城,安排你赈灾,你是受了不少苦,可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
朱由校如此说过的时信王身体轻微的颤动,人又想起文无忌曾经是说过同样的话语。
大明皇帝还在继续:“如今看来,这些对你都是有积极意义的,有些事情来的突然令人预料不及,朕如今希望的也只有那些你曾经历过的事情可以帮助你。女真取了遵化,快靠近到了京城,朕令勤王,女真兵力抵达之前,各地援军都能抵达,朕不相信女真突破长城防线便能拿下顺天府。所以京城保卫战你要打好,打的漂亮一点,要是能斩杀一个王子、贝勒什么,也算是为了朕出了一口鸟气,关村之战、陈桥之战你打的很好,京城周边皆是精锐,狠狠的去打,竖立威信”
朱由校如此说的朱由检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有些事情是预料不到,朕染疾病就是,如果没有,朕相信能看到你安稳中原,解决民众问题。组织研发火器,我便在你身后支撑着你,你南下期间,朝堂是没少有关于你的弹劾,说倒行逆施,说以权谋私。他们是不知道朕和你的合议,统统胡说八道,有些人,没少抱怨过我,看着朝堂上面红耳赤,朕甚是快活,这些日后怕也是看不到了,事发仓促,有些事情也只能应急安排。”
言语落下的时候朱由校正色了起来:“朕是有想法的,要灭了女真,林丹汗,或许问题出在了方法上,朕的这些夙愿就靠你来完成,你替朕去掌管这个天下。”
“皇上万万不可”朱由检下跪。
“起来!”
“你要记住,目的正确,还要有对的方法,对的人,否则功亏一篑。魏忠贤、王体乾对朕忠心耿耿,是可以大用。中宫配朕八年,常正言匡谏,获益颇多。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怜悯,你要善事中宫。其他的事情,你日后便是皇上,自己想要怎么做便去怎么处理。我想明白了一个事情,身为一国之君,要独性独思,可以听朝堂大臣叽叽歪歪的话语,但决策的时候定要有自己的判断依据。锦衣卫、东厂都是效忠朕的,妥善管理,他们能给你提供情报信息,利用这些做参考,要有自己的评价标准,切勿文臣说武将不好,你便罢黜了武将,武将说文臣只能口舌,又不善待文臣。对于朝堂,他们都是忠心的,但不要忘记,他们也是有自己利益诉求,明白这些,才能管理好这个天下,我是明白的迟了一点,这些话只能说给你听”
“皇上,我是能替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管理天下能力浅薄”
“多事之秋,女真大军已逼迫到顺天府,红薯推广还在进行当中,兵仗局要扩充,整军兴武,只有你能做这些事情,莫要推辞”
朱由检待要解释的时候有脚步声响起,张皇后自屏风处走入:“皇叔该义不容辞,且事情紧急,恐怕发生变故。”
信王满脑交织的都是朱由校和文无忌此前说过的话语。
“过来!”朱由校开口。
靠近,跪了下去,朱由校拉起朱由检右手:“吾弟当为尧舜,好好去做,女真大军逼近,国门朕便交托到你手中,天子守国门,朕做到了,你继续做下去。女真退兵,不要急于反击,高筑墙、广积粮,勤民政、勇练军,然后杀女真血流成河,丢掉的,都拿回来”
身侧是悲苦但面有期待的张皇后,朱由检视线内是声音力度已经降低了许多的朱由校,意识中则是文无忌早先说过的话语
朱由检低头:“好”
“着便对了”有笑意浮在朱由校脸上。
“事不宜迟,确定了便要提上日晨,这些天都待在宫中,稍后便召唤内阁确定大事,诸事既定,军权便移交给你,女真要来,狠狠去揍一下。”
“打的爹妈都不认识”朱由检说道。
脸上的笑容更甚,朱由校说道:“对,就这样去打”
日光倾泻,宣召内阁的指令已经下达,或许是交谈时间过长,皇上气虚,召见内阁大臣依旧需要诸事交代,所以朱由校暂息,朱由检出房间。
庭院深深,明媚的光芒中,朱由检似乎听闻到了枝叶抽芽、舒展的声音,距离不远的地方,有春花含苞待放。
朱由检长吸口气。
“到了自己担当一切的时候,天子守国门”
宫内一如既往的平静着,平静中也蕴藏着不安,顺天府内一股因朱由检入宫产生的涡流已经迅速的影响了起来。
朱由检整夜时间都在宫内,信息却早就在信王入宫不久后传播了出去。
朱由检在宫内的期间。
从六扇门而出回到宅院的男子夜间一个时辰内都在仰望着星空。
城内杨府中杨寰斥退左右人员后独自在房间内破口大骂。
莫胭在宫外等待了整夜时间;
文无忌、萨哈各带人手先后进入京城,文无忌首次踏入信王府。
京城一隅的大宅内魏忠贤心事重重一夜。
彻夜不安的还有客氏、田尔耕、崔呈秀、顾秉谦、黄立极等人,虽然各自心思不一,但都急躁。
整夜活动着的还有曹少商、霍泰安、左叔达、周之涣等人。
朱由检未入宫之前,左叔达严阵以待,唯恐有突发事件危及到宫城,曹少商、霍泰安也是对信王府和宫城的保护为主。
等陆续知道文无忌等人如京城,曹少商等人内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曹少商从未想过朱由检登基的问题,但却确定信王和文无忌入京,顺天府局势会缓解下来。
众人都通过山海客栈知道文无忌在北方击败了数万的女真兵力。
第四十四章 碰头
夜色笼罩,林野铅青。
京城东北不远的区域;
有哭喊声自房舍中响起,孩童的惊怕、女人的惶恐,男人的愤怒,还有嚣张肆无忌惮的声音,各种不同情绪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一名壮硕的男子矗立在宅院,另外一人拖着女人向房间走去,宅院中的男人已经被砍翻在地面。
有细碎的声音传入院内站立着的大汉耳际,扭头时视线的一侧有刀光飞起,一名精悍的男人错肩而过冲了出去。
冲到拖着女人的大汉身后时背后有人头落下砸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大汉回头,刀光从视线的下方掠过,一道红线绽开在颈脖,“噗”一声,血水喷溅而出。
突然的变故反倒让躲过一劫的女人竭嘶底里喊叫了起来,随后女人看到倒在院地的自家男人和另外一具尸体,出刀的人无影无踪。
不久之后女人搀扶着男人,拖家带口离开了宅院,出门时女人对着空荡荡的宅院跪拜感谢。
受到惊吓的小孩始终没有出声,但小孩眼睛看的清楚,出刀杀了坏人是集市口药材铺慈眉善目的掌柜。
另外方向,先前杀了两名流寇的药材店掌柜已经同“锋锋”镖局一名镖师聚在了一起。
“迁安方向的人都撤出来了,女真并没有长驱直入向京城,而是以骑兵为主在猎杀朝廷各路援军。”
镖师点头:“抓紧时间,京城外围所有站点全部撤离,寨主已经入城,信息需要在城门关闭之前传送进去”
短暂的碰头,两人分开。
这个白日,大明顺天府内外区域已经高度紧张了起来。
白日午后的时间朝堂内阁大臣逐一进入宫城,城外方向也有快马汇报而来建昌营阻击失败,迁安丢失的信息。
京城外围百年繁华运转起来的秩序在一日之间轰然倒塌,宦官外戚仓皇入京城,城门的盘查严格了起来,城外虽然驻有大军,但劫持、杀祸等已经产生。
琮记在遵化到京城一线主要区域都有以商铺为主的活动站点,其中药铺居多,因为靠近双方对峙带区域内又有燕山山脉,药铺可以搜集到各种名贵药材随后输送出去,也方便同自交战区域撤出寻求治疗的一些军中将官、绿林人物交流搜集信息。
萨哈搜集了大量犯案累累的绿林亡命之徒,但绿林中侠义人士更多,双方对峙的期间多有绿林人物沿着长城防线或者是辽西走廊进入女真区域搜集情报,刺杀女真官员和侵边时落单的女真士兵。
药铺、客栈都是这些人员时常落脚的地方。
琮记能打探到诸多的消息,也能救治一些侠义人士将其纳入体系当中。
营救了女人一家的男子原本便是进入女真区域刺杀落单女真士兵的好手,名为胡一刀。
半年前刺杀得手但却被大量女真斥候和飞虎营高手追击,身受重伤后被琮记救治,最终介入其中成为集市口药材铺掌柜。
一日前接受到站点信息,所有人员、货物撤离,随后顺天府内“顺锋”镖局调动出人员负责货物的押运,到处都在混乱着,期间包括镖行镖师在内的人员没少出手格杀劫持财物、**妇女的盗匪。
但此时此刻,个人的力量便渺小了起来,每时都有杀戮产生。
琮记搜索信息的同时外围所有站点、人员、物资全部开始撤离,京城近郊也已经汇聚了卢象升、秦佐明两部勤王的近三万兵力。
一年之前龙凤英北上转道蜀地,拜访的便是秦良玉将军,陆家庄时遭遇文无忌,文无忌告知秦将军驻守在京畿区域。此时秦良玉已经回川,但其子秦佐明却依旧驻守在天津卫。
继卢象升之后,秦佐明领一万四千人抵达。
顺天府西向,满桂五千骑兵也进入到涿县区域。宣府总兵侯世禄所部同时间进入到京城百里范围内。
顺天府外围正常的生活秩序已经完全被破坏,城内则运转依旧,只是已经没有了人外出。
风雨欲来的时刻,朱由校先后召见内阁大臣、魏忠贤等人宣布传位信王朱由检,诸大臣及其亲信魏忠贤忠心辅佐。
朱由检还在宫中。逐一交代,朱由校任命左叔达统领内操军,负责整个宫城安全,傅应星身亡,掌管内操军的魏忠贤亲信徐施仪被调出宫城。
朱由校这种安排并非针对魏忠贤,召见魏忠贤时朱由校刻意叮嘱辅佐朱由检,诸事安排,朱由检便将入驻宫城,将宫城防务移到随从朱由检作战过的左叔达手中,算是自己和朱由检之间权利的一种过渡。
所有之前针对信王的弹劾都在这个期间消失殆尽,朝堂大臣此时思索的只有朱由检继承皇位这件震惊朝堂的大事以及京城越来越严峻的局势。
灯火落下,京城家宅的魏忠贤萎顿在椅子中。
失落、震惊、不甘、后怕各种情绪兀自残留在灯火透映下阴鸷的五官上。魏忠贤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朱由校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反转。
之前从王体乾口中得知的信息是皇上另有安排,自己计划是成功的。
随后魏忠贤想到了张皇后,人咬牙切齿起来。
消息陆续传开时顺天府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曹少商、周之涣等人虽震惊但欣喜,霍泰安则感慨,一念之间的选择,截然不同的结果。
夜色深沉一点,出宫城的朱由检在内操军护卫下抵达信王府。
信息早就回传而来。
王府的气氛是火热,但在特殊的时刻,所有的情绪都克制了下来。
文无忌人在信王府,朱由检在宫内的期间文无忌进入山海客栈自徐勋之手了解京城及其外围局势。
朱由检入王府,直接找了文无忌。
莫胭已经撤出,活动在王府的是陆仟,两人外围戒备,房间内朱由检将入宫的事情原原本本对文无忌巨细无遗的道出,包括张皇后劝说自己的一幕。
涉及宫内事情,唯独保留了张皇后叮嘱勿用膳食房食物的内情。
朱由检言落,认真的说道:“皇上传位,先生也是猜测对的,皇上说天子守国门,希望先生能协助于我”
朱由检直接表达了自己意思。
文无忌也是正色:“协助可以理解为两种方式,第一,登朝堂,行君臣之礼,第二,类似关村、陈桥之战的协助,眼下第一种方式是可以排除,王爷尚未登基,我只是商人,没有功名和身份,所以暂且不谈。保卫京城面对女真,却是义不容辞之事。”
听不出来文无忌最终的意思,但朱由检却也认可文无忌的分析,自己尚未登基,自然无法重用文无忌,更不用提及给与军权等的安排。
“先生之建呢?”朱由检问。
文无忌早就分析了各种因素,快速说道:“如若关村之战,王爷调度指挥,我暗中调配出手,但此战特殊,关村之战毕竟是数千人规模且以王贤手下为主的战事,无法和眼前相提并论, 我能投入的力量也不过百人左右,北方义军和蒙古两部皆在云内州方向无法调出使用,所以围歼女真的概率并不高”
朱由检点头;“理解先生难处”
正色起来,文无忌说道:“王爷安危已经是无需担忧,知己知彼,百战不胜,这是常规不过的道理,明日我便出城侦查。此外王爷还要为战事准备一直精锐力量由我暗中调度”
“先生建议呢?”朱由检问。
“我是不熟悉京城内外状况,但入城看到有各地勤王兵力汇聚,既然皇上已经交托大事,王爷便要无需顾忌的放手施展,明日召集各方勤王而来将官,了解状况,领军为何人,兵力规模,装备如何。京城内外可用兵力多少都需要了解掌控,侦查结束,一切妥当后商议破敌之策,还有,当前以京城稳定为主,一致对外,等破女真威胁,王爷登基适才能大刀阔斧整顿。还有,城内不能乱,王爷需要将曹少商、霍泰安等人都利用起来,城外已经混乱,不排除女真有细作进入的可能,遵化城能短时内被攻克,很大的原因是女真里应外合”
朱由检点头!
稍微的思索,文无忌问:“锦衣卫、东厂王爷如何处安排”
朱由检说道:“先生也说了,当务之急是一致对外,不能引起内乱,暂且便按现有职能调度,等战事结束,本王和先生商议,不过期间是可以重用曹少商等人。先生出城侦查,可以调动王府人员”
文无忌安心:“如此便好”
想了想,文无忌又说道:“王爷顺便详细了解神机营现今规模及其可作战人员,这是一支奇兵”
朱由检点头,神机营大致状况朱由检是知道,江河日下,早就不比以往,但文无忌说能充当奇兵便定然可以。
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安排妥当,夜色中文无忌离开信王府直奔山海客栈。
非常时期,文无忌没有首选赶赴向秦园。
更多琮记侦查所得的信息也在夜间随着胡一刀等人的入城被汇总到山海客栈。
第四十五章 祸不单行
顺天府;
京城的夜风中蕴着焦躁、不安、期待、动荡以及阴谋等各种气氛。
朱由检不断能接收到军中传送而来的信息,文无忌的情报源则是琮记的搜集,而城中王公大臣也能聆听到内容不一的事态走向状况。
从城外进入都城的外戚便能反馈而来女真动态以及格局层面的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正确与否,无法考究。
可终归而言,这场看似突然爆发,其实女真蓄谋已久的战事就信息层面吗,大明落后太多。
双方斥候力量的对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明军斥候多半以将官近卫、家将为主,数量极度有限,而岳托却能在大军行进方向部署出毫无死角绵延出数里的预警网络。
纵深侦查,明军的斥候更加无法比较经验丰富的女真斥候,甚至逊色活动在区域的绿林人物。
这是军事层面侦察力量的比较。
另外就是细作。
这个特殊领域,大明近乎苍白一片,锦衣卫有活动在大金区域的眼线,但都集中在盛京等方向,搜集的是盛京的动态消息,对于这场战事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女真则不然。
萨哈已经是很好的例子,历史中遵化就是被里应外合攻克,如今也是,通过将投降的汉人打入及其经商铺设的网络,女真眼线无处不在。
侠义报国的绿林人物为数不少,为钱财或者逃避朝廷缉拿,投靠女真的贼匪大盗也不计其数,两派的力量早就在燕山山脉辐射出来的沟沟壑壑中交锋着。
不利之处的是女真为整体,侠义的绿林人物则分散出击,没有盟主之类能统一领导之人,容易被逐个击破。
但女真最大的情报源并非是萨哈,而是同盛京有生意来往,云集在翼州及其顺天府内外的世家。
或许就像范永金所言,大明已经腐朽不堪,天要变,江山更换在所难免,既然这样不如死心塌地另择其主。
商人总有惊人的嗅觉,而且触角蔓延向朝廷各个阶层。
朝堂官员聚会、私议,自己的毫无察觉中或许对于战事而言能一锤定音的情报就已经流传了出去。
这是近十年以来女真逐渐建立起来的优势。
四门寨能将情报力量渗透入大明朝堂,但对于女真高层方向却是被阻碍。
目前为止,最成功的也就是尚未直接同飞虎营产生关联的刘邦林等人。萨哈林第一次入京便在顺天府整合了情报系统,闲情时候甚至拜访了秦园,而萨哈在军事层面的失败也没有影响到顺天府女真情报力量的运作。
进入京城,朱由校可能传位朱由检及其他层面的信息便汇总而来。
城墙巍峨,自高耸的城墙上灯火蔓延到城内各处。
满城灯火中有的区域明亮,有的区域则是昏暗。
交谈声就从城内偏南一隅的宅院响起;
“你看多有意思,大明皇帝要传位信王,关村、陈桥之战出现的四门寨力量可能也在城内,还有锦衣卫、东厂、内操军,都是生死冤家,可偏偏又都处在大明都城当中,或许入京城时街道中我都遭遇了这些人员,而他们却不知道我身份,是不是很有意思”
萨哈开口的时候魏子杰、杨瑜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萨哈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对于萨哈,杨瑜如今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和害怕。
身侧高手如云,屡屡失败但却让人无法怀疑这位大金王爷的能力,每次都是距成功咫尺距离,每一次折损人手,但抵达另外落脚点,又有源源不断的人能补充进来。
进入顺天府再一次感受到这种实力,此时就算萨哈告知大明皇帝身侧有大金眼线,杨瑜也会深信不疑。
褚库之外能一定程度猜测萨哈所想的只有罗国相,但罗国相身受枪伤没有入京。
魏子杰报以干笑。
“喜欢死这种感觉了”
耳际是街道方向传来的军士走动和入京的外戚车辆声,夜空幽邃,萨哈声音落下的时候
山魈苟全魅影一样飘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靠近,苟全汇报
“好,朱由检继承皇位,也算是老相识,去庆祝庆祝”萨哈说道。
不久之后魏子杰、杨瑜、苟全在三十多人从宅院后门走出。
都是军士装扮,沿着街道明目张胆的走向京城西南。
萨哈的目标是位于京城西南的**局、兵仗局。
**局的设置年限已久,可追溯到永乐十八年,隶属于工部,朱由校执政初期**的日生产量超过一吨,常备存储过千顿。
专供京营禁兵之用,此时因为战事的需求和**应用的广泛,日生产量已经达到两吨。
日产量超出现今四门寨努鲁尔虎山近半月的合计。
兵仗局则是以火器为主。
问题就出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想要重振神机营,离京时期着手招募人员,大规模扩充兵仗局,声势不断扩大时信息便流传到了顺天府内女真细作手中。
原本会过滤掉的信息却因为四门寨火器使用以及盛京火炮的出现及其战场中的应运逐渐频繁而被重视了起来。
朱由检初衷绝对利于明军实力的提升,但围绕扩建关联的防御系统却严重滞后。
此时的信王依旧没有实权。
招募工匠源自皇帝授权,但防卫力量和预警系统的组建却牵扯到京城更多机构参与,朱由检首先是缺乏意识,再次没有权利安排。
建设和防御产生了脱节的对立。
没有想过兵仗局、**局会遭受到外部力量的攻击。
萨哈却可以。
和文无忌对垒,从袭击大乘宫到关村、陈桥之战都是经典特种战术,黑虎掏心的一击。
萨哈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在顺天府内制造事端,等入城接收到各方向信息,萨哈便将目光瞄准向了兵仗局。
四门寨和大明朝廷有关联,田家庵之战四门寨又动用了大量的火枪、**,联想到兵仗局规模的扩充和田家庵战事,萨哈推测四门寨**可能来自**局。
情报让萨哈欣喜若狂。没有耽误时间的派遣苟全侦查**局、兵仗局方位状况。
回传的情报是防卫森严,但达不到无法渗透攻击的程度。
已经有丰富逃生经验的萨哈权衡,最终确定了利用顺天府局势紧张,借助大量军士调动的便利和混乱乔装,渗透发动攻击。
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锦衣卫、东厂将焦点放在信王府身上。少量进入城内的勤王兵力互不相识,没有协调。
文无忌汇合朱由检赶赴京城的时候战事适才爆发,进入京城也第一时间向朱由检提出了建议,但这个时间,从信息的传达到人员部署,锦衣卫、东厂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防患时机。
对于萨哈而言,只要靠近**局,有一人突入进去点火就能成功达到目的。
一切都会在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中结束。
当然萨哈是不知**局的**存储数量。
目标中包括兵仗局,但攻击的重点全部都在**局,纵火,引燃**。
沿街道前行,多次遭遇到巡夜的军士和游动捕快但都有惊无险的通过,凌晨时分,杨瑜一行人接近到**局外围一里区域。
以飞虎营军士为主的人员从队伍中脱离,依靠街道两侧高低建筑开始潜行。
“来者止步”夜色中有禁军出现拦截。
“勤王入京,多多关照”杨瑜开口。
自夜色走出的禁军将官面色缓和,语气已经没有如若之前的戒备:“沿路折回,禁止入内”
禁军将官说道。
“嗤”一声细微的声音急速迫近,禁军还在分辨声音来源的时候弩箭已经射入身体。
人萎顿在地面。
利用街道中前行的杨瑜等人吸引,两侧飞虎营精锐**射杀突破外围预警圈。
不断前行,不久之后厮杀在**局外围数十丈的范围内产生。
京城偏南的宅院,萨哈登上木楼,居高远望,已然能看到兵仗局方向璀璨的灯火。因为朱由检的整顿改制和局势紧张,兵仗局是昼夜生产。
宅院周边街道依旧有车马走动声,萨哈确定眼下为止,杨瑜等人的渗透是成功的、
“轰”萨哈口中模拟着。
**局外围;
黑暗中奔突的身影飘忽不定,有长枪自刺出,九幽刀魏子杰身体奇快的扭曲从枪势中突了进去,刀剑和长枪碰撞发出蜂鸣般的金铁相交。
使枪的禁军好手退后,刀光追及了上去没入身体。
**局的外墙已经呈现在魏子杰视线当中,周边的厮杀激烈了起来,刺耳的求救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紧随山魈苟全的进入,魏子杰上墙越入**局。
“什么人,好大胆”一名监工太监冲出呵斥。
“叽叽歪歪,蛋都没有”魏子杰嘲笑一声,将太监踢回到房间内。
“放火,放火” 魏子杰急促的对苟全说道。
苟全携带有火油。
数个盛装有火油的瓷罐被砸向房间后破碎,随着点燃的火折扔出,烈焰翻卷了起来。
只是数十息的时间,大大小小便有七八处被点燃。
自苟全燃火的房间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梁柱、瓦片在火焰的舔舐中剥落。
“灭火,灭火”外围厮杀的禁军将官神色大变。
少数军士厮杀,多数军士冲入灭火。
火势越燃越烈,**局及其邻近的兵仗局完全混乱了起来,看着火势蔓延的去向,一名太监竭嘶底里的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开始逃跑。
魏子杰楞了楞。
然后便意识到什么大喊道:“撤,撤,要炸了,要炸了”。
第四十六章 大爆炸
大火蔓延,最先燃起的房舍已经被烧成通体的黑色,灼热慑人的黑烟凝聚翻滚,夜色带着
烟雾将大半的**局建筑完全吞噬了进去。
**局有灭火的设备,也有蓄水的大水缸,却没有如若四门寨制造的水龙,大量的军士参与灭火却依旧无法控制火势蔓延,滚滚浓烟中先于军士,**局建工的大小太监开始逃亡。
另外方向,兵仗局人员还在向**局驰援想着灭火。
点火的魏子杰等人高速撤出,两方向人流对撞在一起。
自内向外是撤出的太监和工匠,自外向内则是驰援灭火的人员。混乱的局势及其乔装的服饰帮助了魏子杰等人后撤,想要扩大成果的飞虎营精锐则还在点火。
无处不在的混乱,杨瑜等人也没有顾忌飞虎营的时间和心思。
宫城方向,左叔达在带领内操军巡视,自城墙的望点远远看到西南翻入空中的火焰。
“是**局”有军士惊呼一声。
瞬间之时,左叔达被冷汗浸透。
左叔达再清楚不过**局燃起大火会导致如何毁灭性的一幕产生。
周之涣同手下两名千户围绕信王府巡查,途中便看到西南夜色猛然间火红了起来。
“兵仗局方向”千户色变。
那一刻,周之涣感觉整个人冰凉了起来。
萨哈同样看到了红霞坠落般的夜空,手中拿着烧刀子,萨哈嘴角有笑意。
“痛快,烧的好”
惊天动地的爆炸同时间响起。
势若万千炸雷被集中到了一处,**局、兵仗局周边数里的区域顿然摇晃了起来,空气像是被压缩到了极致,发出嘶嘶的声响,烈焰猛然间低伏了下去。随即天崩地裂的轰响产生。
灰气涌起,屋宇动荡,天崩地塌,昏黑至暗,上千吨的**极短时间内爆炸,多团浓烟冲击入夜空拉出上百步的高度,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高低错落的建筑摧枯拉朽般消失不见,**局、兵仗局以及参与灭火的数千人员瞬间化为齑粉,包括依旧厮杀的军士,萨哈手下。
排山倒海的能量以无坚不摧的力度辐射了出去,街道树木连根拔起,房舍坍塌,自更远方向灭火而来的人员被掀入空中,气浪将一队一队的军士拍打了进去。
整个**局区域出现了多个深度达到十多丈的巨型坑穴。
魏子杰、杨瑜、苟全最早撤出,爆炸产生时高速奔行出近三里的区域。
震耳欲聋的第一声爆炸产生,魏子杰止步,颇有成就感的回头。
随即便感受到脚下的一次一次加剧的震动和前方视线内内房舍被推到的一幕。
那一刻,苟全想到了雪崩。
“跑呀”怪叫一声苟全将全身潜力提升到巅峰状态势若奔马掠出
“操”
魏子杰扭头近乎脚不沾地的奔行。
转瞬之间气浪压迫而来,头顶有无数的杂物呼啸着飞掠了出去。
被抛在身后的一名大乘教好手自魏子杰上空飞过砸落在前方地面。
人则向掠出,魏子杰躲闪到一处古树身后,人壁虎一样贴在齐腰粗的树木上。
耳际狂风大作,手腕粗细的枝干齐刷刷折飞了出去,魏子杰衣衫被狂风唰的一声撕裂,那一刻恐惧吞噬了悍不畏死的九幽刀。
萨哈所处的木楼强烈的震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空气也似乎灼热了起来。
视线的远端一处老旧的木楼坍塌了下去,尘土飞扬。
短暂惊恐,萨哈狂笑了起来。
官桥、陈村及其商市的失败都在远处天塌地陷的轰爆中得以宣泄。
整个顺天府城内都感受到强度不一的震动。
秦园和**局间隔遥远,但震感依旧强烈,已经有外围的琮记站点人员观察到**局夜色火红的一幕,但信息还没有传送抵达,爆炸便已经产生。
秦歌第一反应是地震。
但不久之后信息传送而来,西南方向有异常发生。
激灵灵的冷颤,秦歌想到了**局。
距离**局六里之外便是宫城及其诸多朝堂大臣的宅院。
爆炸产生的时刻,摇晃、碰撞席卷了所有的建筑。
宫城内湖面水浪翻滚,野鸟惊悚的飞上空中。
近似末日。
感觉天塌陷了下来,周边一切黑暗,耳际尽是物件碰撞、房舍塌陷的声音和刺耳的呼啸。
苟全和杨瑜是躲在一处大宅门前的石狮背后。
两人毫发无伤。
感觉到地面的震动逐渐散去,厚重的灰尘稍微被吹散,苟全起身,那一刻,山魈感觉自己的腿都是发软颤抖的。
黑夜中呼喊了一声,杨瑜给了回应,人慢慢从石狮背后占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看到惊耳骇目画面,视线范围内没有一幢房舍完好无损,屋塌墙裂。
整个街道都是落下数枝和房舍建筑残件。
低唤九幽刀,没有回应。
气浪冲击而来时三人的间距并不算远,杨瑜、苟全回找。
不到十丈的距离走动,前方灰雾当中有人影走出。
“魏兄”杨瑜跃了上去。
人猛然止步,目瞪口呆的看着魏子杰,随后杨瑜前仰后翻的笑了起来。
人是赤着的,被灰尘沾染,黑不溜秋。
山海客栈有投宿的大量绿林人士,躁动已经平息了下来,多数的绿林侠客门咒骂着,站在客栈二楼的文无忌内心也被拧搅着。
这样规模的爆炸明显是被人为。
朱由检扩充兵仗局,所有的努力都在一声毁天灭地的爆炸声毁于一旦。
信王府内已经乱成一团。
朱由检熬油费火,并未有休息。
烈焰猛烈时朱由检接受到信息。
还没有将和文无忌交谈时的叮嘱关联在一起,本能反应是火灾。
招呼墨言带领人员赶赴向兵仗局。只来得及集聚了人手爆炸便产生。随后就是自脚下感受到的震动。
信王府距离兵仗局在八里开外,朱由检哪能判断不出兵仗局承受了如何的打击。
自河间县北上以来人便处在忧虑当中,宫中也未能足够的睡眠,人已经处在极度疲惫当中。
想到**局、兵仗局极有可能整体飞灰湮灭,自己所搜集上千的工匠遭受噩运,朱由检急火攻心,人晕厥了过去。
混乱持续了整夜!
寅时两刻,萨哈看到了魏子杰、杨瑜、苟全三人。
三十多名精锐出击,只有三人折返,但充斥着萨哈的依旧是兴奋和喜悦。
眼前的爆炸至少让大明朝廷火器的研发、生产能力倒退了数年不止,天助大金。
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无尽的深渊当中,一股黑暗的力量在拖拽着自己,意识中各种画面在交织,女真入侵、皇上传位、各地勤王,惊天动地的爆炸,挣扎中苏醒,朱由检看到了守护在一侧的文无忌。
文无忌是接受到墨言信息后赶赴到王府,朱由检昏迷期间王府派出的人员折回反馈了信息。
**局、兵仗局飞灰湮灭!无一人生还,包括朱由检年后自各地搜集而来上千名擅长**、火器制造的优秀工匠、设备、图纸、书籍。
灯光映衬着文无忌五官并让其清晰了起来,朱由检一把抓住文无忌
“**局,兵仗局呢?”
文无忌没有出声,轻拍了下朱由检手臂。
巨大的压力让朱由检再一次感觉到视野摇晃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攥着文无忌。
文无忌哪能感受不到朱由检心境。
多种因素造成了兵仗局一幕产生,权利过渡期间的混乱,女真大军靠近时候顺天府外围官宦外戚大量涌入,这些都分散了锦衣卫、东厂甚至是琮记的注意力。
兵仗局是朱由检的心血所在。
言语保持了宽慰人心的冷静,文无忌说道:“这笔债会讨回来,爆炸产生,京城一夜混乱,如今更需要王爷出面稳定人心,你是朝堂众臣及其将士主心骨,天明便要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士气唯上。”
控制节奏,文无忌说道:“这是血训,但也是机会,原本锦衣卫、东厂层面的事情想着是战事结束王爷大刀阔斧整顿,就利用此次机会,将东厂、锦衣卫抓在手中。将肃查对方细作提升到一个重点高度,锦衣卫、东厂可以设置特殊的部门专职此任务,包括向女真境内的渗透。
天子守国门,这一次王爷、顺天府民众、军士以及我下属人员皆随同王爷守护这道门”
朱由检抓着文无忌的手指依旧有力,朱由检点头。
时间过渡向清晨,幽邃的天空逐渐有亮色升起,兵仗局、**局空域依旧是烟雾凝结,久而不散。
天色尚未彻底晓白时文无忌手持王府令牌带陆仟、莫不问、莫胭等人出城。
另外方向;
岳托、多尔衮大军则再一次产生了战术的变化。
岳托所有计划的核心是以歼灭明军驰援、拦截力量为主,夺取迁安、遵化两地,多尔衮、岳托大军再一次钳形出击将兵峰压迫向蓟州。
一日一夜的急行军;局势被拉动紧张了起来。
也就在文无忌等人出城之时,岳托、多尔衮两部兵力倏然止住前冲,回马一枪,两部兵力直逼山海关方向。
第四十七章 小人物的脊梁
燕山山脉雄浑,长城逶迤,在山地绵延的大地上勾勒出激烈的起伏。
遵化到迁安及其喜峰口区间内大小城池都被岳托、多尔衮敲开后占据,兵过如洗,除兵锋推进抵达之前撤出的民众,未来得及转移的无一幸免,遭受了杀戮和虏掠。
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民众、牛羊、物资被押送向女真境内,偶然进入山林躲过一劫的民众也在随后蔓延开了的厮杀中遭遇了劫难。
这块依山傍水的土地逐渐被血水侵染。
在女真骑兵无法抵达的区域,一场另类的战事惨烈的上演着。
女真斥候、投靠女真的盗匪贼寇及其以大明境内绿林为主侠义人士之间的厮杀。
明军只能将有限的斥候力量投用在对战事侦查,部署在女真主力推进方向,对于沟沟坎坎间的对垒无能为力。
京城区域本就多侠义人士,战事爆发以来,陆续有数百的绿林好手进入区域,替明军侦查信息,营救民众,刺杀女真斥候甚至是将官。
但双方对垒中落于下风的依旧是绿林。
没有组织,都是随机行动,对抗的是整体绞杀的女真斥候和山贼盗匪力量。
战事推进,当岳托再一次变招,无秩序出击的短板便直接的放大。
没有组织也自然没有敌我识别口令,察觉到这种变数,岳托将飞虎营一部兵力和投靠的盗匪力量分散出去以绿林人物的形式参展。
分化、内讧、互不信任终于在绿林人物群体中出现。
损失直线上升。
迁安之战结束数日,岳托已经完全的占据了优势并将侦查范围涵盖在蓟州到山海关的整片区域。
如果算计提前进入的细作,岳托的情报网络覆盖向了顺天府之外。
明军的调动岳托了若指掌。
逐路围歼,但岳托并没有忘记山海关、宁远一线明军精锐。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所部驰援兵力被全歼,可区域内依旧有明军过十万的力量,其中包括凶悍的关宁军。
在自己主力不断靠近向顺天府时对手如若全力一击,是具备斩断退路的可能。
岳托不是韩代、伊尔登,也非还处在上升期的图尔格和多尔衮所能比较。依据斥候侦查而来的信息,整个战区格局,地形走向、关隘及其明军可能存在的出兵线路、集结点都在岳托意识中形成一张蛛网一样随时随地都在变化的动态图。
击溃或者重创山海关、宁远一线明军,才算是解了后顾之忧。
岳托的依仗就是明军勤王。
不管顺天府的指令是否下达到了山海关、宁远,明军将官都会勤王,前赴后继。
围歼赵率教一万兵力,取迁安,岳托大军强行军逼迫向蓟州。
蓟州被夺取,岳托等同于打开直通顺天府和天津卫的一道门。
但一切不过是岳托声东击西之策。
军队调动时已经有不计其数的斥候活动在山海关一线。
确实如若岳托所分析。
山海关、宁远明军无法坐视岳托大军取蓟州,不管是驰援还是截杀岳托后路,孙承宗和驻守山海关的王之臣都必须要做出应对。
两方向通联,王之臣率张弘漠、张存仁、何可纲在内山海关、宁远两部四万兵力扑向岳托后翼。
孙承宗、祖大寿协防山海关、宁远。
从战场走向反馈而来的信息分析,战术的推算没有失误。蓟州区域已经有汇聚的三万多兵力,山海关、宁远四万精锐,女真前后夹攻。
战事即便不能一锤定音但持久必定不利女真。
顺天府是大明各地兵力之必救,岳托看准了这个死穴,所以驰援蓟州,攻击女真后翼这个看似稳妥的计划制定而出时实则已经掉入到岳托陷阱当中。
此时此刻,战事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另外空间相似的京畿保卫战。
格局扑朔迷离也更加血腥起来。
四万明军出击不久便被区域内活动的女真斥候察觉到并快马传送反馈出信息。
接收山海关方向明军出击情报,岳托、多尔衮两部兵力回马杀出。
顺天府一夜惊乱,天明朱由检召集各路勤王将官的同时女真、明军合计过十万兵力靠近向滦河并在不久之后以最为猛烈的姿态碰撞在一起。
顺天府城内;
朱由检也同天明后入城的明军各地秦王将官聚在一起。
随同卢象声、满桂、秦佐明所部抵达的还有黄得功带领的五军营。
黄得功是京营名将,忠心耿耿,文无忌另外空间历史中曾破张献忠大军,迫降五营兵,擒马武,封靖南伯。清军南下,率军在荻港与清兵大战,大势已去时自刎而亡。
五军营是京军三营之一,骑步兵俱全,合计兵力约为十六万,除在京卫所外,余部分调中都、山东、豫州、大宁各都司,每年轮番到京师操练。
抵达顺天府的五军营兵力为两万。
顺天府已经全面戒严,城内捕快、锦衣卫、东厂倾巢而出搜寻女真细作,朱由检先是令人将卢象声、满桂、秦佐明及其五军营将官派遣向被摧毁的**局、兵仗局,之后自己也走向事发现场。
同时召唤而来的还有城禁军将官、锦衣卫田尔耕以及内操军左叔达和东厂曹少商等人,也有众多朝堂大臣。
鼓舞士气,再也没有比满目疮痍的废墟之地更加适合的区域。
这是朱由检自文无忌身上学会的方法。
风吹着烟尘,朱由检一步一步的行走着,视线的两侧都是塌陷房舍和搬运出来的尸体。
四月的阳光在京城的这片区域失去了明媚。
光线被凝结在上空的硝烟遮挡后无力的穿透下来,切割出灰色的一片片阴域。
进入**局一里区域,目光所及,已经没有完整的建筑。残垣断壁,一片死地。
先于朱由检抵达的文武大臣将官交谈着、愤怒着也不安着。
朱由检进入的时候所有的声响消失安静了下来。
外围早就被封锁戒严,身穿了蚕丝夹袄的朱由检不担心个人安全。
顺着人群裂开的通道,朱由检走到**局。
昔日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建筑都被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坑穴替代。
所有人瞩目中朱由检站在坑穴边缘,目光探看了过去,辐射开来灰黑色土地上朱由检似乎看到了已经溶入进去的那些工匠、军士。
昏沉的光线将朱由检消瘦的背影映衬的格外单薄和压抑,却也有另外一种莫名的气质。
朱由检转身便成为众目睽睽的中心。
声音异常坚定的响起;
“都看到了,**局、兵仗局在昨夜女真细作的攻击中被彻底的摧毁,工匠、民众、军士过万人死亡,很多人猜测我此时的情绪,沮丧、恐惧、愤怒、羞耻、焦躁”
人群鸦雀无声。
都知道皇帝传位,朱由检登基只是时间问题,眼前的一幕算是君臣之间的一次提前会面,但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开头却前所未有。
武将被震撼,文臣中有人皱眉,朱由检似乎有辱风范。但尚未登基,便也无法谏言什么的。
只有霍泰安、曹少商等人熟悉朱由检这种自关村以来形成的风格,里面有文无忌的影子。
“着不是朝堂议事,让你们到这里,我不是要听取你们的意见,不是要你们去评论建贼如何的凶悍和惨无人道及其狡诈,这些我都体会过,关村、陈桥,我同女真飞虎营对战并胜之,北上顺天府,途中更遭遇了女真刺杀”
“嗡”一声有议论声响起。
朱由检被刺杀一幕知内情着少之又少,朱由检突然道出,人群喧哗。
“你们谁有这样经历,都没有,但我遭遇了,我还活着,活着站在了这里,所以就建贼的种种,我比你们清楚”
“召唤你们,是想要让你们看看建贼做了什么?预谋了什么,为摧垮我大明早又在做着什么?我又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五百年前吧,也是金人,南下攻取了宋王朝都城,宗室贵戚不计其数被劫持向北地,露身体,披羊裘,钦宗朱皇后不堪受辱,自缢被救后投水自尽。金人让皇帝涂脂粉唱戏,学狗叫,学猫叫,这些都是有的,你们通读史典,都清楚,那是何等的耻辱。如今,制造了眼前一幕杀向顺天府的就是五百年前那一批人的脉传,想要做他们祖辈以前做过的事情,取我汉家万里江山,辱我汉家儿女,也想让我如若钦宗爬在地上,将你们子女为奴为伎,我想问问,你们愿意吗。”
文武大臣还在震惊当中,也拘于朝堂礼仪不敢出声。
周之涣使眼色,一名随在身侧的锦衣卫千户振臂:“不愿意”
有人带头便有人呼应。
更外围区域内操军将官大呼:“不愿意”
“特么的”
“入了女真”
直接的言语煽动着武将也让文臣大怒,成何体统。
“入了女真,很粗鲁对不对,有辱斯文对不对?或许有人就是这样想的”朱由检说道。
“宫内的时候皇上对我说,狠狠的揍女真,打的爹妈都不认识,皇上的话错了吗?”
众多文臣噤若寒蝉。
朱由检这个帽子扣在头上就是一把火。
第四十八章 杀人灭口
处在废墟间的众多文臣噤若寒蝉。
朱由检这个帽子扣在头上就是一把火。、
掷地有声的说话还在继续:“都没错,听着还提神振起气。什么是辱?五百年前汉家儿女遭受的叫辱,宋朝皇帝承受的叫辱,满朝文武承受的叫辱,守不住顺天府,对不住先皇列宗,是辱。自古以来,我们汉家的血液里就流淌着崇文尚武的光荣。战国争雄到秦汉一统,百家诸子个个能文能武,文人几乎全部当兵,近乎征兵制。这种强势生存的基本精神,宛如大河之源,滔滔千年而不废。汉家没有断绝仰仗的就是这种尚武品格在历史发展中一以贯之的得以传承。这种传承想要在我、你们手中断了吗?”
“头发,源授父母,奸贼在辽地要汉家男子剃发,这是忘宗忘祖,有人忘记宗族,更多的人没有,告诉你们诸多你们尚且不知道的,告诉你们如今天下格局,建贼西击,林丹汗败北生死不知,女真收服漠南漠北,我朝丢失宁夏镇,云内州方向女真随时都可以对大同、榆林形成夹击,呼应顺天府战事。这场战事可大可小,如今主动权在女真手中,如若顺天府战事失利,对手两路大军夹击而来,张家口、大同丢失,京城危若累卵,着就是局势。但这种生死局中,依旧有我汉家儿女逆流而上,生死相见。”
“河洛道口,一支义军联合区域内不愿投诚女真的蒙古两部兵力斩杀建贼数万人,如今这只义军还在云内州牵制着十多万建贼大军。有人会不屑一顾,说谎报军情,你们到张家口、大同、榆林看看,赈灾期间北上的百万灾民可曾南下逃亡?没有,为什么?因为有人用胸口顶在前面,挡住了女真?你们再看看,顺天府四域有多人向南逃亡?建贼铁骑下的灾民向死而生,京城区域的民众慌不择路,为什么?因为那些民众在赈灾中死过一次,知道活着就要抗争,因为我也死过一次,知道要活着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关村、陈桥之战我是击败了建贼,但我不是可以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官,我再告诉你们,打仗,我不会,但有一点我能保证给你们,逃跑、怯战,我也不会!天子守国门,所以我、你们、顺天府的民众,我们共同守护这道国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近乎被点燃的气氛中朱由检最后的声音如竭嘶底里的吼叫。
“壮哉!”宰辅李元治手臂在空中狠狠的挥舞了一下。
首辅顾秉谦此时内心也如灼烧。
争权夺利也罢,伐异党同也罢,谁愿意建贼马踏汉家江山。
田尔耕神情复杂,内心叹息;
经此一幕,朱由检的威信算是彻底的建立而起,尤其是一帮武将当中。
文人心思不一,稍微复杂,
卢象声、满桂、秦佐明、黄得功等人要不是文武兼备,要不就是纯粹的武人,此时各个热血沸腾,心似火烧。
黄得功粗狂、凶猛没有文化。
朱由检言落时感觉脑袋轰然一声炸响,尽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句话。
“入了建贼” 顺着膨胀开的情绪黄得功嘶吼一声。
不是朝堂议事,残垣断墙的场景又迎合着气氛,文臣也明白朱由检在鼓舞士气。此时便激昂了起来,只是没有如若黄得功一样直接。
但均对朱由检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给与了高度的肯定。
朱由检完成了登基及其面对女真大军的第一步,收心!
外围区域有男子气质出众的站立着,是六扇门被叫做先生的人。
男子如山站立,看着远处的朱由检,正气浩然的五官有思索的神情。
朱由检单独会见武将时刻,男子离去消失在一地废墟当中。
步入宅院,男子端坐铜镜之前。
化妆、更衣随后走出房间。再一次穿行在街道时男子已经同寻常人文别无二致。
京城杨府。
杨寰并没有召唤到**局的废墟当中。
琢磨时间,杨寰命人备轿寻思着拜访田尔耕打探消息。
出门的时候有梨雀落下;
不久之后杨寰改变行程出现在京城知名食府‘北楼’当中。
进入单间,杨寰看到已经是文人扮相的六扇门男子。
落座,杨寰神色阴鸷。
“都是杨大人喜欢的酒菜”男子说道。
杨寰冷哼一声。
“我去了**局,看到了王爷”手中持竹筷,男子说道。
“看到了王爷,才知道他没死”杨寰嘲笑。
笑了笑,男子说道:“是知道了王爷不该死”
杨寰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王爷不能死,所以你必须要死”男子微笑着,口中却说着夺人性命的话语。
杨寰是武官,身手自然不错,感受到男子言语中杀机,双手搭上桌面便要掀翻叫人。
“嗤”空气被尖锐的声响撕裂,两支竹筷插入杨寰喉部。
喉咙间含糊其辞,感觉生命在飞速流逝,视野摇晃,天旋地转中杨寰萎顿在地面。
出房间,男子不疾不徐下楼消失在街道人流中。
此时街道已经是随处可见向城楼调动的禁军。
申时一刻;
山海客栈;
霍泰安、周之涣是到山海客栈打探消息。
两人不知道秦园,却晓得文无忌设置的山海客栈掌柜徐勋在顺天府结交广泛,加之山海客栈多入驻有绿林人物。
以检查之名两人出现在客栈。
出门时有锦衣卫汇报,杨寰遭人刺杀,身亡在“北楼”。
职务层面,杨寰尤在两人之上。
安排人员向田尔耕汇报,两人直奔“北楼”。
北楼已经被锦衣卫封锁,进入房间,触目惊心的画面呈现到两人视线中。
看着插入杨寰喉部的竹筷和近乎全部血染的地面,两个人神色凝重起来。
秦园,宋秦歌已经接受到信息。
北楼就琮记的产业。
立场不同,分析问题的角度也有差别。
魏忠贤手下‘五虎’之一的杨寰被格杀,大快人心,但事件的发生太过于蹊跷。
朱由检并没有对魏忠贤下手,所以眼下而言,魏忠贤党羽不可能遭受到信王力量的打击,排除信王和四门寨,事件值得推敲的便多了起来。
一种可能是女真细作针对朝堂大臣的暗杀,性质类同朱由检所遭遇的一幕,但反向推理,女真细作没理由对杨寰下手,具备价值的目标人物太多,更容易得手的也多。
随后秦歌便联想到文无忌替代朱由检的遇刺事件。
前后有两股力量参与,一股是女真,另外力量文无忌推测是朝堂。
难道是杨寰策划了刺杀,如今被杀人灭口。
分析之后指令传送了出去,夜色落幕时琮记人员将一副画像送入秦园。
包括北楼在内的琮记顺天府产业各掌柜经营之余负责的就是打探京城信息,自然也认识杨 寰,杨寰进入北楼,掌柜便留意了所接触之人。
琮记送到宋秦歌手中的便是男子画像。
画像中的人平淡无奇,文人才士扮相,但宋秦歌总觉得有点熟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宋秦歌苦苦思索。
京城一隅,魏忠贤将堆积在案几的物件全部砸落到地面,命令田尔耕、东厂挖地三尺搜寻刺杀了杨寰的凶手。
入夜,萨哈接收到信息。
和宋秦歌一样。萨哈排除自己手下的出击,目光便也锁定在了刺杀信王的另外一股力量当中。
杀人灭口!
局势走向了萨哈最愿意看到层面。
京城暗流涌动,城外勤王的军队士气则被拔高到了顶点,
滦河方向岳托、多尔衮大军同王之臣指挥包括关宁军在内的四万兵力杀的血流成河。
清晨,战事过度到了最为惨烈时刻,火焰延烧,血线蔓延,河道被染成血红色。
天空有带着焰火的箭矢飞掠而过,鳌拜、苏完骑兵呼啸杀入关宁军。
风吹拂过山岗,岳托的披风被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眼前是自通过喜峰口以来所遭遇明军爆发的战事中对手表现最为突出一次,但哪又怎样。
十多里外山岗,王之臣也迎着风,身体却在微微抖动着。
王之臣已经将关宁军的战斗力发挥到了巅峰。
岳托的回马一枪超出了王之臣所料,
但凭借关宁军的凶悍以及骑兵牵制,王之臣挡住了岳托的第一击。
手下将官都有同女真交战过的丰富经验,在女真兵力存在梯次前提下也能整合力量,快速的调度之后王之臣组成起来各兵种,借助区域内河道、低丘、山林的地形将步兵与骑兵不断贴上女真战阵,试图将其分割成犬牙交错的混乱局面。
但岳托的变招化解了王之臣所有努力。
感觉到明军的坚韧,岳托并没有下令鳌拜、苏完穿插坚决,而是前阵收缩,忽散忽聚,等王之臣意识到女真守中带攻的战术再想要调整,为时已晚。
鳌拜、苏完骑兵合二为一,直接自迂回出侧翼两个大阵的关宁军中路凿穿进入。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随即明军右翼张存仁所部在多尔衮杀入后开始呈现败迹。
不久之后潮水般的溃败在明军右路产生。
第四十九章 春风不寒,世事难料
惨白的光线中,厮杀还在继续,但局势已经由对峙走向了另外一方的溃败。
王之臣全部注意力都在战场上,不断的发出指令,派出预备兵力,军阵调动变化,但接收到右翼被突破的信息后王之臣知道自己失败了。
双方接触的那一时刻,兵力占据优势的是自己,走到眼下的局势,只能说明女真战力太过于凶悍。
四万大军,和女真只相持了半日时间。
视线远端的山丘另外一侧,岳托还在马上凝视着战局。
一个出类拔萃的将官总能在复杂的战局中分辨出格局走向,抓住瞬间即逝的机会,甚至还能预判到视野所不能及的区域战事有如何的变化。
看到视线的左侧多尔衮完全的冲突了进去,岳托知道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
传递信息的斥候来回奔驰,号角声冲开硝烟沙尘直入云霄,岳托调动出后军平推了出去。
王之臣的视野里女真骑兵劈波斩浪蔓延而来,先是右翼、随后是左翼,最终整个军阵潮水一样倒卷而来。
明军溃败,岳托战术又从聚合到了分散,一列列马队纵横穿插砍杀,将士气全无的明军切割的七零八落,随后步军血腥而高效的围歼大乱的明军。
王之臣拔刀自刎却被亲卫拦截了下来。
午间时分,领四万明军出击的王之臣带随在自己身侧四千多人败退向山海关而此时此刻被冲散的过一万多明军依旧承受着女真骑步军的绞杀。
有大量明军被压迫入河道,追击而来骑兵抛射,鲜血染红了整个河面。
从战事爆发到眼下,岳托、多尔衮已经将近十万的明军逐个击破,或杀或俘,包括大明朝堂精锐的建昌营和关宁军。
风从山野间漫而过,空气中有血腥和刺鼻味道。
岳托、多尔衮下马,走上视野一侧的低丘。
望远镜镜头中还能看见更远距离内女真骑兵队对打散明军的围歼。
“看到了什么?”岳托问道。
“战事比预计时间持久”多尔衮说道。
岳托点头:“对,战事是持久了,在本阵兵力不变前提下,如果眼下这支明军有足够数量的斥候分散出去拉出和我军相同等级的预警范围,给对方多一个时辰的准备,战事持续的时间可能更久,明军并非不堪一击,所以有些计划是要调整的”
多尔衮眼神有疑惑,却没有问。
岳托继续:“不能因为眼前明军表现推翻整个已经确定下来的计划,但必要的调整却是势在必行”
多尔衮点头,这次理解了岳托所言。
数百里之外顺天府皇宫;
因为**局的爆炸对宫城内的波及影响,穿行在建筑当中的朱由检还能看到被破坏后来不及修葺的一幕。
进入房间,朱由检请安,朱由校摆手后朱由检坐在了身侧。
“**局,兵仗局爆炸了,都毁了”朱由校虚弱的问道。
“是的”
“什么原因?”
“是女真细作破坏,还在搜寻”
“可惜了”
“还能打不?”朱由校问。
朱由校问的时候朱由检联想到了自己在**局废墟讲话之后文臣武将的反应。
“能打”
“如此便好,我也安心了”朱由校虚弱的开口。
朱由检表情忧虑着,比较两日前自己入宫,朱由校更加的虚弱,此时的皇上已如一盏飘摇随时随地可以熄灭的灯火。
想着的时候两手攥紧了起来。
京城秦园;
“原来是这样!”
有纸张对拼在一起的声音响起,宋秦歌将两幅画像摆在桌面。
一幅是顺天府郊外琮记人员跟踪袭击文无忌之后作出的画像,一副则来自北楼。
正常状态,这是一个几乎能过滤掉的信息。
但宋秦歌对顺天府之外的事件印象太过于深刻。
两名好手跟踪到位,对方杀人灭口,去而复返格杀了另外查探的琮记成员。
凭借当时记忆,一名琮记人员绘出了男子图像,因为牵扯到信王被刺杀,宋秦歌完全的将画中人刻在了自己意识中。
所以北楼画像传送而来时宋秦歌感觉到熟悉,却又因为容貌的不同没有第一时间将两者直接关联在一起。
直到宋秦歌采用谈不上效率却绝对实用的方法,对照琮记近期内各种信息资料适才判断两起事件为同一人。
“怎么做到的?”宋秦歌惊诧的想着。
宋秦歌绝对是这个空间最懂的化妆的人,也因为如此才能分辨出画面中的两个人为同一人。
但看着截然不同的五官,宋秦歌充满了好奇。
“难道真有易容术?”
顺天府外,迁西南部;
有女真斥候快马加鞭而来,驰骋的马队中一小列停靠了下来,
极度重要的信息传送到了岳托手中。
都同萨哈有关系,信息其实是两则,但因为时间的原因,另外一则情报内容已经涵盖了一切。
首先接受到萨哈第二次调动出报送顺天府宫内巨变的信息,因为战事的发生,从燕山山脉穿行的眼线其实走了弯路。
进入盛京控制区域适才知道岳托出兵,大军早就破了喜峰口。
等斥候再一次南下转送信息并抵达时萨哈林在炸毁**局后排出的眼线相错时间内赶到汇报情报。
情报涉及了三条内容,大明皇帝染疾传位朱由检;顺天府**局,兵仗局被摧毁;四门寨力量和朱由检有关联,破坏了一次针对朱由检的刺杀且已经出现在京城。
牵扯到四门寨,岳托面色凝重了起来。
综合格局,岳托相信出现在顺天府的四门寨力量绝对不是主力,但也必然是精锐。
然后岳托便想到了喀喇沁大营、兴武、田家庵之战及其韩代等人的失败。
对于四门寨的警惕,岳托甚至超出了大明各地而来的勤王兵力。
“怎么看?”岳托问多尔衮。
“面对云内州方向图尔格十多万大军及其绰尔河再次变化起来的局势,四门寨主力定然在云内州、兴武一线,朱由检身侧充其量也就是少量精锐,要是四门寨这股人员身侧协助朱由检守城或者随同明军出击,自然没有顾忌,面对军阵冲击,个人骁勇也是不堪一击。”
“问题是对手不会傻到随同明军出击,从喀喇沁之战开始,四门寨都是单独作战,这是一支知道自己优势所在也善于发挥出自己优势的军队,将官有冷静的头脑,士兵具备坚若磐石的意志,而且还是一支擅长利用火器的军队。”岳托说道。
“这股力量会剑走偏锋”多尔衮肯定。
“力量不足,自然会剑走偏锋,从萨哈信息分析,随在朱由检的是百人左右,当然暗中还会有隐藏力量,四门寨之狡猾,岂会如小孩打架一样让这样一股力量随着明军乱冲。还有,四门寨是最擅长拿物资下手的一支军队。针对四门债所有的情报都显示两点,火器、渗透作战。看看我们的身后,巍峨绵延的山地,不就是同努鲁儿虎山如出一辙的地形,向东而去,山海关还在明军手中,对手要是不在这个层面做文章,四门寨早就被韩代、伊尔登踏平”
“我军斥候不见得应对不了顺天府内四门寨这股力量”多尔衮说道。
“只是理论,十多日以来的厮杀你也看到了,有大量大明境内的绿林人物加入了进来,群龙无首是我军能迅速击溃这些力量的原因,如果四门寨利用这股力量呢?顺天府作为大明都城所在,禁军、内操军都是精锐,内操军是参加了陈桥、关村之战,还有五军营和神机营”
提取意识中就半年以来眼线发送关于顺天府常驻力量的资料,岳托一字一句开口。
“皇权过渡,这些都是朱由检可以第一时间控制的军队,如果四门寨带领这些军队出击呢?我军有装备火枪重军随行参战信息应该已经自败退的明军口中传送了出去,朱由检不利用神机营的可能性有多大?”
“四门寨擅长利用火器,顺天府又有神机营,如果将这些力量都整合起来,我军斥候还能从容应对?”岳托问。
“胜算各有五成”多尔衮说道。
“五成便意味着失败了呀,因为身后不是一马平川,是山区,不能让骑兵到山区作战,易于藏匿,蹩脚的射手也能拿火枪要了骑兵的命”
岳托这样说的时候多尔衮也沉默了起来。
这种沉默是建立在事实之上,打穿明军长城防线,重军出击,山地中已经表现出了火枪远远占据优势的杀伤力。
多尔衮可以豪气云天的说大明骑兵也不过如此,但要将同样的话语说成重军此时能对垒大明神经营,可以碾压粉碎对手,多尔衮没有底气。
大明神机营是江河日下但毕竟是一支发展了百年的火器军队,底蕴犹在,如果搭配善于指挥的将官,獠牙依旧。
看着思索的多尔衮,岳托笑了笑:“说如此之多是要我们自己清醒,夺取遵化以来我军连续横扫明军多支勤王军队,不要让我们有大明不过如此,顺天府唾手可得的想法,能意识到就可以预防。你也说了,如若四门寨整合顺天府内操军、神机营等数支兵力利用自身优势从山地间出击,我军斥候只有五分胜算,既然如此,就能通过预防和部署将胜算提升起来。主要是你我、鳌拜、苏完及其斥候部队的额真要有这个意识。分析归分析,对手即便如此出击,能捏合成什么样的效果还不得而知,如果数支军队捏合在一起短短几日就能脱胎换骨,四门寨岂不是成神,兴武开战初期又何必打的如此被动,兴武一线主力尚且如此,顺天府不过是上百人。重视对手,防患未然便也没有什么可顾忌。”
多尔衮思索,点头!
第五十章 万里长城永不倒
光从云缝中穿透下来在地面洒下大片大片明暗交替的光影,视线的远端有烟火冒出。
站在低丘上,文无忌将望远镜收回。
村舍大半的建筑已经被焚烧一空,而此时女真还在蓟州之外。
有人影快速靠近,是早先撤入到顺天府的琮记胡一刀及其莫不问。
渗透向盛京控制区域的绿林人物络绎不绝,只是战事爆发以来变得尤为集中,因为琮记大量开设有客栈,总能第一时间打探到绿林人物的信息,期间也暗中派遣人员救助过,半年下来,加入琮记的绿林人物已有上百人之多。
其中佼佼者便有诸如胡一刀这样的高手。
活跃在京城区域的绿林人物比琮记人员更加的熟悉周边地形,文无忌也面临人手的不足,出城时抽调人员,此时活动在文无忌身侧的霸刀营、绿林为主的琮记好手已经有近三百人。
“是贼匪烧杀,杀了大半,放出去了多人,已经跟踪”靠近后莫不问说道。
“好,就这样执行下去”文无忌点头。
离开后胡一刀问莫不问:“田家庵真杀了女真上万人”
对于四门寨,胡一刀的认识由浅到深,被琮记救治,初始的感观认为琮记是一股活跃在顺天府一线以对抗女真为主的绿林势力,人便加入了进去。但慢慢的却发现琮记的规模远不止自己所想象。
那时还没有同四门寨关联在一起,琮记在顺天府周边赈灾,胡一刀彻底的归心,从内心认可琮记,等成为药铺掌柜知道更多的内情消息。胡一刀被震撼。
正面对抗女真,迁移民众上百万,磅礴大气的手笔。
而这一次,四门寨又在两个方向和女真即将发生对垒,令人热血不已。
“岂止是田家庵,兴武、振武、零散加起来至少超出了五六万,不过蒙古军士居多”
“蒙古人也凶悍”
作为京城区域的绿林人物,胡一刀自然了解以往不断侵边的林丹汗所部实力。
莫不问认可。
“是凶悍,不过都败给了四门寨”
点头,胡一刀说道:“那样的大战定然是热血沸腾”
“是呀,不过即将爆发的战事也不遑多让,或许惨烈程度犹自超出,战后指不定能加入霸刀营”
胡一刀笑了笑,眼神尽是期待。
霸刀营呀;
聚集了天下多少名刀!
沿着掩映在绿色中的小径,不久之后逶迤绵延在山地间的一道防御建筑出现在文无忌视线中。
峻垣深壕,烽堠相接,浑厚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有王府令牌,文无忌等人穿行畅通无阻。
兴武古城两侧城墙沿燕长城扩建而起,作为城防的一环,就高宽厚度已经超出文无忌脚下的长城,但气势而言却逊色很多。
“兴武左右城墙,是依燕长城而修建,脚下的长城却近乎见证了先秦诸国争霸到明时烽烟的沧海巨变,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如今女真已经攻破了长城防线”
看了看远处的军士,陆仟说道:“依山而建,气势雄浑,长城万里,居险而守,是能起到防御支柱作用,但如此长度,兵力部署总有漏洞,让黑翎卫、霸刀营等精锐在侦查仔细前提下选择突击,要攻破线段也不算是难事。”
文无忌点头:“这个话是对的,兵力有稀薄,战术具备针对性,攻克线段不算是难事,所以就要在长城做文章。不然此战是很难打的”
莫胭说道:“京城外围云集的勤王兵力已超出五万之众,轻步兵具全,还有神机营,正面没有抵抗女真之力?”
三人沿地面的砖石前行,文无忌说道:“信王在**局废墟之前召集文武大臣,这一步走的很漂亮,但之后就难走了。现在信王是信任我,但这种信任是建立在信王能听从我的建议而不是将兵权交托在的手里。吴兆学、向中阳抵达,我便可以让两人在铁血旗和锐金旗中委以重任,顺天府不是四门寨,这里有千百年来形成的帝王文化,朝堂文化。不是一个信任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如若信王此时给我兵权,别说是满朝文武,就是卧病在床的皇帝都要对朱由检重新定位,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搭建的框架便要轰然倒塌。没有皇上朝堂册封,充其量我也只能以一个王府幕僚的身份出现,别说朝堂,就是正常的商议也无法参与,你要破了这个规矩,信王便也没有了威信。”
“假设信王执拗,将能信任的多支军队交托到我的手中,是不是就可以打胜仗?不会。你了解那些将官、了解军士,知道那些将官会作梗,那些不会?如果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将士气调动起来,同仇敌忾,士兵众志成城,岂不是将战事当成儿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朱由检能理解,因为局庙堂之高,文武大臣能理解,因为学识、阅历的融合让他们有参悟的能力,你们能理解,是因为跟了我,四门寨士兵能理解,是因为我们超过一年的宣传。我们从一穷二白起家,而当时琮记的宣传人员和士兵的兵力接近1比50,一个宣传人员给五十名士兵做思想工作,我们才可以将心收在一起,捏在一起。看看现在四门寨,军士数量有多少,算上征兵,十万左右,征兵结束,常规力量也在十五万左右,可琮记的宣传人员有多少,接近了1:100,这种强行灌输的宣传模式外加辅助的改制和显而易见的成果,我们成了整体,朝堂呢,党派林立,皇帝追求平衡之术,文武大臣各有力量渗透入军中,这种力量的影响以及士兵的素养,能理解什么是匹夫有责?不会。两月军饷欠发,就能产生兵变,四门寨会不会,不会产生这样的一幕。士兵可以饿死,可是战死,但不会兵变作死。”
“我能指挥的有哪些,锦衣卫、东厂以曹少商、霍泰安为主的少部分人,他们的思维是和普通士兵、将官不一样的,知道我和信王的这层关系,也会信任我,会权衡,知道跟着我能建立功勋,他们会建功立业,普通士兵呢,能看到什么?所以我要出顺天府,这仗还需要信王指挥去打。”
陆仟说道:“如此以来朝廷是要不少损失?”
“弱肉强食是天道,数百年前女真、蒙古人先后南下,大汉江山血海滔滔,可当时商业、格物制造、文化,宋王朝要超出对方多少,终其结果呢?野蛮征服了文明。如今的朝堂也面临同等的危机,所以要自醒,自救,我是真的希望朝堂强盛起来,四方来祝,但怎么样才能强盛,通过平和环境下的改制,这是有困难的,信王仅仅是调查士绅田产便遭受到满朝文臣弹劾,因为事情关乎了自己利益,用女真的冲击让朝堂觉醒起来,让信王真正意义的掌权并消除阻碍力量,梳理朝堂。既然我不能指挥军队,便制造机会,仗由明军去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但愿女真悬在顺天府上的一把刀也能让信王、朝堂文无忌可真正意义的众志成城起来,信王登基,开不了好头就走不了以后的路。朝堂文臣心其实不齐,喜欢权衡,武将打了胜仗,文臣怕自己权利受到制约,武将也担心受文臣的制约,放不开手脚,还要想尽办法去讨好文臣、宦官,武将动了这个心思,还如何打仗。局势危险到如此状态,还权衡什么,过家家一样”
“看看四门寨会不会,不会,女真、蒙古会不会?不会,更不会,朝堂的文臣喜欢喊口号”
言落的时候文无忌右掌重重拍在城垛上,灰尘四起。
“喊口号有什么用,就像这样,如若满朝文武,如若皇上能拍案而起,不服来战,虽远必诛,那就算是改头换面了”
“秦园发送了信王在**局废墟中讲话的内容,说我们汉家的血液里就流淌着崇文尚武的光荣。这种强势生存的基本精神,宛如大河之源,滔滔千年而不废。汉家没有断绝仰仗的就是这种尚武品格在历史发展中一以贯之的得以传承,这句话我是认可的,很好,但我们还没有唤起这种强势精神。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将这种精神激发出来,如果能达到目的,我是不介意做的再极端一点。”
“千千万万人觉醒,我汉家儿女才能醒,那叫龙,能腾跃九天九地,现在,睡狮而已,而且被一帮猎狗撕咬”
说这句话的时候文无忌又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前的非洲所经历过的种种,想到了狮群、鬣狗、
人又说道:“狮子是可以被大量鬣狗吞的渣都不剩的”
三人沿着石阶不断前行,文无忌的话语也在风中带着特有节奏的继续:“信王应该已经完成了对勤王各部兵力、将官的大致了解,女真兵力抵达蓟州还需要数日时间,就让信王先直观的去感受一下,和墨言联系,有些事情可以下手了”
“明白”陆仟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视线内依旧是蜿蜒如若卧龙盘踞的长城;
万里长城永不倒!
第五十一章 黑白吞吃
顺天府;
因为先后发生的**局、兵仗局及其杨寰被刺杀事件,城市已经被禁宵。大量京城四周外戚涌入,白日京城街道的人潮有增无减。
同时增加的还有锦衣卫、东厂人员以及捕快,除此之外,京城另外一股力量也随之活跃了起来。
六扇门。
大明六扇门组建在万历年间,为处理重大案件而专组,集中有绿林好手,密探、经验丰富的捕快,甚至是杀手。
六扇门势力蔓延在朝堂各部及其绿林当中,接受正统的朝廷制度约束又出入绿林熟悉绿林规则,处事灵活多变。
但六扇门同时也被朝堂官员和绿林所不齿。
绿林眼中六扇门借助朝堂之力试图控制绿林,朝堂官员眼中六扇门又借助绿林人物刺探**解决问题。但不管六扇门性质如何,朝堂和绿林都又认可眼下掌管六扇门的诸葛子贤。
通晓天官、风角及孙、吴兵法,还有从未败绩的出手经历。
顺天府局势紧张,协助朝堂缉拿进入城内女真细作的指令也被朝堂传达到六扇门当中。历史中朱由检对抗魏忠贤党羽,六扇门在查案办案中功不可没。除了死去的杨寰,如今没有人知道六扇门在信王被刺杀案件中充当了何种角色,但事件的走向终归还是将六扇门和朱由检关联在了一起。
接收到协助调查和信王召见的指令,被称呼为先生的诸葛子贤领四名随从直奔宫内。
日光倾城,先于诸葛子贤进入宫城,两道指令被朱由校颁布而出。
直指锦衣卫;
**局、兵仗局遭受女真细作破坏夷为平地,杨寰遭遇刺杀身亡。
田尔耕渎职被牵连。
经朱由检求情,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被解除职务调入内操军,任命指挥佥事。骆养性任锦衣卫指挥使,霍泰安、周之涣任命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佥事。
朱由检的求情即避免了直接刺激到魏忠贤又彻底架空了田尔耕。
内操军已经完全掌控在忠诚朱由检的左叔达手中,田尔耕有名无实。
同时朱由检也完成了对锦衣卫的掌控。
骆养性乃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为人中庸,不得不依靠霍泰安、周之涣,骆养性不知道这种调动内在的玄机,但却清楚霍泰安、周之涣的上位得益于两人同朱由检在关村、陈桥的出生入死,新官上任便摆明了立场,让两人放手手脚,力争先于东厂、六扇门拔得头筹能追查出制造了杨寰刺杀案和**局爆炸的元凶。
霍泰安、周之涣一步入风云。
宫城;
**局爆炸产生的损毁已经修复,斗转星移,时季已进入四月上旬末,花园中姹紫嫣红,绿意盎然。
朱由检知道六扇门,但因为六扇门的特殊却从无接触,此时身份改变,自然可以毫无顾忌。
看到诸葛子贤,朱由检便联想到了文无忌。
有干净如白茫茫大雪铺地一尘不染的眼神,有正气凌然的气质而且和绿林人物存在千丝万缕关系。
某种层面,诸葛子贤很相似文无忌。
“应该将诸葛子贤介绍给文无忌”朱由检这样想着。
朱由检表明目的和希望,诸葛子贤思索了起来。
并没有让朱由检等待多长的时间,诸葛子贤说道:“炸毁**局,杨大人遭受刺杀,两个案件看似存在关联,实则不然?”
朱由检立刻振奋了起来。
这是自事发以来首次听到独树一帜的观点。
“如何不然?”朱由检问。
“动机”诸葛子贤开口。
言落后解释:“炸毁**局系女真作为,确之凿凿,如今需要的也只是搜寻凶手,只不过因为战事的原因,大量城外朝堂官员外戚涌入,增加了排查难度,而且爆炸摧毁了所有的现场证据,爆炸范围之广泛,有没有女真制造爆炸的人员撤离而出都不得而知。这些都是现实存在又需要分析的问题。但杨大人遭遇刺杀的案件则不一样,如果是女真潜伏在城内的细作下手,两种目的,第一,单纯的刺杀我朝官员,制造惶恐,第二,转移目标,掩护制造了**爆炸的人员后撤。问题也出在这里,不管是居于那种目的,对手有更多选择且容易得手的目标,唯独为何选择了最难招惹的锦衣卫。能精心策划爆炸事件,幕后的元凶就不会漏过这个破绽;所以两起事件看似存在关联,实则可能孤立。”
如此分析的时候朱由检点头;
“最能证明的就是六扇门参与调查后所搜集的信息,杨大人原本是要拜访田大人,但出门之前却更改了行程到北楼进而被刺杀身亡,说明杨大人更改行程是临时决定,而且到北楼回见之人杨大人熟悉。六扇门、锦衣卫都对北楼做了调查,确实有人点酒菜等待过杨大人。所以刺杀杨大人的便是出现北楼之人”
“动机呢?”朱由检问。
“熟人作案便只有一个可能,杀人灭口,至于为何杀人灭口,暂且不知”诸葛子贤说道。
朱由检赞叹:“这已经是近日以来本王认为最接近真相的推理,都说诸葛大人知百事,通晓通晓天官、风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诸葛子贤笑笑:“都是绿林人物的说辞,所为知百事,也不过是手下搜集信息相对高效一点,哪有真正未谋先判。”
朱由检又想起文无忌,文无忌也是说过如此的话语。人便说道:“诸葛先生结交广泛,多接触绿林,有一人或许能同诸葛先生深交”
诸葛子贤施礼:“王爷推荐,定然是天纵之才”
朱由检点头:“他就是这样的人”
“莫非就是王爷遭遇刺杀时偷梁换柱,暗度陈仓送王爷入京之人”诸葛子贤这样想着,人却没有发问。
诸葛子贤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为信王排忧解难,什么时候守愚唯藏拙。
人便笑着说道:“王爷如此说来,我也是期待能与之交往,如今女真兵锋逼近顺天府,王爷凝聚士气,刀锋入骨相对,令人振奋,战场杀敌,如果王爷指令,六扇门定赴汤蹈火,而这之前,也定将全力以赴缉拿侦办制造**局一幕的女真幕后元凶。”
“如此甚好”朱由检说道。
将六扇门拉入身侧,外加锦衣卫,朱由检已经能控制顺天府内文武大臣,官宦外戚一举一动。
“诸葛大人猜测到杨大人被刺杀系熟人作案,杀人灭口,调查此案也定然有心得,也交由六扇门处理”
“明白”诸葛子贤说道。
日落之后,朱由检会见六扇门诸葛子贤的信息通过墨言之手回传到文无忌手中。
落脚的村舍已经荒无人烟,民众要不进入城内,要不逃难到了京城以西及其南方区域。
点燃木柴的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空气中有烤红薯和野味散发出来的香气。
对于六扇门,文无忌确实了解不多。
琮记也没有实质性可以让文无忌参考的资料。
墨言话语落下的时候文无忌说道:“六扇门和锦衣卫比较如何?”
想了想,墨言开口:“更加神秘,但也确实协助朝堂解决过大案要案,锦衣卫、东厂一旦涉及到绿林人物介入的案件,多半都无法下手,六扇门却可以”
“黑白两道通吃”文无忌问。
笑了笑,墨言说道:“差不多”
将一只兔腿撕给墨言,文无忌说道:“六扇门能否组织起活跃在京城内外的绿林人物”
“理论可以”墨言回复
“既然这样,是有必要同诸葛大人接触一番,我需要六扇门出手将活跃在顺天府内外的绿林人物全部整合起来”
墨言点头;
“各路勤王兵力如何?”
“白日有孙祖寿两千人抵达,现今兵力超五万”
“原驻守遵化的孙祖寿”文无忌问。
“是的,悍将,一钱不取,廉勇绝伦,这是前尚书孙大人评价,孙祖寿奉命率兵增援宁锦经略使。巡抚高第中途传箭令其回防。孙祖寿折断令箭,仍执行原来命令,虽然解围有功受到褒奖,却因违反了高第的命令被免官归田,得知女真压迫而来,孙祖寿遣散家产,招募两千乡兵驰援,战力是有保障,都是孙祖寿一手训练而出的乡勇”
“神机营呢?”
“一万两千人,但能使用火铳、连珠炮因为保养不当数量不足,真正可以投用作战的是也就是一半比例,大量火铳、连珠炮、盏口将军炮被送入到兵仗局维修保养,却在爆炸中全部损毁”
“六千人也可以,至少能搞死女真重军数千人”文无忌笑了笑说道。
“蓟州兵力如何?
“总兵官朱国朱大人,永平、昌平、密云三地合计兵力有四万两千”
“按照所搜集信息,女真此番兵力约为五至六万,墨言兄认为常规状态下想要退敌,兵力可充足”文无忌问。
“排除文先生的因素,蓟州、顺天府常规兵力外加禁军、神机营,大约在十二万左右,2:1兵力,不够”
“多少兵力适合?”
“至少二十万”
火光投射将文无忌五官投射的轮廓分明,文无忌一字一句开口:“够了”
第五十二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
从女真突破喜峰口掀起战事以来,时间已近一月。
顺天府到蓟州一线明军开始频繁调动,而区域内民众早就全部撤离。
百里无人烟,只有一队队驰骋的马队和神情萧杀的军士在活动。
努鲁儿虎山到包头的千里之地。
建设、发展、备战同步进行。
四门寨位于努鲁尔虎山的制造设备全部搬迁而出,落户在四门寨修建于凉城岱海盆地的发展区。
区域有马头山、蛮汉山拱卫,大小河流数十条,资源丰富。
以极高的效率完成搬迁之后兵工院开始投产运作。
在火绳枪无法生产之前,四门寨采用了火铳为过渡产品的生产计划,四月初始,有效射程70米,40米内具备穿甲能力的火铳一百支被提供向烈火旗。
加先期提供的80支,烈火器已经装备火铳近两百支。
民众安顿工作已经进入到第二阶段。
兴武、振武两座古城经过扩建后形成了人口超出十万的大型居住点,归绥及其周边在建功能不一的城市累计吸收了超过四十万的人口,而且规模始终在扩充。
比较城市发展,最为瞩目的就是征兵扩建。
此时进入四门寨势力范围的民众已经达到180万。
以原有人口和进入民众为基数,在为期三月时间的征兵中累计有12万进入到了四门寨修建在各处训练营,超出预期两万。
因为训练计划的原因,依旧源源不断进入的新兵被纳入到季度征兵序列当中。
十二万新兵涵盖了中原之地所有区域,就在紧张的气氛中挥汗如雨的接受着训练。
四月,绿意已经在云内州各区域蔓延开来。
风吹过广袤无垠的草原,冬季残留下来的枯草被卷入天空之后绿茸茸的地面有黄花绽开。
图尔格也在整编了蒙古诸部后按照之前同范文臣确定下来的计划不断地开始向西南压迫。
乌海、磴口被图尔格经营的固若金汤,粮草物资充足,兵力更是得到补充。
四门寨所有开垦区域农田播种下希望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女真、蒙古骑兵数百一队的开始了游击战术。
云内州鄂托克旗;
天空有隼鹰盘旋俯冲;
罗启视线尖锐了起来。
“结阵”营队中常庆春发出指令。
铁血旗一营兵力伴随各自连长指挥快速结成大阵。
四门寨公正、合理、公平的选拔机制给了任何一名军士上位的机会。
罗启、常庆春、袁时中、李富贵等人均得益于此。
罗启的才华首先是在振武的城防大战被铁血旗副旗使魏栋培发现,因为表现突出,罗启直接被提拔连长。
战事暂时性结束,铁血旗也迎来了扩充,大量被战事洗礼过的新兵编入其中,随后罗启等人成为四门寨第一批接受军事培训的中下层将官。
罗启身份也随之被揭晓,算是出身将门。
其父为大明龙安府总兵官罗一贵,天启元年,大明永宁宣抚司土司奢崇明造反,自称大梁王,割据西南,随从奢崇明举兵便有同罗一贵沾亲带故的罗乾象。
罗乾象后又投降秦良玉,但罗家终究还是遭受到牵连,家道败落。
罗一贵夫妇先后病逝,罗启遣散家产踏上了流亡之路,阴差阳错进入到了振武古城结识李富贵并最终和四门寨走到一起。
罗启有军功,培训结束的考核中又名列前茅,也恰逢铁血旗在系列战事中遭受过半损失后扩建。
最终罗启被提拔为营长,同样有突出表现的常庆春、袁时中等人则成为罗启麾下的连长,李富贵是排长。
李富贵成为军士的时间只有一个季度,但却从头到尾的参加了振武大大小小所有战事,早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信鸽连续被投放而出,四百多人的铁血旗士兵排成紧密的军阵。
不久之后地面震动了起来。
枯草及其细碎的颗粒在颤抖,视线的远方女真马队逐渐变大,马蹄声快速汇聚成雷鸣的轰响。
疾驰的马队如同冲突的洪流,混合了女真、蒙古骑兵的两百多骑以不断的提速靠近,娴熟地挽弓、搭箭。
眼前的一幕罗启熟悉无比。
战事自停息了两月时间之后女真、蒙古越来越多的小规模马队开始靠近向振武一线,针锋相对,振武也调动出骑步兵活跃向已经投诚了女真的鄂托克旗区域。
隔三差五双方都有接触却鲜有大规模的战事爆发。
女真在试探,振武方向的铁血旗和新组建的翼骑兵也在试探。
四百步军对上了两百多女真、蒙古骑兵。
刀盾兵架设盾牌,长枪手竖起长枪,完成组装的便携式拒马推了出去,弓箭手同时射击准备。
没有如若遵化一线明军遭受到女真骑兵时指挥官反复大喊‘莫要慌张,阵型靠齐’之类的指令。
一个有棱有角的菱形军阵,士兵紧密的靠在一起,弓箭手等待着箭射的指令。
转眼之间对方冲入一箭之地,先头进入的女真、蒙古骑兵已经开始抛射。
箭矢切割开光线落了下来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罗启死死盯着视线内完全放大起来的女真骑兵。
冲击而来的轰鸣声放大到顶点的时候如同撞击在了山石骤然被分裂,女真、蒙古骑兵在奔驰中转向划出一条巨大的弧线向两翼迂回。
“变阵,射”罗启的指令响起。
空气中发出嗡的一阵箭鸣声,上百支箭矢疾射向还在转向的女真后翼马队,菱形军阵两个侧翼盾阵和枪阵同时转向。
女真、蒙古马队奔行成圆,再一次交叉迂回随机又回旋而来,铁血旗军阵也同时应变,最初的前阵已经收了回来,两翼衔接,菱形军阵变成三角阵。一旦女真、蒙古骑兵靠近,三角内收重新成为菱形军阵。
这种娴熟的变化即发挥出了三角阵的移动速度,避免被女真、蒙古骑兵不断奔驰中带出破绽,对方骑兵靠近时快速形成菱形军阵又增加了防御面。
双方骑步合计不到七百,却在极短时间内将步兵军阵和骑兵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此时地面已经有女真骑兵和铁血旗军士中箭伤损。
战术的试探,罗启指令“推”
“风,风,风”喊杀汇聚成滚滚声浪,铁血旗军阵移动了出去。步兵阵列挟着枪林徐徐而前,铁制的便携式拒马在地面刮擦起枯草和沙尘。
军阵移动,女真骑兵拉开距离,重复的奔行成圆,交叉迂回,过程中始终伴随了箭射。但也始终没有真真意义的发动冲击。
一炷香时间的对峙,丢下十多具尸体后女真、蒙古骑兵呼啸着消失在草原。
同样的战术,不久之前岳托骑兵却在滦河一线冲垮了王之臣数万大军。
女真骑兵旋而不攻,那种马队在百步距离内奔驰呼啸,弓箭覆落压迫,时间过渡之后便会在明军军阵带出无数的破绽。
但在鄂托克旗草原,双方的规模虽然有限,屡试不爽的战术却在铁血旗的针锋相对下落败了下来。
看着远去的女真骑兵,罗启长舒口气。
应变和对峙看似简单,但罗启实则知道任何的疏忽都会导致对手骑兵冲撞而来。
占据实力优势的依旧是对手,因为进入到振武区域,深入的对方骑兵终究不敢在铁血旗军阵的严密中选择两败俱伤的打法。
对手的目的是游击,以最微弱的代价最大化杀伤四门寨。
振武古城;
军参部已经运转了起来,李岩、宋献策开始在新的岗位尽情的施展着自己才华。
以振武为核心,四面八方绵延出去的通道上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斥候驰骋而来,信鸽同时降落,分布出去的黑翎卫、霸刀营以及铁血旗、锐金旗斥候将大量信息反馈而来后图尔格兵力的调动消息开始一点一点呈现在作战沙盘上。
这是四门寨区别与大明军队的最大不同,整体实力,双方不在一个层面,但涉及信息的侦查,至少战略防御的前提下四门寨绝不逊色女真,甚至还有超出的迹象。
京城的突变一定程度影响到了四门寨在云内州方向部署。随之而来的就是图尔格骑兵的游击战术。
四门寨在抢时间生产**、火器,装备榆木炮的同时开始将防线扩展了出去。
大量的信息汇总,区域内出现的女真、蒙古骑兵越来越多。
被动防御从来就不是四门寨的克敌之策。
庞大的作战沙盘上插满了出现女真骑兵的活动区域后赞章、刺邑、吴兆学、成子龙、周怀南等人都知道云内州方向一张大战已经进入到倒计时。
成子龙熟悉顺天府周边地形,早就接收到了女真通过喜峰口的情报,思索着云内州局势的时候也会根据期间内接收到的情报推演顺天府事态。
人在这个期间便会思索;
曲折在云内州的黄河,逶迤穿行的长城。
两方向战场彼此关联,却不孤立。
长城、黄河;
这是一场民族之战的开始;
以往四门寨是为生存而战,如今四门寨的作战多了更多内涵。
意识中又想起四门寨很多人口可以吼一嗓子歌曲
…………
阵阵狂风笑着黄沙走;
逍遥怒吼黄沙塞满口;
目空心空端起一碗酒;
飘飘悠悠一去不回头;
第五十三章 一域,全局
顺天府郊外;
气温每日都在回升,当整个城市完全被姹紫嫣红的绿叶红花所包围的时天空也分外的开始明净起来。
方方正正的大宅内阳光明明晃晃的落了下来;
宅院原本是京城官宦外戚所有,已经被遗弃,外围戒备有陆仟和随同诸葛子贤而来的四名捕头。
名为捕头,陆仟、墨言猜测多半是绿林退隐的高手,或者说是洗白了身份的绿林人物。
宅院内古树下有石凳。
朱由检牵线搭桥,文无忌和诸葛子贤面对面处在一起。
短短数日时间,朱由检内心中已经将诸葛子贤定位为核心层可议事人员。
因为六扇门承担了**局和杨寰被刺杀的案件,诸葛子贤同朱由检的接触频繁了起来。
诸葛子贤替朱由检走了一步好棋。
朱由检认可诸葛子贤就杨寰事件是熟人作案杀人灭口的分析。
六扇门又是奉命行事。
调查的方向便集中在了杨寰所熟悉的人员身上。
数日时间,同杨寰有来往的数十人便被关押了起来。
杨寰是魏忠贤五虎之一,同杨寰有来往的皆是魏忠贤党羽,诸葛子贤等同于在拆台魏忠贤。
但手法偏偏又让魏忠贤、崔呈秀等人无话可说,六扇门奉旨查案,是在搜寻刺杀杨寰的真凶。
入狱审问倒是没有得出被关押人员和杨寰刺杀案件有直接的关联,但所有人不约而同都被调查出了另外的案件。
随即盘根错节的牵扯出更大案件。
和杨寰交往密切的锦衣卫刑官刘振魁涉及公权私用,连环调查又牵扯到刑部尚书姚士慎买官。
姚士慎就是魏忠贤集团核心层人物。
环环相扣,系列的案件牵扯越来越广。同时因为牵案,大量的官员锒铛入狱。
午间时分,诸葛子贤离开宅院。
陆仟进入。
对于文无忌希望诸葛子贤召集顺天府周边绿林人物参与计划的方案,诸葛子贤的回复是量力而行,但文无忌听得出诸葛子贤是有十足把握。
从头到尾,诸葛子贤都未问及文无忌任何有实质性的问题。
两人话题都集中在眼前战事上。
诸葛子贤离去,文无忌陷入到思索当中。
顺天府所发生涉及朝堂官员被查办,任何事情都可以第一时间回传到城外文无忌手中。
陆仟进入,文无忌问:“你怎么看诸葛子贤”
“深藏不漏,顺天府之战结束,诸葛子贤在信王心目中怕是会处在仅次寨主的地位”
文无忌点头:“六扇门活动在京城暗处,为什么不讨人喜欢,知道的秘密太多,为什么能和锦衣卫、东厂相抗衡,原因也是知道的秘密太多。六扇门和锦衣卫同时查办一人,锦衣卫尚在搜索线索的时候六扇门怕是已经能拿出垒叠的证据资料来,所以诸葛子贤查办杨寰案件,目的不是查,是在为自己上位和信王扫清障碍。”
“诸葛子贤向信王谏言,杨寰案件是熟人作案,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文无忌问。
陆仟思索,半响之后说道:“所有搜集的线索反应,确实是熟人作案”
树荫间落下的斑点将文无忌五官投射的有点明暗不一。
文无忌说道:“或许从一开始,诸葛子贤就设置了一个局”
“熟人作案,这是诸葛子贤向信王提出的观点,琮记也分析了这种可能,唯独锦衣卫和东厂没有。不是没有,是东厂、锦衣卫当时不敢将这种可能呈报到信王手中,熟人作案,就要关联性调查,会牵扯到多少人,崔成秀、崔应元、田吉、孙云鹤这些同杨寰有来往的人清白的有几个?一个都没有。所以推断出这种可能,锦衣卫、东厂便将两起案件关联在一起,重点成为缉拿女真细作的事件。但诸葛子贤没有,向信王建议,接受信王指令查办,信王现在代表的就是皇上旨意,六扇门没有顾忌”
文无忌如此解释的时候陆仟领会到了意思。
“诸葛子贤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查办杨寰,而是通过谏言取得信王的信任和授权,拿杨寰周边人下手,诸葛子贤也知道这些人同杨寰被刺杀的案件没有关联,但却掌握有这些人另外不可告人的证据,所以审问其实无关杨寰案件,因其他事件的东窗事发被牵连了进去。”
文无忌点头:“这就是诸葛子贤的目的”
“为什么以往没有下手?”陆仟问。
“以往这些人和六扇门互无瓜葛,只要没有牵扯到六扇门查办的案件,诸葛子贤便睁眼闭眼,
但现在不一样,信王登基在即,魏忠贤开始弱势,京城保卫战又杜绝了微乎其微存在魏忠贤嫡系兵变的可能,诸葛子贤又掌握有魏忠贤集团曾经不利于信王的证据。”
陆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诸葛子贤想要上位,为六扇门获取更多的权利和地位,掌握有魏忠贤集团曾经不利于信王的证据,也就推算出了信王一旦巩固权势必然会拿魏忠贤党羽下手,所以诸葛子贤便利用这种方式先下手为强替信王逐一扫平障碍。取得信**任,只要信王允许,诸葛子贤就能通过这种方式不断的调查下去,哪怕信王为大局着想暂时性压制下来,内心却是对诸葛子贤欣赏不已。已经有三十多人查办,所有被调任的人员和魏忠贤已经没有任何关联,诸葛子贤是在一步步架空魏忠贤集团掌握有实权的嫡系。”
文无忌点头:“所以说这是一个局,一开始便由诸葛子贤设置的局,虽然这个局利于信王快速的巩固地位,但诸葛子贤心机之深,实属罕见,通过查办杨寰将手中掌握的牌面翻出,拉一大批人下马,关键是魏忠贤、田尔耕还不可奈何”
“信王身边有这种人才终归也是好的,如今信王身侧墨言、左叔达之人都是勇猛有余,但涉及筹算便力所不及,曹少商是可以,但东厂却还在魏忠贤掌控当中,无法脱身,所以诸葛子贤的出现算是利好之事”
文无忌也笑笑:“从目的、利益而言,诸葛子贤如今靠上信王确实是双方各有所求,皆大欢喜。排除六扇门和女真有关联,便也随着诸葛子贤。至少在应对魏忠贤集团当中,信王算是多了一张牌面。整合顺天府周边的绿林人物,少了诸葛子贤的暗中捏合便达不到我需要的效果”
沿路,文无忌起身:“信王明日将抵达蓟州,和墨言联系,到了将计划落实下去的时候”
“明白”陆迁点头。
大宅外围,马车不疾不徐的行走在官道当中;
“无涯,有没有观察到什么?”马车内响起诸葛子贤的声音。
“文先生下面都是好手,顶尖的那种,关村、陈桥之战真正起作用的十有**便是这些人员”
“要不要安排人手跟踪”另外一名捕快说道。
“暂时不要招惹麻烦,先等等,将顺天府里里外外活动的绿林人物都找一找,安插几个人进去。”
“明白”
马车前行的时候诸葛子贤又说道:“秦园方向的人也撤了”
“好的”捕快毕恭毕敬开口。
马车继续前行,诸葛子贤想着和文无忌交谈时的计划,不久之后溶入到一片日光当中。
蓟州西南;
自顺天府而来的明军源源不断开赴进入。
间隔百里,完成对王之臣所部雷霆一击的岳托、多尔衮大军骑兵分六路呈辐射状而来。
风和云都因为明军、女真大军的不断推进而变得不安起来。
夜色落下,京城外围的村落中聚集了黑压压的数百人。
高矮胖瘦,各带着兵刃,神色冷峻。
所有人都因为六扇门而聚合在一起。
有灯光亮起的时候诸葛子贤手下名为无涯的捕快站了出来。
“各位都是三山五岳的好汉聚集在一起,是想让其帮一个忙”
没有人出声,都等待着下文。
“聚在顺天府,目的不一,有从各地赶赴而来想杀建贼的,有的是同女真斥候交手后撤下来的,当然也有的是想发一笔横财的。为什么来,你们都清楚,因为都犯过案子,把柄在六扇门,六扇门没有缉拿,并不是因为你们已经洗白,而是诸位没有关联到六扇门查案。给你们一个机会,彻底洗白的机会,去做一件事情。数百人聚集,自然不是应对门派或者世家力量,是帮朝廷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你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做过,很多人准备去做”
无涯如此说的时候人群中已经有绿林好手意识到了什么。
“杀建贼”
“对,杀建贼”无涯说道。
“此话当真”
无涯没有直接回答,一字一句说道:“六扇门得罪过不少绿林好汉,但有一点,六扇门说一是一,以往六扇门办案,绿林没少给过方便,或许在场诸位师门长辈就有人同六扇门接触过,
所以六扇门不会破坏自己厘定的规矩”
“我信,怎么个法子”
“事关机密,无可奉告,但话要说亮堂,第一,你们不是单独行动,要服从指挥和安排,第二,开弓没有回头箭,参与行动便要将自己当军士看待,整体行动,进退同步”
“不参加如何?”
“建贼威胁顺天府,诸位当中有不少人是已经参战过的,六扇门敬重,不参与现在便可以离开,但有一点,日后要是有案件被牵连,六扇门公事公办”
“如果是拿我们挡箭牌呢?”
“六扇门和绿林的关系诸位难道不知?六扇门又如何会自拆台面”
“我加入”
“我也加入,原本就是要去杀建贼的,多人搭伙,多砍几个人头”
“听谁的?”
“无可奉告”
“特么的”
软硬兼施,近四百人员当中过九成的人选择加入,三十多人选择退出。
无涯没有强迫,任由离开。
三百多人在夜色各有情绪,被聚在一起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