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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蒂梵儿     明末汉魂txt下载     明末汉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拳拳之心

    数据递交到朱由检手中, 文无忌、宋秦歌观察。

    很明显,计算并非朱由检所擅长。

    朝廷自各地调拨的七十万石及其呼应赈灾所筹集的五万石赈灾粮让朱由检无法对等的同200万数字的灾**系到一起并分析出由此产生的危险系数。

    文无忌也没指望朱由检能噼里啪啦的计算出一些可以推理分析的数据。

    朱由检视线从纸张数据转移向自己的时候开口:“目前能调用的赈灾粮不足八十万石,根据王府所给出各州府人口数据,以受灾区域和流入人口概略统计,眼下有近200万的受灾人口,豫州、翼州、山东等地夏季大旱颗粒无收区域有大量民众熬过秋季也会加入到受灾人口当中,粮市价格提升,还会致使一定比例民众倾家荡产,预估进入冬季,灾民的数量会急剧扩充到三百万以上。对比可以利用的赈灾粮,在州府到地方个个环节没有截留的前提下,能救济的民众只有三分之一,赈灾粮依旧有巨大缺口。”

    数字对比,灾情的现况在朱由检意识中清晰了起来,意味着有近200多万民众无法得到有效的救助。

    “七十万石赈灾粮已经是朝廷能调拨的极限?”朱由检说道。

    “文无忌点头:“这是实情,还是建立在王爷您负责赈灾的基础之上,否则朝廷调拨的赈灾粮还会减少”

    “迁民呢?解决不了?”

    “南方海域岛屿众多,但多数的岛屿并没有足够承担人口生活的耕地面积,海禁和同葡萄牙人的合作息息相关迁移,贸易能发展起来,自然能多一些比例的养活民众,但这种假设已经被限制,30万左右是向南方海岛迁移的最大数值,否则因为耕地不足会引发迁移民众和本体土著的冲突。”

    “啊!”朱由检失声。

    没有刻意的掩饰瞬时情绪的低落。

    “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说说看!”

    “双管齐下的两策,第一还是迁民,南方海域海岛的容纳量有限度,北方却可以接纳无数,山西、陕西都有旱情发生,但自大同、榆林以北风调雨顺,河套区域即便时逢干旱,引黄河之水便能灌溉,区域内因为冰山融雪,土地肥沃,河道交错,有灾情产生,也因为可以大规模种植能抗旱的红薯解燃眉之急,可以大量迁移民众”

    信息量太大,朱由检思维跟不上文无忌的言语推进。

    稍微的控制节奏,文无忌继续:“好处不仅仅是可以解决相当比例的民众生计问题,向榆林以北迁移民众,另外层面的意义还在于稳边固疆,区域时常遭受到蒙古诸部侵边骚扰,有民众迁移形成大量居住区,相对应朝廷也会建立卫所屯兵,增加区域内战事调动能力。以巡检司制度举例,巡检司主要肩负打击走私和地方治安维护,人数规模数十上百不等,关键是巡检司开支不需要朝廷调拨饷银由地方财政支出,民众形成聚集区域,农耕基础上也会带动商贸的发展。反馈而来的就是巡检司职能的强化,蒙古诸部小范围的侵边巡检司可以应对,以巡检司为主的军事体系还能增加朝廷面对蒙古诸部大规模侵边时的战事调动和反制时间。

    还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山西、陕西局部区域灾情已经呈现扩大化趋势,如若来年灾情持续,区域内势必会出现大规模的灾民潮,及早向河套迁移民众,这是对陕西来年有可能爆发灾情的一种应对,百利而无一害。原理其实相同,向南方海岛迁移民众,在缓解灾情基础上巩固的是海防,向北迁移民众也是如此道理,稳边固疆。唯一的难题便是冰封河道,大量的灾民需要长途跋涉抵达榆林一线,这会增加负担,不似水路南下便捷。

    朱由校同意迁民计划,南迁还是北迁,或者两者兼之,决策都在于朱由检手中。

    “向河套区域可迁移多少人口”

    “一百万到两百万甚至更多都可以,南方海岛一旦民众迁移到位,相当时间内便无法后续迁移。北方则不然,所以这是一项完成计划之后可长期持续的过程。第一批民众迁移进入,开垦的同时兴修水利,扩大居住区域,后续迁移人员逐步到位,这个时间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及其更为持久都有可能。”

    “第二方法呢?”朱由检问。

    “赈灾粮存在巨大缺口这是事实,朝廷无法增加数量的调拨也是事实,还有一个事实就是不管灾情如何,受灾区域还是灾区之外都有大量地主、世家门阀存储有余粮,少则上千石,多则过万石,从这个群体中下手。宋姑娘和在下只能游说,涉及同朝廷有关联的世家门阀,登门庭都力不从心,但王爷您不同,您可以大大方方登门借粮救济。”

    “让本王借粮?”朱由检多惊讶。

    “普通大户、世家那需要借,只需在区域内设立赈灾点,王爷领官员视察,谁不会配合捐粮赈灾,山东、翼州区域有乐陵王、阳信王、东原王、安丘王、滋阳王,家大业大,洛阳还有福王,都可以捐献巨额数目的粮食,王爷自然可以借。”

    始终保持聆听的宋秦歌在文无忌言落的时候补充说道:“名为借,其实还是捐粮,信王府以身作则,到时王爷登门拜访,多提及一些灾情中诸如困难的事情,都会意会,诸王爷哪有不知王爷目的,谁也不会败了王爷情绪也不想落得一个不顾皇上子民死活的名声,给粮便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朱由检目瞪口呆。

    初春和文无忌的相会及其河间县县城二次会面,朱由检领略到的是文无忌的满腹经略,这几乎已经让朱由检对文无忌盖棺定论,文无忌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才学五斗,博古通今的人。宋秦歌也是出淤泥而不染,柳絮才高。

    眼前的一幕却多多少少颠覆了朱由检对文无忌、宋秦歌的感观,但稍微琢磨,又觉得这种含沙射影的方式行之有效。

    看到朱由检嘴角眉梢带着的惊讶,宋秦歌说道:“不管是青楼还是秦园,客人诸多刁难的事情都是有发生的,又不能怒而不悦,自然要讨巧的学会处事手段,在不碰触底线的原则上迂回处理。至于文公子,行走南北同形形**人物交往,各种手段也会拿来即用,可能王爷是觉得些许投机取巧或者难登大雅之堂。”

    朱由检哈哈大笑:“这法子好,只是从文公子和秦姑娘口中说出有点猝不及防,东原王、安丘王、滋阳王都比信王府家底厚实,信王府拿出五千石赈灾粮,他们就要一万石或者更多。”

    朱由检审时度势,诸多细节的商议便顺畅起来,北迁也没有障碍,在解决灾民问题之上,南迁是防患海盗,北迁则是固疆,异曲同工。

    灯火浮动在县城之时,从赈灾点的设置到南北迁移线路的确定等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逐一确定,随后根据琮记整理的信息又落实了需要朱由检亮相‘打秋风’的地点。

    赈灾推上了实施层面,整个串联的诸多事情也在朱由检意识中立体起来,此时的信王终于少了白日抵达县城时的沉闷压抑,脸上已经有跃跃欲试的表情。

    晚膳过后朱由检离去在即,文无忌说道:“此番赈灾,我和秦姑娘但求尽心尽力,但对于王爷而言意义非凡,朝堂之上坐看王爷笑话的或许也大有人在,秦姑娘会赶赴向赈灾点负责捐献赈灾粮的熬粥救济,迁民层面我会多介入,顺便四处走动查看诸多事项的落实。赈灾会触及方方面面利益,有穷凶极恶之徒意图不利也是有可能,王爷注意安危,有效信息的传递让墨言和陆仟搭线,王爷可以高枕无忧。

    “走动期间,是需要同州府官员频繁接触,就当是造势,这个效应做的越大,州府及其治署在赈灾粮发放当中越会慎重,更能刺激到地方乡绅参与,秦姑娘曾提及秦城之时秦园有锦衣卫、东厂人员进入,可能是对王爷的保护,也可能有其他用意,总之切不可意气用事,赈灾涉及到方方面面事物,是对于赋税、民生、地方治理一次全方位认知,经此事件,日后信王府如若再有变动,王爷亦能独当一面,赈灾也是接触到地方官吏的一次机会,清正廉洁、才能兼备与否,王爷都能明察秋毫。”

    文无忌拳拳之心!

    宋秦歌知道文无忌意思,如若时间线没有改辙易弦突变,朱由检登基是定然,文无忌的目的是让朱由检借助赈灾的机会去发现朝堂可用之才,培养自己可信任、利用的力量,朱由检理解不到文无忌苦心,但赈灾当中官员的表现优劣却能逐一铭记,赈灾对朱由检而言其实是一种历练,朝廷力量牵扯进入的越多,朱由检登基初始越能洞若观火。

    朱由检怎能不感动。

    县城之时同文无忌第二次接触,直截了当表达了文无忌进入信王府的希望却被文无忌以考虑信王被影响为借口拒绝,秦歌更是在自己被锦衣卫、东厂关注的时候提出赈灾建议,巧妙的化解了诸多可能潜在被放大的风险。

    不管是文无忌还是秦歌都不求功名,赈灾当中却都是不遗余力,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

第七十五章 巨商

    心念所致,朱由检眼眶微润,想到文无忌的‘借粮之策’,信王又笑了起来。

    召唤墨言,将信王府令牌递交到文无忌手中。

    “原本是想着文公子能入王府,公子拒绝,便也不强人所难,民众迁移,事关重大,有诸多预料之外事情发生也是极有可能,必要之时可以利用王府令牌解决,如若本王遭遇棘手问题或者凶徒匪贼,便拿燧发枪去轰,赈灾结束定然还是要会面,到时文公子未必不会改变心意,如若还是执意,交还令牌便是”

    文无忌接过令牌:“如若极端,王爷拿燧发枪轰击,我利用王府令牌震慑到也是趣事,枪牌联手,无往而不利”

    “好,无往而不利”朱由检正色,点头。

    不再耽搁,雨雾中远远近近是浮动在县城内的灯火,搭载信王的马车车轮声混合在敲打着地面的雨声中逐渐远去,朱由检直奔知州府随后将拜访乐陵王、阳信王,拉开赈灾当中的“借粮之途”。

    马车从视线的尽头消失,宋秦歌看着出神的文无忌;

    “感动了!”

    “令牌给你”

    “不稀罕”宋秦歌笑着退后一步,准备折身时却听到文无忌说道:“落雪了”

    收起雨伞,昏然的灯光投射下绵绵细雨中竟似夹杂了落地即融的雪花。

    宋秦歌向前一步,和文无忌并肩站在一起。

    “风雨之后才能见什么?”宋秦歌问。

    “满目凋零”

    “没趣”

    如此说着,心却也沉淀了些许,雨雪降温,又将有多少人挺不过饥寒交迫的冷夜。

    存储在京城郊外临时仓库的赈灾粮及其朝廷从各地调拨的粮食随着朱由检的南下已经开始输送,朱由检离去,文无忌、宋秦歌直接前往琮记站点的大院。

    夜间时分,以现代管理思维和组织结构以及运营模式所搭建的琮记这个商市庞然大物高效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指令从大宅后院的阁楼中传达了出去。

    琮记分为商业和秘侦两个板块分别由陆文定、杜平负责,文无忌抵达济宁之时琮记针对性的开始向豫州、翼州、山东受灾严重区域派遣人手。赈灾全面拉响,区域内所集中担任秘侦的核心成员已经达到五百多人,外围间接服务诸如琮记打入地方大户、商行和被琮记救助后可以搜集信息的人员更多,其中还不包括经过洗涤归心痛改前非,已经逐步可以接受任务的大乘教人员,如若计算可以搜集任务的顺锋、顺锐镖局分行人员,数字更为庞大,

    严密监视地方官员、商户、门阀、粮市、河道主要码头,维护赈灾点安全,疏导流民的命令首先下达向琮记秘侦人员。

    紧随其后指令传达向秦园;

    秦园形成有两部分力量,一股是在宋秦歌东奔西跑的呼吁当中所加入以宦官子弟、文人才士和地方富商组成的群体,这部分力量或因为信王或因宋秦歌原因被聚集在一起,不知道秦园真正的组成和宋秦歌身份,群体人员和跟随宋秦歌赈灾的名伎、信王府人员以及编入的琮记站点成员负责赈灾点施粥的发放,救济点迁移工作宣传,太仆寺卿霍维华之子霍呈秀和京城脱籍加入秦园的才女施音负责。

    宋秦歌脱籍以风寒伤嗓为由不展示歌喉,秦园却始终在扩充规模发展,名声在外,京城内外拜访人员有增无减,宋秦歌又结交有不少京城倌儿,施音便是脱籍之后加入秦园的京城才女之一。

    群体龙蛇混杂,有徐荣、郭禹此类学士身份但却为锦衣卫传递信息,秦园却早知道身份的人员。

    还有萨哈安排的人手,能调动八大家联手对抗信王赈灾,萨哈自然也不会放弃利用其他和女真有商贸合作的翼州、山西其他商户捐粮加入赈灾大军,搜集打探消息并居中破坏。

    秦园真正力量同样以宦官子弟、文人才士、富商大户为主,这些人接触秦园的初始目的都是因为宋秦歌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欣赏宋秦歌才华,忧国忧民,脾性当中还带有少许的激进,有强烈的民族情结观念,在同秦园的长久交往中宋秦歌经过筛选、交谈、引导等方式改变思维后纳入到秦园体系,而负责工作开展的则是秋五娘和北社才子彭炳。

    彭炳、霍呈秀都是宋秦歌的追求者,‘秦歌’词的冠名便出自彭炳之口,两人对秦歌的表达方式不一,霍呈秀直表心意,彭炳更多的是暗中仰慕,信王朱由检时常出入秦园的消息在顺天府流传,两人也因此走上了截然不同道路。

    彭炳和宋秦歌初始是诗文接触,随后产生思想文化层面的交流,彭炳由仰慕到钦佩再到自愧不如及其发自肺腑的推崇,最终加入秦园核心体系,霍呈秀则依旧保持了初心,但积极参与赈灾,多少还是加了信王府的原因。

    秦园核心体系在赈灾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利用秦园打造的交际网络,按照琮记所提供信息不断说服地方普通层面的大户、富商捐财捐粮,还要动用个体自身背后的力量投入到打压粮价的商战当中。

    接二连三的指令传送向琮记、秦园,但宋秦歌、文无忌并没有打出所有的底牌。

    文无忌、宋秦歌都不知道这场信王府主导的赈灾中卷入了萨哈这股力量及其对手亮出了同大金有贸易来往的山西、翼州区域八大家。

    萨哈同样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并非是信王朱由检而是自己想尽办法渗透获取信息的四门寨,更不知道四门寨也有类似范家规模的商业大亨。

    初春京城文无忌同宋秦歌敲定秦园、琮记发展主线时便不约而同想到了建立四门寨商业集团的发展策略。

    计划在文无忌南下时随着琮记的不断壮大和首先规划发展的餐饮行业产生利润,商道走私生意的红火而被宋秦歌抓住时机纳入到组建层面。

    双管齐下的方式,一种是以加入秦园核心体系的富商为基石,动用整个秦园关系网络和琮记资源直接提升实力。

    另外一种则利用了文无忌的手段,通过对大量手工作坊的收购,在注入充沛资金之后依托琮记各地商市建立新的‘产业集团’。

    琮记造船业务的发展采取的就是这个模式,理所当然也有超级‘商业集团’诞生在琮记造船作坊集中的应天府、镇江一线。

    资本经济出于萌芽状态的大明末期,文无忌、宋秦歌以秦园、琮记为载体,已经开始发展资本为纽带,市场目标一致的‘集团化’模式。

    这是文无忌、宋秦歌的一张底牌,在粮市没有发生天翻地覆变化之前,绝不出牌。

    信鸽传递,宋秦歌能第一时间接收发送情报,同善友会的携手让文无忌、宋秦歌可以畅通无阻的自水路、陆地针对区域性粮市的波动调用物资,而琮记‘顺锋”、‘顺锐’两大镖局各地分行又能承担货运任务。

    文无忌、宋秦歌做了方方面面的准备。

    秋风秋雨愁煞人,持续的阴雨天气中时间已经向冬季靠近,因为前期准备工作的充分,翼州、山东、豫州黄河两岸受灾严重的区域赈灾点几乎在同时间进入到运转当中。

    琮记的工作高效而卓著,在朝廷赈灾点投入到运转之时,卫辉府、风陵渡的琮记站点也开始熬粥救济。

    相同的时间,秦园出手。

    期间内秦园再一次加入了人手,大乘教之战,从大乘宫和各地堂口营救的受害女子合计超过五百多人,都是颇具姿色而被劫持。

    世俗如山,对于受害女子而言,世道给的生存空间俨然已经极度狭小,受人冷眼嘲讽,多数人都会走向以老弱病残或生理残疾之人结伴共度余生的道路,这是常规的结果,极端或者家法森严一点,被驱逐出家族也存在可能,哪怕被劫持之后保持有清白之身。

    被营救,随后做心理疏导工作,这是文无忌基于另外空间形成的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也保持在四门寨体制下的军事单位中。

    就是这个惯例打开了所有受营救女子的另外一扇窗户。

    济宁、兖州有的是琮记女性工作者,其中还包括当初从蒙古大营营救的人员,有相似的经历,又看到了这些女子在琮记当中经明行修,还看到了诸如风四娘、莫胭、蓝燕子等人的独当一面。

    绝大多数被营救的女子最终都选择留了下来,所有被劫持女子完成心境的一次脱变能着手事物的时候这个群体当中又加入了少数大乘教之战中俘虏的圣女。

    王贤组建的大乘教神化个人,思想蛊惑,精神控制,但对于文无忌及其受文无忌、宋秦歌影响的琮记站点宣传人员而言,攻破对方这层脆弱的精神信仰并不是难事。

    最终数十名大乘教圣女也心障尽除加入其中,这部分人员首先被补充入琮记和秦园被派遣向赈灾点工作。

第七十六章 鬼影幢幢

    导致实力增加的还有大乘教教徒。

    大乘宫之战结束,嵫阳县县城郊外山谷中五百多名教徒被聚集,文无忌在揭开大乘教本质的同时以赏罚的形式命令俘虏的大乘教教徒按照隶属大乘教堂口区域划分去做漏网之鱼的思想工作,唤醒那些被蒙蔽的普通教众。

    治标治本的方法,霸刀营监督下,工作效果呈现了出来,王贤等人带领大乘教残存好手北上,区域内地方巡检司又加强管制,双管齐下的工作当中一月时间,区域内山东西北大乘教根基彻底被摧毁。

    绝大多数痛改前非的大乘教教徒生活节奏并没有发生变化,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只是彻底的同大乘教脱离了关系,但以大乘宫人员和各地堂口核心层为主的1300多人却被吸收进入了四门寨。

    分堂堂口及其执事之类人员有相当不错的身手,琮记、霸刀营都有吸收,其余则分派向赈灾点,配合秦园展开的灾民迁移。

    男女大乘教教徒近2000多名参与到了这场对于他们而言炼心磨性般的工作当中,善友会小安山方向一切正常,赈灾正式拉开帷幕,接收到任务的莫不问等人也遂即被分派出去。

    宣传、熬粥救济等工作同时落实、开始。

    另外区域,秋五娘、北社才子彭炳组织的秦园力量开始实验性的将四万石粮食投送向粮市。

    不是京城临时仓库存储捐献粮食,所有捐献粮食全部用于熬粥赈灾,秦园核心体系中官宦子弟、文人才士、富商都有各自背后的家族和个人产业,宋秦歌调动的是这些家族背后的存储粮。

    以持平灾区粮市价格出售,宋秦歌要钓鱼。

    粮市安排有大量琮记站点工作人员,记录的都是大规模收购粮食哄抬价格的群体。

    武邑县;

    贯穿县城的滏阳河是邯郸至天津的主要航运交通线,也是翼州重要赈灾点,所有问题都会随赈灾的深入而不断浮出水面,先前阶段,不管是存心要利用粮市谋取暴利还是地方官府蠢蠢欲动人员想截留赈灾粮,都在观望着信王的一举一动,宋秦歌也利用这个难得的安稳机会随同文无忌等人出现在武邑县城。

    滏阳河河运东北可达天津,西南靠近向黄河河道,大量灾民沿河线活动。

    从京城郊外临时仓库调动而来捐献粮食首先在以武邑、河间县为主的区域开始熬粥救济。

    长久持续的阴雨天气停息了下来,但苍穹并没有放晴,湿冷的空气中泛着刺骨寒意,宋秦歌已经汗流浃背。

    整个上午时间都在冒着热气的大锅边不断的施粥,搭建起的草棚中是十多口大锅轮番熬粥,一锅米粥分发完毕,排成长队的灾民蠕动向另外一口粥锅,周而复始。

    秦园的时候宋秦歌所接触人员都是衣着华贵,出手阔绰,抵达河间县,途中及其县城目睹到大量涌入灾民,心生感概,却因为远距离观触,视觉的冲击感并没有如若武邑县所见强烈,眼前则不然。

    不断施粥,面黄肌瘦,形形态态灾民手捧瓷碗、瓷罐,表情各异的从咫尺距离走过。

    一碗稀粥,能投射出人影来,也能投射出人心百态。

    有感恩的,有麻木的,有贪婪的。

    草棚向西是不见边尾的灾民队伍,向东区域搭建有更大面积的草棚,汇聚的则是已经领到稀粥灾民。

    有的已经知足,等待着次日惯常的领粥,不能饱腹但可以存活下来,得过且过,极少数的灾民则相互间打探着另外赈灾点的距离,随后结伴而去。

    维持灾民秩序的人员中徐荣神情复杂的看着草棚内重复着单调工作已经坚持了半日时间的宋秦歌。

    京城秦园期间,徐荣、郭禹都在诗会当中教唆过别人散布了不利于秦园的言辞,随后事件的走向证明秦园和信王府之间清清白白。

    得知真相的徐荣有些许的内疚,信王赈灾,京城呼应参与的大户、学社如若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作为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子,徐荣同样加入其中,当然出行之前也照旧接收到锦衣卫指令,搜集信息,信王、宋秦歌都在被重点关注之列。

    同文无忌商议后朱由检开始“借粮之行”, 徐荣没有接触信王的机会,遂即徐荣跟随呼应秦园赈灾的文人群体抵达武邑却意外的看到宋秦歌。

    徐荣并没有恶意的去推测宋秦歌亲自施粥是在作秀,京城所流传有关宋秦歌的善举之事数不胜举。

    但在赈灾点,徐荣看到了另外一个宋秦歌。

    诸如京城救济一名倌儿或者乞丐及其遭遇悲苦的人家,又或者协助一名遭遇欺凌的青楼女子讨回公道。徐荣认为对于宋秦歌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是对本性的一种考验。心情愉悦沿街遭遇乞丐,徐荣也会救济,但徐荣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如若眼前一样半日时间内始终保持亲和姿态单调重复的给灾民施粥。

    看着长久时间站立在粥锅边,因热气时常抹汗的宋秦歌,徐荣内心有稍许的异样。

    宋秦歌并不知道徐荣在观察自己一举一动,徐荣、郭禹都在琮记成员的监视当中,对方没表现出明确目的性的行为之前,信息不会传送到宋秦歌和文无忌手中。

    秦园密室内勤练不缀,此时的宋秦歌身体素质已经追及另外空间的自己,所以半日时间几乎以同一姿态粥的宋秦歌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除了因为热气产生的汗流浃背。

    间或的时刻,宋秦歌左手快速撩了下贴在前额的几缕黑发,目光扫视人群,又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外围人群中,邱青桐感觉宋秦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内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邱青桐原本是大乘教一名圣女,身手不弱,三日前被安排向武邑县的邱青桐和随行十三人抵达并被秦园人员接应,之后邱青桐见到了宋秦歌。

    加入秦园,以大乘教圣女身份的邱青铜对教徒的攻心工作事半功倍,卓越的工作成绩让邱青桐迅速成为济宁区域秦园重点栽培人员并一步步接触到大量组织机构信息。

    也就在期间,四门寨、琮记、秦园在邱青桐内心中倏然立体起来。

    邱青桐没有料想到曾经攻入大乘宫内的剽悍士兵背后有如此庞大的架构而且在救济民众的同时不断的在北方、南方沿海同女真、蒙古人和海盗、倭寇作战,也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秦园实际掌舵人是如若自己一样女儿身的宋秦歌。

    武邑县遇见宋秦歌时邱青桐和随行人员都是带有忐忑之心,济宁的期间,邱青桐感受到是周边的友善和协助,勃勃生机,但大乘宫时权位等级形成的潜意识还是存在,宋秦歌恰恰是掌管秦园如若大乘宫内王贤一般的存在。

    随后邱青桐便知道自己多虑了,和宋秦歌的相处没有任何的压力,宋秦歌始终没有问及自己在大乘教的内的过往,和风细雨说的着秦园、琮记工作性质,赈灾的意义,如狼似虎女真人的目的及其天下大势,民生疾苦。

    宋秦歌的生活构成和秦园的救济于世直接成为邱青桐奋斗目标,邱青桐相信自己可以毫无保留的将一切奉献给秦园、四门寨。

    因为有出色的身手且具备组织领导能力,邱青桐负责的是赈灾点外围治安戒备工作。宋秦歌抬头目光扫视时邱青桐内心是震撼的。

    宋秦歌原本可以休息,可以让其他人员施粥,但宋秦歌却亲身亲为。

    “一定要保证秦歌安全和赈灾点秩序的正常”内心触动着,邱青桐也如此做想着。

    和赈灾点普通秦园人员一样疏导灾民,因为气温降低,多有灾民受风寒,安顿灾民休息的草棚区域也熬有药汤,在区域内安顿好一名因风寒而昏厥过去的母女,邱青桐出草棚时猛然间止住身形,人警觉了起来。

    外围走动的灾民中邱青桐看到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大乘教慈王杨瑜弟子三弟子代青山。

    对方曾多次跟随杨瑜入大乘宫,邱青桐识的代青山。

    先是向就近秦园成员发送出信息,遂即邱青桐缀了上去。

    午后时分,秦园成员接替宋秦歌,和文无忌处在一起的时候饥肠辘辘的饥饿感疯狂的涌了上来。

    没有特殊化,文无忌、宋秦歌都是稀粥、馒头配一盘咸菜果腹。

    “感觉如何?”文无忌问。

    “这个空间死人算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哪怕没有灾荒,饥寒交迫,诸如顺天府此类人口聚集的区域成百上千民众失去生命都是稀疏平常之事。去年冬季时还没有遭遇到你,顺天府也是死了不少人。以为自己的神经被磨砺的足够坚挺,但切切实实的站在灾民眼前,还是觉得高估自己承受能力,很煎熬,特别是看到跟随在大人身侧的小孩,我是有回避望向自己的眼神,纯真无邪,都带有对生活的憧憬,看到稀粥时的满足让人触动”

    想了想,宋秦歌又说道:“不过听口音灾民还是以外来为主,武邑县可是重灾区”

第七十七章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宋秦歌许微的疑惑,灾民似乎都是以外来为主。

    文无忌声音很轻:“这种现象早就观察到,济宁期间也遭遇过。气节,这个空间的制度固然存在诸多弊端,也有卖儿卖女的常态,但有些文化沉淀下来的东西却比另外空间光亮。气节就是。廉者不吃嗟来之食,穷徒四壁,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不接受救济的比比皆是。灾情产生,能维持生活便绝对不会对外伸手,极端困难时变卖家产和田地购买粮食苦苦支撑,只有在绝境之时适才会迫于无奈选择。贪官污吏很多,两袖清风的也不少,两袖清风,是真的身无分文。”

    有感而发,文无忌继续:“赈灾点区域就有受灾严重的村舍,但没有村民到施粥点领取救济,

    傻吗?可以来施粥点救济,保存着家中的余粮,也可以接受救济领粥,随后少量利用点余粮,能吃一顿饱饭,但就是没有!为什么,还是气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些都是传承,但到了另外空间,真正体会理解意义的又有多少,人性的光辉在被磨灭。”

    宋秦歌点头,沉默半响后开口:“还是回归到了那个话题,本地受灾民众无法支撑的时候会加入到饥民、流民当中,所以真正的考验在入冬之后,灾民数字直线上升,各方向压力也会加大,在没有产生高峰之前尽可能快的疏导迁民。”

    “宣传的工作已经全面铺展了下去,琮记、秦园成员都会引导,有官府的推动,很快会有效果。”

    两人谈论时陆仟靠了过来。

    “发现大乘教人员在活动,是慈王杨瑜弟子,邱青桐缀了上去,防患未然,蓝燕子也随了过去”

    宋秦歌神色一振:“难怪小安山方向莫不问等人始终没有等待到王贤出手”

    “有蹊跷的”文无忌开口。

    快速分析:“大乘教人员出现在武邑,显然不是从河间县县城方向跟随过来,以河间县县城的预警力度,只要有大乘教人员聚集,琮记定然会察觉到异常,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大乘教人员是因为朝廷赈灾点的建立,随着灾民抵达。”

    文无忌言简意赅的分析,宋秦歌推理:“大乘教人员即不知你的行踪,也不知秦园,但偏偏有教徒出现,而且是大乘教法王得力弟子,目的何为?山东境内大乘教主要力量被歼灭,巡检司、治署都参与了行动,关联王贤曾追随烈帝举兵的过往和朝廷在山东的出手,大乘教将目标对准赈灾的朱由检”

    文无忌摇头:“跟踪信王不难,河间县同信王会晤,朱由检“借粮”,所到之处皆有地方州府官员接引陪同,声势浩大,没有行踪秘密可言,如果大乘教针对的是信王,诸如杨瑜弟子等得力人手不会出现在武邑这种赈灾点,充其量也就是普通教徒,所以大乘教直接目的并非是信王”

    眉眼间有迷惑,宋秦歌说道:“非信王,大乘教核心人员又出现在武邑,前后矛盾”

    “会不会是针对赈灾”陆仟开口。

    “可能性居高不下?”

    “动机呢?”宋秦歌不解。

    “大乘教四分五裂,人员各奔东西,杨瑜弟子投身到区域内大户、门阀充当保镖护院之类角色。赈灾点设置,对方都会关注朝廷赈灾力度,派遣人员查探,这是可能性之一;其次,如若陆仟推测,目的是赈灾,劫粮或者制造混乱都有可能,深层次的目的还有待观察,不过已经有章可循,杨瑜弟子出现在武邑,也必然有大乘教其他教徒出现在另外赈灾点,将从大乘教改造过来的人员安排到主要赈灾点严密监视,琮记相对应的增加戒备力量,如果多个赈灾点同时出现大乘教人员,顺藤摸瓜,总能推导出最终目的。”

    阴沉的苍穹低压下来,云缝结合严密,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

    陆仟传达指令离去,视线从聚集着灾民的草棚中收回,宋秦歌说道:“赈灾刚刚开始,已经暗流涌动。”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两个时空穿越者,难得的较量机会”文无忌笑着说道。

    宋秦歌专注的看着文无忌。

    河间县县城的时候说文无忌没有变,那是不想伤感,接近一年时间,其实变了很多。

    更加的刚毅,沉稳很多,能心细如发的推导亦能高屋建瓴的布局,还能善解人意的开导自己。

    “有什么问题么?”看着宋秦歌发亮的眼睛,文无忌的问。

    “没有,其实我在想或许你很擅长泡妞”

    文无忌翻白眼,这都什么人!

    苍穹晦暗,交叠的云层缝隙阴沉无光,如似人的眼睛。

    始终在暗处的萨哈也在一步步的出棋。

    拒绝了诸如“九幽刀”魏子杰提出铲除善友会的提议,大乘教投靠向大金,以萨哈现有的人手和所表现出来的攻击力,萨哈相信扫平善友会轻而易举。

    但王贤提供的信息是文无忌等人曾出现在小安山,小安山没有出现打斗,说明对方和善友会是友非敌。

    在没有查出对方具体背景,实力的前提下贸然对善友会下手,只会打草惊蛇破坏自己整体布局。

    大金在战场对垒大明军队百战百胜,但深入大明腹地的萨哈却丝毫没有轻视之心,朱由检的靠山的整个大明,锦衣卫、东厂这种极少出现在战场的机构面对飞虎营依旧能表现出强悍的攻击性和破坏力。

    雷声大跋扈出场,雨点小憋屈败回,这不是萨哈行事方式。

    以“掌心刀”殷遥为指挥,调遣胖头陀高世勋、‘鬼刀’韩离等高手南下潜伏向小安山方向。为避免身份暴露,萨哈没有动用大乘教人员。

    褚库、钱峰等人则随同罗国相、骆师蓉整顿豫州区域大乘教教徒,机构设置全面效仿飞虎营模式,杨瑜、王贤则调动从济宁北上的大乘教教徒活动向区域内主要赈灾点,查明赈灾点灾民汇聚规模,赈灾粮存储地点。

    飞虎营、大乘教人员不断调动的同时已经落子的翼州、山西方向八大家开始向粮市下手。

    八大家根基在翼州、山西,但家族商行遍布中原主要城市,依附八大家为生的各地商户更是数不计数。

    交河县县城会晤,范永金等人都知轻重,表现卓越,水到渠成就是关外同大金贸易来往的掌舵,这是做龙头的荣耀。

    范永金、王库等八大家第一时间调动护卫快马加鞭召集了遍布豫州、山东黄河两岸和京城内外负责管事的掌柜合议定事。

    就在文无忌从河间县县城赶赴向武邑县时结束会晤的八大家各地掌柜折返所属区域,将自家家主指令巨细无遗的落实了下去。

    以黄河、运河网络,风陵渡、洛阳、开封府、济南府、安德、、曹州、顺天府、天津、保定府等大明京畿重地和沿线主要城市遍布有八大家商行。

    各地隶属八大家的商行按照接收信息的迟早打出了这场琮记、秦园、八大家为主的商战第一招。

    每逢灾疫朝廷都有赈灾,八大家也从不放弃获利的机会,对于各种暗箱操作的手段更是娴熟到极致。

    散布出朝廷赈灾,粮价要提升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产生了城市民众的抢购粮食,民众抢购囤粮产生,发动和商行有利益关系手工作坊主开始小规模购粮,紧随其后隶属八大家的粮行开始提价遂即又引发了其他粮行轰抬。

    泛着寒意的秋末,先是秦园试探性的将四万石粮食投放向粮市,继而以保定府、安德为主的粮市首先开始出现波动。

    老辣的出手,没有一开始便大规模发动商行力量直接性质的提升粮价,而是将个人行为隐藏在商市的正常行规当中。

    作为当今大明商贸体制中最为杰出的一批人,八大家管理运营理念层面或许不及另外空间金融工程硕士的宋秦歌,但对商市的干预手段及其把握、捕捉机会能力丝毫不遑多让,甚至超出宋秦歌。

    宋秦歌的优势则是基于信息积累基础上对商市走向判断和干预反制措施,商业体系框架的搭建和组织实施,这个领域,宋秦歌无与伦比。

    天空再一次飘起来细雨,一艘自交河县出发的大船航行在南下的运河河道上。

    大船房间内的案几摆了象棋,萨哈同王贤对弈。

    王贤棋风有咄咄逼人的杀伐锐气,萨哈则是四平八稳又有一股绵里藏针的阴柔。

    萨哈落字不会平地起惊雷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王贤杀招,你来我往,萨哈已经直落数局。

    大船途经沿河码头时有小船靠了上来,“山魈”笱全将一份情报递交到萨哈手中。

    房间光线有些许的昏暗,萨哈靠窗阅读,侧脸进入王贤右眼视线。

    王贤凶戾,初始对萨哈的谦让完全是基于萨哈背后的女真,但和萨哈朝夕相处,王贤却发现年纪轻轻的萨哈不仅仅有异于常人天赋能力,心机的深沉也让自己追摸不透。

    看着萨哈侧影勾勒出来的弧度,王贤想起一句话‘如瘦虎,潜龙在渊”

    王贤猜测情报内容的时候萨哈将文书递了过来,随口说道:“下棋如布局,没有大局观支撑的局部获利终归还是避免不了败走麦城。背水一战固然壮烈,其实是身处险境而不自知的

    满盘皆输。”

    王贤一愣,心道:“这是在说我棋艺?”

    随后便听萨哈开口:“到了给大明信王制造点麻烦的时候”

第七十八章 套路

    武邑县郊外;

    凄冷的寒风从稠密林木中卷过,地面白草尽枯,被雨水抽打的草秆死气的摇摆下,有雨水滴落在地面。

    浓烟从林木中升起。

    赈灾点搭建的草棚容纳不下源源不断进入的灾民,一日时间内便有数百名流难而来饥民聚集在林木区域砍伐树枝,搭建窝棚并燃木取暖。

    大乘教慈王杨瑜弟子代青山也在其中。

    带领十多名教徒混入武邑县赈灾点,已过两日,期间内代青山目睹了灾民的不断进入和救济的开始,代青山在等待机会。

    萨哈多管齐下的布局,抬高粮价是主要的对抗手段,辅助的则有对运输粮队的袭击和制造赈灾点骚乱,还包括将数不计数的灾民吸收入大乘教当中。

    眼下都不是最佳的机会。

    赈灾只是刚刚开始,就态势而言,灾民情绪还是稳定的。

    天空黑沉的似要坠落下来,篝火处,刘邦林看了眼远处的代青山,人靠了上去。

    刘邦林最早是顺天府四门寨‘顺锋’镖局镖师,身手出众、思维敏捷,处事灵活,琮记发展时被抽调,成为河间府站点的负责人之一。

    赈灾开始从河间县进入的武邑。

    蓝燕子、邱青桐追踪代青山,抵达郊外时对手混入树林中聚集的灾民当中。蓝燕子和风四娘都参与了大乘宫之战,邱青桐又是原大乘教圣女。

    没有明显察觉到对手意图,谨慎期间,文无忌做了变数,撤回两人的同时让刘邦林负责监视代青山并尝试接触对方。

    文无忌不知道萨哈和大金飞虎营,却判断了眼前的赈灾大乘教定然会卷入其中,锦衣卫、东厂也会关注甚至加入,赈灾深入时对抗赈灾的官僚集团所属力量也会参与。

    文无忌绝不轻视这股力量在特殊时间中会体现出来的破坏性,世家门阀不是地方乡绅大户,几乎所有的门阀都能和州府官员牵扯上关系,身份显赫门阀家族同朝廷之上官居一品大臣更或者是皇室有关联也存在可能。

    依靠门阀生存的绿林世家、草莽人物数不胜数,这个群体调动出人员查看赈灾点动态的可能性同样居高不下。

    所以赈灾产生的商战背后还是一场无间道式的谍战、暗战,这又是琮记、秦园将人手打入对方体系的一次机会。

    包括将人员渗透进入大乘教。

    接收到反馈而来信息,文无忌针锋相对调整,诸如刘邦林等始终保持了身份隐秘的秦园、琮记成员所接收的最新任务就是接触对方。

    如果有渗透入考核严格,要不世袭,要不有重大建功表现才会被纳入的锦衣卫、东厂,文无忌更加乐意所见。

    这步棋文无忌相信自己绝对能立足于不败。

    不管是对抗赈灾的官僚集团还是锦衣卫更或者是大乘教,能派遣人员侦查但无法渗透,不会有人想着将人员派遣入顺天府秦园,外界眼中不过是类似青楼但格调更高的文娱机构。

    琮记始终在暗处,而对手只要露出蛛丝马迹自己便可以顺藤摸瓜。

    赈灾点棚户区;

    夜色落下的时候搭建的数十个棚内灾民规模已经增加到两千多人,核算分布赈灾点周边区域灾民数量,已经过万。

    有琮记站点人员打出灯笼,站点周边也出现了维护治安的武邑县巡检司弓兵,以打击走私、缉拿逃兵、维护地方治安为主的巡检司弓兵都是本地乡民组成,排除县衙下发的指令因素,乡民组成的巡检弓兵对灾民态度算是亲和,并没有引起灾民的不安。

    棚户居中区域搭建有一米高的木台,四周各有信王府人员维持治安。

    有琮记站点宣传人员登上木台。

    “各位乡亲都领到救济粥了,没有吃饱把!”

    搭建木台时就有草棚内的灾民围拢了过来,站点宣传人员一句话便产生了灾民的共鸣。

    “没有”相当数量的灾民异口同声回复。

    “我还没喝到粥呢!”宣传人员颇为幽默的答复了一句。

    有人笑,更多的人在基于现实的沉默。

    都知道粥少人多!

    琮记站点宣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有喝粥,你们没有饱腹,为什么?是因为灾疫让不计其数的乡亲背井离乡,因为没有饭吃的乡亲始终在增加”

    “最先抵达赈灾点的乡亲是能感受到数日内你们身后的大棚中人员增加了多少!粥锅中的稀饭清淡了多少。”

    “为什么?是因为人多赈灾粮有限!.”

    “武邑县到周边州府所有县地,都是四面八方而来受灾的乡亲,每日都有数百石的赈灾粮被消耗,而赈灾粮却有限额。所以或许是明日,或许是后日,粥锅内的稀粥会更加的清淡。”

    “我们有截留吗?没有,看看那些施粥的人,赈灾期间,他们都会同你们共处的在一起,你们喝什么,他们也喝什么!我们是真想同你们一起扛过这场灾难,即将到来的寒冬、灾难中,不因寒冷、饥饿而丧失家庭!”

    “但可能吗?不可能,每日数百石的赈灾粮消耗,一月就是上万石,这仅仅是武邑赈灾点的消耗,冬日漫长,受灾的乡亲还会增加!因为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会打斗,会争抢,会死人”

    “你们怎么办?你们当中有的是往年受灾时存活下来的乡亲,都知道怎么办!去赶赴向下一个赈灾点,不断的迁徙,不断的流动,为微弱的希望苦苦挣扎。”

    “能活的下来吗?会,但很少,因为灾情在扩大,豫州、翼州、山东都在受灾,食不果腹,拖儿带女,你们想要南迁,能走得出这片方圆上千里的灾区,沿途还会有盗匪、山贼杀人越货,劫持掠夺,一路迁移一路白骨,或许有的乡亲已经目睹到了。”

    “是不是真的无路可走?没有,天无绝路,朝廷看得到灾情,更体恤受灾的乡亲并制定了让各位乡亲在这场扩大的灾情中存活下来的机会,你们在饥饿本能、严寒驱逐下向南方迁移,朝廷帮助你们,武邑县及其周边州府河道码头都有救济点,有大船,你们可以不受跋涉之苦利用大船从河道去南方。”

    “安全吗?安全,沿途都有各地巡检司维持治安,防患盗匪打劫!大船南下,气温渐高,不需要承受风寒之苦,食能果腹,更不要你们卖儿卖女筹集盘资”

    在连续的反问和肯定的语势及其表达到位的情绪渲染下,寥寥数语琮记站点宣传人员就将灾民自挣扎求生中打入决死之境遂即又开启一扇希望之门。

    围拢在一起的灾民越来越多!

    “真的么?去南方那里?”更进一步的询问声响起。

    “朝廷赈灾,当今信王亲身亲为,相信有乡亲已经是知道信息的,看看你们四周,巡检司弓兵,信王府人员,怎会虚假!去那里,去松江府沿线海岛,岛屿足够容纳受灾的民众,有耕地,不需要缴纳赋税。没严寒,北方隆冬,大雪纷飞,海岛却是温暖如春。”

    琮记人员搬出朝廷和信王府,自然没有人异议,但前往海岛又让大量原本兴奋起来的灾民神色黯淡了下去。

    琮记人员继续:“有人要问为什么不是豫州、山东没有受灾的区域,为什么不是富裕的应天府沿线,有耕地吗? 没有,有粮食吗?没有!粮食都被调拨到受灾区域,你们畏惧去海岛,是因为你们之前没有经历过,可你们去过应天府以及沿线区域?同样没有。对于未知的恐惧是你们的本能,但又有什么恐惧大于家破人亡和生无活路。海岛是什么?也是陆地,简单的比喻,你们去看看滏阳河,假设将河道拓宽数十倍,那边就是海岛,这边是松江府,来往乘船摆渡。大明之境,有何区分!”

    稍微的控制节奏,琮记站点工作人员开口:“你们或许还在犹豫,更或许有顾忌和担心,但我说过,没有什么比留下来等待家破人亡更让人顾忌和恐惧,而且前往岛屿的人数有限,可以考虑思索,但会有人不遗余力的争取这个机会,人数满额,机会永失。稍后时间,木台区域会设置报名点,报名自愿,大船将自滏阳河进入运河直抵松江府,没有任何跋涉之苦。”

    越来越多的灾民汇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众目睽睽中站点琮点琮记人员摆上木桌。

    有心动的,有顾虑依旧的,有观望的!更多的人在思索着琮记人员之前的说词和一系列的反问?

    “我可以不?”

    灾民中有一名中年妇女带着两名孩童出现在站点人员面前。

    远没有到满脸皱纹的年纪,皱纹又是从眼角蔓延到整个脸庞。

    妇女也有顾忌,但更现实!

    拖儿带女,身边有没有男人,混迹在灾民人潮中不断遭受欺凌,眼前是可以依靠赈灾的救济粥勉强求生,一旦武邑赈灾点撤消,前途无路。

    稍微的打量,琮记站点人员就知道妇女的选择并不源于百分之百的信任,而是迫于无奈,没有男人保护,女人会被欺凌、嘲讽,甚至得到的稀粥也会被人抢夺,年幼儿女更有被人强行夺取拐卖的概率。

    “可以,籍贯、家庭成员,完成登记会有专门开辟的安顿点,同样有救济粥,满一船人员便能南下,不要有任何的担忧”

    妇女道谢!

    “赌一把,瞧着天气,一旦下雪,没饿死也会冻死,我是脚程快,还有更多的人员进入赈灾点,救济粥也不会发放到初春,再说了,谁知道来年天气如何,灾情可是一年比一年严重”

    有琮记站点外围人员配合,一名看似瘦弱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紧随的是妇女和儿童。

    稍远的距离,宋秦歌低声对文无忌说道:“是站点外围人员,被琮记救助过,拖家带口,这种配合是最有效果。”

    文无忌点头,顺着视线落点,已经看到有其他人员走向了报名点。

第七十九章 生死劫

    夜色深沉,远远近近的火光浮动在赈灾点周边。

    有弓兵走动巡逻,赈灾点外围的官道、小径依旧有成群结队的灾民进入,期间也夹杂了车轮的碾转声,新一批赈灾粮运送而来。

    多数的灾民跋涉之后抵达,白日得到救济,夜间拥簇在各处看着夜间运送进入的粮食。

    一日时间,提前抵达的灾民看到了后续而来的人员也目睹了粮食的消耗,同时思考着迁移。

    名单送抵到文无忌、宋秦歌手中。

    “四十七人,以妇女居多”微弱的油灯光亮下宋秦歌轻声说道。

    “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妇女居多,主要是担心赈灾点撤销又无力跋涉,眼前多数的灾民还是以观望为主,迁移的单独安排,适当的调动秦园人员加入多交谈安抚,截然不同的待遇会产生不同走向的判断。很快会有大量灾民加入”

    指令快速被传达了下去。

    更远距离的树林;

    木柴被拨动了一下,火花弹射了出来,区域空间明亮了些许。。

    “刘兄相貌堂堂,也为何流落至此”火堆边围拢了数人,大乘教慈王杨瑜弟子代青山问。

    手中树枝不断拨弄着柴火,火光将刘邦林五官投射的忽明忽暗;

    “天灾不断,**也不断,田地没有,想着还可以凭借一身力气在码头讨个糊口的生计,哪料到沿途遭遇盗匪”

    眼神还带有不愿回忆的心悸,刘邦林继续说道:“死了很多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现在还讲究这些做什么,世乱命贱,过一天算一天”

    “是呀,天灾**,身穷命贱,这世道是不给人活路”代青山感叹一声引来周边数人的附和。

    看着神色黯然的刘邦林,代青山嘴角已有笑意。

    山东曹县;

    抽丝般细雨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持久的阴雨天气将原本干枯的河道变得浊水滚滚,河岸曲折的官道已经泥泞不堪。

    “大家加把劲,天明便能抵达曹州赈灾点”粮队中身披蓑衣的李岩顶着细雨高声鼓舞着。

    通过曹县时李岩自管道驿站得知曹州设立有赈灾点。

    曹州通济水、泗水,两大河道连接向运河,邻近济宁,赈灾点规模超出文无忌所在的武邑县。

    负责赈灾点工作的是莫不问、济宁琮记站点白石镜。

    赈灾深入,曹州也是文无忌和信王朱由检的一个汇合点。

    向南迁移的民众需要大船航运,而不计其数从应天府、淮阴、扬州、徐州而来琮记商船都会停靠在距离曹州200里距离,连通运河的南阳湖。

    区域内有琮记山东境内最大的站点济宁、兖州,文无忌第一要落实工作,第二要等待朱由检。

    朱由检“借粮”,兖州境内有滋阳王。

    利用大乘教之战缴获的名册,软硬兼施,兖州、济宁诸如刘秉义和大乘教有关联的地方官府人员全被被拉入到琮记外围体系当中。

    刘秉义等人不仅仅个人捐献粮食而且积极联络地方大户加入赈灾,对于进入区域内粮队,巡检司弓兵礼遇相待,所以兖州、济宁区域涉及赈灾细节层面的工作环环相扣,效率也非武邑县所能比较。

    从驿站驿卒打探到赈灾点信息,李岩直奔曹州,抵达曹州视情况定夺,如果灾民数量庞大便直接在曹州赈灾。

    途中有诸多不和谐的出现,但能跟随李岩,人员也都具有怜悯之心和正义情怀,李岩的不断鼓励打气外加即将赶赴到目的地,还有驿站驿卒亲和的态度,此时抱怨声少了很多。

    “不知道曹州灾情如何?”

    李岩打气的时候的时候诨号叫“铁臂铜拳”陈晟的好汉缀了上来问道。

    陈晟和李岩一样都是杞县大户子弟,好打不平,两人相识已久。

    “不容乐观,沿途你是看到了向运河方向移动的灾民,万人应该是有的”

    陈晟点头,扶了一把头上斗笠,咒骂:“贼天气”

    谈话间前方粮队停了下来,有喧哗声响起。

    “发生什么了?”两人相视,快步赶往粮队前方。

    抵近时粮队中负责开道的“霹雳刀”周文西汇报,前方有人挡道。

    “特奶奶的,劫粮么,不知道死活的东西”陈晟火冒三丈。

    命令随行人员戒备,李岩、陈晟、周文西快速移动到前方。

    距离拉近,一股强烈的危机陡然滋生在李岩意识中。

    官道居中及其两侧的风雨中齐刷刷站立着十多人,斗笠、蓑衣、长刀,拉粮的骡马不安的打着响鼻,森冷的萧杀气息蔓延而来。

    想要呵骂的陈晟被周文西眼神制止,抱拳,开口:“朋友那个山头的,给个便利,他日定厚礼拜访答谢”

    李岩没有开口,通过观察不断的在判断区域内活跃的山匪及其其他势力,善友会、大乘教、青竹帮……

    准备开口时李岩看到对方动了动。

    雨势中被萨哈收服加入飞虎营的‘九幽刀’魏子杰蓑衣飞扬而起。

    “杀”

    “操”

    “铁臂铜拳”陈晟咒骂一声,人冲向魏子杰。

    地面积蓄的雨水被奔跑的脚步溅开,陈晟魁梧的身影如山一样迫近向九幽刀,刀光同时在雨势中亮了起来。

    被萨哈定性为只有武力没有脑力的魏子杰挥出了近乎完美的一刀。

    刀式挥出的时候绵延的细雨在空中停留了一下遂即就被刀劲激飞,下一刻刀光猛然加速卷向陈晟‘铁臂’。

    拳势冲入刀光当中随后被搅碎,血水绽开,手臂飞入空中,刀光在细雨中微敛,已经被染成血人一样陈晟急退,刀光再一次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周文西大惊失色。

    拔刀的时候身侧李岩持剑弹射了出去。

    先于李岩的救援,九幽刀劈开雨雾,落在陈晟身上。

    疾退的陈晟如同迎上了刀光,噗,沉闷的声响,健硕的身体在刀光闪过之后成为两半,漫天血气溶入到雨势当中。

    李岩势如猛虎,剑光急刺向魏子杰,刀锋、剑刃碰撞发出刺耳的交击声,辗转腾挪,细雨溅射,“锵”一声长剑被九幽刀荡开,长刀流水般斩落了下来。

    寒意顺着脊椎冲入李岩脑袋。

    血气已经在粮食队中蔓延开来,四名飞虎营精锐,其余十多人都是萨哈出关之后在燕山及其南下途中收服拉拢的高手。

    放出名号,都是恶贯满盈的悍匪,本身技艺非凡,同朝廷缉拿捕快、绿林侠义人物不断交手死里逃生存活下来,杀伐的冷冽和狠辣绝非追随在李岩身侧,打抱不平、仗义疏财积累出名声的陈晟、周文西等人所能比较。

    周文西想要联手李岩,身体跨出的时候道路左侧同为燕山悍盗的‘过山刀’焦吴楚冲出,一名护卫被劈飞,长刀渗着刚猛凶戾,携雷霆之威将攻势蔓延向周文西。

    两刀在空中碰撞对砍,周文西后退数米,‘嗤’一声刀风压迫了下来,周文西咬牙举刀,从刀锋排山倒海压迫而来的劲道直接将周文西震飞出去轰然一声砸在粮车上。

    身体自粮车滚落在泥水中,刀光又落了下来,唰一声,周文西人头顺着刀势去向落地。

    李岩手中长剑折断飞向了天空,九幽刀的杀机落向头部,带着手柄的断剑掷出,九幽刀反斩,投掷向魏子杰的断剑被击飞,人影欺进,李岩被踢起倒飞而出。“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涌入体内的巨大力道挤压成一团,疼痛和胸腔内的窒息感成了李岩昏厥前的唯一意识。

    人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腾空飞出数丈落入湍急的河流。

    李岩昏厥被踢入湍急的河水中生死不明,周文西、陈晟身首异处,杀戮蔓延向粮队当中,护卫没有人等抵挡住一招。

    “大王饶命,小的只是赶车的”

    “噗”人影交错而过,车夫头颅滚落在泥泞地面,车夫、手无缚鸡之力的管事先后被格杀。

    车队中有两名来自杞县的文人,眼见贼人凶悍,车夫等人悉数被格杀,自知无法幸免,折身奔行丈远投入河道当中,浊浪翻卷,瞬间将两人身影吞噬了进去。

    杀戮停息了下来,雨势中血腥气冲天,整个粮队数十人无一幸免,泥泞中到处都是横卧的尸体和头颅。

    随行携带的银两全部被搜取,一具具尸体抛投入河道当中。

    “粮车呢?”过山刀焦吴楚问魏子杰。

    长刀挑开麻袋,顺着缝隙稻米流沙一样落入染了鲜血的泥地。

    “都是粳米呀,俺们在燕山都吃不到,看看辆车,有上千石,能让燕山的山匪争个头破血流,拿到粮市也能变卖不少银子。”

    “要不?”焦吴楚言语又止。

    “俺们现在缺银子吗?不缺,都扔河道中”魏子杰满脸的不舍。

    雨一直下,寒气浸骨,一袋袋能解救灾民性命的粮食被抛投向河道,所有麻袋都被长刀划开,预防了被饥民打捞后食用。

    四野漆黑,雨幕蒙蒙,赈灾粮抛投河道,骡马被驱赶,魏子杰等人消失在夜色当中。

    河道下游数百米区域,李岩挣扎着爬上泥泞的河岸,耳际尽是湍急河水撞击河岸的轰鸣声和不久之前发生却感觉始终在持续的厮杀、惨嚎,朗朗跄跄前行数丈距离,强烈的疼痛抽打着身体并致使不断的痉挛着,视野摇晃起来,天旋地转,李岩木桩一样栽倒在地面,冷冷的冰雨拍打在脸上,从发梢,从衣襟渗透入肌肤,河道洪水亦慢慢暴涨了过来。

第八十章 日落高丽

    洪水倾泻而下,漫过河岸,沿着凹凸起伏、高低不平的地形开始分叉,其中多股东南流动后注入黄河河道。

    滚动在黄河河道的浪涛更加气势惊人,卷着树木、尸体、破碎的船体构建浩浩荡荡奔腾注入渤海。

    渤海的另一端,高丽博川平原。

    一万大金军队在地面的震动下潮水一样卷向驰援定州的五万高丽大军,枯草、灰尘随着骑兵的冲锋飞扬向天空。

    文无忌自河间县赶赴向武邑县,高丽方向夺取义州的大金军队在阿敏、多尔衮、岳托、济尔哈朗指挥下分三路逼近向博川平原。

    武邑县赈灾点运转之时,女真左路岳托一万兵力及其随行重军包围定州两万高丽军队。

    定州破,博川平原无天险可守,天气渐变严寒,清川江江面结冰,女真大军可长驱直入平安道取高丽都城。

    军情似火,高丽调遣平安道节度使李仁祺领五万精军驰援定州,同时紧急向皮岛大明驻军求救。

    岳托大军对定州围而不攻,中路阿敏、多尔衮两万精兵取云山遂即西南沿清川江迂回包围向驰援定州的高丽军队。

    高丽援军过清川江,大金左路岳托所部攻克定州。

    中路、左右三万女真精兵正面、侧翼包围向高丽五万大军。

    而此时平安道节度使李仁祺看到的只有正面攻破定州的岳托一万精锐。

    寒风打着旋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自大明万历年间高丽大军同女真对决之后,大金最为精锐的军队之一在博川平原对上了高丽军队。

    只不过这一次高丽没有大明军队的协同作战,而岳托利用对定州的围而不攻将高丽军队吸引向了适合女真骑兵冲锋的平原地带。

    战事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屠杀和珍珠倒卷帘式的溃败。

    女真轻骑兵射箭之后迂回向侧翼,借着轻骑兵抛射产生的杀伤和压制,重骑兵从中路碾轮一样推了过来将兵锋卷入高丽仓惶迎战的大军前阵,长刀在日光下闪幻出森冷的寒芒,鲜血迸溅,一名名高丽士兵被重骑撞翻在地面,战马上的大金重骑兵挥舞长刀、长枪、铁矛扑入密集的高丽军队。

    不久之后,高丽大军前阵崩溃,中军在李仁祺指挥下扑上,遂即中军又被岳托杀的血流成河败退。

    漫无边际的恐慌,竭斯底里的惨叫,碎飞的血肉让每一名对战在阵前的高丽将官心惊肉跳。

    前阵、中军接二连三崩溃,自清川江迂回而来的阿敏、多尔衮大军出现在高丽平安道节度使李仁祺侧翼。

    多尔衮、阿敏大军以犁庭扫穴之势干净利索的撕开李仁祺侧翼凿穿进入将兵锋逼迫向指挥中枢方向。

    血流漂杵,高丽五万大军被驱赶向清川江。

    黄昏时分,没有任何温度的光线投射在凄迷的旷野当中,数万高丽士兵被侧翼杀入的阿敏、多尔衮大军切割成数十股,顺着女真大军攻击的推进,鲜血、碎肉铺设向江边。

    刺骨的江水带着大小不一的冰块涌向海湾,

    半江瑟瑟半江红,清川江的红色是高丽士兵的鲜血,李仁祺披头散发,跪向高丽都成。

    “皇上,卑臣有罪,卑臣有罪……”

    稍后的时间,追杀而至的瓜尔佳.鳌拜取了李仁祺人头挑在镔铁长枪上。

    拥呼声四起,夜色覆盖而下时鳌拜想到了西伐大金军队中自己的兄弟,瓜尔佳.穆里马。

    鳌拜所预料不到的是更久之后,瓜尔佳. .穆里马将同文无忌四门寨军队猛烈的碰撞在一起。而鳌拜和文无忌早就有过交手。

    武邑县琮记站点;

    清晨时候绵延了一夜的细雨停止了下来,苍穹乱云奔腾。

    “刘邦林已经成功接近了大乘教代青山,但对方谨慎,还没有探寻出值得出手的价值线索、明确动机。”

    “宣传点自愿报名迁移的灾民提升到240人,男性比例在增加,前夜秦园的动员起到了明显效果,还可以加大力度,从提升比例分析,可能今日就要达到千人”

    “山东乐陵站点琮记飞鸽传说,朱由检离乐陵王王府赶赴向阳信拜见阳信王,乐陵王捐粮七千石,这都是利好的消息”

    所有汇总而来的信息被整理,房间内响起宋秦歌言简意赅的言语。

    文无忌笑了笑;

    “乐陵王家大业大,琮记的信息是占地良田千倾,折算就是上万亩,产粮加存粮,万石数额的粮食是能拿得出手,有乐陵王吝啬的原因,但主因还是朱由检不会敲诈,等曹州会见朱由检,还要多灌输这个层面的意识,如若不然朱由检就搬不动福王,朱常洵富可敌国,不敲诈出五万石以上的粮食真对不住我们煞费苦心的经营一场”

    “嗯,这个可以”宋秦歌向文无忌投以赞许的神色。

    言落文无忌问:“不好的消息呢?”

    “济南府、开封府、曹州方向琮记站点传书,区域内粮市价格已经开始波动,曹州粮市一两银能购买两石粮食,如今只有一石四斗,提价最为明显,济南府、开封府略微提升。”

    文无忌分析:“曹州粮价变化最为明显是因为地处在灾区核心,从令外空间的现实分析,只要没有国家层面的强力干预,区域内包括粮食在内物资价格提升这是一种必然。但也因为粮市价格开始波动,想要获利的大户、手工作坊主会介入抢购粮食,这种谋利行为的投机继而能更进一步造成普通层面民众恐慌,手中有粮,内心不慌,有能力购买粮食的百姓都会跟随加入,随后粮价就会出现一个猛烈的提升过程,而问题也会产生在这个阶段。”

    宋秦歌说道:“不错,经济领域的见解和分析能力快要追击你的格击水平,这种可能性居多,曹州、济南府、开封府都有琮记人员盯着粮市,是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哄抢行为,不管是粮行提价还是民众购买,力度都在缓慢提升,但这不代表可以掉以轻心。但凡灾情产生朝廷赈灾,商人无不逐利。别以为朝廷不管不问,会向地方州府下达禁止囤粮的行为,杀一批人,震慑一批人,上位一批人,其实就是朝廷各方势力的一次角逐,所以这个时代的商人有的是应对的办法。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任何时代都是通用的,朝廷监管力度不大,从商市下手,暗箱操作的方法数不胜数。朝廷动之雷霆,和朝廷有关联的地方门阀就会跳出来,朝廷那个官员没有地方背景可依附的势力,所以牵制的牵制,弹劾的弹劾,赈灾最终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马虎不得,赈灾点的事务你多操心一点,我已经在县城亮相,即便灾民中混入有锦衣卫、东厂人员也查不出子丑寅卯,回头拉上加入赈灾的顺天府文人、青楼人员沿河道北上看看其他赈灾点工作,顺带拜访同京城官员有瓜葛的地方大户说服捐粮赈灾。”

    稍微的停顿,宋秦歌笑了笑:“我是好歹挂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但凡进出入顺天府的地方富商都知道秦园交际广泛,和朝廷官员子弟来往频繁,登门拜访,捐出个几百石粮食应该都是可以。然后我便要退居幕后将所有注意力都盯向粮市。济南府、开封府、曹州粮市开始波动,很快会影响到地方县市,顺锐镖局抽调人员多走走洛河到汉水的线路,汉江平原风调雨顺是产粮区,会有大量琮记站点购买的粮食自汉水转运过洛河进入洛阳、风陵渡及其广平府,线路途经伏牛山、熊耳山,都是盗匪纵横的地方,也会有大量饥民落草为寇,一定要线路安全。顺天府、扬州的运河河道,汉江平原到洛阳的运输线,一东一西,商道运转通畅,内心便能踏实下来,这是对抗意图提高粮价官僚集团的根基。”

    语速逐渐加快,宋秦歌说道“还有,我需要钱,你要想办法给我更多的银两,喀喇沁部之战和大乘宫内缴获的银两都已经陆续投了进去,琮记一年期间产生的利润一半投入向应天府、镇江、福州一线的造船作坊,造船产生利润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其余利润都砸入到了粮食储备中,赈灾粮主要依靠应天府、扬州、淮阴一线和汉江平原区域购买输入,两方向粮价迟早会提升,要早下手,一旦真要同官僚集团真枪实剑的对上,十多万石的粮食砸进去一个水花都翻不出来。这个空间没有钱是玩不出空手套白狼的套路。”

    文无忌起身,踱步到窗前。

    赈灾点处在县城郊外,灾民禁止入城,文无忌、宋秦歌下榻宅院为琮记购买,院落不大,建筑陈旧。

    目光落在院中,有古树枝干萧瑟的插入天空,文无忌说道:“四门寨是提供不了更多的银两,商道走私利润丰厚但眼下正处在田家庵一线民众迁移的关头。首里可以调拨一部分,可不会太多,南迁到环首里海域的可是二十多万民众,开垦农田种植,自力更生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期间所有的花销都需要海上走私贸易来支撑。”

    文无忌实事求是。宋秦歌也知道首里面对的困难,文无忌在首里大刀阔斧的改制,海上走私贸易、首里贸易特区,每个手笔后期都能产生巨额利润,但不是眼下,何况二十多万民众分批抵达,在开垦、种植到收获的期间,需要天文数字的开支。

第八十一章 奇思妙想

    文无忌实事求是,宋秦歌愁眉;

    “天马行空的注意都想过,集资,不现实。四门寨走出田家庵便没有群众基础,再说了,这个年代民众有田、有家产,但就是没有银两,有群主基础也难以利用,大户人、手工作坊主更不可能。要银行没银行,从无法拿典当行下手,让你的大洋马抢劫倭国商船又能获得多少!还不如让蓝燕子去偷福王府”

    叹气的时候宋秦歌视线瞥到文无忌一脸的发呆。

    “想什么?有注意!”

    “在想你那句空手套白狼!”

    “怎么套?”

    长时间的思索,宋秦歌的一脸期待中文无忌说道:“套是套不住,不过倒是举一反三的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商战开始,粮价提升,归根结底是什么?”

    “明以食为天,粮食能救人呀!”

    文无忌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有一种食物能救人还能大规模种植,短时间收效,一旦集中投放向市场,粮价会不会被打压下来”

    宋秦歌一愣,遂即意识到什么的说道:“红薯”

    “对,就是红薯,红薯可以烤、煮,还能熬粥,关键是可以大规模种植量产,眼下北方是不适合,但南方可以,首里及其所有适合耕种区域都能种植,田州区域已经开始大面积推广,福建沿线种植也在扩大,首里局势稳定之时田地开垦、红薯播种更被纳入规划当中,商战至少能持续到开春时节。来一个南薯北调,北粮南运,将田州、福建沿线、首里区域红薯收购后全部调运向灾区。大量红薯集中投放,熬粥赈灾,红薯无法替代稻米,但混合少量稻米熬粥坚持数月时间不会有难度。”

    “文无忌,我喜欢死你了”宋秦歌忘乎所以,跳了起来。

    刚刚进入院落的蓝燕子、莫胭被吓了一跳,莫胭带着难以言喻的神色瞥向蓝燕子。

    蓝燕子撅嘴!

    文无忌说的不完全透明,但宋秦歌哪有不明白道理。

    快速说道:“福建、田州、首里区域红薯大量调动入灾区,熬粥救济,不需要数月时间,只需要一月,粮食价格就会出现断崖式的下跌,粮价下跌到最低谷,琮记大量低价收入,部分粮食运送向田州、首里,供应迁移民众和本地民众,部分继续赈灾救济。而山东、翼州、豫州红薯又会再一次大规模上市,粮价便会彻底稳定下来。治标治本,关键是在恰当的时候琮记将所有存储粮食投入粮市,对方不明就里依旧高价收购囤积,不仅仅能达到打压粮价的目的还能获取巨额利润,仅次一战,琮记富可敌国,所获银两不管是扩大琮记还是云内州、首里开发及其改进装备、打造舰队都能方方面面顾及。受惠不仅仅于此,期间也会有大量倾囊采购囤积粮食的世家门阀损失惨重甚至丢失传统商市,这又是琮记大规模扩张的千载难逢机会,无忌,你真了不起。”

    文无忌耸肩,一脸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具体运筹便全部交托给你,前期也帮你筹措银两,如你所说,囤积粮食基数越大获利越大,粮价下跌越快,营救饥民越多,豫州、翼州灾区范围内对土地超出千亩的大户工作现在也可以落实下去。对代青山还是以监视为主,先打探出对方脱离了大乘教还是王贤等人依旧在大乘教企图死灰复燃,如果是后者,将刘邦林打入大乘派当中。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信王离开乐陵,按照时间推算,半月左右便可抵达曹州,分头行动。”

    “欧凯”宋秦歌打个手势。

    京城第一才女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安山;

    傍晚,坠在小安山的阴云低沉,远山树林,近郊水泊水鸟翩飞,徐贵一行八人泊船,沿陆地行走向集市。

    徐贵是小安山一名头目,一月期间,徐贵感受最多的就是变化。

    文无忌等人离山,善友会和琮记的合作被付诸到实际行动当中。

    大量选拔后的人员进入码头,协助琮记展开货运业务,琮记的货船也通过河网抵达山寨水泊提供物资。

    以往山寨也有劫持行为,如今则完全的摒弃。

    河道贸易发展的同时山寨通过考察开始在水泊区域开垦农田,期间又陆续铲除了周边数股往日时常为恶的山匪,善友会实力增加的同时护佑周边乡邻,对于这种改变,徐贵乐意所见,也对善友会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一行八人赶赴集市,是为善友会携手琮记展开的赈灾而准备。

    小径连接向官道,两侧密林绵延,徐贵没有料想到的是在这条自己走过无数遍的小道上会出现意外。

    林鸟惊飞时刀光从侧翼树林间的阴影中卷了过来。

    “啊”的一声惨叫,两名属下人头飞上了天空。

    徐贵拔刀劈砍,金铁猛烈碰撞产生的刺耳声响化为波纹朝四周猛然扩散出去,巨大的冲撞力疯狂涌入体内,连退数步,另外一道人影大鸟般扑进,劈手夺刀,左拳砸中徐贵头部。

    视线失去平衡倒下的瞬间,徐贵看到另外六名已经被拳打脚踢后委顿在地面的属下。

    “大乘教?”昏厥的前一刻,徐贵做了这样的猜测。

    山东武定州阳信县常家村;

    区域属于黄河冲击平原,县境南高北低,整体平缓,土地肥沃,旱灾和瘟疫导致了这片原本可以然给民众衣食无忧的土地荒芜起来。

    到天启七年,境内已是民不聊生。

    常家村赈灾点因为北接黄河,半月时间内汇聚在境内的灾民达到数千人。

    区域内并没有琮记、秦园人员,山东境内琮记、秦园负责的赈灾点主要集中在运河沿线,虽然大量调入人手,但以灾区面积而言,四门寨力量依旧薄弱。

    所以琮记、秦园划分重点区域,沿途不断的引导,维护以运河在内主要几条航线和官道的安全。

    至于灾区其他区域,充当核心运转力量的还是地方州府、县城力量。

    夜色尚未消退,灾民已经自常家村施粥点外围排起了长队,天明时分,施粥点熬粥开始救济,人群喧哗了起来。

    持久弥漫在曹州的风雨过济南府后停息了下来,常家村上空虽有云絮但洒落下来的光线还是能让人受到些许的暖意。

    看着比前日增加了规模的灾民,王家振皱眉。

    “只是数日时间,灾民人数已经翻倍增加,看这趋势,信王抵达时恐怕灾民人数要达到万人”

    身侧同伴石虎耸肩,随后叹气。

    “天灾,该做的朝廷都做了,而且是信王赈灾,余下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王家振不语,视线落向远方盘旋在低空的乌鸦。

    应该又有支撑不住的灾民殒命在赶赴向赈灾点的道路上,或者是发生了打斗之类的事情死了人。

    “什么时候能结束?”王家振心想着。

    王家振、石虎都是锦衣卫。

    之所以出现在常家村是因为信王朱由检。

    锦衣卫、东厂都没有将目标确定在诸如曹州、武邑县、河间县等大型赈灾点,北方所有的重心都围绕信王活动线路安排部署。

    魏忠贤、田尔耕要对东林党背后的利益团体下手,还要监视朱由检,查出活动在朱由检身侧出谋划策之人。

    朱由检和文无忌、宋秦歌合议确定“借粮之策”,行程的重点就在山东境内,区域内有大明多位郡王,包括武定州阳信王。

    根据锦衣卫缇骑所传送信息,日内朱由检将抵达阳信,途中会在常家村短暂逗留,查看赈灾的落实情况。

    既要监视朱由检,又要保护朱由检,这都是锦衣卫需要担负的职责。

    想到即将抵达的信王,王家振内心钦佩。

    对于赈灾过程中赈灾粮的落实情况,王家振自然知道其中存在的诸多猫腻,这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环环相扣,从地方州府到朝廷官员心照不宣。

    锦衣卫无能为力。

    锦衣卫只奉旨办事,不论对错。

    但对于大明王朝,王家振在内的锦衣卫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念。

    午间,判断朱由检抵达时间的王家振、石虎分头巡视随后又聚在一起,信王要抵达阳信的消息先是传送到县城,和县城治署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地方富商又聆听到内容不一的信息。

    朝廷赈灾点运转之后便有地方大户开始设立赈灾点熬粥救济、分发粗面馒头。

    这是对朱由检赈灾的一种曲意迎合,也是符合地方大户利益的驱使。

    灾祸加重,饥民数量增加,除了少数为富不仁的地主,稍微开明或者有心思的大户都会做出目的不一的表态。

    有的心存仁慈,施粥积善,博取好的名声,更多的则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灾荒,灾荒,有的人要死去,但也有人要活下来。

    家产单薄或者穷徒四壁的民众首先会在灾荒失去生存条件成为饥民、流民,在熬不下去的时候轰然栽倒在求生的道路上变成野狗啃咬、乌鸦啄食的对象,而稍微有田地的民众则无法坚持时变卖家产苦苦支撑。

    田地自然而然落入到大户手中,通过这种天灾产生的极端以人为手段干预,地方大户即实现了土地兼并的目的,也达到了将眼中部分‘刁民’淘汰的目的。

    天灾年年,周而复始。

    中产变成富农,富农走向贫民,贫民沦落为乞丐丧失生存的条件而地方大户手中土地越积越多。

第八十二章 抢粮

    常春海是常家村大户,每逢天灾都在这种模式中一次次的实现土地、财富的积累,得知信王赈灾途经常家村,常春海开始赈灾。

    朱由检考察的是县治署赈灾点的运转,常春海便将赈灾点设置在朝廷赈灾点东侧数百米的距离。

    往年赈灾只是熬稀粥,此次增加了粗面馒头。

    两个赈灾点同时救济,灾民规模不断增加,常春海本想做防范,但看到赈灾点外围走动的衙役,常春海又心安了下来。

    官道方向常春海安排了机灵的家丁

    看着视线内赈灾点越来越多的饥民及其快速消耗的馒头,还没有接收到信王一行人即将抵达的消息,常春海叮嘱管事停止馒头发放。

    打道回府时嘈杂声从身后传送了过来。

    “为什么不发馒头了”

    “对呀,为什么没有买馒头,是不是截留了”

    “胡说八道,常老爷心怀仁慈放粮赈灾,不知好歹的东西”现场脾气火爆的家丁破口大骂。

    “一帮刁民”常春海皱眉,折返向赈灾点。

    外围巡戒后汇合在一起的王家振、石虎也聆听到吵闹声,两个人疾步走向事发点。

    “分发馒头是因为朝廷钦差要视察赈灾点,朝廷钦差没有抵达,自然要停止,非但如此,赈灾点也会撤消,都会被饿死”灾民中有人高声喊叫。

    “截留赈灾粮,揪出来,向钦差大臣举报”有人提议。

    绝大多数的灾民对停止馒头的发放并没有太多的抱怨,比较其他赈灾点,粥锅内稀粥还算浓稠,掀起不满情绪的是其中的一句话。

    “赈灾点是因为朝廷钦差视察而建立,如今钦差不入常家村,馒头停止发放只是开始,赈灾点也会撤消”

    短时间内便有大量灾民响应,揪出罪魁祸首向朝廷钦差举报。

    灾民和现场维持秩序的家丁迅速对峙起来,谩骂声四起,其中不乏威胁的语调。

    光线下细密的汗珠浸在常海春额部,如若往日,不屑一顾的事情,但今非昔比,真要有灾民向信王举报,弄巧成拙不说,仅仅是灾民聚众闹事的罪名就非自己所能承担。

    内心咒骂家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时常海春快速对管事指令:“发馒头,发,一人两个”

    回头又咬牙切齿:“等信王视察之后,看怎么处理这帮刁民”

    现场已经混乱了起来,衙役冲入想要平息骚乱,人群中又有声音响起:“抓人了,抓人了,官商勾结”

    人群混乱了起来,妇女、儿童哭喊声交叠,有灾民同家丁厮打在一起,有饥民冲向常春海。

    已经冲入人群的王家振、石虎视线交汇,都从各自眼中查询到一点阴谋的味道。

    “现场饥民又如何知道钦差大臣抵达常家村?分明就是蓄意滋事引发混乱”

    “调动衙役,隔离灾民。”言落王家振冲向前方不断煽风点火的一名大汉,右手握向刀柄。

    冲出的时候近前一名杵着木棍,精瘦男子猛然回头。

    对王家振笑了笑,随后举起手中木棍。

    汉子回头的时候王家振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线,长刀出鞘。

    “嗤”空气中传出尖锐的声响,木棍先于长刀的出手戳了进来。

    精准的点在王家振颈脖,“噗”的一声洞穿了进去,浓稠的鲜血暴绽开来,长刀落地,王家振双手握住插在颈脖的木棍,唇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另外方向,石虎被身侧一名汉子重拳击中,人手足舞蹈的飞了起来砸入人群。

    “杀人了,杀人了”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黑压压的人潮彻底混乱了起来,有饥民在奔逃,有饥民冲向粥锅,更多的饥民则扑向粮车。

    数十名维持治安的衙役及其家丁只是稍微的挣扎就被人群吞噬了进去。

    常家村外围丘陵;

    山地覆盖有林木,视线内设置在村口的赈灾点已经像沸腾的锅烫搅动了起来。

    “鬼刀”韩离挥手。

    数名大金飞虎营人员将徐贵和六名善友会成员推出。

    从小安山到常家村的路途中徐贵苏醒了过来,被伏击晕厥的前一刻,徐贵猜测着自己是不是被大乘教人员暗算。

    路途的观察,徐贵又怀疑自己的判断。

    大乘教王贤等人徐贵认识,王贤没有脱离善友会时徐贵就在山寨。

    排除王贤及其罗国相等一众高手,自己不敌的大乘教的好手虽多,但能在一招之内让自己失去还手之力的屈指可数,途中所有的人员长相陌生,交谈也没有涉及有关任何大乘教的事物。

    始终在分析对手袭击自己的动机,被推出到视线开阔区域,看到常家村赈灾点惨绝人寰的一幕,徐贵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色变!袭击并劫持了自己的对方是要遭赃嫁祸。

    “什么人,居心何在!”徐贵问。

    韩离看了看徐贵;

    “不笨”

    “到底什么人?”徐贵血灌瞳仁。

    “没机会知道了”

    “拿灾民做事,不得好死”徐贵咬牙切齿

    “多救几个人,不一定是胜造七级浮屠,否则你又如何落得现在的下场。所以多杀几个人也下不了十八层地狱”韩离阴沉的一笑。

    “你”

    “砰”韩离出手,拳头砸在徐贵腮部,肌肉在拳劲炸开到时候扭曲变形,牙齿、血水自口腔喷了出来,脑袋一声轰响,徐贵视线内韩离的身影迷糊起来,人再一次晕死过去。

    六名小安山成员被飞虎营军士如法炮制重击昏死,面部血染的七人被快速拖了出去。

    不久之后徐贵在内的七个人被趁乱仍在了村口乱作一团的灾民当中,飞虎营成员撤离时再次下了重手。

    生命在黄昏落日下逐渐流失,失去生命的还有两名锦衣卫和十多人的衙役。

    赈灾点的骚乱,全部都是韩离一手制造。

    从质问赈灾点的常家家丁挑起事端到抢劫粮食,带头的都是飞虎营人员,暗中对王家振、石虎及其衙役下手的也是飞虎营成员。

    现场导致了上百名饥民被踩踏或死或伤,有飞虎营巧妙的引导,赈灾粮被灾民哄抢一空。

    残阳如血,常家村村口赈灾点一片狼藉。

    十多口施粥的大锅被掀翻在地面,有失散了父母却侥幸逃过踩踏一劫的孩童蹲在地面将沾了泥土的米粒不断放入口中。

    距离赈灾点不远的粮车被砸碎,粮食哄抢一空,外围的山林中逃散进入的饥民不安的看着村口一幕,之前喧闹的村口地面不断有踩踏中重伤的饥民痛苦声响起。

    常春海抖抖索索看着视线内一幕,目光触及死亡的衙役时嘴角猛烈的开始抽搐。身侧的管事面无血色。

    一名家丁战战兢兢的查看地面纹丝不动的衙役状况,人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哭腔:“都死了,都死了”

    “老……老爷”六神无主的管事叫唤了一声,没有下文。

    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赈灾点灾民动乱,十多名衙役和上百名饥民或死或伤,赈灾粮被哄抢,诛九族之罪。

    “回府,回府……”语无伦次,常春海折身向常家大宅,脚步踉跄,栽倒,、爬起,口中喊着“天亡我常家”。

    一炷香时间后,常春海携妻妾、管事,带足金银,在十多名护院保护下消失在逐渐昏沉下来的夕色中。

    夜间,常春海一行人被缀在身后的飞虎营格杀,钱财洗劫一空,随后毁尸灭迹。

    日出东方便被堆积在苍穹的云层遮挡,官道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墨言打出戒备的手势,数名王府成员迎了上去,骏马靠近时捕快提缰减速,止蹄,甩蹬下马,不久之后朱由检得知信息,视察的赈灾点前日出现了状况,灾民动乱,死伤百人,包括十多名衙役,常家村大户常春海畏罪潜逃。

    枯藤、老树、昏鸦;

    横卧的尸体,构件凌乱的粮车,黑压压跪在地面的人群,空气中有萧杀的气息传送了过来。

    朱由检沉默着,身侧是先于朱由检赶到的武定州知州贺知瑞。

    贺知瑞面色阴骘,内心不安的抽搐。

    朱由检接收到信息时贺知瑞便已经抵达,常春海畏罪潜逃,捕快四面八方追击缉拿,常家村村民都是常春海一脉,在族中长老带领下已经跪了数个时辰。

    信王赈灾,从翼州到黄河北岸从无滋生过事端,却偏偏在武定州阳信县常家村出了意外。飞来横祸,自己仕途恐怕已经到了终点。

    衙役在内上百人的死亡,凶手?

    想到凶手,贺知瑞悲苦。

    前因后果已经调查清楚,是由常春海禁止分发馒头引起灾民不满,最终产生大规模的混乱,多数的人员是被踩踏至死,也有人殒命在饥民的群起而攻当中。

    事发时聚集的灾民早就四散奔逃而去,跪着的是常家村普通村民,村口方向聚集的又是后续而来饥民。

    下跪的数百村民战战兢兢,有小孩的哭声传出遂即就被父母制止,四周衙役杀气腾腾。

    “让百姓都回去,他们何辜?”沉默之后朱由检开口。

    “王爷宽仁” 贺知瑞抹了一把冷汗。

    云层渐开,缝隙中光线落了下来,天空无风,随同光线落下的还有寒意,命令掩埋尸体,朱由检在王府护卫随同下进入常家大宅。

    占地面积几乎可以比肩信王府的常宅人去屋空,到处都是散乱丢弃的物件,无处不再彰显着常春海潜逃时的匆忙。

    宅院的时候护卫反馈,常宅存粮有近一万石。

    无风,宅院中古树枝桠剑戟一样挺向天空,朱由检自语:“这么多!”

第八十三章 锦衣卫

    朱由检震惊常宅的存粮数额;

    遂即想到乐陵王。

    自己在朝廷一名郡王手中也不过是得到了七千石粮食,是常春海刮地三尺为富不仁还是乐陵王吝啬更或者自己过于保守。

    “贺知州,常家该如何处理?”想了想,朱由检问随在身边的贺知瑞。

    “回禀王爷,常春海赈灾,原本善举,但事发主因系为常家家丁蛮横同灾民产生冲突,最终扩大事态导致无辜民众和维持秩序衙役伤亡,当可问罪。事后常春海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治署已经下发公文缉拿常春海,常家宅院查封,家产充公,存粮由王爷您定夺,卑职组织不利,也当定罪”

    胆颤心惊,但贺知瑞并没有夸大其辞或推卸责任。

    “常春海要缉拿,但常家村赈灾点不能撤,本王滞留一日,监督赈灾”朱由检没说如何治罪却做出了让贺知瑞大吃一惊的选择

    “王爷仁慈” 贺知瑞冷汗涔涔。

    墨言进入,贺知瑞退后。

    神色许微的凝重。

    “所有尸体都已经检查,有蹊跷”

    朱由检一震!

    “绝大多数尸体都是因踩踏而导致失去性命,但数具尸体所呈现出来的致命症状却是被外力重击,普通民众是不可能有这种击打能力”

    “说明什么呢?”朱由检问。

    “真正引发混乱的主因或许不是灾民和常家家丁及其同衙役的冲突,而是有人蓄意抢粮”

    言落,墨言又补充说道“事发现场所有衙役都遭受冲击而罹难,但常家村村民反应确实是饥民参与了哄抢粮食,按照这个线索推断,对方动机又很模糊,这是最大嫌疑”

    墨言如此推敲,朱由检想到河间府时自己同文无忌的对话。

    “河间县县城同文无忌交谈,文公子曾言赈灾深入,会有魑魅魍魉之辈蠢蠢欲动,企图抵制赈灾,也会有胆大妄为者铤而走险,暗杀官员、劫持赈灾粮,甚至会有世家、门阀同朝廷官员联手,诸如弹劾等现象都会逐一浮出,有没有这种可能?”

    墨言推理:“目前而言,这种可能性居高不下,安插好手混迹在饥民当中,滋生闹事,煽动灾民劫持粮食,破坏赈灾,但就是不知道对方是知道王爷经过常家村刻意安排如此一幕还是巧合。如果是前者,对方首先是获悉有王爷行程的消息随后精心安排,对方触角至少能通联到州府级别。”

    朱由检起身,视线落向远处静候的贺知瑞,言语从喉咙间去轻轻发出:“我到要看看是谁手脚通天想要给本王一个下马威,赈灾适才刚刚开始就有肖鼠之辈蠢蠢欲动,赈灾事关皇上威信,朝廷荣誉,一旦查出,决不姑息,暗中调查。还有,曹州之行要尽快安排,文无忌会抵达曹州等待本王,常家村发生滋事,对手也会在其他方向下手,面对本王尚且如此,对其他区域赈灾队伍岂不更是无法无天,消息要尽快传递到文无忌手中。”

    “明白!”

    墨言点头。

    云缝间漏下的光线再一次被堆积在一起的厚云遮挡,朱由检神情坚定,知道不久的将来,一股股暗流将浮出水面化成怒涛冲击向自己或者文无忌。

    身体动弹的时候感受到随身携带的燧发枪。

    枪支原本是保存在锦盒当中,抵达常家村得知出现意外,朱由检贴身携带。

    人想到了河间府同文无忌相处时的那句话

    “事发极端,用枪轰击,枪牌联手,所向无敌”

    阴沉的天空下朱由检笑了笑,自己并不是一人独行。

    常家村郊外山丘;

    林木中人影幢幢,不时有衣襟带起的风声响起,植被从平地绵延覆盖向山丘高处,林木稀疏的地面摆着王家振、石虎的尸体。

    四周是戒备的锦衣卫,自武定州而来锦衣卫镇抚使霍泰安、千户周之涣蹲身仔细查看着尸体伤痕。

    自京城顺天府而出锦衣卫主要沿朱由检走动线路部署,镇抚使霍泰安肩负整个行动的调度。

    锦衣卫信息的传递效率远超信王府,夜间数名锦衣卫校尉出现在常家村查看现场并转移出王家振、石虎尸体。

    顺天府和应天府两方向锦衣卫同时行动,陪都应天府区域锦衣卫目标是东林党背后的利益集团。

    自万历年间开始,大明朝政日渐**,党派林立,党争迭起,形成宦党、浙党、齐党、楚党、昆党、宣党并存争斗的局面,其中以浙党势力尤为突出。光宗继位,东林党如日中天但遂即在系列的暗斗中落败,浙党等党派投靠魏忠贤,但东林党背后的利益集团却依旧活跃,东林党是文人集团,大明重文轻武,武官受制于文人。所以魏忠贤要借助信王赈灾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瞄准的就是赈灾产生,哄抬粮价的东林党背后门阀。

    京城顺天府而出锦衣卫力量既要保护信王安危,又要揪出活动在信王身侧的文人幕僚,魏忠贤要将信王控制在自己手中。

    朱由检不知道魏忠贤、田尔耕的这种谋算,所以锦衣卫始终活动在暗处,抵达现场的锦衣卫校尉先是查看现场随后带出尸体。

    墨言察觉到了蹊跷,锦衣卫同样发现了不同寻常,包括死亡的徐贵等人尸体呈现出来的各种非正常因素。

    霍泰安、周之涣直接排除了灾民哄抢导致常家村事件发生的可能,如若是这种前提,王家振、石虎绝对有能力脱身并在第一时间发送出信息。

    察看伤口,霍泰安、周之涣起身。

    “颈脖被棍棒之类捣穿,喉骨、颈骨震碎,下手之人功力深厚,绝非普通盗匪,石虎致命伤势则为外家拳法,胸骨骨折倒插入心肺,一击致命,都是高手” 周之涣说道。

    霍泰安点头,周之涣的判断和自己如出一辙。

    招手,有锦衣卫校尉将画像提交了过来。

    进入现场查看的锦衣卫谨慎,搬运出王家振、石虎却没有挪动衙役和徐贵等人尸体,但却画了肖像。

    经验丰富,遍地的死尸中健壮的衙役、徐贵等人同瘦骨嶙峋死亡的饥民比较一目了然,衙役服装另类,侦查的突破口就集中在了徐贵等人身上,所有人员都做了画像。

    霍泰安不需要推理活动在暗处对手制造常家村事件的动机,找出背后推手,一切水路石出。

    “以周边区域为主,动用所有力量,拿画像询问找人,水盗、山匪聚集区域及其世家门阀是重点,只要对方不是无名之辈,定然会查出蛛丝马迹”

    “明白!”周之涣点头。

    指令被快速传达了下去。锦衣卫,这个萨哈、文无忌都有所顾忌的庞然大物高效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阴差阳错,世事的推进骤然变化,棋盘上出现的几股势力在各自动作,运筹调度的同时又都有遗算出现。

    萨哈不知道四门寨,猜测到了锦衣卫、东厂会介入却没有料想到常家村就有锦衣卫在活动,而且两名锦衣卫成员被自己手下格杀,更没有想到进入现场的锦衣卫老练经验丰富。但就局势而言,眼下格局的走向又趋进向萨哈所乐见的层面。

    暗中活动的锦衣卫搬运出尸体,察觉到蹊跷并做出画像,两具最有可能反应事发现场的锦衣卫尸体被搬离增加了墨言推敲整个事件原委的难度。

    萨哈的本意是将信王府吸引向善友会借刀杀人,阴差阳错却引来来出手更为果断狠辣的锦衣卫,而锦衣卫介入,东厂也势必有所行动。

    大致圈定范围,凭借锦衣卫、东厂所能调动的力量,手持徐贵等人画像走动寻访,查出徐贵身份和同善友会关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两股大明朝廷令人生畏的力量就在种种的巧合中被吸引向小安山善友会。

    武邑县;

    朱由检在常家村逗留一日并着手让墨言安排前往曹州的行程,锦衣卫大范围调动资源利用徐贵画像搜寻制造常家村事件的背后主谋。

    身处黄河北岸武邑县赈灾点的文无忌、宋秦歌也着手准备两方向行事。

    在有效的宣传引导下赈灾点报名的迁移民众数量已经增加到1400人,首批运载灾民的大船自河道航行向运河随后南下,期间再一次接收到琮记站点反馈而来信息,济南府、开封、曹州粮市粮价提升到一两银一石,河间府等区域粮价同时快速提升,宋秦歌知道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

    赈灾点汇聚而来的灾民数量已经达到两万规模,新的多个施粥点相续建立,纵然已经大量抽调人员,此时站点琮记人员依旧感觉到人手的紧张。

    临行之前,宋秦歌又在施粥点忙碌了半日。

    午间时分,宋秦歌脱身,随行北上人员中夹杂了多名顺天府而来的名妓,因为赈灾,都是布衣打扮,但出众的相貌和脱俗的气质还是引来了诸多目光的扫视。

    文无忌相送,两人缀在最后。

    “记住,曹州会见朱由检时一定要灌输灌输如何敲竹杠,信王自带王府的威严,面对寻常大户门阀是能迎刃有余,但遭遇一帮老奸巨滑的大明郡王便没有底气。”

    文无忌笑笑,点头。

    前行的时候陆仟快速追了上来。

    两人止步。

    两断刀面色凝重,隐约有杀气。

    文无忌心紧了一下,陆仟处事稳重,很少有这种一目了然的情绪外泄。

    “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宋秦歌低声说道。

第八十四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陆仟神色凝重。

    靠近时说道:“曹州站点传来信息,一支自杞县青龙岗而来的粮队途经曹县时被人伏击,车队粮食遭劫持,随行数十人只有一名叫李岩的死里逃生,人是被巡检司弓兵发现后救治。区域内巡检司巡检使、治署人员早先都是同大乘教有关联,如今被拉入琮记当中,所以信息第一时间被反馈到曹州站点。”

    宋秦歌挑眉,一脸的震怒。

    文无忌同样怒发冲冠,但理性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信息而丧失。

    “事不平常,看似有可能是饥民哄抢赈灾粮,但赈灾刚刚开始,各地都有赈灾点,沿线移动的饥民远未到不计较后果的程度,遭遇山贼的可能性居高。曹县水网交织,区域内也是有山贼活动,可谁又会劫持粮食又格杀数十名随行人员。除非是遭遇大乘教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数十人的粮队,规模不小,但凡地方大户出资赈灾,都会有护院随行,又如何会被对方以近乎全部被格杀的方式抢粮……”

    分析的时候文无忌突然中止言语,愣了愣。

    宋秦歌也注意到文无忌的反常。

    “怎么了?”

    文无忌盯着陆仟:“存活下来的人叫什么?从何地而来?”

    “李岩,杞县青龙岗。曹州站点消息是人已经被救治,可苏醒之后又昏迷,身受重伤外加被雨水浸泡,伤势严重”陆仟细说。

    “杞县,李岩”宋秦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视线求证的扫视向文无忌;

    “召集蓝燕子、风四娘等人,稍后会晤”

    陆仟离去召集人员,文无忌目光对上宋秦歌:“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不计其数,但要说来自杞县,名为李岩,恐怕只有一个人。”

    “闯军中的李岩”宋秦歌开口。

    “基本可以确定,李岩出身杞县大户人家,疏财仗义,打抱不平,这就有赈灾的条件和动机,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虽然无法得知李岩身手如何,但可以肯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才学公子。以李岩的交际和家境,数十人的队伍,定然有随行的好手,但就是这样的力量却被对方近乎全歼,可想而知对方势力。”

    “退一步分析,山东西北境内因为大乘教关系,如今区域内官员或已经吸收进入琮记,或者处在外围体系为琮记服务,区域内还有善友会,早先就有消息传来善友会整编了周边数股水盗,山贼力量。官府治署到地方巡检司都是不遗余力面对赈灾。两方面的因素,山东西北赈灾环境其实最为突出,治安太平,普通山匪或者走动的流寇如何会对数十人又有好手护卫的粮队下手。所以这绝对是一次精心准备的策谋。”

    “大乘教有这个能力,但动机不足,杨瑜弟子出现在赈灾点,其他方向有信息反馈亦出现大乘教人员,山东西北大乘教根基具毁,也不见大乘教对善友会下手,各种因素结合,确实推导不出大乘教有何理由对一支粮队下手,想要报复官府,赈灾点滋事或者格杀官员岂不是更有成效”宋秦歌说道。

    “大乘教出手的概率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还是对抗赈灾的门阀力量,依托在门阀背后的盗匪下手最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其他因素,一切都需要李岩苏醒之后详细询问再做推理。一支粮队遭遇袭击,肯定还会有第二支、第三支。消息会流传,制造恐慌,阻止民间粮队进入灾区也是对抗赈灾的方法。总之对方已经出招了,而且力度比最初的判断还要猛烈。按计划分头行事,刘邦林接近代青山,武邑县赈灾点不会有意外,移民工作也进入到正常轨迹当中,会议之后将霸刀营人员都调动出去,运河及其洛河、汉水东、西两条运输线重点维护。到曹州的时间要提前,先看看从李岩口中能否得到价值信息,然后同信王会晤,将各地巡检司、衙役、捕快都利用起来。双管齐下,刘邦林只要取得代青山信任总能探问出一些大乘教的信息,我从曹州下手。”

    “你需要注意安全,万不得已不要自己出手”文无忌叮嘱

    “好的”宋秦歌点头。

    言简意赅,文无忌、宋秦歌按照事前制定计划分向行动。

    文无忌离去的时候宋秦歌颇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

    李岩出现,眼下的空间会不会有红娘子这个人?

    宋秦歌对红娘子的好奇远远大于李岩。另外空间记载中对于是否有红娘子说法不一,但这恰恰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对红娘子及其大唐时期的红线女,宋秦歌好奇心十足。

    当日,宋秦歌随同加入秦园核心层,同样为京城才女的施音、太仆寺卿霍维华之子霍呈秀在内数十人北上,途中宋秦歌还需要拜访十多家来往京城的富商,说服捐粮,发挥作用的不仅仅是宋秦歌,还有霍呈秀在内官宦子弟,利用家族背景力量,施以压力。

    呼应宋秦歌赈灾,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霍呈秀等人自然乐意效行。

    完成途中所有事项,宋秦歌将坐镇河间府和京城两地开始拿粮市下手。

    隶属秦院核心层的官宦子弟、文人才士则在秋五娘、北社才子彭炳组织下开始依靠家族力量和自身影响将大量收购粮食运送向赈灾点开始压价销售。

    这个层面的执行也不具有难度,购买粮食到灾区压价销售,对于隶属秦园的人员身后家族而言,面对上涨的粮价依旧有盈利的空间,名利双收。

    文无忌和陆仟、风四娘等人会议,诸多安排部署也开始有效的运转起来;

    自首里、福州沿线和田州大规模收购红薯的信息首先通过琮记站点传送了出去,运河沿线各站点都可以利用信鸽接收信息,层层传递,半月时间内即可以被福州站点接收到信息开始筹备工作。

    风四娘、凌寒、邱青桐负责武邑县及其周边赈灾点维稳工作。

    随从霸刀营军士外加自大乘教整编而来人员,此时活动在赈灾区域霸刀营军士规模已经达到600多人。晏蒙、霸刀营军士及其整编的大乘教教徒在内一千多人分派向洛阳到曹州的运河主要码头和接通大型赈灾点的官道驿站口,同时向总局位于风陵渡的‘顺锐’镖局传送出信息,向洛河到汉水沿线码头增加人手。

    堵不如疏,文无忌深知此理,另外空间农民军举兵,燎原之时朝廷大军围剿但屡屡被农民军利用朝廷各地都司兵力指挥僵化的弊端寻找到破绽突围而出。以四门寨活动在灾区的力量,倾尽全力也无法部署到一条线路的各个要点,文无忌还是从码头、驿站等易于打探消息的区域下手,联手琮记站点搜集信息,关注可疑人物,防患未然。

    诸多安排之后,文无忌、蓝燕子、莫胭、陆仟等人直奔曹州。

    随行的霸刀营军士分批前行,少量军士则加入到沿线移动的灾民当中运动,文无忌等人快马加鞭。

    文无忌知道李岩,众人不晓,除了粮队遭受伏击,数十人死亡所带来的愤怒及其沿途成群结队活动的灾民产生的压抑,路途目见萧瑟带来的感叹,队伍中气氛并不凝重。

    内心深处,蓝燕子、莫胭、陆仟等人甚至有点期待,对所有人而言,这是一场以往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涉及到了朝堂和地方世家力量的暗斗,不似战场厮杀可以瞬间让人血脉膨胀,但这这种步步诡谲,处处算计的格局走向更让人有一种沉陷感和求知欲,也能磨砺人。

    所以陆仟在内,众人都在学习。

    在河间府文无忌对朱由检评析,历经赈灾,信王府再有事端,朱由检足够独当一面,含沙射影指的就是日后信王登记,信王经此遭遇能八面持重。对于陆仟、蓝燕子、风四娘、莫不问等负责一个区域运转的四门寨将官而言都是如此。

    莫胭越来越有溶入感觉,也眼见为实的看到了四门寨赈灾的不遗余力,这些所见和了解不断的开始修正胭脂刀对四门寨的看法并产生共鸣,莫胭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要加入四门寨,但赈灾当中遭遇问题思考解析时却将自己放在了四门寨的立场。

    东南而行,众人抵达安德转走运河西南水路前行。

    安德的时候文无忌等人接收到曹州琮记站点发送向安德的飞鸽信息,常家村赈灾点发生了灾民哄抢粮食事件。

    锦衣卫封锁了自身探明的信息,信王府又不知道文无忌等人身份,墨言也没有完全的推断出本因,所以信王府没有扩大性质的去传播,刘秉义探寻到的情报距离真相甚远,就是灾民同赈灾的常家家丁发生冲突随后饥民抢粮。

    已经有李岩粮队遭受劫持的事件发生,文无忌自然不会单纯的将事件定位在普通层面灾民抢粮。

    时断时续近半个月的阴雨天气终于在文无忌等人南下的时候彻底放晴,午后的阳光落在快船上,快船沿运河航行,途中不时能看到自其他站点动员后登上大船南下的灾民。

    文无忌长身而立,思索着常家村和李岩粮队遭袭背后的关联性。

    甲板另外方向,莫胭和蓝燕子处在一起谈论着赈灾、武技、格局走向,偶尔时刻视线落向文无忌的时候莫胭会想:“这个人还有什么事情承受不了”

第八十五章 暗流涌动,东厂出京

    小安山;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河道交织,湖泊四环,山东西北其他区域已降寒冷的时候秋色却仿佛在小安山停留了下来。

    站在山脚码头,吴兆学、韦重锋都能看到山地苍绿的松林。

    地形勘察,小安山四周圈出了上百倾可以开垦种植的水田,湖泊鱼类资源丰富,如今又同四门寨联手在码头建立了货运。

    湖泊中的鱼类打捞后直接提供向码头琮记站点人员,琮记则转送向兖州、济宁以及其他县城开设的酒楼,产销形成连锁。

    山寨需要的各种物资又由琮记采购后低价销售向小安山。

    琮记商业没有进入小鞍山方圆区域,效仿四门寨的模式,小安山开始在县城、码头开办酒楼、客栈,以脱胎换骨的面貌发展了起来。

    吴兆学并没有忘记文无忌的善言和对四门寨的承诺,期间内周边区域多股往日为非作歹的山贼、水盗力量被整合,小安山势力再一次增加的同时吴兆学也将练兵纳入了日程。

    赈灾全面打响,莫不问等人抽调向曹州,临行之时按照文无忌的叮嘱,莫不问将一套文无忌整理,糅合了龙家、岑家阵法的军阵训练手册提交到吴兆学之手。

    都是行家,过目就知道军阵训练手册的千斤不换价值。

    自莫不问等人离去开始,小安山响起士气高昂的操练声,一饮一啄,不遗余力联手赈灾,这也是吴兆学、向中阳、韦重锋一致的意见。

    周瑾之、成子龙两杆重枪挑喀喇沁部女真大营的信息通过莫不问传送到小安山,这又让吴兆学、韦重锋热血沸腾。

    长生枪韦重锋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句话;

    白马将军若雷电,魑魅魍魉徒为尔;

    白马探花、九死枪何等的壮哉威风!

    落日熔金,渔舟晚唱,站在码头的吴兆学、韦重锋却没有如若往日愉悦的心情。

    徐贵及其手下数人离奇失踪。

    在小安山徐贵深的众人拥戴,技艺非凡是一个原因,主要是徐贵负责小安山外事、采购等细碎事物,任劳任怨,兢兢业业。

    采购赈灾物资,徐贵等人携带有银两。

    莫非是在县城或者途中露财被人盯梢下了黑手?这种猜测是可能性之一,但派出搜寻的人员反馈信息又不断的降低着这种概率。

    徐贵长年累月走动在县城采购物资,结识人员不少,众口一致的信息是人员失踪期间内都没有人目睹到徐贵出现在县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大乘教卷土重来将目标瞄准向了善友会”排除最有可能的,吴兆学想到了原本最不可能的。

    “要不要接触一下四门寨?”韦重锋问。

    想了想,吴兆学摇头:“自家事还是小安山自己解决”

    格局中主要两股力量对决但又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前提下不断的被另外力量推动逐渐混沌了起来。

    霍泰安、周之涣指挥的锦衣卫已经排除性的展开了拉网式的问询,随着秘侦的深入,锦衣卫力量也蔓延向兖州方向。

    活动有山贼、水盗的区域是重点,地方世家门阀也是调查的对向,锦衣卫力量大规模投入的同时官府层面霍泰安又开始利用起巡检司力量。

    巡检司负责打击走私,缉拿逃兵、维持地方治安的职责,各地关口要道都设置有巡检点,依靠画像寻找蛛丝马迹,更多时候巡检司提供的信息甚至比县衙捕快还要可靠。

    夕阳渐沉,四野铅青。

    运河自京城方向逶迤向西南,贯穿聊城直抵黄河,横渡黄河,已然进入兖州区域。

    黄河河道河水并没有因天气的放晴而降低声势,夏季干旱,深秋以来豫州、翼州两地阴雨不断,四面八方的洪水注入河道,河水流进聊城沿线时声势达到顶峰,浊浪滚滚,蔓延的河水也一度造成区域内河堤决口将周边变成水泽之地。

    旱灾水患,历史当中自天启末年开始出现的灾情在这个空间没有任何更改的交替出现,与之产生的则是大量山东境内黄河两岸新的灾民群体出现。

    新产生的灾民群体比旱灾导致的饥民更加一无所有,洪水卷荡了一切的家产物资,甚至是家人。

    从京城而来午间时分通过聊城的大船在黄昏时刻停靠在黄河口。

    穿头甲板,身着黑色披风的曹少商神情严肃,嘴唇上平下承,神情严肃时整个人就像一座冰雕带着生人勿进的冷冽。

    曹少商是东厂大档头。

    常家村两名锦衣卫被格杀,魏忠贤、田尔耕、崔呈秀又将目标对准向东林党背后的利益团体,顺天府接收到霍泰安传送而来信息,魏忠贤以增加力量为目的调动出了东厂负责侦缉工作的大档头曹少商。

    锦衣卫、东厂联袂出手。

    负责侦缉,曹少商时常通过运河来往顺天府、应天府之间,更加熟悉运河沿线活动的大小力量和区域环境,然此时的黄河码头已经面目全非。

    南岸决堤,望远镜镜头中视线所及范围内都是水泽之地,村舍具毁,田地被泥沙掩埋,林木稀疏,光秃秃的枝桠伸出水面萧瑟的刺向天空。

    目光的近头黄河水浊浪翻滚,偶尔还能看见漂浮的死尸被掀出水面遂即被涡流快速吸附入水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黄昏落下的时候风势渐变强劲,风帆被吹动发出哗啦啦的震响声。

    将手中望远镜递交到身侧随从手中,曹少商扬手。

    “过河”

    洪亮的指令声从甲板响起。

    黄河东去,渤海之边,阿敏、多尔衮、岳托中路、左路大军兵合一处横渡清川江将兵锋蔓延向高丽都城。

    另外方向,大金右路济尔哈朗所部已经截断了高丽都城平壤驻军的后路。

    岳托左路大军围定州,阿敏、多尔衮取云山迂回向清川江北岸,两军将高丽五万精锐围困在地形平坦的博川平原而济尔哈朗左路大军自云山东南移动之后横渡清川江截杀向高丽都城。

    高丽朝廷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向博川平原,兵力也随之调动倾斜向大金主攻线路上,导致济尔哈朗势如破竹如如无人之境。

    左路大金骑兵出现在高丽都城东南百里距离时高丽求救的信息适才传送到皮岛大明将官毛文龙手中。

    岳托、阿敏并没有忘记皮岛大明驻军,骑兵长驱直入,高丽腹地依旧有抵抗兵力,后方极度容易遭受到明军骚袭。

    五千女真骑兵驻守在定州,协同作战的是整编的义州、定州及其博川平原之战投降的6万多高丽军队。

    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阿敏、多尔衮、岳托将大金骑兵的机动能力和战术优势、攻击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女真东征大军凯旋不断,捷报频传,大金西伐军队也在这个时间线上浩浩荡荡出现在西辽河区域。

    琮记在盛京潜伏有秘侦人员,但女真各旗大营驻军分散,操练多在荒郊之地,李颜廷也向范文臣谏言提防四门寨利用商道将细作安插在盛京。

    大军在盛京外围集结开拔,潜伏在大金都城的琮记人员并没有察觉到女真军队的调动。

    皇太极西伐,主目标是依旧没有纳入大金体系的蒙古诸部,四门寨只是西伐当中需要去除的一个对象,因此图尔格大军并没有自辽西丘陵区域绕行,成子龙,周瑾之部署在区域内的黑翎卫同样没有侦查到女真军队的推进。

    但强烈的危机意识所导致的备战工作四门寨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喀喇沁部之战四门寨俘虏有家眷在内4000多人,其中还包括塔拉没有下死手生擒的特穆伦。

    肉弱强食的世道,俘虏或者被杀或为奴更或者整编入军队这都是千载不变的法则,四门寨打通南北商道同周边蒙古游牧民关系和睦,寨内有大量自蒙古大营之战俘虏后归心的人员加入各体系任职工作,太玄骑领军作战的沉白同样是蒙古族,更何况还有雪慕、赞章。

    这种因素下喀喇沁部降兵已经具备归心的前提条件。

    喀喇沁部家属之外三千多人被编制入以太玄骑为主的四门寨军事单位,整兵操练,严阵以待。

    期间成子龙、周瑾之先后接收到赞章收服云内州夺取包头的信息。

    整编土默特部,赞章不仅仅得到了南楚这样的悍将,龙骑兵也同时扩大规模,随之而来就是自田家庵方向大规模的民众迁移。

    振武古城的民众数量已经达到一万多人,古城内李富贵在积极劳动的期间日复一日的练习着八极拳。

    随着民众的增加,古城内商市首先发展而起,流动的土默特部牧民出现在商市利用牛羊交换从田家庵运输而来的生活用品和米面,红薯大受牧民喜欢。

    药铺、医馆、铁匠铺、布行、粮行等雨后春笋般建立,更多的墨社技术人员也随之出现,古城内四门寨组建的 书院也传出朗朗读书声。妻子黄秀云有了身孕。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同时李富贵已经想好了来到这个新生环境后小孩的名字,男孩叫李振武,女孩叫李惜春。

    包头纺织业、冶铁业、陶瓷业兴盛自元代初期,振武古城内李富贵展望未来时四门寨墨社、兵工院也正式在包头成立分社、分院,自四门寨、黑城子而来上千名工匠在越来越多进入民众的通力合作下拉开了云内州大开发的序幕。

第八十六章 众生牛马,诸佛龙象

    南迁北移。

    豫州黄河两岸越来越多灾民在琮记站点宣传下登上南下的大船从运河河道航行向松江府的同时位于山西芮城县西南,另外空间山西、陕西、河南交通要塞,也是现今大明黄河最大渡口的风陵渡也聚集了成千上万灾民。

    地方巡检司、风陵渡船政司早就接收到奉旨赈灾的信王府指令,配合赈灾,疏导民众北上榆林一线。

    琮记、秦园宣传人员先是放出黄河中下游水患蔓延,灾情扩大,赈灾点赈灾粮短缺的口风,随后朝廷、琮记、秦园沿风陵渡到关中陆家庄一线设立赈灾点。

    自澄城南下流动的灾民聚集在风陵渡,随后被疏导向关中陆家庄方向,四门寨的影响在关中区域已经逐渐开始扩大,北上第一波数万灾民就在这种循序渐进的引导中踏上了迁移线路。

    常家村事件如若追责,阳信王也能被牵连,因为如此,阳信王对信王的“借粮”施之慷慨,大方捐献了一万石粮食。

    没有在阳信过多时间的滞留,心急如焚的朱由检直奔曹州,与此同时,先于东厂曹少商等人横渡黄河的文无忌抵达曹州。

    灾情如火,人心不古。

    时间也从深秋跨入了冬季。

    曹州琮记站点宅院。

    感觉一切悠远的、距近的重叠了起来,千金散尽还复来,路见不平一声吼,持剑走天涯。

    画面交叠时绵绵细雨中厮杀声刺耳,人头飞上天空,鲜血凄艳的弥漫在地面,刀光带着杀意笼罩向头部,寒气从脊椎汹涌入脑袋,浊浪滚滚,人影沉浮。

    冷汗袭身,李岩从梦魇中苏醒过来。

    人斜靠在软塌上,意识从疲惫、悲愤、恍惚中一点一点的清晰。

    想到在曹县境内所遭遇伏击和罹难的周文西等人,李岩神情又黯淡下来,来是意气风发,如今生死两茫茫。

    琮记拯救了李岩,接收到文无忌信息,莫不问第一时间将李岩从巡检司转移到曹州,聘请城内名医治疗。

    强壮的体魄外加倔强的求生意识以及有效的治疗,文无忌过黄河时候李岩已经苏醒了过来。

    身体孱弱,无法独立行走,多半的时间李岩都在房间内喝药疗伤,期间莫不问多次探望李岩,公子李岩也对莫不问等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和自己一样是自发赈灾,但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机构在调度运转,而且从莫不问口中李岩知道对方的赈灾规模遍及豫州、翼州、山东等灾情严重区域。

    朝廷之外,李岩想象不出什么世家门阀能组织出如此规模的赈灾活动。人便对文无忌好奇了起来,当然李岩更多时候是处在被劫持的悲愤、周文西等人罹难所产生的伤痛中。

    乱世命贱,到处都劫掠,绵绵阴雨也会去除掉所有痕迹,官府衙役捕快是查询不出任何线索。

    那把斩落风雨的刀给了李岩太多震撼,每每思及,头顶感觉依旧尚存有刀锋落下的杀气。

    午间阳光带着许些暖意落入房间的时候文无忌、陆仟出现在李岩面前。

    文无忌眼中李岩脸上挂着大病未愈的苍白,李岩视线内文无忌衣冠如雪,吴带当风,光线从文无忌身后落了下来间隔在两人中间。

    “文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李岩伤病在身,恕无法答谢”身体在床榻挣扎了一下,李岩礼数周到的开口。

    “公子客气,早就听闻杞县李公子仗义疏财,为人侠义,相见恨晚,对于粮队遭劫之事,深表遗憾,公子节哀”

    李岩神色黯然。

    询问康复状况,文无忌问及事发一幕,李岩思路清晰,巨细无遗的描述了粮队遭遇伏击及其格杀产生的经过。

    只是伏击产生在夜间,对方又头戴斗笠,相貌模糊,五官等更容易判断身份的线索有限。

    李岩言落,文无忌目光扫视向陆仟。

    陆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少有涉足燕山区域,思维快速过滤生平所听闻和相识过的使刀好手 ,陆仟摇头。

    陆仟不知,文无忌更加的迷糊,耳际中就听到李岩说道:“京畿一代口音”

    “京畿口音!”陆仟略微惊讶一声。

    李岩点头:“文公子久居北方,如果在事发现场或许能辨析的更加具体一点”

    口气颇为遗憾,遂即意识到什么的补充:“如若是文公子,贼匪也不可能得逞,是在下技不如人,牵累别人。”

    想了想,文无忌说道:“李公子可知道信王赈灾”

    “有所耳闻”

    点头,文无忌说道:“阳信县常家村发生灾民抢粮行为,十多名衙役死亡,能证实的消息是现场有人教唆滋事,时间同公子在曹县遭遇伏击相错数日。公子车队随行数十人,好手颇多,寻常盗匪如何会铤而走险,而且是杀人灭口。事发夜晚,地点则是河道路侧官道,公子可能遭遇了一场精心策划针对信王赈灾的预谋行动,而一切仅仅是开始。”

    李岩震惊;

    “什么人胆大妄为竟然针对信王赈灾!”

    一句话就让文无忌对李岩做了评判。

    眼前李岩气质出众,但还远不是另外空间历史记载中崇祯年间捐出家中所有余粮又为百姓请愿求见县令赈灾的李岩。

    众生牛马,诸佛龙象,此时的李岩仅仅是天启年间出身大户文武双全的璞玉,同四门寨南下时驿站所遭遇的李自诚并无二致。

    时间能将人打磨的锋芒,也可以将锋芒消磨的愚钝,李岩、李自诚都是属于前者。貌似信王朱由检属于后者。

    文无忌相信此时的李岩行侠仗义,一身正气,但也对大明朝廷寄托着希望,和最初接触秦园的北社才子彭炳如出一辙。

    文无忌言轻语重开口:“朝廷加大赈灾力度有什么好处?粮价可能会降低,诸多原本在秋冬季节无法坚持的民众能解生活之需,两方面的影响又最终导致土地兼并的局部限制,这是同地主、门阀及其和世家背后朝廷力量的利益存在冲突,所以以往但凡朝廷赈灾都有阻挠之声,赈灾要不遏制要不就表于形式,信王赈灾声势浩大,定然会影响到方方面面利益关联的群体,出现针对赈灾的破坏行为不足为奇。”

    李岩家族本身就是杞县大户,明白这种同利益关联的暗箱操作,没有大多的震惊,更像是自语的说道:“可赈灾的是信王”

    “所以可能是一次试探,了解朝廷赈灾的力度,阻止民间自发而起的赈灾力量进入灾区都有可能,但终究都会水落石出。”

    笑了笑,文无忌说道:“或许公子痊愈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李岩愣了愣,不知道文无忌所说的有眉目是追查粮队伏击者有眉目,还是针对调查对抗信王赈灾的隐藏力量有眉目。

    文无忌的气度让喜欢结交的李岩很有亲近感,但两人三言两语的交谈涉及信王赈灾和朝堂之事,权衡关联,李岩没有多问。

    点头,李岩表达了对文无忌‘水落石出这句话’的期待。

    离开房间,文无忌对陆仟说道:“口音是京畿区域,对方又皆为高手,大乘教直接可以排除,看来是有力量介入了”

    “世家门阀?”陆仟问。

    “在没有更进一步搜集到证据前提下,这个可能最大,李岩粮队遭遇袭击和常家村事件是有关联的,和大型赈灾点比较,聚集在常家村一线的灾民不算有规模,却偏偏发生在信王即将抵达之前,绝对不是巧合。灾民劫粮又死伤过百人,按大明律法地方官员是要问罪,也或许对方是在试探信王底线和赈灾力度、决心。常家村现场被破坏,搜集不到具体资料,只能等待到信王抵达曹州后了解,多接触墨言,看看从墨言口中能否得到价值信息。信王抵达还需要数日时间,到赈灾点、商市走动走动,然后到小安山,看看小安山期间内发展如何”

    陆仟点头。

    两人出宅院,李岩疗伤的院落内安静了下来。

    小安山所在区域阳谷县巡检司。

    午后温度渐升,阳谷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却已经被冷汗袭身。

    面前画像的人贾英认识,小安山徐贵。

    锦衣卫以山匪集中区域、世家门阀为目标,调动资源搜寻问询,朱由检从阳信赶赴向曹州,顺着朱由检的走动线路,霍泰安、周之涣的搜索范围也扩大到阳谷县。

    所到一县,霍泰安首先招唤的巡检司巡检使,询问区域内存在的主要匪患力量,身为阳谷县巡检司巡检使,贾英并不陌生小安山,也认识徐贵,徐贵负责小安山外事和物资采购,来来往往通过巡检司巡检点,多半都要给弓兵赠送酒肉钱财,小安山有实力但少有劫掠事件发生,巡检司和小安山都各自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相安。

    但贾英和大乘教的关系更近,同滋阳县县丞刘秉义一样都接受过大乘教好处,方便大乘教所劫持货物的运输及其区域内发展教徒。

    大乘宫之战结束,贾英不出意外被琮记找上门,以对待刘秉义如出一辙的手段将贾英纳入琮记外围体系。

    最初的时间,贾英提心吊胆,随后的日子证明了自己虚惊一场,与之相反的是区域内大乘教教徒被横扫,少数恶贯满盈之辈被以盗匪名义关押大牢,不但没有任何的波及,反而因维护地方治安有功,完成巡检司年度考核任务,提升在即。

    境内大乘教各堂连根拔起,和大乘教有关联官员多数相安无事却获得剿匪有功的嘉奖,贾英直观的感受到了琮记的力量,也开始踏踏实实做事,琮记对其考评度的提升也让贾英有了更多了解琮记的机会,其中就包括阳谷县琮记站点人员和小安山的来往。

第八十七章 真面目

    大乘教事件结束的时间段是贾英最为踏实满足的时候。

    当初为大乘教提供便利,拿人好处,得到的实惠越多,越了解到大乘教所做作为,贾英越是忐忑难安。

    但已经无法另行选择,只能听天由命祈祷不要出现意外事故。

    琮记的出现改变了贾英的生活轨迹也给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不再担心突然间被缉拿,看着境内琮记运转下大量信仰大乘教的民众和自己一样脱离而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节奏,贾英由衷的高兴,所以做事尽职尽责。

    出现在巡检司的霍泰安、周之涣并没有便衣现身,从服饰辨析出对方身份,贾英意识到要出事了。

    贾英知道被琮记救助的李岩也接收到常家村消息,但不知道常家村事件中死亡有锦衣卫。

    所以贾英分析了两种可能,前者同李岩和常家村事件有关联,后者可能牵扯到大乘教,如果是后者,自己也会被牵连。

    对于锦衣卫的敬畏,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意识。如果贾英加入琮记时日已久,或许这种敬畏会淡化,但至少眼前还不是。

    推断两种可能,看到画像的时候贾英又分析结果。

    说不知,锦衣卫已经在巡检司持画像问询,自己守口如瓶但锦衣卫也定然会在其他人员或者巡检司方向询问到结果,打探到细枝末节的事情也是存在可能了,徐贵同琮记站点人员是有接触的。

    说知,直接暴露小安山。

    利用画像探问到小安山是迟早之事,权衡利弊,贾英说道:“认识,是小安山山匪头目”

    冷汗已经细密的布满在贾英面额上。

    “天气很热么?”周之涣开口。

    贾英下跪:“卑职剿匪不利,请大人治罪”

    随机应变;

    周之涣说道:“入兖州便听说各地巡检司剿匪颇有功绩,阳谷巡检司赫然在列,为何又是剿匪不利,难不成信息有误?”

    贾英低垂的视线似能看到鼻尖的汗珠;

    “滋阳县樾山出匪乱,王贤、范岩、罗国相、杨瑜等人穷凶极恶,势力扩充到阳谷、平阴等县地。滋阳剿匪,阳谷县巡检司亦配合行动,设置巡检点,围剿区域内王贤余党并将其一网打尽,巡检司因而得到嘉奖,情况属实”

    周之涣点头:“说说小安山,能剿樾山贼匪,为何小安山又安然无恙。”

    思路清晰,贾英说道:“樾山王贤等人数年时间内制造多起灭门事件,劫持官粮,其罪可诛,樾山虽然山势险峻但却在平原之上,四面合围,集中攻击,虽然会有损伤但也容易突破。小安山山匪少有扰民发生,行事低调,不易定位,而且小安山四周水网密集,河道交错,芦苇荡绵延十多里,巡检司无法水上作战,也未接收到剿匪指令,早先兖州知州府剿匪,兵力出动,小安山山匪化整为零疏散,无功而返。樾山围攻之略并不适用小安山,故而久拖未曾解决。”

    视线交汇时霍泰安、周之涣脸上有略微的惊讶之色。

    贾英相貌平凡,但谈及围剿方略却头头是道。

    并没有怀疑贾英的这种解释,水泊剿匪本来就困难,巡检司以打击走私、缉拿逃兵、维持治安为主,涉及水面作战,还要牵扯到船政司,不仅仅超出了巡检司能力范围还超出了阳谷县县丞调度上限。

    “贾巡使又如何识得徐贵?”周之涣问。

    “但凡上小安山贼匪,都是周边县地区域犯事之人,地方治署曾下发有缉拿公文、人物画像”

    “樾山王贤等人可曾伏法?”

    “不曾,核心人物只有范岩被诛杀!”贾英毕恭毕敬回答。

    “小安山山匪头目为何人?”

    “吴兆学、韦重锋、向中阳”

    细碎的询问之后周之涣摆手,贾英退出。

    光线落入,室内明亮,霍泰安问:“怎么看?”

    周之涣知道霍泰安所问之意。

    常家村事发点自己做了判断,但仅仅是针对石虎等人的伤痕鉴定,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推理,如今已经寻访到徐贵身份,有些事情便需要决定。

    所有信息在周之涣意识中整合,常家村冲突的一幕慢慢被勾勒了出来。

    “王家振是遭棍棒一击致命,石虎则是被外家拳法所创,胸骨折断倒插入心肺,痕迹鉴定明显。徐贵等人便有些复杂,重拳所至,也有踩踏的原因。但其中有多个可疑点,第一,徐贵面部遭受重拳,肌肉撕裂,显然非王家振和石贵所至,两人功力都达不到如此水准,所以现场还有高手。第二,进入现场的校尉转移出石虎等人身体,但衙役、徐贵之外还有六具尸体,不知道徐贵和其他死尸身手之前,又衍生出两个可能,徐贵和另外六具尸体属于两拨不同靠山的力量,双方火拼,两败俱伤,石虎等人是被波及;第二,六具尸体同徐贵都属小安山,现场有第三股势力存在,小安山徐贵和石虎都是被第三方势力格杀。”

    霍泰安报以赞许之色;

    “如果存在第三股势力,目的何为?”

    周之涣笑笑:“破坏赈灾,借刀杀人,栽赃嫁祸都是有可能,但不管如何,毕竟都是死人,死人告之不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还是要确定徐贵身份,查出背后的力量,因为只能从小安山下手。”

    笑容收敛,周之涣继续:“不管小安山是被人嫁祸还是参与其中,是不是罪魁祸首都不重要,锦衣卫的职责是保护信王,查出信王身边出谋划策之人。说小安山不利于信王,将其剿灭,这个功勋便是大人所有,而剿灭小安山又无需锦衣卫出手,信息呈报,崔大人掌管兵部,必然会调动兵马处理。擒获贼匪,随后审讯,如若小鞍山真不利于信王,常家村事件有小安山参与,一切水落石出,如若对方拒不开口更或者是遭借刀杀人,吴兆学等人被擒拿,兵部说什么就是什么,崔大人同样会得到皇上褒奖,皆大欢喜。锦衣卫只需要知道小安山以往结怨的仇家,从这个线索顺藤摸瓜。或许便能查出制造常家村一案的真凶。常家村事件发生,信王府提升戒备,信王身侧还有墨言此等高手,信王安全是无忧的。”

    言语停顿,周之涣补充:“贾英也是有嫌疑,当然不是说同常家村一案有关联,是同小安山。贾英曾提及,兖州知州府围剿小安山,但山匪吴兆学所部化整为零疏散人员,导致剿匪无功而返,说明小安山是提前获得有信息,要说存在通匪可能,巡检司嫌疑最大,所以可以派遣人员跟踪贾英。”

    “小安山无辜也好,被栽赃也罢,因为徐贵,小安山就要担当这个罪名。”霍泰安也笑了起来。

    “正是如此,谁让小安山是匪,横竖都是死,不如多承担一个罪名,大人功勋积累,升职有望,属下也会得益。千岁大人、田大人、崔大人都会被皇上嘉奖。”

    日影西移,光线落入到房间内的两人身上,笑意也从霍泰安脸上绽开。

    千千万万人的沉浮伴随权利的交织,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莫不如此!

    出房间,贾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向琮记站点传送出信息。

    想到房间中周之涣阴森森的询问和多数时间内沉默但更加给人压迫感的霍泰安,贾英硬生生按下内心的急躁。

    自己刚刚接触过的可是锦衣卫而非县城衙役捕快。

    关于锦衣卫的种种说词,巡检司都有流传。小心驶得万年船,随后贾英联想到自己接触琮记后的种种特殊培训。

    琮记秘侦人员原本就有苛刻的训练,大乘教之战,利用缴获的名单琮记以势相逼成功的将贾英、刘秉义等人拉入外围,扩充自己实力的同时大乘教的根基被摧毁又是借鉴,所以琮记始终在完善提升自己的预警网络,涉及和官府层面的连线,琮记更是谨慎待之也有特殊联络方式。

    当然所有的基础都组建在文无忌亲手建立的联络体系之上。

    贾英告诉自己要冷静,自己是告之了徐贵同小安山关系,但贾英也绝对相信锦衣卫不可能凭借自己一面之词对小安山采取行动。

    哪怕针对小安山,调动兵力也需要各个机构配合,在这之前,自己有足够时间传送信息。

    想到这个层面,贾英安心了下来。

    和往常一样,弓兵操练,巡检点查看,内心虽急,表面却如若往常。

    黄昏时分,当日公事完毕,贾英叫唤巡检司操练进入县城酒楼。

    酒楼人满为患,因为赈灾,不断有各地民间队伍押粮人员进入,客栈、酒楼生意红火。

    两人桌位靠近帐房,操练和贾英相熟,往日这种场合都是酒酣耳热无话不谈,但眼下贾英少言闷闷不乐。

    “大人有心事!”

    “喝酒”贾英开口。

    酒楼交谈声不绝,在内人员多半论及的都是灾情,诸如粮队途中所见的死尸,赈灾点饥民数名等皆是话题。

    一干而尽,听到周边桌位有人谈及赈灾,操练说道:“大人莫不是操心灾民”

    手中竹筷碰触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贾英点头又摇头。

    “尘世如潮,灭了匪患又有灾情,想这些事情做什么,过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

    竹筷敲了敲瓷碗,贾英加重语气:“大大小小灾情年年都有,看看眼下,瘟疫、旱灾、水患,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第八十八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觥筹交错,贾英感概。

    操练身有同感:“也是,就说曹州,夏时干旱无雨,灾民汇聚时又秋雨绵绵。河口决堤,原本能熬过去的乡民也迫不得已要背井离乡,也幸好朝廷体恤,可以向南方迁移民众,即解决了部分饥民的生存问题还预防了匪患的产生,我们都是斗升小名,那能想到这些举措,少死很多人,已经算是万幸”

    两人交谈,间或的时间贾英手中竹筷都会碰触到瓷碗,也就在相同的时间,看似记账的帐房掌柜在账薄上不断的记录着。

    贾英和操练喝酒论事,简单的信息已经从酒楼传递了出去。

    “徐贵、小安山、锦衣卫、常家村”

    酒楼是琮记开设,贾英知道,而竹筷带有节奏的停顿和音频不一的敲打,贾英利用的是琮记培训时传授的信息传递方式。

    创始人自然是文无忌。

    利用竹筷敲打瓷碗传递出信息的贾英不可能知道自己采用的是按照时间线计算,即便另外空间也是在200年之后适才出现的摩斯密码。

    入夜,微有醉意的贾英出酒楼内心踏实的折返向家宅。

    贾英出酒楼,街道便有锦衣卫缀了上去,而另外一份信息由尾随贾英进入酒楼的食客传送到锦衣卫当中。

    灯光亮了起来,扮装食客跟踪了贾英的锦衣卫缇骑毕恭毕敬。

    纸张上画有酒桌对局的两人,备注有对话。

    缇骑只提供线索,不分析判断。

    缇骑退出,反复阅读霍泰安递过的纸薄,周之涣开口:“被锦衣卫传问,借酒消愁,符合常规层面的心理活动,但总觉贾英是藏拙守愚。”

    言落又笑笑,周之焕开口:“但只要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清晨,曹州;

    信鸽展翅落在琮记站点,稍后的时间,信息汇报到早膳的文无忌手中。

    “开会,让莫胭也加入”文无忌言简意赅。

    “明白”莫不问伸手抹掉嘴角米粒,将指令传达了出去。

    蓝燕子、陆仟、莫胭、陆仟进入房间,文无忌开门见山。

    “阳谷县琮记站点飞鸽传书,内容言简,徐贵、小安山、锦衣卫、常家村”

    以往有关赈灾的会议部署莫胭都是有参与,但清晨与会,定然大事。文无忌言落,胭脂刀便知道文无忌召唤自己加入的目的。

    直接接话:“徐贵我认识,没脱离善友会之前是山寨小头目,寨主拜山,也是看到过徐贵”

    言落,莫胭意识到什么的又说道;

    “徐贵隶属小安山,信息中还提及常家村,锦衣卫。莫非常家村事件同徐贵有关联”

    莫不问召集众人期间,文无忌已经推导各种可能,因为宋秦歌所提供信息,文无忌知道锦衣卫曾对秦园有监视,推导的条理也自然比莫胭清晰。

    “常家村在信王所视察赈灾点线路上,灾民前日抢粮,信王次日抵达,锦衣卫是有可能跟随信王前行,按照锦衣卫处事风格,先于信王之前抵达赈灾点安排护卫人手排查异象,这都是合乎清理的部署。所以最有可能串联的主线就是小安山徐贵出现在了常家村并卷入到赈灾点饥民抢粮事件中,而锦衣卫根据现场线索和徐贵身份排查到了阳谷县”

    不等众人疑问,文无忌补充:“信息是阳谷县巡检司贾英通过暗语传送而出,说明锦衣卫接触了巡检司,而贾英亦怀疑自己被锦衣卫跟踪。这又能推断出一种可能,锦衣卫是向巡检司问询徐贵。常家村事件死亡上百人,由此分析,徐贵极有可能已遭不测,锦衣卫现场查询经验丰富,死亡群体中灾民的身份极度容易辨识,衣衫褴褛,骨瘦形销等都是判断标准。衙役也可以通过尸体认领或者服饰辨认,无法辨认的就有可能是案件追查的依据。锦衣卫做出画像大范围问询,各地巡检司负责打击走私,巡检点来往通过人员盘查等职责,所以从巡检司当中问询线索绝对是一个突破口。最大的可能就是锦衣卫手持徐贵画像找到了阳谷县巡检司贾英,而贾英又肯定了徐贵身份随后传递出信息。”

    “所以当务之急是上小安山,确定徐贵是否遭受意外,传送信息!”

    凭借足够支撑判断的线索,文无忌准确的还原了常家村事件中就锦衣卫参与的整个过程。

    “阳谷县和阳信县间隔过百里,小安山则在配合琮记站点赈灾,徐贵如何出现在常家村并身遭不测?常家村事件产生,当初分析对方是针对信王赈灾,如此看来目的应该是小安山,莫非是大乘教,王贤要栽赃嫁祸”蓝燕子说道。

    “针对小安山,大乘教嫌疑最大,借刀杀人也无需过多的人手,两三好手暗中运筹,事半功倍,但这都不重要,问题的核心是锦衣卫已经进入阳谷县”

    “锦衣卫会拿小安山下手”莫胭挑眉。

    “小安山是匪,锦衣卫是官,如今又卷入一个常家村事件,同小安山有关联,锦衣卫大功一件。和小安山没有牵扯,出兵小安山的也非是锦衣卫,兵部崔呈秀和锦衣卫田尔耕都在魏忠贤阵营当中,随便落下个罪名,兵部剿匪在先,锦衣卫提供线索有功,何乐而不为。小安山不扰民滋事,但对于朝廷而言一支势力不弱的山匪力量活跃在运河航线附近,始终是威胁

    。权衡利弊,朝廷都有剿灭小安山的动机。所以这已经不是如何替小安山证明什么的时候,而是在朝廷有举措之前怎样撤出小安山人手。”文无忌一字一句。

    文无忌说的是实情,天灾**,各地都有匪患,但小安山偏偏处在邻近运河区域,宁可信其有,朝廷也会对小安山施之手段。一件事情的生灭定然有另外另外一个诱因的挑动,可眼下不是分析、证明清白的时候,而是要第一事件解决已经处在危险当中小安山之灾。

    “寨主言之有理,官匪不两立,是需要向小安山示警,及早准备”陆仟说道。

    莫胭已经心急如火,早就脱离了善友会,但同吴兆学等人的情谊仍存,而且如今的小安山焕然一新。

    不耽误时间,向兖州各区域琮记站点发送戒备警惕信息,文无忌等人直奔小安山。

    曹州距离小安山不足200里,快马加鞭日落之前便能抵达。

    小安山,漫漫天光收敛了起来,文无忌乘坐的快船出现在山脚。

    两方面都有合作,琮记运送物资的货船能直接抵达山脚,信息也早就传送了出去,快船泊岸,文无忌已经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吴兆学、韦重锋、向中阳。

    吴兆学迎面而来时文无忌直接开口:“事情紧急,多有打扰,凉亭说事。”

    封天剑吴兆学稍愣,引文无忌等人入山脚凉亭。

    “山寨徐贵是否出事?”文无忌开门见山。

    面有诧异,吴兆学点头:“七日前徐贵一行人赶赴县城采购赈灾物资却离奇失踪,文寨主如何得知?”

    随在文无忌身侧的陆仟、莫胭互视,徐贵果真出了问题。

    “常家村灾民抢粮,吴寨主是否?”文无忌问。

    “略之一二”

    点头,文无忌言简意赅说道:“徐贵出了问题,不出意外应已遭不测,就在常家村。锦衣卫办案,根据徐贵相貌画像问询,极有可能已经确定徐贵隶属小安山的事实”

    “徐贵如何会出现在常家村事发现场并遭遇不测”韦重锋右拳紧握,骨节发出噼啪的声响。

    “或许是下山赶赴向县城采购的时候被伏击,而对方是大乘教的可能性不小,借刀杀人,事实而言,对手也已经达到了初步目的”文无忌说道。

    “锦衣卫会拿小安山下手?”吴兆学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缝。

    “我们是匪,对方是官,只要徐贵卷入了事件当中,锦衣卫就有下手的理由,当然锦衣卫不会直接出面,锦衣卫只需要审问便可。徐贵无辜,锦衣卫协助剿匪有功。所以锦衣卫定然会有所行动”

    始终保持了聆听的向中阳开口:“假设徐贵遭受的是王贤等人毒手,大乘教借刀杀人而锦衣卫又得知常家村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对方依旧会对小安山出手?小安山无路可走?”

    文无忌思索片刻:“可以利用信王关系,在锦衣卫出手之前接受招安”

    韦重锋挑眉。

    吴兆学相信文无忌提供的信息,也认可分析,一字一句说道:“锦衣卫有所行动之前三条路,其一是化整为零转移,放弃小安山;其二就是文寨主通联信王,接受招安,然后替小安山洗清冤屈;其三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同朝廷、锦衣卫打一仗”

    文无忌点头;

    “化整为零,可以到努鲁儿虎山或者首里”莫胭冷不丁开口。

    气氛猛的凝固了一下,都没有料想到莫胭会如此开口,包括文无忌在内。

    不断的溶入,更多时候莫胭思考问题都是站在四门寨立场,文无忌、吴兆学交谈期间莫胭便分析了种种可能,吴兆学、韦重锋都不会接受招安,化整为零分散出去,以众人能力打下一块地盘东山再起也非难事,但然后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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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汉魂介绍:
明朝末年,岁月峥嵘,天下纷乱,旧日江山成血海滔滔。
多尔衮、林丹汗、鳌拜、朱由检、魏忠贤、吴三桂、李自成,忠臣与奸臣的博弈,英雄与枭雄的对决,国家、民族屈辱与抗争。
文无忌穿越而来,振眉天下,我们的民族强势生存精神宛如大河之源,滔滔千年而不废,我们的民族没有悲哀,只有金戈铁马百战浴血的将士。国难当头,汉魂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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