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个新故事
“卖书卖书卖书,新鲜出炉的创世大作。”张怕站在知春路车站大声吆喝,身前摆俩纸箱,上面摞着十几本厚书,书名是《怪厨》。
有人在等车,凑过来看眼:“多钱一本。”
“二十。”
“二十?你这盗版吧?盗版也这么贵?”那人摇摇头准备走开。
“站住。”张怕大声喊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写的书!”
“你写的?你叫田十?”那人白了封面一眼说道。
“田十是我笔名!不行么?”张怕横道。
“行,你是老大,不好意思啊我车来了,下回聊。”那人扎进人群中,挤啊挤的。
张怕哼了一声:“没有知识。”
边上站个背带裤女孩,看看书,再看看张怕:“你写的?”
张怕咳嗽一声:“不太好意思,没写好,瞎写的。”
“可我听说田十是女的。”背带裤妹妹拿起本书翻翻:“再说了,人家一本书六百多万字,你就一本?也太不专业了。”
“缩印!是缩印的!”张怕赶忙解释,指着书脊说:“看见没,第一集。”
“这么小的字?”背带裤妹妹放下书,想了想问话:“是盗版吧?”
“真不是盗版,我可以保证。”张怕笑问:“买一本?”
“不买,我对做饭不感兴趣。”背带裤女孩走开。
张怕喊道:“不是做饭,是写一个疯子……是写一个帅哥大展神威的故事。”
背带裤女孩低头看手机,再不接话。
张怕只好继续吆喝:“卖书卖书,网络神书,看一眼不吃亏,看两眼不后悔,看三眼……您买本?”
对面站一表情严肃、英姿飒爽的白发老太太,阴沉着脸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张怕,沉着声音问话:“网络小说?你写的?”
张怕愣了下,瞧这架势,莫不是传说中的某阳区群众?可咱这也不是传说中的大京城,犹豫下回道:“啊。”
“啊什么啊?”大娘沉着脸继续问话:“饭都吃不上了?要上街卖书?”
“啊……不是,我这是宣传推广。”张怕说的有点心虚。
“宣传什么啊,跟大娘说实话,是不是饭都吃不上了?”大娘忽然春风化雨,声音稍温柔一些。
张怕坚决不承认:“怎么可能,这些书你知道吧?都是我的,哪一本不能换钱?这都是钱!”
见张怕不配合,白发大娘犹豫下说道:“这样,我买你五本书……一本多钱?”
“二十。”张怕回道。
大娘继续说:“我买你五本书,你给大娘帮个小忙。”
“什么忙?”张怕警觉道。
“小事,就是麻烦你去我家一趟,跟我孙子说几句话。”
“去你家?不去。”张怕张望下周遍乘客,很多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热闹,不想买书。
想了想,打开纸箱装书,抱两个箱子往后走,那里有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把两个纸箱捆到后座,推起车子想走,白发大娘跟过来:“小伙子,就是帮大娘个忙,大娘记你的好,行不行?”
“不行,我是作家,是有风骨的。”张怕心虚的很骄傲。
“买你五本书呢,要不买十本?就陪大娘走一趟。”大娘以利相诱。
张怕心下几经斗争,万一遇到人贩子怎么办?就算不是人贩子,误进传销组织,这一辈子就毁了;再或是看上我的身体……于是非常坚决的拒绝道:“不去,我要回家,再见。”
大娘一把抓住车把手:“小伙子,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可使大招了。”
“什么大招?”张怕隐约有点不好感觉。
大娘循循善诱的耐心劝话:“你看啊,如果我碰了你车轮一下,又倒在地上……”
张怕闻言色变:“碰瓷?”
“小伙子,我买你五本书,你去我家一趟,最多耽误二十分钟……就这么定了。”大娘抓着车把手:“这边走。”
张怕欲哭无泪,有心丢掉自行车逃跑,可舍不得丢书,只得仰天长叹一声,壮怀悲烈的推自行车上路。
这一路行来,心下几经忐忑,猜测着未知前路有什么样的凶险,幸好大娘及时解疑:“小伙子,你别害怕,我肯定买书,你去我家呢,说说现在过的有多苦就行了,有多惨说多惨,要多惨有多惨。”
张怕呀了一声:“大娘,你家有人参加选秀节目?”
“不是,孙子不听话,眼瞅着高考,竟然不上学,说是在家写小说。”
张怕明白了:“你是拿我当反面教材?”
“差不多吧。”大娘说:“前面右拐。”
张怕不服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反面教材?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过的不好?”
大娘看他一眼:“你要是混的好,至于跑车站卖几本破书?还骑个破车子?”
“大娘,你说我可以,但不能说我的书是破书。”
“不是破书会卖不出去?”大娘毫不留情。
张怕张了张嘴,暗叹口气,认命道:“说好了,五本书。”
……
下午四点半,完成育人使命的张怕回到家,煮袋方便面边上网边吃,楼下有人喊他:“姓张的,三缺一。”
张怕动不也动,大喊:“不去。”
片刻后房门推开,走进来个胖子:“正经点儿,三缺一呢。”
张怕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要干活。”
“你这活儿就别干了,辛苦一个月将够个食宿费,哪有打麻将有前途。”胖子在劝话。
“你不懂我伟大的追求……”张怕话说一半,外面有人大声喊话:“胖子,胖子,人够了,赶紧回来。”
胖子大喊一声来了,冲张怕做个鄙视手势:“鄙视你,晚上喝酒别来啊。”转身出门。
张怕吧唧下嘴,继续边上网边吃面。待面足饭饱,打开文本文档,开始编小说。
他住幸福里,位于北郊的一大片棚户区,十几年前说拆,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房子反是越来越多,许多平房也变身二层小楼。
张怕租住在二楼,房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电磁炉,一个简易衣柜,其它就没了。
幸福里在省城鼎鼎大名,在出租车司机的形容中,这地方不是骗子就是小偷,还有许多小姐。唯一好处是房租低。
省城有二、三十所大学,幸福里附近硬是一所都没有,倒是有俩技校和职业高中,再往北一点是省看守所和女子监狱,何其一个精彩之处。
下午在大娘那里赚回来一百块钱,也赚回来鄙视的眼神。他去充当反面教材,由得大娘胡说八道,人家那孙子听的鄙视连连,很不屑的说他是卢瑟儿,说写网络小说那么赚钱,你都能混成这样,丢人……
好吧,我很失败。张怕化郁闷为动力,继续编织美丽的梦,在那个谁也看不见的世界里。
正编的起劲,楼下又吵起来,张怕轻叹一声,带上耳机继续。
五分钟后,有人敲门,敲的很急,张怕拿下耳机去开门,是楼下房东女儿,一脸焦急表情说:“麻烦你照看我下妈,我出去找出租车。”
张怕问:“怎么了?”
“我妈受伤,麻烦你了。”房东女儿转身下楼。
张怕赶忙下楼。
楼下房子跟楼上一般大面积,张怕住的只是三个房间中的一个。楼下客厅,房东阿姨靠着沙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左手拿个毛巾按在额头上。
张怕蹲下问话:“怎么样?”
房东阿姨没说话,脸上挂着泪水。
白色毛巾洇成一片暗红,毛巾外的皮肤和眼角残留些没有擦干净的血渍。
张怕看眼门外,转回头说:“我背你出去,能站起来么?”
房东阿姨还是没回话。
紧急时刻,管不了那许多,张怕用力架住房东阿姨的身体,慢慢起身,硬是靠自己的力气把房东阿姨带起来,然后矮下身体,右手还要扶住房东阿姨。深吸口气,两只手猛发力,总算顶住房东阿姨。
再把身体向下矮,让房东阿姨完全爬到他身上,慢慢起身。
这个动作特别累人,好不容易架起阿姨,可阿姨双手不使力,根本没法往前走。
房东女儿及时回来,俩人使力把阿姨背出去,小心送进出租车,张怕坐前面,去区医院。
一路上,张怕什么都没问。因为楼下经常吵架,房东阿姨有个不靠谱的丈夫,前两年好不容易离婚,还是经常回来祸害娘俩。
等到了医院,做过检查,中度脑震荡,头骨有裂缝,需要住院观察。
人体最结实的骨头是头骨,居然撞出裂缝……
这一晚上,房东阿姨住院输液,房东女儿在陪床。
检查费四百六十多块,住院预缴押金八百块,虽然不算很多,可这只是第一天。
房东阿姨叫孙易,女儿叫王百合。
等忙完一切琐事,孙易住进病房,王百合跟张怕道谢,让他回去休息。
张怕说他没事,反正不用上班。
王百合说你还要更新呢。
张怕呀了一声,拿手机看时间。
经过这么会儿忙碌,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如果紧急赶回去……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没锁门?”
“忘了。”王百合对锁门没有印象。
2 标题和故事内容无关
“那我回去,一会儿再来。”张怕说。
“不用来了,真的,谢谢你。”王百合一脸愁容。
换上谁摊上这么一个爹,都会一脸愁容。
张怕恩了一声,说我先走了,快步离开。为了不断更新,轻易不打车的张大侠打车回去。
紧赶慢赶到家,先把房东家的门关好,再回屋打字。
去医院之前写了一半,现在快速补上后面情节,在十二点之前完工,上传文章了事。然后穿衣服出门,骑自行车又回去医院。
晚上住院,点滴会一直打到凌晨,王百合要守好病人。
张怕在门口买箱矿泉水,又买俩罐头,带进病房。
看他回来,王百合说麻烦你了。
张怕嬉皮笑脸了一个:“给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王百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胜在清秀,不过现在都靠化妆,按照网红的标准倒饬倒饬,谁敢说不是美女?
王百合苦笑下说谢谢,便是看着输液管发呆。
张怕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好,想了想说:“你明天上班,我替你吧,你回去休息。”
王百合说不用,语气很淡,不过过会儿又说:“麻烦你件事行么?我妈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还没开工资,你能不能先把下个月的房租交了?”
“能,能,不过得明天,身上钱不够。”张怕回道。
“谢谢你了。”王百合又不说话了。
张怕多劝一句:“回去休息吧?”
王百合摇头道:“我不能走,你回去吧。”
张怕琢磨琢磨:“那我回去了。”开门出去。
走廊空荡,一个人的脚步有些冷清,张怕很有种失败感觉,想殷勤一下,人家都不领情。
蹬着自行车回家,街道一样冷清,越往北走越冷清,等回到幸福里,除道口有两盏路灯闪亮,通往里面的道路一片漆黑,倒是有人家亮灯,却也被黑暗掩住。
刚到路口,胖子打来电话:“来大虎,赶紧的。”
“干嘛?”张怕问道。
“打架,赶紧的。”
“我爱刻丝你个歪的,烤肉不叫我,打架想起我了?”
“你不是写字么,谁敢找你?赶紧来。”胖子挂断电话。
落魄写手张怕同志只好调头出去,往右拐没多远,能看到几家还亮灯的小店,其中一家是大虎烤肉。
他蹬自行车过来,看到两帮人相对而立,胖子冲着对方猛骂。
张怕把自行车骑上人行道,骑到两帮人中间停住,脚蹬着地问道:“又怎么了?”
来到近处才发现,两帮人已经打过一次,胖子这边是四个人,有俩脑袋带伤的,流了一脸蛋子血。对方三个人,衣服打破了,每个人的脸都是肿的,嘴角、鼻子都有血渍。
胖子说:“就这三个孙子,今天不弄死没完。”
“大哥,不会报警啊?”
“报个屁警,揍他们。”胖子很横。
张怕叹口气,双臂横着压在车把上,双手搭在一起,下巴压在手上面,看着对方三个人无奈说道:“你们是哪片的?”
“我靠,你谁啊?”对方有个鼻子堵着卫生纸的家伙骂道。
“大哥,都打成这样了,不报警也不去医院?你们仨是棒槌啊?”张怕苦口婆心说道:“这地方叫幸福里,幸福里知道么?混混的天堂,流氓的摇篮,赶紧走吧。”
胖子在后面喊道:“走个脑袋。”
张怕转头问:“不让走,你请吃饭?”
“让他们把我们帐结了。”胖子喊道。
张怕伸出大拇指:“你牛。”又转回身跟对方说话:“听见没,让你们结帐。”
“我靠,凭什么我们结帐?”鼻子插纸巾的家伙喊道:“你等着,有本事别走。”
张怕无奈的搓把脸,回头问胖子:“你找了多少人?”
“六子、老孟、乌龟,他们说马上到。”胖子回道。
张怕再转头跟对方说:“听见没?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被人炖了。”
“靠,吓唬我们?我们也喊人了。”一个眼睛被打肿的青年喊道。
张怕说:“我给你们分析啊,不管你喊了谁过来,不是人情啊?你们得花多少钱摆平这个人情?老实把帐结了走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烤肉店老板大虎很壮,穿个小背心走到两帮人中间,大咧咧说话:“打完了吧?打完把帐结了,碎了的啤酒瓶就不要钱了,谁结帐?”
张怕继续做说客,劝那三个棒槌:“你说你们,打完架倒是跑啊,看看,要结帐了吧。”
鼻子插卫生纸那家伙抽掉卫生纸,狠狠往地上一丢:“靠,被打死也不能结帐。”
张怕挠挠头:“那你们打。”双脚蹬地,让自行车往后倒。
大虎站着没动,再问一次:“到底谁结帐?赶紧的。”
张怕说:“他们要打架?”
“爱打不打,把帐结了再打。”大虎回身招呼一声:“把桌子搬了,给他们腾地方。”
炭长跟服务员赶忙来收拾桌椅板凳,还有啤酒箱子啥的。
大虎走到胖子面前:“你先来,九十九。”
胖子看看对面三个人,拿出一百块钱,转身道:“咱们走。”带头往幸福里走去。
大虎收了钱,又去对面仨小子那里收钱,说过几句废话,收了一百多块钱,然后仨小子低头猛踅摸,到处找东西。
不用问,仨家伙肯定吃亏了。张怕蹬车子撵上胖子:“占什么便宜了?”
胖子从屁股兜摸出个手机:“苹果最新款,六千多。”
张怕说:“拿了手机还喊我来?”
“打完电话才拣的。”胖子说:“明儿晚上还大虎,我请客。”
“你搞了六千多,就请我们吃烤肉?”张怕又说:“四个大老爷们吃九十九,我可不好意思来丢人。”
“丢什么人?我们主要是喝酒,是吧土匪?”
土匪一脸凶相:“是个脑袋,你弄个手机,我们仨呢?别废话,一人一千。”
“我靠,抢钱啊,一人五百,爱要不要。”胖子说道。
“五百也行,再吃饭唱歌桑那一条龙。”
“一条你个脑袋,就大虎烤肉,爱吃不吃。”胖子还价道。
正说着话,对面跑出来几个小子,看见他们几个纷纷停步,当头一个问话:“怎么回来了?不打了?”
“打什么打?回去睡觉,明儿晚上烤肉。”
“是谁?敢来幸福里扎刺,弄死算了。”说话的是乌龟,理个乌龟壳一样的短发。
张怕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拿出来看,是新闻,郁闷地把电话揣回兜里:“大半夜的乱发什么新闻?”跟胖子说:“先走了,你们溜达吧。”蹬车子回家。
这一晚上净瞎折腾,睡着已是下半夜两点半。
隔天起床,先编会儿故事,看眼时间,买两份早点送去医院。
王百合还是一脸愁容坐着,张怕放下早点说:“你回去吧,一会儿上班。”
往百合说不用了,又说麻烦你了。
张怕说应该的,租你们房子,就算缘分。
王百合说:“我跟单位请假了,谢谢你。”
“那你回去睡会儿,中午再过来。”张怕很好心。
王百合想了想:“那我回去收拾点东西,一会儿过来。”
张怕说:“我自行车停在外面……”
“不用了。”王百合跟老娘言语一声,回家休息。
等女儿离开,房东阿姨孙易向张怕道谢。张怕说客气了,又问有没吃早饭。
孙易说吃过了,又说没什么大事,自己能行,你要是有事情就回去忙。
反正就是住院室说的那一些话,张怕在医院守到中午,王百合拿脸盆、毛巾、肥皂那些东西回来,也是带了饭。
二人一交接,张怕回家对付口饭,搬一箱子书出门,继续卖书生涯。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张大先生的经营理念,这个下午,他和那堆卖不出去的书出现在市一技校门口,可惜时光荏苒,空耗蹉跎岁月,下午四点半又原样带箱子回家。略一收拾,赶去医院。
路上找银行取一千块钱,去医院第一件事是交房租。张怕点出七百块钱:“先交俩月的,要是住院钱不够,告诉我一声。”
王百合说谢谢,说问过医生,如果这两天状态不错,大后天能出院。又说:“我妈现在挺好的,自己能动能去厕所,晚上不用陪床。”
张怕跟阿姨说会儿话,告辞离开。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接到胖子电话,说是大虎烤肉,赶紧的。张怕说就到。
人来的很齐,不光有昨天出现的七、八个人,常在一起瞎混的差不多都来了,一共十三个男的,另外还有四个女的以家属身份出现。
坐好后,乌龟问胖子:“没喊大猫?”
“喊个屁,一天抠搜的。”六子问胖子:“昨天晚上喊他没?”
“打电话没接。”胖子回道。
“喝酒吧,费劲。”乌龟总结道。
十七个人凑一起,这顿酒有的喝了,有聊天的有划拳的还有骂人的,反正乱热闹。
大虎走过来喊:“小点声,你们在这一坐,谁还敢进来?说你呢,把衣服穿上。”
这帮家伙,一半有文身,六子跟老孟是满背龙。
这玩意是有讲究的,龙这种神物,你背在身上,要看能不能抗得起来。尤其不能过肩,一条龙压在肩上,得有多大担当?不过还说,要是龙在腰上就是它背着你。
更讲究的是关公,是否拿刀,是否骑马,是否开眼都有讲究。用迷信的说法是,纹龙和关公,如果背不起来或是没纹好,会有血光之灾。
3 标题有自己的故事
小六光着上身吹牛皮,听到大虎说话,回声知道了,往身上套衣服。
娘炮忽然站起来说话:“静一静,炮爷有话要说。”娘炮不娘,是这群人里最帅的一个。
跟着大声宣布:“老子明天报名好声音,等着我凯旋的好消息。”
胖子说:“你唱歌不是跑调么?”
“我跑你个脑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当啦啦队去。”娘炮举起啤酒说:“我先干了。”说完对瓶吹。
张怕琢磨琢磨:“你这水平都去参加比赛了,我是不是更应该参加。”
“你也快停,说正经的,站前台球城打比赛,第一名奖金一万,还可以代表省城跟其它城市的高手再比一次,第二次赢了给五万,哥哥要去大杀四方,你们谁探路?”胖子说道。
“屁,报名费多钱?”六子拿个肉串问道。
“一人一百,五局三胜,八强以后打七局,有想去的没?”
胖子刚说完话,道边开过来两辆路虎,正停在烤肉店前,车门打开,下来个瘦子,大大咧咧走过来说话:“大虎。”
大虎走过来没说话,板着脸看瘦子。
瘦子冷笑一声:“听好了,我弟弟昨天在这吃烤肉跟人打架,手机丢了,你是地主,要么把那几个小子叫出来,要么赔个手机。”
“你们打你们的,关我什么事?”大虎说道。
“不关你事也行,把打人那几个小子喊出来,总听人说你是幸福里一虎,有这个力度么?”瘦子说的很嚣张。
大虎冷笑一声:“恕我眼拙,您哪位啊?”
瘦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不用管我是谁,话扔在这,要么交人,要么交手机,给你两天时间,后天这个时候我还过来,如果没有满意答案,那就先说声对不住了。”说完轻蔑一笑,转身上车,两辆路虎快速开走。
看两辆车开走,大虎走到胖子身边问话:“你们四个,谁干的?”
胖子摇摇头:“为一部手机,至于搞这么大阵仗么?还两辆路虎,手机才多钱?”
大虎问:“手机在你这?”
胖子犹豫一下说道:“是,我拣的。”
“你要不想让我惹麻烦,把手机还回去。”
“还个屁,跟老子动手……”胖子很嚣张。
张怕打断道:“快闭嘴吧,知道那两辆路虎是谁的么?”
“管是谁的。”土匪说:“不服就干。”
“行了,别吹牛皮了,上次你吹牛,把老牛吹进去了,还得一年才出来,你倒是在家享福。”胖子回嘴道。
大虎看看这一群普通人眼中的垃圾青年,扔下句话:“不管你们想怎么办,后天晚上必须来。”说完离开。
六子问胖子:“老肥,怎么办?”
胖子问张怕:“路虎是谁的?”
张怕晃晃手机:“查了下牌照,九龙地产的。”
“靠。”胖子骂上一句,起身去找大虎,把手机留下。回来喊话:“aa制,每人三十,赶紧的。”
“a你个脑袋,你就请了能死啊?”土匪说道。
胖子咬咬牙,跟张怕说:“明儿陪我去台球城,老子要赚一万。”
张怕直接拒绝:“爱找谁找谁去,我得干活。”
“你那破活儿就别干了,一天天的也不见个钱。”胖子问:“今天卖几本?”
张怕比画出好大一个圆圈,代表零。
“你是真二啊。”胖子说:“当初自费出书,我就反对,你不听,一万六砸出去了,换回一堆破书垫床,哪年能赚回来?”
“你懂个屁,我这是追求。”张怕起身道:“你们吃,我回去干活。”
那是说走就走,蹬个自行车回家编故事。
每天零点以后睡是多年来好不容易养成的不良习惯,这一夜又是如此。
早上起床下楼看看,大门紧锁,王百合应该还在医院。溜达到街口,这里有馄饨摊,还有早点铺子,三块钱可以吃饱。
没吃几口,看到前面有人吵架。古人云:有热闹不看多无聊。张怕几口喝掉粥,拿俩包子过去看热闹。
一小姑娘站着不动,木呆呆的,身上背个书包。地上坐个老太太,死死抓着自行车,大喊撞人了什么什么的。
张怕一看,认识,幸福里几大名人之一,因为碰瓷已经四次关进派出所,最严重一次得罪一官员家属,被送进看守所。
不过这一家也算有本事,妈混蛋,爹混蛋,儿子更混蛋,混蛋到连胖子那一群垃圾都不待见。
张怕往后站,躲在人群后面左右看,没发现老太太的家人。
掂量掂量包子,到底舍不得。
距离没多远是垃圾箱,把包子塞嘴里,过去翻垃圾,居然发现到奇门兵器罐头瓶子。赶忙拿出来,再溜达回看热闹的地方。
小姑娘有些晕了,表情有些委屈,更多是激动,明明不是我撞的,为什么非要扯着我?可是又吵不过坐在地上的恶女人。正不知所措,就听啪的一声,一个很大的罐头瓶子砸到地上的女人头上,碎落一地。
力度很过瘾,砸到头上都碎了。老太太啊了一声往后倒。
张怕心底在呐喊:快跑啊,快跑!
小姑娘反应不过来,傻在当场。张怕很郁闷,缺乏战斗经验的温室花朵就是不行,这要是换成王百合……郁闷个天的,提她干嘛?
天外飞罐头瓶子,很多人顺着瓶子飞来的方向往后看。张怕鬼机灵一个,丢出瓶子的时候就往侧面挪了两步,此时同样往那个方向看,看的特别认真。
假装看上一会儿,再扭头看小姑娘。
傻孩子还在那站着,老太太倒在地上闭着眼睛**。
老太太向来是团队作业,现在她倒在地上,按道理说,帮手该马上出现才对。张怕转身往回看。
还是没看到人,心说:丫头啊,这是最后机会,再不跑可就跑不掉了。
可怎么才能让小姑娘赶紧跑呢?
一转眼,看见张老四牵着狗出来吃早点。
张老四喜欢狗,养了两只大黑狗,也不知道是啥品种,看着巨凶。
张怕赶忙走过去逗狗,那狗是真凶,其中一只嗷地一声朝张怕扑来,把张老四带个趔趄。
张老四先骂狗,再骂张怕:“找死啊?别说没警告你,咬死不负责。”
“你才找死,老江太太在那面碰瓷,不看看去?”张怕又冲狗大喊大叫,狗很配合,冲着他反叫回来。
张老四怒了:“滚远点儿,再不滚,我放狗了。”
张怕鄙视道:“吓唬谁?有本事你放。”
“我靠。”张老四作势放狗,张怕忙往外跑,他便是哈哈大笑:“德行。”又说:“来,你牵着,我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话拍了两只狗几巴掌,让它们老实点。
张怕过去接过狗链子,冲狗发牢骚:“老子喂你们吃那么多火腿肠,还是见一次咬一次,不认识啊?”
两只大狗完全不理会他说什么,站住了看张老四往那面走。
张怕拽拽狗链子,牵到马路上。
很多人看热闹,靠马路中间这块人少。张怕站在人群后面忽然大喊:“有狗。”
两只大黑狗狗视眈眈地往前看,前面几个人吓得赶忙逃跑。可小姑娘还是没动,张怕又喊一声:“赶紧闪啊,这狗咬人。”
站在中间的小姑娘完全傻了,被两只狗吓住,双手炸开,啊啊啊的大叫,可就是不跑开。
张怕无奈到没有办法,这孩子得多死心眼?
张老四几步跑过来,啪的打张怕一巴掌,再抢过狗链子:“你要死啊?”拽狗往回跑。
张怕假装躲避张老四的攻击,一步跑到小姑娘身边,又假装回头看狗,冲小姑娘小声说话:“赶紧跑。”
狗被拽走,小姑娘也不叫了,正心神不定的大喘气。听到这句话,眼睛看张怕一下,又愣了一下,忽然推自行车往外跑。
张怕往马路中间一跳,好象是不愿意沾惹麻烦,口中说话:“诶,怎么跑了?”
这句话等于是又提醒一遍,可小姑娘却是因此停步,回头看他。
这都什么智商啊?张怕又无奈了,马上低头蹲下,你爱咋咋的,老子实在管不了。
小姑娘也算果决,既然决定逃跑,略一犹豫之后,推车跑过马路,跨上自行车猛蹬。
张怕一直蹲着看,等小姑娘不见影子,才叹气道:“三十六秒,唉,现在的孩子啊。”在感慨逃跑速度太慢。
小姑娘跑了,这边的江老太太似乎是恢复过来一些,慢慢坐起来,瞪着眼睛左右看。
那一罐头瓶子砸的真结实,老太太半边脸蛋都是血。张怕就换个方向专心蹲着看她。
没一会儿,江老太太的儿子来了,一米七的身高,也不是特别壮,但就是能耍无赖,动不动光膀子让人砍,口里喊着:“杀我啊,杀我啊。”
幸福里一直没能拆迁,老江家三口人起了部分作用。用市领导的话说,刁民,幸福里全是刁民。
在很多地方,强拆会有用,也会成功,在这里绝对没戏。别的地方是钉子户占少数,这里的钉子户不要太多,起码三分之一多。
这么多的钉子户,除非发生自然灾害,否则绝对没人肯接盘。
江老太太的儿子叫江真,真是埋汰了这个真字,打小就混蛋,现在四十多岁,变成老混蛋。
江真不问老娘伤势,先左右看,找被碰瓷那人,可没找到,才回身问老娘:“人呢?”
4 会想起什么写什么
看到这里,张怕起身回家,热闹到此结束,该撤了。
刚走到门口,身后有出租车停下,下来俩黑丝女孩。长的还可以,胜在敢穿,简单形容就是穿很少,很性感。
王百合家二楼有三个出租屋,这俩妹子住最大一间,房租四百九,每人交二百四十五。
看到张怕,左边圆脸妹子笑嘻嘻打招呼:“作家,给我写本书呗。”
张怕回话:“用哪只笔写?”
“作家真流氓。”另一个瘦脸妹子接话,然后大步上楼,带过一阵香风。
圆脸妹子丢个媚眼:“哪只笔都行,随便你写。”笑着回去房间。
张怕瘪了瘪嘴,唉,学坏了,怎么能变得这么鄙俗?
回房间开电脑编故事,没写多一会儿,胖子推门进来:“走啊。”
张怕说:“真去?”
“废话,昨天晚上吃了我八百多,得去赢点儿。”胖子说的很气愤。
张怕笑着摇头:“你牛,十七个人才吃八百多。”
“快九百了。”胖子说:“先报个名,看看能不能打杆儿,赢点儿是点儿。”
打杆儿就是打黑八,带彩的。
张怕哼笑一声:“大哥,你行么?”
“靠,要不咱俩打?不欺负你,让你后捡俩球,一杆儿二十。”胖子很嚣张。
张怕说不去,得出去卖书。
“你不会把书带着?拿去台球厅卖,别人打杆儿是打钱,你打书,赢一把,让别人买本书……我靠,太聪明了,就我这脑子应该经商。”
张怕琢磨琢磨:“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上哪找打的比我还臭的?”
“我相信你,你一直是幸福里的传说,孟庭伟的弟弟。”胖子说的很认真。
张怕又是琢磨琢磨,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于是带上二十本书跟胖子去市里。
只是他一定要骑车,胖子坐公交,俩人分路而行,在站前台球城碰头。
台球城的全名是第一台球,占了大厦两层楼,第一层是散台,第二层是会员制。散台是十二块钱一小时。
一上楼就能看到明显的比赛宣传画,奖金一万元还是很吸引人的。胖子冲张怕伸手:“一百块。”
“我又不报名。”张怕抱着箱子摇头。
“相信我,你向来运气好,一直蒙挺准,这次也不例外。”胖子鼓惑道。
张怕思考思考:“就五十,你帮我出五十,不然不报。”
胖子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再再深吸口气:“五十也行。”
“我以为你要憋死呢。”张怕放下箱子,拿出五十块钱给他。
然后就是报名呗,去吧台登记姓名、身份证,再给张收据,上面写个号码,报名完毕。
张怕抱着箱子跟胖子往里走:“是不是来早了?”大上午的,没多少人打球。
“是有点儿早。”胖子往最里面走。
那张台子对面沙发坐三个女孩,还有俩女孩靠台球桌站着,当中是三个小青年在打扑克牌,就是抽扑克牌选号,打台球赌博。
胖子兴致勃勃往前走,张怕叹气道:“不许惹事。”
“靠,看看不行?”胖子眼中只有女孩,走到近处专心看美女。
张怕抱箱子过去,扫眼打球的三小子,隐约有点不好感觉。仔细再看一眼,我去,冤家路竟然能窄到这个地步?拽胖子一下,小声说:“快走。”
胖子回话:“走什么啊?服务员,开这张台子。”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打球的三个小子看过来,跟着是不敢相信的再看一眼,马上不打球了,笑着围过来:“胖子,真巧啊。”
胖子这才有闲心看男人,一看之下,再看之下,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跑。
张怕要气死了,这个完蛋玩意,你那么肥跑个屁?老子抱着二、三十斤怎么跑?
如果没有书,张怕一定跑的比谁都快,可问题是有书。这些书不仅是书,还是他的梦想。叹口气放下箱子,随手抓根球杆,本地话是枪。
三个小子看他一眼,为首一个喊:“追。”扔下他不管,一起追胖子。
没办法,张怕只好跟着跑出去。
二打三,好好发挥还是有胜算的。
可没想到胖子跑贼快,就这么会时间,人没了。仨小子追到楼下,硬是没看到人,一转头看见张怕,马上围过来。
张怕叹口气,书还在上面,想了又想,宁肯挨顿打也不能丢了书,何况未必不能一对三。抡下手中枪:“别过来啊,我可没和你们打架。”
“前天晚上不是挺嚣张么?说我是白痴?”为首一小子左臂虚抬,猛往前冲。
这是老手啊。再看那俩家伙,同样空着手围上来,张怕转身就跑。
一口气跑回台球厅,到底是惦着二十本书,回来后绕着球桌转。
也算灵巧,三个人追他自己,硬是没打中几下,倒是把服务员折腾过来,大声喝止:“干什么呢?打架出去,不然报警了。”
仨小子停步不追,守住往外走的通道,看着张怕直笑:“小子,算你倒霉。”
张怕说:“我又没和你们打架,追我干毛?”
“就干毛。”为首小子邪邪地笑了一下:“看见我眼圈没?黑的,别说不给你机会,要么把自己两眼圈都打黑,要么打电话叫人,你们幸福里不是号称流氓的摇篮么,我等你从摇篮里喊流氓。”
张怕说:“别闹,我跟他们不熟。”
“不熟帮他们堵我?你是棒槌啊。”
他们这样算是在谈判,服务员过来警告一句:“别打架啊。”站在边上警戒着。
张怕继续努力谈判:“我就是个棒槌,咱化干戈为玉帛行不行?”
“行啊,把眼圈打黑就能走,我们也不欺负你。”边上一小子说道。
他刚说完话,胖子气喘吁吁跑进来,看到双方隔着些距离说话,闹不清是怎么状况,站在门口喊话:“他们没怎么你吧?”
张怕气道:“跑那么快做死啊?”
服务员喝道:“小点声。”
他们算是对战双方,跟三个小子一起过来的还有五个妹妹,站在墙边看热闹,其中一个妹子有些生猛,抓杆枪走过来,冲张怕喊话:“小瘪三,连龙哥都敢打,揍死你。”
小丫头长的挺好看,属于可爱那种,圆脸圆眼睛,带点儿婴儿肥,说话倒是蛮冲。
“龙哥?得了龙哥,咱这事算了成不?”张怕不想打架。
胖子在对面骂道:“我靠你姓张的,当初让你叫哥,你不干,跟老子干了好几架,现在看到小屁孩也叫哥?”
“你说谁小屁孩?有本事别跑,就楼下,敢么?”那个叫龙哥的小子插话。
张怕冲胖子叹气道:“认识你算老子倒霉,三天打一架,什么时候是个头?”
胖子骂回来:“靠,帮老子打架叫屈,撸串怎么不说?”
“大哥,咱能不先内讧么?”张怕彻底无奈了。
“攘外必先安内。”胖子回道。
“来,你过来安,你要不安,我弄死你。”张怕骂回去。
龙哥打断道:“干嘛呢?讲相声呢?”
“闭嘴。”张怕喊道。同时,胖子喊道:“关你屁事。”
服务员看不下去了,往外轰人:“说了不能打架,要打架出去,你们出去吧,出去打。”
张怕说:“他们不让我走。”
龙哥笑道:“让,必须让,楼下见?敢么?”
圆脸丫头起哄:“是男人就应下来,缩头缩脑的,当自己是乌龟?”
张怕挠挠头,想出个办法:“那什么,今天不适合打架,敢不敢文斗?”
龙哥笑道:“小说看多了?秀逗了?还文斗,要不要对个对子?白痴!”
胖子说:“他是作家,你们不能打作家。”
这一嗓子出来,张怕脸都红了,气骂道:“你个王八蛋,非要揭老底么?”他认为自己不够格,说自己是作家就是在骂人。
“出去,出去打。”服务员又喊话。
龙哥看看服务员:“不让你为难。”跟张怕说:“文斗是吧,打台球么?”
“打,只要不打架,打什么都行。”张怕回的很利索。
“成,打杆儿的,一杆一百,敢么?”
“一百……”张怕看向胖子。
胖子问:“真不打了是吧?改打台球?行,一百就一百。”大步走过来。
于是就打球吧,龙哥没上,让另一个叫山羊的人上场。这边是胖子登场。
反正就是打黑八,反正是先进黑八的获胜。其它规矩不说,省城打杆儿可以传黑八,是跟九球比赛学的。打自己的球把黑八碰进洞,算赢。
这个规矩完全是为赌博服务,只要能赢钱,越早结束比赛越好。
不过跟九球比赛也有个不同,开球进黑八不算。
划拳定先手,胖子开球。
胖子球打的不错,准、会走位,不然也不会报名比赛。
没想到山羊同样打的很好,这俩人碰一起,基本是不能给机会,有好机会就是一杆清台,或者提前带进黑八,结束这局。
所以俩人打的非常仔细,你赢一局我追一局,一小时过去,胖子侥幸赢两局。
这种拉锯战太累人,龙哥不耐烦,提议加码,五百一局。
张怕不同意。胖子想想说二百一局。
“两百也行,我们换人。”龙哥说道。
于是山羊下,换另一个叫马平的人上来。
5 有时候高兴
胖子认为自己的台球水平不错,没想到马平的水平更不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短短二十分钟打过十局,还算上摆球时间。轮到马平的时候,根本不做考虑,抬枪就打,一颗颗球好象子弹一样嗖嗖飞进洞里。
十局,胖子只靠运气赢了一局,算上刚才赢的两百块,一共输掉一千四百块钱。
没法打了,打越多输越多,放下球杆认输,掏出全部身家六百块,问张怕:“有多少钱?”
昨天去医院时取一千,预交房租后,加上兜里的,还有五百多块,点出五张整票:“就这些。”
胖子问马平:“一千一行不?”
“不行。”龙哥抢先说道。
看年纪,龙哥三个人大概二十二、三岁。胖子和张怕要大个几岁。现在让几个小孩追债,胖子的脸色很难看。
张怕说:“行了吧就这样吧,对了,你不是丢手机么?大虎找到了,赶紧去拿。”
“找到了?”龙哥冷笑一声:“我还真不在乎手机,是不想被人坑;不过呢,手机找到了也成,算你们识相,那这样,你们不是欠三百么?再打一杆,我上,你俩谁上无所谓,你们输了,也不要钱,老老实实叫声龙爷就成,你们要是赢了,不但清帐,桌面上这些钱也全拿走。”
胖子咬咬牙:“欠帐认,不赌什么爷不爷的,一杆三百,输了我欠六百,你留个电话号,明天给你。”
“六百就想让我下场,开什么玩笑?”龙哥笑了下:“也别六百,不好听,台面上有一千一是吧。”说着话掏出沓钱,点出九张放到台案上:“凑个整,谁赢谁拿走,不过呢,你们要是输了,也不用叫爷,当着台球厅这么多人的面扇自己十个耳光,要重重的,敢不敢玩?”
胖子急道:“不就是欠三百块钱么?至于搞出这么多花样?你要是能等,我现在回去拿钱。”
龙哥想了下:“那就没意思了,我再吃点亏,跟你赌十个耳光,互扇,我赢了扇你,你鹰了扇我。”
胖子说:“你变态啊,就知道扇耳光?”冲张怕说:“你留一会儿,我去拿钱。”
“不行走。”龙哥说:“我还没玩够呢。”
张怕说:“不就是打了一架么?谁也没占便宜,你至于么?”
“至于,你们坑我手机?很至于。”龙哥说:“这口气得出,咱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们被我坑了,是不是得出气?”
张怕摸摸鼻子,有件事情搞错了,人家不是和你单纯打杆儿,是要报仇出气,摆明找麻烦,你不让人家出气,肯定不放人。
跟龙哥说:“你叫什么?”
“怎么?盘我底儿?”龙哥笑了下:“我姓龙,叫我龙哥就成。”
张怕摇摇头:“这样吧,也别扇耳光,没意思,咱俩打一局,我输了,站着让你打五拳,不躲,我赢了,拿走我们的本钱,以前所有的帐一笔勾销。”
龙哥说:“也行,不过钱还是两千,赢了拿走,输了让我打五拳;再一个,以前的帐是以前的帐,跟今天的事情无关。”
张怕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眼看附近围着越来越多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对方找来的帮手,反正一个不认识。随手拿起杆枪问话:“谁开球?”
“你随意。”龙哥说:“我把机会让给你。”
张怕恩了一声,开始摆球,然后问话:“这么摆可以吧?”
所谓的可不可以就是让全色球和半色球尽量分开,以示公平。不过哪有绝对的公平?龙哥根本看都不看,随口应声行。
看他样子,难道也是高手?心说高手太不值钱了吧?胖子已经很厉害,可随便碰到三个人就都是高手……不科学啊!
胖子忽然插话:“你打球,输了算我的。”意思是他要挨打。
龙哥不同意:“这局是我和他的事,你想挨打,等下局。”
胖子这才着急,跟张怕说:“又坑你一次。”
张怕说:“你不是说我运气好么?相信我。”拿起白球,贴着桌面往前一丢,砰的一声炸开十五颗台球。
刚才胖子打球,不管是谁开球,都象打司诺克那样小心翼翼的开球,只要保证白球能够碰边就成,尽量不把球炸开,也是尽量不给对方留机会。像张怕这样大力把台球炸开,基本就是送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张怕把球炸开,抱着枪站在边上不说话。
龙哥看他一眼:“故意的?不占这个便宜,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先打进一颗全色球选定花色,也就是从一到七的全色球,再随便选个靠边的球,轻轻一杆打过去,直起身说话:“还该你的。”
这一杆把白球送到桌边,不方便架杆,也没有进攻机会,张怕歪头看看,大力一枪击出。
他打九号到十五号球,每人七颗,先打光自己的球再打黑八。不过这大力一枪,连碰带撞的,竟然把贴边的八号球撞进底袋……
一局结束,张怕胜。
拿起一千一百块钱,跟龙哥说声不好意思,转身去找箱子。
龙哥不爽了,郁闷个天的,还带这样的?白球贴边,八号球贴边,张怕进攻的九号球也贴边,明明都是没有进球线路,怎么就能狗屎运气混进去黑八?
龙哥说:“再打一局。”
张怕说:“帐都平了。”
龙哥指着台球桌沿的九百块钱说:“这是你的。”又套出叠钱:“一局决胜负,两千对两千,敢不敢打?”
张怕不想打球,可不打肯定走不了,问话道:“这是最后一局?”
“最后一局,不管谁赢谁输,今天的事情了了。”龙哥说:“还是你开球。”
张怕说声好,只要不打架,输点钱算什么?
抱着必输的念头把白球摆上发球点,俯下身体大力一枪,十五颗台球又炸开了。
龙哥很郁闷,我是想真正和你打一杆,想表现下超高水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扫眼周围,二十多个人在看热闹,拿壳粉擦枪头,选定目标发起攻击。
确实打的好,短时间连清六颗球。他不光是清自己的球,整个就是在玩花式表演,进一颗自己的球,尽量带进去一颗张怕的球。连续打过六杆,自己的球打进去六颗,张怕的球带进去三颗。
走位很精彩,不管下一颗目标球是藏在对手的球后面,还是贴边,都能轻巧碰出来,就这水平,参加九球公开赛都没问题。
张怕很无奈,心说不会是国家队的吧?用不用这么吓人?
有句话是不能瞎得瑟,姓龙的小子一路得瑟过来很是潇洒,也很嚣张,眼看还剩一颗球,再看看黑八位置,打了个高偏杆,结果如同他预料的那样,目标球进洞,黑八被撞到洞口,可是发生意外,白球也进洞。
轮到张怕进攻,台面上剩五颗球,可以随意摆放白球位置。他是瞄了又瞄,把白球、目标球和黑八摆成一条直线,然后轻轻一推,白球撞目标球,目标球撞黑八,黑八慢慢滚进洞中。
这就又赢了?
张怕没有动桌子上的钱,跟姓龙的小子说:“我们走了。”回身抱起箱子。
“把钱拿走。”姓龙的小子很怒:“晚上我去大虎,有胆子你就再来。”
丢掉球杆,招呼一起的男男女女结帐离开。
看眼台球桌上的钱,张怕收进兜里,跟胖子说:“差点被你害死。”
胖子伸大拇指:“老子现在相信运气了,你这运气……回去打麻将。”跟着又说:“把我的钱给我。”
“下楼再说。”张怕回上一句,抱箱子出门。
二人在楼下分钱,张怕给了胖子一千块,等于是他赢四百。除去自己的五百块,张怕赢两千五。分钱时说:“要想富,赌博是条路。”
胖子说:“再来点儿。”
“休想!”张怕说:“丁是丁,卯是卯,给你四百不错了。”
胖子说:“老子回去救你,不感动啊?”
“放屁,你要是不跑,老子至于那么被动?”看眼一箱子的书,跟胖子说:“你走吧,我卖书。”
“你要疯?赢两千多还卖书?”
“和你这种没文化的人就是没法交流,我这是追求,追求懂么?”张怕去道边打开箱子,摆上几本书,大喊道:“新鲜出炉的都市神作,瞧一瞧看一看,二十块钱一本。”
他在乱喊乱叫,没引来顾客,反是把刚刚分别没多久的那帮人吸引过来。
姓龙的小子蹲着翻书:“卖盗版书?有意思啊。”忽然大喊:“城管,城管,有人非法卖书,还是小黄书,快来罚款。”
张怕郁闷道:“你有多无聊?”
“不无聊,我是为国家做好事。”龙小子笑道。
张怕说:“怕你了。”把书收进箱子想走,可龙小子手里拿着一本……
张怕伸手道:“书。”
“哎,再叫一声。”龙小子说。
张怕更郁闷了,看他一眼,抱起箱子往自行车上放。
龙小子跟过来:“你也太简朴了,这位同志,敢问有三十没?三十多还骑自行车满大街卖书,啧啧,怎么混的?”
张怕看看他,再看眼胖子。胖子赶忙摇头,这是不想打架的意思。
想了想,是不能打。假如这家伙真的姓龙……
6 就往高兴里写
张怕推车子下人行道,龙小子跟很紧:“我有车,送你?送你?送你?”贱兮兮的语气,根本是在挑衅。
张怕当没听见,骑车子回家。
可是没一会儿听到喇叭声,转头看去,龙小子开辆敞蓬跑车冲他挤眼睛:“老同志,去哪啊?”后面还跟着三辆车。
张怕给胖子打电话:“找人查下九龙地产。”
胖子说正在查,你等会儿。
所谓查就是找人打听,一个托一个的问下去,半小时以后才有消息反馈回来。
龙小乐,二十一岁,九龙地产太子爷,省桌球队的,是司诺克选手,在英国读书,跟丁冠军打过球。
这一句话足矣,不用看照片,不用再细问情况,边上这个贱兮兮的家伙绝对是龙小乐。
惹不起你行了吧,张怕专心骑车。从站前回幸福里,骑自行车要半个多小时,再熬上一会儿总算到家。只是吧,龙小乐竟然一路跟过来。
不光他自己过来,后面三辆车也是开进来,刚才在台球城的那帮男男女女,一个不拉的全来了。
张怕下车,站住了往回看,龙小乐下车说话:“跑什么啊,有意思么?”
张怕说:“你爹要不是龙建军,我能揍死你。”
龙小乐面色一变:“吹什么牛,单对单,敢么?”
张怕摇头:“还真不敢。”抱起箱子进屋。
龙小乐大喊:“站住。”
张怕回身问:“又想干嘛?”
“你不是卖书么?我买,我买一百本,送我家去。”龙小乐问:“知道地址么?九龙花园一号楼。”
“不负责送货。”张怕说道。
“不送货?”龙小乐问:“一千本送不送?”
“不送。”张怕回的很坚决。
“一万本呢?”龙小乐继续加码。
张怕说:“你能不能成熟点儿?以为演电视剧呢?”转身又要上楼。
他们这一排停着四辆豪车,引起别人注意。乌龟从里面胡同出来,正看到张怕转身,赶忙大喊一声:“干嘛呢?”
张怕停步,说声没事。
龙小乐又问一遍:“一万本,卖不卖?”
“你疯了吧?拿二十万出气?真有钱。”张怕说:“坦白告诉你,我不是不想赚这个钱,是没有一万本书。”
“你有多少本,都要了。”
“不送货。”
“不用你送,把书搬出来就行。”
张怕放下箱子:“我实在忍不住了。”
看龙小乐如此嚣张,后面又跟着一堆姑娘,乌龟过来问张怕:“这人谁?”
张怕摇摇头,指着龙小乐说:“单挑。”
龙小乐还没说话,山羊一步走上来:“我和你打。”
乌龟犹豫下说道:“来吧,我和你打。”
马平走上前:“不在这打,体育场单挑,不管去多少人,一对一打,敢么?”
张怕低头看眼箱子:“算了,无聊。”抱起箱子又要走。
龙小乐大喊:“单挑啊。”
张怕只当没听见,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开门进屋。
放下箱子,倒到床上,听见外面有轰笑声,想了又想,起身走去窗口往下看。
龙小乐在烧书,烧从他那里拿去的那本《怪厨》,撕开一页页烧,烧的很慢,有丫头还假装凑过来烤火。
张怕轻叹口气,开门出去,走到龙小乐对面站住:“来,单挑。”
龙小乐不理他,继续很专心的烧书玩。
张怕说:“不敢?”
龙小乐说:“一个穷光蛋,你什么身份跟我单挑?”
马平说:“想单挑?我来。”
乌龟骂道:“草,装什么大尾巴狼?开个破跑车就有钱了?”
龙小乐看乌龟一眼,把撕了一半的书丢到地上,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同样丢到地上:“你的书钱。”跟马平说:“走吧,别跟瘪三置气。”开门上车,轰轰的离开。
乌龟问张怕:“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张怕说:“不是我,是胖子。”
“胖子呢?”乌龟左右看。
张怕叹口气,蹲下拣起撕了一半、也烧了一半的书,还有那一百块钱,心里琢磨: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
又过去十分钟,胖子回来,直接上楼进屋:“怎么样了?”
乌龟坐屋里玩手机,抬头问:“四辆车来找麻烦,两辆跑车,两辆大奔,你偷人家钱了?”
胖子骂声草,问张怕吃亏没?
张怕晃晃一百块钱:“有钱人就是嚣张,一百块买本书,烧了。”
胖子坐到床上,拿手机打电话。
张怕问道:“龙建军是幸福里出去的?”
乌龟问:“问他干嘛?”
胖子解释道:“前天晚上,我跟他儿子干起来了。”
乌龟笑道:“你牛,谁都敢得罪。”又问:“现在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胖子跟电话说上几句,挂断了跟张怕说:“幸福里出去三个牛人,龙建军是最牛的那个。”
张怕好奇道:“另两个是谁?”
“何老大在监狱里,另一个没人知道在哪。”乌龟抢先回道。
为什么一听说九龙地产的名字,胖子马上归还手机,因为龙建军是从幸福里出去的。
九龙地产,龙建军当初兄弟九个闯江湖,十几年下来,死的死、残的残,健全的几个全部进过监狱。龙建军是杀人罪,无期,结果只关六年放出来。
出来后就了不得了,越混越牛皮,越来越有钱,幸福里很多小混混拿龙建军做榜样,其中也有胖子这些人。
张怕说:“我真想揍龙小乐。”
“拉倒吧,龙建军跟市长都平起平坐了,你吃多了得罪他?”胖子说道。
这句话不是说龙建军有钱,是说他背后有人,他背后的那个人已经升到很高位置。
张怕没有马上接话,过了会儿问胖子:“还去比赛么?”
“比个屁,怎么比?”胖子骂上一句,又说:“喝酒去。”
张怕不去:“我得干活。”
“又干活。”胖子气道:“老子算是服了,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活儿上。”跟乌龟离开。
张怕继续编故事,连午饭都没吃,一气写到傍晚。这时候接到王百合电话,说明天下午出院,问他能不能帮忙接出院。
张怕答应下来,把码好的文章上传,然后就躺着发呆。
搬来幸福里四年,写故事五年,大把时光轻易溜走,始终一无所成。最年轻最好的岁月都用来做梦,可梦一直不肯实现。
做梦的代价是没有对象没有钱,熬到现在这样,甚至看不清前路方向。
乱琢磨一气,起身开灯,打量房间。
这就是多年拼搏来的东西……
隔壁屋俩女孩是歌厅小姐,上次在路口喝酒,她们一起四个女孩,有个小个子大眼睛女孩喝多了,拍着胸脯说:“我带着二十块钱来省城,现在什么都有了,电视、冰箱、洗衣机、电脑,都是我拼出来的。”
她在吹牛,因为没房子没车,即便是有了很多衣服很多电器,可只要一搬家就要丢弃一些。而这些东西,是她用身体换回来的。
当时听到这句话,张怕有点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自己混的还不如人家,起码人家有很多电器很多衣服,可自己呢?
掀开床单,床下面是整整齐齐的牛皮纸包,里面装着《怪厨》第一册。当初一万六印刷一千本,卖到现在还剩九百多本。这是九百多本沉甸甸的梦想。
床下面是一部分,还有许多放在胖子家仓库。
蹲下来看属于他的被牛皮纸包裹着的梦想,看上好一会儿,食指在地上写人名,写一个女孩的名字。
电话突然响起,起身找电话,接通后问:“谁。”
“你家龙爷爷。”龙小乐说:“出来,找你喝酒。”
“你有病吧?”张怕回道。
“大虎烤肉,不敢来?”龙小乐说道。
“好,你等着。”张怕挂电话出门,蹬自行车去烤肉店。
怒气冲冲赶过去,却看到白天见到的三男五女竟然跟胖子、乌龟坐在一起……
张怕过去坐下:“我来了。”声音冰冷。
龙小乐看他一眼,倒杯酒放到张怕面前:“这杯酒算我赔个不是。”再拿起自己酒杯,一口干掉。
张怕冷着脸没动。
胖子劝道:“喝啊。”
张怕没动杯子,问是怎么回事。
龙小乐说:“一码归一码,你这个人混蛋归混蛋,但是,我佩服有梦想还努力去追的人,白天烧书是我不对,不知道是你写的,再罚一杯。”说完又干掉一杯。
张怕想了想,说声没什么,喝掉面前啤酒,起身说:“走了。”推自行车离开。
不想回家,蹬自行车往南走,再拐向西,那里有一所全国闻名的音乐学院,到校门口停住,看着年轻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看上好一会儿,骑车回去。
一个人能拥有几个梦想?
夜路中,张怕放声歌唱,唱留存在记忆中的狂嘶热吼。
回到幸福里路口,看到烤肉店门口几辆车没了,拐过去看,胖子和乌龟还在,六子和老孟也来了,凑一起继续喝。
张怕过去问话:“你们怎么跟龙小乐混一起?”
“他来拿手机,我们来吃饭,正好碰一起,就吵起来了,我说不应该烧书,那是你写的,天天写,很辛苦,然后他就不吵了,说要请你喝酒。”胖子简单回道。
张怕赶忙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别给我造谣!”
7 有时候会郁闷
胖子不和他犟:“你说不辛苦就不辛苦,喝酒。”跟着问话:“活儿干完了吧?”
“完了。”张怕坐下拿瓶啤酒往桌子上一磕,啪的磕开瓶盖,问道:“你和龙小乐的事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算了了。”胖子说:“不过台球比赛是不用去了,马平和龙小乐都是省队的,没法打。”
“他们也报名了?”张怕问。
胖子说:“没问,不过肯定报了,搁着你是省队的,眼看有一万块钱,你报不报?”
张怕摇摇头,举啤酒瓶子开喝。
这一晚上这样过去,隔天起来,先干活,下午去医院,跟王百合一起把孙易接出院。
回来的路上,孙易说谢谢,又说麻烦了。
张怕说应该的。
王百合没接话,一路看手机,估计在跟谁聊天。
孙易问话:“上次有个送你回家的小伙子是谁?”
王百合不耐烦:“问几遍了?谁都不是。”
孙易就叹气。
等出租车开到地方,张怕抢着付车钱,又提行李进屋,一通张罗,换回王百合一句话:“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张怕笑了下,上楼继续打字干活,然后上传,今天的任务完成。
提前吃晚饭,带着一箱子书去师大,在师大门口摆滩。
学校门口本来就有很多勤工俭学的卖小玩意的学生,不过学校不让,城管也不让,慢慢冷清下来。张怕来过四次,有三次被撵的到处跑。
今天是第五次,夜色朦胧中,坐马路牙子上发呆,身前是一箱子书。
很难卖出去,一直熬到十点才卖出去一本,以十八块钱成交。
正想走,道边开过来许多辆车,停住了却是不动。
想了想,张怕也呆着没动,打算看热闹。
可也奇怪了,不知道打哪跑过来一条大狗,特别大,又大又肥,一身漆黑的毛在路灯映照下居然反光?
张老四有两条大狗,那狗看着凶。现在这只狗比张老四的黑狗能大上两圈,顶着大脑袋,大耳朵,憨憨的,也是傻呆呆的。
是条黑色圣伯那,头当中往下,到嘴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肚子下面是白色,后背、腿、尾巴都是黑色。
大家伙巨大,得得小跑过来,看到张怕后回头看看,然后就在张怕身边卧下。
张怕迷糊一下,这是什么节奏?认识我?歪头看大狗。
大狗伸着舌头左右看,抽空跟张怕对上一眼。
张怕就往后看,再往前看,又往道对面看,没发现有谁像狗主人。只好继续坐下去,等狗主人到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学校十一点熄灯,从十点开始,学校门口的人流开始减少。等十点半一过,学校门口基本快空了,倒是有两辆出租车在趴活儿。
在这段时间里,道边上停着的许多辆车,不时有人下车,来来回回的走,有人拿粉笔划线。还有个戴棒球帽的青年在校门口发呆。
到现在这个时候,学校门口几乎就没有人了,戴帽子那人回头招呼一声,后面许多辆车的人开始下车,有搬机器的,有拿道具的,还有一些群众演员。
敢情是在拍戏,张怕想走,可大狗一直在身边卧着,狗主人不见踪影……
试着去摸大狗,大家伙居然不为所动。张怕壮大胆子去摸项圈,顺着往下捋,可惜除了个环扣,什么都没摸到。没有铭牌。
叹口气问道:“你是谁啊?你家主人呢?”
从大狗的毛发可以看出,绝对有主人,否则不会精心打理的这么好看。
大狗朝他伸舌头当做回答。
再看学校门口,经过这会儿布置,很多假装学生摸样的群众演员各就各位,一个穿白裙子的漂亮小姑娘抱着书在门口来回走,估计在找感觉。
戴帽子那家伙是导演,倒是挺年轻,在跟几个穿西服的男演员说戏。
张怕是想走不能走,只好百无聊赖的看热闹。可剧务过来请他离开,意思是不能影响拍戏。
张怕便是应下来,把书归拢进箱子,起身抱上自行车。有意思的是大狗居然也跟过来。
剧务小伙赞上一句:“狗真不错。”
张怕替狗主人说声谢谢,推车子要走。
导演看到这面情况,想了下走过来问话。
张怕说是卖书的。
导演眼睛一亮,让张怕往学校门口近一些,按照往常那样卖书,要求是低着头,不能看镜头。看眼大狗,问话:“不咬人吧?”
张怕说:“它没咬我。”
导演说废话,又指明位置,让张怕赶紧过去,说给五十块的劳务费,拍完就给。
有五十块钱?也行,张怕很顺从的过去卖书,反正是低头不说话。
导演让他管住狗,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不能让狗乱来。
为了五十块钱,张怕痛快应下来。
没多久准备完毕,导演喊开始,演员开始表演。
先是ng了几遍,导演一通喊,第五遍的时候过。剧务送过来五十块钱,工作人员收拾东西,演员们上车。
张怕当了五次背景板,很多演员对他身边的大狗很眼热,尤其是女孩。当拍摄结束,穿白裙的漂亮小姑娘小跑过来,蹲在大狗面前问:“不咬人吧?”
张怕说:“你蹲这么近分明是不怕咬,还问这个?”
小姑娘笑着说:“大狗真可爱。”说着话抬手去摸。
也见了鬼了,大狗好象跟谁都特别熟,完全不出动静、也是完全不动的任小姑娘摸。
小姑娘越发高兴,拿出手机自拍,开始是蹲在狗旁边,后面索性一手抱住大狗头,另一手举手机拍照。又把手机给张怕,让帮忙拍照。
作为回报,小姑娘还跟张怕合了两张影,用张怕的手机自拍。不过没留联系方式,也没加微信。
剧组很快收拾好东西,招呼她离开。小姑娘想了又想,问张怕要微信,说不拍戏的时候找你玩,不过必须得带着大狗。
张怕说:“别加了,狗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还这么听话?哼。”小姑娘哼了一声走掉,到底是没加成好友。
又过一会儿,车队开走,张怕看着大狗很是无奈:“哥们,走吧,你不走我怎么回家?”
大狗不理会,反正你坐着,我就卧着。
这狗也真是邪了,方才拍戏,小姑娘演主角妹妹,在学校门口被坏人绑走。就这么个情节,来来回回拍五次。头两次,张怕还担心大狗会扑上去攻击演坏人的演员,可没想到大狗全当没看见。还是那句话,你坐着,我就卧着。
看眼手机时间,零点半。接近俩小时就拍了这么一组镜头,心说拍电影真不是一般的浪费时间。
可都已经这么晚了……张怕起身,把箱子捆到货架上,跟大狗说:“我得走了。”
大狗站起身,又肥又大的家伙横在前面,估计比自己还沉。张怕推自行车下人行道,大狗犹豫犹豫,朝来时方向跑去。
张怕想了想,反正是顺路,蹬着车子慢慢跟在后面。
于是在夜半的省城大街上,人行道上慢跑条大狗,马路上有个骑自行车的人跟着。
前面是十字路口,跑到这里,大狗不假思索的往右拐。
张怕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跟过去。
前面是住宅小区,大狗慢跑进去,然后消失不见。
张怕松口气,狗等于是回家了,现在该他回家。
师大到幸福里很远,半个多小时才到家。又困又累的,进门就睡。
写手的生活很无聊,每天都要写字。第二天起床又是先开工。
昨天晚上在师大门口摆摊那会儿,胖子打电话骂他是猪,说你会不会计算时间成本?卖书要不要时间?有这个时间,多写一些字不是比什么都好?
张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要是不每天出去折腾一下,岂不是彻底变成死宅?
编故事编到九点多,胖子来了,手里拎把吉他。
看眼吉他,张怕问:“你昨天说上大街唱歌?”
胖子回话:“恩,今天开始,你还可以顺便卖书。”
昨天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娘炮,就是他们这一圈最帅的那个男人报名好声音,结果人家要作品要录象,娘炮是啥啥都没有,更是没经验。
对了,也没有学过声乐。
胖子也是无聊,出个馊主意,让娘炮上大街唱歌练胆量,也是练台风,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敢,就别报名了,不够丢人的。
娘炮不敢,或者说只要是正常人,哪怕是专业歌手,也不会就这样站到大街上歌唱。
于是乎,胖子把张怕卖了,说这家伙脸皮厚,每天出去卖书,你跟着一起,他卖书你卖唱,我负责帮腔起哄兼保镖。
然后呢,娘炮的脑子忽然进了水,居然就答应了。
所以,在胖子进门没多久,娘炮也来了。
别管人家叫什么名字,硬是有俩漂亮小姑娘随行,这是帅哥的作用。
胖子一肚子坏水,看见俩女孩就问娘炮:“以前没见过,又换了?”
娘炮说:“闭上你的臭嘴,这是我请的老师,音乐学院的高才生。”
张怕听得一愣,仔细看俩妹子,也是读音乐学院的?开口问道:“你们读几年级?”
俩小姑娘基本没化妆,就是擦了些保养皮肤的玩意,穿得很轻松简单,有学生样。听到张怕问话,一个扎马尾巴的妹子回话:“二年级。”
8 可也要高兴
张怕哦了一声,改问胖子:“你会弹?”
“会个脑袋。”胖子回话:“为了支持你们的音乐梦,我豁上一张老脸,人家花三百六买的新琴都被我抢来了。”
三百六……张怕认真说道:“这么贵的价钱,绝对是好琴。”
“必须的!”胖子说:“人家买一年多就弹两次,跟新的一样。”
张怕挠挠头,跟娘炮说:“你想唱尽管唱,别带上我。”
“说什么呢?是兄弟不?是兄弟就跟哥哥一起闯,你想啊,咱俩一起上,你在一个队伍里,我在另一个队伍里,到最后,咱俩争冠军……想一想就很激动。”
张怕又挠挠头,叹气道:“我发现你们就喝酒的时候是正常人。”
刚说完话,房门推开,走进来大武。
张怕看眼电脑屏幕下面的时间,冲大武说:“又辞职了?”
“必须的,破活儿没什么干头。”大武说:“正好胖子找我,我一听,这是追寻音乐梦想啊,必须有我一个,我打小就热爱艺术喜欢音乐。”
张怕朝胖子竖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牛。又冲俩妹子说:“别害怕,他们是傻,人不坏。”
俩妹子扑哧笑出声:“你们真逗。”
张怕琢磨琢磨:“你们没看到娘炮身上的伤疤吧?”
“谁是娘炮?”俩妹子问话。
娘炮假装说的不是自己,不接话,一本正经盯着电脑屏幕看。
张怕咳嗽一声:“以为你们认识呢。”再问大武:“你干嘛来了?”
“追求音乐梦想啊。”大武过去拿起吉他:“咱们一圈人里面,就我有音乐细胞,就我学过琴,胖子这帮家伙全是二货,除了吃就是喝,一点追求没有。”
“你学过吉他?”张怕慢慢问道。
“学过。”大武的声音很大:“我学琴那会儿,老师夸我有天赋,可惜交友不慎,天天跟你们喝酒打架,我的艺术道路就这样被中断。”
张怕再次叹气:“你们果然只有喝酒的时候是正常人。”
大武声音更大了:“不相信?我真学过,现在还记得。”说着话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弹奏一曲?
张怕问:“学过什么?”意思是会什么歌。
大武回话:“5323,1323,你看啊。”然后就真的抱着吉他弹5323,1323。
弦是空弦,左手根本没按,就这样,右手都能弹出哑音,果然有音乐天赋。
俩妹子是正经学音乐的专业生,省音乐学院在全国稳进前三,俩妹子能考上,音乐素养没的说。
眼看几个活宝的精彩表现,只能努力忍着不笑。
张怕鼓掌道:“真好,再来一个。”
大武说:“别的忘了,就记得这一个,不过你放心,只要练几天都能拣起来。”跟着又说:“干脆咱成立个乐队吧。”
张怕表情严肃:“很好,我支持,只是我什么都不会,也不会唱歌,不能拖累你们。”
“别啊,你比娘炮唱的好……”胖子一句话说错,马上换来娘炮的怒吼:“你说什么?他唱的好?你懂不懂?”
见娘炮如此表现,俩妹子问话:“你……是娘炮?”
张怕简直要笑疯了,却还是板着脸说话:“真心痛你们老师?”
“关我们老师屁事?”胖子说。
“就你们这智商,老师上课不得愁死?”
“我先弄死你信不信?”
张怕跟俩妹子说话:“迷途知返,两位女施主珍重。”
马尾巴妹子笑道:“你太有意思了,笑死我了,不过,你为什么叫娘炮?”一句话分说二人,后面半句问娘炮。
“他们嫉妒我比他们帅,是污蔑。”娘炮回道。
胖子说:“你给我好好说话,别逼我。”
“逼你怎么的?”娘炮横道。
“咱俩可是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胖子满是威胁语气。
大武急道:“说什么呢?成立乐队不?我吉他手,胖子打鼓,你俩谁主唱?”
张怕指着娘炮说:“他。”
“那行,你键盘。”大武说:“就这么定了。”
张怕转头看眼电脑键盘:“我是不是还得拿电脑过去?”
“拿电脑干嘛?”大武问。
“键盘啊,不接电脑,键盘打不出字。”张怕认真回道。
俩妹子又笑了,前仰后合的,可以看出很开心。
大武气道:“不学无术!我是说电子琴,是弹的那个键盘,学名是电子模拟合成器。”
胖子问:“是这个名么?”
“好象是。”大武用肯定的语气,给了一个很不肯定的回答。
张怕说:“你不要以为我会用这个键盘,就会用那个键盘……实际我连这个键盘都不会,打了好多年字都不能盲打。”
“练,贵在练,我相信你。”大武说:“从现在开始练。”抱着琴又要玩5323,1323。
张怕叹气道:“吉他手,吉他手,你就没发现音不准么?”
关于吉他音准这个问题,不需要有很厉害的耳朵。一把吉他,如果长时间放置,不论弹还是不弹,肯定都是不准。个别吉他高手会每弹一首歌就调一下弦。对于初学琴的我们来说,每天拿琴第一件事就是调音。
“对啊,调音。”大武问胖子:“有音笛么?”
胖子问:“音笛是什么?还要笛子?”
张怕跟俩妹子说:“千万别告诉他们音笛是什么。”
妹子笑问:“为什么?”
张怕叹气道:“我怕他们危害社会。”
胖子有点好奇,问张怕:“你怎么知道?学过?”
“第一,有种东西叫百度;第二,我是个写手。”张怕说:“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你们在吃喝嫖赌的时候,我都是在学习,难道你不脸红么?”
“我靠,你怎么越来越无耻了?”胖子骂上一句。
马尾巴问张怕:“你是写手?在网上写小说?”
张怕眼睛一亮,起身去箱子里拿出两本书,回来说话:“第一次见面,送你们个礼物,我亲笔签名的书。”
屋里三个男人好象被针扎到,瞬间起身,娘炮说:“咱们走。”胖子说:“带我一个。”大武不说话,拿着吉他紧跟随。
妹子问为什么。
胖子说:“他送我们我们每人一本,还警告不许损坏不许弄脏,要像传家宝一样对待,最恐怖的是会不定时检查,谁要是没照顾好书,他就要干架,你是没见过,那个惨啊。”
娘炮接着说:“我们一起有个叫老虎的,又高又壮,就因为吃饭时拿书垫了下火锅,直接从老虎变成老猪,都揍肿了。”
“啊?那我们不要,我们不要了。”妹子赶忙拒绝。
张怕痛惜道:“书籍是人类向上的台阶,你们怎么不知道进步呢?”
“大哥,你这个步,我们不敢进。”妹子回道。
“真不要?”张怕不死心。
“折现吧,折现行么?”另一个妹子笑问。
“唉。”张怕叹口气:“不送你们了,晚安。”
大武忽然大喊:“不能走,乐队没成立。”
娘炮也反应过来,转身说:“光胡扯了,没说正事。”
“大哥,你的正事我忙不来。”张怕拒绝道。
也许方才这一会儿,张怕表现的格外幽默,竟是赢得音乐学院妹子的好感,马尾巴笑道:“没事,我教你唱歌。”
娘炮说:“就是,她可以教你唱歌,我也学,然后咱俩上大街唱,要练出自己的风格。”
张怕吧唧吧唧嘴,打开一本《怪厨》的扉页,右手拿笔,正色问马尾巴:“你叫什么?”
马尾巴说:“我不要书。”
“礼尚往来,你教我唱歌,我付不起学费,只能以书相增,谢谢你的善良好心。”张怕的表情比新闻联播主持人还严肃。
马尾巴说:“我也想折现。”
胖子看眼时间,问娘炮:“一会儿上哪吃?”
娘炮问:“你请?”
“你带俩妹子来,当然是你请。”胖子说道。
“我请她们吃饭,关你什么事?”娘炮回道。
大武马上帮腔:“怎么不关我们事?咱是一个团队,当然要一起。”他一句话把人数从单数变成复数。
张怕说:“你们走不走?不走说名字。”看他提笔在扉页上的架势,还是打算送书。
马尾巴说:“请我吃饭就告诉你。”
张怕大声回道:“做梦!一本书才二十块钱,我送书还搭顿饭?”
胖子说:“你请也行,前天打台球赢了好几千……”
“好几千?”大武说:“把你对手介绍给我,竟然还有比你打的臭的……”
张怕服了,短短几句话就从追逐音乐梦想扯到打台球,挤出个笑脸,认真询问马尾巴:“美女,叫什么名字?”
“我姓不名说。”马尾巴笑道。
……
这个上午,跟开联欢会一样的快乐,中午时分在街口小饭店聚餐,经过举手表决,一直同意张怕请客。经过争取,张怕得到点菜权,于是满桌子小菜,从拌豆腐丝开始,拌土豆丝、拌菠菜、拍黄瓜、泡菜、花生米……
各种小菜摆满一桌,并为美女单点一道海鲜,拌海带丝。
看着一桌子小菜,俩妹子完全的不敢相信。绝大部分男人有个毛病,跟女人吃饭多是努力表现大方,尽量点好菜。
可这位张大作家……不但没有好菜,不但没有荤菜,不但没有热菜,甚至连个大盘子装的菜都没有!
9 生活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事
有关于吃饭这件事,胖子特别上心,计算过整桌饭菜的价钱,跟张怕说:“你拿二百,不够我添。”
张怕很热情,招呼俩妹子:“吃,吃,不够再点。”
胖子继续说:“一百五,再加几个菜。”
“一百。”张怕还价。
“一百四。”
“一百一。”
经过讨价还价,俩人以一百二十五块钱成交,张怕点出钱,胖子加上几道菜,吃个宾主皆欢。酒桌上,娘炮畅想了拿到总冠军以后的美丽生活。张怕闷头吃饭。
胖子很生气:“少吃点,再吃也吃不回去一百二十五。”
张怕说:“能吃回去一点是一点。”
美女的成长历程会遇见很多男人,会遇见各种各样饭局,以两个还在读书的音乐美女来说,往昔参加饭局,男人多是表现大方展现自我。哪怕遇到渣男,也是鲜花美酒铺路。退一步说,就是同学aa聚餐,也没遇过张怕和胖子这样的男人。
今天开了眼界,一起四个男人,只有娘炮表现的还算正常,另三个简直没谱到极点,尤其胖子和张怕,根本没当她俩是女人,那是该咋咋的,努力表现着小气、抠搜,还不修边幅。
相信我,这样的男人绝对讨不到女人欢心。就像男人喜欢看美女一个道理,女人看男人,起码得干净利索、文雅大方……
所以,俩女孩主要是跟娘炮说话。等饭局一结束,俩妹子就跟娘炮走了。
等结过帐,胖子琢磨琢磨,问张怕:“我怎么感觉不对?”
张怕说:“我也觉得不对。”
大武说:“回去练琴。”
胖子说:“娘炮带来俩妹子,为什么是咱俩请客?”
张怕很生气:“还不是你这头猪,一想到吃饭就什么都不管,帮外人对付我。”
胖子点点头:“这是个缺点,我要改正。”
“改你个脑袋。”张怕拎着打包的剩菜回家。
傍晚时候,想起昨天看到的大狗,心说能不能像电影里那样再次偶遇,便是买俩包子,想了想又买两根火腿肠,蹬自行车去师大门口摆摊。
答案是,生活不是电影,大狗没来。张怕吃过自己的晚饭,也就是俩包子,在晚上十点半,把大狗的晚饭也给吃掉,也就是俩火腿肠。然后灰溜溜骑车回家。
十一点多到家,距离老远听见有人吵架,前面聚着许多人,胖子那个臭不要脸的一手拿鸡腿、一手拿啤酒,连吃带看的很嗨皮。
骑车进来,不由叹口气。
附近几家亮着灯,门口站着人,还有胖子那种自发看热闹的人,眼睛看向一个方向,热闹源是王百合家,他那个混蛋爹又回来闹事。
张怕骂胖子:“不去劝啊!”
“劝什么?报警了。”胖子回道。
乌龟站在边上说:“谁敢劝?一劝就往地上躺,你钱多了?”
张怕有些生气:“幸福里怎么尽出这种玩意。”
“嘴巴把点门儿,于奶奶对你不好啊?没有好人啊?”乌龟瞪眼道。
“靠,我说里面那个混蛋,你扯于奶奶干嘛?”张怕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推门进去。
乌龟喊:“你傻啊?”眼看张怕进门,叹口气看向胖子。
胖子也是叹口气,放下啤酒瓶,两口吃掉鸡腿肉,丢掉骨头,跟着进屋。乌龟便也跟进去。
屋里面在打架,王百合拿刀砍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举着锅抵挡,边挡边骂:“日你娘的,老子生的你,你砍老子?”
王百合不说话,就是砍,可又不敢下死手,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孙易捂着脑袋在哭,无限委屈。
张怕一把抓住王百合的胳膊,拽到身后说:“报警了。”
王百合骂他:“你放开,我要砍死他。”
“砍死他,你过不过了?你才几岁?”
“不过了,大不了把命还给他,我一定要砍死他。”王百合大骂。
张怕抓住王百合胳膊,往孙阿姨那里拽,问孙易:“阿姨,怎么样?”
孙易不说话。
王百合的混蛋爹趁机跑进来,指着孙易大骂:“告诉你,离婚了你也是我的,这房子也是我的,把房产证给我。”
张怕看都不看那个男人,努力劝王百合:“再忍一忍,再忍一忍,警察马上来。”
王百合还在大喊:“我要砍死他。”
这时候胖子跟乌龟进来,张怕说:“站前面。”
乌龟和胖子好象两堵墙一样站到孙易前面,张怕一手拽王百合,一手拿出手机,调到录象模式,不管想做什么,先得留个自保的证据。
要不说幸福里出来的都是人精,天天在这等环境里混,法律意识贼强。
比如王百合的混蛋爹明明是非法入室,学名是非法侵入住宅罪,可以入刑。可即便是主人王百合也不能随便伤他,除非他正在行凶,否则就要负法律责任。
有时候,法律真的很难懂。幸福里曾发生过一个案子,有俩外地来的蟊贼爬窗偷东西,被主人拿刀砍伤,主人判三年。更可气的是,因为案件发生在幸福里,报警四次,将近一个小时,警察才赶来。
不过还好,从那个案子以后,幸福里再报案,警察不会拖上一个小时了。比如现在,接警十六分钟后,警车开到门口停下。
这段时间,王百合的混蛋爹一直在狂骂不止,王百合与之对骂,孙易在伤心。胖子和乌龟充当人墙,张怕控制住王百合,顺便摄象。
好容易警察到来,弄走那个混蛋爹,不过弄走也没什么大用。法律也怕无赖,不论警察还是律师,本质上都是人,遇到这种玩意,想的都是赶紧打发掉了事。
按说可以起诉那个混蛋爹,可小老百姓家,谁有精力打官司?请律师不花钱啊?
张怕陪王百合去派出所录口供,顺便充当证人,争取关那个混蛋爹几天。警察很同情王百合,问话和气,不过仅是同情而已。
从派出所出来是后半夜两点,王百合说又麻烦你了。
张怕说不算个事,应该的。
王百合犹豫犹豫说:“真的谢谢你,不过,那什么……咱俩不合适。”
张怕一愣,想说我完全没有那个想法。王百合又说:“我不喜欢幸福里,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搬出去,搬离这个混蛋地方,一定!”
张怕说:“幸福里是挺乱。”
王百合看他一眼:“张哥,谢谢你,你是好人。”
好吧,我是好人,好人卡来得如此轻易,我会不珍惜的。张怕忽然想笑。
回去时遇到隔壁俩妹子,刚好下出租车上楼。
楼梯在外面,水泥台阶上面一道门,进入是小走廊,指向三间房屋。
张怕在楼下跟王百合道别,走楼梯上楼,一开门,看到圆脸妹子冲他笑:“拿下了?”
张怕拿钥匙开门:“别瞎说,人家看不上我。”
“看不上啊,连作家都看不上。”圆脸妹子哈哈笑一声,回去自己房间。
张怕回去屋子,懒得出去洗脸,直接开睡。
隔天上午,胖子打电话说娘炮不参加好声音了,要拍网剧,找你当编剧。
张怕回话:“我就够不靠谱了,娘炮怎么比我还不靠谱?”
“我觉得可行,你觉得呢?”胖子问话。
张怕说不可行。
胖子说:“别急着拒绝,娘炮发布召集令,乌龟家集合,赶紧来。”
“不去。”
“你不去,今天我住你家。”胖子威胁道。
无奈,张怕只好说去。不过挂电话后还是在电脑前写了一个小时的故事才出门。
乌龟家开个麻将馆,正式名称是幸福里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楼上楼下一共有十三台麻将机。下午和晚上各开一场,每台机器收费二十。如果满员,一天收入五百二十块钱。再加上卖水卖面包,反正不少挣。
因为有胖子这一群正当年的混混们打底,除警察外,基本没人来找麻烦。作为回报,乌龟每个月会请大家烤上一、两次肉。每次都是十几二十个人。
上午,麻将馆没有客人,张怕走过来,看到六子坐楼梯上抽烟,问话:“坐外面干嘛?”
“郁闷个天的,他们把我开了。”六子很不忿。
“为什么?”张怕笑问。
六子说:“我和老孟都被开了,说我俩文身太多,不能上镜头。”
张怕笑道:“安慰安慰你啊?活该!谁让你刺这玩意。”
“靠,屋里一半有文身,应该把他们也开了。”六子骂道。
“得了,进去吧。”张怕从六子身边上楼。
楼上楼下两间屋子,楼下可以抽烟,楼上禁烟,算是幸福里小区独特的经营方针。胖子这些人过来,一般是在楼下玩,那帮家伙除娘炮以外,就没个不抽烟的。
可今天在楼上开会?
张怕满心好奇的推门而入,我去,哪来这么多女人?
这时,娘炮带头鼓掌:“张大作家来了,我们的御用编剧,鼓掌。”
妹子们真给面子,啪啪拍手。
张怕问:“这是什么节奏?”
娘炮说:“我们要成立个公司拍网络剧,在坐的都是剧组工作人员。”
“六子和老孟呢?”
“他俩跑腿……是剧务。”娘炮说道。
张怕仔细看看屋里这些人,除去五、六个上班的,不务正业的全在这里。
10 就会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屋里一共六个女孩,三个学生模样的,其中俩是昨天的音乐学院学生。另三个女孩也是见过俩,都跟娘炮发生过超友谊关系。
张怕问娘炮:“你的后宫团?”
娘炮骂道:“能不能说句人话?”
“我这人就这个优点,心直口快,喜欢当面打脸。”张怕很谦虚的说道。
“弄死你算了。”娘炮说:“现在是这样,摄影机,老虎有一个。”
张怕点头:“就上回你们偷的那个?”
“我靠,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娘炮大喊道。
“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张怕冲老虎打个招呼:“最近怎么没见你,干嘛去了?”
胖子说:“他现在牛了,跟郭刚混呢。”
“保镖?打手?司机?”张怕说:“人高马大的是占便宜。”
娘炮打断他说废话:“电脑这块交给你。”
张怕说:“别逗了行不?就我那小笔记本?”
“胖子有好几台电脑,你去挑一个,送你了。”
张怕问胖子:“你们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我靠你,那是老子开网吧剩下的!”胖子大声回道。
“好吧,算你开网吧剩下的,不过处理视频,一般机器不行,要专业处理器,一台电脑也不够,起码得俩,就我那屋子,摆都摆不开。”张怕说。
“这个不着急,叫你来是确定股份。”
“股份?”张怕问:“你是说,我得出钱?”
“这叫投资。”娘炮说:“我出两万,胖子出两万,乌龟出一万,老虎出一万,你也出一万?再让他们几个凑出三万,咱公司就算成立了。”
张怕很吃惊,问娘炮:“你有两万?”
娘炮气道:“你是来砸场子的么?”
胖子接话道:“让我说,首先,我妈让我干正事,我觉得这个事儿不错,可以做;其次,娘炮家里也在催他,乌龟倒是无所谓,有个麻将馆……”
乌龟说:“怎么无所谓?我妈不但让我上班,还让我找对象,愁死了。”
张怕说:“活该!你们一群眼看三十岁的人,没工作没对象,跟父母住一起,还好意思发愁?”
“靠,你能好到哪里去?”胖子揭短道:“我很怀疑,你银行里有没有一万块。”
张怕张了张嘴,小声说:“本来有。”
“对,就是拿出来印书了。”胖子说:“少扯点儿闲蛋,咱现在是九男六女,第一件事是征询大家意见,成立公司拍网剧,谁想加入请举手。”
张怕拦道:“你等一下。”
“干嘛?”
张怕说:“我问你啊,我不问咱靠什么盈利,也可以不要工资,还可以往里投钱,但是你能保证所有人都这样么?”
这句话说明他是深深的不看好这件事情。
胖子犹豫一下:“这不是正商议么?”
张怕说:“又一次见识了你们的不靠谱,知道什么是谋定而后动么?”
“我们是行动派。”娘炮说道。
“闭嘴吧你。”张怕说:“首先要确定投资人,都有谁出钱;其次,这六个漂亮妹子参加演出么?如果参加演出就要领工资,这个工资怎么定?给多少?再次,谁做导演,屁都不懂,怎么负责全盘运营?最后一点,公司成立,听谁的?”
娘炮想了下问道:“你做导演?你做公司老板?你做编剧?好不好?”
张怕气道:“然后还要投钱,不领工资是吧?”
“差不多。”胖子接话道。
“这就是你们的正事?”张怕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停了下继续道:“我可以不卖书,但一定要写字,要占去很多时间,怎么可能有时间处理这么多事情?”
“抓阄,把几个活儿写纸上,谁抓到谁做。”乌龟给出合理建议。
张怕叹口气,走过去问音乐妹子:“是不是中邪了?他一忽悠你们就来?”
马尾巴笑道:“这次是我们忽悠他。”
“什么意思?”张怕问道。
马尾巴简单解释几句。
具体情况如下,昨天下午,娘炮跟俩妹子去学习声乐,经过一小时折腾,俩妹子一直认为按现阶段的水平发展,要专心学习两年以上才有可能学会唱歌,才有可能获得选秀资格。
娘炮直接没想法了。
马尾巴随口说你们说话那么逗,可以拍视频上传网站,如果点击量高,能靠广告赚钱。
娘炮一琢磨,对啊,就和俩妹子探讨拍视频的事。娘炮越探讨越兴奋,于是有了今天的商业会议。
张怕无奈道:“你们不上课?”
妹子说:“上学不逃课,岂不是人生遗憾?”
张怕点点头,全省城的疯子都让我遇上了。
那面,胖子跟娘炮还在研究成立公司的具体细节,张怕起身大声打断道:“静一下。”
等屋里安静下来,张怕开始说历史:“以前的事不说,咱说这两年,前年,胖子说海南香蕉卖不出去,他有门路搞到车皮,可以运几车皮香蕉回来,然后大家凑钱买香蕉,结果呢?车皮一直没见踪影,最后用大货拉回来,光高速罚款就好几千,你们赔了多少钱?”
“那个是意外。”胖子小声解释道。
“去年,乌龟说政府官员允许过年放鞭,消息来源就在楼下,某个街道办事处的大神边打麻将边信誓旦旦的说市政府同意过年放鞭,乌龟把大家凑一起投资,结果呢?那一堆玩意到现在还放在老虎家地窖。”
“还是去年,三德子说成立个公司,拽咱们加盟,老孟你别笑!就是你干的,你拽着大家跟你一起入股,说是不用花钱就有股份,结果是去收高利贷,钱没赚到,胖子和六子在里面关了一个多月。”
“再说今年,就俩月以前,娘炮牵头,说有个投资公司有十个点的利润,鼓动大家一起投资,还说你大娘你二姨都投了,你们家亲戚一共投了三、四十万,当月就见到利润,鼓动大家一起投资,然后呢?很快公司破产,成为市重点经济案件,到现在还没破,总有老太太去市政府堵门。”
说完这些话,张怕摇摇头:“咱安生一点好不?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一定要想清楚各种结果再行动。”
听过几件辉煌案例,屋里的男人多是表情郁闷,女人则是瞪大眼睛到处看,很是好奇。
娘炮不乐意了,起身大声反驳:“你说的事情是发生过,咱们得认,但是!不能说那些事情没谱,事实是运气不好,先说香蕉那事,车皮是联系好了,钱都送出去了,谁知道刚买完香蕉,那家伙就喝酒喝死了,谁能想到?这个是意外!再说鞭炮那事,赔的不光是咱们,市里很多领导也赔了,本来市里允许放鞭,省里也没问题,谁知道突然一下全世界都是雾霾,重点治理空气污染,是国家下的令,咱小老百姓只能认。”
娘炮喘口气接着说:“高利贷那事,首先,那是家正规的金融公司,是法律允许的,我们去上班有问题么?谁知道欠债那人会跳楼?”
“只有投资公司那事儿,我认,我确实得认,可我家亲戚全赚钱了,他们那个楼有人投资百万,也是大赚特赚,就是我家也是赚了俩月,我才告诉你们的,何况有保险公司给担保,市政府帮着做宣传,咱一个小老百姓跟着政府走有错么?谁知道那些人是骗子?他们不光骗了咱,连市领导都骗了。”
娘炮说:“从结果说,我们是做了傻事,可你也不猛做傻事么?一个月赚一千来块,每月靠全勤吃饭,硬是攒了几年钱,拿出一万六自费出书,还只出第一册,你觉得有意义么?你觉得做的对么?然后,明明多更几千字,全勤奖金就能多一倍,你偏是不更,每天蹬自行车出去卖书,可卖出去几本?浪费这么多时间做这样一件事情,你觉得对么?有意思么?你不傻么?”
张怕被问住,小声回上一句:“这是我的追求。”
娘炮大声说:“那成立公司拍网络剧就是我们的追求。”
乌龟嗷的大叫一声喊个好,带头鼓掌。
张怕又小声辩上一句:“你们的追求总在变。”
“变就变了,又如何?我们重在行动,只要是在做事情,还是做正事……”提起正事两个字,娘炮咳嗽一声:“怎么有点心虚?”
“因为你从来不做正事。”胖子笑道。
“滚蛋,你才不做正事。”娘炮骂回去。
“靠,你忘了天天来老子网吧泡妞的事儿了?硬生生把网吧泡黄了。”胖子又揭一个短。
娘炮急道:“你到底会不会聊天?我什么时候泡妞了?”
胖子叹口气:“人啊,就是不能正视自己的缺点。”
“我缺你个脑袋。”娘炮转回正题:“想法是说了,大家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几位美女,谁愿意支持我们的小小梦想?”
学音乐俩妹子说:“要是让演主角,我们就参与,在你们没赚钱的时候可以不领工资,但要管饭。”
“就这么定了。”娘炮再问别人。
于是乎,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他们要成立公司了。
11 尤其一个人的夜晚
等大伙兴奋够了,张怕问:“谁写剧本?”
“你。”一群人异口同声。
“谁做导演?”
“你。”还是异口同声。
张怕放弃掉下面几个问题,说起最重要的金钱问题:“要有办公室,要有注册资金,否则不给办手续。”
“钱不是问题,慢慢筹就是。”胖子说道。
张怕恩了一声:“好吧,说重点,怎么赚钱?一个是拉赞助,估计没希望,幸福里蝗虫大队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什么蝗虫大队?”音乐妹子问话。
张怕问胖子:“需要我解释么?”
胖子说:“说正事。”
张怕就回避掉这个问题,继续说正事:“假设片子拍完,也剪辑成片,最重要的,要怎么推广宣传出去,怎么跟网站谈合作……好吧,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最最重要的,要是咱们演的跟狗屎一样,没人看怎么办?”
归根结底,一切的一切都要看质量,如果网剧够精彩,广告商会比你还积极。
娘炮问:“你有什么想法?”
“找专业的。”张怕说:“不要求大导演,起码得学过,演员这块也是,不能你们自己定演员,必须面试。”
“可我们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靠谱。”胖子说。
娘炮也是这个想法。
张怕说:“你们被我洗脑了?想做好,就一定要认真要专业。”
音乐妹子忽然插话道:“其实,我觉得你考虑的有些多,一件事要去做了才知道行不行,虽然做之前要有成熟想法,不过,到底是行动比想法重要,以我的建议,你们甚至不用筹钱,拿一台小dv,或者手机,只管拍就是,大街上能拍,屋子里能拍,拍好以后剪辑出来上传,费的仅仅是时间和一些创意,花不了多少钱,如果影片好看,网站会主动找你谈合作,到时候再成立公司也来得及。”
胖子鼓掌道:“此言得之,深得我心。”
张怕看看音乐妹子:“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陆一一。”妹子问:“怎么了?”
“先从你开始,试镜。”张怕问:“可以么?”
陆一一说:“你这是斗气,试镜可以,起码要有剧情有人物要求,总不能让我随便演吧?”
张怕想了一下,其实没必要试戏,如果真的拍摄网剧,这些人唯一能演的就是自己,网剧也只能拍这个,拍他们自己,所以试不试都一样,区别是有人有镜头感,也更放松,会更适合。
再多想想,开口道:“你们讨论吧,定下来主演名单,咱再碰一次。”
这件事同样麻烦,在场六个女孩,谁做女主?
关于拍网剧,张怕有自己的想法,不拍那种十几秒或几十秒一个笑话故事的笑话集锦。既然是剧,就要有开头有结尾,要有完整故事。
他想离开,胖子不让:“什么再碰一次?现在就定下来。”转头问六个妹子:“你们都参加不?”想想补充道:“陆一一的建议,我觉得挺好,所以公司什么的先不搞,谁愿意免费出演?”
娘炮帮腔道:“咱可以先拍两集看看,如果真有发展,到时候再定工资,肯定不能让大家白干。”
陆一一说:“我可以免费演出,但是得上学,等假期可以么?”
身边马尾巴说:“要是耽误个一、两天,先拍一集倒是可以。”
她俩起头,别的女孩跟着说话,竟是全部同意免费参加演出。
于是,拍网剧这件事情定下来,中午去外面小饭馆庆祝。在座所有人合照留念。
饭钱是娘炮结的,不光结了饭钱。下午跟胖子去电脑城专门配了台高配置的电脑,直接抱到张怕房间。
电脑一万二,娘炮和胖子说给你了。
张怕说:“一万二就把我买了。”
胖子说:“你幸福吧,这是我和娘炮的老婆本。”
胖子这群人有个优点,尽管不很富裕,可办事情痛快利索。比如买香蕉、买鞭炮、投资失败等事情,只要大家同意,就是马上行动。
在电脑送进房间以后,老虎把那台可能是偷来的dv机也送过来。大牌子,很贵,跟电脑一个价。跟那些用手机拍摄的同仁们比较,他们在拍摄设备上已经领先一步。
张怕说:“你们把东西放我这,就不能出去卖书了。”跟着又说:“胖子懂电脑,给他。”
胖子说:“我不会剪辑软件,你学吧,我笨。”
张怕想了想:“我这算是陡然而富吧?”
胖子说:“少说废话,我一万多个朋友,我妈就瞅你顺眼,本来不让我乱花钱,可听说是你牵头,马上同意,说大不了赔点钱,不算什么。”
张怕郁闷道:“谁牵头?怎么是我牵头了?”
“计较这个干嘛?”娘炮说:“我妈也一样,早上还把我好顿骂,不过一听你牵头,胖子出钱,我妈就答应了。”
张怕有些无语:“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得到二位母上信任?”
胖子说:“不管怎么说,反正靠你了,咱也追逐一次梦想。”
有关于梦想这件事,在开始实行的阶段,在家长和朋友眼里,那都是不靠谱。什么?你要搞艺术?疯了吧?
可是,只要你取得一点点成绩,便成为了骄傲,有了荣誉。说白了,金钱是标准,是评定你是发疯还是实现了梦想的唯一标准。
能赚到钱,好样的!追逐梦想是对的!你是成功者!
赚不到钱,什么玩意?瞎耽误工夫,你能不能塌实点?不上班就给我滚,滚越远越好。
只要不去找工作赚钱,不管你是唱歌、编故事、画画、还是做小买卖,甚至搞发明创造、编程序……都是不靠谱的表现,都是瞎折腾。
其实,所有的梦想都是从不靠谱开始,都是从被阻拦被瞧不起开始,一路上有各种关卡,只有能坚持下去的人,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所以,如果有人善待你的梦想,一定要感谢。如果是你的父母支持你,那么要恭喜你,已经成功一半。
年少时候,谁没有梦?
能把梦一直做下去的,才是赢家。
张怕就是追梦人,想写出很好看的故事。现在听到胖子说追逐梦想,不禁叹口气:“娘炮不说,你也没有梦想。”
“不行啊?”胖子回上一句。
张怕说行,问娘炮:“那六个女孩都是怎么回事?”
娘炮说:“有睡过的,也有没睡的。”
张怕拱手道:“你牛。”
娘炮大概解释一下,六个女生,他睡了三个。没睡的是三个音乐生,其中一个是第一次见面,陆一一带来的。
刚认识陆一一俩妹子那会儿是想睡来着,因为想参加好声音,把她们升级为老师。
三个发生过超友谊关系的妹子是娘炮认识的许多女人中比较漂亮的,也是比较不在意男女关系的,所以才敢一起喊过来。
不过,再不在意,三个女人之间也是硝烟弥漫,中午吃饭拼着灌酒,喝倒了算。
听过娘炮解释,张怕说:“我是问你想让谁演女一。”
“这个得听你的。”娘炮推卸责任。
好吧,听我的。张怕想了想:“再说吧,先编本子。”
“赶紧啊。”胖子道。
“知道了。”张怕说:“你们买几本表演的书看看,也练练说话。”
随便交代一句,轰走他们,张怕继续编故事。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这帮家伙对拍网剧的热情,晚上六点,胖子打电话说去烤肉。
那就去吧,结果看到白天上班的那帮家伙来了好几个,土匪一脸匪相地跟他说:“给弄个角色,我要本色出演。”
张怕说你们都疯了。
不管疯不疯,反正网剧这件事情被提上日程,胖子和娘炮商议后决定下周一正式开拍。
今天礼拜四,还有三天要写出剧本……张怕气道:“时间太短,想不出故事。”
“我们相信你。”胖子才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定下来时间。
跟这帮家伙就没法讲道理,张怕认了,闷头吃东西,吃饱就回家。
胖子那些人也不留他,反正一直这德行,习惯了。
张怕走在没有路灯的路上……本来有,这地方弄了四个路灯,全被人打碎。后来换了两次也是被打碎,再就没人换了。
正走着,后面亮起车灯,很亮很亮的照亮前方道路。
等汽车擦身而过,竟然是跑车。心说,别是龙小乐又来了?
不是龙小乐。
跑车在前面停下,当张怕经过时,有个年轻女人探头问话:“打听个人……”
张怕看她一眼:“我不是本地人。”脚步没停,快速走到前面。
“诶……”女人还想说话,可张怕已经过去。
张怕几步上楼,回家给那些祖宗想剧本。
网剧很难写,应该说非常难。如果只是攒笑话,那无所谓,网上有大把笑话,大多网剧都是拿来借用,看了上面知道下面,不但笑不出来,还有些无聊。
张怕想写一个完整故事。可完整故事需要很多人物推动故事发展,也需要很多场景、很多道具,每一样都要花钱。想写一部省钱还要好看的网剧,一个字,就是难。
想来想去,想不到好点子。
赶忙写今天的更新,然后上传,又结束一天工作。
剩下时间继续想网剧,直到把自己想睡了,还是没有进展。
12 更容易胡思乱想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门。是隔壁的圆脸女孩,怒气冲冲的进来:“找你帮忙。”
张怕愣了一下:“找我帮忙怎么这么凶。”
刚说完话,另一个长发妹子进门,拽圆脸女孩出去:“别闹了。”
圆脸女孩说:“我活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个亏,我要让他死。”
看看这个时代的文化传播,小年轻们受不得委屈,否则一张嘴就是弄死谁谁谁。
长发妹子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你一个外来妹,怎么和人斗?”
这是被欺负了。张怕拿手机看时间,刚过零点,作为两个上夜班的妹子来说,今天回来的有些早。
圆脸女孩说:“我咽不下这口气。”改问张怕:“我知道你跟幸福里那些人关系好,帮我问问,打断一条腿一只手多少钱?”
张怕回话:“现在是法制社会……”
“少来!上次你们当街追着人砍,我都看见了。”圆脸女孩问:“就说你帮不帮吧?”
张怕说:“不帮。”
“你!”圆脸女孩说:“还邻居呢,草。”又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摔门出去。
长发女孩本来就不待见张怕,更是一句话没有的追出去。
张怕叹口气,想不被人欺负,就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远一些。
隔天上午,张怕出去买饭,正好遇到圆脸女孩下楼,冲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昂头走在前面。
这就是结上仇了?张怕笑笑,稍等上一会儿才下楼。
他往市场走,看见胖子蹲在路口,随口问话:“你干嘛?”
胖子说:“乌老三回来了,开辆破车在那臭显,瞧着恶心。”
张怕往回看,长街尽头停一辆黑色汽车,问道:“那辆黑车?”
“肯定不是好道来的,靠。”胖子骂道。
“你管人是不是好道来的?陪我买饭去。”张怕说道。
“别买了,中午上我家吃。”
“去你家?”张怕猛摇头。
“别摇了,我妈说让你有空过去吃饭,就现在吧。”胖子说:“是拍戏的事,记住了,是你牵头。”
“好吧,我牵头。”张怕问:“乌老三回来没好事吧?”
“鬼知道。”胖子忽然笑了下:“找乌龟揍他一顿?”
“神经。”张怕说:“你是不是打架有瘾?”
胖子说:“不是打架有瘾,是打他有瘾。”
张怕笑了下:“你要是想打架,我隔壁屋俩妹子知道吧?圆脸的被人欺负,想卸对方的胳膊腿,介绍给你?”
胖子撇嘴道:“介绍个毛。”又说:“走,上我家吃饭。”
“现在才几点?”张怕回道。
胖子拿手机看眼:“去你那。”起身走在前面。
张怕跟着:“我昨天没出去卖书,今天得去。”
胖子说:“你就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就神经病吧。张怕想起件事,走到楼下,把门钥匙给胖子:“你先上楼,我有点事儿。”骑自行车出去。
十分钟后回来,进屋给胖子一个带有银行标记的信封:“四千。”
“干嘛?”胖子问。
“电脑钱,就这么多了。”说着话给娘炮打电话。
胖子骂道:“别骂人啊,拿着。”
“拉倒吧,想让我好受就收下。”张怕说:“何况钱也不够。”
胖子把信封丢到床上:“爱给谁给谁。”回手打开电脑。
这时候,打给娘炮的电话接通,那家伙居然在音乐学院的女生宿舍里,说是跟妹子们学唱歌学演戏,还要创作网剧主题曲。
张怕马上挂电话,跟胖子说:“娘炮在女生宿舍,这世界怎么这样?”
胖子说:“你要是有他那么帅,你也行。”
张怕把信封又丢到胖子面前:“别装大款。”
“留着吧,等你成神再给我。”说起成神,胖子想起件事:“我一哥们的哥们也在网上写书,听说不少赚,叫出来认识认识?”
张怕说:“免了。”
“你怎么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胖子拿鼠标乱点,随口问话:“剧本怎么样了?”
“一个字没写。”张怕回道。
“是什么内容?”胖子再问。
“完全不知道。”张怕快速做答。
“写我吧。”胖子说:“以我为主角,写我打拼事业的辛苦经历。”
“写你还不如写老良,写他的相亲史,起码撑个几十集。”张怕回道。
提起老良,胖子扑哧笑出声:“老良太神了,上次去国贸,短短二十分钟愣是遇到三个前相亲对象。”
“你去国贸?”张怕有些惊讶。
“娘炮给女人买礼物,拽我们一起。”胖子笑道:“娘炮跟老良在一起简直绝配,一个遍地炮友,一个遍地相亲对象,走哪儿一见面,呀,眼熟,哈哈。”
“老良是正经孩子,你少拐带人家。”
“正经有屁用,相亲五、六年也没见处个对象。”胖子说:“还不抵我呢。”
张怕说:“你就拉倒吧,当我不知道?还污蔑娘炮去你网吧泡妞,你开个网吧睡了多少小姑娘?你才是大流氓。”
“我肯刷礼物,我肯给她们买装备,你肯花钱你也能睡。”胖子洋洋自得道。
张怕不想说话了,看眼桌子上的信封:“咱俩出去打一架?”
胖子一惊,瞬间起身:“你怎么了?”
“我想揍你。”
胖子转身就走:“靠,不和疯子一般见识。”只是没一会儿又回来:“走吧。”
到午饭时间,张怕关电脑,锁门,去胖子家。
胖子家也是二层小楼,每层有一百多平,胖子自己住二楼。
看到张怕进门,胖子妈很欢迎:“怎么总也不来?”
胖子替张怕回话:“天天忙着编故事,没看头发都少了。”
“是啊,好象稀了些。”胖子妈说:“不能熬夜啊,千万不能熬夜。”
张怕应下来。胖子妈说:“先坐会儿,马上吃饭。”
吃饭时候,果然询问拍网剧的事情,虽说未必赚钱,可要是能塌实做一件事情,就是花点钱也好,好过打架捣乱被警察抓。
胖子妈问很细,大概全问一遍,最后说:“要是钱不够告诉阿姨,我这里还有点儿。”
胖子说:“有钱不给我?”
“给你?你先把卖网吧的钱还给我再说。”胖子妈大声说道。
“不是做生意赔了么。”胖子小声咕哝道。
“你说你,除了花钱、赔钱,还会什么?”胖子妈恨铁不成钢,跟着又说:“乌家三小子回来了,告诉你别给我惹事。”
“放心吧。”胖子起身道:“走了。”
张怕跟阿姨道别,俩人出门。在路口分开,胖子去乌龟家打麻将,他回家编故事。
正编着呢,有人蹬蹬蹬上楼,咣的推开外面门,接着推开张怕的房门,是一个光头,进门左右看看,转身出去推下一间房门。
张怕不乐意了,起身到门口往里面走廊看。
三个房间,俩妹子住最里面一间。光头推第二间门,锁着没推开,砸了两下,屋里没反应。就又往前走。
俩妹子在家,圆脸女孩已经回来了。一般情况,只要没出去逛街,就是在家睡觉。
光头咣的推门进入,就听见屋里妹子破口大骂:“草你马的……”
真有勇气啊,张怕走过去看,光头还没动手,指着圆脸女孩说:“最后一次机会,乖乖跟老子走。”
圆脸女孩站在床上骂脏话,反正就是上面那句国骂,翻来覆去的骂。长发妹子也帮着骂,还说报警,如果光头不赶紧走的话。
光头冷着声音说:“识相的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怕出现在门口,长发妹子终于肯搭理他一次,急忙喊道:“报警,帮我报警。”
光头很嚣张,转头骂张怕:“赶紧滚,看你马看。”
张怕没接话,拿手机拨110:“喂,这里是幸福里,我报案,有个光头进门捣乱,还打人……”
“我草。”光头冲过来就是一脚。
张怕侧身一抓一带,光头差点来个大劈叉,咣的摔倒在地。
张怕还在通电话:“他打我,我可不可以打回去?算正当防卫吧?”
光头站起来又冲向张怕。张怕边躲边跟电话说:“他打我,我该怎么办?跑?好,我现在跑,可我家里有电脑还有钱,万一被偷怎么办?”
光头连续追打几下,发现打不到人,停手冷着声音问话:“你是谁?”
张怕还在跟警察聊天:“他问我是谁,要回答么?”
光头眼神阴冷:“别说不给你机会,赶紧滚,这件事情就算了,不然……哼哼。”
张怕终于打完报警电话,挂电话之前最后催一遍:“赶紧来啊。”
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看向光头,也不说话。
光头说:“想死是吧?”
张怕还是不说话,因为没必要,说什么都是废话。
光头点点头,拿手机打电话:“我在幸福里,赶紧带人过来,马上!”
打完这个电话,光头也不说话,靠着门站住,一会儿看屋里俩女孩,一会儿看张怕。
屋里面的圆脸妹子真是生猛,一直滔滔不绝的骂光头。
张怕是真想提醒一句:骂人有用么?万一撞光头手里,倒霉吃亏的不还是你?
还好有长发妹子,连拽带劝的,总算让圆脸女孩闭嘴。
于是,房间里安静下来,四个人都不说话。
13 这么一想
光头站了大约五分钟,迎着张怕走过去。
这是要出门?张怕说:“别走啊,警察快来了。”
光头笑笑:“不打断你一条腿,我跟你姓。”说完话,人已经走出房间。
张怕站门口,开始时没有动作,等光头擦身而过的时候,右手肘猛砸下去,只一下,光头趴到地上。
张怕呀了一声:“怎么摔倒了?怎么搞的,真不小心。”
光头缓了下,慢慢起身,转回头说:“再加条胳膊。”
张怕笑笑:“等你。”
光头说:“放心,不用等很久。”大步出门,在楼下站住。
长发妹子跟张怕说谢谢,圆脸女孩整个一缺心眼,还在骂骂咧咧。张怕看看她俩,转身出门,下楼站到光头旁边:“你是谁?”
光头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从兜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递过来。
张怕说:“公共场合抽烟,没素质。”
光头还是笑,把烟送到自己嘴里,拿出个金属打火机,叮叮的清脆声响,点着烟,深吸一口,朝张怕就要吐。
张怕毫无征兆的猛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换回咳嗽声阵阵。
这时,警车来了,停到俩人面前,下来个警察问话:“谁报警?”
张怕指着光头说:“他上女孩房间捣乱,还打人,俩女孩吓坏了。”
“女孩?在哪?”警察问。
张怕说:“这里不是案发现场,在楼上。”
警察看他一眼,问光头:“怎么回事?”
光头说:“误会,我认识她们,来串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让我走,我就走了,什么都没做。”
车上又下来名警察,跟先前警察说:“我上去看看。”走楼梯上楼。过会儿带俩女孩下来,主要就是一句话,还要不要报案?
报案,现在去派出所做笔录。不报案,大家解散。
问过当事人,没人受伤。女方说光头欺负她们,还非法进入私人住宅。可光头也说了,以为关系挺好,来串个门。没想到她们不拿自己当朋友,所以就出来了,别的什么都没做。
张怕倒是可以做证,不过就这么点事情,有他没他完全一样。
圆脸女孩当然想报案,想关光头进监狱。可警察也说了,没人受伤,没损失财物,你告他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警察呆了二十分钟,开车离开。
警察离开没多久,道边连续停下四辆汽车,每辆车下来三、四个人,站一起就是十好几人。
光头冷眼看向张怕,可还没说话呢,情况发生变化。
这里是幸福里,这里的人们最爱看热闹。警察呆了二十分钟,足以吸引很多人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张怕站在街上跟警察说话,这明晃晃的,得到消息的胖子连麻将都不打了,跟乌龟那些人一起过来。
他们想走近问话,张怕朝胖子摇头,又朝光头一努嘴。胖子马上叫住乌龟几个,小声嘀咕几句,大家散开或去喊人、或打电话。没一会儿就聚拢二十多个。
现在,警察走了,光头想让手下揍张怕。可还没说话,就看到一群人朝停下的汽车走去,站成一横排,用挑衅眼神看过去,没人说话。
光头面色有点难看,总听说幸福里混蛋多,今天是遇上了?
张怕冲光头说:“记住了,我叫张怕,什么都怕,真的,我真的什么都害怕,你得相信我。”说完这句话,全不是在楼上躲躲闪闪的样子,一拳呼地砸出去,就一拳,砸到脑侧部位,光头直接被砸昏过去。
张怕动手了,胖子那些人嗷的大叫一声,齐刷刷地,人手一根棒球棍挥舞出去。这玩意打架好使,还不是管制刀具,呼呼一通砸,对方十几个人被打蒙了,反应快的转身就跑,反应慢的基本是倒在地上。
然后呢,在对方还迷糊的时候,胖子这些人跑了,嗖嗖地跑没了,别说人,连球棍都没留下一根。跑的那叫一个快一个干净,好象从没出现过一样。
街上还站着几十人看热闹,幸福里就这么个优点,人多,喜欢看热闹的人更多。大家嘻嘻哈哈的看着这些外来人挨揍,也是看着他们倒在地上,有人甚至特意买袋瓜子回来边嗑边看。
张怕没跑,走回两步坐到楼梯上,低头在地上找蚂蚁。
胖子那些人跑掉,光头一方跑掉的几个人转回来,看到一地惨像……赶忙来扶光头。
至于打人者张怕……等老大醒了再说。
好一会儿,光头醒过来,又缓上一会儿,搞清楚此时状况。
这么长时间,张怕找到好几只蚂蚁,认真看蚂蚁们来来去去的辛苦干活。
光头被打晕,连带着手下一起被欺负,吃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心报警……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算是报警,也得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站起来恶狠狠看张怕:“我记住你了。”
“哦。”张怕轻描淡写的哦上一声。
光头再看他一眼,跟手下说:“走。”
于是就上车走呗,胖子这些人没下死手,乱砸一通好象在做游戏,光头手下没受重伤,还能行动,所以各自上车。
可开动汽车才发现问题,所有轮胎全瘪了。
把光头气得,吩咐手下出去打车,他运足了气看张怕。
张怕全不在乎,依旧低头看蚂蚁。
多等上十几分钟,光头带人离开,留下两个人等修车师傅。
张怕这才起身回屋。
隔壁俩妹子过来道谢,张怕说:“我什么都没做。”声音有些冷。
圆脸女孩小声嘟囔一句,又道声谢,回去房间。
长发妹子多看张怕几眼,才转身出去。不过马上又回来,告诉张怕:“光头叫炮王,挺厉害的,我们老板都管他叫哥。”
张怕说知道了。长发妹子说:“要不你出去躲躲?躲两个月,我这有点钱,三千够么?”
张怕笑了下:“做邻居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你还会关心人。”跟着说:“行了,没事。”
长发妹子又说谢谢,回去自己房间。
张怕查文稿字数,还差两千字才能完成今天的任务,赶忙编故事。
没一会儿,胖子和乌龟来了,进门就问:“那帮人是混哪片的?”
张怕说:“光头叫炮王,你认识么?”
“炮王?听着耳熟。”乌龟想了下说:“不是跟郭刚的吧?”
胖子想了想:“我靠。”先来个惊叹语,再说:“你怎么总得罪猛人?”
张怕说:“你把龙小乐也算我身上了?”
胖子想了下,嘿嘿一笑:“误会误会。”问张怕:“你知道他是炮王?”
“刚知道。”张怕回道。
胖子再问乌龟:“省城有几个炮王?”
“我知道的就一个,一直跟郭刚混,挺能打。”说到这里,乌龟苦笑下:“郭刚,郭大扒,怎么办?”
胖子说:“老虎跟郭刚混,也许能说上话?”
乌龟说:“老虎刚跟郭刚,小虾米一个,炮王跟郭刚打江山,能一样么?”跟着又说:“不过他们战斗力一般,几下就搞定。”
胖子说:“人家现在玩钱,拿钱砸人,好过动手。”
张怕说没事,把上午那个信封丢给胖子:“烤肉吧,剩下的钱算还你的,我就不去了。”
胖子拿着信封想了想:“你想自己抗下来?”
别人帮你打架,请吃饭很正常,可事主不出现,应该是不想再拖着大家一起下水。
张怕说:“重要么?”又说:“我得干活了。”
胖子说:“等下干。”当场给老虎打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老虎倒是挺酷:“我问问,要是平不了的话,你们帮我找工作。”说完挂电话。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真发生事情,老虎会站在胖子和张怕一方,哪怕是跟炮王动手。
胖子告诉张怕:“等吧。”
“出去等。”张怕往外轰人。
胖子只好跟乌龟离开。
一会儿,长发妹子敲门,推开门问话:“真不出去躲躲?”
“我没事。”张怕回道。
“哦。”长发妹子轻轻关门离开。
张怕继续编故事,傍晚时分,完成工作任务。
抱箱书下楼,去省理工摆摊。
跟以前一样,一晚上卖不到一本,空空发呆的时候,琢磨自己确实有病,好好的时间拿来做什么不好?非要跟一堆书较劲,还是自己写的书,赢了输了都是那么丢人。
就这时候,胖子打来电话:“炮王来了,你在哪?”
“这么快?”张怕说:“你让他等我,马上回来。”
胖子说知道了,挂上电话。
炮王来了,这一次不只是四辆小汽车,开路的是两辆小车,后面跟着两辆小巴,一辆中巴,两辆货车。前面几辆车是从公司叫来的人,后面两辆货车里都是民工。这是要血洗幸福里的节奏。
张怕紧赶慢赶回来,正好看到老虎、胖子几个人,再有下午参与打架的二十来个人,聚在路口。
炮王的车停在道边,一长溜儿,所有人呆在车上。
张怕骑到第一辆车边上停住,往里看,看到炮王,抬手敲车玻璃。
炮王不鸟他,见他回来,跟司机说声动手。司机按喇叭,连按两次长音,后面车上的人陆续下车。
不管是民工还是公司打手,全部黑衣黑裤,人手一根球棒。
14 竟然一个人了许多年
这些人下车后马上动手,有人冲向张怕,有人冲向胖子……这就开干了?
张怕大喊一声跑,他却没走,反是迎向冲他来的打手。
炮王有备而来,来到后不着急动手,就要看看你幸福里到底能叫出来多少人?然后用实力把你压平。
这一压,胖子那些人当真是鸟兽散,跑的那叫一个快,嗖嗖的,眨个眼的时间,起码一大半没影了。
老虎没跑,胖子没跑,乌龟没跑,娘炮也没跑。
娘炮本来已经开好房间,要拿下音乐学院某个人,胖子一通电话,这家伙马上甜言蜜语送上,说宿舍没空调,给你开好房间休息一下,我走了。
以实力对比来说,这家伙是打车回来挨揍。
他们一起共十一个人,手里也是一根球棒,靠墙站成半圆形,外面六人,圈里五人。六人迎敌,可以减少攻击面积;里圈五个人可以随时接应。
这是幸福里蝗虫大队打小就会的群架战术。
张怕在外面单干,他有种不一样的生猛,越打架头脑越清晰,可以及时做出应对。除非是动作快过他,或是用枪这种逆天武器,否则几个人想要打倒他,还真得费点时间。
张怕是空手,可架不住拳头巨狠,最漂亮一拳是迎着砸来的球棒打去,啪的一声,不知道是木头断了的声音还是骨头碎了的声音,反正球棒断了,拳面一片血。
幸福里经常打架,也经常打群架,今天这种规模的群架确实罕见。
战团分为两处,胖子那些人自保有余,打的很热闹很兴奋。张怕这面只有一个字,拼。完全是不要命打法。
幸福里很大,人员很杂,不光有胖子这一批正当年的混混,还有新出茅庐的小混混。小混混想的多,不会加入这种战团。可幸福里还有学生,很多小蛊惑仔在外面玩够了,准备回家,忽然发现有人进攻幸福里……
这帮小子不管那些,论生猛,绝对超出你想象。
老在外面玩的人知道,宁愿得罪老流氓,不能得罪小毛孩。远的不说,只说幸福里,曾有个三进宫的老炮一直特嚣张,也挺能打。
那时候幸福里电影院还没拆,改成黑暗大舞厅可以十块钱找舞伴摸一只曲子。老炮去舞厅玩,往里进的时候无意撞到个小毛孩,随口骂上两句,小毛孩一点不客气,从书包里掏出刀就捅,连续三刀,老炮死了。
这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
现在,有五个这样的小毛孩加入战团,也不知道在读什么书,硬是每人书包里放一把菜刀,拎出来就砍。
他们认识胖子,十来岁就去网吧混,胖子对他们还算照顾。他们也认识张怕,当初张怕刚搬来幸福里,一个人打一条街,虽然结局悲惨,但这份血性让人激动,小屁孩们有些崇拜。
不论张怕还是胖子,对他们都很照顾,还因为外面打架的事情帮着出两次头。他们很感谢这两个人,也很讲义气。
现在有人仗着人多欺负胖子和张怕?
管你三七二十一,你就是市长来了,也打完再说,于是,五个生猛小子杀进战场。
他们是真砍,完全不考虑后果,一路冲下来,很快跟张怕汇合到一处。
张怕早看见他们过来,心里这份无奈不用说了。他不喜欢这几个小孩,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张嘴闭嘴全是脏话,烟不离手,刀不离身,哪是学生?
张怕一直想把他们教成正常人,可这帮孩子完全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都是张哥张哥,说什么都对,也不抽烟。可一离开,脏话和烟马上喷薄而出。
张怕在幸福里挺得人心,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尤其几个孩子家长最是感谢他。
可现在,这几个疯孩子拎菜刀砍人?张怕忙里抽空的往远处看,那地方聚着许多人看热闹,不由长叹一声,明天要遭罪了。
为首一个小孩干巴瘦,接近一米七的身高,顶一脑袋银发,跟日本动画片学的,说是巨帅。这家伙冲到张怕身边,左手一递:“哥,给你刀。”
我去,还玩双刀?张怕服了,战场之上容不得乱想,接过刀大喊一声:“都站我后面。”
五个孩子没一个听的,在前面瞎抡菜刀。张怕叹服,他们就是幸福里的未来啊。
好在有警察,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群殴事件,一早有人报警。警方比较重视,大晚上的硬是来了四名警察。
不过在警察到来之前,最开始跑掉的二十来人又回来了,很有组织的操着武器重新杀进战场,又锨起一片腥风血雨。
警察终于来了,警车拉着警笛开来……
必须给警察面子,这是对那身制服的尊重。胖子大喊一声跑,带头往外冲,然后散开。五个毛头小子跑更快,刚才还在前面砍人,一转眼,人呢?
张怕也跑了,也就几个数的时间,街上只剩下炮王一方的人。
他们也得跑,不过吧,他们人多,受伤的人也比较多。胖子一方差不多人人带伤,但受伤严重的只有一个,被人架着跑掉。
炮王手下没这么好运气,五个毛头小子的菜刀阵很是凶悍,地上早一地血。
警察过来问话,炮王随口应付几句,警察离开。
不是警察不负责,是对上幸福里这帮混蛋,只能这样。
这条街没有路灯,除非拍上照片做证据,否则就是找到人,那帮混蛋也不会承认打架,哪怕被打一身伤,也绝不承认。
与其跟一帮滚刀肉浪费时间,不如让混蛋们自己折腾,反正跟他们打架的也不是好人,只要不误伤别人,请尽管去打。
等警察离开,看看一群伤号,炮王怒不可遏,这是一群白痴么?数倍于对手,竟然打成这个德行?
想了想,到底忍住骂人的冲动,丢出个信封,里面装两沓钱,让手下去看伤、吃饭。
打仗很花钱,不光是炮王花钱。张怕也没少花,半小时后,所有参与打架的人,一个不少的聚在大虎烤肉。
点东西时,大虎说:“你们换个地儿吧,别总祸害我。”
胖子说:“有点正型没?我们是照顾你生意。”
大虎说:“你开店,你开店我去照顾你生意。”
胖子琢磨琢磨,问张怕:“我开个烤肉店?”
张怕在擦伤,一杯二锅头很快挥霍一空,问胖子:“你没受伤?”
胖子鄙视道:“就你这水平,唉,唉。”
乌龟在边上骂道:“那个王八蛋居然弄个锅盖当盾牌,另一边是墙,能受伤就出鬼了。”
五个毛头小子很兴奋,跟张怕说:“张哥,没给你丢人吧?”
张怕气骂道:“没丢人?靠,今天先这样,等明天再,你们祈祷吧,千万别撞我手里。”
银发小子苦着脸说:“别啊张哥,我们是帮你忙。”
“赶紧滚远点儿,你帮我打一次架,你娘能找我唠叨两天,这笔帐怎么算?”
银发小子笑道:“我有个主意,离家出走。”
“弄死你算了。”张怕想起正事,问胖子:“晚上花了多钱?”
胖子一听就明白了,笑着把信封丢过来:“晚上吃饭没用你的钱。”
张怕拿住信封,跟大虎说:“控制住三百块钱以内。”
大虎说:“我把帐单砸你脸上好啊?”
胖子说:“你也太抠了,咱这加一起四十来人,怎么也得吃五百块钱的。”说着跟大虎说:“五百,控制在五百块以里。”
大虎说行,又说:“别点了,给你们上五百块钱酒,慢慢喝。”
张怕说好主意,站起来大声说话:“酒管够。”
一群无赖嗷的大声叫好。
张怕再次大声说话:“只有酒。”
“干。”很多人向张怕送中指。
张怕又大声说话:“拜托你们件事情。”
“说,有什么尽管说,是不是要收拾那帮混蛋?”大家伙很有热情。
张怕说:“拜托你们再别帮我打架了,我不怕挨打,怕花钱,你们太能吃了。”
大家伙又送给他一只中指。
事情如同他预料的那样,隔天上午,先是胖子妈来家里说话,接着是三个少年的家长来说话,又有娘炮的娘亲大人过来说话,都是说不要打架,希望张怕起个带头作用。
又有孙易上楼,说你帮我,我要谢谢你,可你不能老惹事,万一牵连别人怎么办?你要是再惹事,搬家吧。
甚至惊动到街道大妈,中午,于奶奶带一饭盒饺子敲门。
幸福里有坏人,更有好人,世界永远是好人比坏人多。于奶奶是好人中的好人,连胖子这一群混蛋见到于奶奶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
不等老太太进门,张怕接过饭盒放到桌上,跟着扶住老太太:“去你家上课还不行么?”
于奶奶就笑:“你呀,总是冲动。”又说:“刚出锅的,趁热吃,我走了。”
张怕要送,于奶奶不让,慢慢下楼回家。
于是就吃饺子吧,边吃边琢磨胖子妈跟娘炮妈的教诲,必须得赶紧写出剧本,让二位母上大人尽快放心。
正吃着,老虎来了,进门就叹气,说话前又叹气:“刚哥让你给炮王道歉。”
“什么意思?”张怕问道。
15 也乱想了许多年
老虎口中的刚哥就是郭刚,省城着名地产商之一,很是个风云人物。
倒退个二十来年三十年,年轻的郭刚跟现在的胖子们差不多,也是个混子。
在这里要说件有意思的事情,省城很多大地产商都是从监狱里出来的。有的是出来后找不到工作,乱拼一气,慢慢结交些关系,认识大人物;有的是直接攀高枝,成为高官代言人。但不论哪种,曾经的他们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用书中的话说,他们是那种能做大事的人。不要看出身,不要看经历,未来总有所成。
郭刚、龙建军,还有几个狠人,曾经的劳改分子,如今的着名企业家、甚至混成人大代表。
这是一种很有力量的幽默,比如龙建军,在监狱里认识个小哥们,处的不错。等出来后,小哥们找上门,龙建军大手一挥,你帮我送沙子吧。
这个送不是帮忙运送,是把建设公司的沙石采买交到你手里,只要你不是白痴,只要别做过分事情,一切按照正规合同走,仅仅一年多,小哥们就鸟枪换炮,买房子买车。
说起地产商老板,绝对是一部特别有内涵的连续剧,充满各种黑暗和不道德交易,也会有传奇故事。比如大东北鼎鼎大名的乔四爷,开始时也是个小混子,后来认识领导,接到些活儿,最主要的,拆迁让他发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郭刚是其中的狠人,也是聪明人。不聪明的,比如乔四,无比嚣张,后来没了。再比如省某着名企业家,盖房子发家以后,先给自己盖个摩天大楼,又花钱去央视做人物专访,省台也有专题节目……这个人后来没了,因为某些问题被抓,公司倒闭。
这是告诉你,做人要低调。
郭刚聪明,不做逾矩之事。只要维持住上层关系,下面的小老百姓怎么捏什么是。他的狠只对老百姓。文雅点儿的说法,他是领导养的一条狗。
现在,张怕把这条狗的狗打了,郭刚当然不爽。不过也知道幸福里那个破烂地方不好打交道,让老虎带句话,算是前辈对后辈的规劝,也是宽容:不就是打架么,道个歉,喝顿酒,这件事了了。
听明白郭刚的要求,张怕说:“你没吃吧?”
“没吃,老板有饭局,让我跟你谈这件事,马上得回去。”
“至于跑一趟么?打个电话的事。”张怕说道。
老虎苦笑道:“大哥,谁不知道谁啊,别说打电话,我就当面说这些话,你肯去道歉么?”
张怕说不去。
老虎说:“就是啊,你说我能不来么?”
张怕说:“你来不来的,我也不会去见郭刚,他是你老板,关我屁事。”
老虎说:“化干戈为玉帛,不好么?”
“要看什么事。”张怕说:“炮王都快**人家了,反是让我去道歉?”
老虎说:“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起身去门口看眼,关上门回来小声说:“我不是贬低谁,那俩娘们本来就是卖的,睡一觉和睡十觉有区别么?自愿不自愿的很重要么?无非就是钱多钱少,你至于这么帮忙?”
张怕问:“你说呢?”
“行了,太监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没和她俩睡,所以才劝你,别一天天净做傻事。”
张怕眼睛变大:“你说什么?太监哥哥?”
老虎笑了下:“不是我说的,是娘炮和胖子说的,娘炮说给你找俩长腿学生妹,衣服都脱了,你转身就走;胖子也说给你找过小姐,钱给了,门也锁了,你竟然破门而出……我什么都没说。”看着张怕渐渐变色的脸,老虎很识趣的闭嘴。
张怕沉默片刻,指着墙说:“那俩女的跟我屁关系没有,我也不想帮她们出头;还有,她们从事的职业确实有些不对;不过,这些都不是炮王可以**她们的理由,尤其是还让女人主动,我看不惯的是这个,你可以瞧不起人,可以不做理会,但不能乱来。”
老虎说:“大哥,别上课啊。”
张怕说:“事情很简单,炮王来给俩妹子道歉,我给他道歉,就这样。”
老虎叹口气:“你这是逼我辞职啊。”
“辞职干嘛?你要做安插在敌人心脏的一颗钉子。”张怕笑道。
“我先插死你再说。”老虎问:“我回去就这么说?”跟着提醒一下:“那可是郭刚,他都不用动你,找个借口就能关你几年。”
张怕摇下头:“郭刚还真是个麻烦。”
老虎说:“是**烦。”
张怕说:“像我这种有志于继承并发扬祖国文化产业的有为青年,居然要跟一个流氓头子打交道,世界真乱,我有点怕啊。”
“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老虎说道。
张怕恩了声:“郭刚怎么办?”
“要不道个歉?”老虎给出建议。
张怕说:“肯定不会道歉,这是原则问题……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老虎说:“几百吧?问这个干嘛?”
“我想到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张怕说:“我去你们公司签名售书,你们公司员工都来买,买了我的书,我就道歉。”
老虎说:“这就是你不可触碰的原则?”
“原则也是可以变通的么?”张怕做计算题:“假如你们公司有四百人,平均每两个人有一个买书的,我能卖出去二百本,一本二十,二百本……”拿手机找计算机计算。
老虎无奈了:“大哥,你这智商就别写书了,误人子弟。”
“我这是严谨!是研究学问最应该有、也是必须要有的态度。”张怕算出结果:“四千啊,这么多的钱……”
老虎说:“要不是一个人有点吃力,真想揍你一顿。”
张怕说:“四千,给四千就让揍。”
“滚你的蛋去吧。”老虎说:“跟你说什么都白费。”说着给胖子打电话。
五分钟后,胖子进门,听说郭刚让张怕给炮王道歉,胖子说:“这不可能。”
老虎说:“你觉得什么可能?”
胖子说:“我去吧,我没脸没皮的……”
老虎没接话,看着他直笑。
胖子说:“笑毛啊?”
老虎说:“别废话了,这件事只有三种解决方法,一道歉,二跑路,三对着干,你觉得应该选哪条路?”
胖子琢磨琢磨:“三条路都不好。”
老虎说:“好不好的也得选一条,拖下去是不可能。”说到这里想起件事:“对了,幸福里好象要扒。”
“又要扒?”胖子笑道:“这都第几次了?”
“这次好象是真的,三环里就剩两片大型棚户区,另一个地方定下来明年开春搬迁,前几天市里叫开会,大型地产公司全去了,就是研究幸福里的拆迁问题。”
胖子问:“不会是郭大扒来折腾咱们吧?”
“不知道。”老虎说:“应该还没结果,等那片也拆了,就剩咱这一块,到时想不扒都不行。”
“郭大扒……”张怕说:“他扒了那么多房子,就没个找他拼命的?”
老虎说:“你应该说,他扒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找他拼命,他还活好好的,还越来越有钱,果然有本事。”
扒房子、搞拆迁,是郭刚的发家之路,人送绰号郭大扒。
胖子说:“要是郭大扒接手幸福里,你还真不能去道歉,现在道歉,未来怎么扯旗对抗。”
张怕说:“你病了还是傻了?我在幸福里有房子么?我是租住,租知道么?你们拆不拆的,关我屁事?对抗个毛。”
胖子说:“我家啊,到时你住我家……干脆现在就搬,我一个人住一百多平闹的慌,分你一半,不收房租。”
张怕摇头:“你要是能改了脚臭的毛病,兴许可以考虑。”
胖子说:“靠,这怎么改?”
老虎气道:“越扯越远,郭刚那怎么办?”
张怕说:“不是说了,签名售书两百本,我去道歉。”
“你疯了。”老虎问胖子:“赶紧给个主意……靠,问你也白问。”起身道:“老子走了,想清楚了打电话。”
张怕说:“我想的很清楚。”
老虎不接话,开门下楼。
胖子躺到床上:“怎么办?”
张怕说:“你不是要替我道歉么?”
“说说而已,还真信啊?”胖子歪着头左看右看:“说真的,搬我那儿,起码有个大写字台,还有个书柜,你这儿……别的不说,一年房租就好几千,省下来吃点喝点,多好。”
张怕想了想,继续吃那盘还没吃完的饺子。
郭刚这件事情必须得解决,问题是怎么解决?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等郭刚找人上门,那个缺德带冒烟的郭大扒只要出手,肯定是狠手。
胖子也在想辙儿,想啊想的,辙儿没想出来,呼呼开始打鼾,睡着了。
下午时候,老虎打回来电话:“刚哥说可以买你的书,但是不搞签名售书那一套,然后,你请吃饭。”
张怕有些没明白:“你跟郭刚说了?”
“废话,刚哥问我,你让我怎么说?”老虎很无奈。
换位思考一下,老虎没有做错,何况本来是他的要求。张怕说:“在酒桌上道歉?”
“恩。”老虎说:“就是吧,我有点奇怪,郭刚特不好说话,这次怎么一说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