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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兴唐txt下载     兴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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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了武则天的脸

    “皇太子,皇太子……”几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十分清脆,但带着一种客家话的口腔。

    李威惊醒过来。

    “皇太子,你可将奴婢吓坏了。”

    皇太子?李威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先进入眼帘是一层层雪白的罗帐,层层叠叠,罗帐上还有一些镂空的缠枝牡丹暗花。此时,罗帐卷了起来,床前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穿着宫装,里面一件红色亵衣,半截雪白的胸脯裸露在外面,不是丰胸伟岸,但盈盈一握,再配上清秀的相貌,颇有一种邻家少女小家碧玉清新味道。

    少女后面是一些家俱摆设,十分雅致豪华,不过家俱的样子,多有所怪异。比如矮小宽大的凳子,如果没有记错,那叫胡床。同样不高大但做工精美的台几,上面还放着一些怪异的瓷瓶,白釉双龙耳瓶。不算很白,如果外行的人会称它为黄釉。两个瘦长的提手,搭到瓶口处是一个简单的龙。

    古代?自己在拍戏?李威脑子一阵迷糊。

    “皇太子只是受了一些风寒,下次注意不要淋雨就是,”御医道。

    李威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位白苍苍的老者,再后面还有两个穿着锦袍的青年人,手里抱着一柄拂尘。

    “臣来开几味药。”老者拿起毛笔写了几行秀美的小字,一个青年人立即拿着药方离开了。

    御医躬身:“皇太子殿下,臣告辞。”

    李威还在迟疑。

    他在看屋子,很大的一间屋子,屋梁离地面有十几米高,更不要说屋顶了。屋内不是金壁辉煌,装饰简约,然而那种富贵气儿,扑着鼻子都能闻到。连梁柱上面都刻着盘舞的金龙,这肯定在某处皇宫里面。又看了看,除了几个似乎是太监打扮的人外,没有看到一个摄像机,难道他真遇到了一件狗血的事,穿越了?还穿成了皇太子,天上地下,皇帝老子第一,皇太子老子第二。这也不错啊,自己好歹是一个讲师,装的学问不少,要在前世,未必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

    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向少女招了招手。

    宫装少女走了过来。

    李威道:“我脑子烧得有些糊涂了。”

    宫装少女脸上流转着笑意,但刚才因为焦急,泪花儿还没有消失,道:“皇太子,你说话为何那么古怪?”

    忘记了一件事儿,古代未必是普通话的,普通话是北方人南侵,渐渐融合的产物。这群人说话的口间更近乎于南方的客家话,但又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卷了卷舌头,学着少女的口音道:“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

    “太子啊,你真烧糊涂了,”宫装少女担心地道,但立即回答:“今天是咸亨二年二月庚子。”

    然后将他扶起来,一阵清淡的幽香传进了李威的鼻子。

    二月庚子,也就是二月初八。咸亨二年?李威又不知道了。于是又问道:“这是那个朝代?”

    “太子殿下,你可不要吓碧儿啊,”宫装少女急得眼水直流。连那个朝代都忘记了,事情变得大条起来。

    “没事,碧儿,你不要哭啊,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但这怎么不急,碧儿道:“快传御医。”

    “不要,”李威摆了一下手,说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在古代就是鬼魂上了身了,如果万一让人觉了,大事不妙。

    “可是太子,你……”

    “放心吧,你坐在身边,孤与你说话。”既然是皇太子,可以称孤了。电视上不是这样称呼吗?

    碧儿不停地掉着泪花,在东宫之,她与皇太子走得最亲近。皇太子仁爱,听说她家出事,还主动救过她的家人,可不能出事啊。

    “孤只是烧了烧,一些事情暂时忘记,过几天就会想起来,你这样大惊小呼,让他人知道了,反而不美。”

    碧儿一惊,不但不美,如果皇太子真得了严重的失魂症,加上他的本身病情,有可能连皇太子的地位都能废去,伏在地上道:“奴婢知错了。”

    “你起来吧,与孤说说孤的一些事情,说不定孤能想起来。”

    “是,”碧儿站了起来,向远处的几个太监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退下吧。”

    她名为宫女,但是皇太子的贴身婢女,在东宫有很大的权威的。几个太监立即退下。碧儿这才向李威说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事情。

    他穿到唐朝武则天的长子李弘身上,是一个很仁爱的皇太子,唐朝的军律,士兵逃亡或者没有按期报到,家人会被充官。三征辽东的时候,就因为这条铁律,无数家庭破碎。李弘知道后,认为这个律法太残酷,进言废除,救人无数。小时候向博士郭瑜学《左传》,因为《左传》上记有楚世子芈商臣弑君故事,不忍读,改学《礼记》。

    今年是咸享二年,也就是公元67年。

    当然碧儿也不知道咸享二年折成公元年是多少年,不过通过她的话,李威知道自己成了武则天的长子了,而且按照现在虚岁,连娘胎里的时间计算,都有二十岁了。

    未必知道很多的历史,但武则天那一个不知道?只要国人都知道,自己是武则天的长子…………又是二十岁,还能活多少时间?

    想到这一层,身子虚弱的李威,顿时冷汗阵阵。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尖的嗓音:“义阳公主、宣城公主求见。”

    “让她们进来。”

    一会儿,两个少女走了进来,伏在李弘床前,道:“义阳宣城谢过皇太子相助之恩。”

    李威看着她们,两个少女大约二十多岁,都生着鹅蛋脸,长相却很娇美。岁数稍大一个穿着鹅黄流苏长裙,挽着双堆髻,长长的眼睫毛,十分地清秀。小一点的穿着鹅黄夹袄裙,脸蛋比前面稍有点圆,大大的眼睛,却有些古雅的气息。

    两个少女说完了,仰起头看着李威,眼都带着感谢之色。

    李威,也就是如今的李弘,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他艰难地坐了起来,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两位姐姐,别折杀孤,快快请起。”

    义阳公主与宣城公主站了起来,碧儿端来两个小胡床,她们小心地坐下来。

    李威又问道:“两位姐姐,何来此言。”

    “父皇将我们下嫁了。”

    “恭喜两位姐姐,不知下嫁何人?”但心很是奇怪,尽管唐朝的事知道得不多,至少细节的事不知道,可也知道这时候女子结婚很早的,她们二十多岁了,才下嫁,不亚于后世女子到了四十才结婚。为什么到现在才下嫁?而且为什么要感谢我?

    “亲卫权毅、王勖。”

    亲卫就是皇宫卫士,但不能将他们作为普通士兵看待,特别是唐朝开国初期,皇宫卫士都是权贵弟子担任的。当然,未必所有亲卫都是权贵弟子。这一点李威还是知道的。

    “权毅、王勖,是何人?”李弘问她们。

    义城公主道:“权毅高祖曾祖是北周隋朝高官,祖父产卢国公,父亲也是官员,是一个官宦世家,他能配得上宣城妹妹。”

    声音转低,带着羞涩道:“王勖王遂古是右监门将军平舒公之孙,歙州司马之子,出身于太原王府,身份不算是低贱的。”

    王勖不是太原王家直系弟子,但是太原王家嫡系弟子,同样也是官宦世家,长相品德皆十分美好。这一次李治正是将义阳公主下嫁给了此人,将宣城公主下嫁给了权毅。

    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不过为什么她们要感谢自己,自己在间扮演了什么角色,隐隐李威感到有些不妙儿。

    看到李弘脸色沉静,两位公主说道,“我们二人不算委屈了。”

    但对视一眼,心有些忐忑不安。前些日子,这位尊贵的弟弟来到自己住处,与自己二人说了一会儿,当时她们也没有想起来。大婚她们肯定会想的,唐朝风气开放,女子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人事了。

    可她们都二十多岁了,思想成熟。虽然很想大婚,然而对于她们来说,活命才是主要的。特别是宣城公主,人小鬼大,心思极其聪明。这一次居然能大婚了,不仅如此,大婚就可以离开皇宫了。也相对安全了。尽管这份安全是有限的。

    因此,对李弘打从心底感谢。

    “那就好,”李威看了看桌子上,冲碧儿道:“将那两件珊瑚拿过来。”

    将这两个白色珊瑚递到她们手,道:“两位姐姐,这给孤给你们的贺礼。”

    “谢过太子,”两位少女伏下。

    说了一会儿话,关问了李弘的病情,两个身份尊贵,其实很可怜的女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临离开时,再次千恩万谢,流泪而走。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碧儿冷嗯一声,尽管作为女子,很同情这两位公主,然而隐隐感到这样做对李弘不利,在李弘写奏折时,她就劝过,李弘不听。

    “太子啊太子,”碧儿回过头,看着李威,心不知是怜是惜。

    李威茫然不知,到现在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呢,他看到碧儿嗔怪的神情,又问道:“碧儿,难道孤做错了嘛?”

    “奴婢也不知道,只感到太子这样做不大好。”

    “为什么?”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是什么人的女儿。”

    “什么人?”

    “她们都是萧淑妃的女儿。”

    “萧淑妃?”李威脸变了。自己对历史纵然知道再不多,也知道这个便宜母亲与萧淑妃、王皇后的事,甚至还知道萧淑妃好象还有一个儿子曾经立为太子,被母亲窜夺李治废掉了,才让自己做皇太子的。

    也明白为什么这两位公主到现在没有下嫁了。她们是堂堂的公主,李治的亲生女儿,李治能有多少女儿,难道大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谏?可这个太子李弘倒好,充了这个大头鬼。

    会有什么后果不知道,但李威知道李弘给武则天掌脸了。是掌,不是长!!!

    老子穿到了武则天儿子身上,还是得罪武则天之后的儿子身上。

    李威这一回不高兴了,他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ps:跑到区溜达了一下,很惨。老午只好继续写历史,各位兄弟姐妹,请多多支持一下。如果有失误的地方,还是那句老话,学问有限,多多包涵。

第二章 冰山一角 越知越冷

    喝了一碗药汤,了一身汗,精神儿爽透了许多。

    看到李威皱眉不语,碧儿说道:“殿下,不用担心,说不定皇上与皇后会高兴殿下仁爱呢。”

    高兴?李治什么想法,李威不知道,反正武则天是不会高兴的。

    这件事,总之,会很严重。

    那么摆在自己眼前有什么道路?想要安全无事,只有干掉这个便宜老娘。干掉武则天?李威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历史上生了什么事,李威知道得很少,但他知道武则天的手腕有多厉害,硬是做了国唯一的女皇,让无数英雄豪杰估拜于她的石榴裙下。别要看自己学了一些后世的知识,就是将度娘带过来,与武则天对轰,也会被轰得连渣滓都看不到。

    看到一只蚂蚁在撼树么,连那个结果也不如。

    当然,也许老娘这时候已经开始在展露风采,但恐怕所有人都低估了她最终能力。

    补救吧,虎毒不食子,得立即拍武则天的马屁。想到这里,他立即问道:“碧儿,父皇与母后呢?”

    碧儿眼露出恐惧,难道真得了失魂症。

    岂只失魂,连魂儿都没有了。

    她带着担忧的神情,答道:“殿下,去年九月关出现旱情,好在那时秋收收了上来,但夏收是耽搁下来了。于是今年元旦刚一过,陛下与皇后带着武百官到洛阳就食,减轻关压力。陛下与皇后留下太子监国,这是殿下第五次监国了。”

    李威眉毛跳了跳,难怪李弘敢挑战武则天的威信。

    “太子啊,你可不能乱想啊,”碧儿立即惊慌地说道:“陛下留殿下监国,是学习,不是真的处理国事。真正处理政事的是几位宰相,大事要经过东京陛下与皇后允许。即使是小事,殿下,你也不可干扰。相公戴至德与张瓘是太子宾客,一向对你教导有方。”

    说到这里,碧儿再次欲言欲止,话风转了过去,继续说道:“以前太子也没有干涉政事,倒是经常出宫,救济贫苦百姓。又看到士兵在吃榆皮、蓬实,将家令寺的粮食放给他们。几位宰相都上书太子贤明呢。”

    “什么是家令寺?”

    不问还好,越问越担忧,但碧儿还是回答了:“东宫有三寺,仆寺是替太子掌管东宫车马的,率更寺是替太子掌管东宫宫殿门户的。家令寺是替太子掌管谷仓粮食的。”

    也就是将自己的粮食拿去救济士兵与百姓了。

    不过李威总算听明白一点,就是自己担任宰相,也不希望一个外行但有实权的太子对自己处理政事指手划脚,李弘这样做,几位宰相无疑是开心不过。至于放粮救济,更是收买了人心。

    可是自己名声越大,母亲会怎么样想?父亲会怎么样想?

    想到这里,李威又是冷汗涔涔。

    也不是没有留下好处,李弘喜欢外出,那好啊,如果整天呆在东宫,那成了什么?铁笼里的金丝鸟?

    但眼下不管自己是不是太子,得先要活命。想要活命,一干掉老妈,这一条拈量了一下后果,想都不要想。二巴结老妈,只要这个老妈高兴了,那个都不敢对自己动手。这个老妈不高兴,别太子了,就是活到便宜父亲病死,如愿以偿地当上皇帝,皇帝也当不长。

    可惜老爹老妈跑到洛阳了,想巴结都找不到对象。

    碧儿东一下西一下,将一些情况大约地说了一遍。

    李威爬了起来,做了一套五禽戏,一共五十几套动作,但这具身体太差,有的动作根本做不出来。他性格坦然,车到山前必有路,应当还有时间挽救,不过眼下这个身体必须要挽救。这才是本钱。

    做完了,气喘吁吁地坐下来,碧儿痛惜地吩咐人拿来浴桶,李威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在现实生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很高,半人高,两三人合围那么粗。光是烧开的热水,就提了好几担。不过他是太子,享有这份待遇也不算过份。唯独没有象电视那样,看到在里面撒花瓣。

    太监倒完了热水,拿来一个脚踏,碧儿走过来,说道:“殿下,奴婢替你宽衣解带。”

    “这个还是我来吧,”李威脸一下红了,他不是君子,是人家小姑娘岁数太小。

    “难道殿下不想奴婢服侍了?”碧儿忽然掉下眼泪。

    “不是啊,这个,这个……”

    “以前都是奴婢服侍的。”

    那么好吧,李威站在哪里,让碧儿一件件将衣服脱光,可站立不安,这个总是不大好的。脱完了衣服,滋溜一下钻进了浴桶。

    看到他古怪的样子,碧儿嘤咛一笑。虽然太子这一次醒来,让她总觉得有些古怪,事情看来是真忘记了,不过心智还在,人还象以前那样善良。因此,未必算是很糟糕。

    碧儿拿来了胰子,替李威揩拭。

    这个更不好了,李威几次想拒绝,可于心不忍。于是闭起眼睛享受,感觉到小萝莉的手在身上游动,于是……

    碧儿脸也红了,心里想到,太子终于越长越大,自己越长越大。是不是……想到这里,她手也哆嗦了几下。

    享受了小萝莉一场沐浴服务,李威立即将心思转移到正事上来。不无远忧,必有近虑。特别是自己,皇太子好啊,特权人物,但得有福享受。如果弄不好,自己倒霉,这个小萝莉同样也倒霉。

    于是将房间里的卷宗拿了出来,一一翻看,其李弘的批阅格外重视。

    好在历史他不精通,但对言还能凑和。不过就是历史专家前来,不查资料,光凭记忆,能记得多少历史的故事。难道他知道自己会穿到唐朝,还是武则天年代,来个临时抱佛脚。还是记不住太多的东西给他所用。

    只能自己翻,翻了一会儿看到李弘写的一份奏折,上面写道:关人口日益增多,儿臣历日出巡,多见饥民,与之交谈,曰旱魃甚出者,亦曰地不足出者。儿臣恳请父皇出沙苑,借与无地之民。天有浩生之德,父皇仁恭…………

    通过墨迹,看出来没有写多久,因此没有送到洛阳。李威扭过头来,问道:“碧儿,沙苑是何场所?”

    碧儿说到现在了,也知道长安有三苑,太极宫北边的西内苑,大明宫东南的东内苑,相当于御花园性质。最大的是大兴苑,周长与庞大的长安城相仿佛。但没有听说过沙苑。

    碧儿答道:“它在同州,是洛水与渭水之间的一大片沙草地,占地三万多顷地。朝廷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牧马监。”

    唐朝牧民的地方主要还在河套、灵武,陇右西域也有一部分,三万多顷地作为牧马场所未必很大。朝廷有它不多,无它不少。可是作为耕地,虽然是沙草地,临近洛渭,可以引渠灌溉,开耕出来,还是可观的。况且现在关人口很密集。

    这又是一项善政了。

    李威刚想放下,忽然道:“拿火舌来。”

    碧儿拿来火舌,问道:“殿下,你要做什么?”

    李威用火舌将这本奏折点燃,烧掉了。

    “太子……”

    这封进谏绝对不会打母亲的脸,也许更赢得李治的欢心。可是……李威看了看远处的太监,低声道:“功高震主你听说过没有?”

    小婢女直点头。

    “不但功高震主,名气大了也会震主。父亲现在虽然身体不大好,可是春秋正盛,母后又在兢兢业业替父皇补漏搭遗。在他们治理下,大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我年龄又逼近加冠,再拥有这么好的名声,是好事是坏事?天上一个太阳正正好,如果有两个太阳呢?那么国家应当有几个主人?孤知道如果这份奏折呈上去,会解救许多贫困百姓。更会使孤的名声更上屋楼。这是好事是坏事?父皇母后也许会很高兴,但朝有没有小人作祟?”

    碧儿道:“可是,可是……”

    “来日方长,如果真要实施,用其他方法,要将功劳摊到父皇与母后头上,绝不能给孤增加重量了。带孤出去转转吧。”

    转了转,将李威转傻眼了,不要说整个太极宫了,就是东宫南北长害一千四百多米,东西宽达八百多米。有显德、崇教、丽正、光天与承恩五座高大庄重的正殿,以及左藏库、崇馆、左右春坊、内坊、命妇坊、长生院、宜春宫、宜秋宫无数机构殿宇。

    如果不是碧儿带领,让李威自己走,都能在里面走糊涂了。

    “它们是做什么的?”

    碧儿也没有想到其他,一一介绍。这里宫殿院落并不是用来赏玩的,每一处都设有相关的机构,比如说内宫,正常有两名太子妃,名良娣,次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两名掌引妃及宫人名薄,知三司出纳的司闰,三名掌书出入的掌正,三名掌典薄而执行的女史,三名掌宝及符契的掌书,余下的还有掌筵、司则、掌严、掌缝、掌藏、司馔、掌食、掌医、掌园若干人。

    除了这些女宫外,还有服侍的宫女太监,比如碧儿就是服侍自己的贴身宫女。不过因为自己没有大婚,内宫人员都没有配齐,即使大婚了,也未必会配齐。

    甚至还有太子左右卫率府、左右率府亲府·勋府·翊府、左右司御率府、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各有若干将士听从调遣。

    “碧儿,你是说这些机构官员将士,都要听从孤的安排?”李威惊喜地问道。听小丫头七算八算,光东宫官员编制就达到上千人,下属的士兵还不算。这支力量运用好了,对自己将会大有帮助。

    “名义上是的,但他们还是朝廷的官员将士。小事太子可以调遣,如果是大事,自承乾太子以后,规制严厉,必须禀报皇上与各位宰相,就象前几天殿下放粮,就是戴相公同意的,这才允许将粮食放出。”

    “那么孤可有什么信任的人?”

    碧儿迷茫地摇了摇头,虽然眼前这个太子还是很温厚,对她也很好,总是让她感觉怪怪的。

    李威差点想骂人,明白过来了,想博得好名声,只能做孤家寡人。但名声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让皇上与大臣认可的,这才能顺利接班。可仅仅名声,就能接班?古今往来,死了的太子多了海去了。

    就算自己想抱武则天的大腿,也不能不留一手,至少有几个亲信吧,做一做耳朵眼睛,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能通知一下。只要做得不过份,纵然是武则天听到了,也只会笑笑了之。

    自己接手的倒是什么烂摊子!

第三章 大非川

    这次出宫,目标无非是熟悉皇宫,至少对生活的环境做一个了解。还有熟悉一下手的资源,另外就是运动。这个身体太弱了,散步也是一种运动。

    但一个东宫只转了一小半,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回去再次休息了。

    可吃了晚饭,李威又打了一套太极拳。

    会的拳脚不多,前世的性格虽然未必爱静,却也不疯狂,一个标准的五禽戏,一个陈氏太极拳,还有一个八段锦。练习的目标也不是除暴安良,更不是强身健体,只是看着别人练好奇,算是一个爱好。久而久之,觉对身体果然有帮助,竟也坚持下来。

    虽然换了一副身体,这些动作还刻在骨子里。可象护心锤那般身体向上纵跳后转,再来个大马步,左右双锤,是万般做不出来的。不但如此,劈踢以及种种锤法,做得同样吃力。

    但他性子温润,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不温不火的温吞慢性子,倒也不急。

    时而美妙,时而因为姿态难度大,差点跌倒在地,看上去古怪而又笨拙。

    跌跌撞撞做完了,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是沐浴。

    看着小萝莉忙了一身汗,李威不好意思地说:“倒是麻烦你了。”

    “太子,切不可这样说啊,服侍殿下,是奴婢的荣幸。况且殿下还救过我的家人。”

    “有这回事,孤怎么没有想起来。”

    “奴婢就是长安人,母亲病重,家为了医治母亲花了很多钱。那时候奴婢还小,听到家的消息,偷偷在角落里哭泣。正好让太子听到了,询问了一下,拿出重金。不然奴婢早就家破人亡了。”

    难怪对李弘这么好。不过知恩图报算是很难得的,要知道这个世上甚至还有不少对他越好,却不识好,反而会打坏主意的人。

    “那只是孤的举手之劳。却没有想换来今天你对孤忠心耿耿。”李威一声长叹,也许这个小俏丫环,是李弘给他留下唯一的好处。不然在这个阴沉的皇宫里,他无疑是举目无亲。

    继续看书。性子温吞的好处就在此处,如果换作他人,身在这个环境,即使是太子,可知道没有几年好活,要么疯狂,要么上跳下窜,苦思良策。他也在想,不过却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得熟悉自己这个身体,李弘孤家寡人也不是无一益处,与他交往的人很少,因此即使知道他得了失魂症,并不会关切。小萝莉对他盲从,岁数又小,倒也看不出来。

    但如果李治武则天询问,很有可能看到什么马脚,即使自己用失魂症做借口。

    那么看李弘看书的批阅,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当然也要看书,李弘从小就爱读书,生生读成一个病秧子。学问渊博,尤其是《礼记》、《周礼》、《礼仪》这三本这三本书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怀疑《周礼》就是《礼记》,翻开一看,却不是。

    第二天一早,除了喝药,又是练习五禽戏、太极拳,还加练了八段锦。然后就是看书。

    生命在于运动,到了傍晚时分,李威气色好了许多。

    第三天开始晨跑。

    碧儿跟在他后面跑,好在李弘身体没有全愈,倒也跟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殿下啊,奴婢有一件事想问一下,行不行?”

    “行啊。”

    小丫头看了一下四周,看附近没有其他人,问道:“殿下,你说名重震主,是不是想自污?”

    “自污?”

    “学萧何啊。”

    “胡说八道,我好好地学萧何干嘛,他是宰相,我是皇太子。”李威好笑地说。李弘监国,但不处理任何政事,住在东宫,不养任何亲信。如果真是碌碌无为,倒也罢了。偏偏又要养名。不知道李弘是什么想法,但做得太过了。不要说自己便宜母亲,就是自己的便宜父亲,恐怕也在心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想法。

    不知道罢了,知道肯定要纠正的,不过也不必要用自污来矫枉过正。顺其自然亦可。

    “那你为什么要跑啊?”

    除了士兵训练跑步,增加战场上跑动的度外,现在还似乎没有跑步这个锻炼项目。李弘这一跑,整个东宫侧目而视,一个个脸上露出古怪神情。

    “你在瞎想什么?跑步,对身体有好处,难道你想让孤以后经常生病?”

    碧儿吐了吐舌头,这两天就是感觉不对,不过太子变得比以前还要随和。以前对她也很好,可是很刚正,让自己每次来到他身边,总有点害怕。如果不是怀着感恩心情,也象其他人一样,离太子远远的。况且,况且……

    “那为什么奴婢以前没有看到你这样做过?”

    “以前没有,不代表着以后没有。这一次病得晕死过去,也让孤痛定思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才活动活动身体的。”

    胡弄了过去。

    可刚一回来,却听到太监传话,说几位宰相在大明宫延英殿请他议事。现在李威知道了,因为母亲不愿意,所以李治将政治心,从太极宫转移到大明宫。所谓的议事,也就是学习去了。

    乘着车舆,来到延英殿。

    大殿坐着几个老者,后面是一排排架子上,上面推放着许多卷宗。

    这几个老者其就是戴至德、张瓘、萧德昭,还有一个人,刘仁轨,本来允许致仕了,但薛仁贵大非川大败,为了防止吐蕃入侵,让刘仁轨再度出山,担任了陇州刺史,拱卫京城安全。

    另外还有一个人,姜恪,薛仁贵大败后,吐谷浑地盘尽数被吐蕃吞并。为了防止吐蕃入侵凉州,去年九月闰月让姜恪担任了凉州道行军大总管。但大军一,准备的东西很多,一直拖到今年二月份,姜恪还迟迟没有动身。可另一方面,吐蕃咄咄逼人,所以将刘仁轨这个名将召到京城,一道商议对策。

    其实除了姜恪外,其他人与李弘都有着一层关系,比如刘仁轨就兼带着东宫左庶子之职。

    可是李威两眼一抹黑,一个都不认识,拱手施礼道:“见过几位相公。”

    含糊带了过去。

    戴至德道:“太子殿下,刚听说因你进谏,皇上让义阳宣城下嫁。戴某听到此事,十分感动。”

    你就是戴至德了!好歹你还是一个户部尚李弘这样做有百害无一利吗?李威气得没有答话。

    但身在局,谁能料到武则天以后的翻云覆雨,不要说戴至德,就是每天共枕一床的李治也不知道,否则还会容易武则天继续成长下去?再说,他们都兼带着李弘的一些职位,并不是真正负责教导的。只是以自身作律,培育李弘道德。李弘越象现在的表现,他们越是合格。至于皇家内部的争杀,与他们有何干系?

    戴至德说完了,也就没有再关注。两个没落的公主,不值得他注意,相反,李弘的仁爱,多少让他略略有些兴趣。他立即将今天的事简单做了一个交待。这也是一个过场,按照惯例,李弘必定坐下来,安静的聆听。

    但今天太子一反常态了,说道:“戴相公,能不能让孤看一下相关的牒报?”

    大非川之战啊,那一个不知道?大唐第一场大败,而且还是打败了大唐的战神薛仁贵,后世论坛上有关大非川之战不知道了多少贴子。

    戴至德有些惊讶,嘴张了张,终于忍了下去,李弘是有这个权利的,立即将一大堆牒报找来。

    李威心好笑,李弘仁爱是不错的,可装逼装得太过份了。装逼是一种境界,但最终结果是为了扮猪吃老虎,没有实力去装逼,只是找死。偶尔露一下头角,也不是坏事。

    不过论坛上看到的也未必是对的,那是纸上谈兵,因此仔细地翻开牒报。

    屋子里反而安静下来了,不时地传出窗外鸟儿欢快的鸣叫,但几个大臣一个个面面相觑。

    倒是刘仁轨很感兴趣,倒要看看太子有什么能耐。军事知识,可不是《礼记》,不要说李弘,就是戴至德,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摸清大非川失败的原因。连自己,只略略有些头绪。

    翻看了好一会儿,李威放下了牒报,小心地说道:“孤都有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请说,”姜恪道,但他在肚子里感到好笑,作为三国蜀国名将姜维的后人,自己又是沙场老将,在军事上很矜持的。

    “第一条是郭待封贻误战机,薛将军面对郭待封的行动没有做及时调整。”

    几个人点了一下头,这是规矩的说法,因此,不但郭待封问罪,薛仁贵也被贬放。

    “第二条敌人士兵多,我军士兵少,虽然以前我们大唐多次以少胜多,然而敌人兵勇将智,就能将这个优势挥出来。又自永徽五年吐蕃对白兰部与吐谷浑部频频入侵,虽然被苏定方大将军击败过一次。然而我们大唐这几年水旱灾连年不断,无暇分心他顾,最后让吐蕃控制了青海大部。对我们唐朝亲近的吐谷浑各部大多内徙到凉灵等地,剩下的各个部族反而与吐蕃人走得更亲近一点。薛将军孤军千里之外,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占人和。”

    几个人再次点头,这一次才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最好的机会,是前几年吐蕃刚入侵吐谷浑时,只要我们大唐稍稍出一些兵力,可以假吐谷浑人之手,两国合力,足以击败吐蕃。不过,这个葛尔钦陵我们大唐必须注意了,这是一个战神。”

    说这句话时,大家都不以为意。连刘仁轨也认为这一次大败是薛仁贵轻敌导致的,但李威却隐隐记得后面还有两三次大败,比这次大非川之败更惨,就是这个葛尔钦陵,唐人嘴的论钦陵,一个人生生将若大的唐朝打得没脾气了。

    “最后就是气疫。”

    “气疫?”刘仁轨不解地问道。

    “嗯,高原上的气候与原的气候不一样,原士兵到了高原处,呼吸不畅,”李威更小心地解释道。不能说高原反应,说了自己呆在深宫里,太妖异了:“但吐蕃人却住在更高处。在青海交战,对我们大唐士兵严重不利。现在吐蕃又得到了吐谷浑之地利与人口,想要击败,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刘仁轨来了兴趣。

    “第一个办法是下策,将吐蕃引到地势低洼的地区作战,还有,吐蕃人居住高拨,士兵耐寒,交战时间定在夏天。这也是薛将军失败的原因之一,战机选在了秋天,对我军利,但对敌军更利。不过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对方同样是名将,未必入瓮。”

    “何为入瓮?”

    这时候还没有这个典故,李威立即改口说道:“就是自己上当。第二个办法却是妙策,但要安排恰当。古人道,善战者无赫赫战功。其实未必要与吐蕃浴血奋战,吐蕃核心是臧河边上的一些部族组成的,几乎是在近百年间才壮大的,内部由许多兼并的部族组成,比如象雄、孙波、羊同、羌塘以及刚刚得到的吐谷浑等部族,有的部族遭遇到不平等的对待,矛盾重重。朝廷可以派一些机灵的使者与这些部族联系,向他们提供支援,让吐蕃内部分裂,成为战国群雄那种混乱的局面。虽然会浪费一些财力,但总比出动数万数十万大军费用低,更不会使我们大唐勇士作无谓的牺牲。如果得逞,一劳永逸。当然,这是孤的陋见,见笑了。”

    说着,谦卑一笑。

    但刘仁轨眼睛渐渐放起光,大声道:“太子殿下,这是你的主意吗,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我有什么高见,难道刘将军也认为孤这两条主意不错?”通过交谈,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刘仁轨了,李威心很仰慕,抗倭第一人哪,同样也是唐朝的战神之一。

    “太子英明神武,刘某手有一些兵书战策,刘某还亲自做了注解,”忽然闭起了嘴,不说了,人家是太子,学什么兵也要象太宗一样亲征?

    但李威的话,不但让刘仁轨震撼,在坐的几个长者智慧都是上上之选,回味一下,全部反应过来了。

    这一次看着李威的眼神,都变得不同,炽热起来。

第四章 雷霆懿旨 中古绝症

    连姜恪也放下身架,再次问道:“那么太子,依你看,如果在凉州与吐蕃交战,我们唐军会有什么结果?”

    “凉州嘛?”李威想了一想,书到用时方恨少,好象即使是李治武则天时,唐朝与吐蕃也有过大捷,不过败得更惨,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失败的,在什么地方失利的。所以回答得更小心了,慢腾腾地说道:“在凉州我们大唐经营多年,百姓心向我们大唐,只要选好战机,就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然还得看主将的安排,调兵遣将的能力。其实不只是在凉州,在地域平坦的西域以及河源等地,地势还不算很高拨,对我军影响都不大。但过了赤岭,地势高拨了,或者赤岭以东,如果在地势高拨的山区地带作战,对我军都不利。”

    “那以你说,青海收不回来了?”姜恪又问了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领军凉州道行军大总管,即使在凉州安全无事,如果朝廷下诏让自己收复青海怎么办?

    “姜总管,依孤的看法,其实凉州现在应当没有关系,吐蕃新近收复吐谷浑,得消化一段时间。凉州是我大唐重要商道,也是通向西域的咽喉,进入凉州,必然与我们大唐硬撼。吐蕃还没有成长到这地步。如果是孤,这时即使进攻,也不会进攻凉州,反而会进攻这里。”

    他一指地图,上面是安西四镇,又道:“西域四镇离我们大唐遥远,异族人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支持的力度不高,相反,大作战需要供给,供给运到西域十分不易。再说反攻青海,这也是必须的,有盐,有马。”

    只是两句,大家一起默不吭声。

    这时候晒盐没有出来,沿海地区煮盐,内6靠河东的湖盐、巴蜀的井盐以及盐州的盐池,要么就是青海的湖盐。盐税是国家重要的收入之一。失去了青海,朝廷无疑失去了一大财政支柱。而吐蕃同样缺盐,得到了青海湖,此消彼涨,对大唐不利,对吐蕃成长却更有利。

    青海的战马,对军事的作用更是无用置疑。

    还有就是安西四镇,大约刚才没有拿出来这部分牒报,太子没有看到,正是因为去年春天时,吐蕃攻陷了安西四镇,使安西四镇罢废,朝廷才勃然大怒,让薛仁贵出兵的。

    难道太子这条消息没有听说过,那个失魂症是真的了?

    但更彰显了太子的睿智。

    “要收回青海,不分化削弱吐蕃,除非大唐有申国公李大将军那样的本领。如果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士兵呆在地势高拨的大山顶上,苦练三四年,适应了那种高拨的气候,再有名将统领。否则面对吐蕃人这个葛尔钦陵,结果不会很美妙。”想了想又说道:“人有所长,马亦如此。不但人,就是战马进入高原地带,也未必赶得上吐蕃的战马。其他的,孤就想不出来了。”

    装逼是要实力的。

    这些观点是后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的,既然李威记下来了,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是他的知识。不要说这一条,就是他有本事将全唐诗全宋词全部记下来,抄袭出来,谁敢说不是他作下的?

    不过再装下去,就是细节,反而会露马脚。

    但已经够了!

    李威这些观点,已经替这几个智慧长者,推开了一扇重要的窗户。几个长者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

    也许是真的被李弘气着了,武则天胡乱地点了两个亲卫名字,让两位公主下嫁。

    但立即反应过来,这样不好。虽然两个亲卫出身还算良好,可与天子女相配,毕竟有了一些差距。

    再说,天子女下嫁,自己办得太草率了,也更加授人以话柄。于是再次下了圣旨,将王勖升为颍州刺史驸马都尉,权毅升为蕲川府左果毅驸马都尉。并命留守在长安的宗正寺与礼部官员,备办婚仪。

    …………………………

    春天一天天浓烈了。

    虽然旱情严重,然而龙渠却没有干涸,滋润着皇宫的花花草草。

    天竟昏暗下来,当李威走出宰相议事的延英殿时,飘起了喜人的小雨,一朵朵花卉在雨雾格外鲜艳夺目。

    回到了东宫,就听到了这条消息。

    李威皱了皱眉头,不由失笑,只是笑得很苦涩。两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应当是熬出头了,只要与驸马配合,会低调做人,这一辈子算是脱离了苦海,可是母亲大人,心怨念恐怕更深了吧。

    正在此时,宫外又传报:“皇后懿旨到。”

    也就是武则天的圣旨了,李威立即走出寝殿,迎接圣旨。传圣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公公,将他迎了进来,吩咐碧儿给这个公公煮茶,但遭到了他的拒绝:“太子,奴婢还有公务在身,要立即回东都,还是接旨吧。”

    说话时带着微笑,可这种匆忙与有意回避,让人不由地感到一丝寒冷。

    李威只好伏下接旨,太监拿起圣旨念道:“太子尔好尔好……”

    尔好尔好?四个字就揭露了武则天心的激愤!

    “……”一大堆无关痛痒的废话过后,太监又读道:“尔沉瘵缠身,分忧国事,力惟不足,何闲顾宫闱之事。国家,天下之国家,非他一人之国家。……”

    没有写一人之家,事实唐朝是李家一家的天下,天下之国家,分明是冠冕堂皇之言。但写了他一人,加了他一个字就不同了!两位公主是什么人?她们是萧淑妃的女儿,不是正统。再想想武则天与王皇后、萧淑妃的恩怨。

    李威听了再次流出了冷汗。

    圣旨斥责就只有这一句,然而这一句足够了。

    听完了圣旨,他低声答道:“儿臣遵领皇后懿旨。”

    又转过身来,对碧儿道:“去拿三百匹绢来,谢过内侍传旨。”

    想不出来其他的好办法,其实做皇太子也是不错的,天下之大,老子第二。为什么非要做皇帝?但他这个现代人的想法,谁个相信?但不管怎么样,得修复与武则天的关系。

    武则天虽然因为自己所逼,答应了义阳宣城两位公主下嫁,但心甚是不平,因此用了这句斥问。天下那么多事务没有管好,你怎么有心思来管宫的宫闱之事!

    暗暗揭露了她的不满,以及对不理解她一片苦心的失望。至少如果听任萧淑妃展,皇太子的位置,李弘是休想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在懿旨用极其婉转的词语表达。

    如果抛去以后的历史,武则天争来争去,最大的好处,并不是她自己,而正是李弘。然而两位公主呆在宫没有出嫁,当真没有人知道?怎么可能!她们是李治的亲生女儿,李治又有多少女儿?没有一个人敢说,却没有想到最后让李弘提了出来,还是如此直接了当地上书。

    李威心里叹息,如果换作了自己,即使提,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这个李弘…………

    传这道懿旨的太监,无疑非得是武则天的亲信。

    三百匹绢,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出自东宫的绢,又是赏赐给武则天身边的亲信,都是上等生绢,每匹市价接近七百,大约两百多缗钱,正常年份一缗钱能买到五六十斗米,当然物价也不能按照米价计算,但一缗钱实际价值与五百元人民币相当。

    “皇太子的好意,奴婢不敢受,皇太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太监说话时,语气十分嘲讽。这件事说好,是李弘仁爱。说不好,是卖母亲的浓恩谋名。为了名声,将母亲往泥坑里踩了。

    李弘心很是焦急,能让天下人惦念,不能让自己这个便宜母亲惦念。仁爱,还是等自己将来将皇帝位置坐稳了再说。想了想,说道:“那么,可不可以麻烦内侍带一封信给皇后。”

    “请。”

    李弘拿起了笑,在黄麻纸上写道:“母后大人所言极是,儿臣年幼,少不更事,望母恕罪。

    时二月,旱情焦急,偶有春雨,儿臣闻喜,出外祈之。奈雨霏息,儿臣淋雨昏之。遥千里之外,春暖花开景明,然初春乍暖还寒季节。父皇体羸,母后亦辅国事操劳。又为儿臣牵挂,儿臣愧疚不安。

    无以为孝,令尚衣局制春衣数件,寄于父皇母后,保重龙体安康。父皇母后安,儿臣伏惟心安。前日见襁褓一件,忽思十月怀胎之苦楚,作诗一,献于皇后。娘怀儿一个月,不知不觉。娘怀儿二个月,才知其情。娘怀儿三个月,饮食无味。娘怀儿四个月,四肢无力。娘怀儿五个月,头晕目眩,。娘怀儿六个月,提心吊胆。娘怀儿七个月,身重如山。娘怀儿八个月,不敢笑言。娘怀儿九个月,寸步难前。娘怀儿十个月,才离娘怀。”

    “这是什么诗?”碧儿惊奇地问道。

    李治为了不让东宫重蹈当年李承乾李泰之覆辙,八岁时就让李弘单独搬进东宫,请名臣大儒教导。李弘也很争气,读书勤奋,以至缺少活动,得了肺瘵。

    但他的才确实很好的,断然不会写出如此粗鄙的诗作。

    “难道不好吗?”李威问道。诗作粗鄙,可是情真意切。对于现在的武则天不是要章多华丽,是要李弘温暖她失望的心。章再华丽,难道能过曹植?

    果然太监看到后,笔咪咪地说道:“太子这封信写得很好哪。不过太子,你难道忘记了一件事,东宫之有三名八品掌缝带着若干宫女,专门为东宫制衣,尚衣局却是皇宫编制。”

    很有水平的说话。

    李威还真不知道,谎言被揭破,李威尴尬地一笑,道:“这位内侍,这一次孤烧得很重,大约得了失魂症,病后醒来,许多事儿怎么想,却想不起来。”

    “失魂症?”

    “不过殿下已经恢复很多,”碧儿紧张地插嘴说道。

    “没有事,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其实未必是坏事,至少孤的字写得比以前更好了。”

    李弘外柔内刚,字如其人,看过不少李弘书写的字,字迹刚劲有力,但少了生动变化妙趣。自己写的时候也刻意摸仿了李弘的字迹,没有成功。倒是自己自小就练了颜体,书法勉强能拿得出的。可没有想到他的手是李弘苦练了十几年书法的手,加上他对书法的理解,两者一结合,居然比他本人写得好得多,也比李弘的书法多了许多生趣,隐隐写出了颜体的真味!

    其实书法对于李弘来说,只能算是小道,这个时代好象也没有用字迹辨别一个人的说法。当务之急,是他与武则天的关系变化。因此都没有太在意,倒是这封信,让太监看到一份转机,因此才善意提醒。至于失魂症又如何?自己向武则天低头,才是这个太监关注的。

    李威又道:“碧儿,你难道没有听到内侍的话?”

    碧儿知趣,立即下去,找内宫的掌缝。

    看到了转机,这个太监也识趣了,坐了下来,呷着茶,说道:“不过殿下这个字,让奴婢隐隐地感到了横绝千古。”

    颜体还没有出现。不是这时候书法不好,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三位大家名震千古,马上就要出来的小欧阳欧阳通、薛稷以及草圣孙过庭,在历史也有很大的名气。李世民本人也是书法大家,他的子女,连武则天在内,都有一手好书法。

    可这时候的楷书依然是从魏隶上转变而来的,媚秀为主,即使虞书遒劲,可依然外柔内刚,修媚自喜。大欧若猛将深入,笔力劲险,但还是以清雅俊逸为主。至于褚遂良更若美人婵娟,丰艳媚趣到了极致!无论如何,笔画之间,更是清瘦。就是李世民是千古一帝,可字写得妩媚如江南小姑娘一般。

    象颜体这样肥腴含着刚骨大气的书法,几乎历史上都没有看到过。

    横绝千古未必,这时候字也好,诗也罢,都以是秀气为主流,就象苏东坡的词,在当时,也没有被世人认为是顶流词作,直到去世后很长时间才确立地位的。但这种字迹流传出去,一定会惊艳天下。

    “内侍过奖了。”李威说完,继续写下去:“国事有戴相等贤臣参议,儿臣才弱,唯能观之。母后,能否允儿臣离开京兆,前去洛阳,在父皇母后身边尽人伦孝道。儿臣弘,涕上。”

    想要武则天开心,得到她身边服侍吹马捧屁,现在人在长安,武则天在洛阳,大是不妙。当然,留在长安监国是假的,主要是李治让他跟在宰相后面,学习如何治理国家的。可连命都保不住了,要这个虚名做什么?

    太监满意地将墨汁吹了吹,说道:“这封信,奴婢一定会保管好,立即传达皇后。”

    “多谢了,”李弘深施一礼。别以为自己是皇太子,想要母亲高兴,还得她身边的人多说说好话。

    “太子,你是折杀奴婢啊,”太监诚惶诚恐地将李威扶起来。

    东宫是一个小朝廷,编制庞大,一旦开动起来动作很快,一会儿几件春衣赶制上来。其实衣服不衣服无所谓,要的是李弘这片孝心。李弘再次拿出五百匹绢,这一回这个太监没有拒绝了,笑咪咪地收下来。

    看着他离去,李威长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番补救,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展,转过头来,向碧儿问道:“刚才母皇信说,沉瘵缠身,是何意?”

    “太子,难道你连这个也忘记了,瘵就是肺痨。”

    李威身体晃了一晃,这个穿越真倒了狗屎运了。一穿进来,就得罪了武则天,不仅如此,还得了肺痨,肺痨是什么?就是肺结核。难怪自己是太子,除了这个碧儿外,真正亲近的人一个都没有看到。

    肺结核在这个古年代里,意味着什么?绝症!

第五章 世态炎凉 美人如花(上)

    难怪那些人离自己远远的,生病到现在,连传说的三个弟弟孀与一个妹妹都不来看望。以前还以为是李弘故作清高。

    得了肺结核,试问在这个年代里,那个人愿意靠近?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一道道雨雾弥漫,东宫的景物在腾起的雾霭里,越来越不真切。风也大了起来,纵然李威坦慢的性格,却没由来的一阵寒意,打了一个哆嗦。

    “太子殿下,其实也不要紧的,皇宫里那么多高明的医师,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还不是安然无事?”碧儿紧张地拉着李威的手说道。

    “孤,孤不会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威说道。

    老子连穿越这件狗血的事,都遇到了,况且小小的肺结核。不过穿到了李弘身上,还是得罪过武则天的李弘身上,居然派了身边的亲信太监训斥,现在又知道自己带来肺结核。李威的心情压抑得象天空低沉的黑云。

    声音自声带里出来,裹上了一层胶水,粘涩涩的。

    小萝莉不知如何是好,来到他身边说道:“殿下,奴婢给你唱歌吧。”

    曼妙地唱了起来:“翠野驻戎轩,卢龙转征旆。遥山丽如绮,长流萦似带。

    海气百重楼,岩松千丈盖。兹焉可游赏,何必襄城外。”

    这时候歌曲很简单,无非就是将一些诗作拿出来,反复地吟唱,一波三折,有时候一仅二十字的五言古诗,能让人反复吟唱很久。不过有些诗倒是例外,比如李世民的另一诗作《执契静三边》长达二十句,整好两百字。

    民间也出现了诗余小令,同样不长,而且粗鄙,大多数描写的鬼神魔怪,或者男女艳情,都不泛黄词淫曲,因此久久不能让它登大雅之堂。

    未必绕梁三尺,不过清脆的嗓子,加上铮铮的古琴声,仿佛是乳莺初啼一般,清新动人。

    雨下得越地稠密,落在瓦檐上,如同几万人站在屋顶上炒着蚕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殿里反而更暗了下来。

    太监走过来,点燃了巨烛,听到李威出一声咳嗽声,立即象见了瘟神一般逃走了。

    太监的畏惧,碧儿为了取悦他,在努力的唱着歌,这几天亲自的服侍,李威没由来,头脑空明一片,只有两个字出现:感动。

    …………………………

    这场雨,让人望穿秋水。

    雨越下越大,却有无数百姓涌到街头欢欣喜跃地舞蹈着。

    百姓高兴,有了这场雨,意味着旱灾能得到缓解。武百官也高兴,有了这场雨,朝廷会逐渐减压。

    永嘉坊,位于通化门旁,一条横街与太极宫天街相连,离大明宫同样很近。这里寸土寸金,多是公卿王主的住宅。其西南角有一处住宅,飞楼相迭,巍峨壮观,正是致仕的太子少师许敬宗的府第。

    但这所住宅,还远远赶不上他在洛阳修业坊那处住宅。

    不过人老了,写字都吃力了,就懒得动了。尽管李治与武则天正月去了洛阳,许敬宗依然呆在了长安。

    看着从瓦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流,从碎米珠变成了珍珠帘,最后变成了一条条粗大的白线,许敬宗扭过头,看到他身边的一个少年,说道:“孙儿,今天在弘馆学习如何?”

    “那些博士有什么学问?”少年不屑地说道。

    “彦伯啊,你这个想法不对啊,”许敬宗没有生气,却在耐心地教导。

    朝重臣,许敬宗很受李治与武则天恩宠,举朝上下,只有他与李绩允许乘车入宫议事的,即使因为年高致仕了,还经常被李治与武则天喊进皇宫议事,再加上他的人品,依然让人畏之如虎。

    “为什么?”

    许敬宗对人狠,对自家人也狠,为了一个小妾,与儿子争风吃醋,生生将儿子流放到了岭南。但对这个孙子十分喜欢,曾对他儿子许昂说道:“吾儿不及若儿。”

    许昂气极答道:“是,渠父不若昂父。”

    可是这个许彦伯确实很有才华,十几岁时,就代替许敬宗撰写稿。

    许敬宗耐心地解释道:“你虽然才过人,天资很高,可再高能高过曹子建?我越来越老了,又能帮助你几年时间?弘馆气象虽然不如大唐开国之初,可里面入学的皆是王公权贵弟子。想要上位,上面得有人提拨你,下面得有人捧抬你。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学问。而弘馆那些同泽,说不定以后就成了你的帮助。不然我为什么恳求陛下与皇后,让你入学弘馆。难道我不能教导你?”

    这不是他自夸,弘馆那些博士论学问,真没有什么人能及得上他。朝廷修《五代史》及《晋书》、《东殿新书》、《西域图志》、《思博要》、《馆词林》、《累璧》、《瑶山玉彩》、《姓氏录》、《新礼》,他都参与其,有许多还是他亲自带头主修的。

    “孙儿知错了,”许彦伯立即反应过来。

    “知错则改,君子之为。马上你就要到了及冠之年,朝廷也会授你官职了。时间不多,这个机会你要抓好。”

    “是。”

    许敬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要与太子走得很近。”

    “为什么?”许敬宗作为李弘的太子少师,以前许彦伯也因此与李弘有过一些来往,不过交情不深。

    “他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太子位置未必能捂热。”许敬宗将李弘替两个姐姐求情,武则天大雷霆,甚至派了太监,到东宫向李弘训话的事说了出来。不过知道这条消息的人很少。

    “祖父大人,你是说……”

    …………………………

    桌子上摆放着一碟精炒菠菜,一碟蒸羊肝,一盆羊排。边上小柴炉里热着羊肉馅做的毕罗。

    杨夫人与她的子女坐在桌子边,等于卫尉少卿杨思俭回来。

    杨夫人年青时是长安有名的美女,她的一对儿女长相不弱,儿子杨承祐英俊潇洒,女儿杨敏更是有殊色。

    “耶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肚子都饿死了。”

    杨敏噘着一张樱桃小嘴,踢着修长的小腿,抱怨道。

    “雨下得这么大,一定在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吧。”

    刚说完,外面老仆人禀报:“阿郎回来了。”

    杨夫人站起来,来到门口迎接,心痛地用毛巾将杨俭头上的雨水揩干。

    “耶耶啊,你再不回来,我要抗议了,”杨敏扑上来,在杨思俭怀撒着娇。

    但这一次杨思俭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说道:“你坐下来,我要问你一件事。”说着脱下了淋湿的朝袍,换了便服,仆役又端上来葡萄酒,拿出一个从大食运来的药玉杯,替杨思俭满上。

    杨思俭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某自己来。”

    仆役应声而退。

    “耶耶哪,你怎么生气啦?孩儿可是很听你的话。”

    “敏儿,我问你,太子前几天大病一场,昏迷了一天一夜,你到现在有没有看望他?”

    “我为什么看那个病鬼子。”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杨思俭给她扇了一个大耳光。

    “耶耶,你为什么要打我?是你们想攀龙附凤,却不顾女儿的感想,害了女儿。”杨敏说完号淘大哭起来。一个大耳光将她扇蒙了,长那么大,父母视她如掌上明珠,从来也没有打过。

    “大郎哪,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女儿。本来这场婚姻,妾身就不乐意。可是畏惧天家威严,所以没敢拒绝。几个月后女儿就要出嫁了,让她多过几天快乐的生活吧。”

    “妇人之见!我问你,我们杨家是不是当初观德王时那个家族?”

    杨家也算是一个名门,这一脉在魏国时就拜公封候,又是隋朝的皇族,顶盛时杨雄与高颎、虞庆则、苏威并称隋朝四贵。杨雄长子杨恭仁又相助唐朝,封为观国公,曾担任过太宗高祖两朝宰相。次子杨綝,杨玄感反,其弟玄纵逃奔兄处,路遇綝。与之偶语,刘休奏报于隋炀帝,綝忧,病而亡。杨綝留下三个儿子,长子杨思俭,次子杨思约,幼子杨思礼,皆担任唐朝官职。

    但选杨家女为太子妃是另外一个原因。

    杨雄还有一个弟弟,是隋朝著名大臣杨达,隋朝灭亡后,杨家地位一落千丈。杨家的一个女儿就下嫁给了武士彠做了继室,这个杨氏也就是荣国夫人。

    不然,以杨家现在的门楣,就是杨敏长得比西施还要好看,品德赛过阴丽华,也不可能入选太子妃的。看看老李家的媳妇,李昞妻子是北朝顶尖名门独孤氏的女儿,李渊妻子窦氏是周武帝的亲侄女,李世民妻子是长孙皇后,北魏皇族拓跋氏之后,生父长孙晟是隋朝武双全的名臣。李治的正宗皇后则是出自七姓十家的太原王家。

    杨思俭现在的家族,也许祖上还有些荣光,但与前几者相比,差得太远了。

    杨夫人摇了摇头。

    “那么我们与皇后亲不亲?”

    杨夫人又摇了摇头。都隔了几代了,况且现在杨家枝繁叶茂,又不是杨思俭一个人。

    杨思俭又说道:“之所以敏儿能入选太子妃,一是沾了一些亲戚,二是貌美,入了皇后的法眼。但太子妃是要貌美,还是要品德?”

    “他们嫌弃我们,我们还不同意这门亲事了。”杨夫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杨敏是他们晚年才得到的女儿,平时很恩宠。想到李弘那个瘦弱的身体,皇太子固然是好,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你说什么浑话,如果真要皇家退掉这门亲事,我们杨家也就完了。至少我们这一脉以后休想再有出息。”生气是不行的,停了一下,将情绪控制下来,又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没有看好太子,但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

    ps:有人说武则天母亲不是杨达女儿,其实杨雄一门隋末时有的枝叶没落了。如果不是,杨家女不可能成为太子妃,后来贺兰敏之作,杨思俭一门虽然落了,但也没有满门抄斩。这也可以做为一个佐证。况且杨家虽是名门,但不是望门,以武则天老爸的声望,没有必须攀这门亲。个人的看法。

第六章 世态炎凉 美人如花(中)

    “下午时,我遇到了刘仁轨这个夯货,他一见面怎么说,他对我说,你们杨家有福气了,居然让天家看重,可是不能太娇惯啊。”

    “他有什么资格评议我们杨家,”杨夫人抱怨了一句,忽然停下。唐朝以武立国,重武轻,一班名将,程知节、苏定方与李绩先后死去,薛仁贵大川大败,只剩下裴行俭与刘仁轨两个瑰宝,即使是裴行俭,还没刘仁轨战功赫赫。

    如果刘仁轨真撒泼,不要说许敬宗,就是皇上与皇后,也要避让三分。

    “你们有什么想法,莫要以为别人是傻子,敏儿不乐意这门亲事,许多外人都瞧了出来。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我们杨家等着倒霉吧。”

    “但,但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当时也这样问的。这个老夯货就说了,知道大非川之败吧?我说知道啊。老夯货又说了,自从大非川大败后,朝廷武百官众说纷云,可就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皇太子的见解。我就问了,太子说了什么见解。他没有回答,只是叹息,内秀啊内秀,刘某从来都没有想到皇太子智谋如此。当真是我们大唐洪福长存啊。以后又有一个武双全的太宗陛下,出现在我们大唐了。以后谁要不相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子就与谁急。”

    这一说,杨夫人与杨思俭的儿子右卫将军承祐都感到好奇了。连号淘大哭的杨敏声音也低了下来,偷偷从手指缝里看着老爹。

    杨夫人问道:“那么太子倒底说了什么,让这个老泼货交口称赞。”

    “我也问过,他就是不答。但这个不管了,总之,太子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个老夯货眼高绝顶,如果不是说了让他佩服万分的事,绝不会如此。这个也不需要管。我只想与你们说一件事。这门亲事,我们能不能退掉?”

    虽然不情愿,杨夫人也只能摇摇头。

    “既然不能退掉,太子本来名声日浓,许敬宗是他的少师,现在又得到了这个老夯货交口称赞,那么以后得承大宝时,这个老夯货会不会鼎力支持?谁还能撼动太子的地位?那么敏儿不是太子妃,是什么,你们明不明白?这对我们杨家有好有坏。如果是好事,我们杨家就能重现隋朝时的荣光,如果变成了坏事,后果比不联亲更重。”

    皇后也是能废的。一旦废后,娘家人牵连更广,历史上类似的事情不知生了多少。

    “敏儿啊,一个能让这个老夯货交口称赞不绝的人,就不是皇太子,也能配上你了。你明天与你哥哥一道,看望一下太子的病情吧。好歹你们真算起来,也是表兄妹。”

    赏人的本领,当朝百官当当论裴行俭第一,不过能让刘仁轨看重,还看得极重,同样不是非凡之辈。他更不会是一个拍太子马屁的大臣,就连李治与武则天,他也不会去拍马屁。李弘还值得他却拍这个马屁?污了名声!

    杨夫人的脸色渐渐沉重了。

    ………………………………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下来,夜色很安静,一场春雨过后,室内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卷在被子里面,让人觉得很温暖。

    这正是入睡的好天气。

    杨思俭夫妻俩却没有睡着,杨思俭郁闷地坐了起来,说道:“夫人哪,我怎么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生?”

    “大郎,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敏儿才十五岁,她还小,不懂事。她不是已经答应,明天到东宫去探望太子吗?”

    “我正是担心她啊。天威难测,那一年父亲出事时,我才九岁,老二思约更小,老三思礼刚才出世。就因为炀帝将父亲喊过去,训斥了一顿,父亲只能用自杀,保全我们一家。母亲大人都哭晕过去了。哭完了,还不敢有半句怨言,一边让大伯向炀帝求情,一边将家产典当,通达门路。连京城的一名小吏过来,都要笑脸相迎,然后晚上抱着我们弟兄三人再次痛哭不止。熬啊熬,没有多少年,郁郁寡欢过世了。我们杨家能熬到今天,不容易啊。我们不是太原王家,不是李家、崔家、郑家、卢家,一倒就全部倒了。天威有多重,看看褚家、长孙家现在的下场。我家能不能与他们家族相比?”

    “放心吧,大郎,敏儿虽然小,也不是真不明白事理。谁曾想到太子深藏不露,你以前不同样,对这门亲事不大满意吗?”

    “就是不满意,我也不象你们,放在嘴脸上。明天敏儿去的时候,嘱咐承祐看好她,不能让她在东宫放肆。”

    “我知道了。你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不行,你明天到永泰寺烧一柱香。”

    “大郎,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什么信不信,求个心安。”杨思俭说完了,重新躺下,可是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直到街上传来三更梆子声,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

    “起来了殿下。”碧儿喊道。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李威将绒被往怀里夹了夹。

    碧儿好气又好笑地一把将被子揭开,李威这才睁开眼睛,立即跳起来,早晨嘛,生理活动,正常地来了一个晨勃,但立即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在前世,自己已经在大唐的东宫了,自己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没有让这个小萝莉看过的?

    “殿下,奴婢能不能说一句话。”

    “说啊,”李威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道。在这个东宫里面,人很多,可除了这个丫头外,与他人的话加起来不到一百句。当然,对昨天刘仁轨的盘问不计其。

    “殿下,虽然人的命运是上天注定的,可自己也要努力的,如果不努力,就是老天也不会给你机会。”

    “碧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脚。”

    “那个,太子殿下,奴婢也知道这个病很难医治,但御医医术高明,殿下这么多年不也平安无事嘛。再说,这几天你那个古怪的锻炼方法,奴婢都很少听到殿下咳嗽了。这都是好迹象。为什么殿下今天又要自暴自弃。”

    “呵呵,碧儿,”李威吃吃笑了起来,说道:“我得了失魂症,健忘了许多事情,现在慢慢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什么时候要自暴自弃了?”

    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生了这么多事,昨天晚上确实象杨思俭一样,到了大半夜才入睡,于是早上懒床了。不过他性格坦慢,现在忧虑又在减少,怎么办呢?反正到了这地步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么跑步吧。”

    “好,我们一道跑。”

    两个身影又在东宫石条路上跑动。

    道路两边有许多花卉,上面挂着一层层雨珠,在早晨的阳光下,出晶莹剔透的光泽。清凉的晨风一吹,雨珠儿从叶子上滴下来,那刹那间的美丽让人悸动。

    “碧儿,孤现你越来越象一个管家婆。”

    “殿下恕罪,奴婢这是为殿下好,”碧儿忽然伏在地上,哀求。

    李威不得不停下来,道:“碧儿,你这是干嘛?”

    “奴婢知道自己地位低贱,不应当管殿下的事,不过也想殿下早日恢复健康。”

    “孤知道你是为孤好啊,你为什么跪下?”

    “刚才那一句……”

    “那是孤在开玩笑,管家婆,就相当于詹事府的詹事,左春坊的左庶子,内坊的典内,率更寺的家令,掌管着家族的经济家务,所以呢,喜欢呼喝人,让家的人做正确的事。”

    原来是弄错了,碧儿才破啼为笑,爬起来,拍了拍胸脯,道:“吓坏奴婢了,不过碧儿可不是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只是担心太子。”

    “就是为了碧儿,孤也要努力使身体康复,对不对?”李威说完了笑咪咪地继续跑步。

    他是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了,早上青石板上还有许多雨水,碧儿不由胡思乱想,差一点滑跌倒下去。

    太阳高高升起,东宫这道奇怪的风景线消失了。

    吃着小米粥,啃着鸡蛋、咸菜。碧儿道:“殿下,你写的那个书法奴婢能不能学习?”

    “行啊,”李威也吃饱了,放下了碗筷。一边写一边道:“主要就是不能露太多锋,露锋多,字体有可能会十分好看,就过于流于秀美妩气。下笔要缓,缓墨汁就会厚,看上去就能感到古拙厚劲……”

    “殿下,你写的这是什么?”

    李威无意写了一秦少游的《鹊桥仙》。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诗余小令吗?”

    “但是,但这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碧儿迟疑地说。如果传出去,太子在东宫创作诗余小令,会对名声有影响的。

    “赋与诗是不是一样?”

    “不是。”

    “只是一种题材罢了,关健是写的人心正不正,心正则诗余同样也是雅作,心不正,就是写诗作赋,亦是俚语艳诗,不能堂大雅之堂。就象律法,对于良吏来说,是辅国安邦的利器,但对于酷吏来,正好让他们能剥削百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碧儿,你再看看,如果用它来唱歌会有什么结果?”

    正在这时候,外面太监禀报:“太子殿下,右卫将军与杨承祐和杨小娘子拜见殿下。”

    “他们是谁?”

    太监愕然,现在东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太子得了失魂症了,所以才每天古古怪怪地跑步。不会连杨家兄妹都忘记了?

    碧儿低声说道:“杨小娘子就是殿下选定的太子妃。”

    未婚妻,不过一想就释然了,自己都快到了加冠礼的年龄,订下亲事很正常。但唐朝风气竟然开放如此,居然允许未婚妻在没有大婚之前,探望夫婿?

    他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杨承祐与杨敏一道走了进来,忽然他们听到里面有宫女在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杨敏能入选为太子妃,亲戚关系是一部分,相貌也是一部分,才学同样也是一部分。

    立刻就听从这些词作的婉约隽永,特别是最后两句空际流转,使得这诗余小令变得开阔明朗,回味无穷。

    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ps:杨思俭年龄的考证,史书没有找出来。但杨玄感一事过去了四十八年,杨思俭在家是老大,毕竟太子妃不可能是一位老姑娘(十五岁以上就是老姑娘了),不可能又是六十得子,所以杨思俭父亲出事时杨设订为九岁,这个设定应当不会相差太远。

    杨家女与贺兰敏之的事,记载也很少,司马光用了两个字形容的,绝色。有人说是贺兰**,有人说是通奸。我是通过事情的反应处理来判断这一个过程的。如果是**,武则天有可能立即会做出反应。如果是通奸,杨家就是有亲戚关系,也会人头滚滚。但事情是这样的,事后武则天是在考虑,直到**太平公主的宫女,才处死贺兰。这个不可能的,难道宫女比太子妃还尊贵。因此真相是虚七岁,五周岁的太平公主!那么贺兰与杨氏女的真相有可能是半推半就,贺兰是主动一方,毕竟贺兰连九十多岁的外祖母荣国夫人都因为他貌美上了。太子又是得了肺结核。这对一个年青少女同样是致命性诱惑。

    小说就根据这一推断,往前演变的。贺兰为什么要这么丧心病狂,往下看。这一次努力改正以前不好的一面。小说是在叙述一个故事,不塞任何讲解性的东西。如有必要,在尾巴后顺带提一下。

第七章 世态炎凉 美人如花(下)

    身为武人的杨承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道:“小妹啊,听父亲大人的话吧。”

    你都到了人家寝殿门口了,如果再闹性子,就捅大漏子了。

    走了进去,伏倒在地:“参见太子殿下。”

    “杨将军,杨小娘子,请起吧。”李威说道。看了一眼这对兄妹,杨承佑三十多岁,长相很俊秀。这位未婚妻却更是美艳惊人,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灵动有神。香腮上泛着两片桃红儿,下面是一对小酒窝子,瓜子脸,樱桃小嘴,肩若削成,蜂腰长腿,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及地长裙。年龄知道了,十五岁。

    李威略略失了一下神,不过前世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看到,至少在电视上看过。当然,这个少女已经很漂亮了,绝对是一个尤物。但李威很快就回过神。又吩咐道:“请坐。”

    “不敢,”杨敏抬起头,还是以前那样子,脸色苍白,身体削瘦,态度倒也温和,不情愿地低声说道:“听说太子殿下前几天病重,妾身昨天才听说消息,没有及时赶来探望,请太子恕罪。”

    “杨小娘子,你父亲身为卫尉卿,就在宫当值,昨天才听到太子病重,奇怪来哉。”碧儿冷不丁地说道。

    刚才提起这个未婚妻,碧儿就开始愤愤不平了。

    不过也是,自己这个病,连身边的太监都有意无意地离自己远远的。这个少女身为官宦子女,出身还不算坏,长相又是如此,即使自己是太子,也不一定会情愿这门亲事。

    他说道:“碧儿,不得无礼。来人啊,上茶。”

    “太子,不用客气了,我们不敢当,”杨承佑被碧儿顶了一句,十分尴尬。

    李威也不知道李弘以前与他们有什么过节来往,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沉默不语。倒是碧儿又在旁边说道:“其实殿下,奴婢想,牛郎织女还是很可怜,一年只能见到一次面呢。”

    这是刻意给杨家兄妹难堪,当然,也是李威这几天越对她宠爱,才给她胆子,不过说到底,是为李威打抱不平。

    “这算好的了,碧儿,昨天看到了刘大将军,想到了那些在前线的将士,有的士卒有可能驻扎边疆,十年二十年,都不能与妻子儿女团聚。但没有这些将士的牺牲,我们大唐百姓如何能安居乐业?你拿一个小鼓来。”

    “好呐,”碧儿高兴地出去了。

    杨承佑用胳膊肘儿捅了捅妹妹,杨敏只好又问道:“太子,这几天身体如何?”

    “还行。”

    “这段日子,天气忽冷忽热,太子本来身体不好,一定要多注意了。”

    “是啊,春秋之节,最容易遭受风寒,这一次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孤已经知道要小心了。不过谢谢杨小娘子的关心。”

    谢谢关心?虽然很客气,可听得怎那么生份?难道这个病太子对自己不满了?杨敏还小,虽然这时候人开化得要早,有的少年十四五岁正式当家了。可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嗯,将午后方晴与李白写的诗拿出来给她看,一看就知道午后写的诗是烂诗,李白写的是好诗,可人情世务毕竟还是差了。昨天给老爹上了一堂政治课,早上临来之前,又上了一堂政治课,上得到现在头脑还晕乎乎的。

    她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李威,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笑容很客气,就象他的话一样,温润似玉。以前他们也有过几次交接,那时候李弘可不是这样。感觉到李威的生份,小姑娘心忽然升起了一种失望。

    碧儿拿来了一只小鼓,李弘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说道:“碧儿,我说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其实也许牛郎织女虽然一年一见,可在他们心,没有被父母拆散婚姻,反而觉很快乐。就象边关将士,他们少小离家老大回,可为了国家建功立业,也未必不快乐。来我给你再来段诗余小令。”

    杨敏感到李威的生份,可是李威也感到她的不喜。小姑娘美则美矣,能理解,可也没有必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况且自己现在又是一个太子,因此直接将这对兄妹无视了。

    用手敲着小鼓,找着节奏感。

    “为什么要用鼓?”碧儿不解地问。

    “有的诗,或者诗余小令因为写得豪情壮志,激昂炽烈,所以必须用鼓来伴奏,才能衬托,有的则需要瑶琴为佳,有的则需要洞箫,有的又用玉笛为灵敏,或者用瑟,用箜篌,用筚篥,但有的连小鼓都配不上,必须用大鼓来伴奏。不过这诗余小令用小鼓亦可。”

    这番论调,杨氏兄妹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威直接将他们无视了,慢慢地击打着小鼓,用沧劲的歌喉唱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征夫泪。”

    鼓声,歌声,词境,一股苍凉悲壮的气息,浓浓地掩卷上来。

    一曲歌罢,过了好一会儿,杨承佑击掌道:“好,好!”

    碧儿说道:“太子,这诗余如果再配上你写的那种字,才是最好。不过什么样的才是用大鼓的诗余呢?”

    现在的诗风还是婉约派为主,壮阔的诗作不多,不是没有,可却是以“秀壮”为主,比如李世民的数诗写得同样很大气,但大气带着婉约,还不真正象盛唐时,那种波澜壮阔。

    这词已经壮阔到了极点,如果用大鼓的会是什么?连杨敏都浮想翩翩。

    “用大鼓嘛,”李威想了想,得,还是不能用为妙,这个在东宫大鼓声一擂,东风吹,战鼓擂,马上就有官员过来进谏了。

    于是说道:“孤不唱了,写给你看,自己领会。”

    拿起了笑,在一张益州进贡过来的黄麻纸上写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

    写到这里,想了想,修改了一下,改成了“体羸黄。人间如梦,一樽还酹关月。”

    变化了几个字,少了一份沧桑失意感慨,多了一份期盼。但整词的意境没有改变,依然浩大之极。

    其实写到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几个人都看呆了。

    杨敏低声说道:“好壮阔的诗余。”

    居然连颜体的古拙苍劲大字,都让她疏忽了。

    李威依然没有管她,看着碧儿道:“其实不只是诗余小令,就是口语,如果用得好,同样也可以写出壮阔的意境。你听好了,让我飞也好……”

    将小齐的《任逍遥》搬了出来。

    唱完了,碧儿眼睛里闪着小星星,说道:“太子殿下,你真的很聪明,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能想明白这些道理。”

    这个都未必,悟透这道理,是经过很多人很多年的努力。

    转过头,看着李敏,小姑娘黑漆漆的大眼睛,正闪着好奇,还有遭遇冷落的失望,以及李威冲击带来的思考。说道:“你们坐啊。”

    “我们不敢,”杨敏低声答道。

    但杨承佑却听到了自己妹妹声音带着忸怩,嗯,妹妹居然害羞,这是好兆头啊。不过这个太子果然有本事,只是诗余小令,就能写得那么壮阔,难怪刘仁轨对他交口称赞。

    “坐吧,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不要拘礼。”

    两个人坐在胡床的角上,杨承佑说道:“太子,依臣之见,刚才两诗余,最好送给刘将军,他得到了一定会喜欢。”

    “杨将军,不可。这只是昨天与几位相公商议了一下大非川之战,心神激荡之作。送给刘将军亦无不可,可孤是太子,为国家而商议,是国家大义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私下送出自己的字,或者作品,那叫私交。父皇春秋正盛,此事不妥。”

    李弘装逼装得太过份了,自己做适当的调整是可以的,是好效果。但换成了与朝重臣结交,还是象刘仁轨这样元老级别的重臣,父亲李治怎么想,母亲武则天怎么想?

    杨承佑悚然一惊,拱手道:“臣失误。”

    李威又道:“无妨,说到底,我们都是父皇母后的臣子,只要记住四个字,心诚,谨慎,即可。”

    这一句,故意很大声,让远处的太监听到。

    在自己身边安插耳目,对自己监视刺探,都不会展到那地步。不过总有一些太监恐怕也负责对自己监督,然后向父母禀报。

    睿智!这是杨承佑心升起的想法。

    不要多,就是没有许敬宗、刘仁轨大力支持,仅凭这份睿智,足可以将来顺利荣登大鼎,想到这里,暗用胳膊肘儿又捣了捣妹妹。

    其实这时候杨敏心乱如麻。以前几次简单的交往,因为自己刻意回避,李弘同样顾忌舆论,对李弘了解得不多。然而今天李弘的表现,全盘推翻了她在脑海里的印象,也与周国公所描述的截然不同。

    如果这些诗余小令是他写作的,那李弘太优秀了。

    再说身体,虽然大病了一场,然而现在看起来,气色反而比以前好多了,刚才唱歌,以及讲话讲到现在,也没有咳嗽一声。让杨承佑一推,醒悟过来,从怀拿出一个香囊,说道:“太子,这是妾身缝制的香囊,又到永泰寺求方丈赐了一道平安符,放进香囊里面。”

    事实不是,这是她母亲五更天就起来了,跑到永泰寺上香,灵机一动,求永泰寺的方丈赐了一道平安符,然后又到了西市买了一个香囊,将平安符放进香囊里面,刻意用丝绳串起来,放进杨敏胸脯上。

    这样一来,更表达了小女儿的情义。

    当然,杨敏本身也有一手好绣活,不过进门后,她始终不愿意,直到现在,才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香囊很精致,上面绣着合欢花,几大片绿叶,用红色绸绫做的布料,里面不知裹了什么香料,香气四溢。

    “谢过了,”李威拿了过来,看了看说道:“杨小娘子绣工很好。”

    脸上神情却是古井无波。

    ………………………………

    “妹妹,妹妹!”杨承佑连叫了两声。

    “大哥,有什么事?”

    “你失了魂?”杨承佑嘻嘻笑道。

    “你才失了魂!”杨敏不服气地反击道。

    “害骚了?不过我认识了京城才俊,他们与太子比较,什么都不是,帝王气怀啊,没有帝王气怀,谁能写出这样豪情满怀的诗余小令。”

    “诗余小令终是上不了台面的。”

    “当真?”

    “……”

    马车在长安大街上经过,出吱哑哑的响声,隔着车帘,能看到长安大街两边柳树盘烟,鹅黄娇人,因为昨天的一场甘淋大雨,百姓脸上也多了一份笑容。

    春天来了,杨承佑扭头看了一眼妹妹,杨敏也在看帘外,眼睛着呆。春天真来了,妹妹的春天同样来了。最妙的是她怀春的对象,正好是她应当怀春的对象。

    想到这里,杨承佑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笑什么?”

    杨承佑只顾着笑,不回答。

    杨敏反应过来,伸出盈盈小脚,向他身上踢。

第八章 二七二七 不小不小

    “太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说还是不说。”

    “说吧。”

    “其实太子妃,太子妃,”连说了几个太子妃,碧儿越地吞吞吐吐。

    “想说什么就说吧,”太子妃也好,王妃也罢,与李威没有关系,至少与他这个李弘没有关系。倒是眼前这个清秀的小宫女,李威有几分感情。

    “那么奴婢斗胆说了。”

    “说吧,”李威也皱了皱眉头,虽然对杨敏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后总归要大婚的,他也不想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太子妃她对殿下很不好,殿下忘记了,去年殿下生辰时,宴请了一群国戚。太子妃与周国公他们有说有笑,但对殿下却冷若冰霜。周国公因此,还故意借机嘲笑过殿下。当时殿下回来气得连摔碎了几个茶杯。”

    “周国公是谁?”

    “就是武敏之,韩国夫人的儿子,魏国夫人的兄长。”

    “你是说贺兰敏之?”

    “正是,因为皇后的两位哥哥对荣国夫人没有礼貌,皇后将两位哥哥流放到了外地,用了韩国夫人的儿子做了周国公的后代,并让他改姓武。”

    “那又有什么?”李威答道。

    这个社会有可能比前世还要开放,况且大家攀起来还是亲戚,好象贺兰敏之还有一个太子宾客的荣誉之职。如果说说话,就争风吃醋,那还不得酸死。李弘摔茶杯,也与杨敏没有关系,要怪只能怪那个贺兰敏之嚣张,好象这个人最后也被武则天处死了吧。

    “太子啊,你也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周国公长相俊秀无双,而且他很好色,几个月前,荣国夫人病故,他在守丧期间,依然招妓作乐,你不知道,丑态都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又如何,别忘记了,杨家小娘子是太子妃。”

    小萝莉不吭声了,李威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即使再好色,杨敏是太子妃,他还敢打歪主意?难道丧心病狂不成?但因为上次的事件,她看杨敏一直不顺眼。

    “做人要有肚量,当年郑国公相助隐太子,太宗不以为过,反而重用。终于成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也成为太宗的明镜。孤这身体有恶疾,杨家小娘子态度冷淡,倒是在情理之。你以为一个个都象你,不会嫌弃孤的恶疾。试问,东宫有几个人象你一样?”

    “那是殿下对奴婢有再造之恩,”说完了,一道红晕涨上了她秀长的脖颈。

    “还有,就算杨小娘子对孤不好,孤能拒绝这门亲事吗?”李威说道。

    小萝莉没有回答。

    “其实何必拘于身份,她对孤好,孤以后就对她好,她对孤不好,孤以后对她也不会好,”心情有些不好,话音儿就带了一些肃杀的气氛。但他心很清楚,当务之急,一是锻炼身体,再配合皇宫御医治疗,将这痨病治愈。最少现在这个肺结核没有那么严重,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咳嗽并不是那么多,早期的肺结核,也未必是古绝症。

    然后就是取悦母亲,如果喜欢,愿意将皇位给自己就给自己。如果不愿意,得让她相信,自己不一定对皇位感兴趣,可以做一个太子辅佐她。这一点更不易。

    其实只要将这两条解决了,自己荣登大鼎,就算不花心,恐怕也最少有几十位妃嫔。皇后又如何?但他话儿让碧儿听了不是那么回事。皇后又怎么样,皇上不喜欢了,照样废掉!别要说杨家女,就是当年皇上的王皇后出身于什么家庭,太原王家!不但废掉了,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

    但眼下拒绝这门亲事显然不切实际。

    想到这里,小萝莉直点头,说道:“嗯,还是太子英明,奴婢笨,想不到此节。”

    “没有关系,孤在这皇宫,也将你当作亲人了,放心,以后孤的身边,会永远有你陪伴。”

    这算是一个很含糊的允诺。

    碧儿心猛然跳得很厉害,她想到了金屋藏娇的故事,不免想入非非,至于阿娇以后的结局,她全然疏忽了,晕乎乎地说道:“殿下,等你身体康复以后,奴婢陪寝吧。”

    说完了,不自觉地朝李威下面某处瞧了一眼。这几天每次替太子沐浴,那处都会坚起来。

    “陪寝,”李威大笑起来,然后问道:“碧儿,你今年多大哪?”

    “奴婢十四岁了。”

    “年芳二七,太小太小。”

    “年芳二七,不小不小了,”碧儿急了,看了看四下,没有人注意,她牵着李威的手,引到她的胸围里面,害羞地说道:“殿下,你摸摸。”

    是不算小,至少一只手握不下,处子的娇乳还是很坚硬的,上面一粒鸡头,宛若米豆,显然没有育成熟。

    但感觉很好,李威不由地用手捏了几下。

    碧儿立即将他手拿开,说道:“殿下,现在不行,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呢,等到康复了,奴婢再陪你。”

    说着,红着脸跑开,还出低低银铃般的笑声。

    李威将手拿了出来,手指上还留着处子的清香,汗,这也太邪恶了。

    ………………………………

    唐朝开国之初,还禀程着古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到晚上,所有城门都关上了。但不意味着没有夜生活,酒肆里食客如云,妓院青楼里更是灯火通明。

    特别是紧挨着皇城的东南角的平康坊,则是长安最大的“红灯区”,北门东加三曲,全是诸妓院所在,最有名气的是南曲,然后是曲,北曲则是卑妓所在。

    此时更是热闹之极。

    杨承祐今天心情十分高兴,不只是为了攀龙附凤。从内心处,他也希望妹妹有一个好归宿。毕竟自己比妹妹大了二十岁还出头,亦兄亦父的关系。以前也与李弘打过几次交道,虽然这位太子很仁爱,可是话不多,性格内向,加上病秧秧的身体,心也不大喜欢。

    但今天才知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太子性格虽然温和,可十分睿智,而且胸襟宽广浩大,不然也写不出那样的诗余出来。另外气色似乎渐渐好了。这意味着妹妹找的这个夫君地位尊贵不说,其他方面也很优秀。

    于是请了好友左郎将肖冲、果毅段秀实、右将军秦钟,一道到平康里喝花酒。

    四匹马顺着长安大道不紧不慢地骑着,肖冲道:“杨将军,到平康里,准备到那个楼馆?”

    “肖将军,你意下去哪里。”

    “袭香馆。”肖冲说完哈哈大笑。

    “不但去袭香馆,还要点名香雪小娘子作陪。”段秀实道。

    袭香馆是南曲头派青楼之一,香雪更是艳名遐迩,袭香香雪,凤楼归雁,离魂画柳,被人称为长安三大名妓。不过这三名妓子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不过归雁粉头生了一件不好的事,可惜了。

    能不能请动未必,就是请动了,恐怕也要花费不菲。

    秦钟抚着大肚子,附和道:“此言正合我意。”

    “好,我今天就破费一下,不过请不动这位冷美人,不要怪我。”

    “一句话。”三人齐声答道。

    四匹马度快了起来,一会儿来到平康里袭香馆前,将马匹交给袭香馆龟奴栓好,四个人踏了进去。

    一群胭脂围了上来,秦钟用手一推:“去,去,请你们香雪娘子前来侍候。”

    老鸨本来想拒绝,可看到他们的样子,似乎来头不小,犯难道:“四位郎君,香雪娘子今天身体不详,不能接客,请各位谅解。”

    杨承祐呵呵一乐,道:“没关系,行更好,不行亦无妨。唤几个美丽一点的小娘子过来吧。”

    他们本来前来就是作个乐,喝喝酒,边上有几个美妓作陪,唱唱小曲儿什么的。真要是寻找那个乐子,也不会来袭香馆,这里居住的可都是清倌人,有的还是从教坊里买过来的宫妓,这些宫妓又大多出身于官宦世家,因犯罪沦落,知书达礼。

    “喏!”老鸨退下,一会儿,进来六七个年青貌美的少*妇,莺啼燕语地施礼。

    几个人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谈着京城的一些趣事。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纷纷说道:“香雪出来了,香雪出来了。”

    秦钟将帘子一挑,看到一个脸色白皙胜雪,容貌绝色的少女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儿不好看了,自己好歹也是羽林军的一个重要将领,家世也不赖,更不要说杨承祐是太子未来的大舅子。

    如果不愿意接见倒也罢了,何必将自己一行人当作小孩子搪塞。本来就喝了酒,一下子冲了过去,看着刚才的老鸨,说道:“你是何意?”

    “这位郎君请息怒,这是前工部阎尚书的孙子,当今右相阎相公的从孙阎小郎君请的,我们得罪不起。”

    “他得罪不起,我们你就得罪起了!”秦钟更生气了。

    杨承祐三人也走了出来,将事情经过一问,连杨承祐也不高兴了,他生气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匠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阎立德阎立本兄弟最善长的就是绘画与工艺。他们仕途正是这一点起家的。不过这时候绘画地位没有书法地位高,论工程造诣,更是不能说。仕农工商,工匠地位很低,连普通的农民还不如。

    其实就是阎立本担任右相,在朝堂上也只有唯唯喏喏,没有多少言权。做了好几年右相了,连一个象样的谏议都没有拿出来,被时人所讥。

    这一闹,就有人认出他们了,有人过来打招呼。一听杨承祐的身份,老鸨脸色变了,且不说他是太子的大舅爷,就是与武则天有亲戚关系,也绝不是袭香馆能惹得起的。为难地看着杨承祐,又看着阎立德的孙子阎知微,不知如何是好。

    阎知微同样脸色很难堪,这时候他肯定不会退让的,一退让明天整个长安都会笑话。况且杨家,自己未必害怕。

    香雪弄清了原委,款款走了过来,说道:“几位将军,妈妈没有撒谎,妾身今天身体是有些不适,只是阎郎君写了一诗,让妾身感到惊喜,所以过来作陪一下。”

    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卷轴,上面果然有一小诗:

    终南暖春色,群山媚朝光。桃红烧新原,梅艳昔年妆。

    随山转十里,丽人青溪旁。绣罗羞野色,珠钗明玉堂。

    借问路何在,应声鹂啭扬。复问年几何,同伴呼声长。

    身沓芳犹在,声稀谷流响。踌躇立不行,太乙已苍茫。

    不算太好,可意境却很幽美,倒也拿得出。

    阎知微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向杨承祐示威,会有许多人能写出比这更好的诗,但这几位武将,是万万写不出来的。

    杨承祐不乐意了,他闷哼一声,道:“不就一诗吗,我给你一诗余小令,都比你写得好。”

    说着,将李威那《鹊桥仙》念了出来。

    香雪眼睛一亮,但已经答应阎知微在先,只好说道:“这小令意境婉约,但只可惜是小令了。”

    “那么再加上这两呢。”

    杨承祐又将《渔家傲》与《念娇奴》朗诵出来。

    三词出,所有人都震撼了,特别是那些妓子们,眼睛里都放着光,不要说这三词作意境如何,至少隐隐觉得它比诗更好传唱,而且不象市井那些诗余小令,低贱庸俗。

    香雪冲阎知微一拱手道:“恕妾身失陪。”

    虽然有约在先,然而这三诗余小令,已经打动了她。走进了厢房,立即将《鹊桥仙》弹唱起来,可当唱到《念娇奴》时,却蹙起了秀眉,怎么唱也唱不好。

    杨承祐哈哈一乐,说道:“太子说过,唱这诗余小令需用大鼓,大汉狂歌,你这个小娇娘,是唱不得的。”

    早就知道,这三诗余,肯定不是眼前四个武人所作,香雪眼睛一亮,问道:“这三诗余乃太子所作?”

    杨承祐一下子被吓得酒清醒过来,刚才无意说出来,如果让父亲知道,自己拿太子写的作品,与人争妓子,恐怕会活活将自己揍死。

    “妾身早听说过太子仁爱,没有想到才华如此,”说到这里,香雪想到太子的身份,声音越来越低,明亮的眼光灰暗下去。心想道,恐怕这样的风流人物,绝不是自己所能见到的。

第九章 她是谁?

    ps:求票票收藏,您的票票点击是更新的动力杨府,杨思俭正在与女儿谈话。

    杨思俭不好过问,却是杨夫人在询问:“敏儿,刘仁轨那个泼货说太子人不错,你大哥回来也说那个太子人不错,到底如何啊?”

    杨敏将头低到衣领里面,就是不吭声。不过一朵朵红云不知不觉地蔓了上来,但她生了一张粉脸儿,羞意杨夫人也没有瞧出来。

    “你这个痴儿,好不好,都吭个声。”

    “母亲大人,能不能不问,”杨敏用蚊子似的声音说道。

    能不过问吗,昨晚老头子为这事担心得大半夜没有睡着。刘夫人气呼呼地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也是我全家的大事,你怎么用这种态度与娘亲说话!”

    杨敏只是用手捏着裙褶,不过心里面也在想。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上去很温润,如同君子一般,谦谦有礼,偏又能写出那样激昂壮烈的诗余小令。不知道如果他作诗,会写出什么诗。好象那个字写得也十分好看,还从来没有看过那种字迹。

    也不算奇怪,他的寝室里居然都堆放了那么多书,又听说从小就喜欢用心学习,又有最好的老师指导,有学问也是应当的。

    其实就是算有学问,算温和,以前同样就知道了他仁爱,为什么今天看到他,心里面总是怪怪的。

    杨夫人又追问了一遍。

    杨敏忍不住答道:“他人很好!”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老爷子,今天早晨妾身特地天没有亮就起来了,烧了一柱头香,菩萨显灵了。”杨夫人说完了,又立即站起来,跑到香案前面,上了三柱香,然后又拜了三拜。

    走回来说道:“敏儿啊,我家里面还有上次皇后赏赐的一支新罗进贡的高丽老参,我明儿买一只母鸡,炖个汤,你带到东宫。”

    “你在胡闹什么,东宫自有膳食房,想要什么没有?况且亲卫会让你随便将饮食带进东宫?”

    “大郎,我都糊涂了。不是敏儿,你能不能将太子殿下,请到我家来,我还从没有近处看过太子。”都说不错嘛,印象改观了,产生了丈母娘看女婿的念头。

    这个都不算越制,不过杨敏现在却没有把握了。

    她眼有些迷茫,这个未来的夫君,很有可能的大唐第一人,上午对她一直很温和,可这种温和,却让她隐隐有些担心。

    又想到了他对那个小宫女的样子,心没由来,有些吃味。

    如果他要是为我写那些美妙壮阔的诗余,甚至唱那些古怪的歌曲……

    脸上再次飘起了红云,难道我真喜欢上了这个病鬼?

    ………………………………

    春天一天天更深了,东宫里有些桃花耐不住东风薰薰,弱弱地绽放在枝头,红的刺人眼睛。

    李威这几天却更忙,先要读书,他看的古书不少,唐诗宋词元曲,甚至明清时诗词都记得一些,还有其他的一些杂学。不过对于远古时的书,因为枯涩难懂,倒一直没有多大兴趣。比如《尚书》,如果不看翻译版,他只能读懂四分之一。

    可现在学的什么?正是这远古的各大经义。而且李弘饱读诗书,自己也要有些东西拿得出手。好在他悟性好,又有古基础,现在又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分心,这几天进步飞快。

    还有就是锻炼,几天努力下来,原先着凉引起的病,全愈了,不过汤药没有断,是治那个鬼痨病的。终于几天后,他能勉强用这个身体,打完一整套陈式太极拳。

    一阵秋雨一阵凉,一场春雨却是一阵暖。从那天下了一场大雨过后,又迎来了第二场甘霖,天气转晴,天气越地暖和了。

    春和景明,李威正捧着一本《礼仪》用心苦读,外面进来太监禀报,说杨敏拜见。

    “让她进来吧。”

    太监下去,碧儿不服气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李威用手指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说道:“小丫头,她不来看望孤,你说她不好,来看望孤,你又说她不安好心,你让她怎么办?”

    碧儿吐了吐舌头。

    杨敏走了进来,又要施礼,让李威扶住,说道:“孤说过,不必了,好歹我们还是亲戚,不用拘于俗礼。”

    “妾身不敢,”不过杨敏倒听话地坐了下来。然后将手的小包打开,拿出一件青色夹袄,说道:“太子,这是妾身赶制的夹袄,二月天气不稳定,有时候出现春寒,给太子暖暖身体。不过时间紧,妾身来不及在上面绣上绣画。”

    看到李威似笑非笑地接了过去,又补充道:“太子,这真是妾身亲手做的,妾身笨拙,但一手绣活儿,勉强能说得过去。”

    “谢过了,”这一回李威说的话,倒是自内心。

    不管怎么说,杨敏今年才十五岁,这是这时候的说法,如果按后世周岁的说法,才十三周岁。在后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做能什么?

    杨敏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李威,笑容可掬,温润如玉,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感到心虚。不过几天不见,气色倒似又变得更好了,在他苍白色脸上,居然难得地出现了一两道血丝。

    上了茶,她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个殿下,你那天说有的诗余小令必须用大鼓相伴,大汉高歌,才能唱出真义,那么有没有真正的古诗,也能做到这一点。”

    “有啊,曹孟德的《观沧海》,隋朝宰相杨素的《出塞》,范阳卢家新都尉卢升之的《雨雪曲》、《陇头水》,意境都同样很开阔。”

    “这些妾身都知道……”杨敏不好往下说了,她心里想道,我不是要听这些诗的,是想你写一雄壮的诗。

    李威怎能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在她这双小手为自己做了一件夹袄的份上,拿起了笔,写道:黑云压城城欲催,甲光向月金鳞开。

    劈手一句,就将战场紧张的情况写了出来。

    又往下写道:角色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色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声寒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后来韩愈读到此诗时,连忙束带正冠,请李贺过来,能使这个坛巨匠震惊如此,可见此诗魅力。

    “好诗,好诗,”诗余小令毕竟上不了大雅之堂,但诗赋经义却是现在坛的主流。杨敏不由喃喃赞道。

    李威心里想,好诗,我肚子里好诗好词,甚至好曲儿多了海去。

    敢情这货儿,将这些诗词歌赋全当成他自己的,但谁能拿他有什么法子想,难道让李白也穿过来,与他对堂公薄?、

    “能不能将这诗送给妾身?”杨敏小声地问道。这个人不能做贼,一做贼心就虚,面对李威,她想到以前对李弘的种种,越来越心虚,讨要一小诗儿都没有底气。

    “拿去吧。”

    “谢谢殿下,”小美妹高兴地声音都颤了。喝了几口茶,她又小心地问道:“妾身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行,问吧。”

    “那天你唱的那古怪的歌,妾身回去后,想了想,其实意境同样很开阔,那句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气高那儿天也骄傲,很是激励人心。不过这歌主要是感谢一个小娘子吧?”

    李威心想,我知道小齐感谢那位小娘子的?如果是,这可是犯错误的。但真不能回答,于是说道:“随口唱的。不过真要感谢,我很感谢碧儿,这些年,孤的身体不好,只有碧儿不顾危险,在孤身边伺候。”

    碧儿感动地伏了下来,泣不成声说道:“太子殿下,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你不能说,说了奴婢担当不起啊。”

    以前李威也说过她不错,可当着未来的太子妃的面,说出了,意味大不相同的。

    杨敏一脸失望。

    李威将碧儿扶了起来,说道:“这不算夸奖,是你应当得到的。”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敏道:“你还小,不太懂事情,过去不管生了什么,孤都忘记了,但有一句话要记好了,若想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虽然付出未必有回报,可想有回报,必须有付出。”

    “是,”李威将这句话说出来,杨敏没有生气,心情却不由地开朗起来。

    小声地应了一声,又期盼地看着李威,问道:“我母亲大人,想请你到降尊曲身,到府上做下客,可不可以?”

    “等等吧,”李威拍了拍肺部。

    “嗯,”声音更小了,头也低下去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尽管她美艳无双,但李威也不是花痴,况且他是皇太子,只要能顺利登上帝位,嗯,什么样的美艳女子得不到?

    小美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必须努力啊。

    ………………………………

    两只小燕子在高大的楼檐下飞来飞去。

    碧儿惊喜地说道:“太子,燕子飞回来了。”

    “关春天真正到来了,”李威感慨道。一眨眼十天就过去了。

    “你看,燕子嘴里叼的是什么东西?”

    楼有些高,远远地看上去,不是很清楚,李威眯缝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一根小树枝,这对小燕子要在这儿架巢穴了。”

    “那好啊,以后能看到小燕子。”

    “嗯,不过想看到小燕子还有许多天,它们先架好巢穴,然后才产卵。孵出小燕子,还要叼虫子回来喂食,然后教导幼燕飞翔。那才是最感人的时候。”李威盯着这一对小燕子,小燕子不知道两个人正对它们评论,依然在空划出一道道美妙黑色的身影,不停地欢快鸣叫着。

    碧儿忽然回过头,盯着李威。

    “干嘛看我,难道孤脸上有花?”

    “不是啊,太子殿下,今天大半天了,奴婢一直服侍在你身边,可没有听到你咳嗽一声。”

    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要不要奴婢请御医前来,替太子诊断一下。”

    “行。”

    最好的方法是拍一个x光,但现在的条件……可也不能小看了医,只不过医难度更大,比如搭个脉,感觉脉博的跳动,就是将书本翻烂了,如果没有丰富的实践知识,能听出什么?

    再加上许多半懂不懂的人,招摇撞骗,渐渐将医名声败坏了。

    但皇宫里的御医,对医却有很深的造诣,至少象肺痨这种疾病,能诊断一个十不离**。

    看着碧儿的身影离去,李威心忽得忽失,有些期盼有些担心。如果能听到一个好消息,那就意味着,他终于迈出了第一大步。

    但肺结核啊!……,您的收藏是码字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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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平安香帕 祖先鲜卑(上)

    长安送了一份奏折到了洛阳,很长的一份奏折。

    李威说的那两条提议,以及失败的因素,特别是人与马不适应高原气候,让留守在长安的数名高级官员,争论了很久。不是反对,而是如何落实。

    当然了,高原气候大家一直疏忽了,甚至薛仁贵出征时,一度准备马不停蹄,一下子攻到逻些城!也不要攻到逻些城了,只要攻到牦牛河,多半连薛仁贵也休想回来。

    李威说得很严重,但是不是有这回事,姜恪与刘仁轨,还真没有上过青蕃高原。这要派人求证。

    然后是两条计策,如何引出吐蕃人进攻,不太容易。分化吐蕃,更难,从唐朝进入吐蕃有许多道路,但真正的大道只有一条,唐蕃大道,从咸阳到陇西、鄯州、赤岭、大非川、柏海、紫山,进入吐蕃核心,到达逻些城。

    李威说的各个部族有许多对吐蕃人不满,不用去考察也会存在的,但这些部族却散落在吐蕃各地。党项人与吐谷浑人好一点,他们紧领唐朝,羌塘却在牦牛河的源头的上面,昆仑山的南边,孙波则在紫山之南,羊同则在吐蕃的西侧,象雄更是挨着泥婆罗。这些部族,想要它们反抗吐蕃,第一个得让他们联手,一个两个部族根本不敢动,不但让许多部族联手,唐朝恐怕还得提供支援,武器、物资等等,才能让他们产生这个胆气。

    如果让几个斥候,到他们部族与他们谈判,总归有办法的,但想要将物资顺利地送到他们部族,会非常难办。就能送到,谁能保障他们会不会为了物资,故意对唐朝允诺,拿到了物资与武器,反过来对唐朝协助吐蕃起入侵?

    派使者与他们联系,也不大好办,到了吐蕃腹部,汉人少了,面孔生,又要精通吐蕃各部的语言。还要必须在事前派斥候摸清他们的态度。

    特别是姜恪,他谨守凉州与河西走廊,倒也能办到,可如果要兼顾西域与安西四镇,朝廷能给他多少大军?就算重新拿下安西四镇,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从凉州到疏勒,就有三千多里地远,纵然他是李靖复生,恐怕都无能为力。

    但安西四镇是必须夺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

    连刘仁轨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况且春天深了,刘仁轨也要回去。不然万一吐蕃枪头一转,调向东北,刘仁轨就严重失职了。

    于是几位重臣,将事情源源本本,一起写到奏折里,呈到洛阳,上报李治与武则天,看能不能集思广成。连这个想法是李弘的,也没有抹杀,再贪功,太子的功,一个不敢贪的。

    ………………………………

    御医仔细地替李威搭着脉象。

    碧儿紧张地盯着这位老御医,大气都不敢出。

    御医过了好久,眉头皱了皱,这一皱连李威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御医眉头展开,伏下说道:“恭喜太子,太子的瘵疾比以前好转多了。”

    说完了老泪纵横,这个瘵疾未必会立即死人,但很难治疗,所有主治李弘的御医都抱着一个想法,往后拖!拖到李弘能在自己去世后出事。否则他们都有责任。

    现在居然出现了奇迹,不但好转了许多,竟然有向痊愈的迹象展。不过为了保守起见,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耶!”碧儿兴奋地跳了起来。

    连李威都忍不住嘴角扬起,笑容满面,说道:“打赏,打赏。”

    都说错了话,这不是戏台,或者起点,用打赏,应当用赐赏二字。但也不能赏赐太多,那一次赏赐武则天身边的公公,内宫司则与掌藏的女官说话了。

    李威先是不高兴,还是碧儿解释的。他调动金钱,与调动东宫官员兵将是一理,内宫向掌藏讨要,外宫向司藏令讨要。数量大,必须经过审核。不过换一句话来说,他作为太子,吃的喝的用的,东宫全部俱备了,要钱做什么?

    李威郁闷了很久,谁说要钱没有作用,象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必须除了碧儿外,还要有一些心腹,碧儿对自己这么好,除了感恩,未免将来不是一个盼头。可其他太监呢?

    如果有钱赏赐,然后让他们看到某些以后升迁的希望,那么就会有一些人为自己卖命。

    当然,这个不能急。

    于是又说道:“赏一百匹绢。”

    这个数目几个女官应当不会罗嗦吧。

    其实了解得越多,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根本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么回事。除了名位,那肯定是天下老了第二的,论实权,恐怕还不如羽林军一个将军。难怪当年太子李承乾无聊地跑到城外,偷人家农民的牛,居然都将腿摔断了。

    “谢过太子,”御医十分高兴地拱手。李威这笔赏赐不多,主要是消息传开,皇上与皇后那边的赏赐才是大头。

    消息传开,自东宫起,一直到长安,许多人都十分高兴。

    原来的李弘,至少在外表比李威做得仁义多了,许多百姓士兵都得到他的好处。

    连长安城各大寺庙道观里,这几天的香火都比原来旺盛了。

    ………………………………

    “太子,今年的桃花比去年开得更美丽。”

    “太子,你看,天上的白云多好看啊。”

    这两天,碧儿因为高兴,就象一只百灵鸟一样,在他身边欢呼雀跃。

    李威只是微笑,也没有回答。

    外面又禀报杨敏求见。

    碧儿笑容立即消失不见,她不满地说:“这位杨小娘子真奇怪,以前殿下找她说话,都不理不睬,这几天,却连二连三上门。”

    “这是我的人格魅力比原来李弘好,”李威得意地想,但不敢说出来。

    走了进来,李威眼睛亮了亮。

    今天杨敏刻意打扮了一下,编着柳惠髻,前面戴着一个细长的月芽头箍,上面镶满了红蓝宝石,髻上也插着一支镶绿宝石金簪,后面学着胡人,梳着无数条小辫子,耳朵前却留着两丝长髫,随着春风轻轻扬动,却使瓜子脸更加秀媚。

    眼睫毛也用眉夹夹立起来,描了一层眉影,让本来很长的眼睫毛看上去更长了,眉毛画了绿黛,脸蛋儿也难得地涂了一层胭红。

    身上穿着一身紫罗兰长裙,却紧紧束了一根白色裙带,使小蛮腰看上去只是盈盈一握。裙子口是一个大V领,里面是白色胸围,露出一小抹粉嫩赛雪的酥胸。

    女为悦己者容,难道这个小萝莉也开始喜欢自己了?

    说道:“杨小娘子,今天很好看。”

    杨敏听了忸怩地不知说什么好,脸上更加红朴朴的。

    “坐。”

    杨敏依言坐下。

    直到太监端上茶杯,呷了一口茶后,她才说道:“听坊间里传言,殿下身体康复了许多?”

    “是有这个说法,不过还没有痊愈。”

    “那太好了。听说了此事,母亲大人拉着我,到了永泰寺进香还愿,还送了佛祖两百斤香油,一百缗钱,两百匹绢。”

    送给大和尚好不好?身体好了许多,也是我努力锻炼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原因,李威并不大清楚,一味用科学解释,一是锻炼了,无论太极或是五禽戏,都是以养生为主的。当然陈氏太极攻击性同样很强,几十招套路,有好几招就是炮锤。现在这个身体不行,以前他练了陈氏太极很久,曾经一人单挑了三四个混混,不费吹灰之力,将这几个混混分分钟内全打趴下了。但恐怕八锦段效果最大,练习八锦段最着重的反而是呼吸吐纳,这对肺部有很好的帮助。

    不管什么原因,肯定与佛祖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较真,自从穿越而来,对鬼神,他也不敢说不信了。微笑道:“谢过伯母。”

    “这是份内的事,不用谢的,”杨敏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又低下了头。

    李威看着这个美貌的便宜未婚妻,不会说花痴,马上就如痴似狂,但也没有太反感。只是碧儿好,还是这个杨敏也好,岁数太小,让他充满了一种罪恶感。

    但也是无奈,这个时代少女一般在十五岁左右,而且还是虚岁十五岁,都结婚了。想找岁数稍大一点的,基本都身为人妇,李威对人妻不反感,但绝对没有人妻情结。

    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我到你府上看望一下伯母。”

    杨敏惊喜地抬起头,说道:“殿下,真的假的?”

    “不打逛语。”

    “哦,对了,妾身绣一个绣帕,送给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显粗陋。”说着从怀掏出一个香帕,上面绣着几株树木,一块石头,一丛小草,石头上坐着两个青年男女,正抬头看着天上的银河。同时右上方还有那《鹊桥仙》。

    绣工很好,图案绣得栩栩如生。

    那个香囊是杨夫人代办的,但这个香帕却是她亲手刺绣的。为了绣这个香帕,连熬了三个晚上,最后一晚,让杨夫人现了,笑咪咪地送来燕窝汤,给她补身体,让她羞得差点钻地缝。

    她十五岁,不大,但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小,基本开了心智,那天问歌声里那个她是谁,李威答道是碧儿,她心有些失落。后来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碧儿之所以让李威说出如此话的原因。人家这几年不论李弘病得多重,或者那个瘵病会不会传给她,都呆在身边服侍。换自己都做不到。

    既然认定了“目标”,又不在身边,只有另寻途径,与这个小宫女竟争,于是想到了绣这个香帕的主意。

    古代女子传情,无非就是送香罗、香囊之类的事物。他们订了亲事,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大婚,也不算是丑事。

    其实这也是小姑娘心性,按照规矩,只要她格守本份,顺利做成太子妃,说不定以后是皇后,天下之母,一个小宫女值得竟争么?

    李威接了过来,帕子的布料是上等的丝绸,拿在手里滑软腻人,帕子上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撒了什么香料,一股淡淡的香味,立即扑入鼻子。叠好,放入怀,又说了声谢。

    “不用谢,只有殿下平安,妾身心比什么都开心。”

    碧儿看到他们勾勾搭搭,没有好气地在旁边插道:“如果殿下不平安,那么也不开心了,更不会来看望了。”

    杨敏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矣。以前妾身是做错了,但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再说,妾身绣这幅罗帕,那时候还没有听到太子身体逐渐康复的消息。”

    “碧儿!”看到碧儿又要还嘴,李威喝了一声。不过他也知道,碧儿吃味仅是一小部分,她还没有野心,阻止自己娶太子妃的地步,主要以前杨敏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恶劣了。

    不过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得找一个机会,与她好好沟通一下。

    正想着,忽然听到嘤咛声,扭头一看,杨敏委屈地哭了起来。

    李威不由地拍了一下头,自己还努力生存,争取平安地做一个皇帝,以后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果李治知道他有这个宏大的目标,会不会立即将他太子之职废掉?),没有想到这一个妃还没有呢,就开始争风吃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已经出来了。以后真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怎么办?

    他想得太简单了,**岂只是争风吃醋?

第十一章 平安香帕 祖先鲜卑(下)

    “太子,崇馆喊你过去进学了。”碧儿进来禀奏道。

    皇太子是国家的储君,太子教育关系到国家前途,唐朝对太子教育很重视的。

    除了请重臣名儒担任三师三少、太子宾客、左右庶子等职外,还有左右春坊的官员协助教育太子。另外还有侍讲、侍读、对话。侍讲和侍读指廷臣禁在皇帝或皇太子面前讲授,对话是指侍讲与太子彼此设疑问难,论经讲史。后者才是真正的老师。

    最恐怖的是李世民给李承乾的师资力量:李纲、张玄素、于志宁、杜正伦、孔颖达、魏征。但后来结果,嗯……

    再看自己的,大名鼎鼎的李绩是自己的太师,崔敦礼、于志宁、许敬宗分别担任过自己的少师,宰相刘仁轨、戴至德、张瓘、郝处俊以及李敬玄分别担任过自己的太子宾客、左右庶子。

    无一不是近来的名将或者名臣。

    当然,正式教育他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唐朝的各个大儒,比如今天给他讲《周易》的博士郑策。

    李治对李弘教育管得更严,就是监国了,依然在继续进学。

    前几天大病一场,进学放下了,现在不但那次风寒好清了,连原来的瘵疾,都在开始好转,自然要重新进学。

    其实李威也想进学,这几天一直在用功,还有李弘原来看书时,略略有些批阅,对他也有帮助。不过不懂的地方很多,特别是象三本《礼》,枯燥,《尚书》,晦涩。依然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他画了记号,就准备等进学时,向这些博士提问。

    不过也不能着急,先自己得抱一下佛脚,不然原来一个好好的博士生,现在居然向导师提问,一加二等于几,导师会怎么想?

    在碧儿带领下,来到崇馆。

    碧儿知道李威得了失魂症,大部分人都“认”不出来了,向李威低声做了介绍。

    两位侍读,两位对话,还有一位侍讲,也就是今天的主角,来自荥阳郑家的大儒郑策。

    李威走了过去,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见过郑先生。”

    郑策最善长的经义就是《周礼》,本来这些大儒就很古板,再加上李弘喜欢学习这些古板的礼仪,估计那些莫明其妙的事,就是读这些不知变通的礼书造成的。或者多看看《春秋》,特别是《公羊》,李弘会变得更变通一点,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拿起**当火炮,直接对老武开火,将义阳与宣城公主这个马蜂窝捅开了。

    这些书呆子,甚至看到李弘越古板,反而越开心,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教下去,是直接将李弘推到火坑里。

    道理李威懂,但不得不学,而且这三本礼书必须要学得精通,否则就是用失魂症解释,都瞒不了武则天的法眼。武则天与李治到了洛阳,不幸也是幸,不幸不能在身边交好关系。幸的就是自己有时间将这些漏洞及时弥补过来。

    “太子殿下,听说你得了失……?”

    失魂症就是失忆症,后世有,这个时代也有,有的轻有的重,严重的同样惨不忍睹,甚至前面做事后面就忘记了,李威也没有掩瞒此事,甚至还有意让这件事声张出去。

    一开始东宫一些官员很是不安,后来看到李威表现如常,连刘仁轨、戴至德这些将相都交口称赞,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郑先生,只是烧了一下,是忘记了一些东西,不过没有关系,过几天就会好起来,这几天已经记起了许多事。”

    “那就好。我们今天从《周礼·夏官》开始吧。”郑策开始讲课。

    讲完了,李威问道:“郑先生,方千里曰国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卫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蛮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镇畿,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蕃畿。此句何解?”

    这一句还真让李威头晕。刚才郑策讲得又快,还用言讲解的,当然,比《周礼》上的言要浅显易懂多了,李威还是不明白,所以提问。

    “此乃…………”郑策开始摇头晃脑讲解。

    虽然这些人大多是迂腐之徒,但能进入东宫替他讲解的,肚子里确实有些学问。

    李威又放下架子虚心学习,不懂的地方立即提问,再结合自己的观点,原来读《周礼》时,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渐渐明白过来。

    当然离精通还很遥远,不是明白大约意思,还有理解里面的每一个字的微言大义。

    但李威本来就有很好的底子,又是成年人,心智成熟,无论是他或者是李弘,天资都不错,真学起来,也是很快的。

    学的人认真谦虚,讲的人喜欢不留底子,不知不觉的一天过去了。这一天李威收获很大,尽管他认为学了一大堆毫无作用的东西。

    天色临近黄昏,一名太监过来了,底声说道:“洛阳的圣旨。”

    哦,难道是李治要召自己前往洛阳了?

    李威走回寝宫,换了一个太监,这个太监更老,大约快到六十岁了,李威施礼。

    太监道:“不敢当,太子殿下接旨吧。”

    李威伏下接旨。

    太监开始打开圣旨诵读:“汝自幼时,朕聘儒者,教汝大义,便汝为天下所望者。自昏狂东宫之位,经多岁年,鸿儒教之,朕亦教之。侥幸谨慎,八方微德,任汝监国。监国者,观摩各位相公理政事也。”

    不用说这是李治亲写的圣旨,或者武则天代笔,李治口叙的圣旨。不过上来,言语并不激烈,象是叙事一样。可接下来话锋便转变了!

    “罔思恭顺,何谓孝道!百姓孝道,父母双亲。君王之孝,天下顺治。汝者何言,妄费朕心,京兆国家心腹也,丢心腹不顾,欲顾东都,汝令朕失望也!”

    李威晕了,自己不就是拍了武则天马屁嘛,可多少也顺带着拍了你的马屁,何必给自己戴一顶大帽子。长安,国家之心腹,你也知道,为什么去洛阳,就算这一次前去就食,以前没有旱灾时,你还不是时常去洛阳?

    “汝自幼时,朕教汝学,其后数百大儒教尔。何为学?汝作何诗,汝乃村野莽夫也?”

    李威吐了吐舌头,乖乖冬冬,这十一二年时间,有几百个大儒教过李弘,果然是太子啊,好大的手笔。不过冯玉祥也不算是村野莽夫吧。郁闷万分,本来是想修复关系,拍拍马屁的,没有想到拍到马蹄子上了。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以后自己作诗也好,还是将别人的诗赋拿来也好,千万不要拿那种很白的。事实也是如此,唐初诗人王梵志写的诗质朴讽刺,流传很广,可因为太白,被正统视为下里巴人。但实际上这时候说话,已经与后世的白话很接近了,可写诗好,作赋好,写奏折也好,千万不能来个改革,弄个白话出来。没有人领你这个情,反而立即将你扫之出门。

    但这不算激烈的,下面的更激烈。

    “……汝与各位爱卿言讨国事,朕喜之。然朕问汝,汝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汝是何人种!朕闻惊心,恨临汝前,笞汝百杖,方消朕心头之恨也……”

    下面训斥的言语更是激烈。

    李威听了冷汗涔涔,那天只顾说着快活了,也是事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吐蕃如果不是唐朝开头的扶持,以及成公主下嫁,带过去数万工匠,怎么有后来的兴盛强大。可是吐蕃是怎么对待唐朝的?宋朝支持金国与元蒙,使他们翻身农奴把歌唱,结果呢?唐朝培训倭国各种人才,使倭国迅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年代,后来呢?

    但就忘记了一件事,李家的祖先鲜卑人的血脉远远多过汉人血脉。李渊只有一半汉人血脉,妻子又是鲜卑人,算起来李世民只有四分之一汉人血脉。长孙皇后一大半又是鲜卑人的血脉。推算下去,李治身上的鲜卑人血脉依然占了四分之三。就是自己,也占了百分之四十的鲜卑人的血统。

    因此,李世民让胡人称为天可汗。不过李家入主原,却是以汉人自居的,安置胡人时,也是让胡人居于边境,以夷制夷。

    但这一节不能公开,特别是自己。

    难怪李治会勃然大怒。

    太监念完了圣旨,李威说道:“儿臣知错了。”

    送走了下旨的太监,李威阴着脸,在思考。权谋之术,他懂得不多,可也看过一些历史书,也分析过一些事例。当然,那是皮毛。但心志还是有的,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头。

    自己就是抄了一白话诗,可抛去白话不题,这诗本身情真意切,顶多呵斥一下,说不定便宜父亲与母亲会偷偷乐呢。再说自己插言吐蕃的议论,也是为了唐朝好。

    顶多淡淡说了几句提议,并没有插足定论,更没有借机与刘仁轨这些权臣攀交感情,拉拢人心。

    难道是因此,父亲猜疑自己有野心了?

    晕了,自己真要自污才行?这肯定不行的,自己长大成*人了,父亲会有猜疑,这是勿用置疑的。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希望自己有所作为,千万不要沦落到了李承乾那种地步。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监国”。只要自己自污,说不定马上他真会雷霆万钧,将自己废掉了。

    ………………………………

    “陛下,今天臣妾陪你到上阳宫去看看吧,听说上阳宫里面万花齐开,景色着实迷人。”武则天说道。

    “朕今天头有些痛,没有心思去了。”

    武则天听了没有作声了,丈夫头痛病越来越重,眼睛也大不好,让她很担心。

    沉默了一会儿,李治又说道:“朕还担心,那道下给弘儿的圣旨,是不是言语重了一点?”

    “臣妾倒不觉得。”

    “其实弘儿仁孝,几个儿子当,只有他最象朕了。而且听到京兆快报,说弘儿那个瘵病似乎好转多了。朕其实心里很开心。你再看看这份奏折,”李治将姜恪刘仁轨他们合力写的长长的奏折拿出来,里面不但没有抹杀李弘在间的功劳,相反,大大的称赞。

    “正因为这样,教导更要严厉,否则得意忘形,非是国家社稷之福。陛下,如果论聪明,弘儿能如隋炀帝聪明?”

    “不如。”

    “那就是了,谦受益,满招陨。臣妾下了一道懿旨询问,他居然赏赐臣妾近侍五百匹绢。皇太子啊,怎么能学这些邪门歪道。”

    这件事李治也知道了,但懿旨某些内容,武则天略过不提。李治也不知道儿子贿赂武则天派过去下旨太监的真正原因,以为是想收买这个太监,让他多说好话,好召往洛阳的。因此说道:“他也是孝心。”

    武则天又沉默了一下,说道:“孝心不假。这一次他大病一场,得了轻微的失魂症,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虽然问题不大,心智也比以前更开窍。但正是这一点,让臣妾担心不止。所以让陛下下严旨驯斥,让他戒骄戒躁。”

    才听到李弘得了失魂症,李治同样很担心,但消息源源不断传来,说太子失魂症不明显,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顶多每天喜欢跑跑步,打一些古怪的拳脚,说是锻炼身体。这个也不妨大雅,反是好事。李治这才放下心来。可惜李威身边的亲信太少了,蒙在谷里,一点不知道。

    但武则天的话也有道理。李治道:“皇后啊,你说得对,刀不磨就会钝锈,这件事就这样吧。”

    两人轻描写地略过了,可不知道八百里外长安城,李威让他们吓坏了。

    当然,父母亲教育子女的方法多种多样,下这道圣旨也是为了让李弘做得更好,这纯粹只是家事。然而天子家无私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李治与武则天的用意,于是这道圣旨产生了很大的风波……

    而且下这道圣旨,他们心究竟有什么想法,自己都没有弄清楚……

第十二章 周公歹心 太子发飙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独有南山桂花,飞来飞去袭人裾。”

    这是唐初四杰之一卢照邻长篇七古巨作《长安古意》,开篇就描写了长安城繁华的景象。

    周国公武敏之府邸,更是穷尽奢侈之事,高楼相连,飞檐蔽日。

    一群舞姬正在跳《胡腾舞》,舞姬大多数是各族胡女。这也无所谓,《胡腾舞》本来就自康国,表演者也大多数是流落到长安的各族胡人,不过一开始是男子表演的,后来才转为胡姬表演,演变成枯枝舞与胡旋舞。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健舞,白居易、元稹、李端等唐朝著名诗人都先后写过诗歌,夸奖过胡腾舞的刚健美妙。

    当然,也不是没有女子表演。

    关健是此时表演的胡姬在贺兰敏之家强奴的逼迫下,一个个包括乐师在内,只是穿着一缕薄得近乎没有的轻纱,舞姿还保留着原来的刚健有力,可场面是百乳掀波,凄草鼓浪,却是秽态百出了。

    其实自李治与武则天离开长安后,贺兰敏之仗着自己是武家唯一的继承人,在京城胡作非为,先是将教坊里的宫妓逼出,为他表演各种秽舞,没有多久玩厌烦了,于是又从各大青楼里面喊来各种妓子,长安盛名远扬的三大名妓之一,凤楼的归雁清倌人就被他逼迫ying侮了。

    这位洁身自好的清倌人跑回凤楼,大病一场,虽然违心,名声数日之间一迭百丈。好在贺兰敏之也不喜欢这些妓子的逢场作戏,很快注意力又转移走了,另外两大名妓,袭香馆的香雪与离魂馆的画柳才逃过一劫。贺兰敏之自己则开始喜欢胡姬,胡人胡味!

    异国风情嘛,还着了迷。

    但能让鼎鼎大名的胡腾舞玩出这个花样,整天下也只有贺兰敏之是第一人。

    贺兰敏之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他的幕僚张邦彦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周国公,仆有事禀报。”

    贺兰敏之挥了挥手,各个舞姬乐者如蒙大赦逃离下去。

    张邦彦道:“那件事属下打听清楚了,皇上确实下了圣旨,将太子都吓呆了,连晚饭都没有吃下去。”

    “依你怎么看?”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主要皇上火的原因,是太子说了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唐万族融合,不但与他族多有联姻,朝廷内外,也有许多蕃胡,担任重臣,或者将领。况且皇家也有浓浓的鲜卑血统。皇上大怒,这也合乎情理。”

    “屁话,屁话,他人不知道,难道我不知道!我那个姨父病重,朝廷大事基本上是我那个姨母在处理。各个大臣自然不愿意拜伏于一个妇道人家裙下。现在太子马上到了及冠之年,在朝野又有很好的名声,这一次大难不死,反而连旧疾渐渐在康愈。连刘仁轨那个武夫都开始对太子交口称赞,你说,这样情况下,会有什么结果?”

    “你是说皇上与皇后害怕百官学习太宗皇帝,逼皇上与皇后退出大政?”

    “那是自然,让你在朝廷做官,你愿不愿意听从一个妇道人家安排指挥?”

    “可是皇上为什么不罢废太子。”

    “他又舍不得啊。”贺兰敏之嘲讽地说道:“不满了,自然不高兴了,于是下了一道古怪的圣旨。你别当真。”

    “不过这个太子确实很得民心,前两天坊间传言他旧疾渐愈,许多百姓自地为他进香感谢神灵。而且连杨家那位小娘子,这一段时间都开始经常进入东宫探望。”

    杨家那位小娘子么!贺兰敏之眼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无论是教坊的宫妓,或者是长安私妓,或者是胡姬,都是低贱的女子,肯定没有良人有味道。而且那个小娘子更是一个尤物。

    张邦彦看到贺兰敏之神情,很担心,说道:“周国公,她是太子妃。”

    “太子妃又怎的?”贺兰敏之不屑地说道。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但越是麻烦,味道岂不是越浓?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道:“邦彦,你说,如果是那位太子妃自愿让我抱回府上,会有什么后果?”

    那是通奸了,到时候只要贺兰敏之认个错,皇后娘家人全流放出去,只有贺兰敏之这一个男根存在,总得要外戚吧。况且这又是一件丑闻。有可能不了了之,杨家小娘子也休想嫁给太子了。甚至杨家整个家庭仕途也到此结束了。贺兰敏之自己问题却不会很大。

    但张邦彦冷静地说道:“周国公,这样还是不大好。虽然杨家那个小娘子长得绝色无双,可整个长安城未必找不到与她相仿佛的。周国公真要做出来,纯粹是损人不利己。”

    “就当我看太子不顺眼,行不行?”贺兰敏之站起来怒道。却不是因为张邦彦愤怒的,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魏国夫人。

    张邦彦吃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看到贺兰敏之怒,只好说道:“那么让仆来想一个好主意。”

    怎么办?既然自己主子非得要上这位小娘子,自己只好替他安排,将余后的风波减少到最低。

    但很头痛啊,如果贺兰敏之真上了太子妃,无疑狠狠扇了太子的一个大耳光,也扇了整个唐室的一个大耳光。这个风波怎么处理也不会小。

    坐下来想了半天,最后越地不安。不过眼下贺兰敏之正在冲动头上,这个主性格自家是知道的,这时候进劝,不但不听反而更冲动,过几天等他冷下来,再劝说吧。

    ………………………………

    李威正在进学。

    担忧了一夜,又开始得过且过了,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父母是什么想法,没有见面,猜不出来。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

    博士正在讲解经义,东宫内宫里一个刘姓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李威在进学,没有敢过来,站在远处急促不安。

    这个博士姓汪,倒不是很古板,立即停下来,说道:“殿下,内宫有人找你。”

    李威回过头,看到这个宫女焦急的样子,走了过去,问道:“你有事吗?”

    “殿下,你快回去吧,曹司闺在抽打碧儿,你再不回去,一会儿碧儿就能被活活打死。”

    东宫有许多编制,内宫自成体系,也是唯一真正让太子调动安排的体系。最大官职是太子妃,还有良娣、宝林。这是太子的三等妻妾。然后就是女官,最大的女官是司闺、司则、司馔。司馔总掌掌食、掌医、掌园,司则总掌掌严、掌缝、掌藏,司闺总掌掌正、掌书、掌筵。都是从六品,但因为掌正掌书出入、管钥、纠察推罚,掌书掌经籍纸笔,掌筵掌床祷、几案、铺设,离太子最近,所以实权最大。

    这个曹司闺李威不大熟悉,只记得是一个马面脸,大约二十几岁,长相倒也算不错。

    不知生了什么事,李威脾气也很好,但他也有逆鳞。碧儿就是他的逆鳞!一听,立即对汪博士说道:“孤有事,暂且告辞。”

    “去吧,”汪博士含笑说道。

    没有等他回答,李威已经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寝宫,正好看到曹司闺用一根软鞭往碧儿身上劈头盖脸抽打,打了好久了,碧儿身上的单薄春裙,有的地方都抽破了,脸上都抽出两道血痕。

    李威几个大跨步冲上去,将曹司闱手的软鞭夺下来,冷声道:“为什么打她?”

    曹司闺还在惊诧,这时候李威正在读的?

    但她身为司闺,手底下宫女太监有几十号人,立即答道:“殿下,奴婢早上看到有燕子在宫殿上构巢。它们是禽类,没有智慧,每天都会在殿门前丢下了些污秽。所以奴婢命人将这个巢穴拆除。但这个小宫女居然仗着殿下宠爱,没大没小,胆敢犯上,奴婢为了宫的规矩,所以才教训了她一顿。”

    李威扭过头,那对小燕子已经将巢穴架好了一大半,此时巢穴下正竖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长长的竹梯,小燕子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个梯子在它们巢穴下面,有可能产生危胁,没有出去觅食,正在低空吱吱喳喳的飞舞盘旋,不安地鸣叫。

    李威一步上前,就将这个竹梯踢翻了,然后厉声说道:“孤是很宠爱她,请问司闱大人,孤在昏迷不醒时,是谁在没日没夜地在孤的身边陪伴照料?孤在不适时,是谁替孤在喂汤喂药?孤在失落时,是谁在向孤安慰?是你吗,是你们吗?”

    冷眼看着曹司闺,又看了一大群围观的宫女太监。

    虽然大家意识里太子仁爱,仁爱嘛,也意味着软弱,好欺负。但毕竟是太子,一怒,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知道不知道小燕子的故事?燕子怕冷,一到秋天就飞到了南方了,但它很恋主。来年时又飞回来了,而且还会在去年的主家构巢。不相信,你们等到秋天来临时,在这窝小燕子身上做一个记号,只要不吓着它们,明年在这里或者附近构巢的还是它们。禽兽如此,况且人类。你们这群狗奴才,连禽兽都不如!”

    “原来孤的顽疾难治,经过孤的锻炼,顽疾渐渐康愈,你们一个个又动了心思了,看到碧儿因为忠心得到孤的宠爱,所以设下这个圈套,故意捣毁这个燕巢,让碧儿上当,然后将她活活打死。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一下子指出曹司闺的歹心!

    而且借机打死碧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宫打死一个低贱的宫女是很正常的,李威都听到过好几起类似的事件。只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过问。

    “殿下,你不能冤枉奴婢啊,奴婢这样做,也是宫的规矩。”

    “宫的规知?宫的规矩就是让你们慢怠主子的吗?就是让你们欺上瞒下的吗?”李威说完更愤怒了,到现在还在狡辨,拿起了软鞭,一鞭鞭往她身上抽。

    曹司闺抽蒙了头,大声道:“奴婢要禀报皇上。”

    这一句话可犯了大忌了。这个时代,做奴才的第一就是要忠于主子,其次才是家,最后才是国。

    不过李威心也隐隐猜测出来,这个曹司闺胆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便宜父亲与母亲下的那道圣旨造成的。

    可是不是如此呢,最后这个李弘死因不明,但好象是临死,他这个太子之位也没有废去。就是自己做错了,也是为“孝心”做错的,并没有犯大忌!

    “抽死她!”将皮鞭交到一个看起来很壮的太监手,厌恶的命令道。

    这个太监迟疑了一下,看到李威面色不爽,只好下力抽打,曹司闱开始求饶了。

    李威又来到掌医面前,甩手给了三个掌医,一人一个大耳光子,恶狠狠道:“是不是看热闹,看得舒服?”

第十三章 宫中立威 将军指点

    三个掌医很委屈,一个女掌医说道:“殿下,我们可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要打奴婢?”

    “孤为什么要打你们,你们到现在为什么不治疗碧儿?是不是看热闹看得很开心?是不是你们也妒忌碧儿?”

    三个掌医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将眼泪汪汪的碧儿扶进内殿。

    李威又冲着掌管内宫印绶的掌:“去将司闺的印符拿过来。”

    掌书觉得不妙,犹豫了一下,但不得不将曹司闱的印符拿来。李威道:“从今以后,碧儿就是新司闺了。”

    司则嚅嚅道:“殿下,虽然曹司闱做错了事,但这样处罚不太好吧。”

    内宫之,李威有决断之权。按制度,曹司闺确实是有权处罚碧儿的,李威也有权对内宫人员调动安排。但毕竟是人情大于法制,所以曹司闺做错了事。李威也不好随便就将一名从六品的司闱替换。

    李威没有回答,冷冷地看着这名司则,到现在他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呆在东宫时间越长,知道的越多。比如当初拿五百匹绢,也不算重,可是从司则到掌藏多次进言。碧儿怕李威生气,也遮掩着。事实不然,掌藏这样做,有大义,毕竟李治自己也不奢侈,可与制度一样,李威用这绢做什么的?修复父母关系,父母关系都恶化了,太子位置还能保住吗?

    不要说五百匹绢,就是一千匹绢,也要立即拿出来。

    说到底,因为李弘的不太管事,与这群仆役疏远,仁爱可欺,让这群人得意忘形。但李弘这个书呆子,居然用自己柔弱的胸膛去堵老武这门大炮,根本就想不起来,甚至连贿赂的花样都不会去做。更不会锻炼身体,使身体好转,让一群人眼红碧儿。

    知道真相后,李威同样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群小人罢了,他现在主要是如何让武则天开心。没有想到这群小人,胆子大到居然向碧儿下这个狠手,这才变得雷霆大怒。

    司则吓得不敢吭声。

    李威又道:“正好内宫各种编制未满,按制度应当有两名司则,你叫什么名字。”

    指着那名告密的刘姓宫女,她惊喜地走过来说道:“启禀殿下,奴婢名叫刘群。”

    这群狗奴才让他寒了心了,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好,刘群,你从今天起就是第二名司则。掌任起,给孤立即将账目清查一遍,孤对这**小很不放心。”

    一干人听了这句话,脸上全变白了,特别是一些女宫。

    李威看着这群吓变了色的仆役,又看着地上嚎叫的司闺。心想道,既然身为皇太子了,肺结核也在好转,就没有必要垂坐等死。那么从先内宫开始整顿吧。

    刘群立即伏下,大声道:“奴婢多谢殿下厚爱,一定会替殿下办好事的。”

    “你对孤很忠心,这是你应当得到的。”忠心未必,她告密也是为了贪功,可没她告密,今天碧儿不死,也剩不下三分命。也是在千金买骨,向其他仆役立一个榜样。恩威并重,才是奴役手下的良药。至于查账,其实贪污了多少,李弘不注意,同样也不计较。这将是为接下来一系列人员调动,以后父母追问下来,找一个借口的。这群奴才无法无天,更不要说偷腥了。

    这时候一名太监跑过来,说道:“殿下,碧儿喊你过去。”

    走了过去,碧儿正躺在床上,全身是伤,所以三名掌医不得不将她衣服脱光了,看到李威走过来,碧儿想到自己裸着身体,脸上微微泛起红意。不过这时候李威看到她遍体鳞伤,连一对粉嫩的小Ru房上都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还有两道血痕拖到她的耻处,连那缕疏疏芳草的上端都拖着血珠,一点色心也没有了。

    躺在床上,就象一只受伤的寒号鸟,在呼啸的寒冬北风瑟瑟抖。

    心痛地走过去,说道:“孤得到消息迟了。”

    碧儿脸上却挂着笑容,开心地说:“殿下,你能对奴婢如此,今天奴婢就是被打死了,九泉之下也高兴了。但殿下啊,现在多事之秋,按照律法,皇太子未立及未即东宫,其宫、坊、寺、府之犯罪者,皆断于大理寺,殿下,你只能杖打下人,可不能将下人真的打死啊。”

    李威心痛地摸着她的小脸蛋,可怜的小丫头,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居然还在替自己着想。他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不过碧儿这样做,终于使他懒散的性格,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与动力。

    还是听了碧儿的话,饶了那个曹司闺一命,但也打得七死八活。

    李威这一次怒,终于在内宫浇了一盆凉水,使一群太监与宫女头脑清醒过来,太子始终是太子,那怕是一个病太子,也是一头猛虎,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可这才是一个开始。

    一会儿,刘群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嗫嚅道:“殿下,那个账,奴婢没有能力查。”

    “你带孤看看。”

    来到库房,看到架子上一大堆账册,原来那名司则以及几个宫女眼闪着讥讽,正在看笑话。

    李威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悔改。”

    然后问刘群:“你是如何算账的?”

    来到这时代好多天了,只顾看经义,对此事也没有注意。

    “用筹算的。”刘群说着,拿出一根根小棍棍出来。

    “那为什么不用算盘?”

    “算盘?”刘群呆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殿下,你是说算珠。”

    天知道这时候是算珠还是算盘,李威道:“你先将它拿过来给孤看看。”

    “殿下,你等等,”刘群一路小跑出去,一会儿拿出一个类似算盘的东西,也有上下格,只是上一下四。

    “为什么不用它?”

    “这个不方便,不如用筹算。”

    “你去喊人改进一下,改成上二下五,回来孤告诉你一个方法,珠算时很迅。”

    刘群忽信忽疑,再次离开。东宫就有工匠,改进这个很方便,一会儿带了一个成型的算盘回来。

    李威已经将算盘口决写了下来,拿到她手,说道:“看看这个,你再试试。”

    刘群拨打了一下,手法还很生疏,不过好处还是能感觉到的,至少比用这些小棍筹用起来方便多了。她欣喜地说道:“殿下,这个方法好。”

    李威提前弄出来成型的算盘,是为了查账,都没有想到它带来意义的自觉。刘群更没有这个眼际。于是成型的算盘与完整的算盘口决提前好几百年面世了。

    李威又说道:“我再告诉你一套查账的方法。”

    画了一张表格,传授了核对法与调节法查账的技巧。

    刘群还在笨拙的学习,但精明的司则,这一回脸色真的变了。

    看到她的脸色,李威更加心知肚明,走出去,喊了几名卫士,看守库房,直到账目查清为止。

    这无疑是断定了某些人最后一丝想法,那名司则已经面如土色。

    ………………………………

    不过内宫账册很多,再加上刘群笨拙的查账能力,没有一段时间是没有结果的。

    但这次查账,无疑使内宫某些人惶惶不可终日。

    李威本人倒没有在意,虽然是一个空架子太子,与这些奴才毕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如果能有几十个人做他贴心的帮手,他不戒意马上就收手。

    一天过去了,碧儿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次不但打得厉害,也将她吓坏了。说到底,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子。

    轻轻地替她拽上春被,走了出来,一大群正在说话的太监宫女看到他,全部安静下来,低下头,不敢作声。

    李威厌恶的冷哼一声,正在上崇馆。忽然外面禀报刘仁轨拜见。

    “请,”李威说完,自己儿却迎了出来,来到大唐,什么戴至德啊,什么杨思俭啊,他真不知道,但刘仁轨却是如雷贯耳。不过为了防止父母亲产生不好的想法,在延英殿里,他也没有敢多攀交情。

    两人见了面,请进内殿,坐下。

    刘仁轨朗声说道:“老臣听到殿下写的那诗余,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征夫泪。哈哈,写得好啊,就象写出边关将士的心声一样。”

    说着摸了摸额角斑斑的白。

    “刘将军,过奖了,诗赋终是小道,边关将士为了大唐基业,为了百姓平安,在边关浴血奋战,这才是真正的付出。象刘将军,从东到西,一生纵横万里,这才是孤最敬佩的人。”

    但心却是疑惑,这词怎么传到他耳朵里面了?

    一句话挠到刘仁轨心头的痒处了,不由失态地抓耳挠腮,越看李威越是顺眼。

    蹩了大半天,才说道:“还是太子是我们这些武人最理解的人啊。”

    “应当如此。”

    李威越是谦和,刘仁轨越是喜欢,他又说道:“太子可喜欢围棋否?”

    “谈不上喜欢,不过偶尔也来来。”

    “我们手谈一回,如何。”

    “敢不奉命。”

    “太子谦虚啊,”刘仁轨捻了一下长髯,感慨地说。

    太监拿过来一副玉石围棋,却是刘仁轨猜到白,先行。

    这玩意儿,李威前世也经常来,战力尚可,不过离那些大国手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但唐朝棋手棋力弱(在写《玩唐》时,一位清风八段国手如是对我说),刘仁轨棋力还行,但也不能称为唐朝国手级别。

    而且这时候下棋讲究彬彬有礼,只是下了几十着,让李威凶狠的杀着刘仁轨不知如何应付了。不服气地叫起来:“太子殿下,明,明,你下棋太无赖了。”

    看到这个鼎鼎大名的老将军吃瘪,李威也乐了起来,停了下来,说道:“刘将军,孤问你,下棋是不是与行军作战相仿佛?”

    在汉朝时,围棋因为争强好狠,为士族所不鄙,后来曹操现围棋与行军作战性质类似,这才广为流传。李威这一说,刘仁轨还无从辨解。

    李威又说道:“行军作战,奇正相辅,以正为主,以奇为辅,这样兵法才富有变化。如果一味以正为主,大军呆板,是不是容易被敌人攻破?比起刘将军数次大胜所用的种种,孤这个棋风算不算无赖?”

    刘仁轨又哈哈乐了起来,将棋子一推,没有办法下了,再下,有可能到盘时就崩盘了。但李威数次夸奖,让他开心不己。

    说道:“太子殿下,老臣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回陇州了。”

    “哦,那么孤提前在这里祝刘将军一顺风。”

    “太子,别用客气,好歹某家还担任着一个左庶子的职位。不过老臣前来,不是与你下棋的,”说到这里刘仁轨悄然四下看了一眼,看到太监们都站在远处,低声说道:“老臣听闻了东宫生的一些事情。”

    李威立即正襟危坐,刘仁轨指的事情肯定不会指他整治内宫的事,相比一个东宫,内宫只是其的一个小机构,就是自己将内宫人员全换了,也未必放在他心上。那么只剩下……

    刘仁轨继续说道:“上屋抽梯,人小力大。”

    上屋抽梯的掌故,李威知道的,指的刘琮怕后母害他,向诸葛亮请教的那段故事。但人小力大,就有点不明白了。可是刘仁轨是一位智者,不然不可能百战百胜。而且他担任朝廷重臣多年,比自己一抹黑,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但不能问,这何尝不是刘仁轨对自己一个考验,如果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也不值得他出手指点了。

    刘仁轨又说道:“太子英明,老臣很欢喜。”

    作为一个臣子,说出这句话,已经等于变向,以后支持李威。就象秦琼、程知节效忠李世民,候君集效忠李承乾。有好处也有坏处,但李治与武则天此时正值壮年,这时候支持李弘,无疑是坏处远远大于好处。

    当然,只是一句话,离支持还很远,不过朝有几个刘仁轨!

    李威脸上露出激动。

    刘仁轨压了压手势说道:“太子,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嗯。”

    刘仁轨这才大声说道:“太子殿下,老臣告辞。”

    将刘仁轨送出门口,李威才觉得压在心头上的浓云立即疏散了许多。暗暗地挥了一下拳头!

第十四章 上屋抽梯 人小力大

    但是刘仁轨八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如果连这个猜不出来,失去了化解眼前难题的一个机会不说,刘仁轨的所谓欢喜,也是神马的都是浮云。

    碧儿醒了过来,两名宫女立即跑过去,小心地询问。

    李威弄的这一出有好处有坏处不说,碧儿担任司闺能不能胜任不说,但这个小萝莉地位在内宫平步青云,再也没有敢有人小视了。

    甚至李威如果以后得承大统,碧儿在**也会有一席之地。两个宫女看着碧儿,心又是嫉妒又是艳羡。

    李威走过来,问道:“碧儿,好些么?”

    “奴婢很好。”虽然全身依然在痛疼,可换来太子这样的对待,即使再痛十分也是值得的。

    两个宫女更是吃味儿,一个年宫女大着胆子,说道:“太子,奴婢有一件事要禀报。”

    “何事?”

    “周掌藏曾经将皇上赐给太子的一些东西,偷偷与出去采办的内侍勾结,送给了周国公。”

    李威蹙起了眉头,他现在不是到来到这时代,两眼茫茫,已经听到看到许多东西,对周国公贺兰敏之则是很了解。母亲武则天将他改姓武,作为外戚唯一的后代,在唐朝很是荣宠。当然品行很不好,外祖母去逝才几个月,招入大批妓子回家寻欢作乐,甚至旁边就是荣国夫人的灵位。这个周掌藏倒有些姿色。

    不过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与自己内宫的女官勾结?

    “好,你们下去吧,有什么事,以后继续向孤禀报。孤已经记下你们的功劳了。”

    两个宫女喜出望外地走下去。

    当然,随着李威这次霹雳手段使出来后,内宫那道冷漠无情的墙,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李威能顺利将它控制住为止。

    碧儿卧在床上开了口,道:“太子啊,奴婢也有话要说。”

    “说啊。”与碧儿说话时,李威脸上才露出真挚的微笑。

    “这一次太子虽然替奴婢出头,奴婢打从心里面感谢。可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事情点到为止即可,如果扩大了反而不美。象刚才江萝、杜鹃两位姐姐,即使她们以后效劳太子,也是靠背叛出卖效劳的,这样下去,她们就算原来是不好,现在则是更不好了。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觉得太子这样用人,对太子也不大有利。”

    李威先是一怔,然后哈哈一乐,说道:“不是,现在内宫已经无法无天了,先用一些激烈的手段稳定下来。以后还会教导这些奴才是如何做人的。孤的品行如何,你不知道吗?”

    “嗯。”

    “好好养伤吧,等到伤势好了,孤带你出宫,顺便到你家看看。”

    “太子……”碧儿听了,巨大的幸福感都将她的嗓子塞住,一颗心儿象在云彩里飘啊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好休息吧,孤还要去崇馆进学。”

    “嗯。”

    来到崇馆,还是那位汪博士讲解经义。

    李威施礼,说道:“汪先生,孤的内宫这两天有些事,来迟了。”

    “汪某听说了一些,太子你没有做错,帝王心术,本来就是恩威并用。以前太子仁爱,可是过于柔软,这终不是治国之道。这一次太子的行事霹雳,汪某听说过,反而很欣慰。”

    真话假话?李威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汪博士,见到他眼睛清明一片,显然不象是为了巴结才说出这句话的。

    汪博士又说道:“这是汪某注释的《春秋公羊传》,是汉武帝最喜欢的一本太子不喜欢《春秋》,然而身为帝国之望,《春秋》不可不读,特别是《公羊》,对帝王最有帮助。”

    李威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下来。

    汪博士笑得更欣慰了。

    ………………………………

    东宫生的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

    倒是另一件事终于在长客引起轰动。本来太子的未来舅爷与阎右相的从孙,在袭香院争风吃醋,就是一件绯闻,让人侧目。接着又抛出了太子作的三奇怪的诗余小令,特别是那《鹊桥仙》,意境优美,便于传唱,很快就在长安各大青楼妓院流传开来。就是最后一不太好传唱,过于粗犷了,也是弊端。但意境之大,几乎前所罕见。

    特别是名声很好的太子所作的,更引了百姓的八卦。

    其实这时主流并不认可这种雄壮之作的,连王勃等人的作品雄壮带着婉约,在当时都得不到公认,更不要说大江东去,这种雄阔到极致又是以词形式形存在的作品。但出于太子之手,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然而肇事者本人被老爷子罚跪在厢房,连妻子过来求情都不行,一直跪在哪里跪了两个时辰,只好数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数到三千多只绵羊时,老爷子才走过来问道:“知错了么?”

    “孩儿知错了,那天孩儿看到妹妹不恶太子,心情高兴,与几个朋友喝酒庆贺,结果酒喝多了,于是那样了。”

    “不仅仅是这样。圣上有六子,其皇后就是四子。虽然太子正了太子之位,不代表着能笑到最后。想笑到最后,太子的品行学问人才道德,还有他的努力,只是一个方面。甚至连他的子嗣是否优秀,外戚会不会牵连,都尤关重要。汉朝戾(意曲,蒙受冤曲)太子不可谓不仁恕温谨,然而因为外戚公孙贺骄奢,被朱世安诬以巫蛊一案,太子不能辨,被迫起兵,兵败自杀。外戚卫青子孙,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皇后卫子夫,太子妻妾皆被汉武帝冤杀,唯有襁褓的宣帝侥幸躲过一劫。外戚啊,虽然荣宠,但不可不小心,况且现在太子只是太子,甚至连敏儿都没有正式嫁入东宫。越是这时候,我们全家越是要低调行事,以免授人把柄。”

    杨承祐一听傻了眼。

    但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开始流传,就是他有千手观音的本事,也堵不住悠悠苍生的嘴巴了。

    ………………………………

    走在回去的路上,青石道两边芳草菲菲,散落着一些姹紫嫣红的小花,倒是喜人。

    只是一路上所有碰到他的宫女太监,全部弯腰施礼,大约也听到自己整治内宫的事,心开始有了畏惧。

    这个李威都无所谓,他摸了摸怀的《公羊传》。《春秋》三本他都看过,还能看明白一大半,《左传》重礼,《穀梁传》重教化仁治,但最重政治的却是《公羊传》。唐朝没有四书五经,有九经,《礼记》与《左传》为大经,《诗》、《周礼》、《礼仪》为经,《易》、《尚书》、《公羊传》、《穀梁传》为小经。三本《春秋》都名列其。

    李弘寝宫也藏着这三本《春秋》,不过暂新如故,显然真的一次没有翻阅过。

    为什么汪博士将这本他注释过的《公羊传》给自己看?

    又想到刘仁轨主动示好,忽然心一阵明悟。然而又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小心眼,会不会骗过自己那位母亲?

    回到了寝殿,碧儿已经跑了出来,李威抱怨道:“不是让你养伤吗?怎么往外跑?”

    但碧儿心却是暖洋洋的,说道:“是三位殿下以及小公主来看望殿下了,特别是小公主,虽然她是你妹妹,但她很得皇上与皇后恩宠。可你与她关系不大好,为了不使皇上皇后生气,殿下,你可要忍一忍。”

    小公主也就是后来的太平公主,现在还没有封号。

    “哦,他们为什么到此?”其实李威也想看一看这三个弟弟,以及小妹。不过怕露出马脚,所以迟迟没有动身。

    其实这四人与李弘很少往来,李威只是猜出一部分,也许畏惧李弘那个瘵病,但造成这结果还有两个原因。李弘自小就被李治放养在东宫,来往少,大家很陌生。还有一个是李弘本人,几本礼书读下来,读成书呆子,连母亲都看不惯了,可想而知,因此为人虽然仁爱,可是方正沉默寡言。

    今天想起来看望,也是听说了李威“作”的这几词,不好确定,李弘方正,不知道变通,不要说是用诗余小令写东西,就是这种变法式的开阔作品,他未必会哗众取宠,去作出来。

    几人又谈了一下听到的有关李弘的事,老三李显性格豪爽,窜夺着过来看望一下,毕竟前段时间李弘病重,做兄弟的都没来看望过。李显开了这个口,李贤也不好反对了,倒是太平公主李令月,老大不情愿,让李显强拖而来。

    “孤知道了,”李威沉声道。

    走了进去,坐着四个少年男女。最大的虚十八岁,长得很儒雅,论长相也是三个少年长相最好看的一个,不用说是李贤了。然后是十六岁的李显,圆圆的脸蛋,浓眉大眼,带着英气。最少的少年虚十岁,也是一张团脸,也就是李旭伦。然后就是一个小姑娘,七岁,生着一张很漂亮的娃娃脸,坐在哪里动来动去。真正的小萝莉。

    李贤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其他三人一个个哈哈直乐。

    其实李威一个也不认识,但凭借年龄,全部判断出来身份。

    走过去,说道:“二弟,三弟,四弟,小妹,你们在笑什么?”

    几个人立即站起来行礼,李威摆了摆手说道:“咱们都是亲兄弟,还客套什么?”

    李贤有些狐疑,难道果如外面传言的,高烧了一下,老大得了轻微的失魂症,但性格却改变了不少?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

    “我在给他们讲一个笑话,春秋宋人曹商受宋王派遣出使秦国,宋王送给他几乘车马,到了秦国,秦王又送给他百乘车马。曹商回国后,得意地对庄子说,当年我在穷街陋巷,编鞋度日,面黄肌瘦,这是我的短处;今天我凭借口才,打动了万乘国君,受赠车百乘,这是我的长处。庄子答道,我听说秦王有病时让医生治疗,论功行赏:吸脓吃疮的,可得车马一乘;舌舔痔疮的得车马五乘。治的病越肮脏,得的车马越多。您大概是为秦王舔过痔疮吧?不然怎么会得到那么多车马呢?”

    几个人又是爆笑。

    不是很好笑啊,但李威也陪着笑笑,又瞧了瞧李令月,正好李令月也在打量他,对视一眼,小嘴噘起,眼光很是不屑。

    李威腾起火了,虽然原来李弘身体弱了一点,可通过种种听到的事迹,心肠不坏,又好歹咱还是你大哥,这让武则天与李治太惯坏了吧。

    正要露出不悦的神情,忽然眼睛一亮,他明白刘仁轨说的上屋抽梯,人小力大的意思了!

第十五章 怪叔叔 小萝莉

    于是说道:“我也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

    “好啊,”李显与李旭伦拍手说道。

    李威道:“一个县令审问犯人,犯人对答属猪,不料县令大怒,本县属猪,你也敢属猪。犯人道,老爷,小民实在属猪,冬月出生的。县令才知道犯人不是骂他的,叹口气道,本县是正月生辰。犯人这回乖多了,大声回答道,这就对了,县令你是猪头,我是猪下水!”

    这个笑话比刚才那个笑话搞笑多了。

    几个人一起笑弯了腰。

    小萝莉虽然对李威不屑,可也大笑起来,因为在换牙时间,掉了几颗牙齿,一笑,出吃吃的风响。

    笑完了,李贤才问道:“大哥,身体可好?”

    “说来见笑,前些日子,只是淋了一些生雨,居然大病一场,烧得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看到碧儿一个劲的哭,我痛定思痛,于是从书找了一些法子,锻炼身体,看能不能好转。没有想到,居然凑效了。”

    半真半假地说道。五禽戏早就有了,只是李威在崇馆看到的版本与他练习的版本有一些区别,不知谁对谁错,不敢更换。至于八段锦,这个时候也有一些道家吐纳练习的法门,许多人敝帚自珍,倒也看不出破绽。拳法更是如此。跑步军早就出现了,只是一直没有重视。就算有人抛根问底,自己只要一句,失魂症忘记了,连武则天都无辄。

    一边敷衍回答,一边在想着心事。

    刘仁轨出的主意很好,无疑是一个缓和自己与父母亲矛盾的好计策。

    不过这个小萝莉对自己十分反感,又精灵古怪,不好哄骗。

    “恭喜大哥了,”李贤说道。

    有没有效果,不是李威说得算,能看出来,李威脸上开始出现一些血丝,当然还不明显,依然苍白。但还有一条,说话说到现在,居然没有咳嗽一下。其实将人心比自心,这一边在交谈,一边咳着不停,喷出浓痰,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嫌弃的。

    所以无论杨敏好,还是这几个弟弟好,李威倒也没有多少恨意。

    既然不咳嗽了,李旭伦也不怎么害怕了,他说道:“大哥,能不能再讲一个笑话。”

    李威灵机一动,他说道:“前些日子,我出宫察看民情,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我说给你们听。”

    “好啊好啊,”李旭伦拍着小手说道。

    小萝莉眼依然不屑,可也带着一份渴望。

    李威于是说了《儿女英雄传》,但做了大量修改,有些还是不能照着书上说的,但将十三妹为突出重点。

    唐朝艺生活也多姿多彩,相比于后世,还差了很远。小说也有,以前就有《世说新语》、《搜神记》,后来宋人编的《太平广记》,里面收集的唐人小说,就占了很大的比例。但篇幅都很短,以神怪报应为主。

    说老实话《儿女英雄传》很俗,同样是落魄子弟所写,与《红楼梦》相差了很远。

    之所以选择这篇长篇小说讲,小萝莉,思想相对来说,要简单得多。得从小培养小萝莉的“正确思想观”。

    但对现在的唐朝人会有怎么样的冲击?

    看看李贤几个人反应就会知道了。李贤听了目瞪口呆,也忘记了他是贤皇子的身份。李显更是眉飞色舞。李旦流着哈拉子。太平公主精灵古怪的眼睛,不停地眨着。

    几个太监宫女也围了过来,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威一边讲着,一边看大家的反应,主要看太平公主这个小萝莉的反应。

    不算坏,能听懂,用小手托着腮,嘴张得大大的,不停地冒风。

    不知不觉,天色到了傍晚了,李威都答应明天进学回来后再讲,还不敢走,最后还是李威轰走了。

    碧儿端来了一碗冰糖燕窝汤,问道:“殿下,你在哪里听到这个故事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你说在哪里,就算坊间有这么一个故事,孤能不能呆在哪里一听就是几个时辰,还不得让言官唾沫淹死?”

    “原来是你编出来的,”碧儿捂着小嘴乐。

    “你还是乖乖休息吧,”李威翻了一个白眼。

    “是,”碧儿还在笑。自从太子醒来后,整个人都变样了。不过却是好现象,原来的太子过于死板,现在的太子脑子活络,活络肯定比死板有前途。况且现在的太子对她更好。

    就不知道太子失魂症健愈以后,会不会继续保持这样。碧儿忽得忽失,这段时间太幸福了,幸福得让她觉得整个人在云彩里飘。省怕失去。

    挖了一勺燕窝汤放在嘴边。

    李治生活勤朴,不算奢侈,但身在皇家,再勤朴,吃的喝的穿的,也不会差。燕窝尚好,只是现在这个冰糖太粗劣。

    冰糖,李威眼睛一亮,他想到了又一样勾引李令月的好东西了。

    看到远处站着的江萝杜鹃,喊道:“江萝、杜鹃,你们过来一下。”

    “喏,”两个宫女一路小跑着走过来。

    “你们替孤准备几样东西,看看膳食房里有没有牲畜的皮,还有骨头,最好软骨,加上筋,牛筋鹿筋皆可,但必须洗干净了。然后再替孤拿一些牛奶,冰糖过来,顺便带上几个炉子,加上几口锅。”

    “太子,你要做什么?”碧儿惊讶地问。

    “制作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弄出来你就知道了,不过未必能成功。”

    一会儿几个太监将东西全部搬过来。

    李威让太监下去,对江萝说道:“你将门关上。”

    江萝也在奇怪,但知道这是一个亲近太子的机会,听命将殿门关上。

    李威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己,这个时代工匠地位低,如果让李治与武则天知道自己“不务正业”,动手制作牛奶糖,估计立即会派人过来将自己捆到洛阳处执。

    看着江萝与杜鹃,严厉地说道:“今天之事,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如果透露半点消息,孤会将你们活活打死。”

    “奴婢听命,”两个宫女不气反喜,这是等于间接地进入太子的核心了。

    但就是这样,李威一直没有亲自动手。实际上心很无奈,***,这个太子,挂了一个了不起的虚衔,还随时就象炸药包一样,能点燃爆炸。还处处掣肘拘束,手又没有多大的实权。老子怎么穿到这个太子身上了!

    心胡乱想着,命令江萝将几根牛骨头,外加一小块猪皮,还有几根牛筋扔到铁锅里,放上水,慢慢熬煮。

    李威又说道:“你们两人分两班轮子守值,什么时间将它们熬化了,什么时候结束。”

    凭借这个普通的铁锅,不到明天早上,也熬不化。但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熬炼明胶。不过必须要看值,加柴火与水。

    李威吩咐完了,看书去了。

    第二天早上,晨跑完毕,杜鹃走过来,说道:“殿下,你过来看看,成不成?”

    李威将锅盖揭开,一看骨皮筋有少量熬成糊状,不过还有大半没有熬化。但也无所谓,他只要一部分明胶就够了,其实也不知道行不行,想了想说道:“用一块干净化的筛将料状物滤去,剩下的糊状物备用。”

    杜鹃依言而行。

    李威又让她们将牛奶熬稠,另一口锅放入冰糖,慢慢地熬香,滤去糖浆里的杂物,估摸了一下比例,倒入熬稠的牛奶,明胶,用一个木棍用力搅伴,一直到冷却为止。

    其实还有一个东西没有准备,砂糖基。不过拘于工具与时间,已经来不及准备了。

    闻到了香味,连碧儿也耐不住,爬起来,一道参与。

    冷却后切成了块,李威尝了一口,离后世的牛奶糖味道差远了。其实这时代还有一种零食,产地益州与江左的石蜜。也是用牛乳、米粉、甘蔗汁和煎而成的。李威好奇地尝过一块,宫的人皆说味道佳,硬绑绑的,李威却不知道佳在何处。

    但至少比这种石蜜味道好。

    如果对砂糖进行改良,再冶炼出晶糖基,对工艺进行改进,未必能赶上后世的牛奶糖,但会成为唐朝最好的零食之一。不过这需在大量人手与材料。东宫都不缺,但李威不敢这样玩。除非悄悄派人在宫城外设立一个作坊,偷偷制作。

    心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就象一道闪电一样划过。自己不正感慨缺钱用吗?就是将内宫整治了,自己也不能大手大脚地花。这岂不是一个机会……

    但如何操作呢?

    看来真得要出宫转一转了。

    再次嘱咐了两个宫女保密,到崇馆进学。

    下午回来后,四个人坐在哪里,正焦急地等他回来。

    李威摸了摸鼻子,心想,成了。

    坐下来让太监沏上茶,然后说道:“杜鹃、江萝,将那个牛奶糖拿上几块上来。”

    一人了两块,雪白的牛奶糖,一个人也没有见过。李贤狐疑地问道:“大哥,此为何物?”

    “这是碧儿替孤想出来的一种零食,孤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牛奶糖,尝尝鲜。”李威将功劳挂在碧儿头上,两位宫女也无辄,虽然是她们亲手制作的,可主意却是太子想出来的。

    倒是碧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几个人放进嘴里,小心地品尝,李显性子最急,立即赞道:“大哥,好吃。”

    “好吃就多吃几块,昨晚准备了一些,房间里还有。”李威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说道:“江萝,立即将房里的牛奶糖包好。”

    说着站起来,写了一封信给李治与武则天,大意是自己贴身婢女碧儿制出一种新糖,送给父皇母后尝鲜。未必会起作用,但不送,如果武则天与李治知道了,一定说他是假孝顺了。

    李令月刚吃得过瘾,看到全包了出来,立即叫道:“大哥,不行,留几块下来。”

    说着,跑过去,自己儿抢了几块,直到一双小手拿不下,才停下来。

    李旭伦没有她胆量,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威走过去,又扣了几块下来,递到他手,然后命人送到洛阳。

    于是李令月一边吃着牛奶糖,一边眉开眼笑地听故事。直乐得牙齿吃吃地冒风。

    临走时,大大咧咧说道:“大哥,晚上再做,我明天还要。”

    第二天早上,李威在晨跑,李令月已经带着两名宫女将他堵上了,伸出一双小手,霸气地说道:“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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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介绍:
我是唐朝的最大纨绔子弟。
我是唐朝的皇太子。
我是武则天的长子,有可能被母亲第一个干掉的儿子。
(重要提示,还原当时真实历史,所以有后宫、萝莉养成、御姐控……,不喜欢的,请莫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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