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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兴唐txt下载     兴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东宫大宴 太子约胡

    “糖!”李威刚跑完回来,看到李令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站在他面前,伸手讨奶糖吃。

    看了看太阳,问道:“你为什么不上学?”

    “大哥,你骗我,籍田祭一点也不好玩。”跟着李威一道籍田,开始还是不错的,大街上万民欢呼,到了籍田坛后,群臣摆方位,献祭,又是一个新鲜的环境,好奇地走来走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感觉挺好,又是奏乐,又是献工舞。然后开始耕田了,你推几下,我推几下,就看得无聊了,想要回去。这时候怎么能回去?就算是武则天与李治的宝贝疙瘩也不行。

    碧儿走过来,哄她。留下可以,讲《西游记》吧,碧儿傻了眼,站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小故事,也不过是小时候还没有进宫,听到的民间传闻。这才哄完了,听过后作了一个评价,指着碧儿的脑门说道:“你真不会讲故事。甚是无趣。”

    无趣就无趣吧,再怎么说,也没有《西游记》精彩。小丫头让李威生生将胃口养刁了。不但对碧儿,在自己寝宫里睡不着,也逼着下人说故事,可怜将一群太监脑袋瓜子都急破了。有的太监跑出宫外,花钱买传闻,只要有趣,说给某听,某赏给你钱。事情很是好笑,不过坊里却将此事当作了一件美谈。对父母孝敬,对百姓仁爱,对弟妹关爱,这才是真正完美的化身嘛。

    李威说道:“我不是对你说过,那是办正事,有什么好玩的,又是什么时候骗过你的?”

    “我就偏不要进学。”虽然现在对李威开始养成依赖,有做尾巴的倾向,原先的李弘留给她的印象太恶劣了,李威说话依然没有权威。

    “乖,听话,不是这样吧,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然后你进学如何?”

    李令月抬起头,歪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要好听,不好听我就不进学。”

    “好,你听好了,”讲了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故事,不过改成了卖火舌的小女孩。

    “好可怜哦。”

    “是啊,你是公主,有那么多大儒给你讲课,可是穷人家的孩子呢,想读书都没有机会。”

    这是事实,唐朝对教育还是很重视的,象国子监学舍达到一千多间,学生正常三四千四五千人,有时升筵者达到**千近万人。另外各州县还设立学校。可因为王化,禁令百姓设私立学校,不过儒生可以在家自学,特别是一些大家族,都聘请了大儒,或者本家族就有大儒,教育弟子。

    虽然这一条禁令不太好,但教育规模远盛于前代各朝。可真正能上起学的贫困百姓依然很少。笔的成本高,纸的成本高,墨的成本高,读不起。就是一些家境还能过得去的,孩子上学时,用树棍子在沙上练字,却是舍不得用真正的笔墨纸砚。

    戴至德、张瓘、李敬玄走了过来,请李威赴宴,正好听到这一段,相互看了一眼,欣赏地点了一下头。虽然是故事,但是寓教于乐,有着积极的意义。

    “嗯,我这就进学。”

    “这才是我听话的好妹妹,”李威说着,拉起了李令月的手,向弘馆走去。

    李敬玄刚要喊,被戴至德伸了一个手势制止了。

    三个人就这样看着,看着一高一矮两个声影渐渐消失在一片晨晖,久久不语。

    ………………………………

    大宴开始了!

    除了留守在长安的各个官员,还有德高望重的耆者,也请来入席劳酒。当然,象魏元忠那样的太学士,依然没有资格入列其。

    还有一个嘉宾,是李弘刻意请来的,长安人梁金柱,是一名商人。在不久前,拿出了三千缗钱赈济灾民与贫困的百姓。三千数字不大,可化作一枚枚铜钱,整整三百万枚。而唐朝前几年,年色好的时候,风调雨顺,一斗米只卖出五钱,税收各种租调加起来,换算成铜钱,也不过一千来万缗钱。

    分宾主落座,当介绍到这个梁金柱时,李威施了一个大礼。

    可怜梁金柱只是一个商人,仕农工商,商人是这个社会的最末等,顶多比娼妓乞丐与奴婢一流好上那么一点。事实未必必是那么一回事,有钱了也有了力量了,庞大的金钱同样能构筑一层关系。不过说起来,商人地位还是很低的,连子女都没有进学科考做官的机会。

    连忙说道:“太子,你是折杀仆啊。”

    “梁金柱,孤前几天在东市前就说过,国家这几年光景不好,大灾大难。国库空紧,百姓水深火热。越是这时候,需要大家协手齐渡这一道难关。因此,那一天孤都刻意夸奖了青楼的那名伎子。你的善行,善莫大矣,当受孤一拜。”

    “臣民,臣民,”这时候大概粥喝得多,人的泪腺特别达,梁金柱伏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了。

    李威心想,只是感谢你一下,不至于如此感动吧。

    确实,梁金柱这样做很不容易。经过东汉教条地对工商压迫后,休想再生西汉桑弘羊的故事了。就是将家产全部捐了,也休想谋一官半职或者爵勋。而且三千缗钱数量也非常巨大。要知道一品京官只有七百石米的禄米。当然,还有永业田、职分田、分廨田,以及月俸、食料、杂用钱等补助。可最多每月也不会过一千缗钱。实际上有的京官因为补助少,买不起房子,寄住僧院的都有。

    拿出了手帕,替梁金柱擦着泪花。

    不擦还好,一擦这个泪珠儿更大了,本来小到雨的,现在变成了倾盆大雨。

    李威只好任他去了,将手帕递给碧儿处理,扭过头看着大家说道:“马上就要春耕开始了,旱情未必好转起来。越是这时,我们大家应当同舟济,有物出物,有力出力,就象这位梁金柱一样,那么世上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好!”泼天一般的喝彩。

    李威这才点头,仪官上来宣唱劳仪。东宫的宫女太监,端上来的茶水,点心。其实包括大宴,一切都从俭了。

    众人坐下来交谈,应当还是很高兴的,本来一切从俭,时间紧迫,许多制度来不及操办,祭祀仪式办得很不恭敬。不过新犁出现,将一切都遮掩了。

    但一会儿纷争出现了。

    籍田祭过去了,更大规模的大雩祭祀开始。

    籍田祭只是春耕的祭祀,可眼下关健却是求雨,那怕象前段时间下的那场大雨,来上个十次八次,也不过。又不能用时间紧迫来做借口,仓促操办。因此,礼部祠部郎与员外郎等官员将一条条列出来,户部官员不同意了。

    本来用度就不足,旱情严重,关缺粮,渭水又浅,江南以及其他地方的粮食,不能及时调来,关粮食飞涨,前几年最低时一斗米五钱,还是用大斗。现在一斗涨到了五十多钱,却是用小斗量的。不可能每个商人都象梁金柱这样。否则自东汉起,都不会将商人地位贬得那么低了。

    这使朝廷用度更紧张。大非川与吐谷浑丢失,不得不加派士兵到陇右驻防,拱卫关安全。朝廷在边疆有屯田的,驻兵增加了,自给不足,又要调动粮食。

    这些兵**,打赢了仗是他们的功劳。打败了仗,就会立即推卸责任,到时候因为后勤供给不足,户部责任想逃都逃不掉。

    两方面官员就争论起来了。

    李威皱了一下眉头,向戴至德问道:“为什么不设常平仓?”

    每大斗米五钱,未必是好事,百姓收入无形减低。但到荒年,又变成了五十多钱,还是小斗,差距太大。

    “太子,朝廷有设常平仓,太宗贞观二年就下诏各州县设义仓,每亩纳二升储之,凶年赈给百姓。十三年,又诏洛相幽各州置常平仓。到了陛下,于京都东西二市再次置常平仓,并且设立了常平署官。”

    这是一个很冷门的机构,因此戴至德耐心地解释道。

    “那为什么……?”

    “殿下,规模小了。常平仓目标是为了备凶年的,象近几年连年大凶现象很少。如果连年丰收,新粮进入常平仓,变成了旧粮。就会出现损耗。有的官员为了功绩考评,于是将这些损耗摊压在百姓头上,甚至与民争利。又有的官吏用常平仓的粮食,在凶年时私自渡卖谋利,丰年时亏损却让朝廷补贴。朝廷空耗,百姓却没有得力。因此东汉时常常罢废常平仓不立。到了本朝后,太宗与陛下虽然重视凶年,然而迫于无奈,所设立的常平仓规模不大。这几年凶年连连,常平仓的粮食已经解决不了危机。”

    原来如此,这是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不是想当然的,想是一回事,操作是另外一回事。

    感叹地说了一句:“说到底,还是产量低了。”

    “殿下,产量不低了,汉朝时每亩地产量也不过一石,高产也不过一石半,两石那就要上报朝廷,奏表功绩了。但在本朝,每亩地产量都在一石半与两石之间。有的高产的都能两季下来,收到五石。”

    说到这里,他感到很自豪。

    可李威就当作了耳边风,两石,能有多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度量单位与后世整不相同,尺是比后世的尺小,斤更是不如后来的斤,不过曾经掂量了一下,一斗米大约在十几斤,一石大约一百斤出点头。估计后世农民随便往地上撒一些种子,仅是一季,都不止两石收成,更不要说亩产一千公斤的高产田。放在这时代,一亩地十九石,估计能将便宜老爹老妈都吓呆了。

    这间有一个种子问题,可杂交技术不是将两个粮食花粉一块揉揉那么简单的,昆虫与风还不是将花粉吹来吹去,也没有吹出一个十石田出来。还有一个就是化肥。想这两点都不是现实的。

    但有一个比较,清朝末年时国四亿人口,现在三千万人口不到,如果包括逃户与胡蕃,顶多三千来万人。清朝也没有化肥与杂交技术,为什么能养活那么多人?

    看来那天得再往郊外转一转。权当是替老百姓做一点好事吧。

    既然想到了种子,他又想到了那个胡商,现在长安许多后世的粮食水果蔬菜,都看不到。那个胡商既然能带来洋妞,去的地方肯定很多,如果给一些奖励,说不定能带来一些有用的新种子。至少现在没有西汉张骞那么艰难。

    想到这里,他暗冲站在身后的碧儿勾了勾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太子,喊奴婢出来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一道去东市吗?”

    “奴婢一生难以忘怀。”碧儿眼闪过激动的神情。

    “得,刚才孤在大殿上听了太多感恩的话了。你也别与孤客套。我喊你前来是另外一件事的,你还记得那个李记酒肆那个胡商吗?”

    “那是一个泼赖。”碧儿轻啐了一口。那天胡商与另外几个人就坐在他们桌子旁边,谈了许多污秽的言语,并且都想连拂菻国的罗刹女拐到唐朝来玩弄。

    “一个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他们都是粗人,不能在某些方面计较了。孤喊你过来,正是让你通知刘群一声,让她找到这个胡商,孤与他有事相商。”

    “太子啊,这可不好啊。”刚才大殿演的那出戏,确实是为了赈济百姓着想的,可私自约见商人,还是胡商,如果传出去,风评不妙。

    “这件事能替我们大唐谋利。自己污了声名无所谓,再说孤现在的声名太重了,污一点就污一点吧,”李威说道。

    不仅仅看能不能得到新式作物种子,还能从这个胡商嘴得到大食的一些情况。也是为将来有可能的跑路做准备的。

    又没有出息想跑路了,估计知道他这想法,大殿上会有一半人能让他雷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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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历史真相 海上利弊

    作坊里传出阵阵的奶香、糖香、骨香。

    请了六名大汉做了长工。现在城到处是灾民,请人比较容易。除了这个作坊外,还有一个店铺,刘群的哥哥与两个识字的伙计在操持着。不过奶糖还没有出来,一起儿赶过来帮忙。同时还兼顾着城南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里面也请了一个工人,这时是沤竹子,大量用人的时候还早,只是看着竹子沤烂的程度,添添水。

    这两家日子过得辛苦之极,也没有了仕农工商,工商是社会的贱职自觉。

    太阳渐渐西下,长安城有一些灾民向城外慢慢走去。城外的灾民又渐渐向更远的地方走去。春天更深了,春耕到来,他们有许多人要返回家乡,看老天能不能长眼,让他们完成春耕,顺利完成最重要的秋收。

    一道道无声的身影,散落在各条道路上夕阳的余辉里。衣着褴褛,携儿带女,便有了一丝悲壮的色彩。

    碧儿的母亲与两个媳妇儿笨拙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大声说道:“开饭了。”

    大家放下手的活计,一起围过来吃饭。

    碧儿父亲将妻子一把拉到旁边,问道:“你说那个太子长得啥样儿?”

    “大郎,你都问了许多遍了。也就一个普通的人。”

    “你这个死婆娘,这句话可不能乱说,连街坊都知道太子是星宿下凡,保佑我们大唐永久昌盛的。”

    可是自己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啊,长得还略略偏瘦,脸色苍白,不过态度儿好,说话也和气。至少自己没有看到他身上带着什么光环。但不敢说了,于是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也跑去看太子了,为什么还问我?”

    “不是离得远,我没有看真切吗?”

    老头子走火入魔了,碧儿母亲干脆不理不睬。

    划拉了两口饭,江老爷子又问道:“碧儿现在过得如何?”

    “你到现在才想起女儿。”

    江老爷子嘿嘿一笑,又在低头吃饭。

    到底是江老夫人沉不住气,说道:“她现在过得很好,我看太子对她态度比较亲近,这个傻丫头自小就进了深宫,这一回总算熬出头了。”

    “那就好。”

    吃完了饭,江老爷子又看了看作坊,大声喝道:“开工,开工,今天将准备工作做好了,明天上午一准儿将货抢出来。”

    十几人开始忙碌起来。

    一会儿,就传来钲声,江老爷子不得不遗憾地说道:“放工了。”

    ………………………………

    大宴结束了。李威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寝宫。

    刘群闪了进来,看了看四周,李威挥了挥手,将太监宫女退下。

    她才说道:“太子,那名胡商奴婢找到了。是托那个李记酒肆的掌柜找到的,还打听了他一些情况。”

    “说来听听。”

    “这个胡商名字叫胡应,是昭武九姓的人。”

    “昭武九姓,好象姓康、安、石、曹、何、米、罗、贺、史,怎么有姓胡的?”

    “殿下,大多数昭武九姓人都姓这个九个姓氏,不过有的胡人仰慕原化,改了姓氏。另外还夹杂着一些小的部族,所以也有其他一些姓氏。”

    这不能怪李威,他才来唐朝二十天略略出头,能报出昭武九姓九个姓氏就算不错了。刘群继续说道:“胡应的姓氏在昭武九姓很少,但是一个很有钱的商人,最远的亲自带货到了波斯都督府(伊朗扎博勒附近)。”

    这个情况李威都知道一点。

    大食崛起的度太快了,波斯等国请求内附,在十年前将波斯等十六国并为波斯、写凤、月氏、修鲜、条支、昆墟州、康居、姑墨州八个都督府,划分为七十六个州,一百一十个县,节隶于安西都护府管辖。这是唐朝疆域最远的一次,西南快达到了波斯湾,西北将咸海笼于境内。但这么大的疆域对于帝国来说,是不现实的。就象粮草,又没有水路,用马车不要说运到波斯都督府,运到了天山,就有可能不够押运人员以及牲畜消耗的。再加上帝国现在处于病痛期,面对大食紧逼,帝国只好一步步地将地盘放弃。

    因为胡人难以管理,特别是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方式,朝廷只好对他们采取羁糜态度,出国也方国,所以大量昭武九姓的胡人改牧为商。但大食侵逼,又有许多波斯人涌入到唐朝,这些波斯人利用对两地的熟悉,生意做得更大,却有后者居上的趋势。

    总之,这是唐朝两个能跨国经商最大的种族。

    李威点了一下头,又问道:“还有什么具体的消息?”

    “具体的消息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在长安怀贞坊有一个很豪华的府邸。数名妻妾,有胡人,有唐人,还有两个波斯小妾,不但从6地上经商,在南方还有两艘海船,来往大食与广州之间。”

    “海船?”李威不由地迷茫了,不是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时才有大航海吗?怎么唐朝就有了海船?

    碧儿接上来,说道:“殿下,你以前还与奴婢谈过此事,也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我一概不知好不好?道:“嗯,碧儿,说来听听。”

    “还是殿下告诉奴婢的。船舶当,大食的船最好,然后是师子国,到南海诸国,唐朝也有船,私自出海,到新罗与日本。但海上风险很大,经常船翻人亡。殿下还痛斥过此事,说这些商人为了钱财,不顾百姓生命安全,难怪朝廷将商人视作最末一等。”

    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病后太子没有这观点了,在大殿上替那个商人擦眼泪,还托她家人办了一个作坊。

    但李威越听越糊涂了,不但有航海,反而是唐朝的船居于最末一等。南海诸国也就是东南亚各国,现在居然不是土著人,还有航海技术?为什么历史书上没有记载?

    是记载了,他没有看到,比较冷门。

    刘群插言道:“殿下此言大仁。海上贸易丰厚,但风险确实很大,那名胡商原来就有一艘船翻沉了,还有一艘船消失不见了。此事不值得宏扬。”

    错!不但值得宏扬,还要鼓励。不过与现在人们道德观念不同,李威不敢说出口。

    刘群又说道:“然后奴婢经那名李掌柜引见,见到胡应,他一听太子有约,大喜过望,连口答应。但奴婢斗胆替太子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是一名商人,又是胡商,太子将他约到东宫之,奴婢认为不好。因此替太子依然约在那个李记酒肆,于明天午见面。”

    “孤这是为了国事。”

    “殿下可记去年时,陛下曾命突厥酋长弟子于东宫事殿下,西台徐舍人上疏,说皇太子当引学端良人士于左右,岂可使戎狄丑类入侍轩闼。陛下允可。再说昔日承乾太子……”

    李威悚然一惊,为什么徐齐聃上奏会立即被允可,与这个大伯不无关系。偷农民牛时,从马上摔下来将腿摔断了,不算荒唐的,主要就是与胡人裹在一起,习其音胡衣、椎髻辫、舞蹈,于东宫鼓鞞声通昼夜不绝。又造大炉,六熟鼎,将偷来的牛马学着胡人的样子煮食。又张毡舍,造五狼头纛。

    想想李威在东宫做一个奶糖,还要将大门关上,不让他人看到。李承乾这样玩,李世民如何能受得了。

    道:“多谢提醒,孤确实疏忽此事。”

    “奴婢不敢当,只是太子高烧得了一些失魂症,遗忘了一些事情。以后渐渐会好起来的。并且明天作坊里的奶糖就能出来了,殿下顺便可以看一看。”

    “哦,这么快?”

    “是很快,马上寒食节就到了。武百官皆放假三天,全国上下皆禁火三日,吃生冷食物。所以江司闺的父亲想抢在寒食节到来之时,将它做出来。”

    “好,你替孤谢过碧儿的父母兄长,还有你的兄长,”想了起来又说道:“不用了,孤明天就出宫与那个胡应一会吧,顺便看一看他们。”

    ………………………………

    跑了一圈回来,又看到了李令月站在寝宫门口。

    “小妹,你为什么又不上学了。”

    “讲。”

    又要讲故事?李威没有办法,虽说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但总想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虽然掣肘很多,总比寻常的百姓强吧。这个小妹不但与他有血缘关系,还是他缓和母亲的良药。

    讲了一个刺股悬梁的故事。谁知一开头,李令月就说道:“这个故事宫里的人早说过了,一点也不好听。”

    敢情她宫里的人也在让她逼,就不知道自己母亲回来后,自己这个小妹敢不敢逼母亲讲故事,武则天讲故事哎,很是期待。

    只好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番国,番国里皇后去世了,国王又娶了一个皇后回来……”

    一路走路一路讲,送到了弘馆。

    看到馆内那些少年们早就排队相迎了,那么受欢迎?李威扫了一眼李旭伦,老四小拎拎地跑过来,低声打过小报告:“小妹将大哥的故事,又在弘馆讲给其他人听。”

    原来如此,讲就讲吧。反正自己讲故事时注意又注意,一些不好的内容,一些有越制度王化的内容,全部删除了。抚摸了老四的头,说道:“你是哥哥,妹妹进学了,你要多照应一下。”

    “大哥,不用我照应,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所有人都在让她。”

    李威摸了一下鼻子,难道是一个大姐大进了弘馆?

    岂止是大姐大,一干大儒博士学士的啥,惟恐李令月出了半点差错。偏偏性格又极其好动,苦不堪言,都上报了西台侍郎李敬玄。虽然位列宰辅行列,可是挂着一个弘馆学士的名头。

    李敬玄想了半天,才说道:“等。”

    等皇上与皇后回来再说吧,你们先受着。李敬玄都如此了,况且下边这些人。

    李威同样也是摇头无语,将李令月送到馆内,他却到了门下省。午时约见了那名胡商,不能一点儿都不懂,到时候会出笑话的。翻看了一些史料与档案。

    可翻开后,让他更惊奇。唐朝开放程度远过他想像,比如拂菻国,也就是东罗马帝国,贞观十七年,派使者带着玻璃、石绿、金精到了唐朝。父亲也突奇想,于显庆时,派左屯卫大将军丘阿罗前往东罗马帝国报聘,有可能路途远,有可能丘阿罗敷衍了事,根本就没有去,此事未果,前几年,罗马帝国再次派使者到达长安。并且书已经清楚地记载大德僧,也就是天主教神父担任使节的。

    不是元朝时马可·波罗才开始欧交流的吗?难怪那天那个羽大少要胡应弄几个洋妞供他玩乐。

    但这一来,让他对这一次会面倒更加有期待了。洋妞太惊世骇俗,他享受不起,主要是洋人的科学,能将一些欧洲的科学引进到唐朝,开阔唐人的眼见。不过心也好奇,洋人唐朝恐怕没有一个人有他熟悉,碧眼红肤是知道的。为什么说他们身上长满了体毛,这与后世大片里看到的不一样啊。

    要不要弄几个洋人到唐朝来,见识一下……

第三十三章 任重道远 虚鸾真凤

    “见过太……”胡应刚要伏下施礼,李威立即上前将扶住,并且“嘘”了一声,制止了他的说话。

    胡应反应过来。太子是便服前来的,立即小心地站直身体,瞅眼看去,嘴张大起来。

    生意做得大,智慧也非同常人,记忆力好,上次在酒肆里见过一面,虽然相互没有谈话交流,这一行人的气质还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仆上次胡言乱语……”

    “揭过,不提,坐。”

    又小心地坐下来,胡应心更是不安,传言这个太子最知礼法的,上次自己与羽郎君,还有6马他们胡言乱语,说了许多污秽的话,于是又说道:“那上次……”

    “揭过不提,孤前来是找你商谈要事的。”

    声音很轻,为了避免人现,李威特地找了角落里一个偏僻的座席坐下来,边角是一扇窗子,窗户打开了,正好一株高大的桃树,将一抹桃花送到了窗口,一朵朵桃儿媚很是浓烈。

    嗅了一口桃花的粉香,又说道:“听说你有两艘海船?”

    对这件事委实好奇。

    “禀太子,”小声称呼一声,又答道:“仆那两艘船是从大食人手上买下来的。大食人善于经商,从波斯人嘴得知我们大唐的消息,于是除了从丝绸之路与我们唐朝交易外,近年来又在秋天到来时,顺着风势到南海诸国,再借南方季风航行到广州,交易完成后,到夏末借东北风盛行之时,返回大食,一来一去需时一年半时间。船舶装载货物多,有的船舶,能载一千多石,所获不菲。不过海上风险性很大,仆有一个从侄就因为出了事故,没有回来了。”

    近两千石,也就是好几百吨,甚至近千吨了,其实从户部里也看到一些资料,船大者为舶,长江下游已经出了一些好几百吨的河船。后世也看过一些记载,说什么两万石大船,郑和下西洋时船舶吨位一万多吨的啥。似乎不大相信,查了查资料,才知道木质船舶安全吨位,最大纯载重只能达到两千吨。应当来说,胡应说的数据比较准备一点。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孤,大食与波斯,还有拂菻国的一些情况?”

    “敢不遵命。波斯国原来很强大,曾经与突厥人共同灭了厌哒国。但不久后,突厥人反过来攻打波斯,杀了老皇帝库萨和,扶持了其子施利做了傀儡皇帝。一年后病死,又立库萨和女儿为主。波斯人不服,将逃往到拂菻国施利的儿子单羯方迎回立为君王。在位没有两年又去世了,再扶兄子伊嗣候。伊嗣候昏庸,为大食所灭。其子卑路斯遣使向我大唐求救,但路途遥远,被圣上拒绝了。后来吐火罗出兵,将卑路斯送到疾陵城。十年前,迫于大食威胁,波斯余部以及其他各国投奔我们大唐,朝廷划了八个都督府。波斯都督府就是设在了这个疾陵城。”

    这一说李威就清楚了,原来唐朝得到的是波斯残部地盘,并不是得到整个波斯。

    “波斯人喜欢用大象出战,大食却喜欢用马与骆驼,大象庞大,但笨拙不灵活。作战时反而不如大食的骆驼军与骑军。大食西边还有一个大海,海两边都有国家,大食人又利用他们的造船技术,在船上设立军队,正在向西进行扩张。但仆最远只到过疾陵城,船舶也是派亲戚前往广州,有些大食人喜欢我们大唐的繁华,在广州定居,从他们手购买的。因此仆对大食情况不是很了解。拂菻国更加遥远,我在疾陵城倒是遇过一些拂菻国人,身穿长袍,没有开襟,不但衣着,就是举止语言,与我们唐人有很大的差别。听说他们喜欢用石头修城堡,当作城市定居。”

    李威都很想问一句,是不是这个拂菻国人身体上,真的象猴子一样长满了体毛,但话到嘴边忍了。

    胡应说完了小心地看着李威。

    李威道:“你可听过张骞?”

    “博望候,仆听说过的。”

    “是啊,葡萄、苜蓿、石榴、胡桃、胡麻等,正是博望候从西域天竺各地带过来的。虽然番邦不懂教化,但不能否认番邦的一切,还是有一些长处的,引其所长,补我所短,我们大唐才能更加昌隆繁荣。”

    “是,是,”胡应答道。当然,他知道今天太子约他前来,可不是给他上政治课的。

    “再说太宗皇帝,就曾下旨,从天竺引来砂糖技术。夷人有一些作物,也能让我们唐朝需要,有一些技术,比如大食的药玉、大食钢,都比我们唐朝优异。”

    “但总的来说,还是我们唐朝明先进。”

    “那当然了,”李威傲然答道。即使到明朝后期,国明还是领先于世界的。然后说道:“但满招损,谦受益,我们唐朝不能因为有了这成绩,就固步不前。因此孤想托你办一件事,这件事办起来会很麻烦。可办好了,博望候的功绩未必不能。”

    “太子,”胡应嘴嚅嚅地不知如何说好了,这时候再有钱,也没有一个功名来得重要。憋了半天才说道:“敢不从命。”

    “孤想托你,你自己或者托人,前往大食,或者拂菻国,甚至更西方的国家察看,看到他们哪里有什么作物,将它们引进到我们唐朝。或者有什么优秀的技术匠人,或者书籍,甄别一下,亦可以引进到我们唐朝。你可愿意?”

    说完了,看着胡应。

    这一趟差事奔波几万里,李威又没有经济资助经济,害怕反对,连一官半职与一个大义都没有授予,全是要胡应自己负责。当然办好了,回报会很丰厚的。

    别的不知道,但知道什么殿试呀,武状元呀,这些神马都是母亲弄出来的。革命嘛,推新出陈,母亲肯定会喜欢的。

    “太子……”

    “孤只是太子,不能立即赏赐你什么。但完成此事,孤能允诺你一场大富贵。”

    胡应眼一亮,太子嘛,而且是仁太子,顺利交接权利理所当然。现在他是太子,必然有顾忌,可他日当了皇上呢。刚才都说了博望候了,候不提了,来个伯吧。咱也光宗耀祖了。

    看到他眉头舒殿,李威哈哈一笑,说道:“上菜!”

    ………………………………

    出了李记酒肆,唐朝的第一个正式的广告诞生了。

    按照李威的授意,在开张前,派了一些人,站在东市各个路口派奶糖。看到有大人牵着小孩子过来,散上一块两块,然后说出店铺的地址。

    转了一个弯,正好看到一个看上去精明强干的小青年,在派奶糖,引得许多路人围观。两个当差的衙役站在远处,这事物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应不应当管,正犯着愁。

    李威对碧儿说道:“走,我们看看去。”

    “好的,”碧儿兴奋地跳起来,毕竟是爹娘,还有两位新嫂嫂,一次都没有看过呢。

    摇着小扇子,其实这时候的扇子与后世的扇子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大多数是羽毛做的,不能折叠。倒不是为了风雅,在京城露了几次面,虽说真正认识他的百姓依然不多。但不是没有人认不出来。用扇子遮掩一下,省得生围观现象。

    来到了西北隅,广告效应就是好,大老远就看到排起了长队。当然,这种软腻香浓的奶糖冲击性很大的,连尊贵的李令月吃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吃腻,况且寻常的百姓。

    只是价格有些偏高,切成了一个个小块,用纸包着,两钱一小块。是奢侈品。这也是早商定好的,穷人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有钱买奶糖吃。但小孩子不懂事,刚才吃到广告的奶糖,非要牵着大人的手过来购买。问了一下价格,许多贫困百姓望而却步。有一个小孩子还在闹,于是家长狠狠打了几巴掌。小孩子顿时大哭起来。

    李威皱了一下眉头。

    碧儿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太子,你不要难过了,你的能力救不了那么多人。再说,于其给他们糖吃,不如给他们粮食。”

    但店碧儿的父亲已经看到了,太子是仁太子嘛,拿了十几块跑过来。那户人家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扭过头,盯着碧儿,迟疑地走过来,好几年没有看到了,女大十八变了,一时半会都不敢确认。

    碧儿已经扑了过去,大声喊道:“耶耶。”然后抽泣。

    李威又是摇了摇头,世间总有一些无奈的事。比如灾民,比如内宫的太监宫女,有的宫女呆在深宫里几十年都不能出去一次。象内宫之,就有一些宫女与太监行假夫妻,李威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有一次他无意闯进一个宫女的寝室,看到了一个**,长达二十多公份,比常人正常尺寸长近一半,粗达两倍,看到那个粗大的玉柱,李威满脸流汗,吓得连忙退出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江老汉走了过来,大约碧儿吩咐过了,没有声张地施臣民礼,却不知如何是好,呐呐道:“见过……见过……”

    “江老伯,不用见外,你们替我办事,我感谢都来不及了。哦,对了,上次听说两位令郎大婚,我却疏忽了,顺便带了两个玉佩,算是补办贺禧之礼。”

    从怀掏出两块玉佩。

    “仆不敢收。”

    “碧儿在那边对我服侍殷勤,陪我熬过无数风风雨雨,你不要太谦卑了,如果那样,就显得见外。”

    “是,是。”江碧儿的父亲惶恐之下,都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话外之音。

    “你继续忙吧,我随便看一看。”

    今天来看奶糖只是顺带的,找胡应才是正事。

    “是,是,”江老汉应了两声,又回去忙了。

    站在边上看着,大多数人只买了几块或者十几块,毕竟有些儿贵了,现在米价涨了,换以前,大丰收不算,正常年份十几钱就可以买下一斗米了。但也看到有些财大气粗的主,比如刚刚一个豪家仆役,提起一缗钱放案桌上一放,大声说道:“来一缗钱的糖。”

    一缗钱就是五百块奶糖了,虽然有些贵,但个头儿比后世的个头还是大上许多。五百块放在一起,也是一大包了。其他排队的人为之侧目而视。

    看着度,与购买量,李威估算了一下,象这样下去,一天能销售大约近百缗钱。抛去成本,大约能获利四五十缗。当然这也是一个可观的收入,但前期买地买房就花费了三千多缗,这些钱是从内宫里拨出来,亏空必须填补回去。虽然可观,也不算快。再说以后新鲜劲过了,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生意。

    除非批,这一条不是不可能,只是天气热了,运输储存多有不便,却制约了这一途径。即使批,也只是就近的州城,能达到洛阳就算不错了。或者开设分点,可是江家人手单薄,聘请外人,不免技术就外传了。一旦外传,江家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正在盘算着,忽然听到耳边一个娇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烟儿,你看某这身打扮,象不象羽扇纶巾,才高八斗小郎君?”

    羽扇纶巾是自己那词才传出的,与才高八斗有何干系?

    李威不由扭过头看去,看到一个俏姑娘身穿一身儒衫,手拿着一把鹅毛扇,戴着一个幞头,一张粉脸儿吹弹可破,黑漆漆的大眼睛明亮有神,明明一个长相不弱于杨敏的绝色少女,偏偏做了一名男子的打扮。

    正在对人群排除的一名婢女说话。

    这个婢女捂着嘴偷乐,乐完了,说道:“小娘……小郎君,很象很象,比那个周国公,比潘安宋玉还要英秀。”

    “那是自然,你说会不会有小娘子对某动心?”

    一句话就将李威雷了。

    大约听到两人大言不惭,前面的一名大汉回过头,说道:“你们就不要臭美了,打老远我就闻到你们身上的粉味儿。”

    一语的,碧儿伏在李威胳膊肘儿上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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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千古绝对 俏女跟踪

    小姑娘恼羞成怒了,嗔道:“某干你何事?”

    大汉正牵着小孩子,心烦意燥,但看着两个少女弱不禁风,想了想,又回过头去,怎么办?又不能动手,动口未必能讨得了好。

    少女又开始与她婢女说话:“烟儿,要么某在脸上涂一些黑灰如何?”

    婢女又是捂嘴偷笑,然后瞄向少女的胸部。这个脸上能丑化,可是胸部怎么办?一对小丰胸就是布条束住,这已经进入了三月了,衣服单薄,未必能遮掩住。然后又低声问道:“小娘子,你为什么要扮作一个男子?”

    少女凑近悄声说道:“某想要去东宫。”

    “可是,小娘子,你就是变成了一个男子,也进不了东宫。”

    李威与碧儿相视了一眼,一头雾水,她进东宫做什么?

    “某将耶耶的印符偷过来,不就能混进去了吗?烟儿,快替某想一个办法,怎么样才不引人注意。”

    得,这又是那一个高官家的小娇女,玩疯了,没得玩了,想混到东宫里长长见识。可真那么容易?东宫虽然不比皇宫,可同样戒备森严,特别是现在李威监国。

    就是有印符,前面一进去,后面就会被人现。

    但委实很好奇,便问了一句:“你们要到东宫做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

    “侥幸我与太子相识,如果你们告诉我答案,我说不定能带你们进东宫,也不用这么……”他一指少女身上穿的青色男式儒衫。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警惕蛮高的,看来怪叔叔不容易骗走。

    “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李威说完了,扭头要走。

    一把将他拉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手刚搭上来,几把横刀就拨了出来,搭上她手臂上了。她是一个弱女子,侍卫估计没有杀伤力,是用了刀背。否则这只手腕就没了。

    “你们要干什么?”少女叫了一声。

    李威挥了挥手说道:“不要吓着她。”不过看到大家视线一起集过来,立即掉头就走。

    少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面排得长长的队伍,刚被塞了一块奶糖,放在口里面软绵绵的,香浓甘饴,味道很好吃,于是过来排队买上一点,家的父母啊,亲近的姐妹啊,都可以散放一点。

    舍不得,眼睛珠儿转了转,跑到前面,对着一个刚出来的大婶说道:“你将手的糖果卖给某吧,五钱一块。”

    大婶开始在犯疑惑,你一个小俏娘子,好好地称某干嘛?但立即反应过来,不就排一个队吗,转眼就赚了三钱,等于这些奶糖是白送的,还净得了一钱。立即成交。

    拿着一包奶糖追了上去,在后面喊道:“你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你是那家的郎君,为什么我一次没有看到你?”

    本来一只假鸾就很让人怀疑了,一声喊,身份暴露无遗,大街上行走的人,视线一起转过来。

    李威不得不停下脚步,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你们只要将到东宫的目的告诉我,我就带你们进入东宫。”

    “那也行,但你要告诉我你是那家的郎君。”

    “这个恕我难以从命。”

    “那我为什么相信你?”

    “那我为什么要带你进去?”

    “小娘子,那就算了,这个人不象是好人,”那个婢女烟儿害怕出事,况且这个青年不算,身后还有好几个粗大的汉子,在后面拽着少女的衣袖,小声地说道。

    这对主仆有意思,李威换了一下,又说道:“或者另外一条件,你刚才说你才高八斗,我出一个对句给你,你对了出来,我就带你进入东宫。”

    “一言为定。”少女雀跃道。

    难道真的“才高八斗”?李威不由狐疑起来,于是说道:“烟沿檐烟燕眼,燕厌烟,烟锁池塘柳。”

    “什么啊?”

    后面的听清楚了,前面一大堆烟。

    李威看了看,找了一根小树棍,在一块泥地上将这一行字写了出来。其实烟锁池塘柳就算是千古绝对了,后世只有一个炮镇海城楼勉强符合,但意境不合,十分生硬。再加上前面的烟沿檐烟燕眼,燕厌烟,就是孔夫子复生,李白提前五十年出世,也未必对得出来。

    偏偏加得十分巧妙,看到这一句,脑海里就能浮现出池塘边一户人家,正在做饭,屋檐下一个燕窝,炊烟让燕子很不舒服,在叽叽喳喳地鸣叫。可是主人偏不领情,炊烟越来越浓,将池塘边的几棵柳树都弥漫了。十分生动,富有韵味情趣。

    少女趴在哪里看,后面的好对,前面九堆烟将她眼睛都薰花了。不对,后面的也不太好对。回过神了,这五个字没有那么简单,偏旁合在一起,正好是金木水火土。

    她趴在哪里逐磨,国人最喜欢看热闹了,一起奇怪,跟着她看,问道:“这是什么啊?”

    “对句。”烟儿答道。

    对句吗,这时候还没有大规模单纯的将对联拿出来对上下联。但开始有人喜欢口头出一些对子出来,相互考究。而且这时候的章诗歌,都讲究骈对。

    一听是对句,一起围观看过去。但与少女表情差不多,过了大半天,少女气愤地喊道:“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是你说你才高八斗的。”

    “那又如何,你出无解之题,我也会,我出上句你对。”

    “好啊,”历史不行,对联的啥,还是我的专长。

    这个家伙太泼赖了,不过没有准备,毕竟吃了亏。别要以为出上句容易,可出的有水平,而且有难度,也是不易。看了看四周,正好看到一个公子哥,背着一张弓,也趴在哪里思考呢。

    眼睛一亮,拍手说道:“有了,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两个月亮,四把弓,而且意境巧妙,众人不由地叫了声好。

    少女在众人喝彩声,很得意地将羽毛扇直摇。

    李威一笑,答道:“春雷似鼓,秋雷似鼓,声鼓,收声鼓。”

    自古以来,形容鼓声如雷,还没有反过来形容雷声似鼓。这两道雷声,四道鼓声,同样很巧妙。

    众人也是叫好。

    少女不服气了,又象四周看了看,看到一个瘦小的妇人挑着一担货物,正不知送到那家店铺,货物并不重,但妇人太瘦弱了,依然是满头大汗。于是再次说道:“人轻担重轻担重。”

    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顺着少女眼睛看去,立即明白这一句含义,再次叫好。

    而且这一句,又比刚才一句难度更大。

    “满招损,谦受益,小娘子,你的才气很不错了,但离才高八斗尚远哪。”

    “你说什么,有本事将我这一句对上。”

    李威用扇子敲了她一下脑袋说道:“言浅寓深浅寓深,这一句你都没有听懂,尚早尚早。”

    说完了,掉头再次要离开,再不离开,这里人越围越多了。早迟会被人认出来。

    “别走,你还没有将我这一句对出来。”小姑娘不服气地说。

    人群早就有人听出来了,说道:“小娘子,人家刚才已经对完了。”

    “对完了?”一想才知道刚才那一句言浅寓深浅寓深,正好是对她的妙句,又嘲弄了她一顿。

    “唉,别走,我还没有出完呢?”小姑娘不信邪了。

    但李威不敢与她纠缠下去,说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既然敢说用印符进入东宫,肯定是不小的官职。

    “我父亲西台舍人徐齐聃。”小姑娘骄傲地一挺胸膛。

    西台舍人就是前几年的书舍人,在书省拟草诏旨,参与机密,本身就是正五品上的官职,有很大的实权,算得上京城大佬之一了。而且徐齐聃官声也不错,小姑娘有骄傲的理由。

    徐齐聃么,不就是去年进谏父亲不让胡人充入东宫的那个大臣么?自己与他还见过几次面的。回过头,说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你什么时候对上这句对句,那怕你请人对上,我还是会带你进入东宫。”

    这个行啊,京城聚集了多少才子。但立即醒悟过来:“我对上了,怎么找你?”

    马上他就要走了,不能让烟儿将他捆起来,也捆不起,人家身边几个大汉做护卫,自己俩人不够人家一个喝一壶的。

    “你对上了,对你父亲说一声,我就知道了。”

    “我父亲大人你也认识?”

    “嗯。”

    正说着,江老汉带着两个儿子江全江郴以及儿媳妇走了过来。江家弟兄以前李威见过,两个媳妇儿倒是头一次看到,长得倒也清秀,只是十分瘦削。大约以前营养不良造成的。还有一个年士,不用说,这是刘群的哥哥。

    走了过去,说道:“麻烦各位了。”

    “太……”江全将子忍了回去,道:“我们那敢。”

    几个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江全兄弟又感谢李威送来的玉佩。虽然玉佩很小,可出自皇家之手,就是不懂,也知道价值不菲。说了一会儿话,李威说道:“各位忙吧,孤还要回宫。”

    几人人恭身相送。

    走在路上,李威又在想,还能弄出什么产业出来。不过有些头痛,现在都是家族管理制度,比如各大名门望族,他们不但有大量田地,同样有各个产业。不过都交给外族弟子管理,不耽搁仕途。反过来这些充足的资金,又能让弟子安心进学游历。看一看满朝的官员,几乎百分九十都来自各个名门家族。只有家族的规模有大小罢了。

    但无论江家或者是刘群的哥哥,家里面人手太少了。就是有好东西,也没有足够的人手经营监督,偏偏自己必须要隐藏在暗处。

    想着心事,横街延喜门就到了,过了这道门,北边就是东宫、太极宫、掖庭宫,南边就是皇城、三省六部九寺等各衙门办公的场所。碧儿忽然拽了一下李威的胳膊,说:“殿下,你看。”

    李威扭头一看,看到徐齐聃的女儿与婢女正在后面鬼鬼崇崇地盯梢。

    ps:一条叫为爱花钱的疯狗拼命地咬我,狂刷读者印象,资料,当真?又在书评里到处乱咬,气着了。弄得心情恶劣无比。各位,宁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那怕这个小人,你素未谋面,没有过节。切记,切记。

第三十五章 豪放徐俪 通灵燕子

    “不用理她,”李威说道,说完了走进延喜门。

    不过心里面也在想,没有想到方正的老徐同志还有这个俏女儿,虽然辣了一点。唐朝好啊,美女众多,想到这里,他又不想跑路了。

    后面徐俪也在奇怪,向烟儿问道:“他们怎么就走进去了,为什么侍卫不拦他们?”

    “小娘子,他说不定也是朝官员。”

    这是有可能的,各个衙门里也有少量年青官员存在,不过数量很少。特别象李威这个年龄,说起来二十岁,按周岁也不过十八周岁。

    “小娘子,他们都没有穿官服哎。”

    是啊,就算是官员,进去办公,也得穿正式的官服的。

    “不管了,我回去问耶耶去。还有,本娘子得好好想一个绝句,将这个狂妄的家伙难倒。”

    烟儿捂着嘴偷乐,心想到底是谁狂妄,人家可没有说才高八斗,却听到你自夸了。忽然想起来,说道:“莫不成他就是太子吧。”

    “不会吧,”徐俪怀疑地说。但越想越可能,自己到东宫,无非就想看那个太子,是不是有坊夸得那么好。如果真是太子……想到这里,如丧考妣。

    “不行,我问耶耶去。”但李威能进延喜门,就是杨敏都知道她是太子妃,只是通禀一声,却是能直接进入东宫的,见不见却是李威作主了。她却是不能进去的。

    急得转来转去,烟儿说道:“也许会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除了太子,别人还有这么好的才学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想起来?烟儿噘着小嘴心里想道。

    可她脑子很聪明,转了转,立即说道:“我们去杨府。”

    等父亲要到傍晚了,但赶到杨敏家,将李威的长相描述一下,是不是太子,马上就能弄清楚了。说完了,拦了一辆马车,向杨敏家赶去。烟儿捂着嘴又偷乐起来。难不成咱家这个美艳才气无双的小娘子,真对太子动了心?

    马车儿轧过一路灰尘,道路两边树木开始形成一片片绿荫,象一朵朵碧烟在一栋栋宅楼前腾起。泥巴下面还是有些潮湿气的。不过到底儿天干了很久了,路上的灰尘便多了起来。

    到了杨府,通报后,杨夫人说道:“你找敏儿啊,她到了东宫了。”

    烟儿问道:“小娘子,怎么办?”

    “回延喜门。”

    “还回去啊,回去我们也进不去。”

    “直接向士兵通报,说我要见太子。”

    烟儿用手捂着张大的嘴巴,过了半天说:“小娘子,是不是唐突了一点。”

    “他写羽扇纶巾,弹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我为什么不能豪放地拜访他?”

    烟儿没有敢吭声,心里想道:“小娘子,你比他写的那诗余还要豪放。”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徐俪突然又说道:“停。”

    “小娘子,又怎么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将那个对句对出来。”说着,心里面盘算着,长安城那些人有才气。反正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太子说过了,允许自己请人帮忙的。倒不相信了。

    但这一回她却是撞到邪了……

    ……………………………………

    “太子,这位徐小娘子,奴婢倒听过一些传闻。”

    “难道她很有名气吗?”

    “是啊,她从小就有天赋,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二。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女,有人说她很象她的姑母。”

    “她的姑母?”

    “就是太宗的徐充容。”

    碧儿害怕李威遗忘了,又说道:“徐充容才气天资天下女子当几乎无双。在八岁时,就作了一诗,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想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十一岁入宫,太宗晚年所有妃嫔对她十分宠爱。后来太宗驾崩了,她两年后也过世了。陛下曾封她为贤妃,陪葬昭陵。”

    徐惠徐充容,李威隐约知道一点,但知道得不多。这诗明显是模仿《离骚》写的,但两者不能相比,这诗虽然模仿得很象,可极象现在唐初大多数诗歌一样,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看似华丽,内里却是很空洞。可出自一个八岁小女孩的手,性质载然不同了。

    没有想到徐齐聃竟然是这个大名鼎鼎的徐惠的弟弟。

    碧儿又说道:“这位小娘子名字叫徐俪,虽然才气比徐充容略差一筹,可也很了不起。再加上她长相美艳,却是长安有名的闺淑,有许多人家求亲。”

    “才气尚可。”李威没有刻意贬低。即景生情,立即出了两副绝妙的上对,没有底子办不到的。

    “要不央请陛下将她纳为良娣,或者宝林?”

    “为什么产生这个想法?”

    “殿下,你的才华那么好,如果配上这个小娘子,就更完美了。”

    “你这个傻丫头,孤是皇太子,不是去做诗人的。”但心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事儿真的不能急,天涯何处无芳草。相信整个大唐美好的女子还有更多,可得有福享受。

    有没有福气,就要看父母什么时候回长安,再观察父母亲对自己的态度。许彦伯的异常,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儿。

    到了东宫,看到杨敏坐在寝殿前一块石头上,手拿着一个小纸盒子,纸盒里放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捉来的虫子。寝殿里那两只小燕子,飞来飞去,一会儿飞下来捉了一条到空吃下。然后观察着,觉得没有危险了,又再次飞下来。

    看到李威回来,将纸盒放在石头上,站起来施礼。然后又看着这两只小燕子,说道:“殿下,宫里宫外都在传扬这对小燕子懂人性,果然如此哎。”说完,看着这两只小燕子想吃又害怕人伤害它们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

    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李威心再次软下来。问道:“什么时候来东宫的?”

    “来了好一会儿,听说内宫里这对燕子通灵,妾身让下人捉了一些虫子来喂它们。”

    通灵未必,经常让宫里人喂食物,胆子越来越大,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渐渐不害怕人了。就象后世那些广场上饲养的鸽子一样。

    但是李威却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敏。

    有些心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妾身是骗殿下的。母亲大人让妾身前来探望,妾身觉得来的次数太频繁了,所以找了这个借口。”

    对她的诚实,李威很满意。也想到了以前她对李弘冷漠的原因,多半是这个岳母嫌李弘的瘵疾,有所不满。虽然现在人们懂事年龄早,毕竟只是一个虚十五岁的孩子,心智并没有完全开化。母亲的举止甚至怂恿,对杨敏产生潜称默化的影响。

    现在看到风向变了,又开始重新掌舵了。再说贺兰敏之虽好,可是有妻子的人,不但有了妻子,还有了多房媵妾。杨敏与他走得近,以后如何自处?想通了此节,对自己那次杨府之行,更加后悔起来。

    李威这样想也不是很对的,他都不想做一个前途不知的太子。作父母的,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痨病的人。所站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也不同。如果不是他病情好转,不是他威望日重,不是害怕家庭被牵连,杨夫人未必会转变态度。当然,多少有些市侩,可几个妇人能做到不与这两个字不沾边的?

    看到了李威不说话,杨敏害怕起来,说道:“妾身这几夜整天都在做噩梦,梦到太子不要妾身了。”

    说完低声抽泣起来。

    要不要不在于我,我都准备逃路了。要看父母他们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递了一个手帕,岔开话题,问道:“你的伤势可好些?”

    “结了疤,殿下,你能让妾身看看你的手吗?”

    李威将手递过去,他的伤口深,虽然裹着绢布,依然有一些血迹印在雪白的绢布上。孩子气地在上面吹着气,说道:“殿下,都是妾身不好,害了殿下。”

    说着又要垂泪。

    看着杨敏,长相确实很美丽,瓜子脸儿,眼睛黑亮有神,脸蛋洁白晶莹剔透。不过还有一些幼稚之气。李威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再过几个月,如果是自己胡乱猜疑的话,有可能就要大婚了,难道真要与这个小萝莉,或者更多的小萝莉同床,然后……

    胡思乱想了一下,道:“这点小伤倒无妨,可你想过,自古以来有几个太子妃拨剑刺自己心窝的?”

    “是,妾身错了。”垂头低声地应道。

    “进去说话吧。”

    跟着李威走进寝殿,从怀拿出一个方帕,前天徐俪她们离开时就开始抢,昨天又抢了很长时间,终于绣好,说道:“这是妾身根据你那天临离开作的那诗绣的。妾身没有本事作出殿下的诗,只能绣红勉强拿得出手。”

    作出我的那些诗,就是流出的那几诗当,最少有三能排前整个唐诗的一百位。他全然没有半点意识到抄袭的自觉。收了下来,说道:“谢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让她坐下来,碧儿嘴张了张,李威问道:“碧儿,你想说什么?”

    “殿下要不要沐浴?”

    唐朝人没有沐浴露,没有洗精,这玩艺儿也似乎正等着李威去明。但对洗澡十分重视,每户人家都基本有一个大水桶,坊里也有许多公共澡堂。原来李弘很卫生,这个习惯于是保留下来,李威现在几乎因为锻炼,每天要洗两次以上的澡。这是李威到目前为止,最奢侈的享受。

    三月初,未必很暖和,不过天气晴得过份了点,就开始热了,转了这么久,李威身上是出了不少汗水。

    李威开始还没有想到其他,点了一下头。动作很快,一会儿热水提来了,李威看着杨敏,才反应过来碧儿迟疑的原因,但还是说道:“杨小娘子,你先出去一下。”

    虽然不乐意,贴身宫女是做什么的?想来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杨敏迟迟疑疑地,忽然低声说道:“让妾身替你沐浴吧。”

    唐朝开放如此?李威差一点挠脑袋,道:“你会帮你沐浴?”

    “妾身以后也要伺候殿下的,”这是一个良机,虽然很害臊,杨敏知道不能再错过了。脸上红云朵朵,忍了忍,又鼓足了勇气说道:“大不了,让碧儿伺候殿下,妾身边伺候边学习。”

    两个小美人伺候着沐浴?李威感到脑门上一阵热血翻滚,这可是两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的荣华富贵。要不要呢?还有犯了难。

    正在考虑时,杨敏白白嫩嫩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替他解衣襟。房间里的太监宫女一看未来的太子妃居然要伺候太子沐浴,一个个知趣地立即离开。袍子便解开了……

第三十六章 手谈说德 绝联无解

    寒食节到来了。

    这是唐朝一个重要的节日,连所有官员都放假三天。

    李威却到刑部与兵部转了一下,看了一下公。当然不是官员放假了,三省六部衙门里就空荡荡的。还是有许多官兵看押。不过皇太子要进去看一看,是谁也不敢阻拦的。

    其实李威就刻意等着这天到来了。

    转了转,看到四周没有人,对碧儿说道:“替孤沏一杯茶来。”

    碧儿转身离开备茶水,李威飞快地盖上伪造的过所大印。因为想跑路,特地看了一下过往关卡的制度,过所是必须要的,但他自己儿弄错了,不是户部主办的,而是尚书省刑部门司主判,地方上由户部曹军主判,咨议参军判依,十分繁琐。

    当然,他连戴至德是何方神圣,都弄不清楚,况且这个更冷门的过所程序。

    其实正常前者用得很少,一般过关卡时,不可能向央政府请示。用刑部门司主判的过所过关卡,颇有些使关云长青龙偃月刀宰小鸡的感觉。但有了这个过所,可以冒充高丽人,什么倭人,或者其他与原人面貌相似的人种,进出边境!

    这让他很汗颜,别以为穿到太子身上,马上就有什么作为。象他,古经要学习,最少得与原来李弘不能相差太多。这是有一些古基础的,如果没有,甚至不认识繁写字,有得瞧了。

    再如唐朝的制度风俗官府机构。看自己,常平仓都不知道,幸好自己低调,没有将它搬出来显摆。再说这个过所,自己同样想当然了。那天反应快,说了失魂症,否则现在东宫一定有若干道士和尚,开始对他降妖驱魔。

    然后抱着一大堆地图回了东宫。这个得慢慢看,全国有很多张地图,地形亦与后世不同,关卡,驻军,以及各地的设置,想要跑路,也要必须记下来。但不可能一下子将这么多地图全部记在脑海里的。不但唐朝内地的地图,连吐谷浑、西域的地图,都让李威搬了出来。

    性子温吞,慢,就这一门好处,做事比较细心。

    做了一下记录,神色很正常。就是狄仁杰在此,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什么打算。

    怀里揣着二十多张伪造过所,有备无患嘛。一颗心定了下来。跑路那是万不得己的,异地他乡,自己又没有薛仁贵的武力,还有可能言语不通,也未必有快乐的生活。但比莫明其妙死了的强。有了后路,心里面就有了底气了。

    图册有些多,顺手招过来一个士兵,让他分担一点,三个人将这些图册搬上了马车。回东宫了。看到杜鹃正在与几个小宫女看着屋檐下的燕巢,看到李威下了马车,一起欠腰行礼。

    “都免礼了吧,你们在看什么?”

    “殿下,今天这一对小燕子很奇怪,只有大黑下来觅食,小黑呆在巢里一直没有出来。”

    “哦,孤来看看。”

    大黑小黑,是内宫里宫女是按它们大小,取的名字。李威估摸着大黑可能是雄燕,小黑是雌燕,倒底是雄雌,却不是很清楚。看了一会儿,碧儿担心地问道:“小黑会不会有事?”

    李威说了,燕子忠主嘛,天下的燕子碧儿不关心,但这对燕子忠的是李威,平时上心地很。

    “不用担心,小黑产卵了,所以呆在巢穴里。看到大黑没有,它叼了食物,自己没有吃,却在往巢穴里飞。这是喂小黑去了。”

    刚说完,小黑看到大黑叼了虫子回来,从巢穴里伸出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一干宫女皆是欢呼一片。

    呆在深宫很寂寞的,起始是为了巴结李威,后来渐渐就有了感情了。

    “殿下,太好了,不久后就有一群小燕子。”

    李威点了点头,燕子孵化很快的,好象一年还不止产一窝。

    欢呼完了,杜鹃这才想起了正事,禀报道:“西台徐舍人在殿等候殿下。”

    老子找上门了?心里面这样想,但不敢不敬。不要说他,就是父亲在此,如果徐齐聃没有犯下大罪,也不能轻易折辱之。而且徐齐聃曾经做过崇馆学士,也做过李弘的侍讲,授学。等于是自己真正的老师。

    走了进去,弹了弹袍袖,说道:“见过徐舍人。”

    “不敢,臣参见殿下。”

    两人坐了下来,徐齐聃道:“今天休假,正好听到殿下与刘将军手谈了一回,让刘将军盘弃子认输,臣也好手谈,不免有些技痒,不知殿下能不能奉陪?”

    李威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原来李弘与他关系却很亲密,每次看到自己时,徐齐聃都投以亲近的眼光。因此,找太子下棋,并不唐突。

    拱了一下手说:“那是刘将军相让于孤的,刘舍人既然提出手谈,孤敢不奉陪?”

    手一挥,让碧儿拿出棋盘与棋子出来。

    两个人开始在棋盘上排兵布阵。论棋力,徐齐聃棋力远过了刘仁轨了。同样,比李威也要深厚。但这时候下棋君子之风盛行,也难怪,汉朝时一度十分不鄙,经曹操等人宣扬后,晋朝时才逐步流行的。象后来那些下法,根本这时候就没有出现过。

    徐齐聃一步一个脚印。李威一看不妙了,于是棋风开始无赖起来,随着棋子越布越多,布了大一个劫小一个劫。

    “太子,”徐齐聃看着棋盘上混沌的局面,不由地直挠头,说道:“有如此下法?”

    他不是刘仁轨,直接说你下法没有君子之风,只好改口。

    “难道手谈有不准这样下的规矩?”

    “没有?”

    “那就是了,”李威狡黠地一笑,徐齐聃很头痛,他同样也很头痛,说完后,又落下了一子,随着这一子落下,又是一个新的小劫形成了。这个劫又与其他两个劫环环相连,直接关系到左边一条大龙的生死。徐齐聃只好陷入长考,过了半天后才慎重地落下一子。李威接着又了一子,又在右边弄出一个劫杀。

    两子落下,本来徐齐聃棋子占着优势的,却在转眼之间变成了劣势。徐齐聃无奈了,沉思过后,开始放弃了他的君子之风,与李威对杀起来。一时间棋盘上杀气阵阵,阴云密布。到底是徐齐聃功力深厚,一子侥幸得胜。

    可数完子后,徐齐聃已经是满头大汗,这一盘手谈,比起他面见皇上与皇后还要吃力。经风一吹,忽然醒悟过来,将棋子一推,道:“太子,这一回手谈大不妙。”

    “为何?”

    “失了谦冲之气。”

    李威有些晕,前世就这么下了一辈子棋,都是这棋风,也没有见他性格多暴燥,或者无赖。就象曹操说能领悟行军之理,当真,将聂卫平、马晓春等人弄到唐朝来领军打仗,看能不能打好,不要对付吐蕃人了,就是对付高丽人也未必能胜利。但这时代人喜欢牵强附会。刘仁轨是武将,无所谓,徐齐聃是儒臣,自然不习惯了。

    但不想抬这个杠,这时候大儒有多牛,他可是领会的,虽然他嘴皮子功夫好,可论微言大义,道德经义等神马,十个自己,也未必是这个徐舍人的对手。笑笑说道:“徐舍人,孤得了失魂症,有些事儿能记起来,有些事儿却记不起来了。手谈风格恐怕也因此而改变。”

    “殿下,臣有句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请说。”

    “先主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所以《论语》开篇就是《学而》,不只是学习,还要学君子之行,学孝,学仁。”

    这也是事实,第一句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第二句其为人……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也。这一篇《学而》不仅仅是讨论学习,也讨论了君子的孝与仁以及道德,并且借子贡之言,说出了温、良、恭、俭、谦让。

    只是一盘棋嘛,但谈经义大道理,自知不敌,始终不作声,听他继续说下去:“殿下,虽然你仁爱名满天下,然而戒骄戒躁,还要继续保持下去。这样的棋风去了仁爱谦让温和良善恭敬之德,切要不得。唉,就连臣也坠了魔道了。”

    魔道也出来了,笑了笑,阳奉阴违地说道:“徐舍人,孤记下了。”

    好在徐齐聃不算太古板,既然太子认了错,再说太子确实做得很不错,没有再纠缠,说道:“臣前来还有一件事相询。”

    “是何事?”

    “昨天臣的小女在东市碰到的是太子吧?”

    “正是。”

    “小女顽劣,太子切切不可放在心上。”

    “没有啊,孤倒是觉徐小娘子天真活泼,并且很有才思。”杨俪给李威留下的印象不恶劣,只是觉得这个小辣椒很淘气。毕竟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再说,他与这位徐小娘子又无半点瓜葛仅是萍水相逢而己。

    “可臣家教荒疏,还是惭愧不安。不过太子,那一个对句,下句是什么?”回去徐俪将事情经过遮遮掩掩地说了一遍,先将女儿斥责了一顿后,却立即苦思冥想起来。想得头都大了,依然没有想出答案。但他来也不是为了答案,更不是为了下一盘围棋,却是看看太子的表情,看李威对自己女儿是什么态度。

    “那是孤偶然外出时,想到的一个绝句,可是却想不出下一句。昨天开始并不知徐小娘子是令女,只是她想进入东宫,被孤听到了,问她为什么进东宫,她又不答,于是恶作剧了一下。徐舍人,只是一个对句,国家百姓才是正事,有答案更好,无答案,并不碍什么。”

    “你也没有想出答案?”徐齐聃有些失望。

    岂止是我,古今不知道多少亿人口过去了,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摇了摇头,问道:“徐小娘子为什么要到东宫?”

    一句将徐齐聃问怔住了,他也问过女儿,女儿不答。于是逼问烟儿,烟儿将答案告诉了他,说徐俪之所以想到东宫,是因为听了很多太子的传言。于是对太子产生好奇,想潜进东宫看一看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件事太荒唐了,又将女儿责骂了一顿。但总的来说,对他一对儿女还是很满意的,女儿不提了,小儿子徐坚更是了得,自幼博览群书,去年沛王李贤闻其名,授纸给他,立作一赋。这时候徐坚才十一岁!

    但这句话不大好说出口,总不能说她想到东宫,就是看你有没有长四只眼睛,两个鼻子。

    脸涨红了。

    难道是什么隐秘,虽然很好奇,终于没有究竟地问下去,又说道:“孤那是一个玩笑。如果徐小娘子想进东宫看看,徐舍人将她带到东宫就是。”

    “那是小女胡闹,臣不知就算了,臣知道怎么能允许她胡闹下去。”徐齐聃立即正色说道。

    ………………………………

    走出了东宫,因为是休假,横街上冷冷清清,徐齐聃不由地想着心事。

    太子言语之,对自己的女儿倒也是有三分喜爱。当然这喜爱与那喜爱是不同的。这倒是一个好兆头,可是太子……

    想到这里,徐齐聃不由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孤身郊游 商人法事

    天光渐渐长了,但时光还是飞快的。

    看了一会儿地图,又看了一会儿书,然后转到射殿里射了一会儿箭,溜达了一下,骑了一会马。西边的天空便飘起了紫红的晚霞,太阳无力地挣扎着,沉沉浮浮,最后一点点地没落在一道道宫阙的阴影下面。

    宫女收拾好餐桌,李贤四人走了进来。

    《西游记》很长,偏又记得好,便讲得细了。因此,才讲到红孩儿这一节。

    如果说《儿女英雄传》是李威开了这个世界长篇小说的先河,那么《西游记》更是引人入胜。特别是唐三藏才去世没有多久,巨大的影响继续存在。这个故事已经又借李令月的嘴,从弘馆流传了出去。先是小孩子传,然后大人传。不过流传的渠道有些不对,李令月丢三落四的,其他少年再东改西窜,变得面目皆非。

    这个《西游记》已经成了李贤弟兄三人加上李令月,甚至内宫一场盛宴。每天晚上都巴不得李威来上一段。

    说了一段后,李威说道:“今天就到此了。”

    这是既成的惯例,李令月抗议了数次都没有用。李显说道:“大哥,我们明天到郊外踏青吧。”

    寒食节除了吃冷食外,还有上坟、斗鸡、打毯、牵钩(拨河)等风俗,如果真不想出去了,在家荡秋千,但还有一项活动,就是郊游。

    “我明天也打算出去转转。”

    “那正好。”

    “三弟,不行啊,我们明天不能一道了。”

    “为什么?”

    “我明天郊游是次要的,顺便看一下郊外农民的春耕情况。寒食节一年一次,你们跟着我后面,未免有些骚兴。不如你们自己出城转一转吧。不过二弟三弟,你们一定将四弟与小妹看好。”

    “不行,我们要与大哥一道。”李令月抗议道。

    “难道籍田祭,还没有吃过苦头?”

    想到籍田祭的枯燥无味,李令月不作声了。李贤嘴张了张,同样没有说话。几个人当,他是最不好言的,老大出去察看民情,这是太子,是在监国,理所当然的。他去察看民情做什么?难道想掀翻老大。

    李威又说道:“但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

    说着拍了拍手,宫女拿上来很大的四个纸鸢,给李令月是一个花花绿绿很好看的大蝴蝶,李旭伦的是一个很蓝色的大蜻蜓,李显则是一个很威猛的大将军,李贤的是一个长袖飘飘的大儒。

    李令月与李旭伦倒是很欢喜,李贤则是哭笑不得,咱也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个?拿在手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送走了四人,碧儿问道:“要不要喊上杨家小娘子一道前去。”

    太子妃嘛,未来的皇后,也要了解一下民情,一道前行却也不算过份违礼。李威想了一下,最后说道:“还是算了。”

    虽说碧儿心意是好的,可是杨敏岁数还小,正是玩乐的时候,没有必要给她背上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包袱。又说道:“只要你相伴,足够了。”

    “可是奴婢只是一名宫女,这样不大好。”

    “为什么要这样想?一朵荷花,即使在污泥里,也会开出冰清玉洁的花朵。一株狗尾巴草,放在皇宫,还是一株野草。你是宫女又如何,在孤的心,还是孤的好碧儿。”

    “殿下,奴婢不敢,其实奴婢只要在殿下心能占上那么一点,”说着伸出了一个小拇指,但想想不恰当,用左手掐了掐,只留下小半个指甲,说道:“只要能占上这个位置就心满意足了。”

    “不对,如果真比喻,你就是占位置,也是这个。”说着李威伸出了大拇指。

    “那个,”碧儿看着那个显眼的大拇指,低下头,说道:“奴婢真不敢。”

    正说着,刘群走了进来。她禀报道:“殿下,奴婢带来了作坊里一些情况。”

    “说,”李威立即问道。这可是他的小金库。

    “昨天因为只开张了大半天,到下午生意才好转的,共计售出九万七千一百十二个钱,今天情况更好一点,共售了十三万六千二百来钱。”

    也就是昨天销量达到了九十七缗钱,今天是一百三十六缗钱。这与李威预算的相差不大。昨天因为大派,虽然利润有些高,恐怕未必能盈利,但今天会十分可观,有可能抛去成本,对半盈利都不止。当然了,销售量越大,成本越低。销售量越小,成本越高。

    这种销量,在长安各坊未必是顶尖的,也算是其的佼佼者。其实唐朝对商税不是很重视的,除了市税关税,总体很轻松的。但不代表着对商人很有利,因为地位低,看到盈利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会伸出手来。甚至官府都利用“行”,对各个作坊进行公开的压榨。当然,这个钱又进了某些官员的腰包,与国库无关。

    这时候李威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他没有直接出面,但伸手的人会查一查背景,只要查到碧儿身上,那些手儿会自动停下来。以后早迟还会有不长眼的人,伸出手来。这种情况,也不会需要李威出面,自动有人在暗替他摆平了。毕竟不是一个层面的。甚至就是碧儿,对那些市场上的小官吏,也不是一个层面。因此,利润会十分高。只是以后好与不好,就不知道了。有可能会做得更大,但如果止步不前,新鲜劲过了,价格昂贵的缺陷就会显露出来,销量就会渐渐萎缩。

    于是问道:“有没有人愿意大宗贸易?”

    “奴婢正要禀报,西市有一个果子坊,倒要进一批过去销售。只是嫌价格贵了,只愿意出到一钱一块。江掌柜不敢作主,特地让奴婢询问一下殿下。”

    商人果然敏锐,这么快就有人联系了。李威沉吟了一下,西市与东市相隔遥远,如果在西市出现一个销售点,对东市这个作坊的销量肯定有影响,但影响不会很大。虽然对半砍了,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况且进过后,还要交纳税务,以及分出人员经营,砍价在情理之。再说就是一钱一块,还是有得赚的。

    回答道:“你对他说,既然交给他们经营,让他们自己作主。不过有一点,必须对所有顾客说清楚,糖份大,存放时间有限,这一点切记了。嗯,最好将它拿出来,放在外面,看能放几天。”

    西市好办一点,如果是外地的,不说清楚了,就会坑害他们。

    又说道:“或者估模一下,依是大块,交给进货的人自己切割。还有对他们嘱咐一声,看看作坊里有没有机灵的小伙子,培养一下。”

    刘群有些迟疑。

    李威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比如这次灾民,作坊所产生的利润,看似有可能不少,但放在灾民身上,会做什么?以后会做大,甚至孤从天竺制糖方法上,又想出一种新式砂糖方法。再说新纸出来,又有一个小作坊,你哥哥与碧儿父兄,是管理不过来的。”

    “但外人,总有些儿不放心。”

    “察看吧,看看人品。再说背后还有孤暗撑腰,就是有什么觊觎之心,他们也要逐磨一下。”

    “嗯,奴婢明天替殿下转告他们,还有一件事,那个胡人见到奴婢,让奴婢带话,他与京城富豪邹凤炽,受到殿下褒奖的梁金柱等人约了一百多个富商,准备做一场**事,捐一些钱粮给灾民。”

    “邹凤炽?”

    “殿下忘记了此人。他住在怀德坊南门之东,其家之富,不可估量。嫁女儿时,邀请诸朝士观礼,宾客数千,夜拟供账,备极华丽之事。及女儿出,数百侍婢垂钗拽履,绮罗珠翠,众皆谔然,不知谁是新妇也。去年冬天时,谒见陛下,曾请购买终南山树木,一株绢一匹,陛下讶然,他又说道,终南山树虽尽,臣绢未竭。”

    还有这回事?李威不由地抹了一下汗。这个商人,未必太牛了吧。

    “是啊,殿下在东宫听闻此事,还曾大雷霆。”碧儿说道。

    “那么后来呢?”

    “终南山乃国教名山,京畿屏障,纵然邹凤炽再有钱,朝廷财政再困窘,陛下也不会将山树尽售。这件事没有成行,于是传扬天下。不过商人嚣张如此,士大夫皆不言。”

    这又有什么,就是卖给他了,难道他将这些树木一起砍光了,运回长安,不说他的宅子了,就是整个怀德坊,恐怕也腾不出地方来堆放终南山的树木。这个人很是财大气粗。可就是再有钱,化用了一匹匹绢,也不可能将终南山所有树木买下来的。但既然说出这种大话,想来身价最少几十万缗,甚至是那种沈万三级别的大富商。

    如果这些人组织起来,做一场大善事,能救济的百姓会不知有多少。甚至能捐助数万计的缗钱的善款。

    于是说道:“你对他转告,孤对他们进行**事很支持,不过因为顾忌谏官,孤不能露面了。”

    又想到,这样对那个胡应,只是画了一个饼,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得有些不公平。又说道:“拿出我名贴,邀请窥基大师进宫一叙。”

    窥基法师是唐僧的徒弟,又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在长安声名遐迩,如果让他主持法事,这场善法事,会变得十分圆满,同时也给了胡应、邹凤炽他们很大的面子。只不过窥基法师本人都未必会同意。毕竟商人名声很恶劣。

    “殿下,不可,窥基法师住在慈恩寺修行,这时候接他过来,时间过晚了。”

    李威想了想,道:“也是,那么等孤郊游回来,顺便看望一下窥基大师。”

    这些老和尚有了名气,很牛气的,只是与邹凤炽那种牛哄哄有所不同而,如果是父皇召见还能成行,自己召见,都未必会过来。再说,让他替一群商人做**事,也未必会同意。不如亲自登门拜访,还能表达诚意。

    ………………………………

    夜便深了,李威卧在床上,想着心事。

    自己与大臣如果来往密切了,父母亲也许会产生什么想法。但与这些小人物有些交往,应当不算过份的。

    但不能小视了这些小人物,鸡鸣狗盗之辈,同样能做出大事情,而且这些人比较容易拉拢。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件**事办好了,筹得的款项很多,说不定会让父母动心。毕竟这时候财政困难了,无疑是雪送炭,再鼓动人授胡应一个官职呢?

    于对汉人不同,对胡人朝廷态度一直很庸容,比如出国经商的啥。本来胡人就不懂礼嘛,怎么要求太多呢?因此,即使是商人,如果是一个不入流的闲职,应当不是很困难的。可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功名很重要了。那么会是给胡应一个惊喜。

    不过自己儿不好出面,该鼓动什么大臣来个上书的神马,那就好办了。

    想着心事,渐渐进入梦乡。不久后,第二天将会来临,这一天会生什么事呢?而且这一夜,大幕终于开始缓缓地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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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一)一爆

    “跪下。”

    许彦伯老老实实地跪下。

    “这两天你都没有回来,到什么地方胡混了?”

    “祖父大人,孙儿只是陪了几个朋友去了一趟终南山。”

    “没有去周国公府上?”

    “没有。”

    “以后一次都不准去。”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许敬宗终于恼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叫你疏远太子,不是叫你协助武敏之去羞侮太子的!你是臣,太子是储君,长安监国,你有什么资格来折侮太子。”

    “孙儿没有啊,只是不让他再打周国公。”

    “太子揍武敏之之前,你有没有帮过腔?有没有!”

    “孙儿是接了两句话。可是祖父大人,你不是也说过,太子长不了多久吗?”

    “未必了,”许敬宗想到了他与太子的对话,不由沉吟起来。这一次自己真的看错了眼。

    “难道洛阳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洛阳没有消息,可你为什么这样做?”许敬宗接着愤怒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天威难测。看到长孙家族没有,看到房家没有,再看看李义府。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如履薄冰,兢兢业业,都将这个老骨头熬垮掉了。可看看你!”

    其实许彦伯后来也后悔了,当时感谢贺兰敏之帮助,冲动地上前帮了腔,事后的演变,隐隐也觉得自己做得太孟浪。因此害怕祖父责骂,于是约了三朋四友,跑到了终南山。可最终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

    将头伏在地上说道:“孙儿错了。”

    “岂止是错了,要知道某这两天为了收拾你这个烂摊子,绞尽了多少脑汁?”说着拿起鸡毛帚子就开始抽打。

    面对这个祖父,许彦伯可不敢猖獗的,想想父亲的下场吧。只是为了一个小婢女,就被他弄到岭南去了。抽完了,许敬宗说道:“这几天,你得我呆在家,哪里都不能去。如果出去半步,某就将你腿打断了!”

    “是,”许彦伯忍着痛疼,老老实实地回答。

    “退下吧。”

    许彦伯退下,许敬宗则看着窗外的夜色呆呆地出神。蜡烛闪了一下灯花,才惊醒过来,喊道:“来人。”

    ………………………………

    “塞下,塞下秋来,秋来风,风景异……”

    一句歌伎在唱着那《渔家傲》,歌伎长得倒也十分美丽,歌喉也很好,宛如黄鹂在鸣叫。但娇滴滴的声音,终于使刘仁轨受不了了。

    一曲激昂的《渔家傲》,生生让她唱得比水儿还柔,比蜜儿还腻。刘仁轨心理素质好,否则能将一口酒菜生生吐了。

    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

    刘仁轨终于忍不住了。

    再唱下去,他连喝酒吃肉的心思都能让她唱没了。

    其他在座地官僚一个个掩面想笑。边上的长史说道:“刘将军,陇州不比京城,这些歌伎儿到底差了些。”

    “无妨,刘某只是解个闷儿,不过咱们喝酒归喝酒,不可大意。”

    “喏!”齐声答道。

    去年九月大非川之败后,很快进入冬季,这几个月边境相对很安静。这一点那天李威半通不通的话,却使刘仁轨茅塞顿开。一是吐蕃下了平原失了长处,二是多少还畏惧着唐朝,虽然唐朝现在关旱情严重,吐蕃多半不敢驱兵东下。

    可是水无常形,水无常势,兵无常形,行军作战可不一定非要弄一个合理,就象韩信背水一战。因此,进入春天后,朝廷立即对边境进行了严密的兵力调动。

    陇州离前线稍稍有些远儿,可是关长安的重要门户,而且陇州地形同样更重要,向南辐射着秦武,西南辐射着河鄯,西边辐射着兰凉。不但是拱卫京城门户,如果吐蕃大军北上,或者东下,陇州必须要立即派兵侧应。所以朝廷请了刘仁轨再度出山,坐镇陇州。刘仁轨来到陇州后,立即整顿军纪,训练士兵。下面一干官吏更不敢马虎大意。

    正在这时,守在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京城来报了。”

    “让他进来。”

    驿使持牌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将邸报呈上,刘仁轨拆开一看,忽然大怒起来,将邸报一下子撕扔到地上。

    来到陇州后,士卒并没有多大问题,主要就是粮草。不但如此,朝廷往边境增兵,陇州也是必经之地之一。姜恪荣升为左相了,朝廷一时没有决定谁来掌管西北之事,有的士兵在陇州滞留。粮草越地紧张。

    刘仁轨上次回京城一是商议吐蕃事谊,二就是为了求救粮草的。给了一批,可是数量太少了。想了一下,直接绕过了兵部与户部,找到枢官员。其实现在长安留守的官员,大多数与太子都沾上那么一点关系,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李敬玄。书侍郎同门下三品,唐朝三省,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本身李敬玄也是太子右庶子,刘仁轨是太子左庶子。自己对太子又顶力夸奖过的。因此,想通过这层关系,让李敬玄多调拨一些粮草过来。

    然而李敬玄在回报上说了一大通难处与道理,硬是一毛不拨。

    长史将信捡了起来,看了看,也是不悦。难处肯定是有的,但这不同于长安,如果士兵因为吃不饱肚子,乱了军心,就会出大漏子。不过他官也不小了,可比起刘仁轨,或者李敬玄这些大佬,什么也不是。因此不敢作声。

    刘仁轨忽然道:“备马。”

    “刘将军,这时候备马做什么?”

    “回长安。”

    “可是天也晚了,再说就算赶到长安,寒食到来,所有官员都休了假了。”

    从陇州到长安只有四百九十几里路,如果这时候骑马赶,就算不是很快,明天上午就能到了长安城。当然,人会很辛苦的。况且官员们也到大后天才上议事。没有必要这么急。

    “正是要这时候赶,休假三天,事务积压,当值时,全部要安排了。到时,连粮草也有可能安排下去,更加难讨要。”说着,披甲上马。

    其他官员不敢阻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几个侍卫,骑着马,消失在夜色里。

    ………………………………

    袭香馆内,一栋幽静的小楼。楼上房间里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朵花儿。旁边坐着两个少女。

    花儿很美丽,可比起两个俏丽的少女,却又羞惭了三分。

    坐着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香雪问道:“那个阿郎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今年五十有二,家还有数名妻妾,不过对归雁却很好。因此归雁将就着,让他赎了身体。”

    又是沉默,她们三人名闻长安,可是相互关系都很好。自从归雁被贺兰破了身体后,名声一落千丈,这还不是主要的。一些狎客就认为了,你既然破了身体了,又为什么矜持?名声不盛了,生意儿也不大好了,老鸨们便改了脸色,有的狎客出了重金,便逼迫归雁陪客人过夜。

    但一个人的品行,岂不是破了身体就改变的。洁身自好了这么多年,归雁不肯。于是在离魂馆的生活过得更加艰难。馆内原来一些粉头们,看到归雁落魄,雪上加霜地耻笑。

    于是破罐子破摔,让一位扬州的客商赎了出去。

    画柳又说道:“如果周国公召我们,怎么办?”

    她们身后的楼馆都有人罩着,可不代表着真的天下无敌。京城能对她们霸王硬上弓的大佬还是有的。可是她们在长安素有声名,这些大佬即使对她们垂涎三尺,也不会做出大伤风雅的事情。

    可是贺兰敏之偏偏不要这个脸面,就是她们身后有某某又如何?难道真为一个妓子,去与贺兰敏之冲撞?

    “这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香雪说完了,却打了一个冷颤。如果真沦落到那一天象归雁那样,做一个五十多数商人的小妾,就是有了子女,连子女都一个身份地位都没有,怎么办?

    她心志素高,想到那种境界,心里想到,如果那样,不如死了算了。

    不是不可能,她们在长安名声太大了,贺兰敏之早迟会找上门来。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离兮受之应不容。”

    用低低的声音,唱着蔡琰的《胡茄十八拍》,两人身世不同,场景不同。可是身处的环境,却一样的悲苦。

    “雪姐姐,我很担心,不如明天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出阁算了,省得落下归雁的下场。”等到她唱完了,画柳说道。

    “也许周国公疏忽了我们,不必糟蹋了。”香雪反过来安慰道。

    又是缄默。

    不但是香雪,就是画柳心志也高,她与香雪一样,长相美艳动人,还有很好的才气。不过善长的不同,香雪琴弹得很好,其他乐器也略有所及。才上是诗歌赋。画柳却是绘画书法,阎立本曾经看过她的画,说了句:“可惜是一个女儿身,否则某自当教之。”

    女儿身那是明的语言,意思可惜了,是个妓子!

    能让阎立本都看上了眼,可见她的画技。

    “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吧,再说,比一比郊外那些饿死的百姓,我们还算好的。”

    这样一比,确实算是好的,至少在她们青春年少时,就是嫁为商妾,还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宠爱。但两个可甘心否?

    正在这时候,门推开了,老鸨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不好了,周国公派人喊你们到他们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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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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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老鸨们也不乐意。香雪是袭香馆的招牌,无价之宝。可只要一进周国公府,这块无价之宝,就象原本一幅王羲之的手迹,一夜折腾下来,变成了赝品一样。不但香雪身价大跌,袭香馆损失也同样惨重。

    说道:“我让人有前面挡着,香雪娘子,你们想一个办法逃走,暂时避一下风声。”

    “妈妈,你说我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香雪凄然一笑。

    一句就将老鸨问住了,如李威所说,他占了大义名份,可是贺兰却有真正的手下,实力,经济。就算今天晚上能逃走,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逆违了这个周国公,她们下场更惨。

    “那怎么办?”老鸨急得团团转。至少现在香雪为袭香馆招财进宝,对香雪还有那么一份感情,也是为袭香馆担心。

    画柳与香雪暗然垂泪,刚说着此事呢,祸事就临上门。

    倒是老鸨岁数大了些,智慧更成熟一点,忽然道:“香雪娘子,我都有一个办法。”

    “妈妈,说来听听。”

    “香雪娘子,你不是认识太子吗?”

    “是认识,那天在东市门前偶然相遇,然后他就离开了。”

    “不是啊,前天东宫劳宴,太子在宴请群臣耆老时,又提过你的名字。”

    “那又如何?”

    “京城之,求其他人相助,不大可能了。只有求太子,太子仁爱,又与周国公生了龌龊,只有这一条路了。”

    “妈妈,你的话虽然不错,可是他是太子啊,我怎么能见到他。”

    “你们就试一试吧,或者上天垂怜。怎么荣国夫人一死,这个周国公变成这种德性?”老鸨捶胸顿足道。

    原来贺兰敏之也来过此地,可不是现在可怖的样子。本来长相又好,丰神如玉,风情外朗,神彩内融,又略略有些才学,是京城有名的名草。不要说杨敏那时候与他亲近,连几岁的李令月,对这个表兄都十分有好感。如果不是后来的丑闻溢出,再加上与太子争执,使他更多的事迹翻了出来,其实那时候贺兰敏之看上香雪。香雪也许会求之不得。

    李弘丢给李威这副臭皮囊也不算很差,但与贺兰相比,什么也不是。

    其间也来过袭香馆几次,并没有看到他做出什么过份的事。当然,与妓子们调调笑笑,也不是他一个人,其他人亦是如此。但做得并不过份。

    想这么多干嘛,老鸨将这两个俏姑娘一推,说道:“快走吧,不然前门挡不下来了。”

    两个少女带着香雪的丫环,六魂无主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喊了一辆马车,直奔延喜门,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两眼茫然,太子可是那么好见的,岂不见狄仁杰与魏元忠两个智者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太子吗?尽管他们顾忌太子与外臣交结,在想一个全妥的办法。就是直接递贴子,一个小法曹,一个小太学士,就肯定能见到太子?

    香雪岁数稍大一点,最后硬着头皮,来到士兵面前,说道:“麻烦大郎通知一下东宫太子,说奴婢香雪画柳求见。”

    “你们得了失心疯?”如果不考虑到两位小姑娘长得好看,估计用横刀将她们直接架得有多远滚多远。不过马上回过神了:“你们是袭香香雪,离魂画柳?”

    “奴婢们正是。”

    长安三大粉头,还一次没有看过,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论长相,两位未必比杨敏强,但名气儿大,越看越觉得俏丽了。语气缓了下来:“两位小娘子,现在什么时辰了。就是白天,你们……你们也不好见太子的。”

    省了间一句,就是你们长得貌如天仙,可始终是娼妓。

    “麻烦大郎,你们只对太子转告一声,奴婢香雪与画柳遇到大麻烦了,如果太子不伸出手相救,我们今天晚上有可能性命不得幸免。”

    “两位小娘子,有什么事,可以禀报官府啊。”

    “是周国公喊我们到他府上。”

    拱卫皇宫安全的士兵,可不是来自其他偏僻地方的士兵,大多数长安良家子出身,有的还是来自功臣后代。一听就明白了这两个少女遇到了什么麻烦了。

    “但是……”

    香雪一拉画柳的手,盈盈跪了下去了:“拜托几位大郎了,再说奴婢侥幸曾经与太子见过一面,殿下对奴婢印象不恶。”

    几个士兵立即醒悟过来,不但太子对香雪印象不恶,似乎那些诗余,以及那天太子与清河崔家郎君交谈的那些话儿,吟诵的那些诗儿,都是自香雪嘴传扬出来的。这是有意替太子颂扬好名声。

    但还是迟疑,道:“可现在也太晚了。”

    “求求几位大郎帮帮忙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出来。

    金子这时候不是货币单位,但不能否认它的价值。各个僦柜里就能兑换,有时候能换十两银子,有时候能换八两银子,不是很稳定的。一两银子与一缗钱价格大约差不多。同样也不很稳定。就是一缗钱,有时候因为铜币紧张,只用八百个充数。大约一两黄金等于八千左右。

    这根金条足有十几两。对这时代,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那个奶糖作坊生意那么好,一天下来也不过卖了一百三十几缗钱。几位士兵都有些心动。

    “拜托了,”再次以头碰地。

    其一个校尉说道:“那好吧,让我们试一试,不过里面东宫的侍卫未必好通融。”

    香雪会意,又从头上拨下来饰,递到他手道:“帮帮忙吧。”

    “既然如此,我们替你将信带到,太子见不见你,我们不能保证。”

    谁能保证呢?香雪叹了口气说道:“那是自然。”

    ………………………………

    这一次香雪与画柳,都是误会了贺兰敏之。

    现在他正对胡女产生兴趣,与原女子不同,胡人风气开放,倒合了他的味口。不过来了几个人,准确来说,是他的几位朋友。经城令大儒李善,弘馆直学士参与政事刘祎之。

    两人官职并不显赫,可与贺兰敏之关系很好,特别是前者,与贺兰敏之来往很密切。而且很奇怪地让贺兰敏之面对他们时,居然失去了这几个月来的戾气,变得十分敬重起来。

    两个人都十分方正,看不惯这些胡姬胡舞,更不要说只穿着寸缕薄纱。在接到仆人禀报时,就将她们撤了下去。

    李善道:“国公,还是不必骚扰香雪三位了。”

    “哎,二位远道而来,武某倍感荣幸,只是邀请三位妓子助兴,有何不可?”贺兰敏之还没有得知归雁赎为商妇的消息。

    李刘二人眉头微微皱起,这三位妓子可不是普通的妓子,在京城名声很好,令许多人士子十分仰慕。却没有料到归雁让贺兰敏之生生糟糕了。

    看到他们的神情,贺兰敏之立即说道:“刘学士,李书郎,只是邀请她们前来为二位歌舞一番,二位离开,立即将她们送还。”

    李善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来。虽然贺兰敏之对他很敬重,他自己也是唐朝有名的大儒,注解的《昭明选》盛行天下,被士子当作参考书,可是得以进入仕途,还是贺兰敏之引荐的。

    到是贺兰敏之主动挑开了话题:“二位怎么今晚有空,大驾光临?”

    李善忍不住道:“国公,你书写的《集王圣教序》与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和《同州圣教序》、王行满的《招提寺圣教序》,被称为大唐四大圣教序碑。《法门寺碑》也为许多士子临摹。”

    “李书郎,过奖了。”贺兰敏之书法上颇有成就,而且他才二十几岁,这也是他得意的地方。

    “不是夸奖,李某生性鲠直,有什么便说什么。再说国公的藻,那篇进奏出家人也要跪拜父母的奏折,李某还铭记于心……轩后韫灵。紫气未敷于鸟迹。洎刘庄精感。托神想于东流。尹喜翘诚。睹物色于西迈。由是龙宫梵化。洒慈润于大千。澹泊凝真。冲寂弘于宇内。虽复远标天构气淑无为。体均具相功深济度。莫不禀宸极以存其法……”

    这篇奏折确实写得很华丽,且论之有物,思路清晰,也是贺兰敏之得意之作之一。

    但李善说到这里,将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周国公,本来李某不该,也没有权利过问国公之事的。但近来国公之举,颇让李某不解。居丧期间,招妓作乐,本是不妥,然而数次冲撞太子,是为何故?李某是你的贱友之一,这让李某很是担心。”

    ………………………………

    守卫东宫南面三门的士兵,对李威要比守卫延喜门亲卫忠心得多。毕竟出自东宫体系。听到延喜门当值亲卫的汇报,起初也迟疑了一下,这不合礼制。

    但如果是大家闺秀罢了,偏偏香雪名气很大,男人嘛在一起,又能说什么?就听到了一些事,似乎这个粉头与殿下就象有某些“神交”似的。殿下褒扬了她两次,最后一次还是在劳宴上,当着武群臣的面表扬的,虽然是一句略过。如果不帮助的话,在贺兰敏之府上出了什么事,殿下会不会怪罪?

    想到这里,立即进入东宫,没有敢打扰李威,这时候都两更过后了,殿下早就入睡了。于是派人叫醒了碧儿。

    碧儿也直皱眉头。想了半天,还是将李威叫醒。

    李威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大半天,最后道:“让她们进来吧。”

    “殿下……”

    “放她们进来,”这一次李威头脑清醒了,这两个少女虽然是妓子,可在那种场合下,居然十年如一日,保持着清白的身体,是何等的不易,怎能让贺兰敏之沾污了。

    “殿下,她们是……”

    “放她们进来!”声音更大了。

    碧儿只好通知士兵。

    于是深更半夜,东宫放进来了两个粉头……

第四十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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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君,打扰了,”魏元忠看着狄仁杰从驿站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穿衣服,抱歉地说。

    “不用,魏君既然快到三更,却亲自前来,一定会给某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狄君心思智腻果然远常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走了进去。

    “坐,”狄仁杰一边说,一边升起小柴炉,替魏元忠煮茶。却被魏元忠用手制止了,道:“狄君,不用麻烦,某前来说几句话就离开。”

    “那么请,”狄仁君不是俗套之人,也就停了下来。两人坐下,魏元忠说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

    狄仁杰有些激动,其实他已经猜测出魏元忠的来意。此人持才自傲,因此不肯同流共污,与他人合群,所以才久久得不到任用。但不是不守制度仪礼的人。这么晚前来寻他,定有要事相商。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要事?

    还不就是为了见到太子。想见到太子,只有两条道路,第一条规矩的路子,递名贴拜见。然而他们一个是法曹,一个是太学士,如果是崇馆或是弘馆的学士,都好办了,太学士嘛,只是太子监的学士,倒是截然不同的教育机构。当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官职,甚至比普通的县令品阶还要高。但对于太子来说,他们是什么官职?

    如果一个小小的太学士与法曹下个拜贴,太子都要接见,太子每天也不要做事了。甚至怀疑这份拜贴能不能送到太子手。

    第二条道路就有些非正规了,通过太子身边的熟人引见。这一条也不是那么好办啊,太子虽然有肺瘵,但熟人总有一些的,比如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或者崇馆的博士大儒们。要么戴至德他们这些高官,那个不行,你两小子要见太子,是什么意思?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两小子是投靠太子的?前面那条也不行,遇到好心的人,一句问了,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指点太子。还真无辄,恐怕京城京官有一大半人不知道他们来历。遇到心不好,这两小子是什么意思,想抢我们饭碗哪,立即写一封奏折到洛阳,害了自己,害了太子。所以只有间一条道路可走。这个却是大不易的,能见到太子身边的宫女,都能见到太子本人了。

    一天天地暖,一天天地过去了。

    再过两三天,所有官员都开始工作了,只要公一批,狄仁杰就必须回太原了,不由地莫名着急起来。

    魏元忠继续说道:“你知道太子身边那个宫女江碧儿吧?”

    “这怎么不知道,就是为了她,太子那天在弘馆才飙的。”

    “魏某这几天苦思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一条径路。今晚与人聊天时才听到一条传闻。江碧儿母亲身体不大好,一直久病,本来家庭就落下去,这一病就将一个家拖垮了。还是太子听到此事,拿出了一些钱,替江家化解了这次危机。这也是一段奇缘,太子看到江碧儿可怜,又将她收在身边伺候。这个小宫女岁数不大,可居然知道知恩图报,对太子服侍得无微不至。”

    “太子顽疾开始痊愈,又有巨大的名望,如果能渡过陛下与皇后那一关,江家要达了。”狄仁杰叹息一声,接道。既然能为商人拭泪,况且自己身边日夜伺候的人。

    “那是,不过这一关不大好熬。”魏元忠道:“太子身体好了,内宫的某些人开始对碧儿妒嫉,原来的司闺便设下一个圈套,差点将江碧儿打死。幸好另一个宫女叫刘群的私下跑到崇馆通信。于是太子在内宫将刘群提拨成一个女官。这本来是内宫的事,可偏巧内宫有人做出了一个新事物,叫牛奶糖的。那味道甚好。”

    说着从怀掏出一块牛奶糖,递到狄仁杰手上。

    狄仁杰尝了尝:“果然是好味道,香浓甘饴,偏又如此酥软儿。”

    “正是,不然东市那家卖此糖果的作坊,也不会每日每刻都在排队。”

    怎么奶糖跑到宫外?但狄仁杰也不急,听魏元忠继续说下去。

    “太子看到这种糖果,制作了一批,送到了洛阳。”

    “大善!”

    “当然,此举比写十篇华丽的赋郊果都佳。后来又将此糖果给了几个弟弟妹妹品尝。大约前些日子到东市转了转,又看到江碧儿家的情形,太子不忍,于是将此秘方传给了江家,又让刘群的哥哥前来帮忙。正好刘群身兼着宫的一些事务,每天要到宫外采购,并就着一道指导这个作坊。”

    对作坊都没有介意,现在太子没有继承大位,又要考虑父母的感受,不敢给江家一官半职,从其他方面做一些补助,也是人之常情。再说,狄仁杰也不是一个死板教条不化的人。但他眼睛亮了亮,说道:“你是说?”

    “正是,在太子心,内宫的人,江碧儿是心腹,刘群同样能得到他的信任。而且刘群每天都要出宫……”

    两人说着话,其实狄仁杰都不知道,只要将他的名贴递过去,李威看到名贴上狄仁杰三个大字,嗯……

    ………………………………

    送二女过来的龟奴看着二女从角门进入了横街,长松了一口气。回去了。

    三月的春露重了,进了东宫,经过了无数的角门,也踏碎了无数的金星银星。

    放眼是处,皆是宫墙,宫殿,楼阁,借着一些灯笼,烛光,能看到是一片片望不到头的,红的黄的庄重而富贵的颜色,高大、肃穆便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又有时不时身穿盔甲,手持兵器的巡逻侍卫走过,凭空里带过一丝肃杀之气。两名少女皆是见多识广,都有些侷促起来。香雪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小月连路都走不稳了。

    七绕八绕地,在夜色里,连香雪都感到自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终于来到李威的寝殿。

    李威随意地坐在月牙凳上,边上还站着几名宫女,有一人香雪认识,离太子最近,岁数儿也不大,那有可能就是传言的江碧儿。可是这几个宫女神情都很古怪。深更半夜的爬起来,连开延喜门,然后是东宫永春门、显德门、奉化门,虽然是角门,可也开了数道门了。弄这么大声势,就是为了放两个妓子进来?

    两个当事者不傻,今天这事有可能会给太子带来了一些麻烦了。立即伏下去,说道:“多谢殿下相救。”

    “香雪,画柳,你们起来吧,还有香雪,孤与你见过一面,总算有缘,不用道谢了。”李威说道,说着看着这两个鼎鼎大名的少女。

    麻烦终归是有的,正在头痛。

    但他内心并不反感,两个清倌人,虽然籍户低贱,可职业无非与后世的明星差不多。虽然是陪笑,可十几年守身如一日,说起来品行比后世的那些明星还要好一点。

    那天香雪戴了罗帘,看得不大真切。这一个次没有戴罗帘了。脸色洁白,又是一身白裙子,看上去有些清冷儿,不过明眸净齿,一个琼瑶小鼻子,一张瓜子脸儿,脸上也只涂了一层淡妆,虽然冷,可很清纯,长得倒得后世的那个菲什么的。画柳脸形更长一点,穿着红色绸裙,尖下巴,同样妆不浓,亦是一个十成十的美丽女孩。

    其实能选入内宫之的宫女,一个个长相也是不俗的,可硬是让这两个少女比了下去。

    身后站着一个丫环,正是那天分小米饭掌勺的少女,但站在哪里很紧张,身体哆嗦着。

    两个少女起来了,李威让她们坐了下来,问道:“生了什么事?”

    画柳与李威不认识,坐在边上陪着滴眼泪,香雪则是一边抽泣,一边将事情经过,以及归雁的结局说了出来。

    “孤知道了,一切由孤来做主,碧儿,你先安排她们去休息吧。”

    “喏!”

    碧儿带着她们下去,李威却看着蜡烛出神。

    两个少女心性有些高了,落身于娼籍了,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使他记起了一件事,杜十娘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霍小玉却是真的,她名气多大了,李益当时还没有迹,看上了李益,俩人山盟海誓的啥,可最后呢?就算没有贺兰敏之的事,她们以后会有一个好结局么?这个且不管了。

    就是自己暂时庇护了她们,将她们留在宫几天,难道能将她们留在宫一辈子?只要放出,贺兰敏之马上就会疯狂地咬过去,会咬得更狠。自己总不能为两个妓子,带着人马杀到贺兰敏之的府上。估计前面一杀,后面罢黜的旨意就到了长安了。

    而且两天后,武百官一上朝,自己就等着进谏的各个奏折吧。

    ………………………………

    为什么会这样?贺兰敏之嘴角抽了抽。

    他父亲叫贺兰越石,鲜卑人,世代士族,虽然式微了,还有一个应山县开国男(最低等的爵位),后来迎娶了美艳的母亲,生下了贺兰敏之与妹妹。自小贺兰敏之倒也懂事,奋读书。

    他的字写得好,章写得也不错,这不是天赋,是勤奋苦学而来的。然后父亲死了,家更加凄苦,与妹妹母亲相依为命。那时候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一家其乐融融,倒也快活。

    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了,姨娘武则天不但取得了皇后地位,最后斗倒了上官、长孙,成了二圣。连带着自己家庭也一荣俱荣。母亲与妹妹得以进入深宫,似乎好事连连。

    但更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再次不顾辈份,看上了自己的母亲,又看上了自己的小妹,先后召入陪寝。那时候他看到皇上对自己母亲妹妹无比喜欢,就觉得有些儿不妥。不过自己地位也跟着起来了,于是没有吭声。不但如此,为了家族富贵,巴结外祖母荣国夫人,他连年青的妻子都不顾,每天晚上陪寝。

    可是没有多久,自己才十几岁的妹妹早上进宫,午就传来音讯,说妹妹暴病身亡。暴病身亡?连那个病太子生了瘵疾,都拖到今天,自己小妹正是青春年少之时,怎么可能暴病身亡?

    此事生后,母亲也怀疑起来,时常怏怏不乐,于是两年后,自己母亲也是正当壮年,却再次莫明其妙地死去了,御医又说是生病而亡的。世上有没有这样的巧事?

    想到这里,他不悦地说道:“难道太子胡乱编排一个功高德望的大师,功臣之后,就是对的吗?”

    话可不能这样说的嘀,弘馆太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自知是编排,可是为了褒善隐恶,就是对佛教本身,都有着积极的意义,这一点反而让儒家出身的李善有些不满。

    再说贺兰敏之如果是直言进谏,那也是对的,关健是他在刻意挑衅。正要开口,仆役走了进来,在贺兰敏之耳边低语了几声。

    贺兰敏之扭过头来,说道:“李书郎,你说太子如何如何的,那么某再问你,太子三更半夜召香雪与画柳进入深是对是错?”

    如果抛去了两个少女躲避贺兰敏之的伤害,才向东宫求救的,三更半夜召她们进去,肯定会让人想入非非。再说贺兰敏之虽然是国公,身兼多职,毕竟是一个闲散的官职。比如说尚衣奉御,管皇帝的衣冠佩玉的,有事就视规格把要穿的戴的拿出来,事完了再收回去。左散骑常侍,规讽从失,侍从顾问,职很高,可闲得不能再闲了。太子宾客,尚无品秩,名义太子的老师之一,掌规谏礼仪的。兰台太史秘书监,管国家图书的。就算荒唐了,对国家无大碍,可是太子一旦荒唐,就是大事了。

    李善本人性格刚烈,不然不会他受到贺兰敏之的恩惠,依然前来规劝贺兰。一听此事,立即道:“太子怎么可以这样?”

    半夜召妓入东宫,这件事贺兰敏之不会造谣的,就是造谣,也不会向他造谣。想了想,觉得不安,又说道:“不行,这件事李某不能坐视不管,某要立即回去,写一份奏折,上报陛下与皇后。”

    说着拉起刘祎之,告辞。

    贺兰敏之终于大笑起来,虽然李威再一次干涉他的事,让他非常恼火,可到现在他还没有对这两位俏妓产生兴趣。主要是上次归雁弄得他没有兴致了。明明一个妓子,却又是寻死寻活的。于其这样,不如寻找一个良家子了。

    但太子误打误撞,半夜将这两个妓子放入东宫,这件事有章可做了。

    闹吧,这几天一折腾,自己大不了去再次一个当开国男就是,可是姨母姨父,哼哼!

第四十一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四)

    半夜折腾了一下,李威起来有些晚了,打了两套拳,没有晨跑了。

    碧儿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那两位,还在入睡。”

    “嗯,”李威轻声应了一声。生活习惯不一样,她们是昼伏夜出,昨天晚上又受了一些惊吓,自然不会这么早就起来了。

    “殿下,你打算怎么安排?要么变一个名头,让她们留在东宫,听说她们都有才名,而且长得又好看。”

    “你啊,”李威在她鼻子上敲了一下,说道:“就算孤想留,她们的户籍出身,如何进得了皇宫?”

    虽然大多数宫女过得清苦,虽然香雪与画柳才色双绝,品行也不坏,但想做宫女还是不行的。其实回想一下,李威心倒是很想,有这两个妙人啊陪伴左右,红袖添香,倒也是一个乐事。

    但是……

    其实很郁闷的,如果他不是太子,倒没有这顾忌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太子,能让这两个眼高绝顶的少女心折?

    “那怎么办?”

    “过两天再说吧,”要等到官员上朝,看看李敬玄,戴至德他们,能不能愿意出面,袒护一下。即使贺兰敏之再猖獗,面对这些个朝宰辅,也不得不顾忌。

    “真可惜了,她们长相,在若大的京城里,也是曲指可数的。”

    “算是吧,其实说起来,也未必比杨小娘子,徐小娘子高妙。不过人的名儿,艳名远扬,于是看起来越看越好看了。你这个傻丫头,将这些美艳少女拢在孤的身边,不怕分出孤对你的情份?”

    “不怕,奴婢对殿下是心,不是相貌。”

    “知我者,小碧儿也,”说着,一招当头炮,一招左金刚捣碓,一个收式,将一套太极拳收起来。

    微微有些汗水,倒不似以前那样吃力。

    碧儿递过毛巾,拭了拭汗,又说道:“太子,奴婢替你换一身衣服吧,不然这样出去,湿衣服对身体不大好。”

    “那有这么危险?以前孤就是太娇惯了,就象温室里的花朵,始终经不起风吹雨打,所以身体才久久好不起来。”

    “什么叫温室啊?”

    又说漏了嘴,于是改口道:“就是放在房间里精心伺候的花卉。”

    正说着,江萝带着香雪与画柳走了出来,许多太监与宫女对她们悄悄侧目而视。名气很大儿,没有想到跑到东宫来了。一个个都好奇地观看。

    畏惧皇家的权威,倒不是她们没有见过大场面,多次出去被人围观,些许太监宫女,还不紧张儿。来到李威面前,盈盈一拜。李威将她们扶起来,不过握着手小手,酥软滑腻,倒也心神一荡。而且早晨起来,梳洗打扮了一下,不象昨天晚上,匆匆忙忙逃来,到了延喜门外,又是向侍卫跪头求情,模样儿有些狼狈。因此看上去,更清爽艳丽了三分。

    只是大约昨夜没有睡好,三人脸色都有些憔悴。

    香雪说道:“殿下,奴婢昨夜与画柳商议了一下,想起来昨夜太冲动了。太子是天下储君,关系到国家的将来。小女子与画柳只是两名贱妓,如果将殿下名声污了,小女子如何当得起?”

    污就污吧,一不偷二不抢,本来就是见义勇为的事,再说自己现在嫌名声太旺,此次收留她们,将名声压一压,未必不是好事。只是面临言官的弹劾,终归会让他头痛。不过这两个少女倒也知道几分事理,这一点,让李威心更有了同情心与好感。说道:“勿用担心,再说,你们已经进了东宫了,现在将你们撵出去,来不来得及?”

    二女哑然。

    “孤今天要出去一下,你们先在东宫里呆着,不要乱跑。等过两天孤再想想办法,如何使你们安全。”

    “谢过殿下。”

    其实天下之大,如果贺兰敏之一心要对付这两个少女,也只有东宫这块地方是安全的了。

    ………………………………

    “将军,休息一会儿吧。”侍卫劝说道。

    “不能休息,现在京城粮食紧张,就是到了京城,这些官员也会扯皮,如果今明两天不提前将事处理好了,到了后天,什么只要一句话,粮食一起安排下去了。有可能一粒粮食都要不到。”刘仁轨说完,又拍了一下马,马匹迎着朝阳,飞地往前奔去。

    ………………………………

    比李威他更早,四个少女就开始动身了。

    虽然旱情严重,也没有什么大乱子,终南山离京城又不远,京畿要地,安卫森严,治安尚好。

    四个少女虽是官宦子女,可不是什么王公国候,或者当朝宰辅的子女,所以总共只带着两个男仆,三名丫环,就上路了。

    寒食节在唐朝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打早上起,街上就开始欢腾一片。几乎所有富贵人家子弟全部涌上了街头,少年穿着精布的襟袍,戴着暂新的幞头,腰间佩着玉佩,长剑,有的手还拿着扇子。少女也是穿上华美的春衫春裙,只不过扇儿以团扇居多,施着朱粉。就象孔雀在开屏,将最美好的一面,在向路人展现。

    街头有许多小孩子在放纸鸢,牵钩,打毯,还有一些人儿在斗鸡,于是边上便围满了观战的百姓,不时传来喝彩声,斥骂声,或者嬉笑声。又有许多小贩在沿街叫卖。城各处,充满了节日的欢乐。

    几个少女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儿,裴雨荷忽然问道:“俪姐姐,听说你前天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他出了一个对句给你,是不是?”

    徐俪自报家门,坊里许多百姓都听到了,这事儿传起来倒是很快的。只是李威的身份,徐俪不言,徐齐聃不言,引了一些猜测。不过本来没有那么快的,偏偏徐俪又在找各个人、诗人,或者儒者询问对句的答案。这个对句又是难到了极点,所以迅传了更快了。

    “是。”

    “有没有找到答案?”

    “我也听说过了,问过父亲大人,也问过房叔裴御史,可连他们都没有想出答案。”

    裴御史指的是裴家杰出弟子裴炎,不过河东裴家分为五房,裴炎来自冼马裴房,裴居道来自东眷裴房,所以用了房叔来称呼。论家族出身,裴雨荷家族比杨家有名望多了。

    “这个对句恼人儿,不过此人倒有几分本事。”杨敏乐道。

    “哼哼!”徐俪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心想,你当然替你夫婿说话了。其实也知道杨敏并不知道出难题的就是太子本人,只是心十分不平。

    裴雨荷也乐道:“这个对句古怪之极,我问了后,不但父亲大人长思,连我的四位哥哥都难倒了。不知道京城多少才子人墨客,为之头痛。徐俪姐姐,你知道这个出对句是什么人?”

    “哼哼!”

    “你在哼哼什么?”

    “他不是一个好家伙!”受了父亲的气,于是连带着说李威不好了。

    “呵呵,”大家都是一乐,徐俪心高气傲,这一次当街被人挫败,心恼怒可想而知的。

    杨纤说道:“敏姐姐,或者你问一下太子吧,也许他知道答案。”

    自从会当凌绝顶与海上生明月传了出去,李威名气益地重。许多人墨客将李威视作翘楚,当然,这是他是太子,如果不是太子,未必会将他捧得那么高。

    “哼哼!”

    这一回连杨敏也奇怪起来,问道:“你哼什么呀?”

    “昨天贪图凉快,衣服穿得薄了,有些儿不舒服,鼻子不通,哼哼。”

    “没有关系吧,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明天出去如何?”

    “没有关系。”

    可是三个少女一起围过来看,看到她脸色红润,倒不象生病的样子,才安下心来。杨纤又问道:“敏姐姐,太子为什么今天不出游?”

    “他很忙,内宫之,我进去过好几次,每次看到他桌案上摆着书籍,在读书,或者看一些邸报。”杨敏说这句话,有些心虚。那天大着胆子,替太子沐浴了一下,本来想说的。最后将缩了回去。有些担心,徐俪才色双绝,裴雨荷相貌也是很清秀的,才更是出众,她俩又对太子很有些好感儿。

    不过想到那天的事,脸上飘起红霞来,原来太子也很想啊。毕竟十五岁了,几个月后就要大婚,杨夫人私下里也暗示着说出了一些生理知识。

    “没有这么用心的苦读,怎么有学问,怎么能写出那样的诗赋出来?”裴雨荷一脸向往。

    “哼哼!”

    一边说着,一边就出了城门了。

    城外的郊野春花开得正是灿烂,几个少女家境都不错,又是十几岁,人生最好的时光,无忧无虑,却不知秋天的肃杀,冬天的寒凋。一边走着,一边上说着话,时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路上无数少年的侧目而视。

第四十二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五)

    李治应当说,还是一个务实的皇帝。可长安终究是国家的脸面,除了这大荒之年无可奈何,

    因此,长安周围却以皇庄农庄为多,要么是各大家族的私庄园,加上水利达,就是现在旱情,看上去依然很美好。所以,李威同样到了更远的地方,终南山不远处。

    哪里沟渠较少,还是有一些大家族的农庄,不过普通百姓的农田也多了起来。

    李威骑着马,骑术不是很好,但不是行军打仗,需要马儿全力奔跑,因此倒也太平无事。碧儿与他差不多,因为胆儿小,骑在马上,脸都吓得有些白。不一会儿,离终南山就近了,大山蓊葱叠翠。朝终南山去的大道上游人如炽。

    他却是要办办正事的,就是跑路,也权当为老百姓做做好事。不跑路,争取平安做皇帝,那么这些百姓是他的臣民,国家是他的国家,更应当办正事了。

    瞅了瞅,顺着一条小道,插向一片耕田驰了过去。到了近前,下了马,百姓不是官员,来个节日休假的啥,当然,寒食节一年一次,有的百姓依然休息了。不过还有勤劳的百姓,开始在犁好的田垄上继续播种耕作。让李威感到惊喜的是,居然看到很多农民在使用新犁。当然,有人念叼他的好处,然后又说太子什么什么的,夸得天花乱坠,连鬼啊神的,全部出来了。

    李威纵然脸皮子厚度尚可,不由地被夸得脸红起来。

    然后看着种子,一个是粟,一个是高梁,一个是大豆。让李威意外的看他看到居然有一块田里,有百姓在撒种子,水稻的种子!但不用插秧抛秧的什么,收成同样让他很怀疑。

    即使是粟与高梁、豆类,也需要水的,注意了一下,看到许多灌溉工具。有手转的翻车,足踏的翻车,牛拉的翻车,还看到一种用大竹做成的连筒。这里比较偏僻,依然有许多沟渠,有一条水渠新挖出没有两三年,两边的渠埂上的泥巴还是新鲜的渠泥。也说明朝廷对水利的重视。只是许多沟渠里情况不大乐观,大多干涸了。

    对古经真没有那些大儒儿精通,即使他是讲师。对制度更是很陌生。连农业也不是很精通。可从小时他却是在农村里长大的,那时候农村还是很落后的。就不是专家,少年时还参加过劳动,下过地里干过活,至少不是一个门外汉。

    比如这个水车,也许唐朝水车比汉朝很进步了,但未必是最好的,比如翻车,转轴、竖轮、卧轮设计很粗糙,精密度不够,一架水车只有一组木质齿轮,抽水效率很低,而且费力。

    看着不远处那个在手转翻车抽水大汉,满头大汗,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出来一件新犁,已经传得谣传满天飞,再出来一件水车,何以自释?

    继续观察着,有许多地方大片大片空置着。这个都不用询问,是为了培养“地力”。没有肥料了,只好轮耕。也用了草木灰、牲畜肥,不过很少。草木灰主要来源于烧饭产出的,这个倒丰盛。关健是田地广。后世农民密集的地方一人一亩地都不到,现在动辄几亩几十亩。分摊下来,变得稀少了。牲畜肥更少,有许多贫困的百姓缺少牲畜,用人力拉犁耕地。

    站着沉思了一下。肥料确实有点难解决,回忆了一下,农家肥,草木灰,沤肥。终于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没有作声,下了田地,看了看撒播的种子,居然看到了有一部分种子不是很好。

    他在观看,农民也没有注意,还以为这些富家子弟闲着无聊,看他们好玩的。

    看了好一会儿,心有数了,于是与一个农户攀谈起来。

    沤肥也是有的,有时砍一些青草蒿类,放在粪坑里沤烂了做肥料。但提到红花草时却是两眼茫然。好在有准备,李威迅换了说法,紫云英、飞廉,这个倒是知道的。有的农民还用嫩草头,当作菜来吃。

    对这个很无语,因为李威前世小时也吃过。后来才知道有毒的。这种作物分布很广,主要在长江两岸,但华北关地区同样也有。不管产量如何,反正这些地闲置着,在“轮耕”,天知道轮到哪一年,靠一些雨水与灰尘积攒下来的氮磷钾,才恢复地力?种植红花草肯定比闲着强。

    豆类亦是如此,只知道种植,是粮食,甚至还知道“养地”,就不知道有多养地。别的不说,这些闲置的土地种一年大豆子,哪怕产量很低,所积攒的氮肥,终比闲置的强。

    播种也是问题,象这样直接将种子撒到地里,肯定没有带营养钵育苗,就是怕费事,小田育苗,大田移载,也肯定比现在作物长势好,产量高。当然,因为根系的问题,小麦等作物,移载肯定是不行了。

    这时也出了两季,许多地里小麦青黄不接。不过缺水,长势很不好。甚至极个别田地里东一根西一根,让李威怀疑能不能将种子收回来。也有的农民正在麦田间隙里打上小坑,种高梁豆类。

    也知道选用优良的种子,可因为广种薄收,至少对他来说,是这词语形容,只是选用长势好的一片庄稼做种子,并且是各留各的种子形式选种的。难怪王戎将他家李子核钻一个洞后才出售。

    至于大规模杂交技术没有出现之前的单株选种与盐水选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也是这种广种薄收制约了农民的想法。想到了盐水选种,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现在盐真的很贵,一斤盐三钱,好一点的四到五,但现在的一斤他掂了掂,很有可能不及后世的半斤重。于是从东市上回去后,查了查相关的这时代还没有想到晒盐,不过煮盐出现了。但主要是池盐,少数地方还有井盐。这么贵的盐,农民谁舍得用盐水选种?

    不过是不是如此呢?

    又换了一个地方,与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农民再次攀谈,结果依然如此。

    其实这些方法,除了象水车什么的,大多数《齐民要术》里就记载着,比如种子的单选单藏,春耕前的水选,只是用了淡水,显然不能将许多不饱满的种子剔除。再比如记载“凡美田之法,绿豆为上,小豆、胡麻次之”。昨天刻意翻阅了这本书籍。心还在奇怪,因为里面记载的农业知识有许多相当科学先进,为什么产量这么低?

    心估猜测了一下,有,少数百姓已经使用了某一种的方法,也认识了其的好处。但没有规范起来推广。有一点可以证明,《齐民要术》已经说明了用豆类轮耕代替田地闲置,可现在呢?

    看一看四下里许多大块大块的空地,尽管缺少水源,可有的空地就在沟渠的边上,就可以说明问题了。

    当然,里面写的东西未必所有都是正确的,大多数都是对的,侥幸还知道极少数一些能改进,或者错了,或者许多他也不知道对与错。

    可如何说服父母亲,或者各个宰辅去大规模在全国推广《齐民要术》的知识?更不要说对间某些内容进行再次改正。

    又转了转,脑海里却在不停地思索着,就到了午了,拿着备好的胡饼以及一些小菜,与侍卫与碧儿坐在田埂边啃了起来。因为想着事情,连吃东西,眉头都皱着。

    碧儿问道:“殿下,你有没有想出解决旱情的办法?”

    晕了,解决旱情,虽然不是专家,但想出一两条能让产量增加的方法还是有的,可能解决旱情?

    别要说什么坎儿井,虽然这时代什么都落后,可也不能小视了人们的智慧。就象龙渠,建于西汉,经过十余里商颜山,然后用隧洞竖井施工,凿出四十余丈深的井,井下相通行水。其实这种方法就是坎儿井。

    那是西汉,况且唐朝?

    不要说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是有本事,造个飞机,来个人工降雨,能将这么广大一片旱区的旱情化解?

    “不是,老天下不下雨,孤也无可奈何之。是在想另外的事,你还记得我昨天为了今天前来察看,翻看了一下《齐民要术》?”

    “记得,还是奴婢替你从书架上拿下来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孤在劳宴上,对戴相公说的话,产量太低了。”

    “记得,但戴相公说得对哎,比起汉朝,我朝粮食亩产已经高了近一倍。”

    “既然我朝能让粮食产量增加,为什么不能继续增加?”

    “但那好难哦。”

    “事在人为,就象孤的顽疾,也很难医治的。可孤在锻炼之下,现在不渐渐好转了吗?”

    “殿下,你真是一个好太子。”

    “江司闺此言极是,”因为出城,带了十个侍卫过来。几个侍卫一起说道。

    心折了。

    别的官员视察的啥,那是做做表面工作的,大家都懂。可是太子察看百姓,那是真察看,没有任何声张,到了田间不但看,还在问,现在又在想。能不能想出办法,那是一回事。可这份心意却是可嘉的。

    “你们也别夸了,百姓对孤那么期望儿,孤却无能为力,心不安。总想出一份力回报。”

    说到这里,午太阳有些火辣,他的额头便冒出许多汗水出来。碧儿有些担心地替他擦了擦,说道:“太子,你也看过了,也问过了,我们回宫吧。”

    看着她关切认真的表情,垄上阵阵温暖的春风吹来,也吹来了她身上微微处子的清香,李威有些心动。

    春天深了,人总有那么一点心思。让他心动的少女很多,比如还留在东宫的香雪、画柳,或者徐家那位小辣妹,可是顾忌很多。就是杨敏,也有一份顾忌,未必能摸透她的心。

    但碧儿却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是不是碧儿还小了一点,似乎也不小吧,再说这时代十二三岁结婚同房生小孩的都有……

    胡思乱想着,嘴上却答道:“既然出来了,再转一下吧。”

    将心静了静,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心又想到。不是很好办的,比如这个红花草,或者豆类,这是数年才能看到效果的,不可能今年种了一季红花草了,然后再来一季大豆,然后明年就能亩产十石,震动天下,迅广而推之。想要这个理论引起整个国家注意,自己不能顾忌,恐怕也要几十年时间才能让它得到公认。

    太难了,现在说什么氮磷钾,嗯,就是刚刚去世没有多久的妖人李淳风站在面前,他都不会相信。

    不过有些还是可以上的。本来长安城外就有许多皇庄,父母亲,甚至祖父大人李世民,都将农业放在第一位。如果自己站在柜台前吆喝买卖,估计谏官能从太极宫一路跪到东市。但参加农业,没有一个大臣会说话的。

    有了这个便利,现在又正好能将时间抢过来,来个营养钵育苗,大田灌上水,红花草长安城外不多,但有,许多就生长着终南山下,让百姓当作野菜在吃,或者当作了祛风清热利风的药方了。他是皇太子,一声令下,会搜罗不少,或者刻意让人将豆枝抱来,一起放在田里沤。等到苗长大,将大田水放干,这些绿肥也差不多沤好了。然后再利用一些科学的方法种植。

    先不要弄太多,只要照料好了,看到效果,就是父母不推广,附近总有百姓好奇模仿的。但他很有顾忌,产量稍高也罢,如果弄出来一个四石田五石田,轰动天下……并且如果伺候得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真的很担心……

    这个太子的身份……

    正在这时候,一人骑着马,快奔了过来,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看着李威问道:“阁下可以太子?”

    侍卫立即警戒起来,李威挥手制止,说道:“正是。”

    “臣民参见太子,”翻身施礼,然后说道:“太子殿下,有一件不好的事生了。”

第四十三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六)

    李威沉声问道:“什么事,你又是什么人?”

    来的人他不认识,当然他认识的人却是不多,就是原来李弘因为身体性格,认识的人恐怕也不多,但认识他的人却有不少。

    “臣民是周国公府上的一名仆役。”

    “当!当”

    一声声刀鸣声,十名护卫眨眼就将十把横刀拨出来。

    李威再次将他们拦下来,说:“继续说。”

    十名护卫手明亮的横刀也将这名来客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白,过了一会儿,才定下心神说道:“臣民是紧要之事前来禀报太子殿下的。今天早上,西台舍人府上的徐小娘子,左金吾府上的裴小娘子,羽林郎将府上的杨小娘子,还有太子妃,带着两名仆役,三名婢女,到了终南山了。”

    徐小娘子李威知道是谁,其他两个少女则不清楚。但这是一次正常的踏青。终南山离长安城不是很远,道路又好,如果骑马一个时辰,可以从最近的山麓到达长安南城门一个来回。当然,寒食与清明合在一起了,踏青,故名异义,大多数是散步去的,骑马与坐马车的游客倒是很少。

    就是步走,如果起一个早,上午出,还能登上楼观台,看看讲经台、炼丹峰、大陵山、上善池、仰天池,闵怀一下几千年老子在此讲五千《道德经》的情形。如果运气好,还能碰到大熊猫,也就是啮铁兽。并能抢在日暮前返回长安。

    但有不少富家子,特别是仕女,却是选择在终南山各个寺观过夜,上午再看一下风景,从午时,从容返回。估计杨敏她们多半是选择后者。

    听到杨敏她们不在城,却在城外,又听到贺兰敏之,李威隐隐意识到不妙,可还是沉声说道:“继续说。”

    “是,殿下,正好此事让周国公听到,于是产生了歹心,他派了六七名游侠,驾着马车,到了终南山,伺机准备将太子妃绑架回府,凌辱之。”

    李威一听就火大了。

    杀夫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一个大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事。虽然杨敏现在还没有与他完婚,毕竟订了亲事的。如果以后有什么风波了,两人婚姻告吹也就算了。关健现在不是还存在着这层关系吗?

    如果杨敏有什么意外,以后他出去,只好蒙着脸见人了。

    刚要暴跳如雷,可迅冷静下。

    这个贺兰敏之可以说,自己没有招他惹他。与自己内宫勾结不提了,杨府挑衅自己,弘馆挑衅自己。还派人在坊里散布谣传。但做出这些,也能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可再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胆大妄为到绑架未来的太子妃,还准备凌辱?

    因此问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殿下,是有原因的,只是臣民不知当,当,当不当说。”

    “说。”

    来人看了看侍卫与碧儿,李威努了努嘴,让侍卫与碧儿离得稍微远一点。来人这才说道:“周国公小时父亲过早故去,与母亲韩国夫人以及妹妹魏国夫人相依为命。后来皇后将他一家提拨,韩魏二位夫人得以进入皇宫,被皇上宠幸。可是魏国夫人人心鬼大,有些儿不安份,于是三年多前去了一趟皇宫,午就传来得了病,暴毙的消息。接着一年多前,韩国夫人年当益壮之时,也生病而亡。自此以后,周国公心时常怏怏不乐。但这时荣国夫人在世,将他压制在周国公的府上。不过……”

    “不过什么?”李威问道,可是心很是震撼。终于明白贺兰敏之挑衅自己的原因了,记恨了母亲了,那么自己等人是母亲的孩子,自然看不顺眼了。

    但贺兰敏之府这名仆役说得很客观。韩魏两人入宫不是一年两年,好几年了,连贺兰敏之今年都二十**岁了。既然母亲让她们进宫,也是默许了这层关系。毕竟**之还有其他的妃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一个是姐姐,一个是侄女,自家人,倒也放心些。

    也许是病死,也许是母亲下的手。为什么几年后才下手,不是母亲不能忍受,真相恰恰时魏国夫人不安份了。正是二十如花,青春年少之时,看到母亲权倾天下,心动了。她的小心眼如何瞒过母亲。

    单论权谋之术,千古以来,几十亿或者几百亿人,有可能母亲能傲然地排在前十位!于是有了宫暴毙的事生。

    岂止是如此,侄女的背叛,儿子的反对与不省心。小时候几位异母同父哥哥与堂哥的欺侮,皇宫里的幽闭,黑暗的宫斗,让母亲看不到亲情,看不到光明。只有孤独地行走在充满棘刺的黑夜。

    于是,一代心狠手辣的女皇产生了!

    可是他心不惊反喜。就象生病一样,如果是绝症,准备死吧,反正早晚一死。如果是能治愈,找到了病根,也容易治愈。就怕整天病魔缠身,却找不到病根在何处。

    来人继续说道:“偏偏臣民又在府上听到荣国夫人与周国公烝之。”

    烝,读蒸,《说》上指火气上升,这时候人们也有想像力的,火气上升了能做什么,一想就想歪了,于是到最后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李威一下子脑门子冒金星,心脏一分钟跳了两百下,眼睛都瞪出眼眶。荣国夫人,他穿的时候就死了几个月了,可也知道多大岁数,九十一岁,按现在人的说法,九十二岁!这个小贺兰才三十岁不到。

    “烝之?”

    “嗯,府里都在传闻,连周国公几位妻妾都为此事不满,但畏惧荣国夫人权势,敢怒不敢言。”

    这一回李威终于全明白过来。两位至亲的亲人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会死,李威不会去考虑的。也没有办法考虑,**很黑暗的,母亲不提前除去,说不定以后魏国夫人成长起来,母亲也会落得王皇后与萧淑妃的下场。这件事没有对与错,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站在贺兰的角度,母亲是做错了。

    然后每天到晚陪着一个**十岁的老太太烝之,就是一个再正常的人,几年下来,心理也会扭曲。

    来者继续说道:“臣民听到此事,心十分担心。可又不敢报官,正好听到太子出城察看百姓,于是骑着马儿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太子殿下。”

    贺兰敏之要疯,不代表着他手下会全部陪他疯。李威说道:“嗯,你做得很好,孤回去后一定重重有赏。”

    “臣民不敢。”

    李威也没有与他继续说话了,现在都过了午时分,大道上人来人往,贺兰敏之是不敢下手的。就是前往楼观台,今天有可能山道上遍布游客。还是不敢下手。就怕到了楼观台,然后转啊转的,转到某一个偏静所在,那么就危险了。

    于是大声喊道:“碧儿,你带一名侍卫回去,立即通知官府,不通知东宫侍卫,就说孤与太子妃遭遇到麻烦了,去终南山营救。”

    官府今天都在放假,而且此事牵连到贺兰敏之,不如从东宫直接调人。

    “不可。”来人立即阻止道。

    “为什么?”

    “殿下,周国公丧心病狂,不顾仪制,可是太子,你是殿下。这是皇家内部事务,而且是一件丑闻,如果宣扬出去,皇后肯定会不悦,再说,对太子妃名声也有些损污。其他的不知,但这几人,只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游侠,可你殿下,你身边带来的侍卫想必不弱,又带着武器……救人要紧。”

    唐朝重武轻,游侠与刺客活动很猖獗的,李师道就是派这些人刺死了当朝宰相武元衡,也差一点将裴度刺死。若大的准南节度使高骈因为害怕郑畋用游侠对他行刺,身穿女人衣服别院入睡。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吐蕃攻入长安时,孙全绪派旧将王甫混进长安,联系了一群浪荡子,夜里击鼓,大声:“朝廷军队入城了。”当夜吐蕃军队仓皇无主,四散而逃。陈昂之的父亲陈元敬就是一名游侠。所以陈子昂性格豪爽,就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李白年青时也是一名游侠,曾经亲手路见不平,用那把剑杀死了好几个人。

    但李威对此事一点儿也不知道。

    再说了,现在兵制是府兵制,农时务农,闲是练兵,战时应战。朝廷每人给二十五缗钱,战马、驮马、驴、刀、弓、斧等行头兵器,全部自备。《木兰诗》说,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所以十名侍卫过来,身上佩着横刀,背上还背着弓箭,除了盔甲太引人注意了没有佩戴外,带了许多武器过来,拱卫李威安全。但对于这时代,除了少数武器受朝廷管制,这些武器朝廷并没有禁止。因此也不大显人眼儿。

    讲游侠好听一点,也就是六七个小流氓,十名侍卫,还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又带了武器,然后还要回京城班援兵,此事传了出去,不但张扬了皇家丑态,影响杨敏名声,也说明自己懦弱。

    其实如果不是这身体拖了,就是六七个小流氓,他一个人也干掉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多谢阁下提醒。”

    时间来不及了,从这里骑马到终南山,不是很远,但游人众多,终南山也不是一个两个景点,以讲经台为心,附近几个山峰都是景观处,得慢慢寻找。

    都忘记询问来者的名字。

    又说道:“上马,去终南山!”

    侍卫还没有全部明白,但太子刚才不是说了,说太子与太子妃遇到危险。太子好好地在这里,无疑就是太子妃在终南山遇到了麻烦了。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有可能百分之九十五是未来的皇后。

    一个个立即上了战马,连碧儿都忘记紧张,催着马儿飞快地向终南山奔去。

第四十四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七)

    来到山脚下,将马匹立即栓了起来,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一行人就翻身下了马。

    但李威与一行侍卫都傻了眼,天气久晴了,对耕作不利,可道路干爽,出来踏青的人便多了起来。

    到处都是游人,满山遍野,连一些不知名的小山丘上,都传出沸腾的笑闹声。这么大的终南山,上哪儿寻找九个人?

    来客说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在下名叫刘汉三,就是怕有意外,还有一个同伴儿,叫钟大锤,上午我在寻找太子通报消息,钟大锤子却在盯着那些人。”

    李威这才想起来到现在连人家姓名也没有问,拱手道:“惭愧了。”

    “殿下仁爱,这是臣民应当做的。”刘汉三说着,来到路口两边,看了看树木,在一棵松树上找到了一根小布带子。说道:“顺这边走。”

    “为何?”

    “殿下,看到没有?那个布带子系的疙瘩处,便是他们所去的方向。”

    一行人顺着山道,进入了终南山。这是规矩的道路,正是去往讲经台的。所有道路当也只有这条道路游人最多,许多少男少女穿得花红柳绿,其不乏一些绝色妖姝,不过李威没有心思观看了。一边往前走,一边用眼睛盯着所有的游人,在游人寻找。有些不易,游人太多了,好在他们一行是九人,不是一人两人,目标不算大,也不算小。

    但来到讲经台了,都没有看到一行人。还好,一到岔口处,都有一条布条指明了方向,才让李威心稍微安定下来。又一个岔路口到了,却转向了一处无名山谷,山谷里长着一丛竹林。

    现在整个终南山都是一片人喊马嘶,闹腾的很。这个山谷因为幽静,反而别有风味。有一泓潺潺清澈的山泉从山顶上流下来,其间野花满目,群山青翠,因为这里比较静,鸟儿却多了起来,清脆的声音,仿佛是一支支悦耳的小夜曲。

    不过李威都没有心思了,其他几名侍卫亦是如此。怎么着,他们是东宫体系,主荣仆荣,主辱仆辱。还有几名护卫已经多次跟随李威出行了。迅来到竹林边,看到几名少女,以及一个男仆站在竹林前呆。其他人不认识,徐家那个小娘子,才分别没有几天,一眼就认出来了。大踏步走过去,问道:“徐小娘子,杨家小娘子呢?”

    现在徐俪早忘记了李威在东市故意刁难她的事,六神无主地说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刚才敏姐姐到了竹林带着她的婢女书儿如厕了一下,过了好久都没有出来。我们感觉不对,进去找也没有找到。荷妹妹派了她家的仆人大柱出去报官了。”

    “这是什么时间生的事?还有你们为什么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我们在讲经台,人太多了,挤得不舒服。于是荷妹妹说了一句,正好让一个小娘子听到了,她说这里风景好,于是我们一道过来了。”

    说了你们就听了?不过这群小丫头岁数都不大,这个光天化日之下,那能想得到?又问道:“那个小娘子呢?”

    “她看到人失了踪,害怕起来,离开此地了。”

    李威摇了摇头,难怪以前博士生都能让人贩子卖掉。他性子温吞,可遇事儿也比别人冷静。想了一下,说道:“半个时辰,应当没有多远。况且这是山陵,马车不通,只能用人背着。还要避开其他人,必须走偏僻的地方。想来不会走得太远。”

    听了他的话,大家才稍稍安定下来,现在只能看刘汉三的同伴,有没有及时留下线索。刘汉三也是急得一头汗,在竹林转来转去,有些儿密集,视线不大好。找了好一会儿,说道:“他们向东北去了。”

    往东北去,是为了出终南山的,并且东北方向地势有些险恶,倒没有什么游人。果如李威所言。但没有人奇怪,太子嘛,外面传言凶得狠,与众不同也是应当的。

    有了方向更好办了,李威又对侍卫说道:“各位,散成扇形向前搜索。前面地形不大好,又背着两个人,远途无轻担,他们度不会很快。”

    想了想,对徐俪她们又说道:“你们也跟着我走吧。”

    很气愤,贺兰敏之这样做,等于在朝堂向他打脸。此人丧心病狂了,请的人同样也不是好货,否则都不敢接下这趟子事。就怕他们狗急跳墙,说不定连带着这几个小姑娘也要伤害。

    “是。”

    一行人向东北方向奔去。到了这里,也不存在什么路不路的,不过到了这里,钟大锤也知道众人的为难,系的布条更密集了。一个是轮流着背人走,一个是空着身体追。只追了一会儿,就看到山腰里六个人,鬼鬼崇崇地背着两个大麻袋,向山下奔去。

    校尉许越大喝了一声:“哪里走!”

    气的,你几个小游侠也好,或者是小混混也罢,连太子妃都敢绑架。其实这几个人哪里知道绑架的是太子妃,不过人家出了重金了,胆子大起来,做了这一票。并且十分害怕,这是寒食节,不同往日。到处都是人,如果让人现了,大白天绑架人,看穿着打扮,还是有身份人家的小娘子,送到官府,还不知道怎么从重处理。

    听到许越一声大喝,吓得将两个麻袋往地上一丢,拨腿就逃。

    刘汉三这才拱手,说道:“殿下,幸不辱命,臣民告辞了。”

    虽然有功劳,可得有福享受。这件事风波想小小不起来,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国公,还是武则天的亲侄子,他卷在里面,很有可能没有奖赏,反而被皇家杀人灭口。

    很机灵的一个人。

    李威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刘壮士,有情后感。”

    “臣民那敢受殿下这么大礼,折杀我了,”说着连连侧身让过,说完了,立即从相反的方向下山。

    “好一条义士,”李威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他通风报信,今天很有可能杨敏被贺兰敏之捉到府上受辱。到时候自己就是将贺兰敏之杀掉,这个耻辱也永远挂在他头上了。

    “追!”喝了一声。

    十几个人连跑带滚地冲到山腰,李威将麻袋解开,看到他的“妃子”嘴里塞着布条,后背上捆着绳子。李威走过去,将她绳子解开,碧儿与徐俪她们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碧儿走过去替那个书儿解绳子,杨敏一下子扑入李威怀大哭起来。

    都吓坏了。

    “没事了,没事了,”李威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哭着哭着,想了起来,问:“殿下,你怎么知道妾身会遇到危险?”

    “是武敏之府上的两个义士,看不惯武敏之的作为,找到孤通风报信的。”

    “是周国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但杨敏在问,徐俪与裴雨荷也在问。

    “不知道,”李威答道,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又说道:“不过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说着看向山下。这个不用他吩咐了,十名侍卫一分配,五人留下来保护李威,许越带着五名侍卫追了下去。也不要多,只要抓到两个歹徒,一刑讯,什么都能问出来。

    徐俪与裴雨荷、杨纤不停地抚着小胸脯,至少裴雨荷才刚刚育,真正的小胸脯儿。救到了人,一起放下心了。李威本性显露出来,搂着美艳的杨敏,却在看着另一位女孩子,笑嘻嘻地问:“徐家小娘子,你有没有想出答案。”

    “你不是正人君子,”本来让徐齐聃宠惯了,胆子又大,主要还是李威一脸和气,不害怕,轻啐了一口。

    “还行吧,”李威摸了摸鼻子,未必能算一个圣贤,可看到没有,连碧儿这么温柔听话的少女,孤只是袭袭胸的啥,并没有真正触动最后的底线。至少能与这个正人君子能沾上一点边。

    “哼哼,”又哼了两声,东市上捉弄了自己,回到家又让父亲责备了一顿,心里甚是不平。不过也好奇,问:“哼哼,那个下句是什么?”

    “你是说与你对句是的殿下?”杨敏从李威怀扭过头,警觉地看着徐俪。难怪出城时,提到太子时,她直哼哼,到现在还在哼哼呢。

    说漏了嘴,立即将嘴捂起来,觉得又不妥,将手儿放下来,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才得知太子的身份的。”

    越解释杨敏越狐疑,李威又摸了摸鼻子,本来是一件万幸的事,这几句出来了,怎么空气里却飘起了一股股酸味。转移话题,问道:“杨小娘子,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吓了一下,不过殿下赶来了,妾身真的很开心,”说着将头又缩到李威怀,但背着李威,看着徐俪,故意露出一脸无比幸福的神情,脸上那种甜蜜的笑意儿,都能挤出蜜*汁来。

    “哼哼!”

    倒是碧儿提醒了众人,说道:“许校尉要追上了。”

    一起转头看向山下,这几个家伙跑起来挺快的。可是许越他们都是从亲卫精挑细选过来的,过去追赶的五个人平时跑起来度就非常快。依然越追越近。

    就在这时候,山脚下出现一群猎户,打猎的人嘛,终南山很多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的山民就是以打猎为生。许越大声道:“前面一行壮士,请协助捉拿朝廷钦犯。”

    他不是官府衙役,不过这六个人胆敢绑架太子妃,说钦犯却不为过。甚至这案子看怎么审了,有可能不但他们掉脑袋,连带着他们家里人都要倒大霉。

    话音刚了,这群猎户一起拨出弓箭出来。连李威都以为他们是拨弓箭协助的。可没有想到变肘陡生,不但拨了弓箭,真的将箭矢射了出来。一眨眼,六个人就倒下了。

    事情儿有些不妙了,难道是刘汉三通风报信泄露出去了,贺兰敏之又派了死士,伪装成猎户,过来杀人灭口。一行猎户,十几个人,以贺兰敏之的实力,养十几个死士,却是一点也不吃力的。

    心又有些气愤又有些同情。之所以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一半感谢自己母亲,一半感谢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祖母。不过再想一想,外祖母九十高龄,兴趣昂然。父亲优柔寡断,一会儿抓权,一会儿放权。母亲是爷爷的女人,又是父亲的女人。这个贺兰严格来说,还是自己的亲表哥,丧心病狂。还有一个死去的小表姐,与自己母亲争自己的父亲。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哟!

第四十五章 太乙终南 八方云动(八)

    张邦彦惶恐不安地走在大街上。

    真的害怕了,如果散布散布谣言的什么,倒也没有大碍,就是弘馆的事,也没有大碍,但绑架了太子妃,还要回府那个那个。当真没有问题?

    如果事情闹得不可收场,那么他们这些幕僚的下场可想而知的。

    正在盲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传来一声呼喝:“让开!让开!”

    刘仁轨带着几个侍卫返回了京城。赶了一夜的路,得立即找到几个官员,将问题解决了。然后好去休息。可今天是寒食节,终南山人多,长安城内同样人山人海。平时儿不注意,现在一百多万人一起从家走出来,是何等的阵场?只好一路呼喝。

    刘仁轨啊,张邦彦眼睛亮了亮。未必与太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刘仁轨看太子特别顺眼,无论什么场合,都在夸太子。那股媚味儿,估计站在洛阳,都能顺风闻到。

    一下子冲了过去,说道:“刘将军。”

    刘仁轨倒不是贺兰敏之那么不讲理的人,再说他就是平民出身。虽然打了很多仗,使他脾气变得粗犷,然而才却是很好的。虽然不悦,还是将马勒住,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刘某的去路?”

    还不敢说,许多人就看着他,如果传到贺兰敏之耳朵里可不大妙,得,将消息送达,自己还是到什么地方躲藏几个月吧。于是低声说道:“刘将军,太子的事,关于太子重要的事。”

    一听太子,刘仁轨困意就醒了。粮食嘛,很重要,但不是不能熬一熬的,太子可是国家的将来,而且上哪儿找这个太子出来。如果太子登基,一个好皇帝有多重要?太宗是天可汗,可是隋炀帝呢?

    立即下了马。问道:“太子什么事?”

    “不是太子,”应当是太子妃,可是张邦彦有些紧张了,说话就开始缠杂不清。

    “不是太子,你何必消遣刘某。”这是说话态度好的,如果换作他人,有可能立即将他叉下去。

    “是太子妃。”

    “太子妃?到底是什么?”

    张邦彦定了定心神,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刘仁轨可不是李威什么都不懂,解释了然后慢慢想。荣国夫人那个没有听说过,但韩国夫人与魏国夫人却是知道的。知道是知道,可谁去点破?说到底是皇后家里的事,就不是,看看王皇后,萧淑妃!

    心里立即明白许多事了,这是贺兰敏之对皇后怀恨了,于是将怨气泄到太子身上。但这件事可大条了。一旦让贺兰敏之得逞,如果太子不管不问,那么太子会让人觉得懦弱,那条登上帝位的道路,马上从阳光大道变成了棘刺小道了。如果管了,事情会越闹越大,皇后将哥哥,堂哥一起贬到岭南。娘家人也只有贺兰敏之这个独根。到时候皇后如何自处?

    得立即阻止,思考了一下,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且还不能调动衙役,否则还是在替皇后扬丑。自己到时候没有做成好事,反而变成了坏事了。所以得调动羽林军,并且是拱卫东宫的羽林军。还有太子,也要找。这个贺兰敏之疯了,如果没有得手,说不定恼羞成怒,正好太子出了城,带的人不多,如果他直接伸向太子……

    想到这里,他立即上马,又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仆什么名字不重要,关健是不能让事情生。而且仆也要离开长安了。”

    刘仁轨立即意会他的意思。毕竟他是贺兰敏之府上的幕僚,这样的行为也等于出卖了主子。就是告密了,未必是在立功,有可能皇后到时候找替罪羊遮丑,他就是第一个倒霉的。不但是他,这一次有几个浪荡子参与了,长安等于清洗吧。

    低声说了句:“如果无路可投,到陇州吧。”

    “谢过了,”张邦彦眼一阵惊喜。刘仁轨是什么人?几年前李义府看他不顺眼,想搞掉他,最后呢?

    刘仁轨说完了,立即带着侍卫离开,都快下午了,再不处理,一切皆晚!

    ………………………………

    不但李威觉得有些儿不妙,许越五人也觉得不妙。那有一个猎户这么牛,拉箭就杀人的?

    箭便飞了过来。

    李威以前见过,在电影里面,与电影里面情形很相似,离得有些远,不过还是能看到冰冷的箭芒,在碧竹翠杉间划过,向许越他们闪电一般地飞了过去。

    不是许越他们没有本事,根本就是猝不及防,一拨箭雨飞了过来,倒下了三个侍卫,许越与另一个侍卫机灵,躲藏在大树后面,侥幸逃脱了。

    这可是活生生地杀人,李威都想吐了。

    但头脑还是冷静的,这群人肯定不是对付侍卫的。而是来对付自己的!正是深山老林,比月黑风高杀人的时机还要好。

    扭头看了看,这几天想逃路,昨天看了好一会儿地图,先就是从长安洛阳附近开始看的。逃路都没有逃,但却派上了用场。好几条跑,或者根本就没有路。一是从原路返回,这显然不切实际的,这一行都是偏僻地方,很容易就被追上来。一是从东侧插上大道,翻两三个小山头就到了。但李威又放弃了。

    自己可是太子!贺兰敏之再疯狂,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既然动了杀机,决不会放过自己这一行任何人逃出去。都追到这里了,会平安让他们从东侧逃走?因此,只有往西侧,更偏僻,而且山势又变得险峻起来。不过翻几个山头,同样也能出了山林。出了终南山了,到处都是游人,只要自己将身份喊出来,这些人还敢继续动手?

    想到这里,说道:“撤!”

    连许越都丢下不管了,管不了,就是身体好起来,这不是斗殴,是杀人,人站在哪里让他杀,他都下不了手。

    很卑鄙地逃走了。其实这是他的想法,作为这时代的上位者,这样的动作很正常的,比如刘邦逃命,老婆都不要了,把儿子女儿往车下推。然后对另几位侍卫说道:“喊,用孤的身份喊!”

    虽然这里偏,可深山多少有些回声。侍卫于是大喊:“有人行刺太子了!”

    “有人要谋害太子了!”

    声音在山谷里飘散着,同时他们向西侧跑下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逃着,四位大小姐还好一点,她们出身制约着她们的举动,但几个小丫环都吓得啼哭起来。翻了两个山头,又回过头,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十几个猎户变成了二十几个猎户,另一名侍卫不见了,只有许越在前面疯狂地逃命,身上还插着一支箭。而且李威他们这一行,因为带着几个小萝莉,就是李威自己跑到现在,也开始汗流夹背。如果不是这几天锻炼身体,身体略略好转,早就跑不动了。这一来,度就慢下来,渐渐地被这些“猎户”追赶上来。

    “快点!”第一次粗鲁地喝了一声,说完了,将裴雨荷拖着就跑。十几个人,就她岁数最小,平时大家闺秀嘛,很少出门,活动就少了,因此度最慢。

    小萝莉对李威很仰慕的,做梦都没有想过李威会牵她的手,然而这时候也没有了这份心思了。大眼睛噙着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就差一点没有哭出声。

    当然,逃得越远,越有生还的机会,这么一路跑着一路喊,当真没有游客听到。而且也快出山口了。

    忽然听到“哎呀”一声,徐俪伏在地上,揉着脚踝,痛得直叫唤。

    不得不停下来,李威问道:“怎么啦?”

    “扭着了。”

    不是扭着,是抽了筋。李威有些蒙,小丫环不怕,至少还做做粗事,就怕的是这些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四位大小姐当,最担心的是裴雨荷,还不知道她名字呢,只知道她最后一个字是荷。因为岁数最小。最不担心的是徐俪,小辣椒嘛,与柔弱是沾不上关系的。

    但偏偏儿小辣椒出事了。

    现在医治显然来不及的。也不过是抽筋,稍过一会儿就好起来,对一名姓解的侍卫说道:“解侍卫,你背着她。”

    五个跟上来的侍卫只有他块头最大,这一路跑得也最轻松。虽然不乐意,解侍卫只好答道:“喏!”

    其实挺郁闷的,如果有准备,他们十个人利用地形,对方虽然人数多上一倍,未必不能一战。不过他们战不战事小,太子安全事大。正弯下腰,徐俪说道:“我不让你背。”

    她还害了羞,李威急切地说道:“徐小娘子,什么时候了,将就一下吧。”

    徐俪不答话,只是用眼瞅着李威的后背。

    杨敏不开心了,也顾不得友情了,道:“俪妹妹,你别看太子,太子本来身体儿不好,你还指望他背你?”

    “哼哼!”

    又来了,杨敏气得差一点,想从旁边的侍卫腰间将横刀抽出来,与她拼命。

    李威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但不能耽搁了,看了一看,只有两个山头就能出去,一个山头略大一点,另外一个山头却很小。其实最关健就是刚才爬过了两个山,地势险,山间又布满了棘刺,几乎所有人的袍子或者裙子都划破了。再说只是抽筋,只要不继续走动,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于是咬了咬牙说道:“快过来,孤来背你。”

    “太子,这不行啊。”嘴里说着,眼睛里却充满了渴望。

    “上来吧,”李威气苦地将她一把拉到后背上。也不知道她对李威什么想法,说她喜欢吧,提到李威却在愤愤不平地哼哼,说她不喜欢吧,伏在李威后背上,一脸地享受。将一对小鸽蛋紧紧地贴在李威身上,就象一只庞大美丽的大蚂蟥,一点间隙也没有。鼻子又出了“哼哼!”

    不过这次“哼哼”明显比前几次“哼哼”腔调儿不同了。

    如果不是逃命,杨敏又想拨横刀,不顾风仪地与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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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介绍:
我是唐朝的最大纨绔子弟。
我是唐朝的皇太子。
我是武则天的长子,有可能被母亲第一个干掉的儿子。
(重要提示,还原当时真实历史,所以有后宫、萝莉养成、御姐控……,不喜欢的,请莫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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