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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兴唐txt下载     兴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元不是池中物(二)

    张成大来到苏州近两年了,他是一个逃户

    这个词在唐朝很敏感,造成逃户有三个原因,最主要的就是赋税不均,唐朝免课户很多,也就这些户全部免税的,包括宗室外戚达官贵人僧尼道士义夫节妇等等应当占得不多,可事实不是如此,正如李威在少林寺看到的,因为免税,许多百姓算了一下账,不如将田地挂在这些免课户头上,付的赋租比向朝廷交的税还要少所以免课户渐渐过赋课户唐朝最高时一度达到免课户近百分之九十可是唐朝以丁计税,于是这些税务全摊派在平民百姓头上二是土豪兼并,三是天灾

    所以无论武则天或是李威对名门世家心理皆是很矛盾,名门世家是有许多人才,风范也好,不一定是名门世家在兼并,兴的庶族地主同样也在兼并,可正是这些大家族带的头

    张成大正是因为前面的原因,从江淮逃到江南的又辗转到苏州,苏州开始有海港,每天需要民夫搬运,冬天苏州到湖州又有许多蔗田,提炼蔗糖,打短工,日子过得不算太好,可比原来强

    今年投奔的是一个姓梁的人家,都喊他梁大郎,来历不清楚,好象与名声很大的梁金柱有关系,甚至这一片蔗糖作坊就是梁金柱的这个不管,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带着妻儿老小老小混一口饭吃就行了

    冬天到来,江南也很冷了,早上起来,能看到田埂上结着白花花的银霜一些池塘的边缘还结了一层薄薄的融冰太阳渐渐升起来,张成大推了推妻子,说道:我起来了,要上工了

    嗯,妻子哼了一声,忽然惊醒,立即起来穿衣服,替他做早饭张成大也开始梳洗,几个孩子也被吵醒,最小的孩子在哭,只好一边梳洗一边哄着孩子正在这时候,外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张成大丢下毛巾,开门问道:谁啊

    天又冷,大清早的,是谁上门

    门栓刚打开,一群衙役如狼似虎地象外面的寒风一样,一下子扑了进来,拿出枷锁,两个衙役将他胳膊肘儿反扭着,另两个衙役又拿来枷锁,将他拷上然后转向了他的妻儿

    梁金柱此时下了大牢

    罪名很简单,贿赂朝廷官员,但他也是朝廷官员,若抛开散官不提,他这个宣德郎品阶也相当于一个中下县的县令品阶又是良商,又与太子有关系进了监狱后,并没有遭到毒打,甚至还允许他的下人送来好吃好喝的

    但梁金柱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他的仆人这一天又来送东西,看了一下远处的衙役,惊慌地说:阿郎,不好了,官府派人到我们蔗糖作坊里抓人

    梁金柱脸色一变,逃户早就有了,不久后陈昂之上书说天下三万户逃户隐匿山林,豪强大户阿相隐容说明不多,没有后期严重,可实际数字比陈昂之上书要多不少,毕竟那时陈昂之只是蛋大的小官不仅大户人家在用,各个作坊也在用,象巩县瓷窑里作工的工匠就有一半几乎是逃户各州的政策也不一,唐朝政府是禁止百姓流动,行商需开繁琐的过所手续各州县官员也禁止百姓流动,甚至不惜采取封死道路的过激措施,但对于流动到本地的逃户又是另外一种态度,纵容毕竟人多了,境内会繁荣加上收留逃户的皆是有钱人家,枝根交连,动弹不得这是唐朝的潜规则,李治与武则天同样知道,可成了朝廷的灰色地带,只好采取一些措施,比如鼓励逃户回归,或者招抚安揖,或者强行搜刮,或者在宽乡腾出地方安置但皆没有多大用,甚至用律法规定,对待逃户就象对待逃兵一样,抓捕时若拒捕可强行击毙,对收留逃户的人进行处罚但律法是律法,制度是制度,就象法令严禁吞并田地一样,可那一个大户不在吞并,名门吞并,豪强吞并,庶族地主在吞并,宗室弟子与功勋弟子同样在吞并

    没有人将它当作一回事

    但梁金柱脸色苍白,虽然皆不当作一回事,可处罚时能当作法理依据不是这个的,几乎所有盐场与蔗糖作坊或多或少都收留着逃户,只是一个商人,做生意行,对政治不行,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都没有明白到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对他的仆役说道:此事你莫管,立即回去,喊陆先生替我写一封信,盖上我的印,派忠老四与梁大头带马四匹,昼夜兼程,赶往东都,找太子去

    仆役刚要走,又被梁金柱叫了回来,低声说:然后你立即回扬州,持拜贴拜见扬州大都督,若不见,你将太子赐的那幅字拿出来拜见,对他说四位小娘子的身份

    能对自己动手了,说不定就能对杨敏她们下手,是秘密前来的可以装傻了事但说了出来,扬州都督就不好回避

    这是他多心了,李明敢对他们下手,认为他们是商人,话题敏感,太子不好袒护但杨敏她们不敢动的,而且朝廷刻意派了两火侍卫,低调的保护这是当时李治对儿子做的退让又是良民,没有借口下手当然,如果李威还于动无衷的话,胆子大一大,也说不准

    冬月的夜晚,丹水天气比江南冷,另一半边抽干了,这半边的水流有些急,河面也结了冰再远处就是连遍的帐蓬草棚,劳累了一天的民夫在里面鼾睡,时不时有侍卫巡逻不是保护民夫安全的,也不会有人对民夫下手,是防火防盗的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小道上艰难地行了过来,到了河边,马车上走下来四个人

    朝对面看了看,看到对面无人,从马车抬下来一个古怪的事物应当说是盾牌,不知是年代久了,或者经过盐卤浸泡过的缘故,上面有一些锈渍盾牌的正中是两条螭龙环绕,最中间是几十个大字

    盾牌四周又伸出九个事物,有斧有刀有剑有枪,等等,九件兵器

    这个盾牌体积不小,四个大汉抬起来,都有些吃力慢慢地将它半抬半拖的,移到河边,顺着一个陡坡,滑了下去河水的冰不算太薄,可是盾牌很重,一下子就将冰层扎破,滑落了下去

    四个人立即带着马车离开

    天色渐白,寒冷的天气让河面再度结上冰块,那个窟窿也消失了,了无声息

    李威从床上爬起来,才刚回龙驹寨,到了丹水二十多天遇到了种种的麻烦,但在他来之前,基本解决不仅是地下水,还有局部的山体不坚固,容易塌崩,于是在两边大山,伐巨木固岭,也就是在山岭下用巨木做一道防崩堤,甚至用火药有意将岭崩塌这是人为崩岭,能控制,不然以后山体崩溃,就能冲垮防崩堤丹水中游这样的情况很少,但上游,以及到郑当渠有许多山体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但施工进展还算快,有的河段半边还没有开凿好,有的整个河段合拢

    魏玄同饶有兴趣地登上小舟,用篙子量了量深度

    李君瓒说道:魏使君,现在量的深度不算的,等整个河流竣通,才能量出水深河流的宽窄与河水的流,导致最后的深度必然与施工预计的深度有误差,而且深浅将会误差很大

    这个比较好理解的,不是凿了多深,河水就会有多深,若那样的话,不惜代价,再开深一些,能容三四千石船舶进入丹水,其作用都能不亚于黄河了还是一个水源的问题,引来多少水,河水才会有多深

    正是因为水源,注定了丹水无论怎么施工,只能作为关中的一道辅渠

    李威笑了笑,道:魏卿,你上来,我们再商议

    来到丹水,在上游又看了十几天,将对丹水上游的地图做第四次的修改不是修改地图,是修改一些山体水流的数据最终的数据将作为施工依据正在这时候远处两人骑着四匹马飞驰而来

    正常骑马,皆是一人一马,驿卒也是如此,到了驿站换马不过不是朝廷公事,有的私人急报,或者朝廷的特殊急报,只好备两马,轮流换乘

    一会来到眼前,翻身下马,李威是便装,不认识,只好问道:请问谁是太子殿下臣民是梁金柱的仆役,找太子有急事

    李威走了出来,说道:孤就是,梁金柱找孤有何事

    忠老四与梁大头伏下哭泣道:太子殿下,救救我们家阿郎

    梁金柱发生了什么事李威很不解地问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人,又有朝廷官职在身,能发生什么事

    忠老四将信接了过来

    李威打开一看,气愤地说道:混帐东西

    下面官员的站队,引起了许多纷争,不是不知道一看就知道这是市舶司与盐铁使,还有苏州官员三方联合起来,想斩断自己这个臂膀苏州,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曹王李明,又想了李明与薛元的关系立即就醒悟了可不仅于此,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而梁金柱不仅是他的代言人,还关系到他未来一条安全的后路

    立即对魏玄同等人说道:你们继续商议,孤要去西京

    说完翻身上马,来到长安,找到狄仁杰与魏元忠,将梁金柱的信拿出来给他们

    魏元忠冷哼一声:蠢货

    就算不知道此事带来的后发影响,也许也知道,还刻意这样做的可是逃户是唐朝的隐痛,甚至曹王李明掌下的庄园里就有许多逃户存在这个问题大家有意在回避没有办法,各大门阀太过强大不然不会用阀这个词眼这一点李威也清楚的,所以只好另开蹊径,尽可能的向工商业转移,或者向海外柘土一开始做纯是为了逃路做准备的,后来也用心有意引导如果自己登基呢这个演变过程很慢的,现在打好的基础,以后自己治理国家也减轻了压力做得也不错,已经看到成果,一年增加的几百万缗收入,已经让国家税务在松压了

    曹王可以利用其他打击梁金柱,绝不能利用这一点但反过来说,梁金柱以前也许有一些恶劣的事,替太子做事了,各方面都在注意,真想找把柄也不大好找

    这件事好处理,前来寻找狄仁杰与魏元忠,看能不能将利益大化

    狄仁杰说道:殿下,臣有四策第一策你回东都面见圣上,将道理说清楚,梁金柱就会立即释放,虽然收了一些损失,可是陛下会认为你顾大体第二条殿下在京城呆几天,臣让人搜罗一下名单,京城城里城外,皆有人收留逃户,特别前几年的大干旱,容留了不少百姓下来,以彼之矛,对彼之盾梁金柱还是无忧第三个方法,臣暗中派人搜罗出相关人的一些罪证,既然他们敢向梁金柱下手,多少会有一些不法的事

    李威摇了摇头这三条方法皆不赞成的

    还有一个方法,有一些不好的后果,比如陛下会生气,雍王派的大臣会借机做文章,说殿下容不得宗室子弟,等等可好处是许多心向殿下的大臣,加为殿下心折

    说来听听李威立即来了兴趣

    什么叫力量,手中要有资源,不仅是钱,主要还是人,有一群文臣武将,就象狄仁杰这样相帮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第二天,李威下了一道命令,让两渠停工但不用停工二字,而用了停止两渠施工,所有物资运回库仓,民夫回家

    两渠对唐朝是何等的意义,又用了一些变通的方法,使民不怨在施工,连李治都感到两渠的一道道工程竣工所带来的压力,曹王虽宠,只是一个小小的曹王

    这道命令下得突兀之极,可是太子是两渠总督,韦弘机与姚璹只好下着命令,又派人飞快询问李威发生了什么事李威答复很简单,没有钱帛施工了当然不解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可是东宫库房里还有一些余钱的但太子喊没有钱施工,大约出了什么变故就是想施工,没有钱肯定不行的例如这些让民夫回家,就得发一笔巨大的薪酬

    李威又耽搁了几天,从狄仁杰手中拿到一份名单后,不紧不慢地向洛阳返回

    两渠突然停工,可想而知,引起多大的震动,消息传到洛阳,议论纷纷,连李治都坐不住了立即派侍卫询问,在路上将李威堵上,问,李威也不答,说我回洛阳解释然后一天一百里,以比走路还要慢的度,向洛阳返回

    这是明处的,暗中的李威给了狄仁杰一万缗钱,狄仁杰又将钱散发出去随着,一百多人,向苏州出发,向扬州出发,甚至向李明的农庄出发但这一切,李明还不知道

    回了苏州,看到梁金柱在牢房里象进了养老院一样,大发雷霆,开始让衙役拷打了要认罪,贿赂官员与收留逃户是明罪,还有多的消息也让他感兴趣,比如他一共给了太子多少钱,与太子有什么关系等等后面才是主要的,得将太子名声弄臭

    怎么打,梁金柱不吭声忍于可忍,动了酷刑,拷夹拶都使了出来但有钱也有有钱的好处,用钱买通了一些衙役,梁家的下人将消息送达梁大头与忠老四顺利离开

    因此梁金柱被多次打得死去活来,甚至昏过去,就是不招就在这时候,李明听到了两渠突然停工了开始不以为意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呆住了

    自己贵为曹王,只是两个商人,想来太子拿自己无辄的也不好为商人直接出面,因此才动的手收获颇丰,从扬州到苏州,梁陆二人的产业全部查没,船舶扣留,然后将这些产业缴公的缴公,船舶也卖给其他人一部分钱充了国库,但大部分钱,进了他与除天水的口袋产业大,到现在才处理一半

    但就没有想到太子会拿两渠压自己

第三百零一章 元不是池中物(三)

    政治不是李明这个小朋友能玩得转的,倒是在遥远的西方,一个人在玩一场高明的游戏

    冬天的青海,到处是冰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白得刺眼就在这恶劣的天气里,一支庞大的军队,缓缓地逼迫赤岭

    唐朝机密的消息,吐蕃不知,大约消息还能听到的,就象吐蕃大的事件,即使没有大量斥候,唐朝同样能得知论钦陵听到唐朝的时局,将弟弟论赞婆叫来,着重的说了几件事,论赞婆眼睛一亮,道:大哥,你是说

    是知道弟弟会意了

    论赞婆又不解地问道:这个风声是谁放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那个李敬玄放出来的,我听闻他与刘仁轨不和,所以刻意放出这个传闻,讥笑刘仁轨也许是其他人,想将唐朝的太子送到青海

    汉人的心思多,论赞婆知道的,他点了一下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噶尔家族风光无限,可许多忠于赞普派系的大臣纷纷反对,连一些百姓都有议论声因为唐朝的挑唆,以及本身积累的矛盾,许多部族蠢蠢欲动这让几位论氏兄弟头痛几年下来,吐谷浑渐渐控制了,这个控制不是指百姓的,控制了王室与贵族,于是论钦陵决定与唐朝再打一战利用战争化解这个矛盾,若再次大胜,噶尔家族风声又上了一层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反对的声音只会变得苍白了

    弟兄几个制订了这个策略后,国内备战,又派军队骚扰唐朝边境实际上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大军一出,吐蕃也要费用的靠掳获那点所得,远远弥补不了这是刻意羞侮自傲自大的唐朝,出动大军,论战青海

    但没有想到引来了刘仁轨与李谨行,没有想到两个名将只是防御龟缩,虽在青海调集了不少军队,论钦陵心中也犹豫不决

    双方僵持下来,刘仁轨也是奉旨而行,大军还要征集训练准备,凭借鄯州这几万人,就不是论钦陵,刘仁轨也不会盲目开战李敬玄挑剔,那是个人的矛盾,与唐朝整体国策无关

    论赞婆又问道:但是二哥,你打算如何去做

    我们与这个人配合一下,先给唐朝人重创,授那个李敬玄话柄

    此计甚妙

    商议后论钦陵亲自率兵直扑河湟,虽然他善长用兵,可在刘仁轨与李谨行手下讨生活,也不是容易的没有直接攻城,唐人善长守城,野战却是吐蕃之长,又是面临这两个勇将,论钦陵绝不会弃己之长,用己之短因此,将士兵分成若干队,大队在后照拂,进入鄯廓河等州县,只是杀害郊外的老百姓的唐朝军队前来,立即撤离也有战斗,互有胜负,基本上一战即走,不打持久战

    刘仁轨做了几年宰相,脾气好多了,可也气得哇哇叫但没有办法,大军少,也许说吐蕃大军少,可是吐蕃军队身后还有亲吐蕃的吐谷浑人,这些人闲时为牧,战时为兵,一个集合,一支军队就出来了本来就有海拨的缺陷,加上青海上冬天的寒冷,不是己方之长因此,追了追,看到不远就是吐蕃大军,立即撤回

    骚扰到最后没有办法了,将前线的牧民农民一起迁到城中,或者后方安置

    这样打打追追,追追打打,近千个老百姓遭到杀害,双方作战规模皆不大,伤亡也不大到了腊月来临,论钦陵无奈,只好撤回去

    刘仁轨不明白了,虽然死了近千个老百姓,但出动一次大军不易的,特别是象这个寒冷的天气,恐怕就是吐蕃人,来到河湟,也会冻死几百个战士,物资与武器的消耗,等等,得不偿失

    这一逐磨,直到大半年后才反应过来

    但是百姓不是这样的想的,虽然薛仁贵败了,可太子不是胜了因此印象中的吐蕃还是原来的吐蕃,唐朝的军队还是原来唐朝的军队,不会计算吐蕃这次冰天雪地而来得不偿失,他们也算,朝廷为了西北,动用了多少物资士兵

    所以皆认为刘仁轨表现不好

    可没有接下来的事引起百姓关注

    李威一步一个脚印向洛阳挪动,李治气得暴跳如雷不能说那些钱是儿子的,那是给儿子兴修渠的,严格来说,还是朝廷的款项这一停工,一天损耗多少,物资来回搬运一下,又损耗多少关健是儿子在发神经病,老百姓不知道,以为他又在虐儿子了

    又派了第二拨侍卫,催他快返回

    李威前面到洛阳,后面李治与几个宰相在政事堂会聚,将李威喊过来,得当着几个宰相的面,将事情问清楚

    李威还没有施礼,李治暴喝道:两渠朕交给你办理,你以为是一场玩笑,要修就修,要停就停

    父亲发脾气,在意料之中,不急不慢地说道:父皇,儿臣停工是无奈了,这里有一封信,父皇看一下

    将梁金柱的信递给了李治,只是一个商人,也没有人关注,除非梁金柱天天送一万缗钱给朝廷李治并没有听说扬州的事,几个宰相同样大多数没有听说过,看过了,李治恼羞成怒了,大喝道:难道你为了包庇两个商人,竟然将两渠停下来

    几个宰相将信拿过来一看,知道这是因为二王争嫡引起的余波,但也狐疑地看着李威这件事比较好解决的,停工两渠,未免太过儿戏

    李威还是不慌不忙地说:父皇,若是一个商人,就是他是儿臣的亲戚,儿臣也不会为了他的生死,将两渠停下但是父皇,两渠到此,才是一个开始,儿臣去了丹水细细考察,一年比一年用费巨大,有可能两渠全部竣工,还需一千万缗钱若是国库有财政,儿臣不会顾争议之声,去想一些不太好的手段募财但国库财政不够,尽管这几年稍有积余,还要准备与吐蕃一战为此都放了第二次海禁

    已经有人明白了,薛元脸色变白,太子这一手太狠了

    梁金柱是一个下溅的商人,可是其人与陆马贡税与义捐占他们产业所得的十之有八,为此,让许多商人忌恨,所以儿臣刻意写了一幅字给他们,就是怕其他商人加害,后来父皇又褒奖于他,赏赐朝廷官职这样的人,说抓就抓或者贿赂,但儿臣不明白了,为什么别的商人货物进了港就能卸下来,而梁陆二人的货物扣压了那么久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弱小的商人,不贿赂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或者告官,自古以来,有几民敢告官再说收留逃户,父皇,儿臣这里倒有一份名单,是京兆各个收纳逃户的家族以及逃户的数量,应当来说,实际数字只会多,不会少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又说道:父皇,是不是要派相关的官员将他们一一抓获

    李治看都没有看,知道的,各大家族,一些官宦人家,或者宗室子弟,也包括京兆杜家韦家,李明将这件事翻出来,可大可小,一旦引起争议,有可能天翻地覆

    不仅是收纳逃户,隐匿人口与田地,吞并土地,这三样是摆上台面的灰色地带,还有两样,贩卖人口与放高利贷,不能揭穿,一揭穿整个国家会动乱

    不去看,说道:那么你回来将此事禀报一声,派有司下制命将他释放就是,何必停工

    极其不悦的

    翻开此事,是论证李明抓捕无理的李威接下来又说道:是如此,其实放与不放,儿臣不关心就是释放了,儿臣也可以想像的,此时梁金柱会被拷打成奄奄一息的样子,或者产业查没,可能被贪墨这个儿臣还是不管儿臣这样做,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梁金柱可以说是商人中的翘楚,都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折磨,查没家产还有几个商人敢出海没有了商人出海,儿臣主持的那个募捐钱款的名额,又成了一场泡影既然今天对梁金柱下手,明天呢就是出海了商人,也会犹豫不决,海市萎缩,甚至连盐糖的税务都会被这些官员变向贪墨没有了名额募捐的钱款,没有了海市的收入,儿臣用什么来修两渠各位相公,能不能拨一千缗款项,给我修两渠不仅如此,儿臣还欠了江南富户一百多万缗的债务,若是没有了收入,就是将儿臣杀了,也还不清因此,儿臣细想后,只好将两渠停工,还有一些余款,乘海市没有糟蹋光之前,一年也能征收一些税务,正好用来还清欠款至于两渠,只好停工了

    你这简直是狡辨嘛,李治气青了脸

    心中很明亮,这是朝中二王相争引伸的产物,不过儿子非要将事情闹大,有可能很严重的,甚至严重影响今年这个名额换募捐,一个踊跃竞争,一个退怯,这个浮动有可能就达到上百万缗钱忍住怒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父皇,允许儿臣主查此案,还这些主动募捐商人的信心

    薛元一听急了,立即说道:殿下不可,只是一名商人,朝廷出一张制书即可解决若殿下出面,天下百姓会有议论声再说,仅是商人,苏州刺史又是曹王殿下,是宗室弟子

    薛相公,你说得好轻巧海市只是一个开始,虽然是孤当初为财政所逼,想出来的应急之举可才是开始,一旦繁荣起来,一年可为朝廷带来两三百缗钱的税务,不相信,你拭目以待,这个收益不会需要等候多少年这才是税务的,大量的出口货物到外国,朝廷的产业,各个交税作坊的税务,为百姓谋利孤不提了,这又能为朝廷带来多的收益也就是一年五六百万缗钱可是此风一开,几年后就萎缩下来试问,一年五六百万缗钱收益,是不是一件小事孤不知道了,你这个宰相怎么当的

    不客气了,就是宰相也得掌脸

    放肆李治再次怒喝

    职使相没有真相职务高,如果是六品官挂的同中书门下三品,还是六品官但权实际上使相比真相还略高一些中书令只能掌管中书省的事务,侍中只能掌管门下省事务,左右仆射只能掌管尚书省的事务最荣的是以三省长官带同中书门下三省,真正的位极人臣,可到了巅峰,顾忌就会多,就是六部尚书带同中书门下三省,顾忌也要重,否则就离贬放之期不远了

    虽然李威是太子,这样责问宰相,是不对的

    李威说得再次夸大其词,可也不是没有道理,尽管是二王之争引起的,但此例一开,不仅海市,蕃市关市与盐铁使的收入必然减低,萎缩不好说,可贪墨情况会多

    因此当初裴炎返朝,吏部铨选官员时,也慎重考虑过,应当说除天水才华略欠,可为官清廉,就是为了防止贪墨的,没有想到下去后没有多久,就犯了这个错误但是雍王党也不好指责铨选人裴行俭,咬起来,自己一方难看

    李威直接闭口

    反正要求摆出来了,同意开工,不同意散伙

    但多数人会意,太子这是漫天要价,等着陛下坐地还钱张文瓘咳嗽一声,说道:殿下,你亲自去,是失了体统不如依臣之见,让狄仁杰前往扬州查办此案,如何

    不能僵持,打一个圆场

    张相公,也可以,但为了朝廷将来,务必严查此案

    张文瓘苦笑,这件事想小都小不了,连两渠为此停工了,最少得有几十官员仕途就此毁灭

    李治还在愤怒,不过没有吭声,算是默认当然,薛元惶恐不安,心里面逐磨得立即出去,写信通知这个不真不假的大舅子

    看到李敬玄在写制书,李治气得一挥衣袖离开李威却立即追了上去,然后扯着李治衣袖,道:父皇,且慢

    你还没有闹够

    父皇,儿臣有一句话还没有说争可以,其实争与不争,儿臣从来没有过问,是不是太子,是不是将来的储君,不是大臣说的算,无论再怎么争,还是父皇与母后的一句话所以儿臣一度为了回避,跑到丹水

    李治没有作声,也不相信心里说,我都想废了你,让老子安宁几年,可大臣同意不同意

    但不可误了国事开柘疆土遥远,只说海市海市现在规模小,未必珍惜,过几年父皇可以看一看,对国家有多重要将来不谈,就是眼下,都会影响募捐,没有了充足财政,两渠如何施而且计算一下费用,有可能丹水渠竣工因为经费,还要推迟一年两年说到这里,忽然附在李治耳朵边说道:其实没有这件事,也要停下丹水渠父皇没有去看,到处是泥泞,百姓过得苦,儿臣反复规劝,百姓为了一天那几十文钱就是不肯离开许多民夫倒了下去,不停不行了

    李治差点气晕,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明说

    李威一翻眼睛,心里想,我刚才明说了,你还会同意让狄仁严查此案

    李治也反应此节了,气得眼睛绿绿的,想要吃人不过一会儿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个孽子,虽然胡闹,每年都会做一些不成体统的事,但没有拿国事来胡闹,想通了,渐渐怒容消失忽然大笑了几声,也没有理李威,径直离开

    这对父子的表情,让随行的太监,远处观望的大臣,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三百零二章 元不是池中物(四)

    薛元开始送信到苏州

    用快马送的,现在也没有飞鸽传书这回事,那是中虚构的,倒是大食人为了航海摸清楚方向,船舶之间使用了飞鸽联系可各种机密情报,或者军报,万一被射落,或者飞迷失了方向,落入他人手中,就会误大事也没有密码这回事,若有密码,郭待封也不会用诗向刘仁轨求救顶多有旗语,鼓语与号角语还是李威发明的

    这有一个客观认识的过程

    因此,无论朝廷的情报,或者是私人的重要情报,还必须利用快马传递顶多是马有多快

    可是薛元就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太子为什么慢腾腾地返回东都,不是拿捏,不然也不会最后向父亲说出停工的真正原因,同样怕触动父亲底线在这慢腾腾的返回过程中,刻意耽搁了数天时间,而在他出发之前,一大批人已经离开长安,利用这个时间差,赶到各个地方也就是薛元情报还没有送到李明手中时,人有可能早到了苏州扬州,在摸相关的情报

    打主意的人不仅是二王的派争,还有其他人,想混水摸鱼的人很多

    这些年明崇俨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注意到晒盐,让他捞了不少钱连现在的许忠都穿得人模人样的,但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不会去感谢的许忠从扬州悄悄赶到申州,将一个账册递到明崇俨手中,年关将近,盘算了一年来的收益

    明崇俨翻了翻,十分满意,对站在身边侍候的两个小妾说道:朱儿,紫儿,从现在起,你们服侍忠伯

    阿郎,朱儿紫儿花容失色,两个小妾长相很好看,是明崇俨花了重金买回来的,小妾过门,只能用买字,不能用嫁字,买卖小妾或者赠送小妾很普遍甚至可以公开向好朋友讨要朋友身边漂亮的小妾,这不是侮辱,因为本身小妾不是人,在这年代只是一件物品

    但这个物品有思想,有感情,服侍明崇俨心里面愿意,人方中年,长得英俊不凡,可是许忠多大岁数了,整一个花白胡子的糟老头

    收拾行李去明崇俨怒喝道

    许忠感谢万分,点头哈腰地说:谢过明大夫

    不用谢,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明大夫,仆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仆有一个主意,此时陛下对太子不喜,所以将雍王捧上来是不是可以再推一把,在东宫弄一个巫蛊,会立即整垮太子

    不可

    为什么

    想在东宫弄巫蛊,某能办到可还有一人,不得不防啊那个狄仁杰,只要有稍许线索,就能查到我们

    这就是狄仁杰的作用,否则这几年明崇俨早就不安份了甚至一度明崇俨想派人将狄仁杰刺杀,可怕失败了引起的后果,没有敢动手

    还有,你看问题不能看表面陛下未必是捧雍王,虽然他病糊涂了,可有时头脑还是很清醒雍王与太子差距太大,抬雍王,有可能是雍王一个机会,雍王却未必能笑到最后陛下这样做,抬雍王是假,掣肘太子是真千万不能想佐,还是一步一个脚印

    许忠有些忽信忽疑可没有多久,就听到朝廷派狄仁重查梁金柱一案,才相信了,来到明崇俨府上惭愧地说道:明大夫,仆远不及你

    上次是某大意了,才输给太子的既然许相公将你们交给某,某不会一无是处明崇俨自信满满地说未必是捧雍王,可朝堂产生分裂,却让他拥有了一个良好的机会,又说道:你立即派人替某办一件事,拿出一批钱来,将申州上下官员百姓打点,让他们替某吹捧特别是各个巡查考评的官员,务必重金打点某要进京

    喏许忠高兴地道

    申州始终无用武之地的想要替自家老主人报仇,明崇俨还得返回京城

    混乱的政局,让许多人耐不住

    但有人在默默地捞取好处,武三思从岭南调回,职位小,没有人注意又悄无声息地将另一个侄子武攸暨调回京城担任右卫中郎将,又是一个小官,还是没有人注意再次将武懿宗调到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正当各位官员终于警惕之时,武则天停了下来

    其实调动后有些后悔,主要看到狄仁杰在大理寺对自己儿子帮助不小,所以觉得大理寺丞官职虽小,对自己同样会有帮助,眼热了一下但这次调动,会让有些人误会,是针对狄仁杰的

    也就是打草惊蛇了

    三武进了京,官职小,停得及时,官员又将视线集中在二王之争上不仅是梁金柱一案,越演越烈,有许多地方做得过份了其实李治最终默许了狄仁杰严办梁金柱一案,不仅是儿子先前的要胁,同样也是借机将这个风气来个急刹车

    争可以,不能影响国事

    这个想法,也是他一厢情愿

    二王之争是大争,还有一个争也没有停下来接到青海的邸报,李敬玄又嘲讽了刘仁轨,说是坐拥数万大军,居然也让吐蕃杀害了上千的百姓什么名将,正如民间所传的那样,还不如第一次领兵作战的太子

    事实不是如此的,若不是刘仁轨坐镇,边境会被吐蕃人骚扰,当然,刘仁轨心中也没有多大把握,否则也会早上奏进谏朝廷派出大军,议战青海李敬玄名声素来很好,这一句话就很快传出去民间议论声也烈了起来

    对此,李威也无奈的,怎么说,李敬玄也替自己说过话的于是装作没有听到

    又安排人将四个少女调回长安有些乱,不免会有一些胆大的人起了糊涂心思,混水摸鱼扬州已经不能再呆了,事情也过得久,裴雨荷进东宫当了太子妃很长时间,不会有争议于是放在韦家

    也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不来到唐朝,就不知道这些门阀的强大,象后来武则天对付的陇右门阀,只是二流门阀,比如长孙,独孤,就是那样,也不敢斩尽杀绝韦氏倒台后,韦家被杀得血流成河,但只是韦氏这一脉族人,不敢将整个韦家灭门,后来韦家做宰相的,节度使的,大臣将军的,还不知有多少与皇室对抗,世家是居于弱者,但真斩尽杀绝了,这些家族相互联姻,连李世民都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要么象黄巢那样什么人都杀,什么人都吃,一下子将世家基础催毁,可是灭亡起来也快了

    但裴行俭忽然派人,邀请他到裴府一叙

    不知道什么事,李威来到裴行俭的府上,一个小府邸,不大,也不算太寒酸,一般裴行俭请他坐下,下人倒上茶,裴行俭说道:殿下,臣请你过来,是说一件事的

    请说

    这件事说起来时间很长,要从隋朝时说起,隋朝大将上柱国韩擒虎的事迹,殿下想必知道

    知道,正是他与贺若弼灭掉陈国的,是隋朝著名勇将,而且长相凶恶,一次突厥使者来,杨坚出韩擒虎,突厥使者看到凶恶的样子,竟不敢视不过军纪松驰,又好争功,为其短

    韩擒虎正是卫国公李靖的舅舅,卫国公家也是隋朝的官宦世家,因见其有文武才略,韩擒虎颇喜,于是经常与卫国公谈论兵事,甚至教导兵法后来卫国公出仕,虽职低,又颇得杨素喜欢,经常与他交谈,席间多谈兵法,后来又赐其美婢于卫国公

    大约就是后来李靖与红拂女传说的由来,但这样一说,李威就明白李靖后来军事天赋那么高的原因了自身的天赋,加上两个军事家的悉心教导,想不成为名将都不可能

    裴行俭又说道:卫国公后来又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奉太宗之命,教名将候君集,然察其有反心,只教了皮毛,没有教精髓然后到邢国公苏定方将军,曾随卫国公突袭东突厥,邢国公率两百骑兵为前锋,乘天大雾,直冲敌营,杀得颉利可汗仓惶逃走得到卫国公欣赏,又悄悄传授了兵法没有传全,但传了精髓所在

    李威默默地在听,涉及到的人不多,可每一个在历史上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韩擒虎杨素李靖候君集苏定方,这几个人无论那一个人军事天赋都是最少是薛仁贵的级别

    阴山一战后,邢国公回到朝中做了中郎将,闲置了很长时间那时候卫国公已经去世,正好臣举了明经,担任了左屯仓曹参军,成了邢国公的下属无意中与邢国公交谈,邢国公大喜说,吾用兵,世无可教者,今子也贤

    这一句话多少夸张了,当时苏定方还没有真正发迹,不过考虑到当时裴行俭有可能不足二十岁,只是一个九品的小芝麻官,很有可能不情不愿,说了此话,忽悠这个小伙子的

    李威忽然一笑

    殿下,你笑什么

    孤只是在想,邢国公性格开朗,与程知节刘仁轨皆是一路人,而裴侍郎你性格严谨儒雅,不知你们是如何相处的

    裴行俭也是大笑,继续说道:我当时也不信的,甚至不相信他得到卫国公的真传不过他是臣的上司,臣当时官又小,只好敷衍了事

    说完后,两人再次对视,不约而同捧腹大笑

    唉,当年臣是不该,邢国公为了让他学他的本领,又哄又骗,臣才勉强为之后来到了西域才知道邢国公给了臣多大帮助臣老了,正准备想今年职假时,到邢国公墓上祭拜他

    裴侍郎,廉颇七十还想为国卖力,黄忠越老越勇你今年才六十不足,何谈老安慰了一句,但心中狐疑,不知道裴行俭将这段陈年往事说出来有何用意

    不过兵书还是兵书,韩信与霍去病皆不喜读兵书,却罕逢其敌

    是

    但象他们那样的人却是极少的,有兵书指导与没有兵书指导却是两样有人指导读兵书与没有人指导读兵书又是两样的

    是

    可就是有人指导,自己没有天份活学活用,又成了赵括之流所以赵奢不让他领兵

    是这三句话不多,却指出了关健所在

    比如用人,察其言观其行,才能大约判断一个人这次臣的铨选,只看了考评,于是让除天水担任盐铁使,犯了一个错误

    裴侍郎,这不是你的过错,吏部一天铨选多少官员,不可能裴侍郎能一一观察论选任官员,前有马载,后有李敬玄与裴行俭,无人能出这三人左右,但官员太多了,想了解一个人,不是坐下来谈一谈就能看透的,有的人一眼就能看透,有的人一生也未必能看透若是那样选官,一百个裴行俭也完成不了吏部的任务

    裴行俭刻意提起此事,一是自责,隐晦地道歉,二是作一个比喻,又说道:再比如行军作战,到了当地,不仅派出斥候打听军情,还要了解当地的地形,天气,甚至必须询问老农,就象扎营,绝水之地,不能扎在孤高之岭若是能看懂云象,知道今晚有大雨到来,又不可扎于地洼之地这是天势还有人势,敌人将领的矛盾,短处,顺其势而战,不一定要动用几万虎贲血拼,也可以大获全胜

    李威又点了一下头,他想起了西南一行之前,到裴行俭府上时裴行俭最后说的话,殿下你准备大胜后的事,就象神棍一样没有出师,就定下胜负,提醒自己注意大胜带来的影响,可自己没有醒悟,以至返京后,一切那么匆匆忙忙否则会做得好一点

    只学兵法,纵然天资再高,没有实战,还是赵括这有一个成长学习的过程那些年在西域虽没有大的战事,可也有一些兵事,对臣感悟邢国公所教的知识,大有帮助不过臣老了,儿子也不善长军事说到这里,叹惜一声,多少明白当年苏定方为什么见自己而喜的原因自己也识人的,可观看整个朝廷后辈之秀,竟无一人有资格让自己悉心传授

    对这个李威也无可奈何的,就象武侠所写,学生想拜名师,名师也想收高徒应当有,可是裴行俭没有发现,怎么办

    裴行俭迟疑了良久,说道:殿下,臣将一生所悟所学,传授于你如何

    裴李威差点晕倒,我是太子,又不是武将,你传我这个东西做嘛

    裴行俭又是迟疑,之所以传授太子,也不是太子天赋好,同样看不中因为他隐隐看到一些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又不能确定这有一个漫长学习的过程,到了临时来抱佛脚,太迟了但不说出来,也显得无理于是在想当初苏定方如何忽悠他的,然后怎么样去忽悠太子,让太子用心跟自己学习

第三百零三章 风雨牢愁无着处

    开始李治还是气的,让儿子生生摆了一刀

    但儿子及时吐露真相,再想一想,不是针对自己的,也就不气了再说,若是一点心机也没有,纯是所谓的仁爱神马,这个皇位早迟会落入宦官权臣或者外戚手中

    还有,海市与盐糖的税务始多,在朝廷的收入中占的比例越来越大,也容不得墨吏伸手儿子说五百万六百万的,遥远了,但几项合在一起,一年收益也不少的这是朝廷很大的奶酷,李治虽然越来越昏庸,也比真正的昏王清明所以考虑到最后,就是儿子没有摆这一刀,也决定慎重处理此案与妻子商议了一下,在制书上又给狄仁杰加了一个头衔,江南道采访处置使

    唐朝现在一共是十道,原来临时设了一个行台尚书省,处理各道事务贞观时嫌机构重叠,冗官冗费,废除行台尚书省,保留各道称呼时不时派一些重臣作为黜陟大使替朝廷巡察监督后来武则天又改成十道巡抚使,中宗时设十道巡查使,因为人口增加,成为常设机构,玄宗时又改成按察采访处置使,接着又划十道为十五道

    此案不仅是梁金柱,还有盐使与海市的贪墨,又有曹王参预,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已经镇不住场子所以要想清查,必须给狄仁杰大的实权,但是授予江南道黜陟大使之职,以狄仁杰地位与资历,代理此职不合适于是做了一个变通,给了一个江南道按察采访处置使之职,主要处理这起案件的

    这个官有权无职,类似的有同中书门下三品,或者各个盐铁使转运使度支使等等这些大多数是临时之职,带职时有职权,没有品阶,去职时该时宰相还是宰相,该是大理寺丞还是大理寺丞

    市舶司却不算,仿照两京的市,几个海市设了市令一人,从六品,市丞二人,正八品,录事与衙役若干几个蕃市设市令一人,品阶变成了正七品下,市丞一人,从八品上,以及若干录事与衙役盐铁使还是临时之职,朝中正在商议,准备将它成为一个正常的官衙,掌管盐糖茶铁等物资与税务,但这几样却是唐朝所有行业中的重中之重,范围又十分广,上到辽东,下到交趾,东到大海,西到葱岭,因此争议多,一直没有定夺下来

    但毕竟是有实权的,黜陟大使与按察采访处置使从字面上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区别,一个黜,一个陟,再加一个大字,可见前者实权之重,可后者来势也不小,有按察,不用想了按察官员功绩过失,采访就是采访民间疾苦风俗冤情,况且后面还有一个处置呢这一逐磨似乎比一个大都督的职权还要高些

    这个任命下来,让许多人开始抽冷气

    什么叫捅了天,这回曹王与除天水才叫真正捅了天

    当然,奶酷太大了,李治不得不慎重前几年穷得,连花费几万缗钱,都不惜破下脸来,向官员询问去处以至听到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象墓,一个堂堂的皇帝都动了心思

    但若是李威不来这一刀,讲道理,以父子现在僵化的道理,未必能说得通说不通就能疏忽过去

    腊月的滑州不象青海,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许多地方有积雪,是前几天落下来的,太阳照了几天,还没有融化干净,大块大块闪着晶莹剔透的靓影多的土地在阳光上露出黑亮的光泽,冬小麦拨出青色的小苗,身影还小,可能看到它的茁壮再远处就是高大的滑州城墙,但狄仁行一行绕道滑州,并没有进滑州

    这一行人不少,有狄仁杰从大理寺带出来的得力下属,还有一些衙役,以及侍卫,还有李威害怕曹王李明恼羞成怒反扑,从东宫里调来的几个太监与几十个可靠的侍卫保护

    一百多人到了滑州境内,过来两个青年平民,与狄仁杰低语了几句后,将他们带到滑州东南隅,来到一个庄园前停了下来,指了指高大的门楣说道:狄使君,就是此处

    狄仁杰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管事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这是有意问的,从门匾上看出来是曹王李明的封地,但从狄仁杰一行的幡旗上也能看出是狄仁杰一行人的身份

    某是狄仁杰,奉皇上圣旨前来督查梁金柱一案案件还没有真相证据,只能说是查办梁金柱一案

    管事眼睛看着天,嘲讽地说道:你是江南大使,到你的江南去查,这里是滑州,不是江南道

    狄仁杰将制书拿出宣读,不仅是江南按察采访处置使,先前还有一道制书,就是郝处俊他们草写的,让狄仁杰查明梁金柱一案真相,所有官员闲杂人等务必配合,不得阻拦,否则严加追究但李明的管家立即将大门关上了,那个江南的什么使,他们在滑州,完全忽视,狄仁杰本身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根本不放在管家的眼里

    狄仁杰也不急,从容将制书读完,这是一个手续问题然后让侍卫砍来一颗大树,当作了攻城槌,几下就将大门撞开了,管事不简单,竟然将仆役组织起来,手中拿着棍棍棒棒准备反抗

    狄仁杰喝道:胆敢违抗圣旨,阻碍办案反抗者杀无赦

    前面对管家说的,后面对侍卫说的

    这些侍卫立即答道:喏

    他们皆是两京城的羽林军出身,大多数身份尊贵,在京城也能横着膀子走路的人,有少数本来就是宗室子弟,谁怕谁啊几个人上去就将管事抓了起来,违抗圣旨不提,不配合不提,还准备反抗,宣读制书时都没有下跪,狄仁杰立即用这几条罪名,下令狠打一百大棍子不用一百棍子,几十棍子下去,管家那一身细皮嫩肉就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一揍,没有人再敢反抗了然后将庄上的所有佃户部曲奴仆一起集中起来,派官吏一一审问,有的就是从逃户演变成部曲的,有的部曲是人送来的,还有的部曲是强买强卖而得到的审过了,将他们放掉主要就是为了这个,逃户狄仁杰同样不敢揭开这个禁讳,不过证明曹王府上有逃户,那么曹王用逃户将梁金柱下狱就没有法理可依

    然后丈量田亩,有钱的人喜欢置田产,包括邹凤炽在内,尽管田产收益很薄,这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习惯宗室弟子的田产主要是封地,但几十年下来,宗室弟子庞大无比,比如李渊登基时,不但是儿子女儿,还封了近百个堂兄弟或者子侄为王为候为子到了李世民手中,又有十几个儿子,这一代代繁衔下来,有的宗室弟子不出色,血缘又疏远了,家产开始没落,甚至便卖家产田产来渡日但有的,田产却在壮大,可这不是田产本身所得,行商开设作坊产业放高利贷囤积居奇强买强卖,或者贪污受贿

    这一量,问题就有了,田产数量不对,过了封地几倍,命衙役用冷水一浇,询问管家,这些多出的田产是如何变出来的,不肯招,再打,倒底没有吃过苦头,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什么情况都有,签了字,画了押,就将管家放了

    这都是李明的罪状,宗室弟子,狄仁杰不会处理的,但有了明确的罪证,就看朝廷如何处理了处理完了,开始正式南下,这一次度加快了,路上没有任何耽搁,很快到了扬州城

    江南刮起了一场冬天很难有的台风这是很少见的,不过唐朝初中期总体气温较高,伴随着高气温也容易产生一些反常的气候比如前年的大灾大害只是现在没有台风这说法,叫大风,飓风

    台风带来了太平洋的暖气流,扬州开始下起了呖呖的小雨,不过终是腊月,雨水没有形成积雪,落在行人的身上,也带来了无尽的寒意

    盐铁司没有搭建起来,但在裴炎几年经营下,搭起来一套班子,也设有令丞与录事文书与一干衙役,近两百人人手不算多的,从岭南到江南再到扬州,管理的范围大,没有这么多人,无法维持又在一些城市设立了办公机构,扬州就设在子城的西南方向

    除天水坐在胡床上,双腿盘坐,手里捧着暖壶发呆

    外面正是风急雨急,浊河上腾起了一道道雨雾,以致九曲桥与对岸的九曲池,都看得不大真切

    一个下属六神无主地说道:除使君,我们怎么办

    也许曹王李明不会将狄仁放在眼里的,可是自己人这些人又不会放在狄仁杰眼里那可是连许敬宗都敢玩命扳倒的牛人,眼看狄仁杰就要到扬州了,这些官僚都害怕了

    除天水同样愁眉不展

    没有想到这后果的,想到了就是李明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不会起这个贪恋的一开始没有想到其他,只是商人,太子不好撕开面子过问,二也是朝堂上的局势,皇上的数次举措,就差点高喊了,支持小六,向小五开火,朕立即升迁你的官职于是起了贪恋

    后来听说太子竟然停工两渠,害怕了太子这是力挺啊,当然,皇上会不高兴,但两渠停工,这一压,休说自己,就是曹王同样挡不下来心里面就在猜测,这个梁金柱与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就没有想到,丹水渠施工环境恶劣,正好借此机会停工也不会想到,他还不会如此重视百姓而且也没有想到,动梁金柱在李威看来忍无可忍,不是梁金柱,这些产业本来就是他的忽视了一点,无论即将成立的盐铁司,或者现在的市舶司,一年为朝廷带来多少收益现在还没有成熟,收益也没有到巅峰,他就伸了手,李治同样不能忍受

    想了半天,只好说道:你们立即下去,将账面做干净一点,无论那个问,只要咬死了是收留逃户,才罚没财产的,就是狄仁杰,他也拿我们无奈虽然皇上会不悦,可招供了,你我不是仕途到此结束,有可能全部会流到岭南

    他意思是坦白从宽,牢底做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难道真是如此,一干官吏看着寒风苦雨,心里面都觉得没有底了雨下得密了,一道道腾起的雨雾,使美丽的扬州城就象仙境一般,然而室内诸人,却觉得寒气沁人心脾

    :这一段内容章节标题取自文天祥的酹江月,后面还有水龙吟与宝鼎现两个词牌但每一章节标题另有含义,元不是池中物,就是本来不是池中之物,下一章会解释因为刻意求真实,主角是太子,只好写能力成长其实从乾坤乃大起,已经属于登帝之路的篇章了是历史,不是玄幻,主角一拳打爆一个太阳,必须演绎合理但酹江月这个词牌还有另一层含义,到了这个词牌结束后,老午向大家做一个解释

第三百零四章 那更寒虫四壁(一)

    暖艺流侵袭了两天,很快冷空气就占据丫上风,小雨变成了小雪,天地间白了起来杨州城的官员一起出了城,站在大明寺前,没有办法,大理寺丞不在意,在意的是江南道按察采访处置使

    一会儿远处一大群人从地平线冒了出来,骑马到了眼前秋仁杰也不能真摆出架子,立即下了马,一一还礼并且看着杨州郊外一些精致的房屋,感慨了一声:我一次没有来过江南,只听到杨州的繁华,今天到了此处,果然名不虚传,

    说好自是高兴的,一干官员脸上都带着笑容,连道:那敢,那敢,这皆是两位圣上英明,杨州才能繁茶如此,又客气子一顿,秋仁杰转向了杨州太守朱刺史说道:我初来杨州不熟悉,办案还需朱太守协助了,

    这是我应当做的朱太守满面春风说道这是两党之争,秋仁杰不得罪,除天水也不会得罪,反正心中抱定了主意,我保持中立就行有本事你去查

    秋仁杰瞅了一眼除天水,也说道:也要除使君相助,敢不奉命,那么好,这娶有一些名单,请你们帮助秋某将他们一一抓捕归案,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一一宣读,正是除天水在杨州所有的手下官吏或者衙役

    一个个愕然,刚才还满面春风,怎么突然变脸除天水问道:秋使君,不知他们犯了什么罪,要抓捕他们,秋仁杰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侍卫从马背上拿出一份卷宗秋仁杰将卷宗递到除天水手上,除天水打开一看,头上冷汗滴了下来

    这两天准备妥当,所有账册全部做过,也许还能查出来,可秋仁杰难道会在杨州呆上一年半载但没有想到秋仁杰根本不去过问梁金柱罚没的产业,而是早派了人,清查除天水手下一干官吏与衙役的财产,原来是多少财产,现在是多少财产有的机灵,将财产这几天在转移,又转移到何处,全部让秋仁杰派来的人盯梢出来

    只有少数人漏了法网这时候没有财产不明罪这条说法,大概差不多的唐朝官员俸禄尚可,但远不能与宋朝相比

    象杨州刺史的俸禄,如果真的很清廉,那么他只能养家糊口,再交际朋友同僚,一家人只能过小康,生活,决不可能过住豪宅丶锦衣玉金养家妓生生主歌的大康生活真正清廉的官员很少,只是一些官吏做得不过份,利用灰色钱使腰包鼓一鼓,有的却做得很过份,直接贪墨

    或者机灵的,悄悄置一些产业,当然,还有的官员家中本来就很富足,比如陈昂之家财还不知几十万贯,又不用钻营这些小钱这个只要没有准备,也是比较好查的

    原来的家财只有那么多,猛然间增涨了几十倍,又没有明确的产业增加钱财的来源,肯定是贪墨而来因此立即收押也合乎法理其实到时候,除天水才真正反应过来,不可能朝廷为了一个商人,授予秋仁杰江南道按察采访处置使之职

    不要说太子还没有这个权势,就是以后登了基,也不敢这么做的皇上之所以授予此职,是针对盐糖以及市舶司的税务,对以后的继任想一个杀鸡垓猴的警告作用想到这里,两条小腿就软了

    两王之争,还能混水摸鱼,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可是皇下想对自己动手,自己死定了大江的另一侧,苏州城中梅花棺内,司垩法参军梅子平喝着闷酒这段时间很不开心,小时候喜欢上邻家一个女孩子,但门第太寒薄了,父母不同意

    后来自己担任官职后,父母双亡,女孩子因为不能生育,在夫家过得不开心,于是窜夺着她与丈夫发生矛盾离垩婚,然后将她纳为小妾到了苏州担任司垩法参军后,将这个女孩子也接到苏州来却没有想到让曹王看到,强行索要不但是自己上司,还有一个宗室的王爷身份,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割爱可是女孩子进了曹王府,想不开了,自杀死了

    这让他感到很亏疚,又怕曹王看到,认为自己有怨言,经常背下里借酒浇愁喝了两壶酒,身体暖和一些,看到两个大汉走了过来,在他邻座坐下来其中一个大汉饥笑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都不报仇,还是一个男人吗,北方的口音,但是对另外一个大汉说的谁说某不想报仇的,只是某在等待机会你也不要嘲笑,我来到苏州听到一件事

    太子写一首青梅竹马诗你可听说过此地的司垩法参军,乃堂堂的一个朝廷命官,居然为了讨好上司,将自己青梅竹友的女友送给上司,这个女子不谌这个耻辱,上吊自杀了,你是你,那个梅乌龟还是一个人么伙计,来两壶酒,一斤牛肉,几个小菜,来了伙计陪着笑脸到后堂上菜去了梅子平喝了些酒,听了气愤不过,走过去,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侮蔑本官

    若走到了清朝时,老百姓见了官员立即下跪,现在也没有那么回事,两个大汉一愣,先前说话的大汉奇怪地问道:这个郎君,我们什么时候侮蔑过你某就是梅参军

    两个人神情有些尴尬了,后来说话的大汉说道:刚才是我表兄无意中说起的,说起来我与梅参军遭遇差不多,也是家中的小娘子被人夺去,可对方是宗室,我只是一个百姓,听说秋仁杰南下,赶到苏州,看能不能求他替我做主言语冒犯之处,梅参军还请龘愿谅口,梅子平本来就是一个软弱的人,人家认错了,也不好再责怪两个外乡人都听说了,可想整个苏州的闲言碎语

    叙了叙,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只是一个参军,不是司马长史,官职多尊贵,一会儿熟悉起来,坐下来一边吃酒一边攀谈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几卜乙,一个叫刘德子,是陈州人北方呆得少,也听不出北方口音的区别酒逢知己干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渐渐喝高了一些,言语就有些对李明不敬了刘德子与双小乙背着梅子平挤了一个眼色,刘德子说道:梅参军,我们是平民百姓,想报仇很难可是你是司垩法参军,想报这个耻辱还不容易,刘德子,你不懂,曹王不是一般宗室弟子,他地位尊贵,这个耻辱没有办法报了

    此言错矣,他就是一个曹王,难道还有当年许敬宗尊贵,梅子平酒一下子惊醒,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倒底是什么人,梅参军,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管,但我们家使君允诺替阁下将过个耻辱报回这是我们家使君给你的信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是秋仁杰写给梅子平的,但也不能直接找上垩门,要摸清梅子平的实际想法,于是有了先前的一出戏信上条件很简单,无论以前他犯下什么过错,秋仁杰前来苏州时,都可以替他隐饰,只要想办法保护好梁金柱性命又隐隐地在信中含蓄写了一件事,皇上既然授予他此职,可见皇上的愤恕,这一次苏州整个官场有可能彻底清洗这个不是威胁的,秋仁杰主要是查这件案子,可他身上的官职,也可以让他查问苏州官场的情况

    即使没有牵连进梁金柱一案,也能也有资格找到把柄而且也好理解,太子为了梁金柱居然将两渠停工,苏州官员也许没有参预,可这种默视,也让太子不满作为太子的首要幕僚,秋仁杰既然到了苏州,也肯定顺带着整理一下苏州的官场要求不高,苏州的刑狱正是梅子平掌管的当然,他没有断案权,可是能在关健时拖一拖梅子平想了一下,道:那么最后朝廷会怎么样处鼻王这个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但两位圣上此次大恕,

    双小乙又含蓄地说了一句话外之音梅子平明白的,又想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了,这是此案最关健的一步天就黑了下来,京城中李威还在与裴行俭交谈裴行俭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殿下,若臣没有猜错,殿下将两渠停下来,真正原因是丹水渠施工不便,正是也许能瞒过许多人,但少数人瞒不过去的裴行俭呵呵一乐,这个弯子他绕子很久才想清楚又说道:而且神门河施工也不宜,臣又看了一下地图,当然,神门河越宽广越好,可是神门岛面积小,拘束了河的宽度工程量不急于其在神门岛上柘宽,不如在鬼门岛上将河流开宽一些水流之处不仅是三门,经过鬼门半岛阻挡,三门河水会合一处,下游百步之内才是水最急的地方,因此鬼门半岛河才是重点

    所以殿下才顺便将神门河工程在腊月到来之即停掉,先,裴行俭又呵呵一乐,说开了不稀奇,但当时确实将朝中所有大臣惊得目瞪口呆再次将话锋一转,道:臣自幼失去了父兄,承蒙朝廷垂爱,大力载培,臣一直感谢不尽

    裴行俭的父亲与大哥皆有名气,可是隋朝的官员,帮助过瓦岗军,没有帮助过唐朝但作为名门遗孤,唐朝一直在照顾与培养,先是以荫生进入弘文棺,这可不容易的李威对徐俪的许诺,也不过让徐坚进入国子监,弘文棺还是不敢答应

    这样一步步走上仕途从某种意义上,他第一感谢的是李世民,不但培养,还替他报了家门之仇,第二是李渊但将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提及过去的事,有深的意思,朝廷对我有恩,所以我对朝廷尽忠这个尽忠的是唐朝,不是李治,所以看到那个对唐朝有利,我就支持谁

    会是支持谁裴行俭不可能抱着李威大腿说:殿下,我以后效忠你了是朝廷的重臣,又是名门之后,话点到此,什么都点明李威感谢地说:孤谢过了,不用谢,臣不是帮助你,是尽忠朝廷,是,李威无可奈何

    这何必区分得那么清楚裴行俭忽然将话锋再次一转,问道:殿下,若有机会,殿下将来愿意做守成之主,还是雄主这反复地绕,李威越发糊涂,慎垂地问道:何谓守成之主,何谓雄主,守成之主,就是祖辈打下了江山,认真处理国事,仁爱节俭谦虚勤奋知人善用纳谏如流,而且处政不死板,学会因时制宜地变通

    李威抹了一把汗,嚅嚅道:裴侍郎,就是这样的人君,恐怕也不多,哼,上古两汉皆有,东晋南北朝也有几个人主勉强算得上,自秦以后,做得最好的是汉文景宣三帝,陛下也可,

    有些迟疑,因为皇上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差,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那么雄主呢,雄主很少了,不但兼有守成之主的资质,而且在乱世能混一宇宙,一统八荒,定国后能开疆柘土,安定百姓因此不仅仁爱节俭,还要胸襟开阔,抱负远大,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善于识人驭人,

    先,又抹了一把汗,这个少,迟疑了一下问道:秦始皇算不算,不算,他武有余,定国后以郡县制代替诸候制,结束了春秋战国之争,又统一度量衡文字,可是以暴得天下,又以暴治天下,失去了仁爱之心因此秦不长远,不能算雄主,只能算霸君

    ,秦始皇不算了,还能有几人,又冉道:汉高祖如何,汉高祖以布衣得天下,不易哉口然而文治有余,武功不足,因此自感不能驾驭一些功臣,于是韩信等人立即遭到杀害随着又遭到匈奴之侮,因此只能算是开国之君,离雄主尚有一段距离,

    汉武帝呢汉武帝扫平北漠,匈奴人几百年不为中原所害,可是太过暴厉,不能算光武大帝如何,虽然他因为西汉外戚之乱,没有戒子孙注意外戚,然后外戚专政,为了平衡,又用宦官为之,终于使东汉后几十年国不象国,家不象家,但勉强算一个,

    这个评价嘛,不想抬杠,又问道:晋武帝肯定不能算的,治国松驰,居然晋惠帝如此昏庸而不察灭蜀是父辈作为,灭吴是因为别皓残暴北魏太武帝也不算,没有混一天下那么隋文帝呢,隋文帝虽然为炀帝所蒙混,但能算上,

    太宗如何,裴行俭眼睛亮起来:他肯定算的,秦治以后千古第一帝也,裴行俭受了李世民的恩,所以推崇如此

    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有问出来,这都是开国之君,不过中兴之君不是没有,夏周商皆有,不好考证,但后来也有,比如明成祖,康熙大帝,皆符合裴行俭的雄主条件只是苦笑:裴侍郎,守成之主都不易,孤那敢做雄主,错也,殿下低估了自己

    人君都想做雄主,可是资质欠缺但殿下条件都是符合了,只要殿下想做,以后未必不是一代雄主,毗也就是自己将来是李世民朱棣康熙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那更寒虫四壁(二)

    能平安做皇帝,不让母亲推翻就不错了,甚至每天活着都是提心吊胆的,还想什么雄主。不敢再让裴行俭说下去,立即说道:“孤学了。”

    裴行俭并没有停下来,一个有心学,一个无心学,效果是两样的,况且自己是朝中重臣,有事务在身,不可能经常教太子,时间很有限。而且预计不错的话,发作起来时间也会很快。因此继续说道:“臣之所以说,是殿下自幼仁爱,又饱读书籍,一些作为发自内心,非是炀帝作伪所能比拟。臣一直在默默观看,殿下的许多举措,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也早就让朝廷得以帮助。臣又随殿下去了西南,对军事方面,殿下同样不生疏。因此臣才异想天开,有了今天的想。”

    “孤受之有愧,”这……是出自内心的话。

    “非是臣强劝你。臣说出此番话自有用意,汉武帝重创匈奴,虽是诸将所为,可本人不xìng武略,那来的边?用人,计划,皆是帝君决定,武将只是去执行。”

    这倒是让李威沉思,说得很有理的,帝王不懂,胡luàn指挥,手下诸将也很难打胜仗。高丽之平,是李绩在世,老臣老将,全权指挥了。李绩去世后,父亲全盘接过来,于是有了娑逻道,若是没有,薛仁贵行军会不会那么急,若是不急,一下子没有深入到乌海,会不会输得那么惨?

    “许多大臣反对开边,这是腐朽之见。不是不能开边,看怎样开边。若放弃边疆,全部将军队收回来,看似少了军费开支,少了战士牺牲。若那样,几十年后,边境的突厥人、吐蕃人、契丹人、奚人、靺鞨人、高丽人独立壮大,将成为新的边祸,为害更重。到时候所需的军费开支更多,牺牲的将士也更重。”

    “是”李威悚然一惊,记忆中的历史知识很少,然而有些事还是能记得的,好象自父亲去世后,母亲为帝,基本上每次大的战役,唐朝十有七输,输给吐蕃人,输给突厥人,输给契丹人,输给靺鞨人。宋朝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声是答得爽快,让裴行俭心中很高兴,继续说道:“再看太宗时,只要出动少量雄师,然后动员各个蕃胡,以蕃对蕃,以胡对胡,开疆千里,而国负担不重。因为战争在边境以外,百姓又不受其害。不过这个很不容易,对人主要求更高。但有一点,殿下很有利的,可惜许多人疏忽了。殿下说过一句话,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薛相公说既非族类,深可为虞,都是错误的。这两句话永远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殿下的血统,可当五十万大军啊。”

    “是,”李威再次一惊。若不是裴行俭明确表态,这些话万万不会说的,当然,裴行俭不好明说你身上流淌的鲜卑人血脉。但正是如此,胡人与蕃人不排斥,许多胡将为朝廷浴血奋战,正是因为这个血统。也因此,李世民死后,万胡皆哭,如丧考妣,称天可汗倒下了。到了父亲手上,这一张牌似乎就没有打好。但也不能整天扬言,我也是鲜卑人的后代,那样整个国家都会动dàng不安。最终还是一个化之,归顺始终不是办的,化成一家人了,纷争自然就减少了。

    想到这里眉máo拧起。

    这又让裴行俭欣慰,学卫国公的兵,太子资质还是略略差了,可也没有糟糕到不能学的地步。

    “但一味追求边,则成了穷兵黩武,国家与百姓负担沉重,得不偿失。这一点,臣对殿下倒是放心的。只有一点切记,若外人问起,你只能说与臣切磋书。”

    “是,”李威也没有想到其他,不好解释,难道直接说裴行俭教我兵,想让我做未来雄主?估计前面说出,后面裴行俭就被父亲流放到岭南。可是心中还是狐疑,裴行俭教自己兵,当真是这个原因?

    不大相信,裴行俭很有识人的本领,自己某些事做得不算坏,至少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有摆太子的架子,也许以后做皇帝,不是昏君,但是不是李世民……?可学比不学好,这可是李靖的兵

    裴行俭拿出一本发黄的书籍说道:“殿下,臣给你讲第一篇,势。势若……”

    ……

    狄仁杰进了城,人犯一个个关进了大牢,但是狄仁杰又将原来的牢卒一个个趋散,让自己手下接手看管。当然,他不会象周兴那样用一个个酷刑来恐吓,只是将犯人单独关押,然后一个个审问,利用各人不同的口供,再次对质。

    除天水听到这个消息,脸sè变得如同灰土一般。

    不能串供,又不能通风报信,这些个手下早迟全部招供出来。

    惶恐不安了数天,狄仁杰手下派人将他喊了过去,不是狄仁杰接待的,是他手下的一名下属,名字还记得,叫贺光珍,同样是大理寺的一名官吏。对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请他坐下来,又沏上一杯茶,贺光珍说道:“除使君,扬州与楚州盐场一案,我们基本上查得差不多了。当然,你们做得也漂亮,拉了几个身份弱的商人下水,同样也查没了财产。不过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看一下。”

    除天水木然地接过来,上面清楚地写着所有盐场雇用的逃户,其实不止盐场,扬州里许多作坊,也用了逃户,这个狄仁杰没有查,打击面太大,也不能揭开。

    除了这名单外,还有他的下属利用逃户,勒索盐商的供词。

    贺光珍等他看完了,说道:“你是朝廷官员,虽然犯了错误,可不是死罪。就是你不jiāo待,我们同样可以定你的罪。应当现在你明悟了,不仅是梁金柱一案,你们动的是朝廷的盐糖与海市税务,皇上不会容忍的。一味拒抗,不但你会判处死罪,甚至连累你的家人,都能发配到岭南。顺便再告诉你两件事,两渠工程停下来,不是你们所想的太子替梁金柱出头,而是泥泞太重,不能开工了,皇上不会怪罪太子的,你也休想抱着侥幸皇上会拿太子殿下如何,或者某人最终替你出面的什么。第二件事是狄使君已经到了江南,有可能够苏州那边早就水落石出。”

    “他什么时候去的江南?”

    “我们来的时候是分成两批人的,一批是平民打扮到了苏州,另一批就是我们来到扬州,但当天晚上狄使君就便装离开扬州,前往苏州。还有一件事,也顺便告诉你,在殿下还没有返回洛阳时,就已经有大批的人手,来到扬州与苏州,将你们情况m清楚了。之所以审问,是符合手续,将罪状确认。”

    这几条消息如同炸雷一样,将除天水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过了大半天说道:“容我回去想一下。”

    其实不要他jiāo待自己犯的错误,是要自己jiāo待与曹王的往来。踯躅地回到家中,妻子脸上也有忧sè,只是nv儿小,不懂事,不知道家里将有大事发生。来到扬州,向她表姐讨要了两只滞留的燕子,挖来虫蛹喂哺。

    看着nv儿,又看着那对嘴馋的燕子,还有盘中的虫蛹,除天水猛然感到自己就象一只小寒虫一般。若是没有夹在这件案子中,自己还能蹦达几下,可左边是太子,不jiāo待必然没有好下场。右边是雍王,jiāo待了,想保住官位不可能,还会流放,但得罪了雍王党,自己同样不会有好下场。前面是雪海,后面是冰刀,只能束手无策,卷缩等死。

    就是死,还要死得高明,不然家人也要被自己连累。

    无力地说道:“娘子,你将家中的财物清点一下,该是我贪贿的,全部jiāo给大理寺的人。”

    “阿郎……”

    除天水无力地摇了摇头,又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份认罪书。没有办jiāo待了,只好将罪过往自己身上揽,不供出曹王。看朝廷能不能看在自己的死的份上,放过自己家人。

    “阿郎……”妻子只是哭,nv儿不知道什么事,跟着哭。

    “没有用了,一失足千古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丸子,塞到嘴中。一会儿大口的鲜血喷出来,然后象一个卷缩的虫蛹倒了下去,动都不动,只有衣角在随着冬天的寒风,瑟瑟的飘dàng。

    ……

    “你招还是不招”一盆冷水泼去,梁金柱悠然醒来,曹王李明喝问道。

    梁金柱已折磨不chéng人形,身上到处是血迹伤痕,散发出一种恶臭味,还有伤口腐烂的腐臭味,若不是钱多,家里面仆役不惜用重金时不时打点,三条命也死了。

    但梁金柱就是不招,其实除了用恶刑外,还bī供了他的管事,用严刑屈打成招,让他管事一一“招供”。熬不下去,不仅是管事,就是梁金柱若是得不到朝廷的消息,也熬不下去。

    然后又用他的家人来威胁,几天后他的长子在苏州打点,莫明其妙被人杀害,两名小妾,被十几名歹徒活活凌侮致死。但就是不招。

    遇到这个棘手活,李明也急燥起来。随着狄仁杰到来,于是与手下幕僚商议。有人想是立即将梁金柱释放,派人医治,余下的家产返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倒不相信朝廷为了一名商人的公道,来处罚他一个尊贵的亲王。比如狄仁杰气势汹汹地去了他的封地,最后只记录了一下,还是乖乖的离开。

    还有的人预感到事情不可能会善了,太子可是用两渠停工,力tǐng梁金柱的。因此,bī梁金柱招供,先招供一部分,开了头就好办了,再bī他招供与太子串通,图谋不诡。那么这些案子就不是污陷案了,整个案件盘活。若是不招,将梁金柱杀死,伪做成畏罪自杀的现场。反正有了梁金柱管事的口供,hún淆黑白。

    梁金柱嘴硬,李明无奈了,将一群属下喊进内堂,说道:“动手吧。”

    “殿下,狄仁杰还在扬州,是不是可以再观看几天?”梅子平说道。

    “你是何意?”这是梅子平第三次建议留下梁金柱生命,继续bī供。李明终于怀疑起来。梅子平有些发虚,嚅嚅道:“殿下,有梁金柱的口供与没有郊果是两样的。”

    可这回李明不相信,只是盯着他。

    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与哀嚎声,李明怒冲冲地走了出来,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身穿皂sè麻衣,头戴青sè幞头的中年人,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怕李明狗急跳墙,狄仁杰直闯公堂,衙役拦阻,被一群shì卫立即放倒。外面的嚎叫声正是受伤的衙役发出的。

    狄仁杰说道:“接旨。”

    这边喊接旨,那边有人上前,将梁金柱护住。这时候李明后悔迟了,只好伏下接旨。

    宣完了圣旨,狄仁杰来到梁金柱身旁说道:“狄某来迟了。”

    别人不知道,可狄仁杰与魏元忠知道,产业不能算是梁金柱的,他只是一个代理人,虽然到现在狄仁杰还是有些反对,可看到推出这个代理人为朝廷带来了多少好处?不仅是贡税与义捐,那不算,是太子的钱,与国家的钱有何区别?主要是拉动,所有盐糖海市的贡税,这才是狄仁杰看重的。

    “不迟,狄使君,他们让我诬告太子,”说完了,坚持到现在,jīng神放松下来,又昏了过去。

    立即过来一个人,拿出小yào箱子,替梁金柱医治。狄仁杰冷笑一声,看着诸位官员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梁金柱好歹还是朝廷官员,竟敢bī供成这个样子,还bī供他诬告太子。”

    “没有此事,”李明急忙说道,不顾狄仁杰在场,不停地向属下使眼sè。

    “狄使君,臣证实,臣等不愿,可是曹王bī迫臣等奴使衙役bī供。”梅子平抢上前答道。

    “梅子平,你休要血口喷人”

    “曹王殿下,到现在你依然还敢嚣张。你纵容家仆为恶,强买强卖,利用强权,侵吞良民田产,发放高利,鱼ròu乡里,强抢民nv为妾,在苏州时,又与属下强行勒索,贪污受贿,为了诬告太子,勾连盐铁使与市舶司官员酷刑bī供朝廷官员,诬良为盗,甚至不惜杀害其子,派群小凌侮其家中nv眷活活致其残死。”

    梁金柱此时又醒了过来,听到此处,放声大哭。

    牵连的官员一个个脸sè惨白,完了,就是曹王这些罪行坐实了,也完了。既然狄仁杰念出来,他身上披着江南道按察采访处置使,肯定有证据了,不然不能说出来。

    但曹王还在咆哮如雷,道:“你这个小曹,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王。”

    若不是狄仁杰带的人多,都能说来人,将此人拿下

    “还敢放肆,来人,曹王罪孽深重,将他的印符夺下。”

    两个shì卫走上前去,将李明身体一推,伸手将印符拿过来。李明还要抢,又是一拳,李明立即趴在地上,说道:“本王是宗室子弟,你敢打我?”

    “你是宗室子弟,我不是?”这个shì卫反问了一句。是的,不过远没有李明尊贵,只好hún入羽林军中,看能不能捞到升迁的机会。但夺下了李明的印符,也意味着李明不再是苏州刺史了,也无权调动苏州官差。当然,狄仁杰还是寺丞,比曹稍好一点,可有这个权利夺印剥官。没有理他,继续宣读,对一干官员抓捕。

    李明是亲王,还给了面子,对其他官员不是如此了,连长史也一下子按到墙壁上,将乌翘帽夺下,官服扒去,然后扣押。这回不是贪墨,也不是bī供,是污陷太子,案子更捅天了。

    一群人抓了起来,又在梅子平的带领下,在城中抓捕相关的犯案人员以及官员。狄仁杰走到梁金柱面前,拿出一个小包袱,这也是狄仁杰有些犹豫不决的,可是太子一再坚持。会遭到非议,可也有好处,无奈只好照办。

    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锦裘,狄仁杰说道:“宣德郎,殿下知道你受了苦,又不知如何弥补。这一件锦裘是太子妃替太子缝制的,托狄某带给你。”

    说着小心地披在他身上。

    虽然有种种的非议,这一披,会为太子披来了许多滚烫的心……

    PS:本不是池中物意思揭晓,算蛟龙是一个个皆不简单,寒虫是没有本领妄图加入夺嫡的普通臣子的下场。

    月底大封,但月票太少了,拜求一下。

第三百零六章 横槊题诗(一)

    “殿下,你如何看待刘相公在青海的举动?”裴行俭讲完一段,问道。

    传授兵,不是将一本书往手里一扔,马上就学到了盖世无双的兵,若那样,一本《孙子兵》放在哪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军事家。得有一个讲解谈论的过程,让这些兵书上写的东西深刻印入脑海中,然后到了临阵对敌时,哦,原来是这个样子。

    所以韩擒虎与杨素对李靖以后的成长很有帮助,至于苏定方与裴行俭不但得益他们老师的悉心教导,因为都不高,在实战中渐渐地将兵书上的知识与实际战争融合,再加上他们的天份,最后才成长为一个军事家的。

    因此,裴行俭边讲解兵,时不时地将古今著名的战争拿出来重新演绎,胜在何处,败在何处,作为败方,如何补救。算是纸上谈兵,但太子西南一行,那一次实战经验对太子领悟也有帮助的。

    天份不是很高,抛去他的太子身份,以及防止他想像中事情的发生外,若是一个普通人,裴行俭肯定不教导的。也没有让他太失望,还能凑和吧。

    李威没有答,反问道:“裴shì郎,如果让你与论钦陵对阵,胜负如何?”

    裴行俭想了一下,道:“若是在河鄯、西域凉州,胜负各占一半,若是在平原地带,我胜多他胜少,若是到了青海大非川乌海,我胜少他胜多。但若是朝廷bī迫,让我领军,只让臣进攻,不让臣退却,败的机率会更高。但殿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主将的指挥能力,战士的多少与强弱,后勤的供给,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突发事变等等,皆能使战争结果走向改变。”

    “是,”李威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若是孤来指挥,给刘相公一支jīng军,充足的物资,甚至现在洮河道的士兵数量已经足够,但务必要jīng,不jīng也可以,大量训练,再改善将士待遇。这个负担对朝廷不是很重。防止吐蕃sāo扰,在前线修建堡垒,坚壁清野,让他们无掳掠,后方屯田。若是吐蕃人撤离,主动出军吐谷浑,将百姓迁往唐朝境内,打击吐谷浑的贵族。若是吐蕃大军压境,只是全力防守。我们在消耗,他们也在消耗。吐蕃国力毕竟羸弱,穷兵黜武后,国内百姓压力大,又可以用斥候挑唆他们叛luàn独立。一年无,十年之后吐蕃之bī自然解开。”

    “恭喜殿下,到了伐兵的阶段。”

    这是指孙子兵中的上兵伐谋,其次伐jiāo,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薛仁贵大非川之败就成了伐城之战,攻城掠地,战线拉得长,兵力少,将帅失和,又深入敌人腹地,于是为论钦陵所乘。伐兵是不以攻城掠地为主,也许攻,但主要是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敌人没有军队了,城池不用攻也失守了。伐jiāo战国时的纵横捭阖,或者唐初的以胡对胡。这个要求难度很高,nòng得不好画虎不成反类犬。伐谋就是善战者无赫赫战,裴行俭原来之所以在西域做大都护无战事,是因为战事化解了。当然,没有直接的兵力冲突,也就没有战了。或者象秦赵之战,yòuhuò赵国调回廉颇,调来赵括,或者齐燕之战,bī走乐毅,田单火牛阵一战成,都是这一种。

    也就是李威才开始入mén。

    但已经让裴行俭欣慰,比不懂好,比如朝堂上的一干官员不清醒,叫嚷着一下打到逻些城,最少立即夺回大非川,控制乌海,让南丝绸之路重归朝廷怀抱,这种想才是很危险的。

    当然,这两人谈话不能决定什么,只是为了让李威更好地理解兵,一问一答。

    ……

    元旦将要到来,江南也依旧冷,城内沟渠里早上起来,皆结着冰冻,城外池塘茭白杆子枯萎着,在寒风中瑟缩。可从东太平洋渐渐吹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悄无声息蔓延上来,仿佛茫茫雪原上突然远方传来细微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又仿佛夜行人在夜间mí了路,看到远处一丝亮光,象星星象萤火虫在地平线上跳动。细细的品味,那种清新是那么地动人心弦。

    “江南好啊,”听着软棉的话音从四周传来,象是甜糯一般,狄仁杰感慨道。也有不好的地方,大多数听不懂

    然后再着那些个温婉的少nv,不到江南,就听不出两个义nv所奏的那些雅乐真正的jīng髓所在。

    看着jīng美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关福说道:“这里倒是适合养老的所在。”

    两人说着话,来到衙mén。

    梁金柱解救出来,正在养伤,但案子没有结束。坐下来,狄仁杰说道:“关福,你去泉州。”

    “泉州?”

    “为什么会有梁金柱案?”

    “是……”关福猛然一惊,站了起来说道:“属下立即带一批人过去。”

    “这里是泉州的卷宗,”狄仁杰递过来一份档案。

    关福接过来,立即动身离开苏州。

    然后狄仁杰在思索,案子如何结束了。太子嘛,肯定要救梁金柱的,但皇上想不同的。休说是梁金柱,就是曹王生死,也未必放在他心中,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能做皇上棋子的是各位宰相shì郎九卿六监,几个皇太子与皇后。

    梁金柱案发生是二王党争引起的,这也是皇上需要。什么诬告太子,吓唬普通官员可以,可自己心中有数,开了王争,下面的人为了主子,还能不诬告?这一点不能揪,只能当作一个惊喜,多了一条判决的依据。但是皇上xìng格节约,国家财政又不好,因此有些“贪财”,所以他给太子出的主意就是针对这一点。盐糖海市税务始重,使国家财政危机缓解。这才是皇上最看重的。

    其次皇上不是暴主,争可以,皇上也希望争,不争太子的权势就无驾空,可不希望争得太过份,包括李明用酷刑bī梁金柱诬告太子。皇上会预料到发生,心中也未必喜。所以也想借此案,将争执的范围控制起来。但皇上已经没有早年清明有作为,否则不会为了使权利得以驾控,让朝堂上乌烟瘴气。将这些在心中整理了一遍,又演算着每一种结果会导致的未来变化,想了很久,终于在心中已经为案件做了一个定位。

    于是派人将贺光珍喊回来,说道:“只管市舶司与盐铁使的贪墨,苏州城中其他事务皆不受理。”

    “可很多百姓要告状。”

    “拖一拖,搪塞过去,若是陛下给某处理江南事宜,为什么不授江南道黜陟大使,而换了一个江南道按察采访处置使的职务?”

    “使君,有处置二字。”

    “圣上高远,非是我们臣下所能猜测的,听某的话。”

    “喏”

    定了位,处理起来就快,元旦过后,关福从泉州返回,狄仁杰开始结案了,将案件经过整理出来,用快马送向洛阳。

    准确来说,这是初审。按照制度,象这类重大的案件,一般还要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使会同再次审理,最后由皇帝裁决,这就是民间说中的三司会审。不过这一制度到明朝才逐渐完善,唐朝以为制度,但没有固定下来。可以三司会审,也可以圆通的用其他方式定案,但是大理寺的重要官员与刑部的官员必须到场,若是人员不齐全,必须有诸位宰相在场,最后才能定夺,jiāo与皇帝裁决。审理许敬宗就是后者方来解决的,毕竟当时洛阳一套行政班子,长安一套行政班子,三司会审人员凑不齐了。

    也就是说狄仁杰将案件审理完毕,将案情经过以及相关人证与犯人的口供呈报京城,朝廷再发诏书,着狄仁杰将一干犯人与重要的证人押回京城,再由三司终审,或者刑部与大理寺重要官员审理,一位或者数位宰相监督定案,上报李治,李治裁决。这个案子才定夺下来。

    但是没有,上元节就要到来,狄仁杰卷宗到达了洛阳,速度之快,远超诸臣意料。然而李治却没有让案件再经过三司会审,直接做了判决。当然,这就是二王之争,宰相不和带给李治的好处。别以为相权轻,皇权重,皇帝会喜欢,这也是错误的,一个明君会主动将权利分配给大臣,进行掣肘,对自己监督。但不会将权利jiāo给某一个大臣,而是jiāo给许多大臣,平衡朝堂。

    因为前几位宰相支持儿子,收回权利是无奈之举。

    是不是如此呢?至少李治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不提,是这次李治的判决,更出忽了所有大臣的预料。

    ……

    裴行俭讲解了一段后,喝了一口茶,他用雄主忽悠太子学习,没有在李世民手上领军作战过,太子是不错,时不时能想出一些新奇的方,无论是为民治国,或者是在作战中,比普通人强。可军事天赋肯定不及李世民的,教的十分吃力。想了想,说起来李治这道判决,道:“殿下,这就是势。”

    “是,”李威呵呵乐了一下。

    “殿下不担心?”

    “一盘棋还没有下在中盘,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宗室弟子越来越多,若不加以处置,也将成为我朝未来的隐患。王子犯,与民同罪,须如此。”这次严判在李威预料当中,韦弘机曾经禀报了一件事,父亲想在洛阳皇城西边修一宫,召韦弘机询问了一下。然后韦弘机盘算后,答道说最少须用二十多万缗钱。

    李治于是没有吭声。

    这年处境稍好,可这么多钱内宫还是拿不出,就算自己支持,同样也拿不出。李治诏书让狄仁杰追回梁金柱的财产,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有许多损失的。从国库里拿,大臣又会反对。但一干部官员,受贿与勒索的不算,直接就贪墨了二十多万缗钱,还算裴炎做得好,否则贪墨的数量更多。这也在李威预料之中,收益一年比一年多,即使贪墨了一部分,上缴的税务也比上一年多,政绩上也好看,为什么不能贪一些进入自己囊中?算是时政是清明的,否则数量更大。

    但这个数量也不是父亲能容忍的,只是判决还是过重了。

    “天后不这么想啊,”裴行俭叹了一口气。可就是他,都不敢明说。皇后的种种手段,裴行俭细想后,也有些畏惧。

    李威再次一乐,母亲这一手做得太漂亮了,说道:“裴shì郎,孤也在学习。”

    这一句说完后,俩人皆是会心一笑。

第三百零七章 横槊题诗(二)

    “薛相公,请救我,”李贤一见到薛元超,立即急切地说道。

    薛元超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陛下这道宣判,让他逐磨了好久,解读出几层意思,最关健的是明确告诉各位大臣,包括宗室子弟在内,争可以争,别争得太过份。

    自己才迁为使相,在这个风头上是不能出面的,于是说道:“殿下,莫急。陛下针对的不是殿下你,只是曹王。”

    “可是……”

    薛元超看着李贤焦急万分的神情,心中有些烦燥。不是其他,是李贤的才能。原来雄心壮志,都派了他的王妃拉拢大臣,只发生了一件小事,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与太子相比,差得太远。想这几年来,太子与皇上斗,与皇后斗,李贤大约是看不出来的,自己看到一些,听到一些,一会进一会退,那才是惊心动魄。

    所以打退堂鼓了。

    支持可以,但得李贤本人有本事,否则就是这些大臣支持,李贤没有本事,又没有占大义,如何夺嫡?

    已经站队了,只好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不……妥。”

    这才妥,如李贤抹下面子去求大哥,此事准成。想做大事,还能顾忌脸面?薛元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殿下不去,还有一个方,莫要忘记了宗室子弟。难道陛下真为了两个商人,斩杀一名亲王?”

    秋后问斩李明,一是他有许多不的事迹,二是做得过份,支持李贤可以,但不能诬陷太子,这个风气不杀的话,最后连巫蛊都能出来。三是手伸得太长,伸到朝廷最大的口袋里面。可曲解也行,毕竟是梁金柱一案引爆的。

    薛元超又说道:“想要救曹王,有很多种方,殿下若不想出面,可以求各位宗室子弟,让他们bī太子向陛下求情。太子同意,曹王就会平安无事。太子若不同情,宗室子弟就会怨恨太子心xìng凉薄,一起向殿下倒戈。”

    不用说,肯定是前面的结果。若那样,皇上也会怪罪太子。为了梁金柱,你都用了将两渠停工的幌子bī朕,现在给你公道,又来求情。置朕于何地?当然,太子不会这么做的,只有央请一些大臣替曹王求情,可是皇下也会不悦。其实这一判决,对太子同样不利,多少冷了许多宗室子弟的心。而且对李贤是一个机会,李贤只要装作愁眉不展,焦急万分,坐视李明处斩。会有更多宗室子弟倒戈。不过若不救曹王,会不会让许多观望的大臣重新倒向太子?不大好确定,所以薛元超还是决定让李贤去救。

    “这个主意好。”李贤脸上才lù出笑容。这段时间,洛阳热闹,节日又多,许多外放有实权与影响力的宗室,大多数在这个正月回京述职。但找谁?心中逐磨了一下,不能见人就找,也丢了自己身份。首先得受父皇看重,也就是血缘要亲,高祖一脉都远了,第二岁数不能太年青,说话没有影响力。这一挑,只剩下几个对象。

    想到这里,说道:“薛相公,现在我什么不说,只能说以后……”

    “不敢,”薛元超心里面又冷哼一声,以后嘛……未必。

    ……

    将册子拿过来,看了看。

    不是钱多就能得到名额的,若是这个商人有许多恶劣的事迹,钱再多,也不会入选。毕竟挂了一个良商之名。除了这个参考条件外,那么就看谁的钱多。

    各地将名单献了上来,在这两条基础上选拨了一百二十人,甲等五十名,乙等四十名,丙等三十名,本来是四四制的,可这一次参加的世家名mén较多,不能象陇西李家,或者太原王家这样的家族变成乙等商人,会让人贻笑大方。当然,他们不会直接挂着李家王家郑家崔家的名义,都寻找了代理人。但朝中许多大臣心中皆有数的。

    然后统计了一下,所得一百九十三万,这让许多大臣十分开心,是有许多不好的地方。可得的钱多,更默认了。李威还是不满,名额少,甚至主动放出风声,在海外建作坊朝廷还管不着,可以免税。再加上一个岛主,也让大家看到好处,放在后世,能挤破头了。

    只能说明梁金柱一案确实多少带来一些消积的影响,后面朝廷主动派出狄仁杰审查,挽救了一些,否则更糟糕。第二也说明现在唐朝人在律令的影响,更重乡土。许多人抱着让我出海我就造船出海,但掏的钱不能太多,真出不了就不出。

    立即同意,怕夜长梦多,能得一点是一点吧。

    各个文书发用快马发放到各州县这些商人手中,将钱帛运往京城,让他们早一点准备。也拖不得,一直将消息保密,其实两渠经费渐渐用完,正等着这笔钱当作米来下锅。而且越早,海市税务增加,大后年的工程不提,看能不能将后年秋天开支纳平。也就是三mén工程彻底竣工,这是实打实的绩,也是李威最看重的。

    处理完了,回到东宫。东宫却来了几个客人,定州刺史霍王李元轨、相州刺史汉王李贞、襄州刺史纪王李慎。几个人来头皆不小,李元轨是李渊十四子,其母是张美人,出身也不贱,自小就多才多艺,按照辈份,李威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叔祖。李贞才能很差,与李明差不多,纵奴作恶,治下任媚去良,不过他有一个独特的身份,是李治的八哥,李治上面有八个哥哥,要么“谋反”处死,要么流放死了,要么生病死了,还有一个蒋王李恽害怕自杀。仅存下这个一个哥哥。母亲又是当年李世民的燕妃,出身同样不薄。李慎更不简单了,少好学,善星步,就是星占与推步,会算命,李威看不重的,但他治理地方十分有才能,担任封州刺史还年少,就留下了仁政之名。到了襄州后,百姓为了感恩,为他立石颂德,后者很不容易的。他与李威还有一些关系,李慎的母亲正是韦贵妃,与韦月攀起来,沾了一些关戚关系。

    裴行俭对李威的看重,薛元超对李贤失望,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带来了许多先进的知识与理念,又是一个讲师,给予这些大佬足够的尊重,这是很难得的,人未必为知己者死,可士一定会为知己者死,又是平和的xìng格,加上发自内心的尊重,总有一些人会感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兢兢业业,不自觉地在与父亲母亲斗智斗,天赋未必有李贤重,但几年下来,李贤原地不前,李威大踏步地成长。加上把握历史的走向,看问题会远。若不是李威出现,大家不觉,这一比,薛元超隐隐就失望了。

    看到这三人坐在这里,李威立即猜出来意,客气的寒喧:“见过霍王、汉王、纪王。”

    一一还礼,让人端上茶,说了几句话后,李贞开mén见山道:“太子殿下,你难道真为一名商人,向宗室施展屠刀?”

    “此次判决是父皇下的旨。”

    “可起因却是殿下所使。”

    李威略略有些不悦,说道:“八伯父,是孤让父皇查明真相的。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大道理孤不说,十四叔意yù何为,你也知道。岂止是因为一个商人。”

    “但太子仁爱,毕竟是宗室。”

    “八伯父夸奖了,仁爱那是百姓的虚传,我受之有愧,可不意味着我软弱可欺。去年争执开始,我一直没有参预,甚至到丹水逃避。可是你也听到了,十四叔将梁金柱抓捕后,刑讯bī供梁金柱什么?”

    这让李贞无言以对,去年秋天皇上授意后,太子是没有多少动静,就象看戏一样,倒是李贤上蹦下跳,做得有些过份。其实不是不争,李威一直没有将李贤放在眼中,真正的b司在内宫。看看这几个王爷就知道了,没有象西汉诸王封国,也外放到地方,担任各州刺史,甚至大都督之职。但最后呢?

    而且李明做得确实不好,斩去太子一臂倒也罢了,居然bī梁金柱去诬告太子。

    李元轨接过话道:“但他总是宗室,还是太宗的十四子,他愚昧无知,殿下却不能学习。”

    梁金柱吃的苦,家人遭遇的不幸,没有提,这也是这个社会的本质,与李明相比,身份太贱。

    “十三叔祖,莫要急,父皇还有几位兄弟在人世?”

    李明是李世民杨妃所生,两个儿子,代王李福过继给了李建成,李明过继给了李元吉,李福已经去世,虽是过继,可血缘里还是亲兄弟关系。而且十四位兄弟,仅剩下这四人。

    这一说,三人皆醒悟过来。

    李贞说道:“可总要有人先开口。”

    “父皇正在气头上,到秋后还远,过一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李威苦笑,从内心深处,他也认同父亲做,可真将李明处斩,庞大的宗室必然寒心,那么正合了母亲的心意。其实这道判决一出,已经让一些宗室子弟对自己疏远……

    这才是真正的上兵伐谋

    李贞又说道:“那个小小的寺丞对曹王多有不敬,望殿下严加管束。”

    李威脸sè立即沉下来,道:“八伯父,国家是国家,宗室是宗室,勿误国事狄寺丞为朝廷做了多少事,一直没有迁任,已经屈就。若谁将矛头对准狄寺丞,污蔑嫁祸陷害,我将视如寇仇”

    看来人是不能太软弱了

    ……

    上元节到来,洛阳举城欢庆。

    李威也出了东宫,转了转,来到了安众坊的松枫酒楼。是见两个人的,四nv到了洛阳,李威未见,洛阳京畿要地,人多眼杂,梁金柱的案子争议又多。为了避免更多议论声,只好让四nv没有停留,继续赶向长安,投奔韦家去。

    韦家自然求之不得,韦月以后注定地位在四nv之上,有了这个恩情,也可以为韦月在后宫树援。会不会争宠,这是少不了的,可是太子的妻妾,或者未来登基后,将有多少妻妾,几百人也许不可能,但最少得有一个四十个五十个的,不然就是大臣都会进谏,让太子征一些良家子,充塞后宫。或者学隋文帝的独孤皇后,就是韦家,也不敢有这奢望。

    但留下了两个人,一是徐齐聃的妻子,二是徐俪的弟弟徐坚,托人在城中买下一片宅子,安顿徐家母子,又托人让徐坚进入洛阳的国子监就学。不过一直也没有见面,于是约他们在松枫楼一见,问一问情况。

    进了雅间,放下帘子,向徐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说道:“见过徐夫人。”

    “殿下,莫要折杀妾身。”

    李威才坐下来,问道:“徐夫人,那片宅子可住得习惯?”

    “习惯。”

    “若有什么不习惯或者委屈的地方,告诉我。”

    “真的习惯。”

    李威叹了一口气,徐齐聘之死,多少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然后又看着徐坚,说道:“你长大了许多。常听你姐姐夸奖,孤来问问你……”

    问了一些经义上的知识,没有让他失望,这个少年学问确实可以。正在jiāo谈时,外面传来一阵泼天般的叫好声,李威扭过头,看着帘外,见到一个青年正在手持一把大槊挥舞。

    李威没有在意,唐朝人重武,除了一些管制兵器外,能经常看到一些百姓手拿着各种武器,或者佩着宝剑。大约是酒喝高了,在发酒疯。正要再次与徐坚jiāo谈,忽然听到这个青年将大槊放下,说道:“拿酒来。”

    这个声音很耳熟,李威不由又扭头看去,旁边的一个青年拿来一坛酒,不是后来的大坛,那种小坛子,大者能装十几斤,小者能装一两斤,酒的度数不高。所以许多文学中提及某某抱着酒坛子往嘴里灌酒。

    一个装两三斤酒的小坛子,也就是后世的约一斤酒,一抑脖喝了下去,然后长yín道:“黯黯河湟外,戚戚乌海魂。妻子西泪垂,戍卒白发生。洛阳火树发,西碛孤月明。数万离肠断,汉家空养兵。”

    开始还是不在意的,诗写得一般,首句是写唐朝对大非川之败所感的羞侮。第二句写边卒的妻离子散的遭遇。第三句通过洛阳佳节的欢庆与边陲的凄凉对比。可听到汉家空养兵,李威忽然坐不住,站了起来,将帘子一挑,走出去。

第三百零八章 登楼作赋

    洛阳这段时间谈论最多的是梁金柱一案,有人说李明做得不好,甚至说二弟不仁义,可也有人说自己小题大作,稍显刻薄。另外最多的就是谈论青海。元旦时,论钦陵想乘唐军过年捞一个便宜。突然发起了进攻,可没有想到刘仁轨提前做了防备,还是有一些中小将领疏忽大意,因此双方皆吃了一些亏,论钦陵撤军回去。

    这一战刘仁轨没有输,但洛阳百姓不是这样认为的,皆说刘仁轨胆怯,让人屡次打上mén来,都不敢回一下。这是一个错误的想,学了兵,对军事更能清醒地认识。本来两军相持,防守与进攻是在不停地转移,防守的未必是胆怯方,进攻的未必没有sè厉内荏。况且刘仁轨前往洮河道本职就是防御,等待朝廷将大军与物资筹备好,才能决战。严格说起来,防御一方虽有坚城可守,可防御的范围大,兵力本来不多,更加分散,僵持到现在,论钦陵没有讨到好处,做得很不错了。

    但百姓舆论失了偏颇,甚至许多百姓将刘仁轨这种被动的防守,与自己在南诏一战相比。这无关紧要,就怕父亲动了心,再一压迫,刘仁轨被ji将主动出军,那么有可能步薛仁贵后尘。

    所以走出来,人一看,认识,正是前年那个状元郭震。说道:原来是郭君。

    郭震也吓了一大跳,立即施礼:郭元振见过殿下。

    刚过了加冠之年,取的字。

    李威也愣了一下,说郭震他不知道的,但郭元振却是知道的,有人说初唐诸将是神话时代,父亲手中是星光时代,到了母亲手中则成了凡人时代。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郭元振,好象还有唐休璟,一个叫张什么愿的。

    迟疑了一下,问道:孤听说你调到通泉县做了县尉,怎么到了东都

    因为是状元,关心地问了一下。

    是,是,职闲,到东都来看看,郭震讪讪地答道。他少有才名,又中了状元,但铨拨到四川一个小县做了县尉,心中不平,于是不务正业。又因为喜欢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整不象一个官员,却象一名游侠,狐朋狗友多,在他们窜夺下,又铸造si钱,还贩卖人口。之所以到了洛阳,正是为了卖奴婢过来的。这怎么好说

    这个李威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还认为此人学习庞统,嫌县令小,整天不务正业,然后张飞来察看,刷刷一天将积案全部处理完了。因为爱才,语气软了些,说道:各位可有纸墨

    有,是店小二答的,管他有没有,先承诺下来再说,这个郭县尉作的屁诗无人问津,太子的诗,还有太子的手迹,他仿佛被一块金砖砸倒了,蹭蹭几个大步,分明楼阶有三十几阶,似乎只让他四步五步就走完,下去向掌柜讨要纸墨笔砚。

    碧儿在磨墨,一干人也想替太子磨墨,可让shi卫挡住。墨磨好了,婉儿与裴雨荷将纸卷打开,李威提起笔在上面写道: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呜呼噫嘻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是李华的吊古战场文,记得不大真切,许多地方做了修改,文学效果与原文相比,也稍逊一筹,但其中一半算是李威原创。文章还是好文章的,更难得的是李威的字,这种丰腴刚劲的大字,让大家眼睛一亮。

    李威才说道:郭君,你从通泉县而来,应当听到更多青海的消息。在青海,吐蕃领军的是大将论钦陵,此人指挥能力与刘相公不相上下。两人军队人数相仿佛,甚至吐蕃士兵更多一些,但莫要忘记,若有兵事,吐蕃可以立即从党项与吐谷浑就地chu出几万军队,并且皆是骑兵,迅速汇合。人数上我朝占了劣势。或者说国力,吐蕃这些年并吞了尼婆罗象雄与吐谷浑之后,疆域达到数万里,坐拥甲玄四十多万,不是新罗那些的小国。又有高原气候,中原人上去后,很难适应,此乃我军之短也。刘相公从东到西,久经沙场,岂非怯敌之辈只是在等待机会。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留了一份情面,否则直接说他妖言huo众。

    然后指着窗外:各位,请看。

    看着窗户,明月高升,家家户户都吃过了晚饭,全部走上了街头,正是上元节最热闹的时候。每一户人家mén口张灯结彩,甚至许多大户人家设了彩头,挂了灯谜。特别是洛河大堤上,生起了一堆堆篝火,一群一群青年人不分男nv老少,拉着手,踏歌而舞。这才是盛世大唐,后来也许有这份热闹,但终是少了奔放炽烈自信。

    如醉如梦的盛世,李威低低地说了一声。又说道:为什么有这种盛世繁荣的景象开疆柘土固然光彩,可不能穷兵黜武,不计战士牺牲。不错,因为拱卫唐朝安全,边疆将士妻离子散,但只有离别的幽怨,却没有闻听恶噩的眼泪。吐蕃数次侮我大唐,此仇必报。可如何作战,还需从长计议。

    是,郭震惭愧地低下头。

    正好,京兆商人梁金柱为感谢朝廷,又捐助了五万缗钱物资与钱帛,后天你到户部报到一下,一道与shi卫押送到西北,到前线转一转,听一听,回来后,有什么想,在此楼孤与你一叙。

    因为分家,又受了损失,还要造船,没有多少钱,只能勉强拿出五万缗钱,这是为梁金柱正名的。

    说完了,立即到李敬玄府上。

    这种言论,莫名地让他开始担心起来。

    对李敬玄与刘仁轨的矛盾,李威一直不解。后来派人查访了一下,说有很多,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就是李敬玄得以提拨,还亏得许敬宗。所以,作为最坚定的倒武派与倒许派,不但刘仁轨与李敬玄有矛盾,裴行俭与李敬玄选拨人才,皆以称名,可这二人在吏部同样不和。后来李敬玄权日益重,就是许敬宗在世,也不需要看许敬宗脸sè了。这个矛盾却积累下来,无调和。

    是不是如此,不得而知,也不好当面询问。

    主要是李敬玄,或者裴行俭,或者刘仁轨,这三人xg格都是ji烈之人,说ji烈好听一些,不好听的就是肚量还稍小了一些。相对而言,戴至德与张文瓘是一个长者,在他们身上就不会发生此种事情。

    来到李府,李敬玄也出去看huā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带着一群妻妾,抱着儿子,在街上看着huā灯。甚至挑了一些灯谜猜了猜。转了一圈又回到李府,李敬玄回来了。看着李威问道:殿下,这么晚找臣有何贵干

    将相和,国家兴。

    李敬玄立即明白,说道:殿下,坊言与臣毫无关系。刘相公对臣一直很无礼,但臣自爱羽máo,断然不会作出这种下作的事。

    李威相信,虽然李敬玄很让人费解,不过确实很重名声。又说道:李相公,你与刘相公一文一武,是我大唐栋梁之材。无有坊言,孤很希望你们握手言好。看到你们争执,孤常不自安。

    殿下,此中个节你不知,臣自知以大局为重,然而刘相公数次三番,折侮于我,叫臣奈何这句半真不jiǎ了,心中也在想,就是我放过这个老匹夫,这个老匹夫能放过我吗太子是想当然了。

    但太子刻意问起,思索了一下,说道:是有些不对,殿下,后天当职时,臣派相关人等查一查。

    不用了,李威摇了摇头。当初放出狄蕙狄好风声是时间过去的不长,就那样,动了多大风b才查出隐约的线索。这件事过去很久,怎么查也查不出来。不查还好,一查风b更大。

    叹了一口气,蚊子不叮无缝的ji蛋,若不是将相失和,就不会有这风声放出。然后告辞,回了东宫,却在想,这个风声不象是自发出现的,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又有何用意忽然就想到了裴行俭教导自己兵,说了什么雄主。这个雄主始终没有当真,也一直怀疑裴行俭的真正用意。想到这里,眼睛亮了亮。

    第二天,到了裴行俭府上。

    教了一会儿兵,李威说道:裴shi郎,我听到坊间谣传。

    是何谣传

    说刘相公不及孤。

    裴行俭笑了笑,太子终于领悟,虽然迟,也不错的,能领悟此节的大臣到现在不会超过三人。说道:殿下,莫要多疑,臣也在怀疑,但仅凭谣传不能代表什么。也许只是民间自发形成的,毕竟殿下去西南一役,让我朝扬眉吐气。

    自发的对刘相公也不利。

    未必,刘相公不会束手就擒,殿下请拭目以待,但长叹了一声,无论刘仁轨怎么面对,对国家皆没有好处。不过就是换了自己,怎么办主要是朝廷上下轻敌,皇上对军事又不懂。

    又说道:殿下,此事坐观。未必是人刻意谋划的,因为臣实在想不出谋划的最终所指。既然jg心谋划此事,总得对自己有好处,皇后不会,太子对皇后有几份亲情,然而雍王对皇后只是深恶痛绝。其他的人要么没有这胆量,要么没有这智慧。不是散散谣传,就能达到目标的,想达到目标,还要有许多后进的手腕,对青海战局了如指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难道真是百姓无心之言

    不知,但殿下不能luàn,本来无人察觉。如果殿下一luàn,反而提醒了某些人,那就不美了。

    裴shi郎,为了预防万一,你才教我兵。

    也是,也不是,殿下若是做了人主,对兵事了解一二,对社稷也有利。就是真的,此事若是处理好,对殿下同样有帮助,说不定能替殿下一举定乾

    坤字倒底没有说出来。做人主可以的,若是来个兵变什么的,就不是一个臣子应当建议的。

    :这一章标题应当是楼上作赋,将就一下。

第三百零九章 万事空中雪

    二月到来,chun暖景明。

    东宫里有几株桃树,枝头上已经开起了姹紫嫣红娇嫩的huā朵。站在一株桃树下面,李潞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喊着:耶耶,耶耶。

    李令月捏着他的小脸,说道:大哥,他会喊你了。

    李潞用乌黑的小眼睛看着这个小姑姑,也不怕,呵呵地笑,李令月说道:大哥,让我抱抱。

    从李威手中将李潞接过来,又说道:大哥,二哥闹得不象话。

    开chun后,李威没有去丹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亲病时好时坏,脑袋瓜子也越来越不作主。真要想到自己有可能在不利的环境中,同现在有可能是活跃在舞台上绝对挤进前三位的战神论战

    所以学得十分认真。

    但二王之争随着父亲判决下达后,安静了一阵子,又开始喧闹起来。领兵作战,这一班文臣与宗室子弟估计没有一个人是论钦陵的对手,可玩政治y谋一个个不简单。立即找到破绽,在梁金柱与李明巨大的身份差距上做文章。

    他还小,又受了人蛊huo。

    他早就是大人。

    在我心中,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子,犯一点错误,合乎情理,过了几年后,他就明白过来。

    大哥,你真好,李令月又长大了一岁,懂的事多,就能感到李威对她的宠爱。感动地拉着李威的手。

    忽然远处传来婉儿的喊声:燕子回来了。

    顺着上官婉儿的喊声看去,十几只燕子在远处一株株鹅黄半均的碧柳间盘旋飞舞,象十几个黑sè的jg灵在跳着美妙的舞蹈,旋即冲出碧树,在众人头顶上飞掠而过,飞向各个宫阙的屋檐下。

    李首成ji动地说:看一看,是不是去年的燕子。

    小太监答道: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奴婢辨认不出来。

    燕子回来,意味着给东宫又带来了生机,也意味着李威来到唐朝又一年。戒备心没有放下,又不知道具体的历史,但自己又平安了一年,大约历史走向在改变,悲剧未必能发生

    李治被吵得不耐烦,一怒之下,又下了一份诏书,以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尚书左丞崔知悌与国子司业郑祖玄为江南道大使,分道巡抚。这个大使就是各道黜陟大使,比狄仁杰那个使有了更多的实权。

    又下诏让郝处俊为同中书mén下三品,有司奏慈州刺史李上金有罪,解李上金官,澧州安置。澧州就是湖南的澧县,不亚于流放。这一下子朝堂立即鸦雀无声。

    李威听到后也惊讶万分,悄悄询问了裴行俭:裴shi郎,为何处执三哥

    殿下,再想。

    想了一会儿,李威终于会意。

    所以说那件事成真,未必全无益处。

    李威没有当真,也许有好处,但再多的好处,他也不想与论钦陵论战。

    薛府,薛元超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做各道黜陟大使,未必是贬职。如果做得好,反而能为自己履历上添上一笔从政的绩。但要怎么去看,若是正常的巡抚各道,对他仕途没有影响,可这次各个官员巡抚各道,颇让人回味。河北巡抚回来,还能不能继续担任中书mén下三品怕是很难。

    阿郎,我们走吧,外面的马车备好了。

    走吧,薛元超叹了一口气说道。

    正准备动身,mén房从外面跑进来,禀报道:内宫里的内shi李首成要求拜见相公。

    薛元超迟疑了一下,说道:让他进来,不,我亲自迎接。

    将李首成迎了进来,连忙让人沏上了茶,说道:李内shi前来何事

    天后让咱家带一句话给薛相公,你忘本了。

    忘本薛元超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冷汗涔涔,不是为自己疏忽,而是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

    另外天后托咱家带一样礼物给你。李着成说着,将桌子上包袱外面的黄绸缎解开,里面是一个描金仕nv图盘螭龙朱漆盒。盒子有些大,这不是首饰盒,而是放文件或者其他用场的盒子,做工十分jg致,盒身y雕着各种仕nv图,上面描着金彩,盒顶是椭圆形的,中间顶端飞盘着一条用黄金打制的螭龙。

    李首成又说道:天后说了,此盒共有三件,但薛相公只能选一件。

    薛元超又看了一眼盒子,这才注意盒子中间有两道细缝。做工jg致,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这个缝隙。皇后的意思很简单,可自己终归是一个宰相,至少现在是一个宰相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李首成冷哼一声道:看到薛相公是需要这个了。

    说完将盒子一分,分成三段,将盒尾推给了薛元超,就要站起来离开。

    别,薛元超将他的衣袖拉住,然后软弱地说:我选的是盒头。

    李首成脸上才lu出微笑,道:恭喜薛相公做出明智的选择,安心赴任吧,回来后朝中宰相之位还是少不了薛相公的。

    谢过天后,将李首成送了出去,然后软绵绵倚在墙壁上。墙壁后面有一株梨树,今年天暖和,huā开得早,风一吹,一片片梨huā落下来,似是晶莹剔透的雪落在地上,风又卷起干燥地面上的尘埃,只一刻夫,高洁的梨huā瓣便肮脏不可睹。

    一行庞大的车队从遥远的地平上出现,刘仁轨与李谨行带着shi卫迎了过去。

    自chun天以来,论钦陵派军队数次寇边,物资与武器消耗很大。论钦陵没有讨得什么好处,攻了两次城,让火yào炸昏了。但正如李威在东宫所说,吐蕃是骑兵,火yào的杀伤力有限。

    唯独的好处,论钦陵不敢攻打城池。

    来到车队前,押运物资的将官将物资清单,还有李敬玄的一封信jiāo给了刘仁轨,刘仁轨接过来一看,便大骂起来。

    来青海很长时间,大规模的战役没有打,小规模的恶战打了不少。对这种战斗,刘仁轨还是欢迎的,来到鄯州后,发现将士战斗信心不足,军纪松懈,战斗经验少,不得不立即整编练军。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无论胜负,不伤大雅,却让士兵有了实战的经验。

    火yào与投石机的出现,更使自己如虎添翼。但只能用来守城,而且火yào造价昂贵,不可能随着去使用。因此还是以冷兵器为主。还有,就是马少。河源军六百几十匹马,积石军一百匹马,莫mén军两百匹马。要么就是契苾明掌管的赤水军,大多是骑兵,但赤水军设在凉州境内,自己没有直接管辖的权利,除非大战,平时不好调动。要么李谨行到了廓州后,带了一些靺鞨军,有几百匹战马。

    河源三军将士达到了近两万人,人数不少,可大多是步军,没有办应付论钦陵这种一打就跑的战术。刘仁轨本身也想雄心勃勃地练一批强大的骑军出来,但这些马匹连练军数量都不足。论钦陵不开战,勉强为之,开战后,不得不派出一支骑兵堵截。数次战斗下来,又消耗了一些马匹。于是上奏央请朝廷再拨一批战马过来。却被李敬玄驳回,说他只是防御,拨出大量战马,开支就会增加。而且四镇与吐谷浑的失守,朝廷战马严重缺乏。这也是事实,一匹马也许不贵,饲养一匹战马费用却是很高昂的。除非吐蕃人不入寇,散放在河湟的草地上。另外,骑兵装备也远远超过步军的装备费用。

    可是战马数量是太少了刘仁轨知道这是李敬玄给他在下绊子,又换了一个方,朝廷三大蕃市,幽州丰州,还有一个就设在鄯州。准确是设在鄯城与廓州之间的平原上,为了防止吐蕃人hun进来,修了一道城郭,看守森严。事实蕃市设立以后,对唐朝与吐蕃皆帮助,论钦陵多次入侵,蕃市动都没有动一下。刘仁轨又想出一个办,让朝廷运过来一批瓷器茶叶与布匹,然后派人到蕃市里与吐谷浑人jiāo换马匹,瘦弱的马匹运回中原当作耕马,好马留下来当作战马。

    用这种方既可以得到大量战马,又可以省下一笔费用。李敬玄却在信中耻笑道,汝乃朝廷宰相,亦yu学商贾乎

    一句话就将刘仁轨嘴巴堵上。

    不到此时,就不明白太子当初为了募集款项的艰难。

    而且供给的火yào数量也不足,箭矢与盔甲兵器数量同样也欠缺。

    李谨行从他手中将信拿过来,看了一眼后,也皱起了眉头。安慰道:刘总管,末将听闻朝廷撤销了熊津都督府的编制,大约不久后就会对吐蕃大动兵。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新罗难产,成了ji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没有了大军支持,驻军在新罗与百济叛部联合攻击下,战斗规模皆不大,可是连战连败。两线作战不大可能,朝廷索xg将熊津都督府取消,也就是将百济那一块飞地腾出来,让给新罗,军队撤回到浿水以北大同江。应当来说,这对于强大的唐王朝是耻辱的事,自汉时候,中国的疆域就在单单大岭与汉江一带,新罗等于倚靠不要脸与顽强,生生从唐朝手里剥夺了一大片领土。

    这道圣旨也意味着唐朝决定从新罗战场上chu开身,全心对付吐蕃。

    可是刘仁轨却更加担心。

    论钦陵反常的举动,具体想看不出来,但能看出论钦陵是bi唐朝与他决战,是有备而战。然而朝廷上下信心满满,并没有意识到吐蕃人的强大。手握重权的刘仁轨又在后方使绊子,这让他感到前景灰méngméng的。

    自己毕竟老了,百战百胜的英名毁掉不算,有可能还象薛仁贵那样被流放,想到这里,雄心壮志全部消失。

    于是,刘仁轨在鄯州突然重病

第三百一十章 江流如此(一)

    李威正在临募张飞的草书,从益州一张竹简上拓印象的,看的书多了,也不可能将《三国演义》当作真的,历卝史上的张飞不但不是杀猪卖狗的莽夫之辈,而且是一个美男子,善长书,出身也可。

    书也不错,极其的姘媚,受了小说的影响,李威十分喜欢。可其他人没有将张飞当作一回事,提到了,读书多的人马上知道,哦,刘备手下那员勇将啊,读书少的人甚至还不如对贺拔胜、贺拔岳兄弟了解得多。

    写了一会儿,裴雨荷掩面笑道:“殿下,这个字不适合你临摹。”

    李威看了看,也是大笑,这种字由于极得东汉末的婉媚风骨之气,与自己风格很不符合,自己临募很象是东施效颦。

    将máo笔放下,看着裴雨荷,问道:“你进入东宫已好几年,过得开心不开心?””妾身侥幸得入东宫,很开心。”

    可李威从她神sè里还是看到一些忧伤,道:“你将你作画的颜彩拿过来。”

    “是“温婉地行了一礼,退下,一会儿拿来一盒颜彩,李威用画笔调了调,在纸上按照比例涂上去,道:“你看,现在成了什么颜sè?”

    “怎么变成了黑sè?”裴雨荷惊讶地问。用颜彩作画历卝史很早,也许有画匠遇到类似的情况,可比例不同,效果不明显,或者出现了,也没有刻意注意。李威又调了调其他四sè,道:“再看一看。”

    “咦,怎么变成了白sè?”

    “它终不是真正的黑sè与白sè,时间一久,自然便知。涂彩亦如看人待事,有的事不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

    说得很隐晦,但裴雨荷终于听出一些话音,相处了两年多时光,这是太子真正第一次略略松了一些口。眼中就有了一份生机与希翼,又有些若得若人……””你父亲昨天带话要见孤?””是,可妾身不知他有何事,没有让他进东宫,怕打扰殿下。””让他进宫吧。””是。”

    到了傍晚,裴居道进入东宫,李威让他坐下来。裴居道小心地只坐子一半,道:“殿下,臣不得己,才麻烦殿下。”

    “说说,是何事?”

    “眼看到了三月,陛下对曹王没有松口,秋天之期不远“这本不是臣的职责范围,然而许多宗室写信,或者上mén游说,甚至连臣族兄裴shì郎也上mén做说客,让臣劝殿下。”说到这里,惶恐不安地看着太子,其实他也不想卝做这个说客,可是各方的压力太大,没有办,只好上mén找李威。

    “父亲大人,那个裴shì郎?”

    “黄ménshì郎。”

    “父亲大人,你不应当与他走得太近,也要考虑nv儿的感受。”

    裴雨荷说得很委婉的,不是考虑她的感受,是考虑李威的感受。

    “是,可是荷儿,不是我与他来往,是他到我家中寻我,我也无奈。”但看到李威脸sè渐渐冷下来,立即说道:“下次我注意就是。”

    其实心里说,何苦来哉,当初裴炎是因为替nv儿,进了谏的。仅于此。关健是两位圣上,太子为什么始终对裴炎抱着偏见不放?他想不明白,许多人同样想不明白,不是为敌。在东宫多年,原来的什么观念都彻底颠卝覆了。什么敌人与朋友,今天是你的敌人,明天也许就是你的朋友,今天是你的朋友,明天就成了你的敌人。或者说好与坏,什么叫好?什么叫坏?许敬宗是叫坏?未必,只是没有为自己所用,想置自己于死地,才是敌人,才是坏。再说好人,李敬玄、裴行俭、刘仁轨这三个人那个没有帮助过他?可是彼此如何呢?或者说戴至德他们是好人,也未必,他们是好人不错,只是一个老好人,不会替自己担当。

    对裴炎没有好感,是因为裴炎低估了自己,所以那次裴炎运用了智慧,将自己的嘴巴封死。不是说自己是太子,大臣就一定对自己支持,有反卝对的,有陷害的,可毕竟是太子,表面上的夫还是要做做,就是许敬宗与贺兰敏之,至少在表面上给予了或多或少“尊重”。不会有人用言或者行,将自己当作一个傻卝瓜看待。

    所以李威对他评价是心向高远。这可不是一个褒义词,有了这个评价,李威与裴炎无调和。

    但用言语来解释十分勉强,唯独只有秋仁杰才能意会。也不会向裴居道说出,道:“你是太子妃的父亲,应知道曹王对孤yù要做什么。”

    “是,可是宗室。”

    “孤知道他是宗室,还是尊贵的曹王,富甲江南的苏州刺史,因此孤只能冒着被父皇责骂的危险,央请父皇将他释放。因为新仇旧恨,释放后,继续让他与孤为敌,直到孤成为一个废太子为止。”

    “不是……”裴居道本来想辨解,经过这一次惩罚后,曹王会改过,但会不会呢?太子可不是好欺卝骗的。李威此话说得极重,裴居道额头冒出汗来。”孤读过许多书,虽不jīng,也看到了许多外戚以贵。

    一开始孤十分不解,外戚经常成为国卝家隐患,为什么外戚却长贵不衰?然后从史书翻找答卝案,有很多原因,其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外戚在王没有即位之前,为王出了许多力。就包括大宗文祖皇帝,长孙无忌也多有出力。”

    “是……”“裴居道又滴下两滴汗水。此次两王之争,东宫有牵连的韦家出力最多,就是杨敏没有进入东宫,杨家也在暗中卝出力,然而裴家却在袖手旁观。尽管有许多原因,包括nv儿在东宫不得宠,但却一直没有出力,今天不当央请太子的。”曹王的事,孤心中清楚如何去做,休要说你,今年上元节前,霍王、汉王、纪王前来求孤,孤也是这个答复。耳朵是长在自己脑袋上的,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心中应分得清。””是。””多事之秋,若你挂念太子妃,孤可以准你来看望。但东宫的事,孤请你不要chā手。”不是害怕裴居道,此人不算太恶,才能一般,而是害怕裴炎。自己与裴行俭担心的事若发生自己有可能很长时间不在东宫卝口若裴居道被裴炎盅huò,chā手东宫,那不敢想像的。而裴炎想蛊huò裴居道,似乎很容易。休说裴居道,来京卝城做黄ménshì郎不久,已经有一批大臣为他所盅huò,围绕在他周围。

    “是。”裴居道总算听出来不仅是nv儿,太子这是一再jǐng告自己不要与裴炎来往。出了东宫,有些茫然,难道太子真是一个记仇的人?

    但曹王李卝明的事情不能再拖,以李威想让这个李卝明多吃一些苦头的,熬一熬,熬到秋天到来吓破了胆子,出来后就老实多了。再说,自己不求情,父亲也会释放,当真会处死?

    不过母亲在一旁虎视眈眈始终让他不放心。奇怪的是满朝大臣,能看出来的没有几个?

    当然是,他知道历卝史的走向,这才去认真考虑试问朝中有几个大臣会想到武则天以后会成为nv皇?

    于是找到了李敬玄。一是他算是自己的人,会知道其中的利害,二是李敬玄好名,此次求情恰恰给了他一个扬名的机会。登mén拜访,李敬玄答应下来。

    然后李敬玄找到了李治劝说了半天,老宰相嘛,总得给一份面子的,这才将李卝明改斩为流,流卝到岭南。只要不死,李卝明才四十不到,身卝体又不孱弱,总有召回的机会。

    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更多事发生。

    流放了李卝明,看到朝堂很安静,李治又下诏,着高智周与张大安为相。也就是说重新捧雍王一卝党的人上台。这个无人理会的,之所以有这么多事发生,正是李治为了分卝权,对太子的掣肘。

    梁金柱一案,雍王党弱了下去,必须重新扶持。

    但另一件事就着梁金柱案揭开。

    对逃户朝卝廷处于一种尴尬的处境,却一直很重视。现在的逃户现象比历卝史上还重,粮食种植渐渐演变成jīng耕细作,还有棉huā,严量没有李威想像的好,féi料不足,种籽没有进化,但比明朝的棉产量要高,纺织却比明朝工艺更落后,这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关市蕃市与海市多少带来一些变化,作坊产量高了,雇卝佣的工匠多了。

    总之,劳动力渐渐紧缺,也不是粮食产量增卝加,所有人能温饱,有的地少,有的因为是贫困的山区,于是逃出乡里,甘愿做一个逃户。李威所带来的种种变革,不可能立即引起工业大革卝命。可有一点,唐朝现在总体人口数量户部注册的只有三千来万,实际的顶多四千万。人口还是不多的,因此有的地区开始缺少劳动力。禁止百卝姓迁徙流动,又让一部分人甘心做逃户。另外人口贩卖现象也比历卝史上重。

    但这种风气不明显,包拒李威在内,都没有重视。

    在这种背卝景平,来恒到了汴州。

    汴州有漕运之便,也是唐朝最富裕的几个州府之一,隋朝禁了一下,唐朝没有禁,于是经商的人很多,这个经商不仅是贩卖的那一种,包括开设作坊,劳力一向缺乏。此次又有十九名商人朝卝廷允许出海,若出海,每户最少要近千名劳动力,或者学着当水手,或者做护卫。因此,有人跑到了颖州与陈州的山区“勾引”百卝姓。

    一开始陈州刺史与颖州刺史也没有在意,后来做逃户的百卝姓多了,两州太守急了,又因为梁金柱一案,怕卷入其中,只好找汴州刺史刘不言jiāo涉。汴州刺史也头痛万分,用了无为而治的方,上mén与这些商人jiāo谈,你们勾引可以,别做得太过份。都是一州刺史,其中苦处自知,唐朝的税务制卝度,是按丁征税,一起逃跑了做逃户,向谁征税?

    但这些商人们团卝结卝起卝来,然后振振有词的说,朝卝廷要让我们出海,也是huā了大钱的,可没有人怎么出海?再说,梁金柱一案,梁金柱被朝卝廷判处无罪,也就是说收留逃户不触犯大唐律了。

    前者不但关系到他们huā的钱,也关系到朝卝廷海市税务。后者更是汴州刺史不敢碰及的。只好两边搪塞,陈州刺史与颖州刺史肯定极其不满的。将心比心,大家同朝为官,皆不容易,你我换一换,如何作想?

    又不敢上报朝卝廷,正好来恒巡抚河南道,一起找到了来恒,状卝告汴州刺史刘不言!

第三百一十一章 江流如此(二)

    梁金柱一案,大家心知肚明,是李明想整太子的,太子不敢动,于走动了梁金柱。逃户仅是整梁金柱一个理由,其实李明将逃户翻出来,许多人对李明也十分慢恨。这分明是那壶不开揭那壶。

    自李明将逃户话题揭破,碎碎的怨念若一缕博大的氤氲,自苏州城起,开始扩散,飘在大唐上空。看不到,但能嗅到。

    再打击太子,逃户也不能揭!

    秋仁杰也是无奈,首先到李明封地上,将逃户搜出来,以子之矛对子之盾,从理上击败李明。逃户案在此案中不是重点,重点是李明的不,杀人、勒索、贪墨、欺压良善、压迫官员作恶、陷害太子等等。陷害太子做得过火,皇上是想驾空太子,不是想废太子,李明这样做也不是皇上所能容忍的。最不能容忍就是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逃户让秋仁杰也刻意淡化了。但是此案就逃户!

    唐朝有律,断案时主要依据唐律,可人大于。而且唐律不完善,除了十恶不赦的罪恶外,大多数律模糊不清。就是十恶不赦,也模糊不清,比如李明对太子图谋不诡,太子是未来的人君,这就是谋反大罪了。当然,这时候不象后来的武则天,一判就是几百几千人或杀或流,顶多全家老小杀掉几个重要人物,其他牵连的官员与人员也会杀掉几个,家属流放到岭南,算是严厉口比如长孙无忌案、上官仪案、贺兰敏之案。象后来一诛九族十族的处罚没有。但牵连到谋反案,处理不会小的,因此粱金柱向秋仁杰说出李明要他诬告太子,秋仁杰立即夺下李明官犯,其他官员吓得面如土sè。可也能换成李明是对太子不敬,那就不是谋反罪了,只能流放。

    第二个判决依据就是前朝,或汉或晋,或chūn秋战国,只要这个判决史书是认为对的,连唐朝的一些判决,得到大家公认,遇到类似的案件就可以当作理,那怕与唐律相违背,都能推翻重判。比如李治这一次改判,以后遇到类似的案件,哦,是不敬太子罪,流放!当作理了。有人拿出其他更著名的案件来辨解,又能重新推翻。另外一个就是人君的想,人君非要这样判,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才是真正大,没有办了,弹刻,上疏,让皇帝挽回判决。真挽回不了,百官只好默认。

    梁金柱一案,逃户不能当作理依据。而自己一旦接手判处,那么就成了以后逃户的判决理。可怎么处理?汴州商人做的是对的,那么天下逃户大mén立开。

    自己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汴州商人是错的,那个问题大了,所有进户必须遣反回乡,甚至梁金柱要重新进入大牢。

    来恒盯着卷宗,心里那个郁闷就不提了。

    没有办,只好学着汴州刺史,将一干商人喊来规劝。看到没有,梁金柱被拷打成什么样子,事后也立即将逃户遣返,然后还捐出五万氓钱物资支持边疆将士。但是诸位商人不服,只问来恒一句话:“梁金柱有没有罪?”

    来恒狐疑地问:“你们有没有受人挑唆?”

    心里却在想到,我都七老八十,难道要掉进这个坑里不成?

    “我们只是商人,只想赚钱,受谁挑唆?”一起答道。

    也不知是真是jiǎ,来恒无奈,无奈写了一封奏折,送到洛阳。咱是没有办了,各位宰相,你们看如何处理。来恒上奏朝廷就好办了,反正不是我们开的头。于是颖州与陈州,甚至蔡州刺史也加入进来,状告汴州刺史刘不言,三州合计有一万七千二百十六户逃户,全部为刘不言纵容商人,逃到汴州。朝廷是以丁摊税,好了,我的百姓被汴州刺史勾引走了,我也没有办赋税,这一万多个逃户税务让汴州来承担。

    此例一开,事情也就出来了。天下富足的地方就那么几处,益扬汴等数州,确实也是收留逃户最多的地区。咱们逃户一起逃到那边去了,我们州内没有办贡税,让这几个州承担。

    刘不言也气着了,上书反驳,收留逃户各州皆有,再说,称们蔡陈颖三州总共多少户百姓?能有一万多逃户吗?

    所以这个逃户命题不能揭,一揭准得出事。除非武则天掌政,用强权镇龘压。李明倒是捡了一条命,若是没有判决下来,这一次李治动怒,就是李敬玄求情,恐怕难逃一死。兄弟如何,就是一个妈生的,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样才能掌神州!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江流如此(三)

    两次大朝会未果,震动天下。

    李治气得想要跳墙,然后派人去追李福,杖笞一百。就是这个家伙将这个逃户生生地撕开,不然那有这个纷争出现?

    这是一个笑话,若是关在大理寺,也许这些笞仗还能如实地打在李明身上,可是出了朝廷,怎么着还是李世民的儿子,谁敢执行,纵然是打,估计也是用jīmáo帚在身上掸了几下。

    但让人颇感意外,李明的两个儿子李杰李俊写了一封信,感谢李威相助。暗呼侥幸的,若不是太子求了李敬玄,李敬玄出面,父亲还关在东都大牢里,这一回凶多吉少了。又带了重礼感谢李敬玄。李治闻听此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立即赐李杰为零陵王,李俊为黎国公。这份诏书是嘉奖,作为李治本人,也不想宗室子弟为非作歹,可另一个意味,李杰封王,李明也休想东山再起。

    可是问题总得解决,如何解决?所有大臣内心还是偏向将逃户召回的。也有一些策略,皆不大好,说出来,不仅是太子,许多大户人家都会仇视,这才是沉默不言的原因。

    就在此时,魏元忠看不下去,上奏一书,书上写道:“立国之计,在于长远。宗室子弟坐享皇族之福,黎民百姓垂受承平之乐。昔与太子言,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隋疆域不及我朝广,户数达九百万,我朝立国,和平已久,仅四百万户。呜呼,兴替之苦……秦皇暴虐,yù始皇二世三世长存,非独霸之君,亦为子孙计。不虑子孙万世,何为清平?……逃户隐户祸乃社稷根本,吏卒呼啸于乡野,越积越重。然虑豪强之bī,天皇天后昏暗不语,群臣明哲保身默言。弗知二百年后,百姓增加,官吏随众,国费倍沉,豪强、僧侣免课,纳税平民愈少,臣不敢思。治者视若无睹,麻木不仁。豪强目光短浅,贪心不足。国若卵巢,倾亡之下,何以完卵?……臣痛疾而失首,呜呼哀哉或二百年后,太极大明宫野狐唱晚,群鸦luàn舞,乃今君臣之所愿哉……”

    书上,李治暴跳如雷,立即下诏派人将魏元忠拿到大理寺。

    但前面钦差一离开,后面李治又下了一诏,着魏元忠立即赶赴洛阳议事。

    这才是李威哭笑不得的地方,说他昏庸吧,某些大事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说他不昏庸吧,为了权利,将一个大好的朝局nòng得乌烟瘴气。

    魏元忠被带到京城,李治将他写的奏折拿出来,说道:“你知道你写了什么?”

    “写了很多。”

    “你放肆”写逃户严重xìng可以,居然写唐朝不到二百年就要完蛋,还骂自己与皇后是昏暗,是麻木不仁,连秦始皇都不如,一个皇帝,都怕豪强,软弱如此。当真如此?一个豪强不怕,天下豪强那一个皇帝不害怕?

    “陛下,不是臣放肆,是陛下对列祖列宗放肆。”

    “你,你”

    “陛下,何必动怒。臣进的是直言,若陛下不想臣进直言,以媚huò君,臣做不出,那么臣就不语。但臣只想最后说一句话,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个最卑贱的商户与匠户,还知道置一点产业留给子孙。太宗文皇帝留下什么江山给了陛下?可陛下打算留什么样的基业给后代子孙?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岂不是对列祖列宗放肆?”

    不仅是怦击李治对逃户问题刻意回避,也隐诲指责他为了权利,搞出来的掣肘,使朝堂生生分裂。

    “来人哪,将他拖下去庭杖。”

    太监刚要动手,武则天在帘后说道:“且慢。”

    然后从帘后转出来,说道:“陛下,此人忠烈,不可侮之。”

    这一说,李治终于清醒过来,抹不下面子,干咳了两声,道:“是朕说错了。”

    “不怕错,就怕知错不改,陛下或许还有yào可救。”

    “咳,咳”李治气得再次干咳。

    武则天则是妙目连连,心中却在想道,好一个魏真宰,还有那个狄仁杰,这两个大臣皆是一时难选的人杰,不知道自己儿子如何从千万人中选出来的。十分欣赏,心中都有了与儿子抢这两个人才的念头。

    其实一干服shì的太监也扭过脸去,当作没有听到,这个魏元忠比朱敬则胆子还要大三分。史官更是小声地问:“这一段要不要记下来?”

    武则天转过身说:“记”

    李治忍了忍,也没有办,这些大臣威吓不起作用,就象这上书,不但骂了他,群臣大户一起骂了进去。满朝文武,那一个有这胆量?这样一想,火气下去了,语气也软了,温言说道:“朕也知,可是不易治理。若是举措不当,国家甚至会立即动luàn,而不是等到两百年后。”

    “也许有方。”

    “说来听听。”有比没有好,李治这几天为此都没有心思处理其他朝政。

    “陛下,臣听说过举贤不避亲仇。”

    “是,这才是君子之风。”

    “臣也无奈,可有一个人也许有办,但陛下不能抱着亲之,或者仇之的想。”

    李治与武则天皆茫然,这是谁啊,让李治又亲之又仇之?

    “是太子殿下。”

    “咳,咳,”李治又呛着了。

    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只能说亲之,怎么说仇之,史官拿笔的手在发抖,小心的问:“这一句记不记?”

    武则天这一回都不敢作主,倒是李治咬着牙说道:“记。”

    然后又说道:“既然他有办,又是太子,为何至今不言?”

    “陛下,昔日臣陪太子殿下去少林寺为陛祈福,太子曾与臣jiāo谈过此事。那时候太子还没有及冠,就有了一些想。太子英明无比,又长大几载,这是国家的最大弊端之一,太子应当有一些更成熟的想。“魏元忠将李威看得太高了,论权谋之术,李威未必很好,毕竟有一些前世的知识,彻底解决不大可能,能缓解的方还是有的。去年jiāo谈时李威也隐约说出,具体的未说,魏元忠也未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不能再拖,只好将太子拉下水去。于是顿了顿,又说道:“太子不能言。”

    “为什么不能言?”

    “是陛下让他不能言的。”

    “……”李治立即醒悟过来,哑口无言。

    这又让史官犯难,不知道该不该记。想了一下,既然仇之都记了下来,大约这句话也可以记,抹了抹汗,再次在纸上书写。

    武则天在边上说道:“你去对他说,国事为重。”

    “喏”

    魏元忠退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武则天赞道:“陛下,此人可重用。一时清亮,朝中无人能及。”

    “是,”李治软软地答道。是一个难得的臣子,可一旦重用,自己耳朵就要被此人整天刮噪。再一想,心中又郁闷万分,这样的人为什么不为自己所用,却成了儿子的亲信?

    一路走出皇宫,所有大臣对魏元忠侧目而视。这一篇奏折,比朱敬则炮打李治那次还要猛烈,连郝处俊与李义琰都自愧不如。到了东宫,李威立即让他进去。

    魏元忠立即将来意说出。

    “魏卿,你害了孤。”

    魏元忠忽然伏地,道:“殿下,臣知道,一旦殿下出策,无论是出何策,都会伤害到许多人,这对殿下不利。然而各州县皆开始上书,若朝廷不出方略,有可能sāo动不休。再说,又要对吐蕃用兵。此时国家不能sāo动啊。”

    “你是忠臣,孤很敬佩……可孤不能说。”

    “殿下,臣理解殿下难处,可此时不能再藏拙。”

    “真不能说。”

    “那么臣问殿下,有没有策略?”

    “有,争议很多。”

    “会不会动摇国家根本?”

    “这倒不会。”

    “那么请殿下言”魏元忠一下子跪了下来。

    李威立即将他扶起,然后苦笑:“魏卿,你不知,孤这些天听闻了,也在想,其实根源是税务的改革,可以地征税不大可能。要么税务从农田上解脱出来。因此孤一直在默默地做,你也看到了,孤默不作声地做的几件事,替国家一年多带来多少税务。但想润物无声,必须有一个缓慢的过程。这件事孤想出治本之策,缓解的一策倒是有之。”

    “请说。”

    “但说出来,不仅是争议,得罪的人多,又得了虚名让父皇忌惮。这个倒无所谓,只怕会让孤到青海与论钦陵作战,这才是孤最担心的。不说未必发生,一说孤准得到青海。”可也很惭愧,自己身上流着李唐的血脉,论忠心度却远远不及魏元忠。

    “到青海?”

    “是啊,孤做事有时也会鲁莽,可心中对自己能力却是清楚的。到了青海与论钦陵会战,就是裴shì郎与刘相公,都十分吃力,孤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从何说起?”魏元忠茫然,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李威将前后说了一遍,又道:“只是猜测,但刘李二位相公极其不和,使这个猜测似乎要变成了事实。别人说未必有人听,孤自己亲口说,那么轻轻一个推动,孤必去青海无疑。魏卿,你是让孤说还是不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方来还有英杰(一)

    “此人是谁?”魏元忠也紧张了,忘记国家安危问道。

    “不知道。肯定不是二弟,也与明崇俨无关。谋划此局,眼光很长远,需看穿刘李二位相公不和,以及青海战局,甚至料定论钦陵会屡次挑衅我朝出动大军决战,不是今年,在去年秋后此风言就扬满东都。二弟与他的同党没有这么深远的眼光。就是裴shì郎也到年关时才渐渐看出来一些。也不是母后,母后与我争得只是权利的分配。孤做太子,对她可进可退。但孤去了青海,生死两茫,对母后也不利。再说,举朝上下,论权术母后当为最,却欠缺军事上的认识。所以一度,裴shì郎也认为是他错觉。孤也曾认真想过,有这能力必须有足够的智慧,还要有军事上的见解,那么只有裴shì郎一人。可裴shì郎万万做不出这件事。”

    魏元忠一边听,一边在脑海想,也想不出任何的答案,喃喃道:“是谁?”

    “不管是谁了,但是魏卿一跪,让孤惭愧不安。为了奖卿忠直之心,孤也会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老天让我活着,让我登基,那么这一场劫难就会化解,或能创造一个奇迹。若不能,我就再穿那么一次”

    “穿什么?”

    “你去吧,去对我父皇禀报,有一策,争议很多,需大朝会商议”穿什么,打死了可不能说的,连碧儿都不能向她说。

    ……

    第三次大朝会,哄动了朝野

    两渠重要的,特别是对拱卫关中起了无可拟代的作用。然而没有逃户重要,看似逃户,背后牵连到大户兼并,贫富不均这两个严重的课题。因此太子要大朝会献策,朝会还没有开,立即引起万人瞩目。

    洛阳全城轰动,有的人都说看到东宫夜晚冒霞光,有的百姓直接说李威出世时,满室飘香,繁星似雪,长虹贯空,差一点就来了一个如来佛祖降世时步步莲huā。

    听到碧儿的议论,李威说道:“孤这一回真上了火架。”

    朝会开始,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来到朝堂。

    李治特地让人搬了一个胡chuáng,让李威坐在他的旁边,天渐渐开始明亮起来,大臣们鱼贯而入。陆续到齐后,李治说道:“弘儿,有何策略?说出来。”

    李威jīng神不大好,也很不情愿。迟疑了一会儿道:“儿臣是有一策,为什么要在大朝会上说?外面的事,我过问过。一些州县确实逃户严重,还有一些州县不是很严重。其实人口一直难以普查,逃户多少,拭问那一个刺史能报一个准确的数字?”

    休说唐朝,就是后世,人口普查都有误差。

    “轰动如此,梁金柱一案引爆的,又很侧目,许多太守是因为逃户压力大,还有是随声附和凑热闹,还有……就是想使我不利,抱薪救火,乘机推动。但各州县争执如此,又要出兵吐蕃,此事需要解决。因此我要在大朝会上说,就是解决,大家必须放下成见。若还有什么想,即使我策略有用,最后争执之下,依然于事无补。”

    这才是问题的关健。休说是一个苟同的策略,就是一个好策略,朝堂分裂之下,也执行不了。或者就势,变利为害。

    李治坐在正中,又有些下不了台。李威不会考虑他感受了,所有这一切,恰恰是父亲引起的。说完,看着各位宰相,没有继续说下去,要等他们表态。

    李敬玄道:“殿下所言极是,国家边疆未宁,我辈却在内斗不止,这让臣羞惭不己。”

    李敬玄表了态,其他的人皆纷纷表态,但有几个真心的,有几个jiǎ心的,连武则天也猜不出来。

    李威轻声叹道:“内斗啊,不然这方土地,拥有世上最好的沃土,最勤劳最聪明的百姓,怎能屡次三番的衰落?”

    一个个没有吭声。

    “大家默认,孤就说说逃户。逃户原因主要是兼吞田产造成的,我朝立国之初,就立令严禁买卖田地,结果大家也看到了。此条律令成为一纸空文。魏御史上书说我朝还剩下二百年江山,若不问此事,也不过二百年基业。”

    李治还是没有作声,虽然对李威在朝会上说此话,有些不满。可坐视不管,问题会很严重。只是无从去管,所以做驼鸟,当看不到。

    “孤为两渠做了一些非常之举,是为朝廷带来了税务,但是卖给外番的货物多,作坊就会多。梁金柱产业里有逃户,可江南富足的作坊中,那有几个没有逃户的?产业多,薪酬高,会有更多百姓因为贫困,离井背乡,宁肯做逃户,也不会生活在原来的土地上,虽不严重,却加快了逃户的增涨步伐。”

    这一条大多数大臣没有想到的,说完后大殿里立即窍窍sī语。

    等到议论声小了后,李威继续说道:“孤很早就在想这个问题。首先是产量,提高了产量,会有更多人能吃饱饭。但这不是问题之本,纵然产量再高,拥有的地少,赋税jiāo租后,又怎么办?其实还有办,迁往宽乡,朝廷有过此举,然没有成效。不是所有百姓不愿意离井背乡的,地方官员不愿意放百姓离开,一离开税务少,政绩不显,执行不力。有的百姓确实是不愿意离开故土,到了宽乡良地皆是有主之地,只有贫瘠之地,百姓不乐意,水土民情不服。又迁往宽乡,皆是贫困百姓,一无所有,路上无从就食,到了当地,农具牲畜,种子,渡日的余粮,无处得来,朝廷来承担,又没有这个庞大的财政支撑。”

    又是一阵议论之声,这一段话可谓一针见血。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个钱,若象宋朝那样,一年收入能达上一亿贯,什么问题也解决了。可换一句话来说,宋朝从来就没有为土地紧张发过愁,有本事你吞去,俺不在乎

    李威接着说道:“因此,孤与父皇母后在洛阳那个皇庄设了一个庄园,向山向水抢地。可各位也看到了,一些百姓稍稍生活好一些,却不能使所有百姓受益。人口依在悄悄的流动,许多百姓为生活所迫,继续想方设逃离家乡。这是一种大势雍州能容纳几百万人口,可是商州呢?富裕的地方缺少劳力,贫困的地方壮丁却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各位,孤问你们,水是往高处流,还是往地处流?”

    这是同意逃户存在,可这一句话却驳不动。

    “孤曾经与几位大臣说过此事,增加朝廷收入,两渠做了一些争议的举动,不但争议,孤刚才也说过,加快了逃户增加的步伐。然而却带来了大量财富,这些财富会减缓朝廷财政的压力。若是大部赋税减少,一亩地打粮三石,一户七口人,十亩地就能活命,二十亩地就能温饱。能温饱了,会不会将地卖出去?还有,海外大家又没有重视,但你们知道仅是南海一带,有多少地方没有真正意义的国家吗?有可能比我们整个大唐疆域更大,不但这些地方没有强大的国家反抗,百姓还十分稀少。孤不知道土地压力从何而来?“

    原来太子已做了许多事,不但在抢地,还在抢钱。但张大安狐疑地问道:“殿下言之似有理,可眼下之计如何?”

    “孤正要说,前面的说那些,如张相公所说,太过长远,有没有效,要过很多年才能看到。孤说这些,是想说一个道理,治国与治水一理,堵不如疏。”说完了叹口气,得罪人的话终于要说了。

    “其实逃户很苦。因为害怕官府抓捕,在异地他乡谋生,过得胆战心惊,有时候受了不平的事,也不敢说。可以说这个群体,连部曲都不如。但不是没有办解决,朝廷可设一暂住制。”

    “何为暂住制?”李治惊讶地问。

    “朝廷下诏勒令除特殊情况外,比如府兵,或者其他一些朝廷需要的民众外,各州县皆放开百姓迁移。但百姓迁移时,需向各州县讨要相关的文书,注明去处,到了当地后,再由异地州县发放文书,登记暂住时间。暂住民的税务还在原处jiāo纳。此举后,若百姓还甘心做逃户,那么就是有意避税,或者有人收留这些逃户,那么是纵容百姓避税,就可以用律令处罚。”

    办不高明,也就是后世的暂住证政策。不过在唐朝,这个想大胆又匪夷所思的,并且绝对是一良策。原来各州县官员不让百姓流动,正是因为了税务为了政绩,税务不少,官员有可能乐见其成。原来的政策,逃户不敢抛头lù面,官员没有办管理,带来种种弊病,甚至许多百姓占山为王。但现在一来,朝廷可以将这些百姓纳于管理之下。

    李治张大嘴巴,很简单的一个方,为什么全天下的人就想不到?

    但还是治标的方,若不是李威在大朝会上说清楚,也容易让人下绊子。执行起来,也未必顺利。许多人会不满的,特别是大户,用黑户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价格便宜。一旦官府登记在册,再象原来那样用不大可能。可反抗,又从道义上占不住理。凭借这一点,李威已是得罪了许多人。

    不仅如此,几次大朝会,上到皇帝皇后,下到群臣,甚至地方的群臣,皆没有想出良策化解。却让自己解决了,再加上两渠,父亲如何处之?

    这两条官员一时没有想到,皆在沉思。

    依然有一些麻烦的,比如会不会影响到农业生产?因此,放什么人到他乡谋生,又要细细斟酌。他州官员会不会配合,毕竟得不到税务,人口增加,给他州会带来麻烦。还有,大户会不会愿意配合?

    可作为逃户本身,虽会jiāo一笔钱,但能正大光明的做人务工,也不是损失。至少这一策使眼下之局立即得到缓解。甚至会在很长时间,化解了逃户大部分的压力,朝廷增加税务,逃户可以有序管理。执行时也不繁琐,不残暴,体现了朝廷的温情,对百姓的关怀。至少在眼下,是化解这场巨大争议的最佳良策。

    李义琰大声说道:“太子此策,是良策也,臣愧不如太子远矣。”

    不但李义琰,许多大臣皆心折。事实是几百亿人几千亿人智慧对付唐朝几千万人智慧,但大家不知,成了李威一人智慧胜过几千万人,连雍王党派的大臣都无言以对。

    更多的喝彩声响了起来。

    武则天在帘后也是妙目晶晶,轻声说道:“弘儿,本宫为你有这一子,感到欣慰。”

    “母后,治理国事儿臣不及父皇母后远矣,可如父皇所说,儿臣无他长,只有一些歪才,有时候能替父皇分担一二。”

    “这个歪才好,”李治低声说道。

    “父皇的夸奖叫儿臣惭愧,”李威恭贺答道。但看着父亲神情复杂的眼光,在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该什么时候动身去青海。

    大方向出来,自有群臣商议细节。

    开始散朝,李义琰忽然抬头看着天空道:“各位,看看天。”

    这一天天气很好,宝蓝sè的天空纯净似水,略略dàng着几缕薄纱状的浮云。一年之中,这样的天气总会有那么几十天的。但偏要往其他地方引,也没有办,古时人还喜欢往其他地方引。比如李隆基兵变之时,史书记载四个大字,繁星似雪,让后人读起来立即热血沸腾。所以李义琰这一句说完,所有大臣一起抬起头看着天空。郝处俊忽然掉下几滴老泪,哽咽道:“如此大事,天怎么能不显异象?”

    看着郝处俊在发huā痴,雍王党的一群大臣心中不是滋味。看着天,心里想到,不就是一个好天气吗,何至于天显异象?你太夸张了吧。

    但不能言,计策是妙策,又碰上了这个好天气,郝处俊又要往上引,怎么办?

    这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人心里还是不免胡思luàn想的,连史官都恭敬地执笔写道:三月丙午(是年是月初八),太子弘于大朝会议逃户,出暂住奇策,群臣惊叹折佩,是日天晴空明,恍若浮镜。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方来还有英杰(二)

    “殿下,妾身祝酒一杯。”裴雨荷倒了一杯酒,递了避粑只眼里闪着兴奋喜悦的光彩。

    “为何要敬我酒?”

    “妾身听闻了昨天殿下在朝会上的事,妾身身感荣幸,能陪伴殿下左右。”

    李威叹了一口气,问道:“有没有听到其他怪异的事?”

    裴雨荷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人说昨天清晨彩霞满天,如虹如荼,接着万里无云,碧空干里。还有人说百鸟集于天津桥上来贺……”

    “那你昨天有没有看到百鸟来贺,霞若长虹?”

    “昨天早上妾身真没有注意,又没有出宫。”

    “休要相信,也没有传言的那么好,不过有一句话孤要对你说。”

    “请殿下吩咐。”

    “我不喜争执,更不喜杀戳,特别是一家人为了权利自相残杀。所以东宫之中,孤纳的妻妾不多,也不随便轻易染于宫nv。你xìng格大约不会,但你有娘家人,韦月也有娘家人。”将上官婉儿与碧儿排除在外,碧儿家世太寒,若自己不支持,在东宫里很弱势。上官婉儿却不可轻视,上官仪当年有许多亲近的大臣,未必全部遭贬,其母又出自荣阳郑家,但母亲在世,这种影响力依然很若争,只会是裴雨荷娘家与韦月娘家争。两个mén阀力量相差无几,又皆有许多不甘寂寞之人。

    “妾身知道,处世清静无为而己。”

    “幡不yù动风催其动,不是你想清静就能清静。不过无为二字记住,只要不为,就没有缝隙让人钻。若是孤不在东宫之中,韦月与婉儿小,碧儿心思单纯,你要替孤照料她们。”

    “殿下,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孤只是一个jiǎ设。不出远mén则罢,出了远mén后回来,孤会让你陪寝。顺便说一件事,以前孤一直没有与你同房,一是你岁数小,碧儿也走过了很久,孤才真正将她纳入房下。第二个有的事,孤还看不清,不想害了你,不想害了我。这中间的原因,比你想的要复杂。”

    “是,“裴雨荷红着脸答道。

    若论举止,裴雨荷无可挑剔。所以世家骄傲有骄傲的理由,论举止论教养,纵然皇室子弟皆不如。

    李威没有再言语,然后翻看地图,越来越有可能了,砍柴不怕磨刀工,于是将青海,甚至吐蕃、西域、吐谷浑,连尼婆罗、东nv羌等等地图全部命人搬了过来,一一观看,努力地将它们记在脑海里。

    这才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看牺牲了大量斥候打探来的情报,吐蕃各部的矛盾,生活情况。不知道有用没有用,也许用上,也许用不上,但看了比不看好,不至于到时候想用却不知道。

    因此,看到了这份诏书后,立即让刘仁轨回朝养病,李敬玄代刘仁轨为兆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检校郸州都督,又命金吾将军曹怀舜等分往河南河北募征勇士,实际上很早就在募征,有的整编成册,也“训练”了很长时间,再使李神通之子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嵩州都督拓王奉发剑南兵与山南兵会合,一共十八万军队,分成八道,工部尚书刘审礼、王孝杰、李谨行、契芯明、韦待阶、王皋、曹怀舜、黑齿常之、娄师德等人为各道行军总管、副总管或者将军。

    唐朝战争机器在论钦陵数次挑衅下,如愿以偿地开动。

    事实没有一个资历浅,有威望的人坐镇,这么多的军队很难指挥。唐朝立国以来,除了征高丽外,很少出动过十几万军队。就算朝廷破格提拨,让黑齿常之来指挥,用对了人,可刘审礼这些人会不会听黑齿常之的命令?

    场面上也风光,十八万大军的主帅,唐朝立国以来,有过几回?

    但李敬玄都想放声大哭,这个刘仁轨王八蛋简直太坏了,坏透顶了。

    立即跑到李治面前说道:“陛下,臣对军务大事不懂,臣生死无所谓,可是关系到十几万将士的生命安全,我朝与吐蕃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你是畏战?”

    “臣不是,臣只是一个文官。”

    “那么裴shì郎是武将,太子是武将?”

    “……”刘仁轨不能说了,或者说没有勇将,也错了,此次勇将比太子那时还要多,黑齿常之在列,李谨行更是勇冠三军,契芯何力的儿子契芯明同样不简单,还有成熟起来的令狐智冲。再从装备上来说,有炮锤,有投石机,有火yào,吐蕃人嘴中的震天雷。但是不是如此呢?

    李治更不悦,道:“薛仁贵败,是疏忽大意,将帅失和,故此,统帅之人必须德高望。吐蕃西南败亡如此,有何惧哉?仁轨有病,否则此次大也不会轮到你。他说须卿,卿自是不二人选,若仁轨须朕,朕亦会前往,卿安得辞!”

    李敬玄头脑都méng了猪油,你还亲自前往,你去还不如我去。

    没有办,只好出宫,拉长着脸,愁肠百结,肝肠寸断,反正肠子、心脏、五腑六肺一起拧到一块儿。

    想了想,又将论钦陵与薛仁贵jiāo战的经过拿出来看了一遍,当时薛仁贵有薛仁贵的说,郭待封有郭待封的说,因此这份卷宗若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到战役的真相。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找到了郝处俊,咱都是太龘子党,一个党派嘛,而且郝处俊敢于进谏,央请郝处俊求个情。

    郝处俊敢于进谏不jiǎ,可对军事同样不懂,茫然道:“你不应当找我,去找张相公。”

    “可是乾封元年你随李绩征东时,却是副大总管。”

    “不jiǎ,可当年副大总管还有庞同善、契芯何力二人,各司其职,我只掌管军纪,军旅指挥,我没有参与。”

    李敬玄再找张文灌,还是那一年的事,不过出征到了第二年,当时张文灌以东台舍人随军,刚率军队到达高丽城下,未及成列,高丽军至,将士大炫,张文灌从容坐在胡chuáng上,也就是坐在矮椅上,命令将士立即进食干粮,简选jīng锐,大败来众,将士皆服其胆略。

    这个主真刀实枪打过,于是找到张文灌,将难处一说。张文灌将李敬玄拉到角落,悄声说道:“李相公,你也误会我了。当年我率军抵达高丽,什么都不懂,高丽大军奄至,我内心害怕之极。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胡luàn发令,大家吃一点东西,jīng壮之士出击。这一战稀里糊涂打胜了。”

    他能爬到这么高位置,不是没有城府的,心中很害怕,可表面上没有流lù,因为将士认为主帅勇敢,军心乃定。选勇兵也不是他挑选的,于是就这么赢了。

    “……”

    张文灌又说道:“殿下劝过你们几次,将相和,国家兴,可你们不听,唉!”

    直摇头,对李敬玄反感,对刘仁轨也反感。

    李敬玄讨了一个没趣,不过眼睛一亮,唯今之计,只好找太子。郝处俊不懂,张文灌不懂,太子却是懂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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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介绍:
我是唐朝的最大纨绔子弟。
我是唐朝的皇太子。
我是武则天的长子,有可能被母亲第一个干掉的儿子。
(重要提示,还原当时真实历史,所以有后宫、萝莉养成、御姐控……,不喜欢的,请莫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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