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上架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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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到大隋
萧正在装死。
一只小手犹豫着碰了下萧正的脸,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萧正继续装死。
小手又摸了上来,这次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虽然有点痒,萧正还是继续装死。
小手再次摸了上来,轻轻的,柔柔的......
“这熊孩子!”萧正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一个破衣烂衫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出现在视线里,四五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正惊愕的看着萧正。
萧正笑了笑,伸手勾了勾她的小下巴,“二丫同志,哈喽啊!”
小女孩儿愣了愣,随即,一双小手抓住萧正的胳膊,大叫一声,“哥,你醒啦!”
“嗯,哥没事了。”萧正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大丫和妞妞呢?”
小丫头顿时满脸委屈,继而便泪如雨下,“哥,快救救姐姐,快救救姐姐!”
萧正一惊,急忙问道:“大丫?大丫怎么了?”
“大丫说...大丫说要卖了自己...请郎中救哥哥...哥,不卖...不卖...不卖姐姐好不好...”小丫头抽抽噎噎的一番话让萧正有点发蒙,旋即醒过味儿便急切的问道:“快,告诉哥哥,大丫去了哪?什么时候走的?”
“去斑鸠店了,早饭没吃就走了!”
萧正急忙放下二丫站起身来,躺的太久,脑子有些眩晕,身子随之打了个晃,定了定神,萧正蹲下身抚着二丫的小肩膀问道:“妞妞呢?”
二丫小手一指,“妞妞在西屋睡觉呢!”
萧正点了点头,道:“好,你在家乖乖的,哥现在就去斑鸠店,一定把大丫找回来!”说着便急匆匆的出了屋。
春寒料峭,天地一片萧索。
辨别了下方向,萧正疾奔而去,身体有些虚弱,没走出多远便气喘如牛,脚步发沉。
萧正停了下来,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然后咬紧牙关匆匆而行。
十余里地并不远,萧正一路疾奔到了斑鸠店,这是个偏僻的小镇,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附近村民才聚拢而来成为个小集市,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天气也很冷,街上冷冷清清少见行人。
一个正跪在十字路口瘦小的身影映入萧正眼帘,那瘦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仿若一片落叶在寒风中飘荡着,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向远方。
这一幕让萧正觉得胸口发堵,眼睛也有些酸涩。
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小女孩儿面前,萧正慢慢的蹲了下来,怕吓到她一样,轻轻的叫了一声:“大丫。”
小女孩儿猛然抬起头,旋即一愣,失神的看着萧正,病中的哥哥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是自己眼花了?
“大丫,是哥哥!”萧正伸出手,轻轻的拿掉小女孩儿头上的枯草,有些冰冷的手抚上那张更为冰冷的小脸儿。
“哥——”
一声凄厉,小丫头扑进萧正怀里,萧正的身体有些颤抖,抚着大丫瘦弱的身躯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丫,是哥哥不好,大丫不哭了,咱回家!”
好一会儿大丫才哭过劲儿,接着就满是关切的询问哥哥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萧正不由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八、九岁而已,却如此的坚强懂事。
本想买些吃的,怎奈兄妹二人身无分文,萧正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大丫很开心,拉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的。
虽然这个家很破,穷的什么都没有,虽然二丫总是尿床,妞妞总是哭,可自己还是不能离开这个家呀,决定卖掉自己的时候,年幼的大丫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就觉得心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她没有去想过卖了自己以后,等待她的将是何样的命运,大丫只想自己很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哥哥妹妹,那种绝望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可是再恐惧她也下定了决心,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躺在床上病死。
自从哥哥病倒后,大丫觉得自己的天也就塌了,这个家再看不到半点希望,那种无助和迷茫让她无比的惊恐,每一天每一刻,都充满了绝望。现在好了,哥哥醒了过来,大丫觉得一切都会好的,更不用卖自己了,内心的那种喜悦和畅快简直难以形容。
萧正也很开心,只因不愿面对这莫名其妙的穿越,不愿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已经醒了却仍然装死瞎琢磨,甚至指望着迷迷糊糊能一觉睡回去,却险些酿成憾事。哪怕在这个时代卖身为奴为婢是很平常的事,萧正却是难以接受,思索间不由一阵阵的后怕与庆幸,还好来的及时。
“大丫,饿不饿?”
“不饿。”
“瞎说,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大丫伸出小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小脑袋,“没有,没叫,哥哥骗人!”
“大丫,冷不冷?”
“不冷。”
“瞎说,都看见你哆嗦了!”
大丫咯咯娇笑,“才没有,我才没哆嗦呢!”
萧正长出了口气,道:“大丫啊,知不知道,哥哥差点儿就不能原谅自己了,你...怎么能卖自己呢!”
大丫紧紧的拉着萧正的手,沉默了下才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二叔二婶还有李爷爷孙爷爷他们都帮咱们好多好多了,听说去县城请郎中要上百文呢,大丫想救哥哥,大丫怎么能不救哥哥呢,可是大丫没钱,哥,我想了好多办法呢,去胡宝善家给他们洗衣服,可他们嫌我小。”
大丫抬起头看着萧正,道:“哥,其实我力气可大呢,衣服也洗的干净!怎么就不用我呢,我都去问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把我赶出来。兴许是他们家不缺人吧,哥你说是不是?”
一句话问的萧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未等萧正回答,大丫继续说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卖了自己。可是,可是大丫好没用,跪了那么久都没卖掉。”
“哥,有个人只想出二百文,可我想卖五百文!”说着,大丫抽出小手摆弄着,紧绷着小脸像模像样的计算着,“去掉请郎中的还得抓药,我想最好再能给你们留点儿钱,家里快没米了...最好能给哥哥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再给二丫扯身衣服...妞妞还小就算了...”
大丫抬头看着萧正,“哥,卖二百文实在有些不够用呢,到时候我走了,心里也不踏实,可,可后来再没人来问了...我都后悔死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计算着,萧正心中更加愧疚,眼睛也有些湿润,蹲下身仔细的打量这个瘦弱不堪的小女孩儿,这个想卖了自己给哥哥瞧病的小女孩儿。
枯草般稀疏的头发杂乱的散落在小脑袋上,脸色发白几无血色,嘴唇有些青紫,眼睛暗淡无光,萧正不由一阵阵心痛,“可是,如果大丫卖了自己,哥哥会很心疼很心疼的,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这一刻,萧正真的把这个小女孩儿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
大丫咬了咬嘴唇,小脸儿上满是严肃和庄重:“可是,大丫得救哥哥!”
萧正笑了笑,抚摸着大丫的小脑袋,“现在哥哥的病已经好了,再不会让你们受苦,我们拉勾!”
大丫满脸笑容的伸出小手,“拉勾!”
萧正注意到大丫的小手上满是皲裂的小口,还有几处冻疮,萧正轻轻的握在手里问道:“疼吗?”
大丫摇了摇头,“不疼。”
“又瞎说,怎么会不疼呢!”萧正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大丫点了点头,“晚上的时候会疼,白天不会的。”
“走吧,咱回家。”
“嗯,回家,我都想妞妞了。”
“哦,只想妞妞啊,想不想二丫呢?”
“想!”
“大丫,累不累,哥哥背着你呀?”
“不累!”大丫摇头,“哥哥的病才刚刚好。”
“大丫真懂事!”
“那当然,我是大孩子...不,是大人了!”
兄妹二人说说笑笑的向前走着,半路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邻居张福胜,见到萧正领着大丫便欣喜的迎了上来。
“可算回来了,这丫头真有主意,咋办傻事儿呢,左右帮一把咬咬牙就过去了嘛!”
“没事了,二叔,让你们担心了。”萧正说道。
张福胜拍了拍萧正的肩膀,“好啦?”
“嗯,好了!”
“就好就好,可算是挺过来了,唉,吓死个人咧!”
萧正也感叹道:“是啊,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儿家破人亡,多亏乡亲们帮忙,二叔,实在是多谢了!”
“咦,这咋还客气上了,乡里乡亲的还能眼瞅着。”
“不是客气,是真心话,没有你们,这个家就散啦!”
“唉,这世道...都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萧正嘴里应着,心里却五味杂陈。谁不容易?我才不容易呢!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尝过什么是饥寒交迫,哪怕毕业后去山区支教的时候也没这么悲惨过。
而且,这世界的人,这世界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萧正从心底里排斥!自己的亲人、朋友再也见不到,曾经熟悉的一切突然就消失了,自己将面对的,是一段完全崭新的旅程。
如果摊上个好时代,凭着自己后世的一些知识,没准儿能混出个名堂,最不济也能当个小小的富家翁。可现在呢?大业六年,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萧正还是知道,烽烟四起就在不远了,想想就有点儿打怵。
不多时三人到了村口,孙、李二位村中宿老正领着二丫在翘首以盼,大丫放开萧正的手飞奔而去,二丫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四只小手握在一起。
“姐!”
“二丫!”
“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说着,二丫不由泪水涟涟。
大丫抬手给二丫擦了擦,安慰道:“没事了,姐回来了,二丫不怕!”
小姐妹手牵手又哭又笑的蹦跳着。
萧正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向二位老人家道谢。
见萧正果然恢复如初,大丫也平安回来,二老唏嘘不已,好一番安慰叮嘱才相携而去。
回到萧家院子,左邻右舍来了不少人,纷纷恭喜萧正病好如初,萧正一一道谢。
众人离去,萧正坐在破旧的床榻上,抱着不到三岁的妞妞,小小的孩儿面黄肌瘦,细细的脖子显的脑袋特别大,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倒挺有神,正好奇的打量萧正。
“妞妞,不认识哥哥啦,叫哥哥!”
“哥——哥。”说完就扭身向大丫张开小手,“姐!”
萧正扳过她的小身子,“妞妞,今天只能让哥哥抱!”
小丫头顿时眼里溢满泪水,瘪着小嘴,大有你不松手,我就嚎给你看的架势,萧正只好把她递给大丫。
“你们都饿了吧?家还有米没,哥去做饭。”
“妞妞乖,去和二姐玩儿,姐去做饭好不好?”说着,大丫把妞妞放下,对萧正说道,“哥,你病刚好,我去做吧,你歇着。”
“别,还是我来吧,哥身体没事了。”
萧正端着小陶碗走向米柜。
“哥,你...做你自己吃的就行。”大丫走上前来。
萧正有些奇怪,“你们不饿?”
“不饿,给妞妞点儿米汤就成,我和二丫就不吃了。”
“拉倒吧你,瞎说八道,怎么会不饿呢!”
“哥,还没到晚上呢,这会儿吃饭让人笑话咧!”
哦...原来如此,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家还没有吃三顿饭的习惯,铺张浪费不讲规矩必然会被人指指点点,尤其萧正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靠着别人的接济度日,若不懂得节俭,更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萧正可不管那个,摇摇头说道:“饿了就吃,管那么多呢,今天听我的!”
在米柜里划拉半天,弄了不到一小碗黍米,想了想,又倒回去一点。萧正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粮食危机,活了两辈子,居然要断顿了,上哪说理去?
静静的坐在厨房里,萧正默默的烧火,添柴,红色的火苗衬的萧正的脸不再那么苍白。
从现在起,做一个勤劳的人,劈柴做饭;
从现在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从现在起,祈祷着春暖花开,哪怕没有面朝大海。
第二章 东阿县城
远远的见到城门,萧正有些力竭,不由暗骂:“娘的,四十多里路,牛车马车驴车一个车也没蹭着,真是倒了霉!”
充饥都是稀粥,哦不,今早连稀粥都没喝上,剩下一点点米熬了粥,萧正都留给了三个小丫头,连米汤都没舍得喝。
交通呢,基本靠走......唉,这时代还真是操蛋!
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萧正向城门走去。
这是个普通的小县城,灰突突的城墙并不高大,三四米的样子,城门上大大的两个字:东阿。倒有些古朴的气息。
萧正无暇他顾匆匆进了城,顿时觉得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叫好声叫卖声夹杂着各种喧嚣颇为热闹,确实和斑鸠店不能同日而语。
一路打听,到了城中最大的赵记木器坊。萧正站在门口仔细打量,门脸很大,进进出出的顾客不少,买卖似乎挺兴隆,萧正迈步而入,伙计很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小郎君请了,您是买成品还是定做?”
萧正拱了拱手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有要事相商,烦请通禀一声。”
伙计急忙还礼,“请问您是?”
“我姓萧,和你们掌柜的并不相识,但确实有要事,有劳小哥了!”
伙计犹豫了下,但见萧正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些器宇轩昂,还带着一股书卷气,料其所言非虚。
“好吧,小郎君少待。”说罢,伙计转身上了楼。
片刻后,伙计从楼上下来,言道掌柜的请萧正上去。
跟随伙计上了楼,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伙计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略带矜持的声音:“进来吧。”
“小郎君,您请。”伙计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正进了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张矮几后面跪坐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绫罗长衫,方脸短须面色和善,虽然端着架子,倒不像奸诈之人,萧正心中稍定。
男子挥了挥手,“柱子,你下去吧。”
旋又抬眼打量了萧正几眼,说道:“这位小郎君请坐,不知找孙某何事?”
萧正拱了拱手说道:“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某设计了几种桌椅木器,想请您掌掌眼,如果您觉得可以,就卖与孙掌柜的。”说完,萧正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双手递上。
“哦?”孙掌柜疑惑的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这是胡凳?不对,长脚胡凳?也不对!”
“您看,这是椅子,这是圈椅,这是躺椅,这是床头柜,这是转桌......”萧正走上前一一解释,从名称、样式、用途甚至做法都不厌其烦,说的甚为仔细。
孙掌柜听的连连点头,好半晌才放下图纸问道:“小郎君所设计的木器确实精妙,但不知想卖多少钱?”
“十贯钱。”
“不可能,几张纸怎值得十贯钱,小郎君说笑了!”孙掌柜大摇其头。
“那您看?”
“这...某得问问东家,不过肯定值不得十贯钱,毕竟这东西虽然精妙却并不复杂,很容易被人模仿。”孙掌柜说道,“还请小郎君相信孙某,待某去历城禀了东家再回复于你可好?”
“唉!”萧正叹了口气,道,“孙掌柜如此决定萧某自当应允,不过这对你对我而言,却都不妥,尤其对您而言,更是大大的不妥!”
“哦?”孙掌柜流露出一丝冷笑,这些读书人最爱故弄玄虚,想糊弄我?倒是打的好主意。
萧正浑不在意,说道:“不瞒您说,萧某家中遭难,正等钱用,而您去历城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三五日,因此对我而言,不妥。”
孙掌柜一愣,没想到萧正会如此坦诚和直爽,心中便有些好感,脸色稍霁,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问道:“那对孙某有何不妥?”
萧正试探着问道:“敢问孙掌柜,您一定和东家沾亲带故吧?”
“嗯。”孙掌柜微微点头。
“您被派到此处做掌柜,应该是你们东家想让阁下历练历练,日后好能独当一面,我说的可对?”
孙掌柜微微有些惊讶。
看了看他的面色,萧正接着说道:“您起码该给我五贯钱。”
“这是为何?”孙掌柜更加惊讶。
“贵东家买卖做的不小,当是个比较有魄力的人,既然他想培养你,自然不希望你瞻前顾后的错失良机,五贯钱您都不敢做主,东家对你岂能满意?”
孙掌柜略作沉吟,微微点头,若是五贯钱确实不值当跑一趟历城,而且这东西若是被别的木器坊得到,对自家也是颇为不利。
“这是第一点不妥。再说第二点,您不该说某设计的东西容易被模仿,尤其不能对你们东家说。”
“这是为何?恕孙某直言,小郎君设计的木器并不复杂。”
萧正还以冷笑,“孙掌柜,您看遍天下,有独一份儿的买卖吗?漫说是你们东家,即便是当世豪族有几个敢做独一份的营生?那是福吗?是祸!做买卖竞争可以,但最忌讳的就是吃独食,你要是有这想法,你们东家永远不可能放你去独当一面!”
孙掌柜手捻短须,面带沉思不住的点头,“有理有理,孙某受教了!”
“岂敢,孙掌柜客气了。”
“春桃,上茶!”孙掌柜冲外面喊了一声,“这丫头越来越懒了,客人来了都不知道招呼。”
萧正心中暗笑,这货一看就生疏的很,言谈举止很是有些做作,倘若和东家没点儿关系,绝不会放这里让他当掌柜的。
小丫鬟敲门进来奉上茶汤。
孙掌柜多了几分热情,手端茶杯遥遥相让:“小郎君,请!”
“请!”萧正喝了口茶汤艰难的咽下去,接着说道,“其实,经商最不怕的就是被模仿,重要的是要引领潮流。”
孙掌柜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疑惑道:“引领潮流?”
“对,引领潮流!”萧正点头,“赵记木器坊做出第一把椅子,第一张转桌,第一张躺椅...众多木器坊竞相模仿,而后赵记木器坊又变废为宝,用边角余料做出第一幅衣挂,第一幅衣架,第一辆婴儿推车,第一套幼儿益智积木...”
“等等,小郎君所说的衣挂衣架还有什么积木...”
“哦?图纸上没有吗?”
拿过笔纸,萧正边画边说,“孙掌柜请看,这便是衣挂、衣架,这东西只用边角料即可,简单实用,无论是官宦富豪,还是平民百姓都能用得起,当大有市场。”
“这婴儿推车可不得了,孩子放在里面轻轻一推就好,实在是妇人出游的必备良品。”
“再看这个幼儿益智积木,不但可以拼成房屋、城墙、动物等等图案,还可以在上面刻上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物虽小,却能让赵记木器坊好评如潮,甚至名载史册,千古流芳。”
孙掌柜终于动容,不由赞道:“小郎君大才,如此奇思妙想着实让人佩服!”
“些许小道,萧某不敢当佩服二字,孙掌柜觉得这些值不值十贯钱?我现在只要你五贯如何?既显得您会砍价,又当机立断没错过好机会,相信你们东家一定会满意的吧!”
“好,就依小郎君,我们这就立契!”孙掌柜终于做了决定。
萧正大喜却面不更色,只拱手道谢。
“小郎君,某估计三五日便回,若是东家允了另外五贯钱,你再来取便可。”
哦?还有这等好事儿?心中感叹孙掌柜的厚道,若是在后世,该是比熊猫还珍贵吧?
“孙掌柜,倘若东家应了另外五贯,你就代某谢东家赏!”
孙掌柜道:“你也别孙掌柜孙掌柜的了,我叫孙家林,痴长几岁,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孙大哥或者林哥都行。”
萧正笑道:“好,那小弟便不客气了。”
“来,兄弟,和愚兄说说,为何要我代你谢东家赏,这里面是不是也有说道。”孙家林盘膝而坐。
萧正见状也不再跪坐着受罪,有样学样的也盘膝而坐,二人相视一笑,顿觉亲近不少,端着架子都觉着累,这样随意些都觉得舒服。
萧正说道:“第一,既然你把价砍到五贯,那么不论东家再拿多少钱出来,决定权都是东家的,而不是你的,所以即便东家认可了十贯钱,你也要维护东家的权威,当下属就要有这个觉悟,哪怕东家是你的亲戚,但规矩就是规矩。”
孙家林急忙点头,“对对对,有理!”
“第二,你能代我谢东家赏,说明虽然价砍了一半,砍的挺狠,但关系并没有交恶,经商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东家一定会认可你的办事能力!”
孙掌柜一拍大腿,“对,太对了!”
“兄弟,不瞒你说,东家就是我姐夫。我是真不喜欢当这个掌柜的,以前我是押运木材的,那天南海北的才有意思呢,可我娘我姐还有我媳妇儿都不喜欢我总是东奔西跑的,所以才把我安排到这儿。”
萧正点点头,这才明白孙家林为何少了些许圆滑,却带有一股江湖气。
见他说个没完,萧正心中有些焦急,却也不好拿钱就走,只得耐着性子陪着他聊了一会儿,既然他不喜欢经商这一套,萧正便天南海北的一顿神侃,孙家林听的一愣一愣的,对萧正的敬佩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再没了掌柜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而是原形毕露,手舞足蹈吐沫星子乱飞......
告别的时候,孙家林已经和萧正携手揽腕,“兄弟,以后来东阿可到这儿啊,不然哥哥我可不答应。”
“一定一定!”萧正又转回身说道,“孙大哥,你要把今天的事儿都告诉东家,实话实说,不能隐瞒!”
“啊?”孙家林顿时有些惊讶。
“东家现在注重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品性!”说完,萧正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孙家林挠了挠头,“到底是能力还是品性?他说的哪句是真的?我得捋捋...”
背着破口袋,听着里面铜钱哗楞哗楞的响声,萧正感叹着自己总算没白忽悠,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似乎上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不是梦,自己也无可逃避,至少,在三个年幼的妹妹眼里,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即便自己如何的不情愿,都已经属于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了!
阵阵冷风不再让人感到那么刺骨,居然有些湿湿的,真的要春暖花开了吗?
萧正雇了驴车,开始了大采购,米面油,鸡鸭鱼肉,葱姜调料,还有新的被褥,想起家中只有一个破了沿儿的陶锅,萧正便去了铁匠铺。
到了铁匠铺才知道当下极少有用铁锅的,有钱人家用的也是小铜锅而已,萧正只能交钱定做,然后坐上车向家的方向驶去,不知不觉的,心里居然有了种归属感。
第三章 路遇劫匪
萧正坐在驴车上吃着胡饼,觉得这个时代也有这个时代的优点,安静恬淡,生活节奏慢慢悠悠,也不算太糟糕。
恰在此时,突然从路边蹿出四个人。
“站住,打劫!”
我草,不是吧!萧正一个激灵下了驴车。
但见为首两条壮汉,都在二十岁左右,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看样子快一米八了,长的膀大腰圆,蒲扇似的大手抓着个木棒子,正横眉立目看着萧正。另外一个身材在一米六多点,身材有些瘦弱,但看起来也蛮结实,手里拿着木叉。
后面两个似乎是跟班儿,一个和萧正年龄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露出些许紧张,手里拿了把柴刀,另外一个年龄稍小,也就十一二岁左右,脸上带着些许稚嫩,手执一根丈长的木枪冷冷的扫视着萧正。
赶车老汉见状吓的直哆嗦,不住的求饶:“好汉爷,好汉爷饶命啊!”
萧正拍了他一下,“他们劫的是我,你怕什么!”
老汉想想也对,于是不再哆嗦。
“不过你这驴车,估计也是难保。”
“啊?”老汉又开始哆嗦。
萧正走上前,叹了口气说道:“最烦你们这些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你说什么?”大汉晃了晃手里的木棒。
“我说你们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说吧,怎么个劫法儿?”
“当然是东西留下,人滚蛋!”
萧正翻了个白眼儿,我从昨晚开始画图,早晨就喝了一肚子凉水,走了四十多里,又花了一上午忽悠人,好不容易弄了这点儿东西,就这么便宜你们了?可怎么办呢?先对付对付再说吧。
“这样吧,我教教你们怎么打劫,再给你们一贯钱,如何?”
“少废话,快滚蛋,不然我手里的棒子可不客气了!”说着,大汉迈步向萧正走来。
萧正急忙拱手道:“且慢,敢问两位好汉尊姓大名?”
“咋的,老子怕你不成,我叫张北,旁边儿那是我哥张南!”张北边说边挥了挥手里的木棒。
拿木叉的刚要阻止却未来得及,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哦?张南张北,二位可有兄弟叫张东张西?”
张北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萧正,眼前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会儿了还在胡说八道?
见萧正很认真的盯着他看,张北不由摇了摇头,“没有。”
“哦,真遗憾!”
“少啰嗦,你走不走?”说着,张北又晃了晃手里的木棒,举步向前走来。
萧正急忙摆手,“不急不急,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这样真不行,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对不对,早晚得出事儿!”
拿木叉的张南冷笑道:“要么饿死,要么拼了!”
“对,我哥说的对,还能等着饿死?!”张北随声附和。
萧正摇了摇头,道:“第一,你们要学会变通,比如在这路上挖条深沟,凡过往车辆,你们要了钱再帮着推过去,或者抬根儿木头横上,交了钱你们再帮忙挪开。”
张北大笑道:“比某还蠢,这不脱了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儿嘛!”
“错,那就不是打劫了!”
“那也是无赖!”
萧正摇了摇手指,“错!无赖,是不犯法的,打劫,是犯法的!无赖,最多打几板子,打劫,是要杀头的!”
张北一愣,疑惑的看着张南。
张南冷笑,“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坏道儿多!”
萧正见他没有阻止,接着说道:“第二,或者帮忙推车,或者帮忙挪树,只索要少许钱财即可,而且也别可一个羊薅毛,过一段儿再换一条道!”
“这样一来,被赖点钱也不值得报官,而且既然不是打劫就无恶名,官府也懒得理你们,对不对?”
张北转头说道:“哥,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萧正继续添油:“最重要的是,你们为的是什么?为了活命对吧?那就需要灵活点儿,能避免的危险就尽量避免对不对,现在眼看天暖了,你们再弄点儿草什么的,帮着喂喂牲口,多好,虽然有点儿无赖,可这世道为了活命,谁还能过多计较,平平安安就不错了,是吧?”
张南张北刚要说话,后面传来马蹄声,萧正回头观看,只见烟尘滚滚几匹马正疾驰而来。
张南张北顿时脸色大变。
“哥,咋办?”
“不怕,谁能管这闲事儿!”
转眼间,几匹马来到众人面前,带头的身高体阔,二十岁上下,厚唇环眼,脸色黝黑,一双鼻孔粗大无比,萧正约莫能栽两棵葱进去,值得注意的是鸟翅环上挂着条马槊,估计有四米长,槊苗闪着寒光,后面几个看起来是随从,也都带着家伙。
为首之人声音粗犷豪放:“没看我们过来,还不让开,磕着碰着算谁的!”
“您先等等,我们这儿打劫呢!”萧正拱了拱手。
“打劫?”
“嗯,我是被打劫,正和几位好汉商量呢!”
大汉伸手摘下马槊冷笑道:“打劫?敢在这一片儿打劫?哼哼,你们还真是活腻了!”
张北有些紧张,但没有退缩,只是握了握手里的木棒,身后两个跟班的表现各异,那个十五六岁的瘦子眼睛四下乱瞄,看样子在寻找退路,年岁小的那个倒是毫无惧意,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张南放下手里木叉,拱了拱手,“这位好汉请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不要插手,张某在这里谢过了!”
萧正急忙说道:“你什么眼神儿,这位好汉一看就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刚劝你们常在河边走容易湿鞋,怎么样,说着了吧!”
大汉哈哈大笑,“好一个该出手时就出手!”
说完,大汉转头用马槊指着张氏兄弟说道:“碰到某你们就认了吧,见你们也是良家子弟为生活所迫,就略施薄惩吧!”
见大汉举槊便砸,萧正急忙阻止:“停,住手!”
大汉和张氏兄弟都是一愣。
大汉收回马槊疑惑的问萧正:“你什么意思?”
“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自然是打折腿!”
“太残忍了吧!”萧正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你把他们腿打折,试问他们有钱医治吗?还不是等死!”
张氏兄弟听罢,脸上带了些许感激,没想到这小郎君居然如此仁义,没有记恨不说,还反过来给他们求情,真是好人啊!
大汉皱眉道:“真啰嗦,那你说怎么办?”
“直接打死啊,省的他们断了腿活受罪,最后不是疼死也是饿死,对不对!”
张氏兄弟顿时脸色大变,这转折......
举槊的大汉也是一脸愕然。
萧正笑了,“气氛太紧张开个玩笑,算了,都是生活所迫,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着萧正从车上拿过破口袋,虽然不舍,还是咬牙掏出足量一贯钱走到张氏兄弟面前,“两位,萧某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妹妹,实在帮不了你们太多,拿着吧,别嫌少!”
张北瞅了瞅手里的钱,愣愣的看着萧正,他已经被萧正弄的有些发懵,转头问张南道:“哥,咋办?”
张南抱了抱拳,“萧兄弟,张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这钱我们不能要!”说完便拿过张北手里的钱,想要还给萧正。
张北有些犹豫,“哥,娘等着...”
“咱们再想办法!”
“哦!”
萧正见状笑了笑,对张南说道:“听张北兄弟的意思,家中老娘还等着治病?救人如救火,可万万拖延不得,若是老娘有个三长两短岂不遗憾终生?”
“张南兄弟,大丈夫豪放直爽,有了难处拿着就是,一贯钱还值得推推让让嘛,拿着吧!”
大汉下了马来到三人面前说道:“瘦驴拉硬屎,都出来打劫了还想屁的办法,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爷们儿,老话儿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日后见面再还呗!”
“不过,你们听好了!”大汉正色道,“以后想做买卖走远点儿,这一片儿是我程某人的地盘,再有一回,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张北听罢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张南倒是连连应诺,兄弟二人又再三向萧正道了谢才领着另外两人离去。
萧正长出一口气,转头向大汉躬身施礼道:“这位兄台仗义出手,萧某谢过了!”
“得得得,咱老程最烦咬文嚼字的!”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过,你这人倒不错,年岁不大办事儿倒挺大气。”
萧正闻言心中一动,这可是斑鸠店附近啊,于是试着问道:“老程?敢问兄台可是程咬金?”
大汉一翻眼睛,“对啊,你认识我?”
萧正摇头,“不认识!”
程咬金:“......”
“你真是程咬金?”
“啊,你认识我?”
“不认识!”
程咬金:“......”
“程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住这附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
“嗯?不是住在小耙子村儿吗?不是卖耙子的吗?不是用斧子的吗?这得卖多少耙子能买得起马和槊?”萧正嘀咕着。
程咬金:“......我不是卖耙子的,也不是用斧子的,你听谁瞎叨叨的!”
“单田芳单老啊!”
“什么什么?什么单老,我咋没听说过?”
“你不认识!”萧正低语道,“嗯?不说是靛脸朱眉是个蓝靛壳吗?”
程咬金:“......”
“程大哥,你咬过金子吗?”
程咬金:“......”
“程大哥,金子硬吗?”
......
“萧兄弟,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萧正摇摇头,“真没礼貌!”
到车前拍了拍老汉说道:“走吧,别哆嗦了!”
“我早就不哆嗦了!”
“待会回来的时候,估计你还会被劫!”
老汉一哆嗦。
“看,还说不哆嗦!”
老汉:“......”
重新上路,萧正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也就是见张氏兄弟不像穷凶极恶之辈,这才敢胡说八道对付对付,若是遇到那真正的土匪,哪容得你废话?多说一句怕是连命都没了。
唉,这时代真TMD的!
一路无话,顺利回到老柳村,进了自家院子,大丫二丫小姐妹乐颠颠从屋里跑了出来,萧正抱过大丫怀中的妞妞,在空中转了一圈,小丫头咯咯娇笑。
大丫指着驴车,疑惑的问道:“哥,车上东西是?”
“都是哥买的,待会儿就给你们做好吃的!”萧正豪气干云的一挥手。
卸了车,萧正左邻右舍的送了不少礼物,包括孙爷爷李爷爷,萧正领着大丫一一登门道谢,自从父母相继病故,就没少受人照顾,着实欠了不少人情。
众人听了萧正的解释,纷纷赞叹娃子灵性,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大丫很骄傲,自己的哥哥就是有本事!
第四章 雨过天晴
重新回到家中,萧正劈柴烧水,加了少许的盐,让大丫和二丫好好洗洗手,都有冻疮了,看着都疼,也不知这俩孩子怎么忍受的。
拿过新买的白萝卜,切了几片,放在火上烘烤,慢慢变软后轻轻的敷在两个丫头的小手上,这法子还是在山区支教的时候和那里的老人学的。
感受到哥哥真切的关怀,大丫心里暖暖的,“哥——你真好!”
二丫摇头道:“我觉得哥比以前好!”
萧正搂过姐妹三人说道:“哥差点儿病死,险些失去你们,现在哥又活过来了,所以哥只会比以前更珍惜你们!”
“我们也珍惜你!”大丫二丫异口同声的说道。
妞妞不甘示弱:“哥,我——我也——西!”
萧正哈哈大笑,亲了亲小丫头,“妞妞最好最乖了,也西!”
没管什么一天几顿饭,萧正进了厨房就开始忙乎。
三个小丫头坐在榻上围着崭新的被子不时传来笑声,大丫欣喜的告诉跑来告诉哥哥,新被子好缓和,回头又去叮嘱二丫再不能尿床了,糟蹋了新被子,二丫很肯定的说尿床的是妞妞,绝不是自己。
萧正摇了摇头,能不暖和吗,这年代还没有棉花,填充物要么是柳絮要么是禽畜的毛,萧正当时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后选的这些被褥都是鹅绒鸭绒填充的。多花点钱不要紧,若是三个妹妹打小落下病根儿,以后可是有的罪受。
白米饭,酱鸡腿,葱爆羊肉,鲫鱼豆腐汤,还有单独给妞妞做的米糊,虽然这些在萧正看来很平常,甚至因为调料匮乏且陶锅不便而影响了味道。可两个小丫头却口水连连,刚端上桌,二丫便小狗一样扑了上来,连妞妞都歪歪晃晃奔着桌子去了。
吓的萧正急忙拦住:“大丫吃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二丫和妞妞不可以自己吃,要等哥哥喂才成!”
吃着吃着,萧正忽然发现大丫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碗里。
“大丫,怎么了?”萧正急忙放下碗筷,“鱼刺扎到了?”
“没。”大丫摇头。
“那是怎么了,告诉哥哥!”
大丫这才抬起头,小脸儿上满脸泪水,“哥,我想娘了,娘要是在该多好...”
说着便扑到萧正怀里放声大哭,二丫和妞妞紧随其后...萧正搂过姐妹三人,叹了口气,在孩子心中,或许爹娘才代表着家吧!
萧正哄哄这个哄哄那个,一阵的手忙脚乱直弄得浑身是汗。把三个小丫头哄好喂饱,萧正觉得自己也饱了,摇摇头去厨房洗碗。
大丫低着头走了过来,“哥,对不起,我不该哭,害得你都没吃好饭。”
萧正擦了擦手,蹲下身揉揉大丫的小脑袋,“大丫,不要和哥哥说对不起,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哭出来很好啊,憋着会生病的,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才舒服,是不是?”
大丫抬手擦了擦脸,道:“嗯,哭过了好像身上松快些了。”
“这就对了嘛,在哥哥面前哭也不丢人,对不对?”
“嗯。”大丫点了点头,“哥,我看你买了烧纸,你要去看爹和娘吗,带我去吧,我也很想他们。”
“好,一会儿就去。”
“带二丫和妞妞吗?”
“不带她们了,天还是有些凉。”
“嗯。”
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就像人生的路,总是有着沟沟坎坎。萧正腋下夹着烧纸,领着大丫来到爹娘坟前,一边烧纸一边心里默念,不管怎么说,我受了这具身体,也算是你们的儿子,请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三个丫头,让她们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大丫跪在坟前,一边磕头一遍叨咕:“爹、娘,大丫来看你们了,大丫谢谢爹,谢谢娘,谢谢你们保佑哥哥平安无事......”
说罢,大丫放声大哭。
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而坚强的小丫头痛哭的模样,萧正也不由潸然泪下,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承受了多少磨难啊!
“大丫,哥哥给你起个名字吧。”萧正扶起小丫头,牵着她往回走,真是怕她哭坏了。
“啊?起名字?好啊好啊!”大丫擦了擦眼睛看着萧正。
萧正略一沉思,“就叫雨过吧,萧雨过。”
大丫被萧正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疑惑的问道:“雨过,雨过是什么意思?那二丫呢?”
“嗯...二丫就叫天晴,萧天晴。”
“萧雨过、萧天晴...我知道了,是雨过天晴对不对?”大丫的笑的眉毛弯弯,眼睛也成了月牙。
见大丫露出了笑容,萧正很是开心,赞道:“嗯,大丫真聪明!”
“大丫,哥哥的病好了,咱家就雨过天晴了,这是哥哥对你们的保证!”
“哦,太好了,我叫萧雨过!”大丫像只蝴蝶,在空旷的田间翩翩起舞。
忽又跑到萧正面前,“哥,那妞妞呢?”
“妞妞?等她长大了再起名吧。”
“不好,哥,给妞妞也起一个吧,不能落下妞妞。”
“那,就叫萧瑶吧!”说着,萧正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给大丫看,“瑶,就是珍贵、美好的意思。萧瑶的谐音就是这两个字:逍遥!雨过天晴后,就让妞妞活的自在逍遥,好不好?”
“好!”大丫大声叫喊着,“让妞妞就像神仙一样自在逍遥,对不对,真好,哥,我现在好开心好开心,要是......”
“那哥哥教你唱歌好不好?”萧正急忙转移话题。
“哥,你会唱歌吗?没听你唱过啊!”
“没唱过不代表不会啊!”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哥,真好听!”
“那哥哥教你唱。”
“嗯!”
斜阳寒草,老树枯藤。
大小两个身影洒下一路欢歌笑语。
安安静静过了几天,萧正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份,虽然累了点儿,三个小丫头倒也让人喜欢,大的懂事,小的也不哭不闹蛮可爱的。
这天张二叔要去县城买黄豆,快要农忙了,几家合伙养的老黄牛得加加料长长膘。
萧正要到县城去取铁锅,也想给大丫二丫做套棉衣棉鞋,虽然到了初春,可天气依旧寒冷,柳絮填充的衣物穿在身上连萧正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三个小丫头呢。而且萧正自己也得扯两件衫子。于是抱着妞妞领着兴高采烈的两姐妹也上了牛车。张二叔的儿子张成刚四岁,一见这么多人去县城,顿时抱着老爹大腿不松手,“爹,我也去!”
“去什么去,回屋待着去!”话说的挺横却满脸慈爱。这个时代婴儿成活率非常低,张二叔家头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到了这个小毛头,差点儿就供起来了,宠的没边儿,四岁了才断奶没几天,所以小家伙根本不怕他,仰着小脸耍赖,“不,我要去...我就要去...”
张二婶走过来抱起儿子,“乖娃儿,想去就去,不听你爹的,娘带你去!”
于是牛车上没了萧正和张二叔的位置,二人一左一右随着牛车缓缓而行。
到了县城已经中午,张成指着街边的小摊兴奋的喊道:“娘,快看,麦芽糖!”
张二婶可不依了,“那东西不好吃,吃了肚子疼!”
“娘——”张成开始撒娇。
萧正看了看大丫,大丫低着头。再看二丫,正直勾勾的盯着小摊上的麦芽糖。
萧正摇了摇头走了过去,五文钱一小包,来上三包。
张二叔埋怨萧正,“小正啊,咋乱花钱,孩子不能这么惯,不像话咧,快两斗米啊,就这么没了!”
“没那么夸张,小孩子嘛都馋嘴,这几个娃儿算懂事的!”
萧正把麦芽糖分给早已喜笑颜开伸着小手的孩子们,大丫很懂事的说道:“哥,你吃吧!”
“大丫乖,哥不喜欢吃这东西。”萧正摆了摆手。
几人来到铁匠铺,张福胜几人在外面等候,萧正去了里面取铁锅。
足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萧正才从铁匠铺出来。
张福胜不由问道:“小正,咋这长时间?”
“嗯,谈了点儿别的,还要稍等一会儿,二叔有事先去办便是。”
“啊?”张福胜有些疑惑,“还有事儿?”
萧正点了点头。
张福胜便道:“还是一起等吧,反正也没紧要的事儿。”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铁匠铺里走出个中年汉子,手里拎着个破口袋,满面笑容的对萧正说道:“萧兄弟,事情成了,这十贯钱你拿好。”
萧正接过口袋,道:“如此便多谢刘大哥了。”
“萧兄弟哪里话,你给我找个了细水长流的生意,该我谢你才是。”
两人又客气几句便拱手而别。
PS:据考证,烧纸钱起源于魏晋。洪喜庆《杜诗辩证》:“齐东昏侯好鬼神之事,剪纸为纸,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
第五章 小村遭殃
刘铁匠走后,萧正将口袋一放到车上,大丫便一下扑了上去,小心的打开,里面堆满了铜钱,大丫顿时眉眼弯弯,回头对萧正说道:“哥,好多钱啊,你真厉害!”
张二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萧正去了铁匠铺,说是取铁锅,怎么还赚了钱?
张二婶双眼放光,“小正快说说,咋赚的教教你二叔呗!”
“走吧,边走边说。”
萧正掏出顶针递给张二婶,“二婶,认识这东西吗?”
张二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半天,冲萧正摇了摇头。
“戴在手指上缝补衣服的时候用,我起了个名字叫顶针。”
张二婶疑惑的戴在手指上比划了几下,顿时双眼一亮:“咦,好东西,有了这东西,缝补的时候就不会扎手还能使上劲儿!”
“你给我说道说道,怎么弄来的这十贯钱,铁匠铺老板凭啥给你钱呢?”张二叔拉住萧正。
萧正解释道:“我设计了这东西,和铁匠铺的老板讲好,他出面去杂货铺,如果推销出去,每个给我五文分红,合理不?”
张二叔想了想点点头,“东西也是你琢磨出来的,倒也合理。”
“杂货铺老板一看这东西很有市场,肯定要定做吧,咱东阿县走街串巷的货郎有多少?下面村镇小杂货铺有多少?不都到县城来进货吗,杂货铺老板做少了不够卖吧,他定做两千个,铁匠铺老板正好分我十贯钱!”萧正摊开手。
张二叔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张二婶忙道:“他爹,学会没,明儿你去卢县那边试试。”
张二叔摇了摇头,“我学不会!”
“你个木头,小正好好教教你二叔,一辈子不开窍!”
“好,回头给我再给他叨咕叨咕。”萧正应道。
大丫抱着钱口袋满是骄傲的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好聪明好有本事,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能买好多好多米呢,再不会挨饿了。
萧正抱着妞妞,领着大丫二丫,张二婶抱着张成一同进了布庄,张二叔自己去了粮店。
本来张二婶是想帮着萧正选料子,岂料萧正执意要给张二婶一家选布料,张二婶百般推辞却没拗过萧正。
挑选棉衣棉鞋填充物的时候,张二婶推辞的甚是坚决,无论鸭绒还是鹅绒都太贵了,每年积攒下来的除了给儿子做了一身之外,夫妻俩自己都舍不得用,都卖了贴补家用。
萧正见状只好作罢,要量尺寸的时候,张二婶阻拦道:“怎么,嫌弃你二婶的手艺了?”
萧正笑笑,没再坚持,领着几人出了布庄。
走出不远进了家胡饼店,大冷的天儿不能饿着,大人还好说,孩子会饿出毛病的。张二婶推让半天还是被萧正和大丫拽了进去。
“小正啊,你这次病好之后,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张二婶对萧正说道。
“差一点小命就没了,能没点儿长进吗?”萧正叹了口气说道,“还好,和老阎打了个商量,家里还有三个宝贝疙瘩放不下,老阎心一软就放我回来了!”
“老阎?”
“就阎王爷!”
“嘘,别瞎说!”张二婶吓了一跳,“可不敢胡说,被神仙听到还了得!”
“对对对,不说了。”萧正点头。
大丫只觉得心里甜甜的暖暖的,我们是哥哥的宝贝疙瘩。
吃过饭,与张二叔汇合后,几人便返程回家。
大丫坐在车上觉得哥哥能赚钱也能花钱,转眼间半贯钱就没了,不过,确实该给二叔二婶裁身衣服,若不是二婶奶妞妞,妞妞就活不成了,娘走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妞妞,一想到娘,大丫心里很难过,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急忙擦了擦,哥哥看见会不开心的。
张二婶拍了拍大丫安慰道:“傻孩子,不难受啊,听话。”
大丫点了点头,“嗯,不难受。”
萧正听见后回头对大丫说道:“萧雨过同志,给大家唱支歌好不好?”
“叫什么?”张二婶疑惑的问道。
大丫很骄傲的扬起小脸儿,“哥哥给我起的名字,我叫萧雨过!”
“我叫萧天晴!”二丫急忙说道。
“你呢,妞妞,你叫什么?”萧正问妞妞。
“瑶——”
“哈哈,我们妞妞真聪明,萧瑶!”萧正举起妞妞。
“嗯——真乖,香一个!”
“有你这么个疼他们的哥哥,三个小丫头真是有福了!”张二婶说道。
张二叔点了点头,“嗯,雨过天晴,好名字,小正有心啦!”
“二叔,明天你去卢县不?”萧正问道。
“去卢县?”张二叔摇摇头,“不去,听你二婶瞎说,我这拙嘴笨腮的可做不来。”
“其实没多复杂,失败也不损失啥,去试试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很快就会遍地都是。”
“哎,再——嗯?”张二叔话说一半,突然拉住牛车,“不对,你看!”
顺着方向,萧正发现小村浓烟滚滚,隐隐还有哭喊声传来,不由得惊愕不已。
“二叔,这是?”
张二叔一边向村里张望,一边说道:“估么是土匪来了,小正快把车赶到那个小山坡后面,我先摸回去看看,你们千万别乱动。”
“好,你也小心啊!”萧正也一阵阵紧张。
“他爹,你留神呐!”张二婶声音发颤。
张二叔挥了挥手,猫着腰跑了出去。
约么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众人正焦急不已,张二叔满头是汗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说道:“回吧,没事了。”
“村里怎么样?”萧正问道。
张二叔沉默着没说话。
“他爹,你倒是说话啊!”张二婶满脸惊慌。
张二叔叹了口气,“唉,伤了四个!”
“还好还好,没死人就好!”张二婶拍了拍胸口。
张二叔语气低沉的说道:“死了一个,孙柏轩没了!”
“啊?孙柏轩?”张二婶张着嘴愣住了,“没了?剩下孤儿寡母可咋活...可咋活啊!”
萧正也愣住了,“孙柏轩没了?”
一个憨厚朴实的一个小伙子浮现在萧正脑海里,勤劳善良,总是笑呵呵的,萧正家里的草房加个草上个土,孙柏轩每次都来帮忙,昨天萧正还和大丫拎着点心登门道谢,这就没了?
来到村口的时候,萧正彻底懵了。
往日安静祥和的小村已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几间屋子还有不少柴堆都被点着了,正冒着滚滚浓烟,孙柏轩的媳妇儿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趴在丈夫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李爷爷白发披散,脸上、胡须上沾满烟灰,一脸怆然的坐在地上喊道:“畜生,造孽啊!”
张二叔沉声说道:“他娘,领孩子先回去。”
萧正闻言也醒悟过来,忙安慰三个小丫头,“都别怕,你们跟着二婶先走,哥哥一会儿就回去。”
大丫说道:“哥,你快些回来。”
“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妞妞张着小手,哭喊着:“不,哥——抱!”
萧正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哄道:“妞妞乖,跟姐姐先回去好不好,你看李爷爷都摔倒了,哥哥得帮忙对不对?”
“不!”小丫头应该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抱着萧正就是不松手。
张二叔推了萧正一把,“快带孩子走,这儿用不着你!”
萧正只好抱着妞妞往回走,到了家一看萧正可气坏了,“我靠你老妈个大西瓜的!”
墙也倒了,门也破了,窗户也碎了,进屋再看,被翻的乱七八糟,昨儿刚买的米面油,没了!新买的被褥,没了!记得还有一只鸡和半块羊肉,也没了!
大丫二丫顿时哇哇大哭,妞妞抱着萧正的脖子也哭开了......萧正随着哭声,头大了一圈又一圈。
“这天杀的畜生,咋不让雷劈死,老天爷算是瞎了眼,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张二婶在自家院子里破口大骂。
“这帮畜生,东西拿走就拿走吧,还把锅给老娘砸了,这帮王八蛋,活该生孩子没**!”
萧正晃了晃脑袋,把妞妞放在床榻上,小丫头执拗的很,怎么哄都是抱着脖子不撒手。
“萧雨过、萧天晴,都不许再哭了,有哥哥在,什么也别怕,咱还一口袋钱呢,听话!”
两个小丫头止住哭声,可怜兮兮的看着萧正,“哥,咱今晚怎么住啊。”
是啊,怎么住?萧正也头疼。
“妞妞啊,你想不想晚上挨冻,好冷的哦,怕不怕?”
小丫头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你是怕呢还是怕呢还是怕呢?”
“咯咯咯——”妞妞破涕为笑。
“看看,怕到笑了吧,鼻涕泡都出来了,让姐姐带你,哥哥去干活好不好,不然我们晚上会挨冻的。”
小丫头终于点头。
萧正外面捡了几颗树枝,回来把原来的破被支到窗户上,又烧了点水,把在县城买的点心搅成糊糊端给三个小丫头,“来吧,先对付一顿,明天哥领你们去县城。”
“哥,去县城干嘛?”大丫喂着妞妞,回头问萧正。
“如果有合适的就买个房子,不合适就先租着,不能在这地方住了,今天幸亏我们去了县城,否则就危险了。”说到这,萧正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大丫一愣,“那,那家怎么办?”
“家?不要了呗。”
“那怎么行,家怎么能不要呢!”大丫吃惊的说道。
萧正蹲下身看着大丫,“大丫,你说什么是家?”
“什么是家?”大丫忽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哥哥。
“有你,有二丫,有妞妞,才是家,要是你们出了事儿,对于哥哥来说,家就没了,明白吗?”
“哥,你是说?”
“哥的意思是,人最重要,你们最重要,所以,你们都不要怕,也不要难过,只要人在,其它的都好说。”
“我明白了,哥,你也重要,很重要!”大丫郑重的点了点头。
萧正拍了拍大丫,“我们都重要,你看着她俩,乖乖的,哥去村里看看。”
“嗯,哥你去吧。”
第六章 县城安家
萧正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生命在这动乱时代是如此的脆弱!原本这具身体里也有盗匪来村里的记忆,但似乎没这么严重,好像也没死过人。这次不一样,居然死人了,看来匪患越来严重了。
自己该怎么办?萧正不得不认真面对眼前的局面,自己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不折不扣的草根一个,未来的路倒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李爷爷已经缓过劲儿来,指挥众人灭火,受伤的也让人抬去斑鸠店找郎中,又找了张芦席准备安葬孙柏轩。
萧正走上前扶住颤颤巍巍的老人家,道:“李爷爷,我去斑鸠店买口棺材吧。”
老人家拍了拍萧正的手,“娃儿呀,人死了也就死了,有那钱还是花在活人身上吧!”
萧正沉默。
孙柏轩的媳妇儿在众人的安慰下本来已经不哭了,抱着孩子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见人用一尾破芦席把丈夫卷上就要抬走,突然又嗷的一嗓子扑了上去,“他爹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众人纷纷落泪,又把孙柏轩放下。
李爷爷跺了跺脚,“还不快起来,你有个三长两短孩子咋办,造孽呦!”
大家又上前拉起孙柏轩媳妇百般劝慰,这才把尸体抬去坟地。
萧正本想仔细询问土匪劫掠的情况,可看到这种情形只好作罢,转身去看望卧床不起的孙爷爷,孙柏轩是老人家的侄孙,这个朴实憨厚的小伙子深得老人家喜爱,如今陡遭横祸,老人家悲痛欲绝,萧正好一番安慰才告辞返回家中。
寒风呼啸中,兄妹四人度过一个艰难的夜晚。
第二天,萧正早早就醒了,到李爷爷那仔细询问土匪劫掠的情况。
李爷爷大儿子前几年死在通济渠,现在和二儿子李同甫一同生活。
李同甫也是本村的村正,见萧正询问,爷俩口打唉声,和萧正仔细的说了起来。
这土匪大概分三种,一种是积匪,也就是多年的老匪,混迹草莽多年,甚至师徒或父子代代相传,这类土匪虽然也打家劫舍,但一般都比较讲江湖规矩,即便来了,抢了东西就走,一般不会伤人性命,而且多数时候都是挑过往客商下手,少在本地劫掠,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第二种就是流匪,十几人或几十人,也不大有固定的老窝,今儿在这个山头,明儿许就去了别的县,四处流窜作案,这类土匪就比较危险,杀人放火没什么底线。
还有一种就是刚落草的,不敢碰老绺子,不敢碰富户财主,又急需钱财和名声,就会拿普通老百姓开刀立威,他们行事更没什么规矩底线,全凭个人喜好。
比如这次到老柳村的,李爷爷和李同甫判断他们就是新落草的,不但搜刮财物,居然还看上了村里的几个丫头和小媳妇。
村里的后生们见自己的姐妹或者媳妇被土匪欺侮,自然不肯答应,土匪们觉得折了面子,这才动手杀人。
说到这里,李爷爷已是老泪纵横,手拍着床榻哭道:“这天杀的世道啊!”
萧正听罢默然无语,从未经历过这种遭遇使得他思绪有些混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后来呢?”
李爷爷擦擦眼泪说道:“后来我和你孙爷爷见情况不好,便吼着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把丫头们护在身后,土匪见我们要拼命,便打砸一通又放了几把火才离去。”
李奶奶从厨房出来让萧正一起吃早饭,萧正哪有心思吃饭,和二位老人以及李同甫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回家的路上萧正更坚定的离开小村去县城的想法,而且必须马上走,附近很可能不是一股土匪,谁知道什么时候还来,自己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关键还有三个小丫头呢。
家里也没什么收拾的,萧正扯过破床单像袋鼠一样把妞妞兜在胸前,拎起破口袋和新买的铁锅,到张二叔家取了布料和鹅绒,现在这会儿张二婶还哪有心思做衣服,和两人打了声招呼,萧正便领着大丫二丫往县城赶去。
运气不错,半路蹭了邻村的牛车,聊了聊才知道,这一带几乎都遭了土匪,死伤不少。萧正不由感叹,这世道太乱了。
到了县城已经快到中午,萧正把姐妹三人安排到客栈,又买了两碗粥送回去才急匆匆去了牙行。
看了几处房子萧正都不是很满意,要么太贵要么太破,萧正失望不已,看来哪个时代租买房子都不容易。
回到客栈萧正已是精疲力尽,发现自己快一天没吃饭了,这累的跟狗似的!咬咬牙起身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哥,要不我们回家吧。”大丫说道。
萧正闭着眼睛回道:“不回,明天接着找。”
一夜无话,第二天,萧正又转悠了一上午还是失望而归。
大丫起身去外面端了热水回来,拧了条热毛巾来到萧正面前,小丫头泪眼盈盈给哥哥擦脸,“哥,辛苦你了,大丫没用,帮不上你。”
“傻丫头,哥不累,找到房子就好了。”萧正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乖,不哭啊!”
迷迷糊糊中,萧正蓦然坐起,吓了大丫一跳:“哥,你干嘛!”
“孙家林,不知这狗日的回来没,我得去看看。”
萧正起身边走边对大丫说:“在屋里看好她俩,别出去乱走,哥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赵记木器坊,柱子一见萧正忙笑脸相迎,“小郎君来啦,我们掌柜的昨儿一回来就念叨你,快楼上请。”
萧正大喜,“好好好,有劳了。”
孙家林一见萧正哈哈大笑,挥了挥手让柱子下去,喊丫环上茶,然后拉着萧正进了屋子。
“兄弟,正想着去找你呢,你们那叫老柳村对吧?”
“对,你姐夫怎么说的,对你大加赞赏吧!”
“你怎么知道?”
“看你笑的一脸褶子,傻子都明白。”
“哈哈哈,我姐夫把我好顿表扬,我姐也高兴!”说着,孙家林神秘兮兮的问萧正,“你猜我姐夫给你拿了多少钱?”
“五贯?”
孙家林撇了撇嘴。
“十贯?”
孙家林伸出两根手指:“二十贯!”
“这么多?”这可大大出乎萧正的意料。
孙家林正色道:“不过我姐夫可说了,让你一定要保密,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那当然,这你尽管放心,绝对没问题!”萧正明白多给的钱就是封口费,毫不犹豫的下了保证。
“嗯,我也和我姐夫这么说的,我兄弟人品我自是信得过,可...”孙家林说到这,面色有些尴尬,有些犹豫。
萧正便道:“可是需要写契约?”
孙家林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素昧平生,你姐夫有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说着,萧正伸出手,“拿来吧。”
孙家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签也没事。”
萧正笑道:“孙兄不必如此,规矩就是规矩。”
孙家林见状也不再拖沓,从怀里掏出写好的契约递给萧正。
萧正接过看了看,上面主要的意思有两个,其一,在赵记木器坊推出新品之前不得泄露,不得再另卖他家。其二,二十五贯为一次性买断。
萧正看罢很痛快的签字画押交给孙家林,“孙大哥,你姐夫够大方的啊。”
孙家林接过后揣进怀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当时我姐夫说要是我把这图纸错过了,一定狠狠收拾我!”
“怎么收拾,头敲碎腿打折肋巴扇打骨折?”
孙家林:“......那是我亲姐夫。”
“哦,然后呢?”
“我问他为啥,他说我榆木脑袋不开窍!”
“哦?那他给你开瓢没?”
“开窍,不是开瓢!”孙家林不满的看了萧正一眼。
“哦,那给你开窍没?”
“开了,我姐说必须得给我开!”
“怎么开的?”
“我姐夫再三嘱咐我要保密,对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啊!”孙家林再次重申。
“放心吧,咱都签字画押了,说说,你姐夫怎么给你开的瓢...开的窍。”
“我姐夫说你设计这东西一旦推出,必然引起木器的新一轮样式变革,木材、木漆、人工都会水涨船高,他得提前做好安排,然后...”孙家林挠了挠头,“哦对,他说然后市场必然会出现大鱼吃小鱼,一些小的木器作坊会倒闭,他要趁机吃掉一些,还要准备回收旧的木器...反正说了好多,后来我都没记住。”
萧正一脸愕然心里大为佩服,“还...这还真是买卖人!”
“那是,我姐夫可厉害了。”孙家林与有荣焉。又冲萧正竖起大拇指:“兄弟,你也厉害,我姐夫说你的字相当不一般,大为赞赏,说了好多我没记住,就记住一句什么自成一体。”
“呵呵,没那么夸张。”萧正谦虚道。不过心里对自己的毛笔字还是比较有信心,前世四岁就开始和爷爷练字,自己也比较喜欢,所以二十余年未间断,颇下了番功夫,一手董其昌的行楷已经颇见功底了。
“兄弟,你今天是来县城办事?”
“别提了,倒了霉了!”萧正哀叹。
“哦?”
“喝凉水塞牙!”
“喝...”
“放屁砸脚跟!”
“砸...”孙家林觉得思维有点儿跟不上。
“我们村儿遭了土匪,死伤了好几个,还好我当时不在,否则你兴许就见不到我了,这不,昨天我就领着三个小丫头来了县城,去牙行找了好久也没遇到合适的房子。”
“啊?这么严重。”孙家林一脸惊讶。
“可不是。”
“是啊,现在世道不太平,越来越乱了。”
“行了,我还得接着去找房子。”
“走走,我陪你去。”孙家林很热情。
柱子赶着马车,拉着一袋子铜钱,孙家林和萧正先后上了车。
孙家林说道:“兄弟,你上次给那个转桌起的名字‘聚朋友’真不错,我姐夫说这名字起的好,就是你夸赞桌子那几句话我没记住,你再给我叨咕叨咕呗。”
“什么话?”萧正根本不记得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什么高端什么上档次。”
“哦,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对对,后面还有。”
“狂拽帅气屌炸天,冷艳高贵接地气。时尚靓丽小清新,可爱乡村非主流。”
“兄弟,给我解释解释呗,都是啥意思。”
“嗯...意思就是好,很好,相当好。”
孙家林:“......”
有了钱萧正很快买下先前相中的一个房子,一进的小院不大,不过正屋厢房,柴房马棚一应俱全,价钱也不贵,十六贯,孙家林毕竟在这县城混了一段儿,帮忙把价砍到十五贯,又一同去了市署办好过户手续。
萧正就着孙家林的马车开始了大采购,碗筷米面,枕头被褥等等,到老刘铁匠铺买菜刀等用具,老刘一见萧正热情相迎,得知萧正搬来县城,非要送给萧正以贺乔迁之喜,萧正再三道谢,想了想又拿笔勾勾画画,教老刘怎么做铁炉子,怎么搭土炉子,做炉筒炉盖炉箅子。老刘大喜,向萧正连连道谢。
孙家林咂么咂么嘴,“兄弟,你脑子真灵,随随便便就弄出好东西,这玩意儿好,比炭盆可好多了。”
“一会儿再帮你画几张。”
“真的?”
“这点儿小事还什么真假。”
说话间萧正和老刘道别,与孙家林去客栈接了三个小丫头便直奔新居。
第七章 张氏兄弟
孙家林见三个小丫头水灵灵的俊俏可爱,捏捏这个,摸摸那个,说要把二丫弄回去给他当儿媳妇。
兄妹三人对其怒目而视,只有妞妞咧着小嘴傻笑。
“咋啦,我儿子脑子可灵呢,将来肯定有出息,和二丫年龄也相当。”
“那也不行!”萧正摇头。
孙家林瞪着眼睛,“兄弟,你瞧不起我?嫌我是商人?我可没入商籍啊!”
萧正横了他一眼:“不是!”
“那是为啥?”
“我不能比你低一辈儿!”
“哈哈,那咱们各论各的呗。”孙家林满面笑容。
“到时候看他们缘分吧,孙大哥,你老婆孩子没跟你在一起?”
孙家林叹了口气,“唉,我本来没打算在这长干,寻思对付一段儿还去干我的老本行,就没接他们过来。”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不想了,世道不太平啊,这次回来的匆忙,下次把老婆孩子接来消停过日子吧。”
“是啊,平安是福。”
“可不嘛,兄弟你说现在是怎么了,前几年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这两年不是旱就是涝,加上...唉,天灾人祸呗。”
“可也是。”
到新居卸完东西,孙家林拿着萧正画的几张图纸乐颠颠告辞离去。
二丫兴奋的转来转去看着新家,妞妞迈着小短腿儿紧紧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没跟上,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二丫又回身扯起妞妞满院子的乱转。
萧正打来水和大丫擦床拖地收拾屋子。
没多久孙家林去而复返,送来不少家具恭贺萧正乔迁之喜,萧正连连道谢。
收拾差不多,又开始烧水做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萧正觉得自己属陀螺的。
掌灯的时候,萧正躺在床上只觉得手指都不想动。大丫跑过来,小手轻轻给萧正揉胳膊,二丫爬上床榻给哥哥捶腿,妞妞在一边看的哇哇大哭,萧正抱起她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把她放到肚子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遥遥传来,萧正眼皮越来越沉,大丫见状拽了拽二丫,又去抱妞妞。小丫头拽着哥哥不松手,萧正挥了挥手,“让她跟我睡吧。”又点了点妞妞的小鼻子,“不许尿床哦。”
小丫头咯咯娇笑,撅着小屁股爬到边儿上躺在萧正的臂弯里。
一夜好睡,第二天,暖暖的阳光洒在屁股上,萧正才懒洋洋的睁开眼,发觉已经快到中午了,身边的妞妞也不见了踪影。
起身下床,到院子里深深的几个呼吸,连续做了几个扩胸,顿觉神清气爽,疲惫尽去。
大丫很懂事的给哥哥端来热水,递过毛巾,“哥,我煮了粥,用的白米,可香呢,赶快来吃吧。”
“好,丫头,不累啊,起这么早,好好歇几天吧。”
“我不累呀,哥哥累坏了该好好缓缓乏。”大丫一脸笑容,“有了家,就不觉着累了。”
萧正明白,有了家,小丫头心里才踏实,不似先前那样惶恐。
“待会儿吃完饭,哥要出去买东西,你在家看好她俩,不要出去乱走,我会在外面把门锁好,谁敲门也不要应,记住了吗?”
大丫点头道:“嗯,记住了,哥你放心吧。”
“真乖。”
大丫有点不高兴,“哥,我是大人了,你总拿我当小孩子。”
“哈哈,在哥眼里你永远是孩子。”
“哥。”
“嗯?”
大丫低着头犹犹豫豫的说道:“你省着点花钱,东西够用了。”
“知道啦,小财迷。”
大丫在后面跺脚,“才不是呢!”
出了家门,到老刘那买了炉筒炉盖炉箅子,然后便去力巴市场找泥瓦匠,远远的,萧正就看到张氏兄弟蹲在墙根儿,旁边一根扁担俩破筐。
俩人正在吃东西,只见张南把一个黑乎乎的饼子放到嘴里叼着,用唾液润着,润了一会儿然后用力一咬,撕下一块后把手里的饼子递给张北,咬到嘴里的饼子含了一会儿开始咀嚼,幅度之大,萧正都担心他下巴脱臼。
咀嚼之后,张南又匆忙拿起葫芦灌了一口水,再鼓着腮帮子用力嚼几下,然后一伸脖子一瞪眼,喉咙涌动,这口饼子才算吃完。
萧正看的目瞪口呆,能把饼子做成石头,绝对是古今第一厨,只是不知这古今第一厨是张南的媳妇还是他老娘。
“会瓦匠活不?”
“会!”张北应声抬头见是萧正,随即一脸欣喜,“萧兄弟,是你!”
萧正笑着点点头,好奇的从张北手里拿过饼子,冰凉梆硬不像饼子倒像石头。
“这什么做的?”
张南回道:“树皮草根磨碎了,这还多亏了萧兄弟你,里面加了不少荞面呢。”
萧正没再多说,把饼子还给张北,对于他俩这样的壮汉来说,一个这样毫无营养的饼子——暂且叫饼子吧,完全是在糊弄自己的肚子,但显然,兄弟俩不得不忍受这样的艰苦,把更好一些的粮食留给家人。
能够顾家的人,总是让人心有好感,萧正也一样,对张氏兄弟俩不由多了几分亲近。
“走吧,帮我干点活。”
“好咧。”
“对了,知道哪能买到青砖不?”
张南回道:“知道啊,从西城门出去不远就有。”
“哦,那走吧,雇个车。”
“你要买多少?”张南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俩不是泥瓦匠,出力没问题,盖房子可不大会,怕弄不好。”
“不盖房子,简单搭两个炉子,估计一二百块砖足够了。”
“那还雇什么车啊,我俩背那点玩意儿不费劲!”说着,张北指了指扁担上的麻绳。
“那成,你俩去买砖,我住在南乙街二号。”说着萧正掏出一贯钱递给他们,“够不?”
“够了够了,用不了,买二百块?”
“嗯,你们没瓦匠工具吧?”
张北憨厚的笑了笑,“要是活简单,用手就行。”
“算了,你俩去买砖吧,我去铁匠铺。”
雇了车折回铁匠铺买了工具,又买了两担柴火两袋炭。萧正到家的时候给三个小丫头拿出顺道买的零嘴,妞妞看着麦芽糖和点心张着小嘴,口水滴答滴答...萧正举起她转了一圈,“妞妞是个小馋猫!”
小丫头摇着小脑袋,“妞妞...不是。”
没多久张氏兄弟敲门而入。也不知从哪找了个木板,每人用绳子捆了百块青砖背在身后,两个破筐里还拎着满满的黄土。
萧正指挥他们先到了大丫姐妹住的屋子,告诉他们怎么搭,两兄弟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
小丫头们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
萧正坐在那里和张氏兄弟闲聊。
“张北,你俩去挖沟没?”
“挖沟?挖什么沟?哦,你说耍无赖啊。”张北摇头,“没,我才不干呢,我娘知道还不得气死。”
“哦,对了,你娘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一股急火,年龄也大了。”张南指着张北说道,“就被这怂货气的,要是娘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捶死他,看他以后长记性不!”
“那也不能怪我,臭当差的就找抽。”张北瞪着眼睛。
萧正问道:“怎么,碰到狗仗人势的了?”
张南摇头,“不怪人当差的,人家也是按朝廷规矩办事儿。”
“啥规矩,天底下就没这规矩,我还没娶媳妇,凭啥让我分出去单过?”张北梗着脖子。
兄弟二人一边干活一边掐架。
萧正明白了:析户。隋朝增加国库收入的重要法宝之一,人头税分两块,一块按人头,一块按户。因此规定家族不得聚居,必须分房各自立户。如此一来,朝廷的收入自然水涨船高,可百姓的负担就更重了。
要说隋文帝这个人绝对是雄才大略,对内结束华夏分裂局面,对外大破突厥。又开选官制度,确立三省六部制,颁均田置粮仓,改革货币倡导节俭,颇有一番作为,可后世对其评价并不甚高,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究其原因恐怕和他重国轻民有很大关系,尤其在位的中后期,突然就脑子当机了。一个仁寿宫丁夫死伤过万,面对自然灾害居然不允许开仓放粮,哪怕官仓充盈也舍不得拿出来,居然让百姓外出逃荒,真不知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房玄龄说其无德也不是没道理,后世太祖更是一针见血的评价其做法蕴藏大乱。
到了隋炀帝,比起他老子更是有过之而不及,步子迈的越来越大,筑西苑,建洛阳,开运河修长城......无数民夫累死病死。
萧正不记得隋朝是什么时候开始爆发的农民起义,但印象中似乎很快了,到时烽烟四起,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起这些,萧正还真有些发愁。
炉子搭好,添上木炭点着,放上水壶。屋里很快有了热乎气,张氏兄弟纷纷赞叹这东西好,回去给老娘那屋也搭一个。
萧正把买砖后剩下的几百文硬塞给他们,又把事先准备好的两斗白米两斗白面交给二人,“回去给老娘补补身子,别嫌少,好歹算是兄弟的一点心意!”
“这,兄弟,这怎么使得!”张南涨红了脸。
萧正上次给的那一贯钱等于是救了老娘的命,这个时代最重孝道,因此,张南没有说太多的感激话,他觉得这种恩情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而是要自己一辈子去报答。
现在,萧正还拿东西想着给老娘补身子,张南心中感动的无以加复,“兄弟,我不会说话,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
萧正摆了摆手,“张大哥不必说这些客气的话,咱俩的脾气差不多,都把亲人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这就是投缘吧。”
“以后有了难处尽管开口,即便帮不上大忙,总归多个人多份力量!”
张南点了点头,道:“以后你这有啥活就去力巴市场找我俩,或者打发人去小张屯儿支应一声。”
张北在一边急的直挠脑袋,拙嘴笨舌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
临走了才憋出一句,“那个,萧兄弟,我代我全家人谢谢你,谢谢你!”
萧正笑了笑,对这个性格耿直,又有些冲动的张家老二很有好感,“张二哥不必客气,以后到东阿找活儿,就来家里吃饭,别饿着肚子!”
张北一愣,“啊?哦!”
“哦什么哦!”张南拍了一下张北。
二人走后,萧正开始烧水,把澡盆儿、木桶搬到大丫屋子里,感觉屋里温度差不多了,告诉大丫,“哥去做饭,你们仨赶紧洗澡,都成泥猴了。”
小丫头大喜过望,终于可以洗澡了,哥哥总是说气温低容易着凉,拦着不让洗,现在好啦,屋里暖暖的还有澡豆咧。
等啊等,萧正做好饭还不见三个小丫头出来,只好走过去敲门:“萧雨过同志,您该吃饭啦!”
“哥,我早洗完了,妞妞和二丫不出来,我都给她们加了好几遍热水了。”大丫喊道。
萧正推门进去一看,二丫光着小屁股站在澡盆里正用水撩大丫,妞妞坐在旁边,张着小嘴呵呵傻笑。
萧正摇了摇头,“萧天晴同志你太过分了,萧瑶同志你别笑,笑就不批评你啦!”
拿了被子在炉子边烤了烤,放在床榻上,把两个小丫头拎出来擦净用被子裹好,告诉大丫看住她们,不听话就打屁股。
妞妞伸着小手指着萧正:“打——屁股!”
“呦呵,萧瑶同志,你是要翻了天啊,打谁屁股?”
“打...打哥哥的。”小丫头说话还不太利索。
“哎,好吧,哥哥投降。”
“哥,你做好饭啦。”大丫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本属于自己的活儿却总是劳烦哥哥。
“傻丫头!”萧正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去端上来吧,今天照顾妞妞,哥做的疙瘩汤,她太小了,还是要少吃米饭多吃面食。”
“哥——”大丫抱着萧正的胳膊,脑袋紧紧贴着他,哥哥的无微不至,让她觉得好幸福。
“乖,你喂妞妞,哥去把水倒了。”萧正拍拍大丫。
“嗯。”
萧正是用鸡汤做的疙瘩汤,加了干蘑和黄花,三个小丫头呼噜呼噜吃的满头大汗,小肚溜圆打着饱嗝。
“哥,二叔二婶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咱明天回去看看吧。”大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萧正说道。
萧正摇头,“不行,你们仨哪都不能去,过几天我回去吧。”
随后又嘱咐道:“大丫,哥要是不在家,你们千万不能出去,哥会从外面把门锁上的。”
“知道啦,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呦呵,萧雨过同志,你也要起义啊。”
“哥——你总把我当小孩子。”大丫噘着嘴。
“好好好,我们大丫是大孩子了。”
“哼。”
萧正很开心,苦难让这个小丫头失去了孩童应有的活泼和开朗,现在似乎好了许多。
转天,萧正领着三个小丫头去了裁缝店,量完尺寸出来,除了妞妞迷迷糊糊什么也不懂,大丫和二丫乐的嘴都开了花,见她们高兴,萧正也心情大好。
第八章 再回小村
再回到小村已是数天后,期间萧正又花八贯钱租了个铺面,打算开个早餐店,毕竟自己没能力也没胆量一夜暴富,先小打小闹看看情况再说,不管世道如何,钱是首位的,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张二叔到底去了卢县,不过没赚到十贯钱,铁匠铺问他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很实在的告诉了人家,铁匠自己跑去杂货铺推销,回来后送给张二叔一把锄头作为报酬。
张二婶每天都埋怨几次,张二叔烦不胜烦。
一家人见到萧正很是欢喜,听到萧正在县城买了房子夸赞不已,说他小小年纪有出息。
萧正道明来意,言说自己租了个店铺准备做早点,请二叔二婶去帮忙,住的地方也有,还能帮着看看孩子,自己出个门也能放心不少。
夫妻俩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至于萧正说的工钱,两人都没放在心上,赚钱了就给点儿,生意不好就当帮工了,小村现在不太平,有机会去县城哪能错过。
萧正又去了另一个邻居李三娃家,他是李爷爷的孙子,李爷爷两个儿子,李三娃的爹是老大,前几年死在通济渠。
现在李爷爷和二儿子李同甫生活,李三娃小夫妻刚刚成婚分户单过,听了萧正的话,李三娃说要去和爷爷打个招呼。
盏茶功夫,李爷爷到来,仔细问了萧正的打算,不由眉头紧皱,“娃儿,日子再紧巴你也不能行商啊,这...这怎么能行,你爹泉下有知也不会答应的!”
众人默然。
士农工商,以商人身份最为低贱,哪怕你是个农家子弟,那也是良人身份,若是读了书还有可能受人赏识而时来运转,甚至飞黄腾达。
但,商贾出身绝不在此列,一旦从了商,就等于放弃了良家身份,不但彻底断绝了科举一途,而且也不会再有人赏识举荐于你,等于说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萧正倒不太在意,一来,作为穿越客没什么士农工商高低贵贱的观念,二来他知道未来狼烟四起,还什么科举不科举的。
但他知道老人家完全出于好心。
“李爷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眼下世道艰难,生活不易,我家中还有三个年幼的妹妹需要抚养,高贵也好低贱也罢,不过都是虚妄,实打实的就是柴米油盐。”
“我父亲去逝后,我母亲一股急火也撒手人寰,当时妞妞还没断奶,若不是张二婶喂养,能不能活下来都在两可。”
“自那以后,我们一家兄妹四人全靠邻里周济才能勉强度日,萧正每每思之都惭愧无比,不论我年龄大小,总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若是不能肩负起持家之责,好生抚养三个妹妹,又有何颜面立于世间,又怎对得起去世的父母?”
萧正的一番肺腑之言,众人无不动容,张二婶甚至掉了眼泪,没爹没娘的娃哪有不苦的?
李爷爷稍加思索说道:“好吧,不过去衙门登记的时候就用你三哥的名字,你们再私下立个契约就是。”
“李爷爷,这怎么可以!”萧正大惊,这人情可欠大了。
“糊涂!”老人家点着拐棍儿说道,“你是读书人绝不能入商籍,怎么难也不行,三娃子就无所谓,能混口饱饭就不错了。”
老人家看出萧正还在犹豫,气道:“臭小子别不当回事儿,入了商籍再想出来可就难啦,咱村儿出个读书人不易,当初要不是你爹读书识字,咱们这村儿哪能有学堂!”
“唉,可惜了文娃子,不但读书识字,还心地良善,村儿里的娃娃读书,他一文钱的束脩都不要!”老人家唉声叹气,“他走了,咱村儿这学堂也就没了,娃娃们长大也是睁眼瞎,哪还能有出息!”
无论是李爷爷还是村里的其他人,都是老实巴交一辈子窝在山沟里的农民,或许没什么眼界,也不懂得太深奥的道理,但他们有个最淳朴的认知,从古至今,不论哪朝哪代都是读书人的天下,那些有钱有势有出息的,都是读书识字的。如果是睁眼瞎,一辈子都没希望,所以这些人对萧正的爹免费给娃娃们当先生,都是感恩戴德念念不忘。
“好吧,那就听您老人家的,不过就不用和我三哥立什么契约了。”
“随你们,他要是敢做没良心的事儿,我抽死他。”
“爷爷,看您说的,乡里乡亲的...我还要不要这张脸了。”李三娃说道。
“行了,到那勤快点儿好好干。”
李三娃点头应允。
“小正,咱什么时候走?”张二叔问道。
“家里要是没什么事,咱一会儿就走。”萧正说道,“哦,对了,孙柏轩家怎么样了,把他媳妇儿叫上吧。”
“好,那我去告诉栢轩媳妇。”张二婶说着起身出了屋。
临近中午,几人收拾妥当随着萧正赶往县城。
数日后,萧正的“美食家早餐店”隆重开业,孙家林,刘铁匠都来道贺。
油条、油炸糕、油炸丸子,炸鸡块儿,豆浆豆腐脑,吊炉烤鸡、烤鸭等等,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做法和样式,一经品尝纷纷赞叹不已。
三五天的时间萧正的美食家便传遍东阿县大街小巷,每天都是顾客盈门,生意甚是红火。
后来张氏兄弟打了野兔来看望萧正,被萧正留了下来,一个负责磨豆浆,一个负责吊炉,又雇了个账房,萧正算是彻底解放出来,闲暇之余把便宜老爹遗留下的一些手稿拿出来看看,别说,字写的还是不错的,这时代还没有雕版印刷,更没有线装书,都是手抄后一卷一卷的放好,抄书也是当下很多读书人的主要营生。
这天傍晚张南来到萧正面前,一看就是有事,似乎又不好意思开口。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萧正便主动问道:“张大哥,有事?是不是家里缺钱了?”
“不是不是。”张南急忙摇手。
“那是什么事,说吧别客气,能帮的我一定帮,帮不上你也别怪我。”
“那怎么会,怎么会怪你呢。”张南急忙解释道,“上次我和张北打劫你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子,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怎么了。”萧正点点头。
张南说道:“都是可怜孩子,一个是我们村儿的,从小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另一个家是历城的,双亲去世后到我们村投靠远房表舅,可他来的时候,他表舅就死好几个月了,于是一直在我们村流浪来着,大伙儿看他可怜,东家给他一口西家给他一口,可他从来不白吃,村里哪家有了什么活他都抢着干,平时就到山里砍柴,然后挨家送。”
萧正听了半天明白了,对张楠说道:“张大哥,你是想让他们到店里来?”
“是。”说完又急忙解释,“不要工钱,管顿饭就成。”
“我当什么事儿呢,来吧!”萧正说道。
张南大喜,“好咧,谢谢兄弟。”
萧正摆了摆手,“小事而已,张大哥不必客气。”
第二天张南把两人领来见萧正,其中一个有些拘谨的垂手而立,另外一个依旧绷着小脸儿。
萧正笑道:“别紧张,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俩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狗子。”
“我叫罗士信。”
“什么,叫什么?”萧正大吃一惊。
“我...我叫李狗子。”
“不是问你。”萧正摆了摆手,“你叫罗士信?”
罗士信疑惑的看了看萧正,随即点了点头:“我叫罗士信。”
“几岁了?”
“十二了。”
“哦,好,你俩跟张大哥去吧,让他给你俩安排活。”
萧正心中有些喜悦,罗士信可是一员猛将,居然跑自己身边当伙计了。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了两天,萧正发现两个小子都不错,李狗子很机灵,见谁都笑呵呵的,迎来送往有点儿自来熟。罗士信沉默少言倒是很勤快,什么活重干什么,搬搬抬抬不声不响的抢着来。
这天老程风风火火进了店,一见萧正哈哈大笑,“萧兄弟,原来是你开的店,都说好吃,咱老程尝尝怎么个好吃法儿。”
“啊,程大哥,一别数日风采依旧啊!”萧正急忙起身相迎。
“别和我咬文嚼字的。”老程又回头对几个随从说道,“都他娘坐吧,在那杵着干啥,你们也尝尝。”
半晌之后,老程打着饱嗝站了起来,“呃...确实不错,是他娘的好吃。”
萧正等人心说是好吃,五个人吃了六十多根油条,四十多个油炸糕,两盆丸子,三只鸡两只鸭子,还有五盘子鸡块儿,八碗豆腐脑。”
“会账。”老程喊道。
“程大哥,寒碜兄弟呢?”萧正笑着说道,“当初你出手相助还没谢过你呢,今天就当小弟请客了。”
“别呀,你这小本小利的。”
“再小本小利也不怕你吃,你就天天来小弟也供得起。”萧正说道,“我让他们每样都备了一些,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老程咧着大嘴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行啦,几口吃的客气什么。”
“好嘞,那咱老程就不墨迹了,回见。”老程是个直爽性子,见萧正颇为诚恳,也就不再推脱。
“程大哥慢走。”
“士信。”萧正走到罗士信面前问道,“士信,喜欢吗?”
“喜欢什么?”罗士信头也不抬只顾擦桌子。
“马,好马。”萧正指了指程咬金一行人。
罗士信终于抬起头,看了看萧正说道:“喜欢。”
“程咬金那杆马槊呢,喜欢吗?”
罗士信摇头,“我用的是长枪。”
“你会用枪?”萧正惊讶的问道。
“那咋不会,我爹就是府兵,就是用枪的,武艺可好呢,打小我就随我爹学艺,后来......”罗士信声音渐弱,“后来我爹战死了,我娘...也没了。”
萧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罗士信抬头看了看萧正,点了点头。
“你是好人。”
“什么?合着你一直认为我不是好人?”
“你教张二哥耍无赖,不光彩!”罗士信瞪着眼睛。
“呃...我那不是开玩笑呢嘛,你小孩子懂个屁!”
“我不是小孩子!”
“切,你摸摸嘴唇,长毛没!”
罗士信冷笑,“你嘴唇上也没几根。”
“呃...”萧正愕然,是啊,自己现在也才十五岁,还总当是前世呢。
“臭小子,你看好了,这是许多根儿。”萧正指了指嘴唇。
“那有什么用,不服比力气!”
“呦呵,比就比,来!”
“来就来,谁怕谁!”
“士信,你又耍混。”张南走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萧正摆摆手,“张大哥你别管,我教训教训这臭小子,翻了天了还!”
遗憾的是,萧正用尽力气也没搬倒罗士信的手腕,罗士信得意的扬了扬脖子。
第九章 二泉映月
萧正和罗士信等人说笑的时候,一个老者领个小女孩儿走了进来,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打扰各位了,有听曲儿的没。”
见没人言语,老者失望的说道:“叨扰了。”
小女孩儿七八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看着众人吃的香甜,小手放在嘴里咬着,看了看老者,又默默的低下头。
萧正上前拦住他们,“这位老丈请了,我听,您请坐。”
老者一喜,道:“那到外面吧,别扰了大伙。”
说完拉着小女孩儿走了出去。
萧正本就不太喜欢屋里的味道,于是跟到门外,爷俩儿已经坐在地上,老者拿出奚琴放在腿上等着萧正。
萧正转身回屋拿过两个凳子,又把自己的披风从柜台拿出来叠了几下放在上面说道:“小妹妹记住了,以后不能坐在地上,会得病的。”
小女孩儿也不说话,胆怯的低着头。
老者急忙道:“囡囡,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小女孩儿声若蚊呐。
萧正把凳子递给老者,又蹲在小女孩儿面前问道:“告诉哥哥,是不饿了?”
小女孩儿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萧正只好转回身对老者说道:“老丈,让孩子进去吃一口吧,天也凉,让孩子暖和暖和。”
“那...那老汉给小郎君拉上一曲再让她吃吧,小郎君就不必给赏钱了。”
老汉说完,吱吱呀呀就开拉,萧正一听,这水平...不怕挨揍吗?
终于有人受不了在里面喊道:“别拉了,不牙碜啊。”
老汉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手有些僵,等我搓搓手,搓搓手。”
“行了,还是我来吧。”萧正说着拿过奚琴看了看,和后世的二胡没什么区别,小女孩儿很乖巧的把凳子让给萧正。
萧正坐下试了试音,略做思考。
一曲二泉映月悠悠响起。深沉的仿佛向人们诉说着人生的辛酸与悲苦,又激扬的好似在憧憬着未来,凝神细听,又透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奈。
萧正深深的沉浸其中,后世的时候父母工作繁忙,自己几乎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受二老的影响才会些古典音乐,才会对古文感兴趣,小时候,每到傍晚奶奶都会抱着自己坐在院子里,爷爷品着茶拉着曲子......
大学没等毕业,二老相继去世,那种生死离别让萧正刻骨铭心,很久都沉浸在悲痛中。
离开校园又去了山区支教,两年后才返城和父母团聚,谁知到家没俩月一觉睡大隋朝来了。
来到这儿就开始忙忙碌碌,被生活推着向前走,片刻不得闲,后世中失恋、失业都让人觉得深受打击,可是和这个世道的生生死死相比,算的了什么?身处其中的滋味可对谁言?满腹心酸,谁解其味?
老者浑浊的双眼隐隐有泪光闪现,店里的人放下碗筷凝神静听,店外的人纷纷驻足。
一曲完毕,萧正才发现好多人围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冲大家笑了笑,赶忙把琴还给老者。起身回屋喊道:“二婶。”
“来啦。”张二婶应道,“小正,你拉的曲子真好听,听的让人心里难受,可还想听。”
萧正道:“二婶,前几日我去裁缝铺的时候,见她们做活甚是麻利,你领小丫头去做身棉衣棉鞋吧,多加点钱没关系,快着点儿就好。”
老者急忙起身摇晃着双手,“小郎君,这可使不得!”
“老丈,大人怎么难都没关系,忍忍也就算了,可孩子不行啊,老话讲春捂秋冻,现在做下病根儿将来苦一辈子!”
老者闻言低声呢喃,“那有啥法儿,那有啥法儿...使不得啊。”
萧正蹲下身,摸了摸丫头的小脸儿,“囡囡不怕,和婶婶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小女孩儿躲在老者身后,怯怯的看着萧正。
老者叹了口气,“囡囡去吧,爷爷在这儿等你。”
张二婶领着小丫头去了裁缝铺,萧正让人给老者拿了些吃的,又对李三娃媳妇说道:“三嫂,麻烦你去煮碗白米粥,里面放点儿鸡丝,小丫头很久没吃饱过,油条什么的太油腻了伤胃。”
老者见状深受感动,给萧正鞠躬道:“谢谢小郎君,老汉代丫头谢谢小郎君。”
萧正急忙扶住老人家,“老丈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折煞小子了。”
“小郎君,再来首曲子吧。”有人喊道。
“是啊,再来一首吧。”里面外面不少人开始喊。
萧正拱了拱手,“对不住各位了,咱就会这一首。”
众人叹息,颇觉遗憾。
“不对,你一定还会,你骗人!”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萧正打眼一瞧,嚯!好一个俊俏可爱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头上红绳扎着双平髻,带着两朵粉色小花,身着绿袄,白嫩嫩的小脸儿,一说话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萧正重新坐在凳子上,对小女孩儿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人?”
“我就是知道,你刚才拉的那么好,一定练了很久,难道你从练琴到现在就一直拉这一首曲子不成?你说,你是不是骗人!”
“好吧,你说的对。”
“那你就再拉一首啊。”
萧正摇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小丫头语塞,气呼呼的鼓着腮。
“这样吧,大家作证,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上我就听你的再拉一首,要是你答不上来那可就不怪我喽。”
“你要出什么题?”小丫头警惕的看着萧正。
“绝对是简单的,不会故意为难你,毕竟这么多人作证对不对?不过我们都要认赌服输,好吧?”
小丫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
萧正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女孩儿,年龄应该比身前这个小丫头稍长,身材高挑匀称,粉袄蓝裙,披着米色斗篷,面带薄纱,一双大眼睛正向这边看着,见萧正望过来,微微皱了皱眉移开目光。
“好,你出题吧。”小丫头一手插着腰。
“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小丫头听罢一脸的放松,骄傲的扬起脖子道:“当然知道,等于二。”
“那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
“等于三?”小丫头一愣,随即笃定的说道,“不可能,一加一不可能等于三。”
萧正一脸严肃,“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
“在...”小丫头张着小嘴愕然的看着萧正,还可以这样吗?
众人哄笑中,萧正摊开双手,“看看,你没答上吧。”
“你耍赖皮。”小丫头很不服气。
萧正摇了摇手指,“说好了愿赌服输,没答上来就是没答上来,要不再给你出个题?”
“好!”
“听好了,你叔叔的表姐的婆婆的儿子的舅舅的侄媳妇和你是什么关系?”
小丫头愣住了。
“不知道吧?”
“你...你再说一遍。”
萧正摇头,“听一遍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多遍,能答上来吗?”
这么长的一串,谁能算过来?小丫头不甘心的问萧正,“那你说,是什么关系!”
“是亲戚关系。”萧正很认真的说道。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小丫头委屈的看着萧正,眼圈儿有些发红。
“要不再来一个?”
“好!”小丫头咬咬牙。
“寒瓜能吃,黄瓜也能吃,对不对?”
小丫头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什么瓜不能吃呢?”
小丫头一脸的纠结,委屈的回头看着另外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迈步走了过来冷声说道:“我知道!”
“哦?”
“你不能吃!”女孩儿手指萧正。
“啊?小姐,什么意思?”小丫头一脸迷茫。
“傻瓜不能吃,他就是傻瓜,当然不能吃!”
萧正落荒而逃,后面一阵哄笑。
“站住别跑,你输了,跑就是无赖!”小丫头在后面跺着小脚大声喊着。
萧正只好转身走了回来。
“服了你了,不过说好了啊,最后一首。”
“哼!”小丫头得意的挥了挥小拳头。
萧正想了下,拉了首枉凝眉。曲调婉转悠扬,似歌如诉,有苦有悔,有恨有怨,有叹有憾...一曲拉完,众人齐声喝彩。
戴着面纱的女孩儿皱了皱眉,问萧正:“这两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萧正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女孩儿声音冷冰冰的。
“傻瓜能知道什么名字吗?”说完萧正起身迎向从裁缝店回来的二婶和囡囡。
众人大笑,面纱女孩儿恨恨的看着萧正,小丫头瞅着萧正剜了一眼又一眼。
萧正问道:“二婶,怎么样?”
“多加了些钱,衣服待会儿给送来,棉鞋倒是快,鞋帮鞋底儿都是现成的,这不,都拿回来了。”张二手举着手里的棉鞋说道。
“那怎么不穿上?”
张二婶说道:“小丫头说脚脏,连足衣都舍不得,非要洗过了才穿。”
“没关系呀,哥哥帮你穿,保证不会弄脏。”说着萧正俯下身,脱下小丫头露着脚趾的鞋子,这和光脚也没什么区别。
萧正又从怀里掏出手帕一撕两半,轻轻包上囡囡的小脚丫,“看,这样就不会脏了是不是?”说完,萧正帮她裹好足衣又穿上新棉鞋。
“来,走走试试,合脚不。”
囡囡走了几步回身冲萧正露出甜甜的笑容,“合脚,谢谢哥哥。”
“好,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稠稠的白米粥加了鸡丝,囡囡吃的很香甜,小小的人儿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吃过东西又等了一会儿,裁缝店的伙计送来衣服,张二婶领着囡囡去了后院,出来后,穿着新衣服的小丫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喜滋滋的样子很是可爱。
“呦,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了?”萧正打量着囡囡。
小丫头羞怯怯的看着萧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细声细语说道:“我是囡囡。”
“哦,是囡囡啊,好漂亮啊,哥哥都不认识了,衣服暖和不?”
“暖和。”小丫头终于露出笑容。
走的时候萧正悄悄的塞给老者一贯钱,嘱咐他藏好,老者百般推辞,萧正言道:“老丈拿着吧,我是帮孩子,以后没处去了就到我这儿来,不差你们爷俩几口吃的。”
老者垂泪道:“囡囡,快谢谢恩人。”
萧正一把拉住要下跪的小丫头,“囡囡记住了,除了自家爹娘长辈,其他人不能跪,人活的越难越要站直了,知道吗?”
“嗯。”小丫头很乖巧,知道要走了,紧紧的抱着萧正的脖子,小孩子心地纯真,谁对她好她就恋着谁。
萧正拍拍小丫头,“囡囡不愿意走就留在哥哥这里好了,哥哥家里还有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哦。”
囡囡低着头说道:“囡囡不能留下,爹病了,娘在家照顾爹和弟弟,囡囡要和爷爷出来赚钱给爹瞧病。”
“囡囡真是个好孩子,那你记住哥哥这里没,以后要常来看哥哥好吗?”
“好,囡囡会想哥哥的。”
老者领着恋恋不舍的囡囡和萧正告别,小丫头一步三回头,突然挣开爷爷的手,跪在地上冲着萧正磕了几个头,又挥了挥手小手,萧正见状顿时眼睛有些湿润。
“小正,你心太软,你能帮过来吗,这世道到处都是可怜人。”张二叔颇为心疼那一贯钱。
萧正叹了口气,道:“二叔,我知道自己没能力帮多少人,可是既然碰到了,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如果视而不见,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
指了指远处已经消失的背影道:“再这么流浪下去,孩子许就......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哪赚得什么钱,出来也不过带出一口吃的,到最后实在走投无路,孩子很可能被卖掉,那可是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伤痛啊!”
萧正摇了摇头,当初大丫跪在寒风里的样子,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罗士信走过来看了萧正几眼说道:“你确实是好人。”
萧正一愣,道:“多谢夸奖。”
第十章 初步设想
日子流水般匆匆而过,天气也渐渐变暖,再和张二叔他们回到小村的时候,道两边的柳树已经悄悄的抽出了绿丝,向阳荒坡的枯草间,偷偷的钻出了好多嫩嫩的绿芽,田地里到处都是劳作的农户,捉虫除草,浇水施肥,忙忙碌碌的散发着生活气息。
萧正家里的薄田早就卖了,也不打算再租地当佃户,张二叔他们觉得农家人种地乃是天经地义,哪怕租子高的离谱也不能失了本分。
让萧正没想到的是不少村民居然萌生了奋起自卫的想法,几个人拿着木棒鱼叉甚至锄头扁担,没事儿就村里村外的巡逻,有的还呼呼哈哈的练上几下。
其实萧正也一直琢磨着拉起一支队伍,谈不上多正规,但起码要像程咬金那样,面对贼匪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即便对付不了贼匪,起码面对一些地痞无赖,自己也能有个帮手,遗憾的是他不但没钱还毫无经验,该怎么和乡亲们说?又从何处着手?
而且在萧正心里,这些朴实的村民既简单又复杂,既可怜又让人无奈。
说他们简单是真的简单,心思单纯,只求平平安安有口饱饭,最不济有口粥饿不死就成,忍耐力几乎没有底线!说他们复杂,就是个人心思多,不管大事小情都喜欢随大流又爱互相攀比,人家如何自己才如何,人家不如何自己凭啥如何,王家那样凭啥他家就如何,我家这样凭啥不能如何......
说他们可怜,经常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不论地主富商,官府土匪谁都能上去踩一脚欺负他们。
说让人无奈是因为他们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疼,萧正相信,现在青黄不接农民手里少有余粮,土匪又劫掠过一次,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如此用不了多久,凭着一股冲劲成立的护卫队便会解散,而后土匪再来的时候又是一场悲剧,甚至可能是更大的悲剧。
他们需要引导,甚至需要血淋淋的教训唤醒他们的反抗意识,并且把这种意识保持下去,慢慢的就会由被动变主动,主动去思考如何守护自己的亲人和财产。
现在他们有了这种反抗意识可谓正中萧正下怀,尤其是早餐店盈利状况很不错,有了钱萧正的一些想法也可以得到实施,虽然萧正比较慵懒,也没什么野心,但是,能积蓄一些力量总还是不错的,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一种保障。
“两位老人家,谁组织他们巡逻的?”萧正询问二位宿老。
孙爷爷说道:“也不是谁组织的,这不你同甫叔去找过胡里正,可这都好些个日子了,也没个信儿,村里几个后生就琢磨着干脆拿起家伙自个儿帮自个儿!”
“聚众自保是好事儿啊!”萧正说道,“两位老人家,上次回去后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些事,心里也有些想法,这次就和大伙一起合计合计可好?”
“中啊,正娃子,你读过书脑子灵,我让他们到村口老柳树下集合,咱们一起叨咕叨咕。”李爷爷起身说道,“唉,衙门也指望不上,你同甫叔回来说过一嘴,胡里正好像要搬走了,去郡城卢县,许是见日子不太平了,咱呐,是得想想法子了。”
很快,各家的男人都聚集到村头老柳树下,不少人席地而坐。李爷爷站在前面喊道:“大伙儿都坐下,今儿召集大伙来,就想商量商量,现如今盗匪成群,咱该咋办?”
下面一阵窃窃私语,李爷爷未加阻止,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大伙。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起来说道:“我看咱也商量不出啥,还是听老人家的吧,大伙说呢?”
众人点头。
李爷爷站起来说道:“让我说,我也不知道,和老孙头商量了几天,也没啥好主意,今儿正娃子回来了,他读过书脑子灵,咱听听正娃子的?”
村民齐声应允。
萧正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拱了拱手说道:“各位乡亲们,那我就说几句?”
“好!”大伙齐声说道。
“为什么把大伙召集到一起呢?原因很简单,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儿,事关大家,谁也不能替谁做主,只有大伙都同意了,咱才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对不对?”
停顿了下,众人有的说是,有点头的。
萧正接着说道:“上次走后我一直在琢磨咱们该怎么办,这次回来看不少人自发的拿起武器准备和土匪拼命,我很高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没被土匪吓到,说明你们还有血性,还知道保护自己保护亲人!”
“大伙儿往那边看看!”萧正指着不远处聚集的一些妇女和孩子说道。
众人回望过去,有的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娘亲,有的看到了自己的婆娘,有的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那就是我们的亲人,土匪想要欺负他们,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齐声大吼:“不答应!”
“好,不答应就好,不答应我们就和狗日的土匪拼了!”萧正举着拳头喊道。
“没错,土匪再敢来就和他们拼了!”大伙纷纷喊道。
萧正抬手压了压,“拼,我们不能盲目的拼,也要动脑子,我有些想法和大伙说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们就听,觉得我说的不靠谱,那就当我放屁好了!”
众人哄笑,激动的情绪平静了些。
萧正招呼大家坐到一起,说道:“首先我们要坚定信念,不要再对官府抱有任何幻想,求人不如求己!”
“而且官府也有心无力,咱县城多少兵?不过百十号县兵而已,咱济北郡呢?就卢县那一个鹰扬府,不过七八百人,加上平时守卫的郡兵一共也不超过两千人,你们觉得能指望的上吗?”
“兵少是一方面,还有最重要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正。
“钱!”萧正伸出手指,“就一个字,钱!”
“出动两千人马需要多少粮草?死伤一个需要多少抚恤?官府舍得拿出那么多钱吗?”
萧正摇了摇头,“不会!”
几个早就自己拿起武器的后生,比如孙爷爷的孙子孙柏庆,还有李栓柱等等,他们对官府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萧正说完也没什么反应。
但还是不少人听完萧正的话才有些醒悟,明白官府是真的指望不上了,东阿城里就百十号县兵,不用说也都知道指望不上,原本寻思着郡城能出动官兵,现在听萧正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没什么盼头,尤其土匪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官府始终没反应,大伙儿也就越来越失望,现在听到萧正简单的分析,众人便对官府死了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而萧正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要统一思想,否则后面的事情就很难顺利开展。
“好,既然确定指望不上官府,那我们就自己干!”萧正说道,“我们首先做的就是重新规划小村。”
重新规划?众人面露疑惑。
萧正解释道:“大伙儿回头看看,咱们村地势平坦,易攻而难守,而且连个围墙都没有,土匪来了咱们怎么办?”
众人听罢仔低声窃窃私语起来,李爷爷和孙爷爷也都手捻须髯面带思索。
“那咱们能不能也寻个山找个岭,占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呢?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众人又看向萧正。
“为什么不能呢?很简单,官府不会答应,现在我们还是大隋朝合理合法的子民,可我们要是上了山成什么了?民不民匪不匪,官府岂能坐视不理?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土匪,还有官府,而我们能得罪官府,能和朝廷作对吗?当然不能,所以我们只有死守老柳村一条路!”
众人点头,是啊,上了山不是土匪也是土匪了,难道造反吗?可不敢!
“所以,我的第一个意见就是重新规划我们的村子!”萧正说道,“而且要尽快实施,否则土匪来了我们又会手足无措任人宰割了。”
萧正用手指着小村说道:“大伙看,咱们村整体上虽不甚规整,但大体上分为七排,都是面南背北,一条东西大道从中间穿过,我的意思是,道南面的全部搬到道北的东侧,道北临着大道的也要搬迁到东侧,让出一大块空地。”
“搬家?重盖房子?为啥呀?”
需要搬家的村民窃窃私语。
“吵什么,听正娃子说!”孙爷爷站起来吼道。
“乡亲们,之所以搬到道北,是因为北面地势高,如果土匪来了,他们是从下往上,我们却是从上往下,这样我们在地形上就占有优势,另外,让出这条东西大道,我们就可以建一圈高墙把村子围起来,咱们总不能建围墙把路堵上吧?那样的话,咱们行走不便,而且官府也不会答应啊?”
众人恍然大悟。
“乡亲们,围墙咱们是必须要建的,土匪一般不会造云梯一类的攻城武器,只能从正门来,我们修完高墙后,大门就正对着大道,大道不过两丈多宽,他们根本就展不开队形。”萧正捡起根树枝,说道:“来,大伙看看,咱这么规划下是不是更好些。”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他在地上画图。
“土匪再穷,也会有简陋的抛石机和弓箭,所以,东西南北都必须留出缓冲区,以免土匪来犯的时候民宅受损。”萧正边画边说,“然后,我们垒一圈土墙,一丈多高就行,厚度两尺左右,墙内垒一圈缓台用于守卫,四个角落各建一个箭楼,咱没有弓手就作为瞭望之用。另外再打造一些鹿角把高墙从外面围它一圈,这样就会安全的多。至于路的对面,我们挖一条深沟,不用多宽,一丈以内就行。大伙看看,觉得怎么样。”
众人围着萧正画的图议论纷纷。
李同甫看着图说道:“小正,东西南三个方向倒罢了,都是乡亲们的菜地,大伙儿帮着再开些荒地就是,损失些也不打紧,可北面不行啊,那可都是里正胡宝善的地,他能同意吗?”
萧正摇了摇头,“没事,我去找他商量,大不了补偿他一些,钱我出!”
孙爷爷摇了摇头:“不行,大伙的事儿哪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呢!”
“孙爷爷,大伙本来就不富裕,又遭了土匪,手里哪还有钱,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帮帮乡亲们也是应该的。”萧正很诚恳的说道。
众人看着萧正,心内满是感激,本来嘛,人家萧正可以在县城安安稳稳的生活,可他却心系乡亲们,现在还要掏钱帮大伙,不少人甚至想起萧正的父亲,觉得这对父子都是老柳村的恩人。
第十一章 改造小村
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成立护卫队。
萧正严肃的看着大伙,说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和土匪拼命可是要死人的,我再问你们一次,真的想好了吗,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小正,我早想好了,土匪来了我绝不含糊!”孙柏庆走上前来对萧正说道,“柏轩是我堂哥,我要给他报仇!”
“算我一个!”李栓柱不甘落后,“反正也指望不上官府,还等死不成,不拼的话咋活命!”
人就是这样,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况且被土匪劫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能忍到何时?于是很多人喊道:“想好了,绝不含糊!”
“好,现在凡年满十八岁的,不超过三十五岁身体健康没毛病的站到这边。”萧正伸手指了指。
众人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点,没听明白吗,十八岁到三十五岁没毛病的都站过去。”李爷爷厉声喝道。
很多符合要求的纷纷走了过去。
“护卫队是要和土匪战斗、拼命的,如果同意成立护卫队,你们——就是第一批队员!今天回去都和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别现在说的好听,到了真章又缩脖子打退堂鼓!”
被选进来的没等说话,那些落选的不乐意了。
李同甫气呼呼的走上来,“小正,嫌你二叔老了是不是,告诉你,就你二叔这身体,不比年轻人差!”
“二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还有你们的事儿,一样重要,至于什么事,要等这些队员和家里人商量完,同意成立护卫队再说。”
萧正话音刚落,薛茂林领着几个后生围了上来,“小正,咱俩是同岁,可我生日比你大,论起来你得叫我大哥对吧,凭啥你能参加我就不能?”
“对,你十五,我都十六了,凭啥不让我参加!”又有人嚷嚷道。
萧正对大伙摆了摆手,“大家听我说,你们的积极性很高,值得表扬,我相信乡亲们心里也很安慰,但是,一来呢,你们年龄太小,还不适合上阵杀敌,二来,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甚至比参加护卫队还重要!”
“真的?你可别骗我,小正你看那边,那是我娘,还有我弟,我绝不让土匪欺负他们,谁欺负他们我就和谁拼命!”薛茂林说道。
萧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茂林哥,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事做,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我们才会有希望!”
“好,暂且相信你,可不许骗我们!”
“不会,大家放心吧。”
萧正和李同甫几人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又回到老柳树下和几人商讨。
大隋建立之初,杨坚以“大索貌阅法”清查人口,颁布均田令,而且鼓励农民开荒,此举大大的调动了贫困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老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社会也逐渐安定,可是杨广登基以后,老百姓的日子每况愈下。
沉重的徭役对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男丁服劳役后,家中老弱妇孺无力耕种土地,也就无力缴纳税赋,等男丁服完劳役回到家中,土地已经荒芜,若是带回一身伤病,一家的日子便会瞬间跌入深渊,卖田卖地甚至卖妻鬻子,本来就是弱小的自耕农,也就变成更低一层的佃户。
老柳村的情况就是如此,目前村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地主胡宝善的,他也是本村的里正。
所以,如果要向西扩的太多胡宝善肯定不会答应,即便答应,要的补偿也不会少,萧正也支付不起,东面不同,一大片的荒草地,所以萧正决定向东扩,至少能扩出二百丈远,北面就没办法了,只能去找胡宝善商量,萧正算了算,大概需要扩出去四五十丈,估么价钱合适,胡宝善就能同意。
大伙本以为就围着小村垒上一圈土墙,没想到萧正居然划出这么大块地方,几乎是原来的一倍。
“正娃子,咱一共百十户人家,要这么大地方干啥?”李爷爷问道。
“李爷爷,需要建的太多了,比如学堂、兵营,还有马棚、狗舍等等,另外我还想弄几个作坊。”
“嗯,盖个学堂好,不过咱这也没兵,盖兵营干啥?”
“我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护卫队分成三个小队,平时轮流站岗放哨,而这些站岗放哨的必须住在兵营,轮休的时候才能回家。”
“嗯。”大伙点点头,觉得萧正说的在理,既然成立队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另外,咱要多养些狗用来巡逻,狗最是机警聪明,我们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虽然暂时咱们还没有马,可不代表我们以后没有,所以我想先把地方预留出来。”
“至于作坊,也不是多大多复杂,我琢磨油坊一类的完全可以弄起来,省的到外面买。”
几人点了点头,觉得萧正考虑的很周到。
“另外,现在正是农忙还不能马上开工,同甫叔你有时间就组织人先在东面空地多搭一些草棚,到时候有用。”
萧正又问孙李二老有没有事要说,见二人摆手,萧正告诉大伙回去商量商量,如果同意就尽快给他消息,好着手准备。
回到县城萧正去了刘铁匠那里,一番攀谈,让他失望不已,现在朝廷对兵器管制非常严格,别说刀枪,就连铁叉都在禁止范围,他可不敢私下里给人打造兵器。
本想给罗士信弄杆好枪,一问才知道一杆好枪制作非常之繁杂,不单单是有钱就可以弄到,况且萧正还没那么多钱。
据刘铁匠说,好的马槊和长枪的制作都是豪门大户自己养的工匠专门制作的,普通工匠根本就不会制作槊杆枪杆,即便知道大概过程,可所有环节只要有一点差错就会失败。比如用油浸泡多久,风干到什么程度,葛布怎么卷等等,如果没有经验,想都别想。
萧正败兴而归,到家后大丫二丫高兴的扑了上来,妞妞也迈着小短腿张着小手奔着萧正蹒跚而来。
“来让哥哥看看,萧瑶小朋友尿裤子没。”
萧正抱过妞妞把她举了起来。
“没尿,妞妞没尿裤子。”小丫头说话利索不少。
“哦呀,还是妞妞乖,告诉哥哥,二丫尿裤子没。”
“二丫——尿裤子了。”
“我没有。”二丫跺着小脚。
“嗯,那应该是萧雨过同志尿裤子了,对不对。”
“哥——”大丫涨红了小脸儿。
“好,不逗你了。”萧正说道,“今天都想吃什么,各位领导抓紧点餐吧。”
孙柏轩媳妇儿急忙说道:“哪能让你做呢,让人笑话了。”
“嫂子,咱家没那些规矩,你不晓得,三位领导对我的厨艺还是很满意的,我一直深感荣幸,这几天忙了点,对领导们有些怠慢了,今天咱就大显身手向诸位领导赔罪。”萧正举着妞妞在空中转着问她:“是不是啊,萧瑶同志。”
小丫头咯咯娇笑着点头,“是。”
“看,萧瑶同志批准了。”
孙柳氏没想到萧正这个读书人在家是这么和蔼,对妹妹体贴细心不说,居然还亲自下厨做饭,她羡慕这个温馨的家庭氛围,想起自己的丈夫,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难过。
“嫂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孙大哥肯定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悲痛中,把孩子好好带大才是。”萧正见状劝慰道。
“嗯,你说的对。”孙刘氏擦擦眼泪说道,“为了孩子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转天一大早,萧正吃过早饭刚要和罗士信出门去店里,李三娃领着李同甫、孙柏庆还有李栓柱就到了。
萧正引着几人到了屋,李同甫刚坐下就对萧正说道:“小正,昨晚老少爷们儿又商量了半宿,都同意成立护卫队,咱一不能撇家舍业跑外地去,二不能眼睁睁等死,现在就等你拿主意,你说咱咋干!”
李栓柱附和道:“可不,你看周围像程家庄子,都自己成立了护卫队,土匪都不敢惹,咱早该这么干了!”
萧正点了点头,“都同意就好,二叔,你们还没吃早饭呢吧?领你们去店里吃点东西吧。”
“吃饭不着急,先说事儿。”
“你们现在就一件事儿,回去后抓紧时间忙完农活,其它的交给我,抽空多搭些草棚子。”
“这...这就完啦?”李同甫三人面面相觑。
萧正笑笑,“对啊,过几天我就回村儿,放心吧!”
“那...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去,不过你可别忘了啊。”
“放心吧,让三娃哥带你们去店里吃点饭,我现在就去胡宝善那里。”
“饭就不吃了,咱们一块儿去吧。”李同甫说道。
萧正略微沉吟了下,自己年龄还小,胡宝善估计不会很愿意搭理,而且李同甫还是老柳村的村正,于是说道:“也好,不过你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
领着几人到了店里,李同甫三人也没客气,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沟满壕平,齐齐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怪不得这么多客人。”
萧正雇了马车,随同几人到斑鸠店找到胡宝善家,李同甫上前敲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我啊,老柳村李同甫。”
开门出来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李同甫赶忙施礼:“胡伯,麻烦您了。”
“哦,小甫啊,啥事儿?”
“胡里正在吗,有件事儿想和他打个商量。”
“什么事儿你说啊。”
萧正一看,这门还真不好进,亏的李同甫来了。
李同甫满脸陪笑,“是关于换地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劳烦您通禀一声可好?”
“好吧,等着。”
几人在外面没等多一会儿,胡伯开门说道:“进来吧。”
胡伯引领众人穿宅过院来到正厅,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稳稳当当的坐在榻上,穿绸裹缎细皮嫩肉白白胖胖,一双小圆眼睛颇为精明的样子,萧正知道,这便是胡宝善了。
听李同甫道明来意,胡宝善摇了摇头,“乡亲们想组织起来对抗土匪老夫理应支持,可是村后的地那不但是多年的熟地,还是难得的岗地,前面扒了房子重新开垦,收成肯定差不少,另外我看你们夏收之后再说吧,否则粮食不白白糟蹋了嘛!”
萧正一看李同甫不知怎么接话,于是上前说道:“胡里正,你看这样成吗,你损失的我补给你,而且你想,土匪总来杀人劫掠,到时候乡亲们都出去逃荒,无人耕作,你损失不是更大?”
胡宝善打量萧正几眼,问道:“你是?”
萧正施礼道:“在下萧正。”
“哦...萧文家的小子,长这么大了,你说你替乡亲们补?”
“对,只要您答应,钱我出!”
胡宝善点了点头道:“好吧,为了乡亲们,老夫损失就损失吧,。”
第十二章 签订契约
让管家取来笔纸算筹,胡宝善问道:“你们要占多少地?”
“得向北扩出四十丈。”萧正回道。
“四十丈?可是不少。”胡宝善皱了皱眉,“那得好好算算。”
胡宝善嘴里叨咕着,边写边边算,好长时间,胡宝善放下笔纸,对萧正说道:“萧家娃子,你每年得补给我七贯,连续补给我五年共计三十五贯,且须一次结清。”
“这么多,您老算错了吧?”李同甫大吃一惊。
胡宝善脸色一沉,道:“放肆,老夫一向以诚待人,若你们不相信,那此事就此作罢!”
萧正对李同甫几人摆了摆手,拿过账单一看,胡宝善写的还真明白,占了多少亩地,亩产多少,每斗米价格是多少,他该收几成,荒地养成熟地要多少年......萧正对胡宝善说道:“您算的很合理,就依您说的,不过现在就要给你补偿不大合理吧,毕竟还没到交租的时候啊。”
胡宝善摇了摇头,“不行,答允你等换地已经是看在多年乡邻的情分上,倘若你们建到一半撒手不干了,到时候老夫找谁要钱去!”
“咱们签订契约,我把我的早餐店押给你,到时候如果我说话不算话,店就归您了。”
“早餐店?什么早餐店?”
“我在东阿新开了家早餐店叫美食家,生意还不错,我把他押给你如何。”
“小正你...”李同甫大感惊讶。
孙柏庆和李栓柱也略带焦急的看着他。
“早餐店...美食家?”胡宝善点了点头,“老夫倒有所耳闻,不过那个店铺只是你租的吧,不行。”
萧正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个月,三个月后给不齐你三十五贯,地你收回,我的房子、店铺也都归你!”
“房子?”
“对,我在东阿有一处房子,怎么也值个十几贯,也一并押给你如何?”
胡宝善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道:“老夫只能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收不到三十五贯,可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萧正见胡宝善应允,急忙道:“没问题,咱现在就去我店铺和房子看看如何?”
胡宝善点头:“也好。”
出门上车之后,李同甫唉声叹气,“小正,你太冲动了,那么好的店...”
萧正安慰李同甫道:“放心吧二叔,两个月我一定能弄到三十五贯!”
“小正,你们父子为老柳村的乡亲们...唉,让我说什么好!”李同甫摇头。
“那就什么也别说,咱都是一家人,不说客套话!”
李同甫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小正,要不北面那些家也搬到东面去吧,不花这冤枉钱!”
萧正摇了摇头,“同甫叔,那样的话搬迁量太大,咱没那么多时间,眼看就到雨季,还有夏收,咱们必须抢时间,越快越好,人命比什么都值钱,我损失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尽量不要让柏轩哥的悲剧重演啊!”
孙柏庆和李栓柱也都感激的看着萧正,他们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萧正如此的仗义,为了乡亲们把自己整个身家都押了上去,二人暗下决心绝不辜负萧正的一片苦心。
回到县城后,胡宝善先是到了早餐店,他没想到已经过午时了,店里面仍然人头攒动,生意甚为兴隆,胡宝善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萧正说道:“萧家娃子,咱再去你房子看看?”
萧正又领着胡宝善到了家里,胡宝善看了房子又看了地契,最后点头说道:“好吧,萧家娃子,你先把这第一年的付给我,一共七贯,后面的二十八贯外加利息,两个月后付给我,咱这就立契?”
“利息?”
“对啊,也不多算你,就三分利,期限是两个月,到时候连本带利可都要结清。”
萧正对胡宝善的斤斤计较并不意外,后世看小说,白鹿原里黄掌柜舔碗而黑娃逃离的情节便把“穷慷慨富抠门”体现的淋漓尽致,你可以不屑此类人的做派,但却不得不承认,此类人能成为富翁不是没有道理,所谓义不养财便是如此。
大丫现在是小管家婆,萧正把铜钱都换成了金银,朝廷虽然不允许金银当做货币,可民间依然流行,没办法,大宗交易或者出门远行带着那么重的铜钱实在太不方便,因此大家都到首饰店铺去换金银豆子。一两重的银豆子大约相当于一贯另五百文,非常方便。
大丫慢腾腾的到屋子里,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箱子,又从最下面拿出个小盒子,一脸难过的打开小盒子交给萧正,萧正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大丫乖,不难过啊,哥这是办正事儿!”
大丫知道哥哥在办正事,乖乖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李同甫三人一眼又一眼...李同甫三人只觉得脸一阵阵的发烫,心里很不好受,都觉得对不住萧正,一个半大娃子领着三个年幼的妹妹过的本就不易,刚刚有点起色,现在为了乡亲们把整个家都押上去了。
签订契约的时候,胡宝善让李同甫三人也签字画押做了保人,才心满意足的坐车离去。
李同甫唉声叹气:“小正,你欠下这么多钱,到时候还不上可怎生是好啊!”
“放心吧二叔,我能还上,你回去后还得给那几家做做工作。”
“哪几家?”
“就是租胡宝善地的那几家啊,你告诉他们,亏多少我补给他们,绝不会亏了他们。”
李同甫一拍脑袋,“对啊,还有他们呢,这...你这还得花钱呐!”
“那片地有我家的,我不要补偿!”李栓柱斩钉截铁的说道,“做人得有良心,让我拿小正的钱我做不到!”
“不要的话你咋生活,你爹娘咋办?”萧正说道,“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同甫叔,你们现在就回村儿,让乡亲们抓紧时间忙农活,越快越好,我过几天就回去,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
“好吧。”
三人告别萧正返回小村。
萧正好生安慰了大丫,便出门去找孙家林。
到了赵记木器坊,孙家林一如既往的热情,萧正直接道明来意,请他让木匠打造脱坯用的模具五十副,把图纸画给木匠之后才与孙家林上楼。
进屋落座后,孙家林让春桃上茶,萧正摆手道:“算了,我喝不惯那东西,给我来杯白开水就成。”
孙家林询问萧正打造脱坯模具干嘛用,萧正也没隐瞒,详细叙说了老柳村的情况。
孙家林觉得萧正小小年纪便能仗义疏财心系桑梓,着实让人敬佩,越发觉得这是个可交之人。
春桃端着托盘进来给二人上茶,萧正端起茶杯,拿掉杯盖儿就是一楞,怎么还是茶汤,我不是要的白开水吗?
孙家林见状训斥春桃:“你耳朵聋啦,我兄弟不是要白开水吗!”
“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喝这个吧。”萧正说完喝了口茶汤。
“噗...咳咳...咳咳咳咳......”萧正一口喷了出来,咳嗽不止,又咸又辣,害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孙家林愣愣的看着萧正难受的样子,心里很是奇怪,有那么难喝吗?不至于吧?
春桃吓的悄悄往后躲。
门外传来隐隐的笑声。
第十三章 初识赵婉
孙家林和萧正疑惑的走到门前,互相看了看,孙家林突然打开门,踉跄着跌进来个小姑娘。
萧正打眼一看,满是惊讶的说道:“是你!”
小姑娘重新站定,昂着小脖子得意洋洋,“哼,是我,怎么样,你的茶汤是我亲自煮的,好喝吗?”
萧正点头,“好喝,好喝极了,你自己也尝尝吧!”
孙家林手指二人,道:“你们认识?”
萧正笑笑,“有过一面之缘。”
“哦...我知道了,我外甥女说的那个拉琴的就是萧兄弟你吧,嗨,早该想到是你!”
“你外甥女?”
“嗯,我姐家的闺女,前些日子随我媳妇儿一块儿从历城过来的。”孙家林又回头训斥道,“小蛮,怎可如此胡闹,萧兄弟是我的贵客,太不像话了!”
这时从门外袅袅婷婷走进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淡粉衣裙白色披肩,显得格外水灵,俏丽的瓜子脸带着淡淡的笑容。
萧正一见,正是那天在店外见到的那个女孩子,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不过还是挺漂亮的。
小蛮颠颠的跑上前,挽住女孩子的胳膊。
女孩子葱葱玉指点了点小蛮的额头,“又调皮!”
小蛮吐了吐舌头,又偷偷向萧正做了个鬼脸。
女孩儿上前对孙家林施了一礼,“舅舅!”
“嗯。”孙家林略带矜持的应了一声,“婉儿,这是我兄弟萧正,还不过去见礼。”
婉儿应声道:“是,舅舅。”
随后来到萧正面前蹲身施礼:“奴家赵婉见过萧郎君。”
“不敢,小娘子快请起。”萧正虚抬手臂。
“兄弟,这就是我姐姐家的丫头赵婉,那是她的丫鬟小蛮,打小就跟着我姐,被惯坏了,调皮的很,你别介意。”
萧正摆手,“不会不会,是我得罪了小蛮姑娘。”
“就是嘛,让他拉个曲子而已,还戏弄人。”小蛮嘀咕道。
“呵呵,小蛮姑娘说的对,待会萧某便将曲谱奉上作为赔礼可好??”
“真的?”
萧正点头,“当然。”
正说着伙计来敲门,木匠拿着做好的一副模具,让萧正看看对不对,这东西很简单,对木料也没什么要求,尺寸差上差下也都无所谓,只要打磨光滑就行,萧正拿过来看了几眼,对孙家林说道:“孙大哥,做五十副这东西需要多少钱?”
“兄弟,你寒掺哥哥呢?你为乡亲们仗义疏财,我孙某也不是钻钱眼儿里的人,再说这东西也不用什么好料,值得几个钱。”
“这...”
孙家林拍着肩膀,“兄弟,拿哥哥当外人?”
“好吧,那我就不矫情了。”萧正说道。
“这就对了嘛!”
“孙大哥,你这也挺忙,让他们抽空做就行,我过几天来取可好?”
“忙什么忙,这东西能用多长时间。”孙家林说完回头吩咐木匠师傅,“听见我们刚才说的了吧,你和顺喜现在就开始做,手里其它活先放一放,尽快做完!”
“好嘞,放心吧掌柜的。”木匠应声道。
“嗯,你们下去吧,做的仔细点。”
木匠答应着,和伙计下楼而去。
小蛮急不可耐的来到萧正面前,“说完没,你什么时候写?”
“小蛮,不可无礼!”赵婉斥道。
“哦。”小蛮低着脑袋回到赵婉身旁。
萧正问孙家林,“孙大哥,你这有奚琴吗?我来演奏你来记录可好?”
“我哪会那玩意儿。”孙家林翻了个白眼。
萧正看向小蛮。
“我也不会。”小蛮摇着小脑袋,“你不说你写吗,怎么又不写了。”
赵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觉得萧正本已应允,转身又推脱,实在有些可恶。
萧正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会...不会那个什么宫商角徵羽。”
“那你怎么学的琴?”赵婉奇怪道。
“我是用另外一种记录方法。”
“另外一种?”
“嗯,解释起来挺麻烦。”
“哦。”赵婉将信将疑。
“可我这没有奚琴啊!”孙家林说道。
萧正摊了摊手。
小蛮说道:“这有瑶琴可以吗?”
萧正点头,“也可以,但最好是奚琴,这样吧,让伙计去我家取吧,左右也不远。”
“好,我这就让伙计去取。”说着孙家林起身去吩咐伙计。
“敢问萧郎君,你用的哪种记录方法?”赵婉问道。
“五线谱。”
“五线谱?”
“嗯。”说着,萧正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边画边给赵婉和小蛮解释,五条平行线代表的高低音,以及谱号、变音记号...二人听了个晕头转向。
赵婉这才相信,萧正不是故意骗她。
“用瑶琴和奚琴不都一样嘛,干嘛非要用奚琴?”小蛮嘟着小嘴,看来这丫头始终记着萧正逗弄她的事儿。
“我对瑶琴不是很熟悉,一旦有差错就不好了。”萧正笑笑说道。
“哦。”小蛮应了一声,随即抬头问道:“你上次为什么戏耍我,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萧正沉吟着说道:“我有三个妹妹,我很爱她们,平时最喜欢的就是逗弄她们,哄她们开心,不知不觉的可能就成为一种习惯吧,见到小孩子就习惯逗弄几下。”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三啦!”小蛮扬起小脖。
萧正惊讶道:“你都十三啦?”
“那是!”
“那还是小孩子!”
“你...”
赵婉忍不住抿嘴轻笑。觉得萧正这个人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长的挺英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举手投足很有修养,有时又很幽默风趣,而让赵婉印象深刻的就是上次见他拉琴的场景,那眼神中有无奈、苦涩,似乎还有懊悔、沉痛......赵婉想不明白,一个人的眼中怎会流露出那么复杂的情感,让人不知不觉的生出些同情。
后来面对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又是那么温柔和蔼,用自己的手帕给小女孩包脚,给小女孩穿鞋,没有丝毫的做作,那么自然,没有一丝嫌脏的感觉。
萧正凭着第六感转过头,发现赵婉正愣愣的看着他,赵婉见萧正看过来,慕然醒悟,顿时面若桃花羞怯不已。
不多时,孙家林气喘吁吁的拿着琴走进来。
“孙大哥你...”
“我怕伙计找不准你家,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去吧!”
“你怎么去的?”
“坐马车啊。”孙家林诧异的看着萧正。
“做马车去的,你喘什么?”
小蛮扑哧一声,咯咯娇笑。
赵婉贝齿轻咬嘴唇,随即抬起袖子掩住。
“我...我是上楼累的。”孙家林白了萧正一眼。
“哦,你该锻炼身体了。”
......
萧正拿过奚琴,这还是那个老丈强留给自己的,也不知道囡囡怎么样了,是否已回到爹娘身边,不再漂泊流浪,是不是依然缺衣少穿,食不果腹?
“惦记那个小女孩儿?”赵婉轻声问道。
萧正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咱们开始?”
赵婉点点头。
萧正拉的很慢,尽量把音拉的准些,赵婉玉手轻动做着记录。
孙家林和小蛮静静的听着,不敢稍动怕影响二人。
萧正发现赵婉真的很好看,虽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但是坐在那里蹙着眉认真写字的样子还是蛮吸引人的,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自己的心不由变得安静平和。
赵婉似有感觉般抬起头,见萧正凝望着她,脸色微红,皱了下鼻子低下头继续记录。
萧正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别处,毕竟孙家林和小蛮还在一旁,这个年代虽然没像朱熹之后那么礼教大防,但自己也不能太失礼。
一遍之后又来了两遍,赵婉满意的点点头,问萧正:“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赵婉颇有些疑惑。
“嗯,什么意思你别问我,是教我曲子那老头告诉我的。”
好吧,接着第二首。这次没用赵婉问,萧正就直接告诉她,曲子叫枉凝眉。
赵婉听罢愣住了,“枉凝眉,枉自凝眉...该是何其悲苦啊!”
“喂,你别陷进去啊,其实你小小年纪不适合听这种伤感的曲子,严重影响身心健康的!”
赵婉不由瞪了萧正一眼,这人恁爱胡说,他自己年纪也不大,还总说别人年纪小。
萧正笑笑没言语。收起琴向孙家林拱手道:“孙大哥,多有叨扰,小弟告辞了。”
孙家林急忙挽留,“别啊,你着什么急,待会儿咱哥俩喝两杯。”
“多谢孙大哥美意,不过今天不行,小弟还有些事要处理,改天你到店里,小弟请你喝酒。”
“那好吧,改天我去找你喝酒!”
“好好好,请留步!”说着萧正又冲小蛮和赵婉拱了拱手,“两位小娘子,萧某告辞了。”
赵婉施了一礼,道:“萧郎君慢走。”
小丫头终于露出笑容,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挥着小手和萧正道别。
第十四章 安排任务
出了赵记木器坊,萧正到店里叫上张南、张北、罗士信还有李狗子回到家里。
四人不知道什么事,路上问了,萧正也不说。
到家后,萧正让大丫领着二丫,把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妞妞也抱走,将四人领进书房,萧正才一脸严肃的把改造小村、成立护卫队以及抵押店铺和房子的事一五一十的细说分明。
四人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几天萧正不声不响办了这么大的事。
罗士信霍然起身,“哥,凭啥把房子和店铺押给胡宝善!”
张北也嚷嚷,“就是,干他娘的!”
“你俩别急,坐下听我说,不论房子还是店铺都是小事,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有三点原因。第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遭难而置之不理,我们萧家是后到老柳村的,乡亲们当初没少帮我们家,做人就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不论结果如何,我必须尽自己的一份责任。”
别人不清楚,作为穿越客的萧正可是非常清楚,隋末时期人口锐减两三千万,据后世一些资料,折损人口几乎达到当时总人口的一半!尼玛,听着都吓人,萧正可不想任人宰割,也不想看着乡亲们在战乱中朝不保夕,因此,他必须未雨绸缪。
几人听了萧正的话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愿意跟着萧正的重要原因,讲义气够朋友,心地良善又聪明,还没有读书人的臭架子。
“第二点,就是我们手里必须有人!远的不说咱说近的,这东阿县也有不少地痞无赖,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来咱们店里闹事吗?”
萧正笑了笑说道,“孙家林的赵记木器坊是这一带最大的木器行,东家是历城的大财主,程咬金本身就是大庄主,又是本县县令孙大人的未来女婿,所以这些人都没人敢惹。”
“而我们就是沾了人家的光才一直平安无事,我和他们来来往往称兄道弟,所以那些地痞无赖很有眼色的没来惹咱们。可是咱们能总靠着别人吗?俗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人情总是越用越薄,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不能总仰仗着别人,我们也得有自己的力量!”
张南几人脸色严肃的听着萧正侃侃而谈。
“这其三,各位兄弟,看看现在这世道,流民四起盗匪横行,不出两年必然天下大乱,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我们现在必须要未雨绸缪,先拉起支队伍,到时候谁欺负咱,咱就跟谁干!”
罗士信两眼放光,“哥,你要占山为王吗?”最近小家伙和萧正亲近了许多,萧正经常逼着他和李狗子读书认字,弄的他整日里愁眉苦脸的,现在见萧正这么一说很是兴奋。
“占你个大头鬼,出去别乱说。”萧正抬手一个爆栗。
“你们放心,咱不是要造反,聚众自保而已,太太平平也就罢了,但万一真到了那时候,嘿嘿,那就讲不了说不起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皇帝老儿也别想摆弄咱!”
张南心里一哆嗦,以前没发现啊,这萧兄弟年纪不大胆子可不小,皇帝老儿也是随便叫的吗。
张北和罗士信倒很兴奋,纷纷叫道,“对,我命由我不由天,皇帝老儿也不行!”
“现在我有任务要派给你们,你们可要上心。”
几人纷纷表示啥事你就说,上刀山下油锅绝不含糊。
“没那么严重,狗子,给你个任务。”说着萧正回头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他,“这里面有五百文你拿着。”
“正哥,什么任务。”狗子接过来,认真的问道。
“你就在咱济北郡和齐郡的所有县城内外转悠,一来熟悉道路和地形,否则咱们以后出门去哪都发蒙,另外,你要去结识那些小乞丐,和他们混熟,本性不错的可以多帮帮,甚至可以培养成你的帮手,奸猾狡诈之辈就随机应变,不可深交,市井之中各类消息最为灵通,咱们得把耳朵伸的长一些,不能闷在家里与世隔绝。”
“好咧。”李狗子双眼发亮,“我就爱出去转悠,咱这儿好是好就是太憋屈,一天啥事儿没有忒闷了。”
张南拍了他一下,“好好听着,不是让你出去玩儿的。”
李狗子缩了缩脖子。
萧正又拿出个包裹递给张南说道:“张大哥,这里面是些盘缠,你不用远走,主要就是摸摸周围土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咱老柳村北面和西面是黄河,东北方向是县城,这几个方向不会有土匪。所以你这次就往东边和南边走走,比如东面的六工山、腊山一带,那地方离咱们就三四十里,又靠着方圆数百里的大野泽,地形很是复杂,现在那一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小绺子有多少,名声如何,最好都扫听扫听。”
“往南走离咱们这七八十里就是梁山余脉,什么凤凰山、青龙山等等,那是真正的山高林密,多少年来都是匪患最为严重的地方,此行顺利的话,你就去摸摸,咱们心里有数才好应对,但你记住千万别进山,最好混进流民队伍里,或者扮成什么挑夫樵夫一类的,万事小心为上。”
“狗子,你也要留意这方面的消息,比如哪有土匪,有多少人,报号是什么,经常在哪一带活动,名声怎么样等等,既然成立护卫队护卫乡里,这些土匪就是咱们潜在的敌人,因此,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多加留意,做到心中有数。”
“但你们要切记一条,安全最重要,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问的太明显,打探到多少是多少,千万不可勉强,一切安全为上,我就你们几个可靠的兄弟,你们可千万不能出事,记住了吗?”
几人听了心里热乎乎的,狗子和张南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都记住了。”
罗士信兴冲冲等着萧正派任务,可却发现没他什么事儿,顿时急了,“哥,都有事,那我呢。”
“你?你还小,先读书认字吧。”
众人哄笑。
罗士信恼羞成怒,“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干,你也得给我派任务,要不我就和狗子哥一起去。”
“过几天你和张北大哥就有任务了,老柳村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主要是现在手里没钱,唉,等等再说吧。”
张南想了想说道:“小正,估么你最近会经常往老柳村跑,你一个人不安全,让他俩给你当护卫吧,也有个照应。”
“你俩愿意吗?”萧正笑道。
“愿意!”二人齐声应道。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萧正伸出拳头。
其他四人也喊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五只拳头紧紧碰在一起。
事情谈的差不多,萧正留几人一起吃了晚饭才送他们出门。
宁静的夜空,点点的繁星显得那么神秘和幽远,月牙如钩,默默的注视着世间的苦乐伤悲。萧正站在窗前,陷入无尽的思念中,那再也见不到的亲人、朋友,你们是否安好,可知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你们!
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萧正的思念更是一日甚过一日。
此时此刻,萧正不由想起红楼梦里的诗词: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神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萧正闭上双眼,任泪水滑落腮边!
一个小小的人抱住萧正的大腿,“哥。”
萧正从迷蒙中惊醒,俯身抱起她,“妞妞,怎么没乖乖睡觉?”
妞妞看着萧正,纯真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还有丝丝的惊恐,“哥,你怎么哭了?哥你怎么了?妞妞怕!”
“乖宝贝儿不怕,哥被油灯熏了眼睛。”
“真的吗,那,那妞妞帮你擦。”
胖乎乎的小手抚上萧正的脸庞,轻轻的,柔柔的,萧正心里陡然觉得暖暖的,他感受到小丫头对他的依恋和关怀,这个从出生就失去双亲的小人儿虽然还不懂事,可每次见到张二婶家张成围着爹娘撒娇耍赖,小丫头都会露出疑惑的眼神,似乎在好奇,自己管谁叫爹,管谁叫娘呢?爹是什么?娘又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割舍不断的血脉,萧正每次见到那样的场景都会心痛不已,对妹妹也越发怜爱,慢慢的,小丫头把自己的哥哥当做了爹娘,一刻都不愿离开,萧正把她软软的小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哄着她,“妞妞真懂事,哥哥谢谢妞妞。”
妞妞心里依然很疑惑,哥哥好像不开心...好像真的不开心,不由紧紧搂住萧正的脖子,小丫头嘤嘤的啜泣着。
“妞妞,怎么了?怎么哭了?”萧正惊讶的扳过她的小脑袋。
小丫头雨带梨花,瘪着小嘴抽噎着说道:“哥哥...哥哥不开心...妞妞好...好难受...哥哥不要不开心...好不好...好不好...妞妞一定乖乖的......”
“乖,妞妞不哭,哥哥没有不开心,哥哥见到妞妞就开心啦!”正哄着妞妞,门口又传来哭声。
回身一看,大丫和二丫小姐俩站在那里,委屈的看着萧正,小脸蛋上都是泪水。
“哎呀,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都哭上了。”
萧正抱着妞妞走过去,一手揽住两个小丫头,“过来过来,都怎么了,和哥哥说说。”
“哥,你心情不好吗?”大丫问道。
“没呀,眼睛被油灯熏到了嘛!”萧正不承认。
“真的?”
“当然,比真的都真!”
“哦。”
“都不哭了啊,哥哥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二丫立刻露出笑容,脸上还挂着泪珠,拍着小手,“好喂,哥哥还讲光头强吗?”
“今天咱们不讲光头强,哥哥给你们讲一个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故事,话说......”
大丫和二丫围在萧正身边,妞妞坐在萧正怀里,三个小姐妹静静的听着哥哥讲故事,只要哥哥没事就好,就是她们最幸福的事儿。
PS:本书地图资料来源于谭其骧版《中国历史地图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