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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茂     隋末之草根崛起txt下载     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行动伊始

    回到大营后,老程派出五百骑兵前往湓城附近埋伏,而后便是安心等待。

    第七天,老程正等的有些不耐烦,水军终于到了。

    领头的老程还认识,何谨的副手王士节。

    何谨收到老程来信非常兴奋,他最近也是心急如焚!

    虽然兵力上不如对方,但何谨对胜利却是很有信心,而这信心还真就和萧正改良船只有着莫大的关系。

    其实,早在汉朝时期便有了帆船,但逐渐的,人们认识到水战时风力大小无常,不可恃以作战,因而更为重视发展人力推进的战船,到了南北朝时期,战船便都是多桨快艇,隋时五牙战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萧正曾自己组装过模型,对郑成功的“戎克船”、“郑和宝船”记忆非常深刻,但这两种都属于海战,是否适合内陆江河还未可知,所以,萧正便画好图纸让人试验,几经摸索,终于确定了以帆为主要动力的战船,何谨对此很是期待,谁知李靖异常谨慎,两军相遇以来多以试探为主,水寨防守也极为严密,何谨颇有一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

    老程的来信,对何谨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而且他对老程可是十分佩服,所以便把经验丰富的副手派到了这里,以期一战而定!

    王士节上前给老程见礼,老程却是一拉拉住他,急切说道:“甭来那些没用的,过来过来,就等你们呢!”

    拉着王士节,老程在帅案上铺开地图,把计划仔细给王士节讲了一遍。

    王士节说道:“程将军,来时何将军特意吩咐过卑职,一切听你吩咐。”

    老程一瞪眼,“别的啊,水上的事儿你们才是行家。”

    王士节笑道:“刚才卑职在心里盘算过,程将军的安排很周密,并无疏漏,卑职以为可行。”

    “另外,不瞒程将军,这几年我们水军净看着陆上的兄弟立功了,我们呢,成了吃闲饭的了,干拿军饷不干活,自己都觉得丢人,这次,你就放心吧!”

    “好!”老程大喜,“那就看你们的了。”

    等到文士弘更番,老程和王士节一同来到岸边。

    文士弘也如期而至。

    老程为两人做了引见。

    文士弘道:“程将军,确定了?”

    “当然!”

    老程可不是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人,一旦拿定主意,从来都是一往无前。

    “好,那就干了!”

    上次回去之后,文士弘一直琢磨老程的计划,越琢磨,心里越是佩服,觉得自己确实过于谨慎了,当初如果能像老程这般干脆果决,夷水之战不敢说击败李靖,但至少不会败那么惨!

    三人又就细节仔细商议了一番,确定了整个作战计划。

    临别之时,老程问道:“老文,最近李靖会不会来武昌?”

    文士弘知道老程什么意思,李靖治下太严,将领们遭遇突发事件反而会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做主,若是李靖来武昌,甚至在来武昌的途中,那么湓城水寨即便得知这里出事,怕也会犹豫不定。

    但这种事只能看运气,他怎么敢私自打听李靖的动向?文士弘便道:“程将军,这种事实在难以预料,不过,文某以为不可多生事端,以免打草惊蛇。”

    “你怕我引诱李靖来这里啊?”老程笑道,“放心,那家伙胆子太小,我还真怕吓到他!”

    “如此便好,那文某就先告辞了!”

    “好,老文你多保重!”

    回营之后,老程也没闲着,和王士节以及水军底层将领反复商议行动细节,又抓紧时间演练了几次,老程颇为满意,何谨派来的两千人确实都是好手。

    三天后,午夜时分。

    老程照例在岸边大呼小叫,江面上唐军早就见怪不怪,对他视而不见。

    在此处巡逻的唐军战船是六艘,每艘战船相距大约三到五里。

    文士弘是第三个从水寨里出来的,他的战船就是标准的楼船,一共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注)。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

    为防御敌方火攻,战船上蒙有皮革,用来隔热。

    此外,楼船还遍插旗幡和刀枪,除了壮大声势,主要的是防止作战时敌军跳帮。

    文士弘久经战阵,此时也难免有些紧张,站在二层甲板上,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行动的细节。

    他的战船上一共二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是他的旧部,少部分大约有七十人是李靖麾下的巴蜀兵。

    军队,是最严密、最团结、最有纪律的群体组织,但同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军队也不例外!

    其中,地域矛盾、新兵老兵矛盾最为常见,也最为普遍,打从决定投靠新柳军,文士弘一边细心观察这些人,一边有意无意的加以挑拨。

    最后,文士弘根据自己的观察和试探,确定了五十二人。

    确定之后,文士弘逐个询问他们待在唐军的感受,以及对新柳军的看法。

    这五十二人本来就是文士弘的旧部,文士弘对他们也都比较了解,再经过观察和试探,文士弘还是比较有把握,这一番询问的结果也让他十分满意,这些人对巴蜀兵都是满肚子怨言,对新柳军也颇为羡慕。

    但是,人心隔肚皮,文士弘还是没敢明确告诉他们投奔新柳军的事,更没告诉他们行动计划和行动时间,直到今晚巡逻之前,才将实情相告。

    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当兵的都是粗俗之人,都是只知道拼命的莽夫!其实这大错特错!当兵的不仅不傻,相反,大多数都非常精明,想想看,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会是傻子?傻子早都把命混没了!

    而文士弘找的这五十二人个个都是老兵,是真正从刀枪箭雨中滚过来的,一个赛着一个的精明,文士弘没说之前,这些人就已经猜出个大概了,现在只不过是正式摊派而已。

    其中一人率先站了出来,沉声道:“卑职跟随将军六七年了,将军一直待我不薄,将军去哪,卑职就跟着去哪!”

    注:飞庐,船上的小楼。爵室,古代船上的瞭望室。

第三百七十五章 顺利夺船

    文士弘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名叫丁谦,原本是他手下一个校尉,投唐之后,经过整编,现在是个火长,降了好几级,心里一直不痛快,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文士弘准备投靠新柳军,丁谦便毫不犹豫的决定反水,在哪都是卖命,何必在这憋屈着!

    况且,新柳军那边无论是盔甲还是武器都不用自己承担,哪怕不打仗也有军饷可拿,何乐而不为?

    其实,就文士弘本人来讲,仇恨是主要原因不假,但另一个原因,也是在唐军这边待的不痛快!

    前些天,老程在岸边大呼小叫,对文士弘着实有些触动!

    老程原来是瓦岗的,后来才投了新柳军,现在呢?大将军,国公,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

    当然,老程和萧正的关系人尽皆知,不是谁都能比的,但綦公顺呢?臧君相、沈觅敌呢?何谨呢?这些人不是萧正的旧识吧?现如今哪个不是大权在握?

    再看看自己,降到校尉就算了,不被信任也算了,毕竟是投降过来的,可以后有出头的时候吗?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弟都排队等着出头呢,轮得到自己吗?

    平定巴蜀,李靖功劳不算小吧,可结果呢?若是没李孝恭数次求情怕是连命都没了!原因在哪?不还是因为没有根基吗?若是换了那些什么姓王的,姓李的,李渊会毫无顾忌的想杀就杀?

    文士弘越想越感到不平衡,越想越觉得李唐不好混,这才下定决心投奔新柳军。

    丁谦站出来后,他手下几个人也陆续跟着他站到了文士弘身侧。

    其余四十多人相互看了看,也不约而同的上前,有人说道:“将军,兄弟们都听你的,早看那些蛮子不爽了!”

    巴蜀兵大多有股狠劲儿,瞧不起他们这些投降过来的江南兵,互相之间的敌意越来越大,尤其经过文士弘的挑拨,关系已经非常紧张。

    “好!既然众位兄弟依旧信任文某,文某就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文士弘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根箭矢,双手一用力,“咔嚓”折成两段,“若言而无信,便有如此箭!”

    “将军言重了,咱们生生死死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相信你!”丁谦等人纷纷说道。

    “就是,将军不必如此!”

    ......

    文士弘一抱拳,“文某多谢众位兄弟!”

    正说着,从文士弘的船舱里陆续走出二三十人,打头的是文士弘的本家,也是他真正的心腹,名叫文继。

    其余的都是文士弘原来的护卫,关系自然要比丁谦这些人的更近一些,知道的也更早一些,文士弘每次去见老程,也都是这些人打的掩护。

    其实,文士弘作为萧铣手下水军主将,护卫足有上千,但夷水一战,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在唐军整编中去了别处,如今仅仅剩下二十六个,差一点就让文士弘成了光杆司令,这也让文士弘极为恼火。

    文继低声说道:“大哥,时候差不多了。”

    文士弘点了点头,招呼丁谦等人来到近前,将行动计划仔细交代了一番。

    计划不复杂,这艘战船一共三层,上层爵室内五个人,外面站岗放哨的六十人,下层左右两侧各有二十桨手和十个站岗放哨的,船尾五个橹手。

    为了方便这次行动,文士弘早在数日前便开始调整更番,现在最上面都是巴蜀兵,下面的桨手是他原来的旧部,站岗放哨的和橹手则是巴蜀兵。

    交代了计划,文士弘率先走向船尾的楼梯,文继、丁谦等人紧随其后。

    快到上层甲板,文士弘一挥手,文继等人齐齐止住脚步,隐身在楼梯内侧。

    文士弘带着五个人来到甲板上,站岗的士兵纷纷施礼,“文校尉。”

    “嗯。”文士弘点了点头,迈步来到爵室门口。

    伸手敲了敲,道:“孙旅帅,文某有事相商。”

    孙元基闻听是文士弘,急忙起身去开门,不管怎么说,文士弘是这艘战船的主将,不好太过失礼。

    开门后,孙元基躬身施礼,“文校尉,不知找孙某何事?”

    “进去说吧,最近我看程咬金在岸边似乎有异动。”说着,文士弘迈步进了爵室。

    孙元基想要阻止,文士弘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孙元基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出声赶人。

    文士弘站到瞭望口前,招呼道,“你们都过来,看那边岸上。”

    其他几人也没多想,纷纷来到文士弘身边,却没注意跟随文士弘进来的五个人都悄然站到了他们身后。

    几人顺着文士弘手指正向外观看,突然觉得腰眼一凉,嘴也被捂住了。

    孙元基几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后五人抽出短刀又捅了几下,直到确认都死了,才慢慢将尸体放下。

    文士弘扫了地上死尸一眼,转身出爵室来到甲板上,朗声道:“文继,换岗。”

    站岗放哨的一听,不少人都唉声叹气,胆大的甚至骂骂咧咧的,都喜欢站岗放哨,都不爱去划桨。

    文继和丁谦等人陆续上了甲板,两队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文继这边突然暴起,一手勒住对方脖子,一手短刀直刺肋下腰部!

    能够成为主将的护卫,除了忠心外,身手也都十分了得,出手快、准、狠!

    丁谦等人也不遑多让,都是老兵了,厮杀经验极为丰富!

    巴蜀兵都没来得及反应便纷纷中招,有蹬腿的,有挥胳膊的,最后也都一命呜呼!

    文士弘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文继等人放下尸体,来到文士弘身边。

    文士弘说道:“现在去下面,不过,咱们原来的那些老弟兄,还是手下留情吧,先控制起来再说。”

    “是!”

    文继打头向下层走去。

    下面的人见文继等人下来也没在意。

    文继等人悄然来到站岗放哨士兵和五个橹手身后,依旧是突然暴起。

    与此同时,两侧共四十桨手也都被横刀逼住。

    “别动,别叫!”

    “别动!”

    ......

    这些人立刻明白,文将军反了!

    他们投唐不久,没什么归属感,刀架脖子上谁都不想白白送死,没一个反抗和出声的。

    文继和丁谦等人分出人手划桨摇橹,其余则押着这四十人陆续上了甲板。

    文士弘见行动顺利,却仍然不敢冒险,转身带着他们回到船舱。

    毕竟是这艘战船的头领,有单独属于他的船舱。

    这些人依旧没喊没叫。

    进了船舱,文士弘转身看了看这些人,冲着文继和丁谦等人挥了挥手。

    文继有些犹豫,“大哥。”

    文士弘说道:“无妨,都是自家兄弟。”

    文继和丁谦等人这才撤回兵刃。

第三百七十六章 突袭水寨

    文士弘说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夷水战败,是文某连累了众位兄弟,对此,文某一直心存愧疚,却始终没有机会向众位兄弟赔礼请罪,今天,请众位受文某一拜,还望兄弟们多多海涵!”

    说着,文士弘深施一礼。

    这些人纷纷说道:“将军快快请起,我等并没有怪罪将军!”

    “是啊,将军不必如此,折煞卑职了。”

    ......

    “多谢众位兄弟了!”文士弘起身道,“诸位都是明白人,文某也就不浪费唇舌了,愿意跟着文某投奔新柳军的,文某举双手欢迎,不愿意的也别担心,文某还不至于冲自己的兄弟下手!”

    说完之后,文士弘见这些人犹豫不决,便笑道:“怎么,还都扭扭捏捏的?这样,文某就先出去了,愿意的就跟着出来,不愿意的就在这船舱里好好待着,事情过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说着,文士弘迈步出了船舱,文继等人紧随其后。

    这些萧铣旧部在唐军中过的本就不顺意,文士弘反水以后,日子怕是会更难熬,而新柳军的待遇又十分诱人,故此,船舱里的人没怎么犹豫,便陆续走了出来。

    至于说当逃兵,即便文士弘言而有信,也不是太好的选择。现在毕竟不比隋末时期,大小绺子、义军基本都被李唐和萧正吞并或消灭,离开这里要么逃回家,要么成为流民,那还不如与兄弟们一起拼个前程。

    见这些人都走了出来,文士弘很振奋,其他人亦是如此,团结,确实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力量。

    文士弘亲自来到女墙后的一架床弩后面,让人调高弧度,冲着岸边连射三箭。

    岸边的程咬金、王士节正苦苦等待。

    弩箭飞射而来,两人不由大喜,王士节立刻率领手下潜入水中,奋力向江心游去。

    不消片刻,王士节悄然露出脑袋,侧耳细听。

    远处传来“当——当”的声音,王士节心下振奋,立刻向声音处游去,其余人也悄然跟上。

    至战船附近,声音更加清晰,王士节迅速靠近船帮,从水中露出脑袋,低声道:“文将军。”

    船上有人回道:“王将军吗,在下文继,文将军让某来接应你等,快上船。”

    言罢,船上抛下十几条绳索,王士节等人立刻抓住绳索向上攀爬。

    此战船至多也就能搭载五百人,故此,按照事先约定,仍有大部分人需要轮流在水中跟随。

    王士节上了战船,抱拳道:“文继兄弟,有劳了!”

    “一家人不必客气,你们快随我来!”

    说着,文继头前带路,王士节等人紧随其后上了二层甲板。

    王士节和文士弘略作寒暄,便和新柳军士兵纷纷从背上解下油布包裹,开始更换衣甲,在水中还不觉得,到了船上却都冻得瑟瑟发抖。

    更换完毕,文士弘便将准备好的弓箭分发下去,然后安排这些人在女墙后接管空出的床弩。

    时间一点点过去,至水寨大约十里左右,更番战船从对面缓缓而来。

    文继敲了敲船帮,水中的新柳军士兵立刻转移到战船另一侧。

    距离越来越近,文继面色凝重的盯着对面战船。

    两艘战船横向相距也就六七丈,对面并未察觉文士弘战船有何异常,安然无事。

    文继悄悄吐出口气,按照计划,下令桨手悄然加速。

    此间巡逻的一共六艘战船,文士弘排在第二位,与前面战船距离一般在三到五里。

    前面战船毫无察觉下,文士弘的战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至水寨寨门处,两船相距已不足二里。

    寨门缓缓打开,前面战船顺利驶入,文士弘战船再次提速!

    不到二里地,又是顺流,眨眼便追上前面战船。

    文士弘战船的异样终于引起了前面战船和寨门两侧望楼的注意,战船上的唐军纷纷大喝:“快停船,你们干什么,急着投胎吗!”

    望楼上的唐军则警觉的多,立刻敲响警鼓,吹响号角。

    此时,文士弘战船和前面战船基本是并驾齐驱,王士节一声怒吼:“杀巴蜀蛮子!”

    新柳军士兵纷纷怒吼着从一层、二层、三层上一跃而下,跳上对方战船,刚一落到甲板上,便挥舞着横刀杀向战船上的唐军。

    突如其来的跳帮让唐军措手不及,很多站岗放哨的甚至连刀都没抽出来便被砍翻在地,床弩手则更为不堪,许多人刚刚转过身,便见横刀袭来,反应快的,就地一滚躲过袭击,反应慢的则被当场砍倒,桨手纷纷扔了手中船桨,或奋起反击,或四处躲避,一片混乱,战船也随之停滞。

    惨叫声、嘶吼声此起彼伏,突然间便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唐军中,不知是谁率先喊道:“我不是蛮子!”

    继而,这喊声接二连三响起。

    新柳军则纷纷高喝,“刀枪无眼,不是蛮子的闪一边去!”

    唐军战船上更加混乱,顷刻间便被新柳军完全掌控。

    水中的新柳军在寨门打开的时候,便迅速游进水寨内,抢占岸边停泊的战船。

    根据文士弘给的情报,除了更番战船,其余船只上的士兵此时都在岸上营内休息。

    一千五百名新柳军先后控制了十艘战船,这其中有楼船六艘,艨冲四艘。

    控制了战船后,按照文士弘布局图上的路线,楼船在前,艨冲在后,迅冲向东侧寨门。

    文士弘和王士节两人并不理会后面追上来的巡逻战船,一边冲向东侧寨门,一边下令放箭。

    这时的箭矢却都换成了火箭,岸边的战船、渡口处的栈道顿时烟雾弥漫。

    东侧寨门,也正是更番时间。

    闻得西侧警鼓声便知道出事了,出去的战船和返回的战船齐齐向西门赶来。

    两军还未等相遇。

    却闻得“杀巴蜀蛮子”的声音响彻震天。

    战船上的唐军无不惊愕,下意识的相互看了看,巴蜀兵眼神里的愤怒、警惕表露无遗,江南兵也不甘示弱,眼神里的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主将顿时大怒,“干什么,都他娘的想造反吗?”

    但在这个时候,仅凭一句话又怎能消除双方的敌意。

    新柳军战船上士兵们纷纷吼道:“江南的兄弟躲一躲,杀巴蜀蛮子喽!”

    “嘭嘭嘭!”士兵们纷纷砸下机括。

    “吱呀呀!”弓如满月。

    顷刻间,弩箭横飞。

第三百七十七章 出手得卢

    唐军战船上,巴蜀兵毫不犹豫的展开反击,而有些江南兵弓手、弩手则略有犹豫,那可都是昔日的生死兄弟,反击还是不反击?

    他们这一犹豫,战船主将简直怒不可遏,手提横刀便想杀一儆百,但能成为主将,必有过人之处,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几分理智。

    他深知,很多时候,袍泽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亲兄弟之间的感情都要深厚,是真正的生死之交,说不上什么时候谁就救了谁一命!

    此时动手,非进一步激化矛盾不可,那样的话,不用敌人动手,自己这边就彻底乱了。

    不过,忍耐也不代表什么都不做,主将将手中横刀压在了一个江南士兵的脖子上,吼道:“你看准了,对面的才是敌人,咱们才是兄弟,是生死兄弟!”

    看着主将略有狰狞的脸,这个江南士兵有些胆怯,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主将撤回横刀,又转头对着船上的其他士兵怒吼,“你们都是猪脑子吗?看不出来这是离间计?”

    随着主将的怒骂,士兵们渐渐恢复了理智,船上剑拔弩张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

    然而,这一耽搁,本就没想过多纠缠的新柳军战船迅速驶过,最前方的甚至已经冲出了东侧寨门。

    文士弘本想招呼自己原来的旧部,但眼下时机却是不允许,一则没有时间,二则,一旦让唐军浑水摸鱼,必然影响整个计划。

    虽然感到惋惜,文士弘却不得不做出取舍。

    唐军陆续回援的巡逻战船立刻上前拦截新柳军战船。

    新柳军却根本不做停留,一边还击一边加快速度,十二艘战船先后冲出了寨门。

    此时,岸上唐军大营灯火通明,水军主将韦保峦睡梦中突然闻得警鼓之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护卫急匆匆进了营帐,抱拳道:“韦将军,水寨出事了!”

    哪还用得着护卫报告,韦保峦此时睡意全无,大喝道:“快,集合!”

    护卫转身出了营帐,战鼓随之响起。

    经过李靖的连番整顿,唐军不仅军纪愈发严明,战斗素养也提升不少,士兵们迅速披甲出营,向鼓响处跑去。

    韦保峦披挂整齐来到帐外,厮杀声、惨叫声更加清晰,韦保峦心急如焚,飞身上马大喝道:“快,随我去水寨!”

    数千唐军跟着韦保峦飞奔渡口。

    到渡口后,韦保峦不由大惊失色,只见栈道、战船全被浓烟笼罩,虽未燃起大火,却是劈啪作响,火星四溅。

    战船和渡口的栈道一般都选用上好的杉木,耐腐力强又不受白蚁蛀食。但因木材里面有含有大量水分,遇到高温后微小的水滴便会爆炸引发火星。

    韦保峦急忙下令,“快,快灭火!”

    将士们手里哪有趁手的灭火工具?一时间却是慌作一团。

    韦保峦大急,怒吼道:“冲上去,各船校尉带队,都负责自己的战船,快!”

    将士们不敢怠慢,在各自校尉的带领下,冲向浓烟中的栈道。

    虽然如此,韦保峦却是心都凉透了,战船这东西最为娇贵,平时都要不定时的检查、维修和养护,现在虽未被焚毁,但经历高温必然变形,怕是连修的价值都没了。

    东西两侧望楼上的士兵匆匆来报。

    待得知是文士弘反了,韦保峦气的暴跳如雷,但却是无可奈何。

    大骂了一顿,韦保峦很快恢复冷静,新柳军不占此处水寨,而是匆匆向东行去,显然是要偷袭湓城水寨,韦保峦立刻让一队斥候赶往湓城向李靖禀报。

    再说新柳军,冲出东侧寨门后,楼船继续向东行驶,而速度更快的艨冲却是齐齐驶向北岸。

    岸边,早有新柳军在等候,闻听得江面上的动静,便迅速燃起火把。

    艋冲来到岸边后立刻搭上跳板,岸上的新柳军迅速搬运着盔甲、箭矢、引火之物、绳索和干粮。搬运完毕,艋冲便急急追赶前面的楼船开始分发。

    时间缓缓而逝,一个时辰后,最前面的新柳军战船已经能看到前面正去湓城报信战船的灯光。

    前面战船自然也看到了后面的追兵,急忙加速。

    但楼船的速度显然比不得艋冲,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相距不到一里,艋冲迅速抢占“丁”字头横位,当然,这种叫法是萧正传授给水军的,本来萧正说的是“T”字,但显然,没人知道“T”是什么意思,后来便用“丁”字替代了。

    唐军战船也不傻,立刻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却十分纠结,他们的任务不是交战,而是报信,但如果不抢位的话,则完全陷入被动。

    战船上的校尉立刻做出决断:必须击溃这几艘艋冲,否则必然是纠缠不休。

    唐军楼船立刻也开始抢位,同时,船上的床弩、弓手同时发动攻击。

    新柳军艋冲也开始反击,床弩巨大的箭簇纷纷对准了楼船船尾,弓箭手则点燃火箭开始抛射。

    楼船的船头和船尾都用木板横向封闭,形成平底的长方形盒子,舵位(注)则位于尾部中线上,船尾处有楼形高台以防上浪,船内有多道水密舱壁,结构非常坚固,哪怕是巨大的箭簇也射不穿,但是,箭簇极大的撞击力却使得楼船为之一晃。

    楼船层数多,相应的重心也高,在箭簇不停的撞击下,不由左右摇晃,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艋冲上的新柳军见状,并不与对方硬拼,而是迅速划动,远离对方射程。

    四艘艋冲忽远忽近,围着唐军楼船缠斗,唐军战船战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烦不胜烦。

    很快,新柳军后面战船追了上来,文士弘站在甲板上大喊:“兄弟们,愿意跟随文某投奔新柳军的,抓紧跳水游过来,文某绝不亏待大家!”

    唐军战船上的江南兵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周法明以前的旧部,他们自然不会追随文士弘,闻言也不加理会。

    而文士弘的旧部二三十人在生死存亡之际迅速做出选择,立刻一跃而下跳入水中。

    王士节见状立刻下令进攻。

    八艘楼船,四艘艋冲围剿一艘楼船。

    如雨般的箭矢几乎将楼船覆盖。

    巨大的箭簇带着破空声不停的撞击着船身。

    唐军战船虽拼死反击,却双拳难敌四手,仅仅不到两刻,楼船便开始倾斜,最后侧翻在江面上。

    楼船上幸存的唐军不住的在江里扑腾着,新柳军纷纷喊道:“扔掉手中兵器!”

    水中唐军手里哪还有什么兵器,闻言纷纷向新柳军战船游来,救上来后便被捆绑看押起来。

    解决了这艘报信的战船,新柳军上下顿时欢声一片。

    时间来到卯时,旭日东升,映红了宽阔的江面,波光粼粼,金光灿灿,美不胜收。

    战船上的新柳军开始生火做饭,轮流休息。

    注:从出土的汉朝文物和文献可以说明,舵在汉朝就已经有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唐军拦截

    王士节也趁此机会再次来到文士弘的战船,一来,文士弘毕竟在萧铣手下当了多年的水军主将,水战经验极为丰富,遇事两人也可互相商议。二来,文士弘新附,王士节记得老程的嘱咐,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果然,文士弘热情相迎,虽无酒,且吃食简陋,但两人相谈甚欢,气氛颇为融洽。

    船队继续东进,至下午申时前后,距离湓城也就二百余里,前方探路的艋冲打出旗号,发现唐军湓城水寨巡逻船。

    文士弘、王士节两人立刻下令准备迎战。

    李靖将巡逻安排的滴水不漏,此时必然已经察觉到武昌水寨出事了,己方无法获悉唐军战船联络旗号,想要糊弄都不可能,只有强攻一途。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却见那唐军巡逻船调头就走,丝毫不做停留。

    文士弘心顿时沉了下去,王士节也是面色凝重,湓城水寨怕是已经有所准备了!

    艋冲上新柳军想要加速追赶前方巡逻船,却被文士弘和王士节阻止了,若唐军有所准备,四艘艋冲孤军而入只能是白白送死。

    追赶之间,又向前驶出二十余里。

    便在这时,南北两岸竟不约而同的传来呼喝之声。

    文士弘和王士节在甲板上遥遥而望。

    北岸,便是程咬金派出的五百骑兵,领队者为其麾下鹰击郎将孙克。南岸,则是负责拦截武昌至湓城唐军信使的程福和一千新柳军步卒。

    文、王二人立刻命令艋冲靠向两岸。

    不消片刻,艋冲回来禀报。

    南岸程福,北岸孙克同时告知,唐军已在前方富池口下游十里处集结了二百余艘战船,看情形是准备拦截我军,请务必小心应对。

    此时,新柳军船队行驶方向为东南,过了富池口,行驶方向会从东南拐向正东。

    唐军选择在那里阻击,显然是做了极为充分的准备。

    文士弘听罢不由忧心忡忡,这突袭怕是难以如愿了,文继、丁谦等人脸色也不大好看,都认为此番怕是要功亏一篑。

    王士节却是早有心里准备,当初和程咬金商议此次行动,便已料到了此种情况,孙克是老程提前安排,程福却是发现唐军战船后自行前来,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别人怎么想,王士节毫不动摇,下令战船继续前进。

    不多时,船队拐弯转向正东,前方数里之外,唐军战船密布江面,战船上旌旗猎猎,正中间的楼船船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周”字。

    文士弘猜测领队者是周法明族人,只是不知是哪位,王士节在湓城与唐军对峙多日,却是认得那领兵者为周绍礼。

    王士节当即于前方排出四艘楼船,并下令楼船上预先准备的绳索挂上弩箭射向南北两岸。

    程福和一千新柳军步卒接住绳索后,立刻变成了纤夫。

    而北岸孙克接到绳索后,立刻挂套在战马上。

    同时,新柳军前面四艘楼船呈锥形开始全力加速。

    南北两岸孙克、程福也开始全力拉动纤绳。其实船只只有在遇到险滩恶水或搁浅时方用纤夫牵拉,此时不过是让船速更快而已。

    文士弘甚为疑惑,如此便能冲破封锁?这怎么可能呢?

    文继、丁谦脸色十分难看,心中不由埋怨王士节,知其不可而为之,这也太过荒唐!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文士弘,以期能阻止王士节的愚蠢行为。

    因为是新附而来,文士弘一直表现的有些内敛,但生死攸关之际,却是不能再保持沉默。

    “王兄弟,前方唐军战船足有三百艘,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不知可有良策?”

    良策?王士节面色复杂,道:“文将军不必担心,且看便知分晓。”

    见王士节不愿多说,又似有悲痛之色,文士弘便住口不言,以眼色示意文继和丁谦稍安勿躁,二人见状也只好暂且忍耐。

    本就是顺流,再加上两岸纤绳拉动,那四艘楼船如离弦之箭向唐军冲去!

    唐军见只有四艘新柳军战船打前阵,不由自主的起了轻视之心,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相距二里左右,唐军床弩、弓手纷纷做好准备。

    眼见进入射程,主将一声令下,箭矢铺天盖地射向新柳军战船,巨大的箭簇也带着破空声激射而去。

    同时,唐军主战船上令旗挥动,船队两侧战船立刻前出,阵形也由方形向雁形转变。

    一直关注战况的文士弘暗道不妙,这是要将他们包围啊!文继、丁谦等人亦是脸色大变,刚刚投奔新柳军,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要陷入绝境吗?这也太倒霉了吧!

    文士弘猜的不错,唐军确实要将他们全歼!

    昨夜湓城巡逻战船见武昌水寨巡逻战船未能按时与其联络,便立刻向上司禀报。

    上司不敢怠慢,紧急报给李靖。

    李靖闻得禀报却是甚为疑惑,从湓城至夷陵,无论是汉水还是长江,都没有新柳军的水军,偷袭可能性完全没有。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武昌水寨主将是他亲自挑选的,韦保峦出自京兆韦氏,忠心不用怀疑,其人也是沉稳老练,绝不会无故违反军规。

    李靖最后判断,问题一定出在内部,如果是萧铣旧部趁巡逻之际私逃还好说,怕就怕他们与新柳军相互勾结,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顺着这个思路,李靖不由想起了在长江北岸扎营的新柳军主将程咬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最浅显的道理,李靖又怎会不懂!所以,对程咬金这个人他可是深入了解过,其人面粗心细,甚是狡诈,常有出其不意之举,绝不能等闲视之。

    李靖当机立断,立刻派出两队斥候前往武昌查探。

    水军方面,李靖下令由西侧水寨周绍礼率战船二百艘向西迎敌。

    李靖认为,程咬金虽然有勇有谋,却有个明显的特点,就是贪大!如果武昌水寨萧铣旧部与其相互勾结,则必然来偷袭湓城。武昌水寨战船百余艘,哪怕都被他夺了,派出二百艘战船也足以应对。

    同时,李靖猜测,若新柳军夺战船东来突袭湓城,必然与何谨东西夹击,所以,安排完之后,李靖便赶往东侧水寨坐镇。

    周绍礼接令之时便打定主意,此番出战不能冒险,要以稳、以拦截为主,务必不能放敌军过去。

    但两军一照面,周绍礼发现对方只有区区十二艘战船,他便立刻改了主意,这种情况若不能全歼对手,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第三百七十九章 岂曰无衣

    唐军战船首尾相连横在江面上,新柳军四艘战船中最前面的两艘冒着如雨的箭矢,径直撞向唐军两艘战船的结合部。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唐军战船几乎从横向变成纵向,橹手全力控制着方向,桨手齐齐划动着船桨。

    新柳军战船并不停留,迅速从唐军两艘船中间的空隙冲了过去。

    唐军两艘战船迅速控制住战船,上面的士兵纷纷抛出爪钩准备跳帮。

    正在这时,新柳军战船二层、三层上的士兵立刻将战船点燃,顷刻间战船上便烟焰涨天!

    唐军准备跳帮的士兵吓了一跳,纷纷停住了脚步,惊愕的看着新柳军的战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新柳军战船上,二层、三层上的士兵纷纷以湿布掩住口鼻,迅速下到一层,一层的弓手也换成了火箭。

    两艘烟雾弥漫,火星四射的战船顺利冲过第一道封锁,径直冲向第二道封锁,但有桨手、橹手受伤阵亡,从二层、三层上下来的士兵则迅速补缺,速度未有丝毫减慢。

    唐军上下无不惊愕,这...这他娘的自焚?

    新柳军船上,却响起了慷慨激昂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那歌声是如此的铿锵有力,像骏马在嘶叫,像猛虎在咆啸,让人心神震颤!

    两岸和战船上的新柳军亦随之唱响,歌声直冲云霄。

    两艘火船身后,新柳军其它战船纷纷加速,顺着前面仍然弥漫着烟雾的空隙,也相继冲过唐军的第一道封锁。

    战船上,嘹亮的歌声中,新柳军不停的还击着,火箭如雨般飞射两侧唐军战船,巨大的箭簇宛若一条条飞舞的火龙,映红了江面。

    短暂的惊愕过后,周绍礼立刻下令全力拦截,急促的战鼓声惊醒了同样有些惊愕的唐军士兵。

    唐军箭矢如雨般落下,巨大的箭簇不停的撞击着船身,砰砰作响,新柳军战船被撞击的摇摇晃晃,船尾橹手拼命的控制着方向,桨手亦是全力以赴。

    唐军近处战船不敢跳帮,远处战船只能以弓手抛射,而一旦有新柳军火箭落下,还要分出人灭火,一时间竟有些混乱,拦截的力度也随之减弱。

    周绍礼叫苦不迭,对没准备引火之物甚是后悔。

    文士弘、文继、丁谦等人看的心惊胆战!

    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萧铣旧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生死的洗礼,对战场的一切早已是司空见惯,但现在却被新柳军的英勇无畏深深的震撼到了,尤其是文士弘,接战前他还问过王士节,如何应对唐军的阻击,却原来是以死相拼!

    文士弘也是身经百战,尤其作为曾经的一军主将,对狭路相逢勇者胜认识的更为深刻,他深知这样的军队有多可怕!

    这一刻,文士弘甚至有些庆幸,觉得自己投奔新柳军是无比的明智的选择。

    战场上,唐军虽全力拦截,但无法跳帮就发挥不出兵力上的优势,新柳军最前方两艘火船已顺利冲过了第二道封锁。

    “好!痛快!”丁谦大吼一声,“兄弟们,战!”

    萧铣的旧部从震惊中惊醒,也不由纷纷怒吼着,手中弓箭愈加加犀利。

    文士弘阔步来到船边,面色坚毅,眼神犀利,箭囊中箭矢飞速减少。

    南北两岸,纤绳早被砍断,新柳军骑兵步卒亦开弓放箭支援水中战船。

    虽敌众我寡,整个新柳军却无所畏惧,众志成城,气势如虹!

    旌旗猎猎飞扬,风微冷,心却热。

    最前方两艘火船在冲破第三道封锁线后,二层、三层甲板先后坍塌溅起无数火星,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战船上,歌声渐歇,却传出一声声嘶吼,“新柳军,万岁!”

    “新柳军,万岁!”

    “万岁!”

    ......

    那是火船上新柳军战士们生命中最后的呐喊,喊声让唐军上下无不都感到颤栗!

    火船身后两艘战船接力一般被上面的新柳军士兵点燃,全力冲向唐军的第四道封锁。

    唐军将士的轻视之心早已消失不见,他们对新柳军这种自杀式的战法感到深深的震撼,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更不知该如何去应对这种打法,仅凭弓矢弩箭显然无法阻挡并不纠缠恋战的新柳军战船,他们也不愿在浓烟弥漫,火星四射中跳帮。

    周绍礼站在主战船上,震惊的看着江面上那寥寥十余艘新柳军战船,一时竟有些走神了!

    当初为了招揽周法明,萧正特意派何谨与来恒为使前去联络,却被周法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此时,周绍礼不禁在想,面对这样的一支军队,李唐能是对手吗?真的能一统天下吗?若是当初答应萧正,伯父是不是就不会被辅公祏刺杀?

    “将军,新柳军...新柳军冲过去了!”周绍礼身边护卫提醒道。

    周绍礼闻言抬首望去,却见新柳军战船已经冲破了最后一道封锁,正向东急速而去。

    最开始点燃的两艘战船已经彻底搁浅,后续两艘点燃的战船也横在了江面上,倒是成了阻挡唐军追击的障碍。

    “追击吧!”

    周绍礼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厌倦,他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对手,是敬佩还是畏惧,他自己也说不清。

    主将战意不足,士兵不知如何应对,唐军士气很是低落,战船冲过火船阻挡后,却见新柳军船队早已远去。

    新柳军战船上,文士弘两只胳膊剧烈的哆嗦着,抬都抬不起来了,文继、丁谦等人亦是如此。

    几人互相看了看,竟同时朗声大笑,这一仗,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对新柳军也是心悦诚服,如此的英勇无畏何愁不打胜仗!

    王士节却对这笑声却充耳不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他的耳边,他的心里,依然在回荡着那慷慨激昂的歌声!

    回首望去,江面上残阳如血,王士节泪如雨下。

第三百八十章 兵至湓城(感谢投票的书友!!)

    文士弘迈步来到王士节身旁,见王士节神情悲痛,心下也有些黯然,诗云:壮士十年归。却不知,有多少壮士血染疆场,归去的,也只是一缕残魂!

    文士弘冲着江面深施一礼,这并非惺惺作态,他是打心里敬佩那些视死如归的战士。

    王士节转身冲文士弘抱了抱拳,文士弘点了点头,道:“王兄弟,节哀!”

    作为领兵主将,王士节虽然心中悲痛,却也不会被情绪左右,道:“文兄放心。”

    船队只剩下八艘战船,其中两艘艋冲受损颇重,船身已有些倾斜,王士节下令船上的士兵转移到别的战船,将艋冲点燃后抛锚横亘江面,以期能阻挡唐军片刻。

    继续向东,驶出大约四十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北岸却又出现一支人马,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夜幕中甚为显眼。

    文士弘以为是孙克的骑兵发现敌情,王士节却是知道,必是李三娃接到老程书信后派人在此等候,便令艋冲靠岸。

    靠岸后新柳军将士才发现,居然是李三娃亲自带队。

    何谨西来后,虽未与唐军大规模开战,却也并非毫无动作,在程咬金没来信之前,他便与李三娃商议,打算从西面以火攻偷袭唐军水寨。

    李三娃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悄然征调了大批渔船,打算顺着蕲水进入长江,行动虽异常谨慎,却还是被唐军细作察觉。

    征调的渔船刚到蕲水长江口,便遇到唐军数艘战船,渔船虽然数量众多,却毫无还手之力,被人打了个七零八落,何谨派的水军也折损了数十人。

    李三娃不甘心,再次征调了一些渔船,却再也没找到下水的机会。

    直到老程来信,李三娃觉得机会终于来了,立刻下令渔船再次进入蕲水,结果新柳军战船未到,却探知唐军战船大举西出,李三娃大惊,以为己方行动又被唐军察觉,只好再次下令转移。

    这一番折腾让李三娃大为恼火,可琢磨来琢磨去也想没什么好法子,最后,李三娃一咬牙,老子不走水路了!

    随后,李三娃下令抛弃了稍大的渔船,让士兵将小船抬着,用马车拉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运至长江岸边。

    至岸边后,李三娃便派人密切注意着江面的动静,待从斥候口中得知王士节已经冲破唐军封锁,李三娃不由大喜,亲自来到岸边等候船队。

    唯恐再遭遇唐军巡逻船,李三娃可没敢让渔船下水,直到此时船队到来,李三娃才指挥手下将上百艘小船推入水中。

    进入水中后,又命人将引火之物搬上小船,这才划向江中与船队汇合。

    每艘小船只有两名何谨所派桨手,速度太慢,王士节只好下令将小船系于楼船之后。

    这一番耽搁,后面唐军战船已追至不远,灯光若隐若现,王士节便下令留下数艘渔船,待唐军战船离近后点燃阻之。

    月朗星稀,江水滔滔。

    亥时左右,新柳军船队至唐军湓城水寨不足十里,前方已隐隐见到灯光,却不见一艘唐军巡逻战船。

    文士弘和王士节颇为疑惑,难道有诈?

    再向前二里左右,东面隐隐传来厮杀声,王士节大喜,此必是何将军全力进攻唐军!

    机不可失,王士节一声令下,各楼船身后所系小船二十余艘立刻前出,率先冲向唐军水寨。

    虽有周绍礼率队西出迎敌,李靖却丝毫不敢大意,尤其东侧何谨大举进攻,更坐实了他的猜测。

    李靖再次下令西侧水寨加强戒备,以防敌军偷袭。

    西侧水寨主将为李幼良,此人乃是李渊的六叔李祎之子,性情暴急且嗜杀,曾因擅杀盗马者而被李渊在朝堂上当众杖责,后来,李幼良转任凉州都督,结果秉性难改,竟以流氓地痞为左右,致使民怨沸腾。李渊闻之大怒,下旨将其召回后扔到了李孝恭军中。

    李孝恭对他这个叔父也不待见,但却不好抗旨,好在李幼良连番遭到李渊责罚,脾气有所收敛,在平定巴蜀过程中表现的比以往倒是稳重了许多。

    东来攻打萧铣,李孝恭担心李幼良旧病复发,不敢让其独自留在巴蜀,他深知,那些巴蜀蛮酋可不是好相与的,惹急了他们,管你是不是宗室,真敢拿刀砍你,最后李孝恭只好将李幼良带在身边。

    取下江陵后,军心不稳,民心不稳,李孝恭便对李幼良看管更加严格,几乎是寸步不离,这让李幼良大为火光,拿我当犯人不成?李渊责罚打骂也就算了,那不仅是自己堂兄,还是皇帝,可你李孝恭作为自己的侄子,还有没有个长幼尊卑?

    李孝恭却不管李幼良发不发火,先是笑脸相陪陈说厉害,再逼急了便欲上奏陛下,李幼良真是又憋气又窝火。

    李靖率兵往湓城,李幼良主动请缨,李孝恭也不敢对李幼良逼迫过甚,便与李靖相商。

    李靖倒是不以为意,将之器,其用大小不同,李幼良虽名声稍差,但毕竟是宗室,忠心自然比旁人更为可靠,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因为李靖所携战船众多,湓城原有水寨不够用,李靖便在西侧选一水流比较平缓,且江底没有深壑,不容易形成漩涡激流之地扎下新的水寨。

    西侧并无新柳军水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只以巡逻警戒为主,李靖便委任李幼良为主将,周绍礼等人为副将,一同驻扎在西侧水寨。

    李幼良虽脾气暴躁,却也并非不知轻重,接令后一直兢兢业业,和周绍礼等人相处的也很是和洽,李靖颇为满意。

    武昌水寨出事,李靖下令让周绍礼率队迎敌,李幼良积蓄已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合着老子怎么做你们都看不顺眼是吧?

    故此,面对李靖的军令,李幼良居然嗤之以鼻,对方至多一百艘战船,周绍礼比人家多出了一倍,如果这还拦不住,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东面战事正酣,西面周绍礼迎敌,他李幼良却只能闷在营中看热闹,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想要喝酒解闷,没想到李靖治军甚严,寻遍营中,却是连一滴酒都找不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赐良机

    李幼良愈加暴躁,指着几个中层将领的鼻子大骂不止,“连壶酒都不敢带,简直是胆小如鼠的废物!”

    将领们虽心中不忿,却是敢怒不敢言,一个叫李录的副将见李幼良实在有些过分,便仗着平日和李幼良关系还不错,上前几步赔笑道:“王爷请息怒(注1),李总管再三严令,军中不得饮酒,我等怎敢触犯军纪,还请...”

    李录还未说完,李幼良一脚踹了过去,“放屁,李靖算什么东西?不过一告密的小人而已,若不是圣上宽宏大度,早给他抄家灭门了!”

    踹了一脚不解气,李幼良又抡起胳膊给这位副将来了个嘴巴,“你他娘又算什么玩意,也敢在本王面前聒噪,滚!”

    李录被打懵了,他跟随李孝恭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很受器重,连李孝恭都不曾打骂过他,没曾想今天却受此折辱!只气的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你什么?”李幼良抽出横刀指着他道,“不过是我侄儿手下一条狗而已,本王就是砍了你又能如何!”

    其他几个副将见状,一边向李幼良赔罪,一边拉着李录离开此处营帐,这人已经疯了,说不得劝不得,简直不可理喻!

    他们这一走,李幼良竟哈哈大笑,“一群鼠辈,去找那李靖吧,本王等着他!”

    几人充耳不闻,匆匆回了营帐。

    李录一脚踹翻几案,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像一头暴怒的饿狼,低声嘶吼着:“李幼良,今日之辱,我李录记下了,他日必将十倍还之!”

    几个副将急忙相劝,这话要传到李幼良耳朵里,焉有命在!

    李录转身指着自己胸膛道:“郡王对我有恩,我李录没齿难忘,但我有今天,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是求来的,更不是谁施舍的!”

    “李兄,息怒吧,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一张姓副将道劝道。

    另外一个副将唯恐再惹出乱子,索性岔开话题,“诸位,今夜巡逻更番如何安排?”

    这...几人都犯了难,这会儿谁敢去问李幼良今夜口号(注2)?无有口号,将士又如何更番?

    李录道:“我去,他若敢罔顾军纪,某便和他拼了!”

    另一副将劝道:“李兄切莫冲动,那李幼良没事还想寻你过错,若被他抓住把柄,焉能饶你!”

    “还是我去吧。”说着,那张姓副将出了营帐。

    不消片刻,张副将匆匆而还,众人见其满脸怒气,心下疑惑,难道这位也被打了不成?

    李录问道:“张兄,那李幼良如何说?”

    张副将怒道:“这个混账东西,居然领着几个护卫回湓城了!”

    “什么?回湓城了?”众人可是吃惊不小,一军主将就这么走了?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一位副将道:“算了,既然如此,咱们就等天亮再说吧,反正西面有周兄弟在,那新柳军也飞不过来。”

    “不!”李录怒道,“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东面水寨上报李总管!”

    “唉!”张副将叹了口气,“李兄,还是算了吧,你我人微权轻,和那李幼良如何比得?”

    “你...”李录见张副将如此畏惧李幼良,便想出言呵斥。

    “且听我说。”张副将摆了摆手道,“李兄,目前东面正在与新柳军交战,此时上报给李总管,岂不是让他分心?”

    “而且,李总管又能将李幼良如何,若是让他二人再发生冲突,岂不影响大局?”

    顿了顿,张副将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兄,这状别说告到李总管那里,就即便告到圣上面前又能如何?好,我们就说李幼良日后不屑和我等计较,但他那些手下呢?那些攀龙附凤之辈呢?”

    李录瞪着眼睛说道:“那又如何?某就不信谁敢随意插手军中!”

    “可你家里呢?你的兄弟子侄呢?他们的前程还要不要?李兄,切不可一时冲动与小人结怨啊,说不准咱们这一冲动,就毁了哪个家中子侄一辈子!”

    “这...”李录没词了,他也明白,李幼良或许决定不了谁的生死,但毁掉你的前程,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都不自主的摇了摇头,人微权轻,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沉默片刻,张副将率先起身,“我去招呼更番的兄弟,让他们暂且在营里待命吧,莫要再出了什么乱子。”

    几人也相继回营歇息。

    唐营内部这些事,文士弘、王士节自然不知,二人还以为对方有诈!

    待那二十余艘小船距离水寨只三里远,唐军仍然毫无反应,此时别说文士弘和王士节,便是那小船上的士兵也大为疑惑,不知唐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距离越来越近,小船不敢再靠近,上面士兵迅速点燃引火之物,然后奋力划动船桨,小船速度重新快起来才跃入水中向后游去。

    二十余艘小火船冒着浓烟撞向唐军水寨寨门、栈道。

    因为李幼良的原因,唐军值夜巡逻未能按时轮换,士兵们都有些疲惫,加上西侧一直无战事,难免有些松懈。

    直到火船撞了上来,望楼上唐军士兵才察觉敌情,顿时大惊吼道:“敌袭!敌袭!”

    警鼓随之响起。

    文士弘和王士节相互看了看,两人都掩不住喜色和兴奋,唐军防备竟如此松懈,真天赐良机!

    二人立刻下令战船加速向前,进入射程后一字排开,巨大的箭簇集中射向寨门,弓手则齐齐抛射火箭。

    春日里,长江中游多是西北风,今夜也不例外,而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风竟然越刮越大!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二十余艘小船竟越烧越旺,唐军水寨寨门被烧的噼啪作响,加上箭簇的冲击,竟摇摇欲坠。

    王士节大喜,立刻下令楼船冲向寨门!

    李三娃苦盼已久,这次准备的是相当充分,小船上的引火之物中加了许多硫磺硝石,刺鼻的气味铺天盖地刮向唐军水寨。

    望楼上、栈道上、寨门两侧的战船上,唐军士兵顷刻间便双目流泪咳嗽不止,弓手、弩手的攻击也被迫中断。

    注1:李幼良于武德初年被封为长乐王。

    注2:口号,旧指口令,如《三国演义》中:夏侯惇入帐,禀请夜间口号。

第三百八十二章 水军交手(感谢书友牛神2019打赏!!)

    王士节见状立刻吼道:“擂鼓,加速!”

    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骤然响起,新柳军两艘楼船乘风破浪径直冲向唐军水寨寨门!

    寨门前正在燃烧的渔船被巨大的楼船直接碾轧的四分五裂,燃烧着的木板落入水中瞬间熄灭,冒出屡屡青烟。

    楼船速度不减,轰的一声,巨大的寨门被直接撞倒在江面上,溅起万千水花,新柳军士兵不由振臂高呼。

    两艘楼船进入水寨后立刻停在两侧,船上桨手迅速将船锚沉入水中,可还未等完全沉入水底,寨门两侧的五牙战舰便撞了上来。

    五牙战舰,上起楼五层,高百余尺,每艘战舰上足有八百余人,是这个时代水中的庞然大物。

    只一下便将楼船撞出近丈远,新柳军桨手、橹手拼命控制住战船,船锚也终于沉入水中。

    五牙战舰左右前后置有六座拍竿(注),唐军见新柳军楼船卡住寨门两侧,立刻操纵船头处轮轴,两座拍竿同时砸到新柳军战船上,轰的一声,新柳军楼船三层爵室、甲板都被砸的粉碎,上面士兵死的死伤的伤,下层士兵却死守不退,躲在女墙后疯狂反击。

    新柳军后面的战船趁此机会竞相冲入寨中!

    此处水寨要比湓城宽阔的多,靠近南岸停泊着数百艘战船,新柳军士兵火箭尽情抛射,顷刻间便浓烟滚滚。

    文士弘道:“王兄,机不可失,此处东西水寨相距不过六七里,依某之见,留部分人在此放火烧船即可,你我当速速突袭其东侧水寨才是!”

    “文兄言之有理!”王士节赞了一句,立刻下令留三艘艋冲、二十渔船在此,其余皆随其去突袭东侧水寨。

    唐军此处水寨的东侧防守更加松懈,只两轮攒射,望楼上、栈道上的唐军便死的死伤的伤,前方战船顺利靠近寨门,三层甲板上的新柳军将士站在船头,迅速搬开门杠砸断铁锁出寨门向东驶去。

    西侧岸边营地。

    李录无端被李幼良折辱,哪里睡得着,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越想越窝火!他也出自陇西李氏,只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和李渊一脉几无血脉之情。

    所以,李录从未想过攀龙附凤,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自其加入唐军,大小阵仗无数,从来都是冲杀在前,不曾有过半点退缩,李孝恭也因此对其极为赏识,可没想到,在李幼良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刀头舔血多年,李录不是没脾气,更不是没胆量,不敢反抗只因他有牵挂,张副将说的一点都不假,甚至都不用李幼良亲自发话,或许只要他手下那些惯会溜须拍马的鹰犬轻飘飘一句话,家中子弟中无论是从文的,还是习武的,就将彻底断了前程!

    可若是就这么忍气吞声,李录又不甘心,真是进退两难!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闻帐外传来战鼓声。

    多年的征战,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李录猛然坐起,出事了?

    这时,帐外护卫匆匆而入,“将军,水寨出事了!”

    什么?李录大吃一惊,急忙起身来到帐外,战鼓声更加清晰,空气中都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硫磺的味道,水寨真的出事了!

    李录大急,“快,快集合人马!”

    言罢,李录匆忙转身回帐穿戴盔甲,待他披挂整齐,张副将等人也齐齐赶来。

    不得不说,李靖治军绝对值得称道,唐军队伍集合非常迅速,顷刻间便集结完毕。

    可待他们匆匆赶到岸边,李录几人都傻了眼,只见水寨全都笼罩在烟火中,岸边停泊的战船正烧的劈啪作响,火星四射!

    众人心中一沉,完了!

    “快,快救火吧!救得一艘是一艘。”张副将率先吼道。

    李录等人也反应过来,立刻指挥灭火。

    留下负责放火的新柳军士兵一看唐军来了,纷纷跃入水中向外游去。

    再说王士节等人,刚到东侧水寨还未等发起进攻,就见唐军水寨寨门大开,灯火掩映中,唐军战船接连驶出寨门,显然是发现了西侧敌情,前来迎战。

    从昨天午时开始,新柳军便大举进攻唐军水寨。

    李靖虽然仔细探查过新柳军战船,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先派了五十余艘战船为先锋出寨迎敌。

    双方甫一交手,李靖不仅暗自庆幸,幸亏没按照以前的计划,将新柳军诱入彭蠡泽,否则非吃大亏不可!

    原来,萧正不止改造了风帆,还引入了平衡舵、开孔舵和升降舵,使得新柳军战船更稳、更快、更灵活!

    与唐军交战中,新柳军战船轻而易举的便能占据“丁”字横位,唐军战船不住的在江面上变换方向,却始终改变不了以少击多的局面,想要跳帮速度还跟不上,打了半晌,新柳军战船一直都像大人在戏弄孩童一般!

    不可胜者,守也,李靖见状只好下令收兵。

    唐军战船后撤,从顺水变为逆水,而且还是顶风,很快便被新柳军战船咬住。

    李靖一向能谋善断,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待唐军战船撤至寨门处,五十艘余战船剩下还不到一半。

    水寨不比陆地,没有城墙可以攀爬,要么烧毁栈道,要么直接攻破寨门,难度甚至比陆地还要大。

    所以,自从两军相遇,何谨都以试探为主,从未强攻过。

    但是今天,何谨却是一反常态,并未下令退兵,新柳军战船继续紧追不舍。

    李靖站在五牙战舰上居高而望,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道,武昌水寨果然出事了,幸亏派了周绍礼前去迎敌,否则,后果还真难预料。

    待新柳军进入射程后,唐军将领一声令下,弓弩齐发,箭矢如雨般落向新柳军战船。

    新柳军不仅开始还击,而且还继续向水寨靠拢。

    李靖见状不由心中冷笑,便是你战船占优,又能如何?

    注:拍竿,古代战船装备的大型战具,其主体是一座巨型吊竿(或立柱),竿高达50尺(14.7米),使用人力通过绳索轮轴操纵它所吊悬的重石锤击器突然猛力下落,以锤击破毁敌方战船。

第三百八十三章 唐军受挫

    何谨亦站在主战船上指挥,脸色十分严肃,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打算强攻水寨的,但如果任凭唐军占据着此处水路,那整个长江中游都将变成李唐的后花园,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柳军也只会越来越被动。

    所以,哪怕这次没有程咬金来信,何谨也决定要强攻唐军水寨,只不过老程的谋划让何谨对取胜更添了几分底气。

    但是,何谨深知水战不比陆战便利,李靖更是才略过人,半点都不能轻视。

    两军远程对攻势均力敌,何谨下令加强进攻。

    新柳军再次排开二十余艘高大的楼船,每艘楼船三层上取消了爵室,而是安置了大批的抛石车。

    碗口大的石块沾满了油脂,点燃后呼啸着飞向唐军水寨。

    李靖见状不忧反喜,水战中,居上风、上流者才火以焚之,新柳军处于下风、逆水,还率先采用火攻,何其不智也!

    李靖转头向传令兵交代了几句。

    唐军水寨每条栈道中间都有大约一丈的空隙,空隙间则是高大的栅栏,而这些栅栏看上去是固定的,实际上却是可以打开。

    唐军接到命令后,便悄然打开这些栅栏,早就准备好的上百艘走舸迅速从这栈道的空隙间穿过,唐军将士以火箭点燃,这些走舸便顺流而下。

    风助火势,火趁风威,船如箭发,径直冲向新柳军战船。

    新柳军将士纷纷取出腰间湿布掩住口鼻,何谨一声令下,新柳军近百战船迎了上去。

    新柳军不退反进让李靖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借着火光仔细观看,只见新柳军这些在他眼中有些奇形怪状的船只每艘都挂着三面风帆,逆水迎风却是速度飞快,船头部位也不是平的,而是尖锐的锥形,而且这锥形外层还都以铁皮包裹。

    不好!李靖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战船他虽然没见过,但其用途却是不难猜测,新柳军对火攻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个时代的水战其实并不复杂,基本就三种:远程、跳帮和火攻,而为了应对火攻,萧正也是苦思冥想,后来偶然想到后世看的一些模型中,西方战船船头大多都是尖的,由此,萧正想到了撞角,便下令试验。

    李靖虽派了不少细作打探,但何谨从前隋那会儿便是来护儿手下水军将领,对水战经验极为丰富,深知萧正对战船的这些改良,将会对战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保密工作做的非常细致严密,每次演习都异常谨慎。

    现在,这些改造过的战船终于派上了用场,也让唐军有些措手不及。

    战场上,新柳军战船有的将唐军走舸撞翻,有的甚至直接撞的四分五裂。

    消灭这些走舸,新柳军的战船也不上前强攻,而是再次回撤。

    眼见苦心准备竟是白费功夫,李靖非常失望。

    何谨则不疾不徐,按照既定计划再次下达了命令。

    趁着烟雾弥漫之际,新柳军五百水军悄然潜入水中,迅速向水寨北侧栈道游去。

    距离栈道不足十丈,这五百人相继从腰间抽出一根竹制吸管,悄然伸出水面,呼吸过后再次潜入水中。

    为了防止新柳军从水中潜入或破坏栈道,李靖也是费劲心思,水面下的栈道桩之间,用结实的青藤编织了拦网,水面上,有一批专门负责看护水下的士兵,这些士兵在栈道上来回巡逻,手中握着足有六七丈长的竹杆,竹杆的一头固定着锋利的枪头,始终在水里随着他们的走动荡来荡去。

    五百新柳军在水中悄然靠近,漆黑的夜色下,本就视线不好,水中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根据栈道上唐军走动的速度、手臂摆动的频率来判断竹杆扫动的空隙,十个新柳军士兵率先行动,瞅准机会便迅速从竹杆的空隙中游了过去。

    游过去之后,这十人后背紧贴着青藤拦网,然后慢慢上浮,嘴中的吸管悄悄伸出水面,缓了口气便再次沉入水中,从腰间皮囊抽出一把只有尺余长的小巧木锯,迅速锯起了栈道桩。

    其余新柳军士兵也陆续穿过唐军防御,来到栈道桩前。

    何谨关注着战场,同时也掐算着时间,两刻过后,便下令后面二百艘战船从北侧发起进攻。

    李靖异常警觉,立刻下令给北侧栈道将领,务必看紧水中。

    将领接令后不敢怠慢,亲自指挥手下加强水中探查力度,顷刻间,无数竹杆深入水中,新柳军这五百人虽然极力躲避,却还是被唐军发现了。

    唐军立刻敲响警鼓,大喊道:“水下有人!”

    栈道上的士兵纷纷驻足,栈道近处用长枪、用竹杆扎向水里,稍远处则用弓弩,栈道外十丈之内,立刻被密密麻麻的弓矢覆盖。

    水下的新柳军一边拼命的锯栈道桩,一边躲避着长枪和竹杆,受伤了也不肯退缩,但人在水下,终要呼吸,新柳军士兵稍稍上浮,未等将吸管伸出水面,便接连中箭,运气不好的竟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唐军见状进攻愈发犀利凶狠,片刻间,五百新柳军便折损了上百人,剩余的人仍不肯退缩,咬牙坚持着。

    新柳军战船终于来到北侧,向唐军发起了猛烈进攻,箭矢如雨,石块呼啸,唐军寨内战船隔着栈道开始还击,甫一交手,战斗便进入白热化。

    这时,栈道桩相继被锯断,栈道也开始倾斜,甚至坍塌!

    水下的新柳军这才纷纷向回游去,待上了战船,五百人只剩下二百余,而且几乎人人挂彩。

    新柳军带有撞角的战船猛然冲向栈道,顷刻间便将栈道撕开了十几个口子,战船也冲入唐军水寨。

    新柳军将士振臂高呼,一时间士气如虹。

    李靖见状立刻向北增调战船。

    就在这关键时刻,西侧突然传来战鼓声和喊杀声,李靖悚然而惊,转头望去,但见漆黑的夜幕下,西侧水寨点点火星煞是惹眼。

    李靖性格沉稳,向来处事不惊,但此刻却是脸色大变,心中更是疑惑非常,难道周绍礼没拦住?还是又有新的情况?

第三百八十四章 水军大胜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西侧水寨都不容有失,那里可是有着上千艘战船!

    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交战后李靖才真正见识到了新柳军战船的厉害之处,心中对萧正甚是佩服,战船的几处改良极有针对性。

    唐军主力是五牙战舰,此战舰庞大有余,而机动性不足,在无法靠近敌军舰船的情况下,上面最犀利的武器——拍竿,也就失去了作用,交战中自然也就处于被动地位。

    那么,战船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再失去兵力上的优势,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李靖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让靠近西侧的百余艘战船立刻去西面水寨查探虚实。

    但唐军显然没想到新柳军会来的这么快,还未等全部出寨,便和王士节遭遇了。

    此时,王士节所部战船寥寥数艘而已,根本没打算与唐军交战,甫一相遇,便下令点燃了所有战船和剩余的六十余艘渔船。

    王士节此举让唐军大为意外,他们完全没想到对方连交手都省了,上来就是火攻,所以才会猝不及防而陷入混乱。

    刺鼻的气味顺着风刮向唐军水寨,李靖转首望去,却见西侧寨门处也燃起战火,心里甚是疑惑,周绍礼没拦住也就算了,西侧水寨怎么也没拦住?

    恰在这时,西侧水寨信使到来,详细禀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靖听罢简直气炸了肺,心中暗道,李幼良啊李幼良,这个死性难改的东西,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但事情已经发生,又能如何?处置李幼良?别说是他,就是李孝恭,也没那资格,只能日后上奏李渊。

    李靖向来干脆果决,但这一次却是少有的陷入了纠结。

    失去了西侧水寨,也等于失去了兵力上的优势,是战是撤?

    战,取胜的机会并不大。

    撤,逆水、逆风的情况下,新柳军战船的优势会更加明显,整个江淮局势也将陷入被动,同时,下面将士也会对新柳军产生畏惧感,这对双方以后交手影响极大。

    综合利弊,李靖决定与新柳军血战到底!

    再说何谨这边,新柳军战船顺着撕开的栈道口子迅速进入唐军水寨,也拉开了双方决战的序幕。

    远处用弓弩,用抛石车。

    近处用拍竿,或者跳帮。

    呐喊声、惨叫声、箭矢石块的破空声、兵器的撞击声、急促的战鼓声......充斥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点点火光映照着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每个人都在生死之间徘徊着。

    双方伤亡逐渐增加,一具具尸体被滔滔江水带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在双方酣战之际,岸上唐军营地突然传来了战鼓声和厮杀声。

    今晚带给李靖的震惊太多了,他也是人,不是神!一次次的冲击让他都有些麻木了。

    转头看向岸边营地,却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李靖实在想不通,这又是哪来的新柳军,他们会飞不成?

    岸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程福和他率领的一千新柳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程福跟随老程多年,把老程见便宜就上的习惯学了个通透。

    水中大战,岸上营地自然兵力空虚。

    这大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唐营中,留守的只有三千将士,此时也在关注着水军大战,压根没想到会有敌军出现在南岸。

    程福等人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接近营地后突然杀出,待唐军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冲进了营内。

    偌大的营地只有三千唐军,程福和其率领的一千人在唐营内绕着营帐到处乱窜,到处放火,短短时间内,整个唐营便是一片火海。

    眼见大功告成,程福等人虽异常兴奋,却也十分冷静,为防湓城来援,一行人迅速撤走,完全符合老程的一贯作风。

    李靖不住摇头,此番胜败且不论,损失可实在是太大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战中,唐军也渐渐支撑不住了,他们的战船在机动性、灵活性上差新柳军太多,即便是跳帮战,水军装备也比不过新柳军。

    颓势越来越明显,李靖虽然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壮士断腕,否则,非全军覆没不可!

    随即,李靖下令五十艘战船断后,其余全部向武昌方向撤退。

    唐军败走,新柳军却是越战越勇,负责断后的唐军苦苦支撑,也仅仅抵挡了不到一个时辰。

    时间已经快到卯时,从午时试探性进攻开始,到现在已经激战了整整九个时辰,虽然期间有所替换,但将士们也都是疲惫不堪。

    何谨仍然没有收兵的意思,下令留二百艘战船驻守此处,其余则开始全力追击唐军。

    此时,唐军战船仅剩下不足五百艘,将士不仅疲惫,士气更是异常低迷,每个人都垂头丧气,他们不是缺乏战意,也不是缺乏勇气,只是在战船方面、在装备方面,太过吃亏,这让他们既有不甘,也有无奈,甚至对以后双方交手,都充满了悲观。

    这些将士不知道,李靖和他们一样,心中满是忧虑。

    无论是武昌水寨出事,还是周绍礼未能拦住新柳军,甚至是李幼良玩忽职守,李靖都不是特别在意,在他看来,这些都充满了偶然性,都可以接受。

    真正让李靖忧虑的,是萧正这个人。

    政事上,萧正完全不在乎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一切都以百姓利益为先,不断的推陈出新,他也由此而尽收民心。

    军事上,李靖对萧正的战略眼光之准感到由衷的钦佩,对其推行扫盲班、将监军设置到旅帅一级更是赞叹不已!

    这两点,直接决定着是否有逐鹿天下的资本和资格,显然,萧正做的非常出色!甚至在很多方面,因为没有世家门阀掣肘,比李唐做的还要好。

    除了上述两点,便是萧正经常有奇思妙想,马蹄铁、绑腿、棉甲等等,现在连战船也改造的如此出色。

    以后呢,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出现?会不会又对战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第三百八十五章 穷追不舍

    李靖忧心不已,将士没精打采,唐军便在这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匆匆向西而去。

    不多时,在前方遇到了周绍礼的船队。

    李靖颇感意外,他还以为周绍礼这么久不见回来,定然是全军覆了,不想却在此时相遇。

    李靖派人前去传令,命其所率船只调头向西,同时,让周绍礼前来见他。

    周绍礼远远见到这支船队,还以为是西侧水寨来接应他的,没想到李靖居然在船队之中,而且还要继续西行,不由很是疑惑,边走边问传令兵:“这位兄弟,李总管怎么突然要西行?”

    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传令兵便道:“回周将军,我湓城水寨已被新柳军攻占了。”

    什么?周绍礼不由大吃一惊,湓城水寨足有三千多战船,又有李靖亲自坐镇,怎么就被新柳军打败了?有什么突发情况不成?

    按下心中疑惑,周绍礼随传令兵匆匆来见李靖。

    见面后,不待李靖询问,周绍礼便详细奏报了战事经过,并主动请罪。

    李靖听罢并未出言责怪,周绍礼和李幼良的情况不同,并没犯什么错,而且,即便真的要追究,那也得上报李孝恭。

    不过,李靖听了奏报,心中忧虑更甚,他从周绍礼的言语中判断出,周绍礼之所以回来这么慢,是有些怯战,是被新柳军打怕了!

    李靖心中暗想,如果仅仅是周绍礼一人,并无大碍,但若是将士们都是这种情况呢?

    李靖一边想着,一边打量周围将士,只见大多数人脸色都有些灰败,心中愈发不安。

    而其实,周绍礼并不完全是怯战,还有些厌战。

    一直以来,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周氏族中子弟,都活在他的两个伯父周法尚和周法明的羽翼下,虽逢乱世,也经历过厮杀,也见过死亡,但其实并未经历过多么惨烈的战斗。

    这次与新柳军交手,给周绍礼的震撼实在太大了,闭上眼睛,便是那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幕!

    熊熊烈火中,新柳军没有一个人跳船,没有一个人退缩!

    那慷慨激昂的歌声,到现在还时常在他耳边回荡。

    周绍礼想不明白,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他们,让他们那么英勇无畏!

    扪心自问,周绍礼自认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既然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那从军还有意义吗?

    越想,周绍礼越感到灰心!

    这种情况下,周绍礼也就无心去追赶新柳军。

    而其手下将士和他情况也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糟糕。

    这些人大多是周法明的旧部,虽然归了李唐,但却没多少归属感,没归属感还哪来的战意?

    究其原因,也不完全是惧怕新柳军,而是受周法明的影响。

    周法明起事后,先附李密,又归萧铣,再归李唐,这些旧部也跟着他换了三家,这一番折腾,哪还来的什么忠心?

    如今,周法明虽然没了,但世事难料,说不上什么时候又归了新柳军,何必拼命呢?

    所以,他们追击的速度并不快。

    待遇到王士节留下的渔船阻挡后,这些人更没心思追赶,速度也越来越慢。

    李靖自然无法晓这些人的心思,只以为是周绍礼惧怕新柳军而已。

    周绍礼走后,在护卫的劝说下,李靖方回船舱歇息,他也是身心疲惫。

    可回到船舱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护卫便匆匆进来禀报,新柳军追来了!

    李靖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来了多少船只,距此还有多远?”

    护卫急忙回道:“回总管,怕有上千之多,距此不足十五里。”

    李靖闻言微微吃了一惊,急忙出船舱来到甲板。

    回首望去,只见远处江面上旌旗招展,帆桅林立,新柳军密密麻麻的战船正疾驰而来。

    新柳军乘胜追击,完全在李靖的预料之中,但却没想到会如此兴师动众!

    按照正常情况,新柳军取了湓城水寨后,怎么也要休整三五日,然后就近搭建浮桥,再由李三娃所部渡江攻打湓城。

    但老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在给何谨和李三娃的信中,老程认为攻打湓城没意思,打就打武昌,只要打下武昌,别说湓城,即便是九江,也是囊中之物。

    何谨和李三娃深以为然,故此,不仅何谨倾巢而出追击李靖,李三娃也在陆上向武昌方向急行。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李靖立刻分派二十艘走舸和一艘艋冲,走舸上面堆满引火之物横亘江面,待新柳军追近后,由艋冲负责点燃。

    本以为,这一道火墙能阻挡新柳军片刻,但新柳军带有撞角的战船却轻松碾碎燃火的走舸,竟无法阻其分毫。

    李靖暗叹一声,只好留下五十艘战船断后。

    这就是军队,哪怕知道是死,也无人敢公然抗命。

    船队继续向西急行,只片刻,后面便传来了喊杀声。

    唐军将士纷纷回首,却见那断后的五十艘战船已经陷入了新柳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每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每一声绝望不甘的惨叫,都让人忍不住心神颤动。

    唐军中,很多人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拳头,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心脏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身体已经被凉风吹的僵硬,但血管里的血却越来越热!

    终于,有几个将领忍不住,向李靖请战。

    李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士气回升是好事,有敢战的勇气也是好事,但打仗不能光凭一腔热血。

    根据何谨追击的表现,李靖已经洞悉了新柳军攻打武昌的意图,那么,为今之计,他们必须保存实力,退守江夏,若是都折损在这里,江淮战局必然进一步恶化。

    见李靖不允,几个将领也不敢强求,只能满脸不甘的退下。

    也就一个多时辰,新柳军战船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这些将领也再次向李靖请战。

    李靖依然不允,这些人便纷纷请求负责断后。

    看着这些忠勇之士,李靖心里既有感动,也有难过。

    但作为领兵主将,却容不得他心慈手软,最后,李靖只能从中挑选一人,率两百艘战船负责断后。

第三百八十六章 势不可挡(感谢喜欢言辞温和的月票!!)

    这两百艘战船李靖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其中有五牙战舰四艘,此船虽速度慢且灵活性不足,但其船体庞大,长度超过十五丈,若横亘江面,控制范围绝非其他船只可比。

    除五牙战舰,还有楼船五十艘,可以很好的弥补四艘五牙战舰之间的空当。

    其余则是艋冲和走舸,艋冲速度快,能够及时支援战场各处,走舸更为灵活,可寻机采用火攻。

    留下断后的主将名叫蒋冉,为人沉稳老练,很得李靖信重。

    一切安排完毕,蒋冉冲着李靖和其他将领抱拳道:“总管保重,诸位保重!”

    李靖上前几步托住蒋冉的胳膊,嘱咐道:“此番断后非同小可,务必谨慎应对,切不可盲目冲动。”

    “请总管放心,卑职晓得!”蒋冉郑重说道。

    和众人道了别,蒋冉便匆匆下了李靖的战船,登上一艘留守断后的五牙战舰,立刻按照李靖的交代开始布防。

    新柳军追击的速度很快,唐军这边刚刚布置完,船队便到了。

    虽然大胜唐军,但何谨并未得意忘形,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当初的高句丽之战,何谨可是刻骨铭心。

    站在主战船上,何谨仔细打量,只见唐军整个队形就像一段锯齿,以四艘五牙战舰前凸为锋,空当处以楼船后缀为凹,艋冲、走舸则列在最后为辅。

    追击过程中,何谨的策略简单实用,若唐军集中,便围而剿之,若唐军分散游斗,便不加理会。

    这一次,唐军显然吸取了上次断后的教训,布置的极有针对性。

    若从五牙战舰之间的空当穿过去,楼船会全力封堵,五牙战舰也会立刻关门,艋冲随时支援,走舸寻机火攻。

    何谨的水战经验很是丰富,一看便知无法快速通过,于是立刻改变策略。

    没有犹豫,何谨传下将令,以速度快、灵活性更强的艋冲为主,以楼船为辅,集中进攻左右两侧的五牙战舰。

    蒋冉见新柳军既没冲击空当处,也未强攻,可谓相当谨慎和保守,心情有些复杂。

    断后的主要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挡新柳军,现在新柳军不急着冲击封锁线,倒是符合断后的目的。

    但另一方面,新柳军如此谨慎和保守,自己这边就相当被动,更无法大量杀伤新柳军。

    战事的进程也如蒋冉所料,新柳军艋冲忽近忽远,一击就走,绝不恋战,始终游离在五牙战舰的射程内外,。

    蒋冉额头有些冒汗,心里也在大骂何谨,这种战术实在太卑鄙了!

    弩手尚好,弓箭手至多半个时辰就需要轮换休息,可他手里哪来的人轮换?何谨这分明就是以多欺少!

    不敢有丝毫犹豫,蒋冉立刻下令后面艋冲上前支援,以减轻五牙战舰的压力,同时,蒋冉提醒五牙战舰上的弓箭手,注意节省体力。

    何谨倒是不疾不徐,哪怕追不上李靖,能吃掉这两百艘战船,他也心满意足。

    半个时辰过后,何谨下令艋冲轮换。

    蒋冉怒不可遏,但却记得李靖的嘱咐,不敢主动出击。

    如此,时间过去一个多时辰,何谨突然下令楼船从两侧发起猛攻,战斗骤然变得激烈。

    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

    新柳军突如其来的猛攻顿时打乱了唐军的节奏,艋冲、五牙战舰之间的配合也变得混乱起来,蒋冉见状,立刻下令走舸火攻,以延缓新柳军攻势。

    这一次,新柳军连撞角战船都没用,数十艘走舸便纷纷被楼船上的拍竿击碎,但好歹争取了一点时间,唐军也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蒋冉轻轻摇了摇头,这仗打的太被动了。

    新柳军并未因唐军稳住阵脚而后撤,进攻反而更加猛烈,连抛石车都开始发动。

    烈日当空,映得江面波光粼粼,战鼓声声,惊得鸟飞鱼潜。

    蚂蚁啃大象,小刀锯大树。新柳军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两艘五牙战舰上,五牙战舰渐渐有些抵挡不住,无奈之下,蒋冉只好下令五牙战舰两侧楼船上前支援。

    何谨脸上露出笑容,下令全力进攻。

    风帆涨满,旌旗猎猎,新柳军气势如虹。

    不到半个时辰,唐军伤亡人数直线攀升,蒋冉心急如焚,却仍然不敢调动其余两艘五牙战舰,一旦出现大的空当,必然陷入包围之中,彼时将会更加被动。

    苦笑着摇了摇头,蒋冉心道,自己怎么如此愚钝,这是断后啊,这种局面早该料到,还急个什么?

    心情平静下来,蒋冉传令各处战船务必谨守自己位置,不得妄动,更不允许跳帮,若是跳帮,新柳军战船一后撤,上面士兵也就成了活靶子。

    战斗依旧激烈,唐军上下都在咬牙坚持,但人的体力终归有限,反击的频率渐渐降低。

    新柳军开始逐步逼近,飞矢弩箭愈发集中,唐军战船上,女墙垛口处的床弩手接二连三的倒下。

    蒋冉见状,立刻下令其余两艘五牙战舰由横向转为纵向,全力支援两侧战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这里被新柳军击溃,剩余两艘也必然陷入包围。

    有两艘五牙战舰支援,唐军颓势暂时得到缓解,但同时,防线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空当。

    何谨立刻下令全力冲击,撞角船只在前,楼船居中,艋冲分列左右,呈锥形阵宛若利剑一般刺向唐军薄弱处。

    蒋冉也不再保留,艋冲、楼船、走舸一拥而上,双方开始了最后的较量。

    时间缓缓而过,新柳军攻势如潮,唐军誓死不退。

    有将士劝蒋冉撤走,蒋冉不假思索的予以拒绝,选择留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哪怕能为船队多争取一刻,他也死而无憾!

    新柳军从左右两侧开始了跳帮战,数十铁爪纷纷扣住五牙战舰二层、三层船帮,士兵们前仆后继开始攀爬。

    唐军弩手折损甚重,弓手略好,但却已疲惫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星星落落的箭矢根本无法阻挡新柳军的跳帮,很快,跳上五牙战舰的新柳军越来越多。

    蒋冉手握横刀,朗声道:“兄弟们,杀敌!”

    其余唐军将士亦是仰天怒吼,开始了最后的搏命。

    一个时辰后,嘶喊声渐歇,鼓声渐止,唐军二百艘战船无一退缩,包括蒋冉在内,万余将士,除重伤者三千余人,其余全部战死。

    新柳军将士亦为之动容,何谨却波澜不惊,留五十艘战船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其余继续追击唐军。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新柳军速度不可避免的有所降低,何谨也未加催促,直到武昌水寨,也未能追上唐军。

    而此时的武昌水寨早已船去寨空,只剩下一片狼藉。

    新柳军船队靠岸,一部分将士开始休息,其余则开始搭建浮桥。

    何谨春风满面,程咬金兴高采烈,李三娃踌躇满志。

    翌日,大军渡过长江进攻武昌,老程这才同何谨将详细战报上奏萧正,李三娃则认为自己并无功劳,婉拒了老程邀其一同署名的好意。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兵进清河

    大破水军,萧正喜不自禁,当即下旨重赏程咬金、何谨和文士弘等人,并从厚抚恤伤亡将士。

    奏报中提及的那些在烈火中舍生忘死的勇士,萧正更是做了特别批示,予以特别赏赐。

    根据江淮目前的形势,萧正正式任命程咬金为江夏行军元帅,刘简为行军长史,李三娃、王伏宝皆归其调用,何谨为水军主将,文士弘为副将。

    路途遥远,信息传递不便,萧正不想隔空干涉具体的军事行动,只建议水军继续向西攻打江夏。

    另外,萧正任命牛秀为襄阳行军总管,凌敬为行军长史,尚在长寿的商志忠、秦琼,以及南阳的姜纯、王道志皆归其调用,可全力清剿襄阳、竟陵周边唐军,甚至可以攻打房陵郡、夷陵郡和淅阳郡,具体行动则交由牛秀、凌敬等人根据唐军情况做出相应安排。

    留守襄阳的岑文本则调至北方,担任庞卿恽所部行军长史。

    拟旨完毕,关于封赏、抚恤等方面的,由信使立刻送往洛阳。

    来到这个时代,萧正才了解,圣旨是有着极为严格的程序,要由中书省润色定稿,门下省审核,尚书省负责执行。若不经过这些流程,便是非法的,也必然被人诟病,甚至留下千古骂名。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萧正自然不能带头破坏秩序,故此,虽说麻烦了些,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要走。

    不过,关于军事方面,萧正提前和杨文昌、魏征等人商议过,以目前的情况,走那么繁杂的程序显然不合适,故此便由萧正直接下旨,对此,杨文昌等人颇为欣慰,他们这位陛下虽说屡有新奇之举,但其本身甚为自律,也对他们这些臣子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何谨、程咬金大获全胜,罗士信、张北和刘成羡慕不已,三人摩拳擦掌,显然也想大干一番。

    队伍继续向北行进,道路上各色旗帜迎风飘扬,伴着行军的鼓声,步卒、骑士、运输辎重的车辆,绵延十余里。

    高唐县,境内地势平缓、土地肥沃,此时正是春忙时节,但道路两侧的农田里,却几乎见不到忙碌的身影,只有那满目的野草,在料峭的春风里疯狂的生长着,显然,河北境内的百姓日子很是艰难,否则,以农民对土地的热爱,绝不会任其荒芜。

    每个新柳军将士都在内心悄然做了比较,一条黄河之隔,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有些自豪。

    距离高唐县城二十里,前方斥候来报,曹湛、高雅贤、苏定方并未退守县城,而是继续向北撤退,这倒让跃跃欲试的罗士信三人有些失望。

    高唐县城门处,数百衣衫褴褛的百姓正扶老携幼跪拜道边,箪食壶酒等候新柳军的到来。

    为首的,是几个年迈的老者,萧正见状急忙下马步行上前,罗士信、张北等人立刻率护卫紧紧相随。

    萧正来到老者面前,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道:“老人家快快请起,萧正怎敢受长者如此大礼!”

    华夏自古便以礼乐著称,而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对长者的尊重。

    比如在汉朝时期,朝廷就明确规定,只要到了五十岁,便可以和县令一起担当教化的责任,带领县上百姓积极向善,推行仁政。老人所在的家庭也会减轻甚至免去徭役。

    汉成帝时期,又规定将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登记在册,每年秋天进行查问,如果老人健在,则要对子孙进行赏赐。并且要为老人举行隆重的授杖仪式。

    所以,哪怕萧正已经登基称帝,也不能对年迈者有丝毫失礼。

    其中一位老者,身形有些佝偻,颤颤巍巍的拉着萧正的胳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没想到...我...我还能见到王师!”

    “大王(注)啊,我们日盼夜盼,可你们怎么才来啊,那刘黑闼打着为窦王报仇的名义胡作非为,我们...我们可是苦透了啊!”

    萧正扶着老者说道:“老人家,让你们受苦了,让乡亲们受苦了,都是萧某的不是,还请乡亲们原谅。”

    “您老放心,这一次,我派了三路大军出兵河北,就是为了除此恶贼,解救乡亲们!”

    “好好好,一切就都拜托大王你了!”

    萧正好言安慰,连连承诺,又冲着其他百姓挥了挥手,才率领众人进了高唐县城。

    县城街道两侧,依旧很多百姓驻足围观,见萧正一行到来,欢呼声此起彼伏,萧正在马上连连抱拳,心下也是颇为欣慰,百姓如此表现,足见新柳军在此地名声甚佳。

    高唐县衙,早已人去屋空。

    刘黑闼起事后,各郡县官员走的走逃的逃,哪怕是昔日窦建德的旧部,在刘黑闼手下为官一段时间后,也有很多人不声不响的消失不见。

    这里面,有刘黑闼自己的原因。范愿曾赞其“果敢多奇略,宽仁容众,恩结于士卒。”萧正认为,虽有夸大吹捧之嫌,但不可否认,刘黑闼在军事方面确实值得称道,比如击杀麹棱,击败李神通和罗艺等等,确实非常出色,不过,在政事方面,却是力不从心了。

    但更主要的,则是河北的大小门阀士族在暗中釜底抽薪,昔日的各郡县官员,大多都是这些门阀士族的子弟或者门生,自然会对他们唯命是从。

    萧正也一直在关注着河北局势,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便猜测,这些门阀士族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半原因,是瞧不上刘黑闼,这一点萧正可是深有体会。

    而另一半原因,萧正认为,这些门阀士族是受了李渊指使,别看唐军撤出河北,但李渊绝不会善罢甘休,暗中必有动作。

    治国之策,文武两道,河北门阀士族釜底抽薪,对本就缺乏文官的刘黑闼来说是相当致命的,他也因无人可用致使辖地秩序混乱,大失民心。

    注1:大王,古代对君主或诸侯王的敬称。

    注2:鄃县,今夏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李唐出兵

    其实,没有文官可用,不仅仅是刘黑闼,古往今来,很多义军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不能持续发展而走向衰落,直至消亡。

    甚至说,隋帝杨坚、杨广,之所以开科举,就是因为想摆脱世家门阀对人才的垄断,而萧正,打从老柳村开始,便注重人才的培养和储备,便是吸取了这些教训。

    目前的河北局势,大多郡县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无序状态,所以,在新柳军到来之时,高唐县衙才会空无一人。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斥候来报,曹湛三人已向北退过永济渠,萧正便派罗士信三人分别攻取永济渠南岸博平、鄃县等县,同时下令赵满分出五百艘战船向东,沿近海向北进入永济渠。

    众将领兵走后,萧正又让綦景曜带着人在各处城门开设粥厂。

    老百姓问询后,蜂拥而至,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菜色,其中很多孩童都衣不蔽体,料峭的春风里冻得瑟瑟发抖。萧正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让人就在县衙里寻了几间屋子,又雇了不少妇人,为这些孩子们紧急赶制衣物。

    老百姓纷纷跪倒向萧正谢恩,最前面的一群孩子,大的也不过七八岁,小的甚至只有三五岁。

    萧正急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好言安慰了一番,又下令让人为这些孩子专门做些吃的。

    回转县衙,萧正沉思良久,提笔写了一篇文章,在文章中,萧正提出了阶级和阶级矛盾的概念,并详细阐述了朝廷的一切政令当以缓和阶级矛盾为主。

    接下来数日,萧正便一直待在高唐,每天早出晚归,深入民间体察民情。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农耕无论是对普通百姓,还是对国家,都是重中之重,轻忽不得,萧正仔细询问了百姓面临的困难,并将其一一记录,然后派人转给就任官员,责令他们尽快解决。

    这期间,萧正又写了两篇文章,着重提及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和“人为天下贵也”。

    军事方面,罗士信三人进行的也比较顺利,基本没遭到什么抵抗,只是一些流寇土匪,还需要彻底清理。

    这一天,萧正刚用过午饭,便收到了庞卿恽的奏报。

    新柳军虽大兵压境,但魏郡徐圆朗对萧正记恨颇深,拒不投降,目前正死守滏阳,以庞卿恽估计,五天左右当可彻底将其平定。

    另外,据斥候以及细作回禀,唐军已兵分三路大举东进。

    月余前,萧正正式登基称帝,此事传入长安,上至李渊,下至群臣,没有人感到意外,在李唐君臣心中,萧正早已不是昔日的普通草寇,而是有着强悍的实力、能和他们一争天下的真正对手。

    但是,萧正突然出兵河北,却引得李唐朝廷震动,李渊更是怒发冲冠!

    昔日唐军征讨刘黑闼,萧正在一旁坐山观虎,李神通、李艺兵败后,李渊也就顺势撤回兵马,以免又让萧正黄雀在后。

    但就像萧正猜测那般,李渊虽然撤军,但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河北,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于是,李渊在与裴寂等人商议后,便由河北一地世家门阀对刘黑闼釜底抽薪,同时,再次派出人出使突厥,以期双方重新修好。

    根据细作不断的回禀,世家门阀的行动效果非常之好,因为他们,更不想放弃河北。

    刘黑闼辖内秩序渐渐变得混乱,百姓怨声载道,其很多军中士兵也深受影响。

    李渊心中甚喜,也在筹划着重新征讨刘黑闼、平定河北的相关诸事。

    谁知还未等出兵,萧正突然先下手了!

    而且理由极为冠冕堂皇,什么“战争是止战的手段”,什么“对不起英勇无畏的将士,对不起无数善良勤劳的百姓”,什么不打长安也是为了百姓着想,甚至还说什么和李唐非是争夺天下,而是理念不同云云。

    此言论一经传出,萧正贤名几乎人人传颂,甚至在长安城里,都有许多自诩心怀天下的文人墨客为萧正大唱赞歌!

    这让李渊极为恼火,在他看来,萧正此举明摆着是邀买人心,简直无耻之极,纯粹是沽名钓誉,蛊惑民心的小人!

    但生气归生气,却绝不能将河北拱手让给萧正。

    几经商议,李渊重新确定了出兵河北的计划。

    黄河以北,过河内郡的王屋山,有太行山绵延千里,纵横晋、冀、豫三地,期间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

    而三地穿越太行山相互往来,共有八条咽喉通道,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太行八径”:从南向北依次是太行陉、白陉、滏口陉、轵关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和军都陉。

    目前,最南面的太行径、白径均控制在新柳军手中。

    于是,李渊派出第一路人马,由李建成、李元吉兄弟领军,率十万兵马从临汾郡向东,进入上党郡的潞城。

    第二路人马,由平阳公主李秀宁领军,率精兵五万,从苇泽县沿太行山西麓南下,也进入潞城。

    潞城,是太行八径中滏口陉西侧起点。

    滏口陉,属“太行八陉”中的第四陉,历来是军事要隘!此处也与其他七处不同,可从潞城分南北两条路线穿越太行山,正如古语所说:“由此陉东出磁、邢,可以援赵、魏。”

    第三路,由襄邑郡王李神符、莒国公唐俭率兵五万,从太原出兵,向东经榆次、寿阳,井径进入恒山郡。

    有鉴于此,庞卿恽提出改变前番所定策略,当优先解决唐军,否则后路必然被断。

    萧正看罢奏报,心中不由暗叹,李渊选择的出兵时机、行进路线都不得不让人佩服,尤其是潞城这个点,确实让庞卿恽不敢轻易北上。

    可是若主动向西攻打唐军,又谈何容易!

    北面的井径,目前尚在刘黑闼手中,新柳军即便想打,眼下也过不去。

    南面的滏口陉,地形极为复杂。早在三国时期,曹操就曾利用那里的地形击溃袁尚大军,隋末时期,窦建德也是在那一带歼灭刺史窦宗率领的官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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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六年,隋帝杨广以婴阳王高元不遵籓礼为由,决定征讨高句丽。由此,拉开了大隋的乱世序幕......隋末之草根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之草根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