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进入洛阳
就在唐军撤走的前一天,萧正率领凌敬等人正式进入洛阳城,臧君相留沈觅敌在城内维持秩序,他亲自出城迎接萧正。
大业元年,杨广决定迁都洛阳,下旨建设宫城,也就是紫微城,由将作大匠宇文恺规划设计,卫尉卿刘权、秘书丞韦万顷监筑。
宇文恺自幼博览群书,精熟历代典章制度和多种工艺技能,对建筑极为精善,在领命建造宫城时,宇文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而且他十分了解杨广的宏侈,故此,宫城建造的穷极壮丽,是当时世界上最辉煌壮丽的宫殿建筑群。
本身,作为大隋帝国的都城,洛阳就具有得天独厚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再加上杨广的倾力建造,在当时人们的心里,洛阳的地位是无与伦比的,连长安都要稍逊一筹。
所以,当初杨玄感、李密都对洛阳情有独钟。
对新柳军来说,攻占洛阳同样具有深远的意义,可以说是迈出了非同凡响的一步!
新柳军具有一定的实力、一定的影响,萧正本人的声望、口碑也都相当不错,但是,在很多人眼中,新柳军还是和草台班子差不多,而今天,萧正率手下进入洛阳,新柳军算是正式登上了大雅之堂。
这次的胜利,新柳军上下欢欣鼓舞,凌敬等人更是对萧正的运筹帷幄赞不绝口。
同时,凌敬也颇感惭愧,作为谋士,就要想的更多,更远,更深,更周到,更全面。
或许在战术上,他和刘简都很称职,可是在战略上,让他感觉到了与萧正的巨大差距。
不过,萧正对此可不敢得意忘形,他对自己始终都有着清醒的认识,政治家?军事家?萧正知道,自己还相当遥远,甚至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
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有他自己不懈的努力,但更重要的因为他是个穿越客,知道历史的走向。
甚至说,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和无数的吧友们一起在战斗,在后世各类贴吧里,瓦岗是怎么败的,窦建德是怎么败的,王世充是怎么败的......等等等等,被无数吧友分析的明明白白,诚然,这里面没有专家,甚至没有专业人士,见解也可能有些偏颇,甚至将历史与演义混为一谈。
但人多力量大,尤其网络越来越发达,又涌现出了无数的考据党,分析也就越来越有理有据,萧正作为后世的一个大学生,长时间在贴吧厮混,有意无意的,获得了数不清的信息和资料,结合实际情况,就不难找到符合自己的发展路线和计划。
牛顿说,他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萧正说,他只是站在吧友的肩膀上。
而进入洛阳,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萧正在城门口驻足观望,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来到这个帝国的都城。
这座当世最恢弘的大都市,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再,此刻是死气沉沉满目疮痍,空气中依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或是垃圾,或是死尸。
进城后,登上宫城的城头向北观望,此刻新柳军正在按照萧正的命令,施粥、放粮、义诊,清扫垃圾,忙忙碌碌中,这座沉寂的大都市总算恢复了一丝人气。
萧正转头对凌敬等人说道:“咱们也去尝尝?”
凌敬笑道:“主公欲品百姓疾苦,属下自当奉陪。”
“传令吧,洛阳所有官员和将士都与百姓一同去施粥处排队领粥,这不仅仅代表着我们与洛阳百姓同甘共苦,更要让我们每个人都体会一下百姓的苦难,不要忘了战争的残酷。”
“是,属下遵命。”臧君相忙道。
孙大下巴和李希等人有些惭愧,他们虽然事先储存了不少粮食,但对于偌大的洛阳城来说,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而且偷袭洛阳事关重大,王世充又生性多疑,孙大下巴等人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后来,见饿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孙大下巴和李希实在于心不忍,便在外城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救助了一百多个孩子,但在更多的时候,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萧正拍了拍孙大下巴肩膀,“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要自责,怪,也只能怪我。”
一时间,萧正有些怅然,“可是没办法啊,早晚都要遭此一劫。”
凌敬劝道:“主公不必自责,若是我们当时出兵的话,田瓒等人未必会投降,我军一路打过来,伤亡也不会小。”
“而且,洛阳墙高城坚,我军攻打的话,也只能以围困为主,到那时,还是要波及百姓。”
萧正点了点头,“我明白,算了,不提了。”
“下令让何谨、来恒带着我的亲笔信前往蕲春去见周法明。”
“去见周法明?”凌敬惊讶道,“主公是想顺说周法明来投?此事恐怕很难。”
萧正说道:“我知道,周法明先是趁隋末大乱袭据永安,之后又派其侄子周孝节攻占蕲春,周绍则攻占安陆,儿子周绍德攻取沔阳,携四郡之地,实力颇为雄厚。”
“虽然其部隶属萧铣,但两人始终貌合神离,尤其在萧铣杀掉董景珍和张绣后,二者更是离心离德。”
“可即便这样,周法明也没有丝毫自立的意思,这足以说明,周法明并无逐鹿中原的野心,他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萧正笑道,“军师,你猜猜这时机是什么?”
凌敬豁然开朗,道:“属下明白了,这时机便是李孝恭和李靖出巴蜀攻打萧铣之时!”
“不错!”萧正说道,“当初我军在攻占庐江之后,我并未在靠近蕲春一带驻军,除了要表明与萧铣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还有就是要麻痹周法明。”
“现在派何谨与来恒去见周法明,同样是在麻痹对方,让其在李孝恭攻打萧铣之时,放心大胆的投唐去打萧铣,而我们,就再做一次黄雀在后!”
凌敬不由击掌赞叹,“妙哉,主公运筹帷幄,属下万分佩服,此番派何谨与来恒去见周法明可谓一箭三雕!”
臧君相在一旁听的不明所以,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初议江南
见萧正笑着点了点头。
凌敬说道:“其一,继续麻痹周法明,让其以为我军无意以武力攻取其辖地,使其放松警惕。”
“其二,进一步加深萧铣和周法明之间的猜忌,坚定周法明的反叛之心。”
“其三,周法明多了个选择,李孝恭和李靖就不敢轻易相信周法明,而周法明为表忠心,必然倾力攻打萧铣,到那时我军便有机可乘。”
“哈哈哈!”萧正大笑,“知我者,军师也!”
臧君相皱眉想了想,道:“主公,若是周法明转头攻打我军呢?”
“不会,可能性极小。”萧正说道,“周法明一旦选择投唐,必然主动出击,不给萧铣的反应时间,否则,萧铣又怎会放过他,九江、江夏、豫章可都是萧铣的地盘。”
“再则,即便周法明想攻打我军,又从哪里出兵?由蕲春攻打庐江郡,可是要通过大别山,道路崎岖难走,周法明哪敢孤军深入?”
“由永安或者安陆向北,又拉长战线分散兵力,萧铣便会趁机解决内乱,周法明岂不是得不偿失。”
臧君相频频点头,“原来如此。”
凌敬道:“主公,周法明倒是无碍,处于自保,也不会主动与我军开战。”
“但属下以为,要防备李孝恭强令周法明攻打我军,毕竟李孝恭和李靖皆非等闲之辈。”
萧正点了点头,“军师所说我也想到了,此二人文韬武略确实不凡。”
“所以,我才让何谨与来恒去见周法明,周法明的兄长周法尚与来护儿是旧识,二人交情颇为深厚,有这层关系在,李孝恭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强令处在观望的周法明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攻打我军。”
凌敬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道:“主公,属下以为,还是谨慎为好,唐军水陆并进,足见其对平定萧铣志在必得,我军连取义阳、汉东,必然引起唐军重视,尤其在窦建德、王世充相继被平定后,唐军必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我军身上!”
“主公,若是牛秀所部要面对襄阳、周法明两路敌人,兵力就略显单薄了,属下以为,万不可大意。”
萧正面带沉思,点头道:“军师所虑倒是提醒了我,这样,我即刻下令,让程咬金所部由淮安南下与牛秀汇合,同时以护卫队的名义,向义阳增兵五千。”
攻取洛阳后,凌敬很担心萧正志满意得而变得骄纵,甚至独断专行,现在看萧正依然从谏如流,凌敬心中甚喜,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我军将更为稳妥。”
萧正面带严肃的说道:“凌兄,我军起于微末,于千难万险中走到今天,是牺牲了无数将士的生命才换来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后,若是我有不对、不妥的地方,还请凌兄一定要当面指出来,萧正感激不尽!”
见萧正如此坦率至诚,凌敬和臧君相等人深受感动。
凌敬躬身施礼,道:“得遇明主,凌敬之幸也,臣定当谨记主公教诲,不敢有忘!”
臧君相等人也齐齐施礼,“定当谨记主公教诲!”
萧正伸手相搀,“诸位快不必多礼。”
到段康身前的时候,萧正不由问道:“段康,我看你一路似有悲痛之色,可是有心事?”
段康回道:“扰了主公心情,是段康的罪过,可是属下实在忍不住,尤其见到我们终于进了洛阳城,属下总是想起老谢他们。”
“老谢?老谢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死了,主公!”段康痛哭流涕,把老谢他们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听罢,都感难过。
萧正更是伤心不已,老谢他们本来已经退役了,在后方和家人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谁料,萧正为稳妥起见,将他们重新召回,当时这些老兵还颇为兴奋,甚至哭着说,“主公总算又想起他们了!”
可现在,老谢几人却都死在了洛阳,尤其听说他们临死前还惦念着主公当皇帝,萧正不由热泪滚滚。
随后,萧正下令在新柳报上详细报道老谢等人的事迹,并把此次攻取洛阳的三千人马全部转为禁军。
凌敬等人纷纷劝萧正不要太伤心了,老谢等人忠心耿耿,此番也算是死得其所。
萧正点了点头,擦擦眼泪,又安慰段康道:“你别难过了,得空了,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他们的家人。”
段康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就是忘不了他们。”
“说傻话,谁能忘了自己的兄弟啊!”
听了老谢等人的事,萧正心情很是低落,但还是伸了伸手,让孙大下巴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宫城北门,与将士、百姓一同领粥。
洛阳的老百姓可是走了霉运,先是杨玄感,然后是李密,几年间战火不断。
而王世充在洛阳称帝后,对百姓又甚为苛刻,尤其战事不断,百姓负担极为沉重。
李唐围困后,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今天总算是见亮了,很多人都喜极而泣,一来,新柳军名声极好,尤其是对待百姓,从无劣迹。二来,他们对新柳军的政策很是期待,希望能免去沉重赋税,过上正常的日子。三来,凡是新柳军攻占的地盘,很少有再丢失的,也就是说,从此,洛阳就不会再遭受战乱,这是他们最为渴望的。
萧正一边端着碗喝粥,一边走到百姓中询问他们的近况和近期需求。
这些人不并不知道萧正的身份,以为这是新柳军的大官,起初的时候,都有些胆怯,后来见萧正甚是和蔼,才装着胆子聊了起来。
需求也很简单,吃的穿的,还有清官。
萧正笑了笑,答应他们回去一定安排,老百姓齐声叫好。
从北门回来后,孙大下巴安排了盖琮来做向导,萧正一行跟着来到大朝正殿的乾阳殿,作为皇宫三大殿之首,乾阳殿气势雄伟,端庄磅礴,里面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萧正笑道:“盖琮,这里哪适合办公?还是找一个小点的地方吧。”
盖琮尴尬的笑了笑,“是属下糊涂了,请主公随我来。”
盖琮边走边说,“主公,这东门街北为文成殿,西门街北为武安殿,二殿与乾阳殿东西并列,也各有门庑,形成独立宫院。东西门南侧为官署,东为门下省,西为中书省。”
“咱们就到门下省如何?
萧正点了点头,“好,你前面带路。”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刘简的建议
待一行人到了门下省,萧正满意的点了点头,决定将此处作为临时办公地点。
众人落座后,萧正对臧君相说道:“臧将军,宫内所有典籍公文都暂时封存即可。”
“回主公,属下已派人清点,但大部都被王世充烧毁。”
“这个败家的东西,算了,有多少就收集多少,此外,将宫内太监、宫女暂时都安置到外面的上阳宫吧,莫要打骂虐待,等过两天许仲林和杨文昌他们到了再做处理吧。”
“另外,要时刻注意李世民所部动向,切莫大意。”
“属下遵命。”
“二毛。”萧正转头吩咐道,“你和孙义李希他们一同收拢城内无家可归的孩子,也安置到上阳宫,千万要仔细些。”
“是!”
“去吧,现在就去。”
萧正对凌敬说道:“军师,我欲让庞卿恽暂时留在荥阳待命,秦琼所部分兵两地,在淯阳、襄城待命,为许仲林和魏征选派的官员保驾护航,等彻底稳定后再议下一步进步计划,你看如何?”
凌敬想了想,道:“主公如此安排甚为妥当,但不知田瓒、时德睿等人如何安排?”
“暂时不动,协助派驻官员做事吧,毕竟他们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也有利于稳定民心。”
“说实话,虽然这些人朝秦暮楚,但我还真没那么讨厌,这不并非是他们的投效为我军立了功,我只是觉得大多时候,人是经不起考验,经不起诱惑的,所以,他们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人们之所以传颂和赞美忠义,就是因为忠义太少了,才显得可贵。”
“此外,这些人虽然反复无常,但却没有卖主、卖友的卑劣行径,完全是趋利避害,不过我相信,这次投了咱们,他们就不会再受到什么考验了,只要他们不贪赃枉法,那就一视同仁,我也会交代许仲林,让其代我向他们表达问候和谢意。”
凌敬笑道:“主公倒是颇知人心,田瓒等人已经反复三四次,属下以为,他们自己怕是也折腾够了吧!”
“哈哈,正是。”萧正大笑,“没想到军师也如此风趣。”
凌敬正色道:“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目前河北群龙无首,但主公似乎仍无意进兵,据属下所知,綦公顺、罗士信近期数次来信,请求出兵河北,主公都严令不许,不知主公是何打算?”
萧正笑了,“河北啊,河北恐怕还要乱上一阵子,还不到咱们出兵的时候,否则,我就直接派王伏宝去了,毕竟他在那边还有些人脉。”
凌敬恍然大悟,“主公的意思是窦建德旧部?可据属下所知,窦建德只有一女,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养子,何以聚拢人心?”
萧正说道:“其实也不仅仅是窦建德旧部,还有当地的世家门阀,他们基本都是心向李唐,如果我们现在介入河北,必将陷入泥潭之中,况且,李唐和突厥纠缠不清,若是我们此时与李唐争夺河北,情急之下,李渊向突厥借兵,也不是没可能,所以,我的意思是再等等看吧”
“嗯。”凌敬点了点头,“如此一说,河北局势确实纷乱复杂,暂时观望也好。”
翌日,萧正召来李狗子,让他亲自去给刘简送信,将江南计划详细告知,同时,还把目前对河北局势的分析,以及暂不出兵的计划也向刘简做了介绍,并征求刘简的建议。
刘简身为副军师,虽然目前出征在外,但萧正却不能在制定战略计划的时候将其忽略,那不仅是对属下的不尊重,也是对属下的一种打击。
萧正希望刘简一如既往,能积极主动的为战局提出自己的分析和建议。
三天后,杨文昌、许仲林、魏征等人相继抵达洛阳。
一见面,自然是就此次大胜向萧正表达祝贺,众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未来胜利充满信心。
新占诸郡的民生,都由杨文昌负责,选官派官监察则由许仲林和魏征负责。
原来宫中的太监、宫女,发放盘缠和一定的补助,遣返回乡,无家可归的,安排到善幼堂照看孩子。
众人对这些事物的流程早已是轻车熟路,不需要萧正过多操心。
没过几天,萧正收到刘简回信。
在信中,刘简对萧正和凌敬所议江南战事提出了不同意见,刘简以为,萧铣当初靠着外戚恩荫,才当了个罗川县令,本身名望和能力都不出众。
隋末大乱,狼烟四起,是董景珍、雷世猛、许玄彻、郑文秀等人共同谋反,处于一时需要,才将萧铣推上首领之位。
而董景珍当时已是朝廷的岳州校尉,手中权力远比萧铣大,雷世猛、许玄彻和郑文秀等人都是旅帅,握有兵权,萧铣当时被推为首领,并非心甘情愿,只是不敢违抗,矛盾也就此埋下。
这之后,虽然萧铣所部趁势而起,但其内部矛盾却始终没有解决,甚至越发严重,最后,董景珍密谋起势,事泄后又以长沙降唐,结果被萧铣派张绣剿灭。
在董景珍死后,张绣恃勋骄慢、专恣弄权,萧铣又将张绣杀死。
传言说,萧铣性格狭隘,爱猜忌,但刘简以为传言未必是真,更大的原因是萧铣为形势所迫,比如在登基后,封董景珍为晋王,封张绣为齐王,二人几乎与萧铣平起平坐,此绝非萧铣所愿。
故此,刘简认为,萧铣手下武将大多都拥兵自重,自成一方,皆无为萧铣效忠之心,若唐军大举来攻,投降叛乱者必不在少数。
刘简以为,新柳军不应只盯着周法明一人,而应放眼整个江南,提放其他叛乱者搅局。
刘简建议,除程咬金所部外,要继续以护卫队的名义向义阳、弋阳增兵,至少要达到两万人,同时,江南水军主将何谨要做好沿江而上的准备,彼时,不论是谁投唐,新柳军都应主动出击。
至于河北局势,刘简赞同萧正的计划,认为静观其变对目前的新柳军来说不失为上策。
第二百八十七章 前往汉东
萧正将刘简书信递给凌敬,凌敬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放下叹道:“文郁之才,凌敬不及多矣!”
萧正摆了摆手,“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凌兄又何必妄自菲薄。”
凌敬笑道:“多谢主公宽慰。”
“凌兄,依你之见,我军对江南应采用文郁的建议?”萧正问道。
“不错,属下以为,文郁的建议更具有主动性。”
“嗯,确实如此,别的我不担心,我只担心李靖!”萧正说道,“这个人可不简单,其舅父韩擒虎曾评价李靖‘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前吏部尚书牛弘和楚国公杨素也对其赞赏有加。”
“也正因为他的才能,李渊才没追究他告密一事,在唐军进兵巴蜀后,虽然李孝恭是夔州总管,但李渊深知李靖的军事才能远在李孝恭之上,所以才会任命李靖为行军总管,并兼任李孝恭的长史,将军事委任给李靖掌管。”
“据说,李孝恭征召巴、蜀地区所有酋长的子弟,量才任用,安置在身边,对外显示是重用提拔,实际是作为人质,就是李靖出的主意,同时,李靖还献上了平定萧铣的十条计策。”
凌敬听罢皱眉深思,片刻后,凌敬说道:“主公之言倒是提醒了属下,今年二月份,李孝恭便被任命为夔州总管,李靖为行军总管,而且传出其部要顺江而下攻打萧铣的消息,但眼下都快六月了,李孝恭和李靖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属下一直以为,李唐毕竟经略巴蜀时间尚短,难聚民心,而二李以巴蜀酋长子弟作为人质,也印证了属下的猜测。”
“此外,无论是征召和训练士兵,还是打造船只,也都需要时间,属下也就没太在意。”
“但现在,属下以为,此事怕不简单,其一,李靖是在迷惑萧铣,让萧铣误以为李靖是在虚张声势,从而放松警惕。”
萧正点了点头,这大概和狼来了差不多。
凌敬继续说道:“其二,正如文郁所言,萧铣手下诸将并无死忠之心,李靖大张旗鼓就是在以势压人,瓦解诸将斗志和军心,从而让李渊的招安更为顺利,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为上策。”
“其三,李靖是在等李大亮解决襄阳,转移夷陵守军视线,而后他便可出其不意,突然出兵攻取宜昌。”
“其四,李靖必然注意到了我军加入江南战局,所以属下猜测,他也在等杜伏威!”
等杜伏威?萧正不由陷入深思,现在江淮局势确实越来越明朗了。
当初,李子通被萧正赶过长江后,迅速击败沈法兴,沈法兴被迫放弃毗陵退守余杭。
李子通紧咬不放乘胜追击。
与此同时,杜伏威以辅公祏为主将,养子阚陵、王雄诞为副将,率领数千精锐偷袭李子通。
岂料,沈法兴在余杭被李子通一击而溃,率领残兵败将仓皇逃回老巢吴郡。
杜伏威本意是想趁着李子通与沈法兴大战从背后偷袭,但让杜伏威没想到的是,沈法兴败的太快,李子通得以迅速收拢主力。
李子通见杜伏威来袭,不由大喜,亲自率军数万迎战,由于刚刚大败沈法兴,李子通所部士气极盛。
敌众我寡之下,辅公祏想到了杜伏威对“上募军”的那套手段,当即,辅公祏挑选千人持长刀为前锋,又以千人紧随其后,他自己领其余兵力在后面督战,辅公祏严令,奋勇杀敌者,则比以往厚赏十倍,而怯阵后退者则当场格杀!
胡萝卜加大棒的办法很管用,辅公祏所部人人奋勇向前,双方甫一接战,李子通所部气为之夺。
民之所以战者气也,气实则斗,气夺则走,李子通见势不妙,当即退走。
辅公祏见状大喜,一时间不由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仅有数千兵马,当即下令追击。
被逼急了的李子通万般无奈,只好回头迎战,双方兵力实在悬殊,辅公祏渐渐不敌,从追击者又沦为了逃跑者。
当夜,李子通因取胜而放松了警惕,连扎营都不设防备,王雄诞力劝辅公祏夜袭,辅公祏被吓怕了,根本不敢出击,最后王雄诞干脆擅自领了几百人自行出击。
辅公祏仅有数千败军,李子通丝毫没放在眼里,将士连番征战,也疲惫不堪,疏忽之下,王雄诞潜入的十分顺利。
进入营地后,王雄诞便大肆纵火,李子通促不及防,大败溃散,几万人一夜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仗可谓跌宕起伏,杜伏威先胜后败最后全胜颇具戏剧性。
到现在为止,杜伏威不仅攻占了原来李子通的毗陵和余杭,还拿下了大半个宣称郡,实力突飞猛进。
李子通则收拢残兵大约两万人马,前往吴郡欺负沈法兴去了。
按照凌敬的猜测,李靖是在等杜伏威腾出手,从背后牵制甚至突袭新柳军,比如厉阳、庐江,甚至江都。
这个猜测让萧正非常重视。
隋末唐初,涌现出了无数名将,比如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侯君集等等,这些人不仅是将,也可为帅。
但能称为军事家的,却屈指可数,而李靖,不仅是军事家,还是大唐第一军神!
所以,萧正一直对李靖非常重视,穿越后,萧正自然也想收名臣,聚名将,可他不过是个草根,当初,连交情深厚的程咬金都不看好他,更何况李靖呢?李绩被抓后,不还是毫不犹豫的跑了?
再者,这个时代,交通、通讯极为落后,萧正又哪里有机会去结识李靖、房玄龄这些人?即便结识了又能怎样,当初派罗士信去请孔颖达和盖文达等人,不还是碰壁而归!
萧正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草根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崛起的艰难,所以,从那时起,萧正就不再想着去招募那些名臣名将。
况且,能够因缘际会结识并招揽到牛秀、杨文昌、凌敬、刘简、魏征等人,萧正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萧正、刘简和凌敬三个臭皮匠,已经把李靖的谋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正也下定决心,先拔掉襄阳这颗钉子!
翌日,萧正留凌敬在洛阳坐镇,他则亲自赶往汉东郡。
第二百八十八章 攻取枣阳
萧正到达汉东的时候,牛秀和刘简已经出兵攻打舂陵了。
舂陵守军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其一,庐江王李瑗率三万人驻守枣阳,其二,左武侯将军、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注)率两万人守舂陵,两地相隔不足百里,意在守望相助,协同防御。
刘简认为,李瑗不晓兵事且性情懦弱,所以只让商志忠率领本部人马早舂陵城外扎营,牵制张镇周,他和牛秀集中了王伏宝、李曾、王道志以及后来汇合的程咬金,总计十余万主力全力攻打枣阳。
这样一来,张镇周也会十分为难,他原为王世充手下大将,投唐时间不算长,李瑗身为李渊的堂侄,身份显赫,如果张镇周见死不救,回去不好交代,可如果离开舂陵县城与新柳军野战,在兵力上又完全处于劣势,所以,张镇周必然难以抉择。
萧正到达汉东,与徐毅简单寒暄后,便马不停蹄赶往枣阳前线。
刘简和牛秀正亲自在前方督战,萧正也没进大营,直接来到战场。
刘简、牛秀二人一见萧正,立刻下马躬身施礼道:“不知主公驾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萧正急忙跳下马来,上前扶住二人,“牛大哥,文郁,两位辛苦了,快不必多礼!”
“有劳主公挂怀!”刘简说道,“主公不在洛阳,怎亲来此地?”
萧正笑道:“收到文郁书信,我哪还坐得住。”
“属下惭愧。”
萧正摆了摆手,“文郁,我以为你分析的非常准确,也非常及时,李靖绝非等闲之辈,所以,我和凌兄一致认为,要尽快拔掉襄阳这颗钉子。”
刘简见萧正如此重视并采纳了他的建议,心中十分高兴,道:“主公,只要我们能尽快拿下舂陵,便可与襄阳王弘烈里应外合大破唐军,着实是机会难得。”
萧正颔首道:“不错,文郁所言甚是,不管李靖如何打算,我们先把襄阳拿下来再说。”
言罢,萧正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战场,牛秀、刘简也都重新上马观战。
枣阳城头上,箭雨呼啸,礌石飞舞,新柳军士兵不停的有人倒下,但他们前仆后继,勇往直前,只要不死,便会重新爬起来,不屈不挠的再一次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滚烫的金汁和热水倾泻而下,一旦沾到士兵们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就会被烫的通红,进而大小水泡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士兵们发出阵阵的惨叫。
若不是萧正注重将士的防护,这些年全力提高披甲率,死伤将会更大。
看着英勇无畏的新柳军士兵,萧正热血沸腾,亲自敲响了战鼓。
战场上突然响起了“主公来了!”的叫喊声,起初,这叫喊声只是零星几声,渐渐的,整个战场都响了起来。
新柳军士气大振,不论是滚木礌石,还是护城板狼牙拍,都未能阻挡住这些勇士,云梯最上面的士兵已经将手搭在了墙垛上!
守城的唐军将士对新柳军的悍勇感到有些胆寒,见到新柳军士兵马上就要攻上城墙,竟有些慌乱,将领们在不停的喝骂着,督战队也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但凡有怯懦不前的,均被当场格杀。
登上城墙的新柳军士兵们大声的咆哮着,尽情挥舞着手中兵器,奋力的冲杀着,拼命的扩大着控制的范围,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身后兄弟登城争取时间。
城下的新柳军士兵也急了眼,攻城槌不停的撞击着城门。
城头的李瑗有些慌乱和害怕,新柳军的彪悍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护城河连一天都没守住便被突破,今天,也不过是新柳军攻城的第三天而已。
可是新柳军已经登上城墙了,李瑗一时心里对李大亮和窦轨非常怨恨,让他来挡新柳军,纯粹就是送死。
说好了与舂陵的张镇周协同防御,可张镇周就是个死脑筋,这里已经打了三天了,还是不见一个救兵。
这时,牛秀提马上前,高声喊道:“李瑗,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待我军攻入城内,定斩不饶!”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一时间,战场上喊声震天。
李瑗听的真真切切,吓的冷汗直流,脑袋一热,便高声喊道:“投降了,不打了!”
这一声投降,让唐军最后一丝士气瞬间荡然无存,短暂的错愕后,便纷纷扔掉手中兵器。
城外萧正等人不由大喜。
哪怕知道萧正不喜吹捧奉承,刘简还是忍不住笑道:“主公天威,竟吓的敌军胆寒而降,真可喜可贺!”
“哪里是我的天威,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换来一场场胜利啊!”
刘简也收敛笑容,严肃道:“主公,属下知道您爱兵如子,但生逢乱世,谁也逃不脱躲不掉,主公切莫过于伤心。”
“我明白,文郁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更不会因噎废食。”
随着李瑗的投降,唐军兵败如山倒,新柳军顺利进入枣阳城。
连年战乱,人口锐减,枣阳城冷冷清清甚是萧条,偶然见到街边的百姓,也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神甚至都有些麻木,萧正当即下令开设粥厂,维持城内秩序。
对于李瑗,萧正并未为难,好生宽慰后,下令将其释放,李瑗感激涕零,不住向萧正道谢。
当夜,萧正将他与凌敬所议告知刘简。
萧正笑道:“文郁,李靖既然可与韩擒虎论孙、吴之术,那我们三个臭皮匠就和他掰掰手腕!”
“主公谦虚了!”刘简笑道,“主公奇袭洛阳,画像拒敌,精彩绝伦,属下以为,李靖不及主公多矣!”
“侥幸而已,与李靖还是比不了的。”萧正摆了摆手,正色道,“文郁,我的意思是这样,既然李靖想用杜伏威这颗棋子,那我们就先把这颗棋子清理掉,至少也要让这颗棋子动不了。”
“主公的意思是想让孙柏庆所部主动出击?”
“不错,当初我军之所以没过长江,原因有二,一来,我担心杜伏威、李子通和沈法兴在无力单独抵抗我军的情况下,会联合起来自保,二来,就是河南战事了。”
注:历史上张镇周是在621年八月,以淮南道行军总管镇抚南方,本文略有提前,行家勿怪。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吓跑王爷
“而现在情况则不同,沈法兴朝不保夕,杜伏威、李子通不死不休,再无联合可能。”
刘简颔首道:“属下赞同主公的看法,但李子通此人野心勃勃,要防止其死灰复燃。”
“不错!“萧正笑道,“文郁与我倒是不谋而合,我意是先打李子通这只落水狗,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以何谨水军和李栓柱骑兵相配合,严防杜伏威,孙柏庆直接出兵吴郡,只要解决了李子通,江淮一带就只剩下我军与杜伏威,那样的话,即便李渊亲自下旨,杜伏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简眼前一亮,道:“如此甚好,不过主公,要仔细叮嘱孙柏庆,一定要稳扎稳打,切莫贪功冒进。”
萧正点了点头,“文郁放心,我会仔细交代。”
在枣阳仅仅休整一天,新柳军便马不停蹄开赴襄阳,至于舂陵的张镇周,依然命令商志忠严密监视。
萧正和刘简都担心王弘烈顶不住唐军的猛烈进攻,如果王弘烈投降,对新柳军很是不利。
而此时的襄阳,确实是危在旦夕。
襄阳郡北面的阴城、谷城、常平、安养,西面的南漳、义清已经全部失守,王弘烈现在已经退守襄阳城。
王弘烈不是没想过投降,尤其洛阳失守,王世充投降后,王弘烈已经没了斗志。
可他又骑虎难下,李渊曾数次派使者来劝说,结果都被他和豆卢行褒杀了。
王弘烈是王世充的侄子,杀李渊使者顺理成章。
可豆卢行褒杀劝降使者是对李渊心存不满。
豆卢行褒是王世充的左仆射,苏世长是右仆射,二人与李渊也都是旧识,甚至还有些交情。
可是李渊自太原起义之后,从来没想起过他们,似乎忘了这两个人。
直到攻打王世充,才数次派使者来劝降,豆卢行褒对此非常不满,现用现交,不用绝交?
所以豆卢行褒与王弘烈一拍即合,毫不犹豫的杀了李渊派来的使者,苏世长也不好太过阻拦。
杀使者,拒唐军,致李大亮所部伤亡惨重。
无论哪一点,李渊都不会轻易饶过他们,所以王弘烈,豆卢行褒和苏世长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反抗到底。
就在他们退守襄阳县城,做最后挣扎的时候,新柳军那边接连攻取了义阳和汉东,这明显是为襄阳而来。
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抵抗的决心也更为坚决。
王弘烈不仅再次厚赏将士,还承诺他们,襄阳得救后,允许他们投奔新柳军。
新柳军的待遇人所共知,他们早就羡慕的不行,王弘烈的承诺,让将士们欢欣鼓舞。
对于新柳军政策和待遇这一点,其实给李渊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萧正一直都有些苦恼,他每取一地,都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去稳定,去治理,这甚至影响到新柳军出兵的速度,但却没有别的办法,倘若仓促中疏忽大意,必然导致后方不稳,一旦出问题,可能情况会更糟糕。
而李渊则不同,只要平衡好世家利益,自然有人帮着他去管理,所以很多时候,萧正还是很羡慕李渊的。
不过萧正不知道,李渊也是有苦说不出。
新柳军的政策好,待遇好,自然就赢得民心,李渊就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而要调整政策,增大开销,世家们又怎会心甘情愿?
再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新柳报,谁都知道这是舆论的喉舌,李渊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新鲜事物,但他同样想办报纸。
活字印刷的技术并不复杂,李唐也早就掌握了,可是报纸交给谁去办?
李建成?不行,这样一个大杀器,怎能掌握在太子手中!退一步说,即便李渊放心,李世民会放心吗?兄弟二人明争暗斗,矛盾日益尖锐,李渊不想看到他们手足相残。
交给大臣?也不行,即便是他最信任的裴寂,也是世家门阀的人,如此重要的工具,岂能交给他们?
最后,李渊干脆就下旨,报纸乃奇技淫巧,大唐境内不许办报纸。
所以,萧正有萧正的烦恼,李渊也有李渊的难处。
李瑗被释放后,怕李渊问罪,没敢回长安,而是来到了襄阳城外唐军大营。
李大亮和窦轨一见李瑗,二人不由脸色大变。
窦轨问道:“王爷,你这是?”
李瑗隐瞒了投降一事,说道:“新柳军十万之众围攻枣阳,张镇周见死不救,本王寡不敌众,枣阳已失。”
“什么?”李大亮霍然起身,“枣阳丢了,那我军西侧只剩下一个舂陵县,如何挡得住新柳军!”
李瑗扫了李大亮一眼,没吭声。
窦轨忧心忡忡,道:“十万之众啊,我军人马不足七万,这还怎么打襄阳?”
李大亮心中暗骂李瑗这个草包,道:“如今舂陵已经不重要了,让张镇周撤回来,向安养增兵,确保我军后方安全,然后全力攻打襄阳,争取三天之内将其攻克。”
李瑗问道:“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呢?”
窦轨说道:“王爷,三天之内拿不下襄阳,我与李总管如何能做决定?还要劳烦你即刻回京,请圣上定夺吧。”
“这...”李瑗顿感为难。
李大亮说道:“王爷,回京后请奏明圣上,我与窦仆射将与新柳军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李瑗马上说道:“好,那本王就即刻回京。”
说罢,李瑗转身就走,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瑗一出大营,窦轨指着李大亮,道:“李司马,你吓跑了王爷,该当何罪!”
李大亮讶然道:“窦仆射,你如此诋毁王爷,是何居心!”
哈哈哈...二人再也忍不住,竟同时大笑起来。
留这个贪生怕死的草包在这里,不仅碍事,还可能坏事。
笑罢,李大亮正色道:“若是撤走的话,功亏一篑不说,还会影响到李郡王出兵攻打萧铣,所以,咱们别无选择,只能死战到底!”
“是啊!”窦轨一脸沉重,“襄阳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新柳军秦琼所部陈兵淯阳,对南阳威胁甚大,淅阳守兵不得不将防线前移,若是襄阳有失,南阳恐怕也不保啊。”
PS:历史上,李瑗被王君廓忽悠造反,又被王君廓勒死邀功,结局挺悲惨。
第二百九十章 强渡汉水
“嘭”的一声,李大亮一拳打在帅案上,他是真的不甘心,对萧正、对新柳军简直恨之入骨。
“打!”李大亮虎目圆睁,“我就不信打不下来!”
随后,李大亮、窦轨召集将士。
李大亮高声喊道:“兄弟们,听说过新柳军没,听说过萧正没?”
众人轻笑,当然听说过。
“对,都听说过,萧正,有人说他好,有人说他坏,究竟如何,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这厮素来喜欢捡便宜,喜欢背后捅刀子!”
“今天,可又奔着咱们来了!”
“兄弟们,咱们打襄阳,打了这么长时间,死了那么多好兄弟,眼见胜利在望,可就在这个时候,新柳军想来捡便宜!”
“兄弟们,我不服啊,我李大亮不服啊,我那些兄弟死的冤,死不瞑目啊!”
“他新柳军没瞧得起咱们,拿咱们当孬种,你们服不服?”
下面自然有为李大亮捧场的,有人高喊道:“不服,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
“想占便宜,没门!”
“对,打他娘的!”
......
李大亮压了压手,高声喊道:“兄弟们,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每天中午一顿肉,赏钱加倍,拿下襄阳,三日不封刀!”
“好!”
“多谢将军!”
唐军将士轰然叫好,一时间,气势如虹。
这一次,唐军几乎是倾巢而出。
襄阳依山傍水,素来易守难攻,自古便有“铁打的襄阳”之说。
襄阳城总长两千余丈,城垣上垛堞超过两千个,护城河最宽处足有五十多丈。
唐军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的代价超乎想象,仅仅突破护城河,伤亡就超过一万五千人,这个时候放弃,别说李大亮和窦轨不甘心,手下将士也不甘心。
再加上李大亮不封刀的刺激,唐军将士爆发出了惊人的血性!
王弘烈、豆卢行褒和苏世长等人立刻感觉到了唐军的变化。
王弘烈道:“怕是新柳军快来了,唐军疯了!”
豆卢行褒和苏世长等人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顷刻间,双方便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襄阳城内很多老百姓自发的前来帮助守城,他们并非出自对王世充的拥戴和忠心,而是担心唐军进城后拿他们泄愤。
而且,王弘烈自入驻襄阳以来,对待当地百姓还算不错,尤其豆卢行褒和苏世长,二人清廉刚正,又久在官场,深谙为官之道,在当地还颇得民心。
双方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死伤都很惨重,但唐军依然没能攻上城墙。
不过,这一次唐军上下都很振奋,今天已经有士兵摸到了城头,相信两天之内就能将其攻克。
第二天下午,李大亮和窦轨正在指挥攻城,手下来报,新柳军已经抵达汉水,正在铺设浮桥,我军抵挡不住,请求增援。
“放屁!”李大亮勃然大怒,“汉水深达四五丈,最窄的地方也有五六十丈宽,我已下令将汉水东岸的率道、上洪等地渔船尽数焚毁,新柳军拿什么铺的浮桥!”
“这...小的也不清楚!”
“废物!”
“算了,李司马。”窦轨劝道,“财帛动人心,全部烧毁是不可能的,肯定有漏网之鱼,尤其那刘简,甚是狡猾,说不准在攻打枣阳的时候,就已经在偷偷购买船只了,况且铺设浮桥也不需要多好的船。”
“唉!”李大亮叹了口气,对李瑗越发憎恨,如果他能在枣阳多顶十天该多好!
窦轨说道:“李司马,怎么办?”
“新柳军来了多少人?”李大亮问斥候。
“回大人,据我等探查,人数应该在十万左右。”
“主力尽出啊!”李大亮当即下令,“收兵回营。”
萧正和刘简都担心王弘烈突然投唐,所以进军速度极快。
到达汉水岸边后,刘简派人花费重金购买的上百条渔船也已悄然集结。
牛秀一声令下,百多条渔船,两列浮桥同时开始铺设,铺了还没到一半,就被对岸唐军斥候发现,两刻钟后,唐军大约五千余人便在对岸集结,向新柳军发起攻击。
箭矢、石块不停的落下,船上的新柳军士兵立刻竖起盾牌,浮桥上的新柳军先是将木幔(注)推倒最前面,然后弓手开始还击。
随着弓弦嗡鸣声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矢,在汉水上空穿梭,带着让人汗毛发乍的嗖嗖声落入两军阵中,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新柳军这边,两列浮桥宽度不足五丈,即便有木幔掩护,也是非常吃亏,好在新柳军盔甲齐全,只要没直接命中要害,还不至于当场丧命。
而且,萧正一直都很重视伤兵救治工作,新柳军的伤兵营无论在管理上,还是在技术上,都非常成熟,这也给了将士们莫大的信心和勇气。
牛秀一挥手,预留的最好的十几条渔船迅速靠近浮桥两侧,渔船上都是床弩。
萧正毕竟是穿越而来,虽然纸上谈兵,但很多机械知识还是给了工匠们很大的启发,新柳军的床弩无论是质量还是射程上都要远远高于唐军,精钢为锋、熟铁为羽的巨型箭簇轻松的穿透了唐军的盾墙,形成一溜溜血胡同。
十几架床弩,顿时让唐军死伤一片,唐军将领有些发懵,他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床弩,却没想到射程这么远。
“快,后撤!”
床弩的杀伤太大,将领不得不下令后撤。
趁着唐军撤退的空隙,新柳军立刻加快铺设速度。
唐军后撤二十步左右,重又开始放箭。
新柳军也不停的还击,双方死伤都不小,待最后一块跳板搭上对岸,新柳军上下顿时一片欢呼。
可随后,这欢呼立刻又变成了惨呼。
唐军在岸边撒下了无数铁蒺藜和油,新柳军甫一登岸,数十火把扔到油中,顿时火光冲天。
新柳军率先登岸的二百多士兵一下成了火人,在火海中不停的翻滚着,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声。
还有少数的新柳军士兵即便变成了火人,还依然挥舞着手中兵器冲向唐军。
萧正看的目眦欲裂,“李大亮,窦轨,某与你们不共戴天!”
在前面弓手的掩护下,后面新柳军士兵纷纷扒着桥边跳入水中,将浑身全部浸湿,然后便抬着木板,不顾一切的冲向对岸,不知是谁起的头,新柳军中响起了“报仇”的嘶喊声,最后,这嘶喊声连成一片,响彻汉水上空。
注:木幔,古代一种装有木板作掩护的战车。
第二百九十一章 襄阳易帜(求票求订阅)
弓弩、石块、火海,都未能阻挡住新柳军前进的步伐,相反的,还激发了他们顽强的斗志和男儿血性,震天的嘶吼声中,唐军仓皇而走。
襄阳县城南十里左右是唐军大营,新柳军渡河后,便在襄阳县城东南方向十五里左右扎营。
扎营后的第一件事,萧正便将各部骑兵集合起来,大约一万人左右,全部交给程咬金统领。
张镇周可以不救李瑗,但绝不会对新柳军攻打李大亮视而不见,而且舂陵县已是孤城一座,再守下去也没有意义,张镇周必然要率军来与李大亮汇合。
虽然舂陵有商志忠率军监视,但萧正觉得不保险,便派程咬金折回汉水东岸,前往岘山北麓埋伏。
老程爱干这种活,兴冲冲的领兵而去。
随后,萧正亲自到营中看望将士,这一次强渡汉水,虽然有些惨烈,但新柳军上下居然欢声笑语,没有一丝哀伤的味道,哪怕是伤兵营的伤兵,也没有丝毫的颓废之色,他们在为自己,为身边兄弟的无畏感到自豪和振奋!
萧正也笑了,为自己能有这样一帮兄弟感到幸运,和喜悦。
第二天,王伏宝率军缓缓接近襄阳县城,目的并非立刻与唐军开战,而是要让襄阳守军知道,救兵来了。
襄阳城内,得到手下禀报的王弘烈、豆卢行褒和苏世长三人迅速登上北门,见果然是新柳军终于到了,不由喜出望外!
王弘烈一咬牙,道:“两位大人,陛下被迫投了李唐,郑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想投奔新柳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豆卢行褒和苏世长听罢并无意外之色,似乎早有预料。
豆卢行褒说道:“如今天下,能与李唐争锋者,也就只有萧正了,我同意投奔新柳军。”
“唉!”苏世长叹了口气,“好吧,老夫也同意。”
他们都已经没了选择,不说别的,李世民在洛阳城外杀的人头滚滚,段达、杨公卿、单雄信、杨汪等人一个都没跑了,这让他们想起来就有些胆寒。
王弘烈前番以加入新柳军鼓舞手下将士,更多的也是一种试探,看看将士们的反应,结果不出其所料,大部分士兵对加入新柳军很是期待。
在王弘烈看来,如果说唐军是虎,新柳军就是狼,皆为凶残之辈,王弘烈相信,如果自己不识时务,新柳军绝对不会客气,与其到最后走投无路再跪地投降,还不如主动些,明智些,到了新柳军日子也能好过些。
王弘烈立刻安排人去城中的裁缝铺,紧急制作了四面新柳军的旗帜,然后召集将士宣布投效新柳军。
王弘烈环视众人,高声道:“兄弟们,唐军进攻襄阳以来,我们已经死伤两万有余,可是你们...”
王弘烈有些哽咽,“可是你们对王某,始终不离不弃,我王弘烈无以为报!”
将士们议论纷纷。
“王爷,你对兄弟们有恩,兄弟们又岂能忘恩负义!”
“不错,是王爷拿出自己的钱财赏赐给兄弟们,有兄弟战死了,王爷也会把钱财交给他的家人,从来都没落下一个!”
“是啊,王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咱还有个伴儿,怕啥!”
......
王弘烈擦擦眼泪,压了压手,道:“兄弟们,你们的情义,王某没齿难忘!如今,襄阳危在旦夕,王某不能自私自利,要为兄弟们寻一条活路!”
“那就是加入新柳军!卫王是为民做主,为穷人打天下的明主,其辖内各地足额授田,还免除了各种杂税,当兵的不仅不用自己准备盔甲驮马,还有军饷可拿!”
“现在,新柳军就在城外,王某打算从现在起,就改弦易帜,不知你们是否同意?”
虽说前番王弘烈答应,战后可以自由选择加入新柳军,将士们也颇受鼓舞,毕竟王世充投降,他们的国也没了。
可人往往喜欢从众,而不喜欢出头,这个时候,竟面面相觑,没人带头出来表态。
王弘烈指着身边一人道:“王泰,你说说看。”
王泰也是王世充的族人,只不过血脉有些远,地位也不算高。
见王弘烈询问,王泰也没退缩,道:“大哥,我同意加入新柳军!”
“自从李大亮来打襄阳,咱们连番血战,死了不少兄弟,可唐军呢?他们死的人可是比咱们还多,若是让唐军打进来,我怕他们报复咱们,甚至会屠城,李世民在河东,在洛阳可是没少杀人!”
“大哥,这些天我巡视城内,老百姓苦不堪言,咱不能再连累他们了,作的孽多了,我怕遭报应!”
“卫王的名声一直都不错,不论是对手下弟兄,还是对境内百姓,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如一,遇到心肠这么好的主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愿意加入新柳军。”
有人挑头就好办,尤其王泰提到屠城,更是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这些天,很多老百姓帮他们守城,相互已经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将士们纷纷表态,愿意加入新柳军。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旗挂起来!”
随着王泰一声令下,襄阳东西南北四个城头,很快都换上了新柳军的旗帜。
城外唐军、新柳军斥候很快发现这一情况,迅速回禀各自主将。
李大亮跌足长叹,“完了,襄阳完了!”
窦轨也是失望至极,道:“李司马,新柳军很快就会向我军发起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拼命吧,拖延一刻是一刻!”李大亮一脸决绝。
翌日,萧正命令李曾留守大营,并严防义清方向唐军偷袭侧翼。
他与牛秀率王伏宝、王道志以及程咬金所部步兵,进攻唐军大营。
唐军大营总体呈长方形,四周有两道战壕。
第一道战壕,深约一丈,宽约两丈。
距离第一道战壕三丈远是第二道战壕,宽约一丈五尺,里面注满了水。
第二道战壕后面二十丈远便是营墙,营墙内侧三十步左右一个箭楼,箭楼下面密布抛石车。
第二百九十二章 正面强攻
根据土的颜色可以看出,第一道战壕是临时挖掘,显然是为新柳军准备的。
既然唐军已有准备,什么法子都是无用,唯有堂堂正正的强攻!
牛秀观察片刻,率先从左侧发起攻击。
帅旗挥动,战场上一片肃静,牛秀朗声喝道:“全体听令!”
“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者,斩!”
“怯懦畏战,擅自后退者,斩!”
新柳军一向军纪严明,但每战之前,牛秀都会特意强调这两点,不仅是严肃军纪,更是让将士们集中精神,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随着牛秀的喊声,新柳军上下顿时神情凝重起来,个个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兵器,眼神也随之变得犀利而坚定。
史书上对牛秀着墨不多,与秦琼、程咬金等人差距不小,但是,这些年来,萧正欣喜的看到牛秀的成长,指挥战斗也越发的成熟。
牛秀一声令下,新柳军士兵推着上百架洞屋车靠近第一道战壕。
营地没有高大坚固的城墙,也没有护城河,但营地有战壕,而且还不止一道,很多时候,并不比攻打城池容易。
在洞屋车后面三丈远,是新柳军木幔组成的第一道防御,在木幔后面,便是新柳军的弓箭队,每队两千人,一共三队轮流放箭。
在弓箭队身后,是巨大的抛石车,碗口大的石头沾满了油,点燃后,呼啸着向唐营砸去。
顷刻间,战场上便浓烟滚滚。
唐营将士司空见惯,箭楼上、营墙后,弓弩齐发,抛石车也有条不紊的发射着。
新柳军与唐军主力第一次大战正式打响。
看着看着,李大亮不由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窦仆射,快看新柳军!”
窦轨疑惑道:“看什么?”
“你看他们中箭之后,似乎受到的伤害很小!”李大亮伸手指点,“你看,你看那个士兵,明明被射中了肩膀,可也就动作一顿,然后就像没事一样,似乎没受丝毫影响。”
窦轨仔细看了半天,也发现了这一异常,“难道他们内衬皮甲?”
李大亮摇了摇头,谁会在皮甲外面再穿一件衣服。
两人面色变得凝重,会法术?刀枪不入?这么离谱的事,李大亮和窦轨是不相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护甲。
在古代,人们对盔甲异常重视,史书上之所以强调努尔哈赤以祖、父所遗的十三副甲胄起兵,就是因为盔甲太过重要,可以说,一副好的盔甲就相当于比别人多一条命。
所以,在历朝历代中,谁家要是私藏了几把刀枪,几张弓箭,官府一般都不会过问,甚至还会赞叹尚武之风,但盔甲就不一样了,一有发现绝对是死罪,甚至还会被冠以反叛的罪名而株连家人。
李大亮心渐渐沉了下去,甲胄的质量和披甲率完全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李大亮神情专注,观察的异常仔细。
新柳军士兵鞋子似乎不一般,鞋底看上去很厚,鞋帮很高,像小靴子一样,看上去就给人很结实的感觉。
鞋子向上便是绑腿,李大亮知道这是萧正的发明,不过现在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学会了,根据实践,确实有着诸多优点。
再看下身和上身,新柳军中有的似乎是头领模样的,身着皮甲,很显眼。
普通士兵都身着让他疑惑的未知衣甲,这种衣甲似乎比皮甲更为合身,丝毫不影响士兵的灵活性。
最后是兜鍪(注1),有的是铁制,有的是皮制,前有护喉,两侧有顿项。
这一整套甲胄从样式到颜色,非常统一,显然不是士兵自己准备的,李大亮心中暗道:看来传言不假,新柳军辖内当兵的不用自己准备盔甲确有其事。
而更让李大亮惊叹的是,对面新柳军披甲率,是百分百!
大业末年,李大亮在庞玉的行营任兵曹,这些年遇到的军队不知凡几,而如新柳军这般的,却是第一次!
新柳军填埋战壕的速度非常快,丝毫不受箭矢和抛石车的影响,一辆洞屋车损毁,便被快速拉到后面,受伤的士兵只要还能坚持,就没有退缩的,重伤的则默默的向后方移动,或瘸着腿,或弯着腰,甚至是爬着,哪怕疼的惨叫连连,也没有仓皇乱窜冲乱队伍。
而这些伤兵还没到后方阵地前沿,新柳军队伍里便迅速冲出几十个带着白色袖箍的士兵,他们或搀扶或用担架,顷刻间便将伤兵带去后面,李大亮知道,那是新柳军的医护兵。
仅仅两个时辰,新柳军填埋第一道战壕就接近了尾声,牛秀当即下令右侧开始进攻,防止唐军向左侧调动兵力。
李大亮和窦轨的脸色阴沉的像能拧出水来,这是一支军纪严明,作战勇猛,装备精良的队伍,绝对是平生仅见的劲敌!
不仅是李大亮和窦轨,唐军普通的士兵也被新柳军的气势镇住了,有的甚至有些走神,头领们不停和喝骂着。
时间缓缓而过,半个时辰后,唐营左侧战壕被填平了百丈有余。
新柳军木幔、盾牌手迅速到对岸列阵,后面的弓手则全部换成了火箭,呼啸着射向唐军大营。
唐营靠近营墙的帐篷迅速被点燃,浓烟滚滚,带着刺鼻的焦味儿向整个唐营蔓延。
李大亮高声喊道:“传我将令,但有擅自乱窜者,杀无赦!”
言罢,他提马上前,亲自整顿有些混乱的唐军队伍。
窦轨则迅速指挥士兵灭火,一旦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第二道战壕只有一丈五尺左右,新柳军借助着滚滚浓烟,迅速推出上百辆壕桥(注2),壕桥搭上对岸后,新柳军又推出数百辆鹿车,鹿车上面全是撒了油的干柴。
第二道战壕距离营墙大约二十丈,新柳军士兵猫腰推着鹿车,距离营墙五六丈左右,便用力一送,鹿车便冲向营墙。
注1:古代战士戴的头盔,秦汉以前称胄,后叫兜鍪。顿项,与头盔连在一起保护脸部颈部肩部的防护部件。
注2:壕桥,古代用来通过城外的壕沟或护城河等障碍的机动性便桥,长度一般一丈二以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疲敌之策
待新柳军数百辆鹿车全部冲到营墙下,后面弓手立刻开弓放箭,火箭落入干柴上,顷刻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在营墙外侧,向外斜插着数不清的削尖木桩,很快被点燃,火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营内大火,营外大火,浓烟弥漫,焦味儿刺鼻,唐军不可避免的陷入混乱,即便没有乱窜的,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李大亮和窦轨都急了眼,若是一天都守不住,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回去后又如何向圣上交代!
唐军督战队毫不客气的斩杀了上百乱窜的士兵,重新整顿队形。
这时,手下来报,新柳军右侧进攻甚为猛烈,已经突破第一道战壕!
李大亮霍然转身,浓浓烟雾中,哪里看的清楚,不由焦急的问道:“新柳军在那边也用火攻了吗?”
传令兵点了点头,“回将军,卑职来的时候,新柳军弓手已经用了火箭。”
窦轨安慰道:“李司马不必担心,崔野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不会有事。”
李大亮对传令兵说道:“回复崔将军,务必守住大营,如果有失,军法从事!”
传令兵应诺而走。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同样的,还有欲速则不达,还有狗急跳墙。
午时刚过,牛秀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新柳军缓缓退去。
李大亮和窦轨长出一口气,二人相互看了看,颇有逃过一劫的侥幸。
两人也来不及多说,迅速指挥手下灭火,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唐军的组成有些复杂,有巴蜀兵,有河南兵,也有关中兵。
这其中巴蜀兵投唐时间尚短,还缺乏归属感,战斗意志也最为薄弱。
河南兵很多都是瓦岗旧部,作风比较散漫,虽然李大亮和窦轨都很善于治军,但积习难改,尤其是打硬仗的时候,这些瓦岗兵就不可避免的有些油滑。
关中兵则是唐军的根基,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意志,都要强于前两者。
人都有远近亲疏之分,哪怕李大亮、窦轨都带兵多年,深谙带兵之道,但在处事上又哪会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而这些组成复杂的士兵便有些户不对眼,甚至在以往攻破常平、安养等地的时候,因为战利品的分配,还产生过剧烈的冲突。
新柳军这一次是从左右两翼发起的进攻,巴蜀兵、河南兵死伤都不小,唯有中军主力关中兵毫发无伤。
在巴蜀和河南将士看来,分明是李大亮、窦轨的有意为之,无论是攻城,还是攻营,谁都知道正面最难突破,这不明摆着把他们放到两翼当炮灰吗?
很多时候,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喜欢往坏处想,而且越想越离谱。
已经暂时平静下来的唐营,却有一股怨恨在悄然的蔓延着,尤其在一些瓦岗兵中老油子不怀好意的挑动下,很多巴蜀兵都蠢蠢欲动。
未时刚到,新柳军再次发起攻击。
唐营战鼓也随之响起,依旧是左右两翼,依旧是漫天火箭。
李大亮骇然发现,唐军集结速度大幅下降,士气非常低迷,很多士兵都有气无力的。
这个情况可是非常严重,李大亮立刻明白原因所在,心中十分恼怒。
窦轨见状说道:“李司马稍安勿躁,换人吧!”
李大亮一脸怒容,此时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李大亮忍者怒气下达命令,让中军关中主力向左右两翼支援,并逐步替换巴蜀兵与河南兵。
新柳军下午的攻势明显低于上午,至申时左右便停止了攻击。
战场渐渐恢复平静。
一整天的战斗下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十分疲惫,李大亮和窦轨等主要将领却不敢歇息,亲自前往各营安抚士兵,并严查祸乱军心者。
晚饭后,天色渐黑,新柳军再次来袭。
可待唐营将士集结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新柳军只是虚晃一枪。
这是明显的疲敌之策,李大亮和窦轨却不敢丝毫放松,亲自安排关中兵负责巡营。
李大亮本意是想让巴蜀兵、河南兵多些时间休息,可这份好意却被他们视为不信任,怨念再次加剧。
如果李大亮会读心术的话,一定气的跳脚大骂,真他娘的难伺候!
亥时前后,浑身疲惫的唐营将士刚刚入睡不久,新柳军再次来袭。
浓浓夜色中,数不清的火箭如烟花般在空中绽放,唐营中,号角声战鼓声,响成一片。
是真劫营,还是虚张声势?谁也不敢断定,李大亮重新披挂整齐来到营门外。
迎头遇到传令兵,“将军,新柳军撤了。”
李大亮苦笑,“确定吗?”
“这...”传令兵有些犹豫,他哪敢确定。
李大亮摆了摆手,没有追问。
此时的他虽然疲惫不堪,却没了丝毫睡意,带着亲兵卫队来到营门口,登上营墙向外打量。
夜色中一片宁静,新柳军确实走远了。
李大亮想了想,说道:“传令,由中军主将王肃率五千人出营,若五里之内不见新柳军,立刻收兵回营,不许轻进。”
“是!”
大约过了一刻钟,唐营营门大开,吊桥吱呀呀落下。
还未等王肃所部出营,第一道战壕外新柳军猛然起身,随后便响起箭矢嗖嗖的破空声。
仅一轮过后,新柳军便迅速撤退。
李大亮见状立刻下令鸣金,这是明显的诱敌之计。
下面出营的唐军刚刚转身往回走,又一波新柳军骤然而起,一轮箭矢后,再次遁走。
李大亮气的咬牙切齿,大骂刘简和牛秀,你们特娘的折腾起没完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营外再无动静,李大亮这才回营休息。
后半夜丑时刚过,新柳军又来了。
这下连普通士兵都急眼了,拼了!和狗日的新柳军拼了!
这次的集结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有余。
将领们也纷纷请命,要与新柳军决一死战!
虽然勇气可嘉,士气可用,但夜色中哪里是决战的时机,谁知道新柳军在外面是怎么布置的?被伏击了怎么办?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第二百九十四章 营外交手
李大亮和窦轨安抚了好半天,将士们才陆续返回营帐安歇。
经过这一番折腾,好多人都没了睡意,李大亮和窦轨等将领对此颇为忧虑。
翌日,卯时刚到,新柳军大举来袭。
这一次,牛秀率军从中路发起进攻。
李大亮得到禀报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昨天下午才完成换防,将关中兵调至两翼,今天却又换成了中路,难道牛秀能掐会算不成?
事实上这是刘简的建议,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大亮所部进攻襄阳开始,新柳军就派出了大量斥候和细作,唐军内部冲突之事自然瞒不住,刘简这才有针对性的布置。
昨天鏖战一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眠,大清早还没等睡醒,新柳军就来了,唐营将士一肚子火气,纷纷叫骂着,要与新柳军死战!
见将士士气可用,李大亮心中暗喜,但也不能空腹作战,一旦交手至少也是半天时间,仅靠怒火能支撑多久?
李大亮立刻下令王肃率领五千关中兵抵挡新柳军,巴蜀兵与河南兵迅速用餐。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瓦岗兵中的兵油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唉,最后一餐喽,多吃点!”
“嘘,瞎说什么呢,将军昨天杀了好几个祸乱军心的,你不想活啦!”
“嘁,想活就能活?这不是断头饭是啥,我敢保证,让咱们先吃饭,就是要让咱们先上,昨天人家关中老爷们可是看了一整天的热闹,今天看这情况,不还他娘的一个叼样!”
“嘘,别说了,被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
巴蜀兵中,有原来的隋朝府兵,这些人自然不会把瓦岗兵的牢骚放在心上,可新招募的一些蛮酋兵不同,他们性格耿直,对军纪的概念也不深。
这些人聚拢到一起,让巴蜀兵底层头目向带队的将领反应,能否让李将军调换人手,让关中兵回到中路。
将领的一听就知道坏了,他们自然要比普通士兵明白事理,这个时候怎能轻易换防。
将领好言安抚道:“这是敌军心存歹意,故意而为,我们怎能上当呢,无论如何,咱们才是一伙的,你们想想,若是新柳军打进来,谁能有好下场?”
“兄弟们,咱们当兵的就必须严守军纪,否则的话,那成什么了?将军不会偏向谁,更不会故意让咱们去送死,那样的话,他能打胜仗吗?圣上也不会放过他!”
这...巴蜀兵几个底层头目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犹豫了下便转身回去安抚士兵。
可士兵们不同意。
“我们也没别的要求,也没说不打仗,就想公平些,别总是我们冲在前面,他们在后面看热闹!”
正议论之际,集合的战鼓再次敲响。
虽然心中不满,但到了真章,还真没几个敢公然抗命,性格耿直不代表是傻瓜,军法可不是摆设。
唐军集结后,李大亮惊奇的发现,一顿发吃下来,这些士兵不仅把心里的火气吃没了,还他娘吃的懒洋洋的,一副有气无力带死不活样子。
走路都是慢吞吞的,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李大亮心中暗恨,都他娘闲的!
心思电转,李大亮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下令给王肃所部,一刻钟的用餐时间,一刻钟后出营迎战新柳军。
命令一下,所有唐营将士立刻神情凝重起来,军队是个大熔炉,一点都不错,即便是那些巴蜀的蛮酋兵,也下意识的变得肃穆起来,谁都知道,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稍有疏忽,就会命丧当场。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唐军放下吊桥,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居中,枪矛手在后,总计一万人马整队出营。
萧正见唐军主动出击,恰如其愿,道:“正想秤秤他们的斤两,还真出来了。”
刘简道:“主公是想摸摸唐军的底细?”
萧正点了点头,“不错,未来唐军才是咱们的头号劲敌。”
牛秀心思和萧正差不多,立刻下令前方盾牌手、弓箭手且战且退。
唐军出营后,在距离第一道战壕五百步远便停止前进,俨然不想太过深入,一旦情况不妙,便可迅速退回营内弓弩和抛石车射程内。
牛秀见状,令旗挥动,新柳军弓箭手从甬道移至阵尾,长枪兵举步向前。
这一刻,什么怒火、不忿、不平都已抛到九霄云外,双方都绷紧了神经,缓缓靠近。
最后“轰”的一声撞到一起,隆隆战鼓随之响起。
“杀!杀!杀!”
“杀!杀!杀!”
......
无论是唐军还是新柳军,都不约而同的嘶喊着,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刘简指点着说道:“主公请看,阵型比较松散的应该是巴蜀蛮酋兵,他们虽然对阵型的保持略差,但却最为团结,你看他们的每个小方阵靠的都比较近,相互间很注意保护。”
“阵型紧凑、稳扎稳打的应该是府兵,他们经验丰富,遇敌不乱,也最有韧劲。”
“而瓦岗军最大的特点就是狡黠,遇强则避,遇弱则攻,他们移动灵活,总是在寻找着相对薄弱的地方为切入点。”
顺着刘简指点的方向,萧正一边观察一边点头。
牛秀说道:“按照军师分析,本帅以为这突破口就放在瓦岗兵身上了。”
刘简笑道:“然也!”
牛秀一声吩咐,战鼓、令旗、传令兵迅速传递命令。
战场上新柳军接到命令后,中路逐渐向左侧迂回,与左路新柳军逐渐拉近距离,齐齐向瓦岗兵方阵杀去。
仅仅过了一刻,双发还未接触,前排瓦岗兵方阵中的头领便意识到了战场变化,拢目看了看,便迅速转换方向,想避新柳军的锋芒。
营墙上观战的李大亮一脸怒容,“混账东西!”
王肃也看到了新柳军的变化,立刻下令中军迅速前插,为瓦岗兵拉开空间,否则阵型必然随着瓦岗兵的移动而变得混乱。
可这样一来,他的中路军就变得危险,王肃又下令他的左路军向中路靠拢。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势均力敌
随着双方将领命令的传达,战场情况也随之而变。
总体上来说,双方势均力敌。
时间悄然而过,唐军渐渐落了下风,他们久攻洛阳,本就是疲惫之师,加上昨夜又没休息好,身体慢慢的和大脑脱节,动作变得迟缓,力量也在迅速减弱。
前插的中军前方至少十个方阵逐渐被新柳军包围,好在唐军中府兵临危不乱,死死顶着新柳军的进攻。
这些府兵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身体强壮又久经沙场,经验非常丰富,他们开始节省体力,不再大声怒吼,一个个紧要着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一脸的凶狠之色,手中兵器挥舞,干脆而利落,绝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十余个方阵逐渐收缩靠拢,逐渐形成一个圆阵,向他们左后方慢慢移动。
士兵一旦到了战场,便将军事素养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东西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就是靠一仗一仗慢慢积累起来。
萧正、刘简和牛秀三人也不得不赞叹唐军中府兵的老辣与韧劲。
李大亮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个时辰过去,当即下令收兵。
锣声响起,唐军开始收缩阵型,关中兵顶在最前面,弓弩手逐渐从两翼向前移动。
唐军撤后至第一道战壕百步远,营墙上、营墙后,弓手、抛石车蓄势待发。
牛秀见无机可乘,也随之下令收兵。
虽然唐军略处下风,但新柳军的优势也并不明显。
但在收兵后,差距便体现出来了,新柳军的衣甲优势十分明显,大多都是轻伤,而唐军则是重伤居多。
李大亮回到营帐后,面沉似水,眉头紧锁。
王肃吓的不敢言语。
窦轨问道:“李司马,我军并未战败,你这怎还忧心忡忡。”
李大亮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窦轨也陷入沉思,片刻后,李大亮一拍帅案,“骑兵!新柳军的骑兵!”
“骑兵?”窦轨顿时睁大了眼睛,“不错,新柳军的骑兵太少了,这不对头,他们...张镇周!”
窦轨大叫道:“不好,他们可能去埋伏张镇周了!”
李大亮霍然起身,“来人,传我命令!”
“斥候紧急传讯张镇周所部,警惕新柳军设伏。”
“安养守兵立刻出城向东接应张镇周所部!”
新柳军围攻枣阳之时,张镇周确实有些纠结,他本就没有太显赫的背景,投效时间也不长,并不愿意得罪李瑗这个皇亲国戚,但出城相援的话,又十分危险,甚至会危及到舂陵县城安全。
谁知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李瑗居然败了,一战而溃!
张镇周暗道侥幸。
随后,张镇周就收到李大亮和窦轨的公文,让其率部前往安养。
张镇周也知道,舂陵已成孤城,必难久守,但新柳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哪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尤其枣阳失守后,商志忠和李三娃已将防御重点放到了舂陵西侧。
与属下商议后,张镇周于晚间派出一千士兵偷袭商志忠大营。
商志忠和李三娃又没捞到打仗的机会,很是有些懊恼,晚间正熟睡之际,便被鼓声惊醒。
“偷营?”商志忠立刻起身出了营帐,但见营门处火光点点,两军已经交手了。
“快,快,集合!”商志忠下令后,迅速披挂整齐。
而张镇周一看外面打了起来,迅速开了北门,急行而去。
一千士兵哪里是新柳军的对手,商志忠、李三娃集结队伍杀出营门后,舂陵守军迅速脱离战场,向城内撤退。
“追不追?”商志忠问道。
李三娃抬头看了看,夜色正浓,道:“算了,咱还是谨慎点儿吧,硬碰硬他们不是对手,必然想些歪门邪道,咱可不能上当。”
“也对。”商志忠也赞同李三娃的看法。
翌日,天刚蒙蒙亮,斥候来报,舂陵县城守军不见了!
“什么?”商志忠和李三娃大吃一惊。
二人匆匆来到营外,果如其言,舂陵城头人影都不见一个。
李三娃“啪”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就这猪脑子,打个几把仗!”
“唉!”商志忠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懊恼,“张镇周手下两万余人,即便再小心,大晚上的也难免会有动静,他偷袭咱们,就是想借机逃走!”
“别说了!”李三娃气的直哆嗦,“不管了,咱们进城!”
“你可别犯浑!”商志忠急忙拉住李三娃。
“咋的,你以为我要干啥,还能拿老百姓出气啊!”
“嘿嘿,我相信你不会。”
“废话,咱再混也不能给小正丢脸啊!”
二人当即整顿人马开进舂陵县城,随后派人向萧正禀报。
再说张镇周,从北门出来后一路急行,走出二十里左右便转头向西。
到达浕水(注1)后,见新柳军铺设浮桥果然还在,张镇周不由大喜,立刻下令渡河。
渡河之后向北绕过蔡阳,又折向西,直到天色微亮才下令休息。
斥候前后侦查,迅速回报张镇周,前无异常,后无追兵,张镇周这才放下心来。
进入襄阳郡地界后,张镇周再度派出斥候,得知新柳军已渡过汉水,并与李大亮所部交手,张镇周彻底放心了,却不知前方有个狡猾的大老程在等他。
老程领命到砚山北麓埋伏,心下十分兴奋,一路都在开动脑筋。
待到达目的地后,老程将所有将领集合,将手下兵马分成两千人一队。
手下一个将领问道:“程将军,咱们在哪埋伏?”
“你们听我说,从西面到安养,必须要过汉水支流,叫什么朝水(注2),只要不缺心眼,谁都会防备半渡而击。”
“所以咱们提前下手,我给你们每人两千人,一共六千人,在朝水南岸埋伏。”
“遵命!”
“将军,那你呢?”
“我?”老程一笑,“嘿嘿,俺老程去朝水北面等他,我就不信他张镇周能算到会有两路伏击!”
诸将听罢,齐赞老程足智多谋。
“少拍马屁!”老程收起笑脸,“都他娘的听好了,关键时候别犯怂,否则别怪我翻脸!”
“末将谨记!”诸将躬身应诺。
注1:浕水,即今湖北枣阳市东沙河。
注2:朝水,刁河古称。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场完胜
张镇周正率军沿着官道向西急行。
前面探路斥候突然飞奔而回:“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抬眼看去,就见斥候后方不远尘土飞扬,新柳军骑正兵奔袭而来。
“快,盾牌手、弓箭手前方列阵!”张镇周脸色大变,急忙下令。
唐军一阵忙乱,盾牌手、弓箭手刚刚在前面集结,阵型还未列好,新柳军便杀到了。
距离百步左右,新柳军将领一声令下:“放!”
“嗖嗖嗖!”
策马狂奔中的新柳军骑兵前面平射,后面抛射,两千箭矢落向唐军阵中,顿时惨叫声一片。
唐军弓手也开始还击,刚刚射了一轮,第二支箭还未搭上弓弦,新柳军已杀到眼前。
前面开路的是新柳军的具装甲骑,一水儿的狼牙棒,挂着风声砸向前面的唐军盾牌手,包着铁皮的盾牌顿时被砸倒,将盾牌手压在身下,未等反应过来,战马已经踏了上来,盾牌手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新柳军后面骑兵人手一柄斩马刀,这斩马刀还是萧正和工匠们从斩马剑改良而来,砍杀效果极佳。
新柳军骑兵旋风般冲入唐军中,凡挡在前面的唐军士兵全部被砍翻在地,有的兵器都被砍断,简直砍瓜切菜一般。
有的骑兵手中斩马刀卡在唐军士兵身体中,便立刻撒手,摘下狼牙棒。
唐军一阵大乱,纷纷向道路两侧逃窜,纵使将领不住喝骂,仍然止不住溃败之势。
新柳军骑兵劈风斩浪般硬生生从唐军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止住马匹回头观看,唐军已然溃不成军。
新柳军将领一阵错愕,不会这么不禁打吧?
其实并不奇怪,骑兵对上步兵本就有着巨大优势,而且事出突然,唐军自然抵挡不住。
将领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是丘陵,期间杂草灌木郁郁葱葱,骑兵根本无法作战,不由悻悻道:“便宜你们了!”
副手眼珠一转,道:“将军,未必,卑职看这是咱们的机会!”
“机会?”将领眼前一亮,“不错,你小子脑子够快!”
言罢,带领手下简单打扫了下战场便催马而去。
一侧的小山坡下,张镇周竖起大旗,重新集结队伍,检点人马才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折损三百余人。
在山坡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斥候回禀,敌军走了,向蔡阳方向去了。
张镇周一咬牙,“走,加紧行军!”
唐军重新上路,走出不到二里地,前面响起隆隆马蹄声,地面似乎都有些颤抖,抬眼望去,只见尘土飞扬中,又一波新柳军骑兵杀到。
没等张镇周下令,唐军立刻惊恐的向两侧逃去。
“大人快走!”护卫催促着张镇周,张镇周面色铁青,真是倒了霉!
第二波新柳军骑兵眼睁睁看着唐军向丘陵地带逃去,带军将领遗憾的直咂么嘴,“大爷的,二驴子是不杀的忒狠了,咋跑的这快!”
“将军,咱咋办?”
“能咋办,走!”
看着匆匆东去的新柳军,唐军仍是惊恐不安。
张镇周吩咐斥候,前面仔细探查。
一个时辰后,斥候回禀,快到朝水岸边了,也未发下敌人踪迹。
张镇周再次下令启程。
副将急忙道:“大人,我看咱们别走官道了,新柳军都是骑兵,斥候根本发现不了他们,就即便发现了,也会被咬住。”
张镇周也有些纠结,还会来第三波?这新柳军领军的是哪个王八蛋,忒损了吧!
“好吧,不走官道了。”
“大人英明!”
唐军再次开拔,这次就在丘陵中穿梭,虽然难走了些,但却没一个士兵抱怨,新柳军骑兵神出鬼没,真把他们打怕了。
走出不到十里,唐军上下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突然从两侧小山坡后面飞出漫天箭矢,随后便出现了大批新柳军。
毫无防备的唐军成了活靶子,顿时死伤一片。
再往前走就是朝水,所以冲是冲不出去,后退更是不可能,只能拼死一搏,张镇周立刻下令:“结阵迎敌!”
队伍迅速向中军靠拢,盾牌手向外侧移动。
唐军中也有数千弓手,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还击,但他们是在坡下,地势上完全处于劣势,新柳军居高临下并不着急,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放箭。
张镇周的反应很快,但却忽略了一点,前番所有辎重全部丢失,两万多人仅靠盾牌手哪能护得周全,大批唐军完全暴露在新柳军的箭矢下,伤亡逐渐加大。
这时,前方、后方同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新柳军骑兵再次杀到。
山坡上新柳军一边射箭,一边齐步向前,“投降不杀!”
唐军将士顿时陷入惶恐。
一个士兵惊慌的扔掉手中兵器,向新柳军跑去,“我投降,我投降!”
随着这个士兵投降,好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大批唐军开始扔掉手中兵器。
新柳军前后骑兵缓缓逼近,列在前面的都是具装甲骑,看着就让人胆寒。
两侧山坡的新柳军也逐渐停止射箭,但手中弓箭依然对准了下面的唐军。
唐军副将惊慌的说道:“大人,怎么办?”
张镇周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跪地投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圣上派来的,你动手吧!”
“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卑职...”副将低下了头,“卑职也不想死!”
“嗯?”
“大人,卑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卑职不想死,而且卑职听说新柳军从没有杀俘的先例。”
“呵呵。”张镇周笑了,“你还真是聪明,张某若是投了新柳军,你便可将责任推到某的头上,若是张某被看押,你也回不去,若是张某被释放,回去也要负首责,合着怎么的你都不吃亏啊!”
“卑职惭愧!”
张镇周点了点头,“人之常情。”
说话的功夫,周围只剩下区区数百胆战心惊的护卫,张镇周朗声说道:“诸位,算了吧,保命要紧。”
两万多人,死伤不到一千,其余全被俘虏,名副其实的一场完胜。
二驴子乐的眉开眼笑,“哈哈,来人,去回禀程将军,让他老人家回来吧,不用再辛苦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老程用计
老程正在朝水北岸埋伏,新柳军斥候匆匆来报,张镇周所部全部被俘。
老程一阵错愕,随即点了点头,虽然兵力上有些吃亏,但六千骑兵可不是好惹的,又攻其不备,一场大胜并不意外,不过,他没想到连张镇周都被抓住了,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老程当即率军又折回朝水南岸。
二驴子一见老程到来,急忙上前施礼,“程将军,多亏你的办法,敌军一个都没跑了!”
看着二驴子一脸嘚瑟,老程真想拿鞋抽他。
“滚一边儿去,人呢?”
“嘿嘿。”见老程有些吃瘪,二驴子嘿嘿直笑,“在这儿呢,卑职给您带路。”
“你再笑信不信我抽你!”
“哦哦,不敢了。”二驴子急忙讨饶,在这些将军中,就属老程好说好笑,人缘也是最好。
老程迈步来到张镇周面前,立刻说道:“这咋还给捆上了,快给老张解开。”
张镇周也没阻止,解开绑绳后,活动了下胳膊手腕。
老程说道:“来来来,老张,咱好好聊聊。”
张镇周不由苦笑,他还是从新柳军将领口中得知,带队的是程咬金,但他和程咬金素不相识,谁知这人还自来熟。
“程将军,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吧。”
“老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战场之上,要么被杀,要么将敌人干掉,过后谁也不是谁的仇家,你这咋还记仇呢!”
张镇周摇了摇头,“并非记仇,咱们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老程不依,将张镇周拉到一旁,问道:“老张,你和安养守军熟吗?”
张镇周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程将军,我还没投效你们新柳军呢,你这是何意?”
老程顿时一瞪眼,“老张,你可别不识好歹,若不是我家主公有交代,我就直接抬着你尸体去安养了。”
“嘿嘿,姓程的,你当张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你尽管试试,皱一皱眉都算我输!”
“我说你这人...”老程指着张镇周,“是不是属狗的,咋说翻脸就翻脸。”
“算了,俺老程不和你一般见识。”
“来人,把老张的护卫分开审问,真是费劲。”
张镇周正色道:“程将军,你真想诈取安养?”
“废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唉!张镇周暗叹一声,莫非这是天意?
“程将军,汉东徐毅突然倒戈,舂陵危急,我是从上洛过淅阳、南阳进入舂陵的,和安养守军并未谋面。”
“太好了,老张你知道安养守将叫什么不?”
“独孤静。”
“妥了!”老程喜上眉梢,“老张,和我一块儿去安养怎么样?”
“哦?你不怕我揭穿你们?”
“不怕,我老程相信你!”
张镇周摇了摇头,“张某虽然不想死,却也不会为了活命,去做那背后下刀的卑劣之事。”
见张镇周态度坚决,老程说道:“算了,不难为你了。”
“二驴子,你们过来。”
“程将军!”二驴子小跑着来到老程面前。
“我问你,你们向东走的时候,距离蔡阳多远?”
二驴子立刻明白老程的意思,道:“程将军放心,卑职知道战时期间,各城之中必有敌军细作,所以并未靠近。”
老程拍了拍二驴子,“好小子,有出息,回去后我和老秦说说,你就跟我干吧!”
二驴子尴尬的笑了笑,虽然他对老程印象极好,但并不想离开秦琼,秦琼无论是武艺还是人品,深受将士拥戴。
“嘁,瞧你那德行,老子能带你们立大功!”
这时,审问张镇周属下的几名将领也陆续向老程汇报,审问结果与张镇周所说完全一致。
老程大喜,立刻吩咐手下将士换衣服。
老程弯腰折了三颗草握在手中,将二驴子三人召到面前,“听好了,我要去诈取安养,你们仨只有两个能跟着老子去立功,来,抽签。”
二驴子等人从老程开始询问张镇周,审问其护卫,便知老程要干大事,现在一听诈取安养,都兴奋的搓了搓手。
最后抽签结果出来,二驴子脸真拉的和驴一样。
老程肃容道:“二驴子,你马上派人回去禀报主公,我不仅要诈取安养,还可能押送粮草去前方唐营,让主公他们做好准备。”
“襄阳周围唐军斥候不在少数,你们就别回去了,暂时就在这附近找一偏僻山壑,看好这些人和咱们的马匹,尤其那几个将领,若是老子失手了,还能拿他们换回来。”
二驴子郑重的点了点头,“程将军请放心,卑职明白。”
老程开始检查队伍,特意挑选了新柳军中的一些伤兵,又指点他们将自己弄的狼狈些。
最后,老程来到程福面前,“程福,你就扮作张镇周。”
“啊?老爷,这能行吗?”
“行不行我不知道,但老爷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程福不再废话,干脆利落的扒下张镇周的盔甲给自己穿上,别说,老程眼光还真挺准,程福和张镇周身材很是相近。
老程朗声说道:“兄弟们,老子领你们去立大功,记住了,都少说话。”
言罢,老程拉着七千多人的队伍折向官道,向西而去。
刚过朝水不远,前方出现一支队伍。
老程一扬手,队伍停止前进。
老程提马上前,高声问道:“前面是哪位兄弟?”
“某乃安养副将郑吉,不知阁下何人?”随着话音,郑吉来到老程面前。
“淮南道行军总管、左武侯张将军麾下孙然。”老程用上了张镇周军中一个副将的名字。
说着,老程从背后解下包裹,打开后拿出印信、官凭以及李大亮的公文,递给郑吉。
郑吉拱手道:“失礼了!”
“兄弟不必客气,非常时期,更要讲规矩才是。”
郑吉点了点头,仔细检查了各种信物,又递还给老程,“多谢兄台体谅。”
“一家人,不必客气。”老程说道,“不过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前方与新柳军交战,李司马发现新柳军的骑兵不见了,为防其伏击张将军,特派某来接应。”
“唉!”老程叹了口气,“兄弟,你来晚了。”
“啊?”
老程摆了摆手,“算了,回去再说吧。”
郑吉不再多问,随着老程来到程福面前。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诈取安养
程福虽然是个下人,但在程府中地位却是极高,又在军中历练多年,端起架子还很像回事,尤其事关自家老爷安危,程福愈发谨慎。
郑吉下马上前,躬身施礼,“卑职郑吉参见张将军,迎接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程福摆了摆手,“郑将军一路辛苦,切莫多礼,劳你前面带路,新柳军集结上万骑兵伏击我部,此地也不安全。”
上万骑兵?郑吉抬头看了看程福身后,但见队伍中将士盔歪甲斜甚是狼狈,期间还有许多伤兵,或扶或抬,俱是精疲力竭之状。
郑吉不敢再多做耽搁,冲程福抱了抱拳,“卑职告退。”
言罢,郑吉翻身上马,在头前带路,一行人急匆匆返回安养。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众人顺利到达安养。
独孤静,独孤家旁系子弟,虽出身显赫,但在官阶上却与张镇周相差许多。
属下禀报后,独孤静便亲自率队在城门迎接。
程福等人也跳下马来,步行上前。
独孤静施礼道:“张将军驾到,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贤侄客气了,多亏你派兵来接,否则的话,回不回的来,尚在两可,老夫还要多谢贤侄。”
程咬金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程福比其略长,但也不到四十岁,不过程福长的确实有些老成,独孤静自然不会盯着人细看,加上天色微暗,更是没有在意。
程福表面镇定,内心却很是紧张,见独孤静并未起疑,这才放下心来,举手投足也更为自然。
独孤静说道:“张叔父言重了,此乃小侄分内之事。”
“天色已晚,张叔父一路辛苦,快请进城歇息。”
“好好好,有劳贤侄了。”
众人上马入城。
入城后,独孤静带着众人来到南门处唐军大营。
安养本是个小县城,校军场很小,唐军到达后,将附近民房全部征用并划为禁区。
进入大营后,军兵自有人引领下去用餐休息。
独孤静道:“张叔父,小侄已备下薄酒,还请赏脸。”
程福略一犹豫,道:“败军之将哪有颜面饮酒,贤侄,留待日后吧,等回了长安,老夫请你。”
其实独孤静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如今正是战事吃紧之时,谁敢大肆饮宴。
见程福推脱,独孤静也就借坡下驴,道:“如此请恕小侄失礼了。”
程福摆了摆手,“贤侄见外了,如今军务繁忙,不必客气。”
“救命之恩,老夫记下了,容当后报。”
“叔父哪里话,那小侄就告辞了。”
两者本就不熟,客气一番,礼数尽到,独孤静也就顺势离开了。
独孤静走后不久,下面军兵为程福送来饭菜,虽然没有酒,但毕竟张镇周身居高位,饭菜很是丰盛。
程福瞅了瞅程咬金,程咬金悄悄做了个手势,“嘘!”
程福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开始狼吞虎咽。
程咬金出门去与其他护卫一同用餐。
餐后不久,众人相继上床休息。
待到后半夜丑时左右,新柳军按照约定,悄然起床拿好兵器出了营房。
安养守兵一共才一万多人,去掉四处城门、城内站岗巡逻的,大营内人数不比新柳军多多少。
新柳军率先解决了营内站岗和巡逻的,关键时刻,老程毫不手软,巡逻站岗的一个活口没留。
随后,按照老程的吩咐,两个对付一个,一个人用刀挟制、捂嘴,另一个负责捆绑。
就这样,一个一个营房清理,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营内唐军悉数被擒。
最后,程咬金在独孤静府外埋伏了五百人,其他人则分成六个小队,每队一千人,其中四队奔赴四处城门,另外两队清理街面巡逻队。
片刻后,城内传来喊杀声。
独孤静睡的正香,被站岗护卫叫醒,“将军,出事了,城内打起来了。”
“什么?”独孤静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打起来了?”
“将军,小的听见城内喊杀声,似有敌军入城。”
“敌军入城?”独孤静猛然惊醒,睡意荡然无存,“快,快集合队伍,肯定是追着张镇周来的。”
说完,独孤静在护卫帮助下披挂整齐,率领二百护卫开门出府。
刚到府外,数百支箭矢借着夜色掩护扑面而来,瞬间栽倒一片,独孤静一愣,敌军什么时候都摸到这里了?
愣神之际,就听个大嗓门,“贤侄一向可好,老夫恭候多时了!”
独孤静抬眼看去,一个糙汉率领数百人将他和手下护卫团团围住。
仔细打量片刻,独孤静惊骇的瞪大眼睛,“你...你不是张将军手下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老程迈步上前,一刀砍翻拦在独孤静前面的护卫。
其他新柳军迅速上前,但有反抗的护卫均被当场斩杀,跪地投降的也纷纷捆绑起来。
老程来到独孤静面前,一把抓住独孤静前胸,“小子,记住了,爷爷是新柳军第一无敌的大将:程咬金!”
“程咬金?没听过啊!”独孤静有些疑惑,“新柳军第一大将不是秦琼吗?”
程咬金一个恍惚,好像回到当初和萧正初见之时,当时萧正便是这么开他的玩笑。
老程摇了摇头,自己这兄弟还真是不简单,当初不过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养活三个妹妹都十分艰难,没想到十年过去,这小兄弟已成一方霸主,甚至可能成为天下之主。
如今身份天差地别,可自己这小兄弟始终不忘初心,不贪财、不好色,不摆架子不做作,虽比以前多了些手段,却依旧心地善良,对手下、对百姓当真是诚心实意,老程对此相当佩服。
“你究竟是何人?”独孤静有些恼怒,也有些惶恐。
“草!”老程一个耳光抽了上去,“老子是程咬金,带走!”
“娘的,想抽二驴子,倒是让你捡了便宜。”
独孤静被抽的脑袋嗡嗡直响,心里却在大骂,抽耳光还他娘捡便宜,等有机会,非抽死你不可,让你天天捡便宜!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城内渐渐安静下来,各处将领先后来报,已完全控制安养城。
老程吩咐道:“四处城门、城墙严加巡逻,不能使一个人走脱。”
各将领命而去,老程又让人将唐军将领全部集合,连夜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