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隋末之草根崛起TXT下载隋末之草根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隋末之草根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林茂     隋末之草根崛起txt下载     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攻打长寿

    巴蜀兵的目无军纪气坏了赵琦,新到此地,且有强敌在外,如果弄的民怨沸腾,岂不是自寻死路?

    赵琦因收到李靖的再三嘱托,与刘勋过程中很是小心,并未私自处置,而是将士兵违反军纪的情况告知刘勋,并细说利害。

    刘勋毕竟与普通士兵不同,深知众怒难犯,真惹恼了长寿官民,自己这些人绝讨不到好,便下令约束士兵,士兵也有所收敛。结果没几天,在一些前隋老兵油子的鼓动下,复旧如初,甚至变本加厉,尤其一些被打砸抢的商户,更是苦不堪言,此举让赵琦大为火光,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将情况奏报李靖。

    李靖收到奏报顿感头疼,平定巴蜀过程中,他是深知巴蜀人的脾气。

    巴蜀人有个特点,好斗,好内斗!哪怕是同宗,哪怕是同为蛮族,照样会拼个你死我活。但巴蜀人还有个特点,团结,非常团结!他们自己怎么打都没事,外人别来,一旦外人来了,他们立刻一致对外,昔日生死仇敌也可化为同生共死的兄弟。

    分化、拉拢、瓦解,在别处屡试不爽,在巴蜀这里却收效甚微,可以说,平定巴蜀让李孝恭、李靖费劲了心血。

    现在怎么办?杀一儆百?眼下却不是时候,自练兵到现在快一年的时间了,将士多有厌战,此时再采取强力手段,绝非良策,这也就是取下江陵后,李孝恭允许将士劫掠城内,无非就是安抚将士情绪,还是李靖觉得不妥,再三劝阻才让李孝恭改了主意。

    思之再三,李孝恭派他的亲卫头领前往长寿,命刘勋务必约束士兵,不得袭扰百姓。

    李孝恭毕竟是皇亲,刘勋不敢怠慢,再三表示,会遵从将令。

    李孝恭亲卫头领走后,刘勋心里对赵琦大为不满,屁大点儿事值得你告状?民心?狗屁!有军队就有民心!李世民还有屠城之举呢,怎么没人对他说三道四?怎么到我这里,手下士兵抢点东西就天塌了一般?说白了,不还是人家嘴大,怎么说怎么是吗!

    赵琦知道刘勋对自己不满,但为大局着想,不得不亲自摆酒向刘勋致歉,刘勋虽然火气消了一些,心里仍旧不忿。

    至新柳军杀奔长寿,二人再次发生争执。

    赵琦建议在大洪山设伏,被刘勋严词拒绝,其一,赵郡王李孝恭、行军总管李靖给二人的命令是固守长寿,不得贪功冒进。其二,将士新到此地,对地形不熟,不宜草率行事。其三,眼下天气寒冷,野外设伏时机不妥。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无,你设哪门子伏?

    赵琦被训的面红耳赤,火气腾的就窜上脑门,他也是刀头舔血的武将,也有脾气,自从到了长寿,却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现在被训的跟孙子似的,哪受得了?赵琦紧要牙关,手就放到了腰刀上!

    刘勋眯了眯眼,怎么,你赵琦还敢动手不成?

    赵琦攥紧了刀把,还是把火往下压了压,转身出了屋子,还是那句话,为大局着想!

    刘勋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设伏之事就此作罢。

    结果等了两天,斥候回报说新柳军到清腾后便停止不前,而且向大洪山派了大批斥候。

    刘勋更加得意,怎么样,说着了吧,你当新柳军是傻子不成?真去设伏,白白挨冻不说,还可能被人家打个出其不意。

    赵琦虽然看不惯刘勋小人得志的嘴脸,却也不得不暗道侥幸。

    第五天,新柳军姗姗来迟,二人登上城楼向外观看。

    凌敬等人率兵在城外六七里远扎下大营。按照事先安排,此次扎营比以往要复杂、细致,由于天气寒冷,凌敬甚至特意吩咐,在士兵营帐挖掘地龙取暖。

    当天,新柳军并未发起进攻,第二天,还是按兵不动。直到晚上亥时,凌敬才吩咐攻城。

    此次攻城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发起。

    刘勋、赵琦刚刚睡着,便听见城外隆隆战鼓,不待护卫招呼,二人便不约而同的披挂整齐,来到北城头。

    城外,距离护城河大约三十步远,新柳军一字排开上百架抛石车,三十架左右为一队轮流发射。

    碗大的石块呼啸着飞向城头、城墙,刘勋、赵琦也不得不躲避着飞溅的石块,这时,属下来报,东、南两个城门也遭到攻击。

    刘勋收起平日的散漫,一脸严肃的喝道:“传令各处城门,包括西门,密切注意敌军动向,有懈怠者,军法从事!”

    “是!”传令兵接令而走。

    刘勋又对身边护卫说道:“你二人立刻前往军营,各率二百人巡视城内,发现不轨者格杀勿论!”

    二人同声应道:“是!”

    见刘勋安排的滴水不漏,赵琦心中恼恨倒少了许多,此人却非酒囊饭袋,总管还是有识人之明。

    半个时辰过去,新柳军的抛石车仍未停歇,刘勋下令还击。

    城上抛石车、床弩同时发动,新柳军逐步后退,撤至射程外,却并未退兵。

    刘勋不由皱了皱眉,新柳军用心很是歹毒啊!

    按照情报,隋县新柳军可是歇了好几个月了,而且他们的衣甲、冬装都是统一制式,据说非常结实耐寒。

    可他手下将士不同,衣甲都是自备,冬装单薄不说,更是少的可怜!前些日子占据江陵,李孝恭、李靖下令在城内大肆采购了一番,发放给将士,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大部分底层士兵都还单着呢!

    刘勋环顾左右,眼见很多士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由心底冒起一股寒气,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赵琦也发现情况不妙,道:“刘将军,笼几堆火吧,这样下去,士兵如何受得了?”

    刘勋脸色严峻的点了点头,“眼下只能如此了。”

    北城门外,牛秀喝干碗里热汤,擦了擦嘴,只觉浑身上下热乎乎的。

    “准备进攻!”

    士兵们听到命令也纷纷放下碗,一个个面带轻松,他们对这棉衣、棉裤、棉鞋、棉帽实在太喜欢了,既轻快又耐寒,再来上一碗热汤,舒坦极了。

    此次进攻却不似先前了,事先准备的沾满油脂、松香、硫磺之类易燃物的石块被抬了上来,一声令下,碗口大的石块被点燃后,带着火光飞向城头、城墙。

    转瞬间,长寿北城门便烟雾弥漫,而这烟雾仿佛信号,东门、南门也相继遭到火攻。

    偶有射程远的石块砸到城门内不远的房屋,很快便燃起大火,空气中也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城上城下顿时大乱,刘勋指挥人下去灭火,又命赵琦在此地指挥全力反击,他则亲自赶往其他两处城门。

    赵琦不敢怠慢,一声令下,床弩、抛石车齐齐发动。

    此刻的士兵也顾不得抱怨天气的寒冷和衣着的单薄,顶着飞溅的石块开始反击。

    仅仅反击了两轮,城外新柳军再次后撤,退至射程以外。

    城上将士一个个气的火冒三丈,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夜色朦胧,视线很差,赵琦看不清护城河对岸的情况,心下十分纠结,如此下去,己方必然士气受挫,可若出城迎战,又恐中了埋伏。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城上士兵早没力气叫骂了,一个个缩着脖子靠近火堆烤火取暖,而新柳军仍未进攻。

    赵琦愈发烦躁,攻也不攻,退也不退,就这么干耗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时,刘勋匆匆返回。

    赵琦急忙迎了上去,“刘将军,其他城门情况如何?”

    刘勋额头见汗,显然也是马不停蹄,“与此地差不多。”

    “唉,这可怎么办,刘将军,让弟兄们换班吧。”赵琦提出建议。

    刘勋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各处城门留五百人足矣。”

    “五百人是不少了点,刘将军,眼下正是枯水期,要防备敌军趁机填埋护城河啊!”

    刘勋沉吟了下,道:“好,那各处就留一千人吧。”

    随后,刘勋传下命令,士兵们纷纷下了城墙回归军营。

    士兵们走后不久,时间已经到了子时,新柳军再次发起攻击,留守的赵琦立刻下令还击。

    这一次,新柳军居然没退,双方你来我往,就在这夜色中展开了远战。

    半个时辰过去,新柳军攻击愈发猛烈,也开始了护城河的填埋。

    抬眼望去,护城河岸边密密麻麻全是洞屋车,赵琦顿时叫苦不迭,这是要强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悄然撤走

    没等赵琦下令,东、南两个城门将领派人前来禀报,新柳军攻势十分猛烈,护城河基本被填平了。

    赵琦一跺脚,真见了鬼了!

    “快,去给刘将军送信,就说敌军要攻城了!”

    传令兵转身刚要走,刘勋便登上了城头,新柳军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他哪里睡的着,到军营喝了口热茶,觉得不放心,便又折了回来。

    “刘将军,敌军怕是要强攻了!”赵琦几步迎了上去。

    刘勋没说话,迈步上前,顺着垛口向外观看。

    这时,城外响起隆隆的战鼓声,点点火光中,新柳军的攻城车、云梯都被推了上来。

    刘勋当即下令,“先前下去的,仍旧在营中休息,其余人立刻奔赴各处城门。”

    不到一刻钟,唐军全部集结到位,新柳军却未发起攻击,又过了一会儿,居然缓缓撤走了。

    刘勋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寅时了。

    刘勋挥了挥手,“散了吧,都回去休息吧。”

    “这...敌军会不会再来?”有副将问道。

    刘勋正在气头上,听罢不由一瞪眼,“要不你下去问问?”

    副将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

    赵琦也垂头丧气,这仗打的忒憋屈了!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两人都不敢大意,仍由赵琦留守,刘勋回营休息。

    第二天白天,新柳军依旧没有动静。

    赵琦建议将此处情况上报,却被刘勋拒绝。好歹也是一军统领,不能遇到困难就立刻求救吧?又不是小孩子。再者,即便上报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李总管还能带兵来援不成,新柳军巴不得把你从江陵折腾出来呢。

    赵琦想想,刘勋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有越过刘勋私自上报。

    当晚,新柳军照例开始折腾,二人虽然心中气恼,却不敢大意,虚虚实实,谁也说不准哪次就会真的来攻。

    第三天,直到午时,新柳军依然没有动静,刘勋决定主动出击,赵琦对此颇为赞同,如此被动挨打,用不了几天,自己便先崩溃了。

    二人商议一番后,由赵琦率五千人马出北门列阵。

    新柳军得到禀报后,牛秀向凌敬请战,凌敬慨然应允,他也想试试唐军战力如何。

    随后,凌敬、牛秀、李曾三人率军出了营盘。

    双方各自列阵,都是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箭手在后,骑兵护住两翼。

    两军缓缓靠近,上万人汇集于此,此刻却十分安静,大战一触即发。

    牛秀缓缓举起手中长矛,朗声喝道:“新柳军,杀!”

    战鼓隆隆,新柳军将士冲向敌军,喊声震天:“杀!杀!杀!”

    唐军不甘示弱,也向新柳军发起了冲锋。

    都想试试对方几斤几两,故此两军连试探性攻击都省了,顷刻间,战斗便进入白热化,惨叫声、嘶吼声此起彼伏。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新柳军渐渐占据了上风,但巴蜀兵天生有股狠劲儿,尤其是其中的蛮兵,打起仗来完全没有生死的概念,除非重伤动不了,否则,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退缩半步。

    而新柳军占据上风原因有二,其一,装备精良,无论盔甲还是兵器,都明显优于唐军。其二,阵型严谨,从当初在老柳村成立护卫队,到现在近十年的时间,阵型的演练从未间断,如今已非常成熟,战斗中的攻守运用游刃有余。

    牛秀再次下令,两翼骑兵也冲了上去。

    赵琦见事不可为,当即鸣金收兵,刘勋在城头指挥弓手、弩手、抛石车严阵以待。

    新柳军并未发起强攻,追杀一阵便也收兵回营。

    回营后,检点人马,死伤三百余。

    当夜晚间,戊时整,凌敬吩咐李曾率一万人悄然离开营盘,于长寿至丰乡途中的关门山设伏。

    夜半子时,牛秀指挥人马再次对长寿发起攻击。

    刘勋、赵琦站在城头,二人都有些焦躁。

    白天一战,损伤七百余人,让二人认识到,野战也不是新柳军对手,固守城池更是被动挨打,将士士气已经十分低落。

    刘勋说道:“赵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意撤离此地。”

    赵琦也萌生退意,却道:“回去后,如何向王爷和总管交代?”

    “赵将军,我军驻守长寿,无非就是想延缓新柳军进攻江陵,为我军赢得休整时间,现在,新柳军虽然来攻,但其兵马不过三四万人,如何敢长驱直入?”

    “前些日子,因水路受阻,我水军已退至丰乡(注),赵将军,长寿在汉水东岸,而丰乡在汉水西岸,我军离开长寿,可在丰乡借助水军渡河,在丰乡驻防。”

    “哦?刘将军不是想撤回江陵?”赵琦眼前一亮。

    “当然,赵将军请想,新柳军没有水军,哪敢轻易渡河?即便偷渡过河,后续粮草又如何解决?故此,只要我们死守丰乡,新柳军又能耐我何?”

    “好!”赵琦对刘勋的分析很是赞同,“刘将军,事不宜迟,就由你带队先走,我来断后。”

    刘勋也不推辞,“好,那就有劳了,我这便让人去通知县衙。”

    赵琦见刘勋临走仍能顾全大局,前几日的不快也随之消失,道:“刘将军,保重!”

    刘勋拱了拱手,带着护卫下了城头。

    其实赵琦有些误会刘勋了,刘勋之所以通知县衙,也是不得已,私自撤离,再对地方官员弃之不顾,回去后如何交代?这可不是小事,萧铣手下地方官员归顺大唐的不在少数,若一遇到危险便将其抛弃,其他人难免物伤其类,这对大局影响太大。

    县令、县尉等人被刘勋的护卫从被窝里叫了起来,才知道大军要撤走。这些人顿时叫苦不迭,拼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半辈子,攒的家当可都在这里,怎舍得丢弃?

    护卫可不管那么多,也没时间让他们收拾家当,连拉带拽,顿时鸡飞狗跳。

    看着家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更有孩童大声哭泣,县令请求让家眷坐车,护卫看了看,一干妇孺确实行走不便,只好应允。

    到了军营,大军已整装待发。

    刘勋一声令下,队伍出了西门,顺着汉水悄然南下撤往丰乡。

    刘勋走后不久,新柳军也停止了进攻,赵琦却不敢大意,带着将士仍旧留在城头。

    过了一刻钟左右,新柳军再次发起攻击,此时唐军已经习惯了新柳军的打打停停,应对起来比以往倒是轻松了许多。

    直到寅时左右,新柳军撤回营盘,赵琦才吩咐左右撤下城头,由西门出城去追刘勋。

第三百三十章 途中遇伏

    由长寿至丰乡也就百里左右,地形也不甚复杂,加上撤走的有些突然,而且还是晚间,故此刘勋所部防备较为松懈。

    出城四十里,至关门山附近,忽然于东侧传来战鼓声,刘勋悚然而惊,转头张望。

    朦胧的夜色下,无数弓弩破空而来!

    唐军队伍顿时大乱,刘勋大惊失色,这是中了埋伏!有心算无心,既然新柳军在此设伏,必然准备周全,己方怕是危险了。

    是撤回长寿,还是杀出去?稍一犹豫,刘勋便做出决断,眼下视线受阻,新柳军当会避免近战,当全力冲出去才是!

    “来人,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停留,冲!”

    除了刘勋中军之外,此时队伍早已大乱,谁也不想眼巴巴的承受弓弩,因此,不待刘勋下令,很多士兵早已四散奔逃。其中长寿县令、县丞等人更是叫苦连天,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大人叫孩子哭,真是人心惶惶。

    这时,前军主将匆匆来报:“将军,新柳军于前方堆积大量柴草、木柴、石块...”

    话未说完,但见前路、后路同时燃起大火,新柳军的弓箭也有不少换成了火箭,关门山附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这...这如何是好?刘勋略一犹豫,便率领中军向新柳军发起冲锋,以期近战与新柳军周旋。

    可新柳军显然准备充分,刘勋亲自率队冲了三四次,都被密集的弓弩击退,尤其新柳军弓手用上了火箭,唐军更是难以接近。

    手下护卫说道:“将军,此地距离汉水不过七八里,我们可渡河而去。”

    刘勋眼前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虽说此时汉水正是枯水期,但要渡河,恐怕也是不易,否则新柳军怎未在西侧埋伏?

    可无论如何,总比在这干挨打要强,万般无奈也只能赌上一赌,但愿天无绝人之路吧!至于天气寒冷,河水刺骨,与性命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当即,刘勋下令向西转移。

    此地向西哪有什么正经道路,不是田地就是沟壑,队伍也无法整顿,只数千中军保着刘勋向西狼狈而走,马匹、器械丢弃无数。

    一口气逃至汉水岸边,有胆大的径直跳入河中,却是“扑通”一声,再不见浮出来。一干人等有些傻眼,平日并未刻意探查汉水,怎枯水期也这般深?刘勋暗叹,果然如此。

    有会水的护卫匆匆脱掉铠甲,再次进入河中,不一会儿便爬上岸,道:“不行啊,将军,怕是有一丈多深!”

    啊?这...众人俱惊。

    此时,新柳军也追到了汉水河岸,距离二百步左右方止住队伍。

    刘勋等人环顾左右,只见新柳军呈雁型阵,已将他们包围,望着新柳军整齐的队伍,林立的弓手、弩手,还有无数弩车,刘勋一阵头皮发麻,今天怕是要交代了!

    李曾越众而出,朗声道:“刘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将军,我们保着你冲出去!”数十护卫奋不顾身的挡在刘勋身前。

    本来刘勋真想拼死冲出去,可见到护卫这般对他,刘勋心中颇为不忍。若是他战死此地,官府自是不会亏待他家中妻儿老小,又有族中照应,想来生活无忧,可这些兄弟呢?战死此地,家中能得抚恤几何?一干老弱又如何生活?

    暗叹一声,刘勋纵马来到前面,“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在下李曾。”

    “原来是李将军,刘某早有耳闻。”刘勋说道,“李将军,刘某可以束手就擒,但有两个条件还请将军应允。”

    “请讲。”

    “其一,刘某不会归顺新柳军,还请不要为难刘某。其二,请不要为难刘某手下弟兄。”

    “可以。”李曾没有丝毫犹豫,“刘将军请放心,强扭的瓜不甜,我新柳军自然不会为难于你,至于你手下兄弟,但请放心,我新柳军从无虐待、屠杀俘虏的先例。”

    “唉!”刘勋叹了口气,千里迢迢从蜀中到此,却落得这般境地。

    刘勋率先下马,其余人见主将如此,也都纷纷扔了兵器。

    李曾并未为难刘勋,连同他的几十护卫都未捆绑,只吩咐好生看押起来,刘勋无言的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手下打扫完战场,时间已来到寅时,探马来报,长寿已被我军拿下。

    原来赵琦出城不远便遭牛秀伏击,过程与刘勋所部相差无几,赵琦也受伤被俘。

    李曾大笑,下令启程。

    至长寿城外,只见城头灯火通明,已经换了新柳军旗帜。

    转天,长寿失守的消息传至江陵,李靖跌足大呼:“刘勋、赵琦误我大事!”

    李孝恭皱眉道:“药师,事已至此,是不让李孝常撤往夷陵?”

    “王爷是担心凌敬与襄阳夹击南漳?”

    “是啊,一旦新柳军夹击,李孝常恐难抵挡。”

    李靖略一思索,道:“不,南漳不能退,王爷,眼下秦琼、程咬金已在蕲春汇合,正进逼永安,一旦南漳撤走,凌敬必然进逼安陆,而周法明后方受到威胁,必然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李孝恭问道:“药师可是不信张善安与辅公祏?”

    “不瞒王爷,属下以为此二人不可信!”李靖说道,“前番秦琼进攻罗田,你我曾下令让二人与周法明共同抵挡新柳军,可二人却以粮草不济在黄梅踟蹰不前,再次下令后,方兵至蕲春县,然战机已失,周法明也无功而返。”

    李靖近前几步,拱手道:“王爷,据属下所知,此二人占据九江后便大肆搜刮,进入黄梅后更是肆无忌惮,只弄得民怨沸腾,人心大失,属下以为,此二人怕是贼性难改,不可轻信。”

    “唉,本王又何尝不知,可是眼下却不是深究的时候啊,不过药师,确如你所说,周法明后方不容有失,但南漳又该当如何?”

    “王爷,如果我军从南漳撤退,主动权便将易手,属下以为可令庐江王(李瑗)、义安郡王(李孝常)同时进逼襄阳,围而不打,以此牵制长寿凌敬所部。”

第三百三十一章 周法明遇刺

    “哦?”李孝恭眉梢一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本王这便给二人下令。”

    “有劳王爷!”李靖施礼道,“此外,属下想亲自赶往蕲春去见张善安和辅公祏,务必让二人出兵协助周法明,尽快击退秦琼和程咬金。”

    李孝恭闻言不由皱眉,“药师,你既然不相信此二人,又怎可亲身涉险!”

    “王爷,长寿失守,刘勋、赵琦被俘,属下难辞其咎!”

    “药师不必如此!”李孝恭打断李靖,“长寿一战非药师之过,切不可过于自责。”

    “多谢王爷宽宏。”李靖施礼道,“王爷,江夏关乎整个江淮战局,属下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张善安、辅公祏虽贼性难改,但属下以为,二人不过是私心过重,担心手中兵马受损,尚不至于加害属下,王爷不必担心。”

    见李靖心意甚坚,李孝恭上前扶住李靖,道:“药师之忠心,本王尽知,定当上奏陛下!”

    李靖听罢,心中忧虑稍减,虽说李渊原谅了他当初告密,但他对此一直深感不安,尤其出兵江淮,李渊对其滞留不前极其不满,若不是李孝恭从中斡旋,后果如何,实难预料,今番长寿失守,损兵折将,李靖十分担心李渊怪罪,现在李孝恭再次挺身而出,李靖甚为感激。

    翌日,李靖率五千兵马出发赶往黄梅。

    两天后,兵至沔阳,李靖被李孝恭派的传令兵追上:周法明被刺身亡,据说是张善安所为,周法明侄子周绍则已经到了江陵,请王爷做主,周法明之子周绍德不顾族叔、兄弟劝阻,正领兵与张善安大战,言称要为父报仇!

    李靖一向沉稳,此时却是骇然失色,“这...”

    正待询问传令兵,李靖又一想,此事又怎会是假的?当即便下令折回江陵。

    一路上李靖都在琢磨,张善安怎敢对周法明下杀手?这人疯了不成?

    其实不怪李靖疑惑,周法明还真不是张善安杀的。

    蕲春郡虽然不大,但势力却较为复杂,其中有的县城属于周法明,有的属于萧铣,故此,在打下夏口后,周法明便想彻底平定蕲春。

    前番张善安、辅公祏取下九江,只赚得盆满钵满,本想继续兵进蕲春郡,不料新柳军已拿下同安,二人不敢与新柳军交战,便停在九江。

    后来,二人收到萧正来信,言称西不过太湖、南不过龙感湖,蕲春可让二人放心取之。

    起初张善安和辅公祏自是不信,后来见新柳军果然言而有信,便过江拿下了黄梅,正待继续兵进,新柳军却突然出兵蕲春,两人以为上当了,大骂萧正,这时,两人收到李孝恭命令,让二人与周法明前往罗田一同抵御新柳军。

    张善安、辅公祏心照不宣,都不想招惹新柳军,便借故推脱,后来实在催的紧,便出兵到了蕲春县,到蕲春后,发现新柳军不止秦琼一部,后面还有程咬金,加起来近十万兵马,两人再次打了退堂鼓。

    这时,辅公祏便有了退走之心,他来投奔张善安本就不得已,又怎会贸然与新柳军开战?

    其左膀右臂,西门君仪、左游仙也建议急早抽身。

    左游仙问辅公祏是否下决心与李唐决裂?

    辅公祏大怒,丢了丹阳,杀了王雄诞,还有退路不成?

    左游仙见辅公祏叛唐之心甚为坚定,便提议冒充张善安手下刺杀周法明!

    辅公祏不由拍案叫绝,冒充张善安杀掉周法明,一来可祸水东引,以周法明部下牵制张善安,二来为新柳军赢得进兵机会,牵制李靖,他们便可趁机而走。

    谋定而后动,走之后去哪?辅公祏心中早有计较,九江乃四战之地,离张善安、唐军、新柳军、汪华都太近,不可取。豫章乃张善安老巢,也不可取,否则张善安非不顾一切拼命不可。

    最后,辅公祏选定了庐陵郡!

    庐陵郡隶属林士弘,但是眼下林士弘正与冯盎纠缠,冯盎已占据苍梧,林士弘兵马都集中在南海、龙川等地,哪顾得上庐陵?

    庐陵北是宜春,日后若能与张善安讲和,两家便可夹击宜春。

    庐陵东是临川,过了临川就是汪华的鄱阳,汪华一向以自保为主,临川便可攻而取之。

    庐陵西是长沙、衡山二郡,都是萧铣旧部新归李唐,李孝恭即便想出兵追讨,一时又哪里能顺利集结兵马?况且北面还有新柳军,周法明一死,萧正会放过如此良机?

    三人越分析越高兴,一时间不由踌躇满志,只要占据庐陵,大事可期!

    计议已定,辅公祏便以援助周法明为由,征调渔船数十艘,满载粮草由蕲水进入长江,北上前往武昌。

    张善安对辅公祏拍马屁的行径颇为不屑。

    辅公祏对张善安的嘲笑并不理会,渔船走后,还亲自率兵北上。

    周法明对此颇为疑惑,张善安、辅公祏前番踟蹰不前,以至贻误战机,这怎又主动送来粮草?于是便派人前去询问。

    来人早已得到辅公祏交代,言称是蕲春渔民,因不满张善安、辅公祏畏敌如虎,自发组织前来劳军。

    周法明向来爱护百姓,听罢不由大喜,亲自来到码头向渔民道谢,岂料这些渔民突然暴起杀死周法明。(注)

    周法明遇刺身亡,其兄弟、下属、子侄暴跳如雷。

    对几个受伤被俘的渔民严加拷打,渔民却一口咬定是自发组织,与旁人无关。

    周绍德等人自是不信,无缘无故渔民为何刺杀总管大人?又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渔船上除去少量粮草,其余都是泥土,周绍德亲自带人搜索,又搜出大批张善安所部制式兵器,周绍德大怒,当即便要出兵与张善安决战,其他人虽然悲伤、愤怒,却未失冷静,其一,这到底是不是张善安的人,还需要彻查。其二,眼下不比以往,已经归顺大唐,又岂能私自兴兵?

    注1:历史上,辅公祏造反,周法明带兵相讨,为张善安所拒。后周法明登战舰饮酒,张善安使人伪装成渔民将其暗杀。

第三百二十二章 长江防线

    周绍德却认准了张善安,倘若一件两件兵器或是别人嫁祸,眼前上百件兵器,别人又从哪里得来?不是张善安又会是谁?

    此外,周绍德对张善安这些贼寇打心里瞧不起,汝南周氏,源于姬姓,出自周平王姬宜臼的后裔,属于以王朝名称为氏,自汉一脉相承,历时数百年,是真正的郡姓门阀,其叔父周法尚为大隋谯国公,婶婶更是隋文帝义女,被封为谯国夫人。

    如此显赫的出身,周绍德又怎会把张善安这个草寇放在眼里?无论有没有确凿证据,只要有嫌疑,我打你就没毛病!

    众人再三相劝,周绍德却已经失去理智,大骂众人忘恩负义,众人被骂的面红耳赤,几个族中子弟和周法明的几个昔日属下便随同周绍德兴兵讨伐张善安。

    张善安尚在蕲春县,闻听周绍德披麻戴孝找自己报仇,不由疑惑,两方素无往来,仇从何来?

    两军于蕲春城外对峙,张善安便质问周绍德为何无故兴兵?

    周绍德见张善安装糊涂,心中愈发愤恨,发誓要取张善安人头祭奠亡父!

    张善安大怒,你爹死了和我有毛的关系?

    周绍德步步紧逼,张善安土匪出身,性格暴戾,岂容这个小辈欺侮?

    两下稀里糊涂打了一仗,结果谁也没讨到便宜。

    退回蕲春后,张善安越想越生气,后来还是属下提醒,是不是辅公祏干的?张善安猛然醒悟,立刻派人去寻辅公祏。

    属下探查后回禀张善安,辅公祏离开蕲春后并未北上,而是顺江而下,如今已经进入九江了。

    张善安气的暴跳如雷,大骂辅公祏。

    随后,张善安急忙派人向周绍德解释,又派人赶往江陵向李孝恭解释,无论如何,他不能为辅公祏顶雷,这太TM冤了!

    周绍德当然不信,即便是辅公祏干的,他不也和你张善安是一伙儿的?现在抓不到辅公祏,那就先打你张善安,反正你们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善类。

    张善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气的差点吐血,又担心李孝恭派兵来打,只好离开蕲春撤回老巢豫章,周绍德得理不让人,在后紧追不舍,张善安只好且战且退。

    待李靖回到江陵,张善安的使者也到了。

    李靖一见李孝恭,急忙问道:“王爷,事情究竟如何?”

    李孝恭一脸愁容,道:“我将周绍则和张善安的使者叫来,药师可细听分明。”

    仔细讯问后,李靖不由惊呆,这太过荒唐了,周法明贵为黄州总管,本身也是文韬武略,怎么就死在几个刺客手中?

    李孝恭问道:“药师,你以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当然是辅公祏。”李靖立刻做出判断。

    张善安使者一听不由面带喜色,道:“总管英明,如今辅公祏已经逃往九江,此乃不打自招!”

    李靖未加理会,急忙对李孝恭说道:“王爷当下令让周绍德、张善安立刻罢兵,否则江夏危矣!”

    李孝恭挥了挥手,护卫将周绍则、张善安使者带了下去。

    李孝恭说道:“药师,本王已经派人去传令了,可是本王担心周绍德报仇心切,抗命不尊啊!”

    李靖已恢复冷静,道:“王爷不必担心,新柳军秦琼、程咬金所部没有水军相助,不会强行渡江,武昌、江夏俱在长江以南,当暂时无忧。”

    “属下猜测,秦琼二人会趁此袭占黄冈和黄陂,如此,北可连通义阳、弋阳二郡,可一举解决后续粮草,向西可威逼安陆,向南可威胁江夏。”

    “药师分析的有理,本王以为当下紧要的是清理萧铣旧部,周法明遇刺,周绍德、张善安火并,实在荒唐。”

    “王爷所言极是!”李靖说道,“王爷,属下建议庐江王退回房陵,李郡王退回夷陵,王爷坐镇江陵,调部分水军进入沔阳,属下率兵赶往江夏,如此一来,我军可组成夷陵、江陵、沔阳、江夏防线。”

    李孝恭点了点头,“这般安排甚好,本王也要上奏陛下,江南选官派官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王爷英明,属下建议辰州道田大人(田世康)进驻巴陵,圣旨一到,便由田大人护送官员上任。”

    李孝恭颔首,“正该如此。”

    翌日,李靖率兵三万由江陵出发,和周绍则一同赶往江夏,途中李靖便收到消息,秦琼、程咬金已经攻取了黄冈、黄陂,周绍则暗自叫苦,唯恐李孝恭、李靖重责周绍德。

    兵至江夏,李靖并未停留,携周绍则及几个周氏族中子弟一同赶往武昌,不过,李靖并未带兵,只护卫两千余人,这让周绍则等人心中稍安。

    至武昌后,周绍德业已返回,其一,冷静下来后,周绍德深知自己确实鲁莽了。其二,新柳军大兵压境,并接连攻取黄冈、黄陂。其三,豫章乃张善安老巢,真若孤军深入,怕是讨不到便宜。

    周绍德见到李靖便跪地请罪,痛哭道:“李总管,家父惨遭贼人杀害,绍德报仇心切,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总管责罚!”

    李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周绍德认罪,便少了许多麻烦。

    李靖上前扶起周绍德,道:“贤侄快快请起,快带老夫去拜祭周总管。”

    周绍德起身擦了擦眼泪,“请。”

    周绍德前面引路,李靖随后来到周法明灵前。

    入眼满目挂白,李靖上前三拜、插好香。

    与周法明也无甚交情,李靖也就没惺惺作态。

    周绍德谢过李靖,众人又回到前厅。

    落座后,李靖说道:“贤侄,老夫知晓你报仇心切,然事有轻重缓急,新柳军大兵压境,黄陂、黄陂失守,安陆、永安危矣!”

    周绍德一脸惭愧,道:“都是小侄鲁莽所致,请总管责罚!”

    李靖摆了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贤侄不必如此。”

    “只是不知这新柳军,贤侄可有应对?”

    周绍德道:“一切全凭总管吩咐,绍德莫敢不从!”

    “好好好!”李靖笑道,“如此便好,贤侄,如今新柳军势大,我意当避其锋芒,不可过江交战。”

    周绍则、周孝节等人脸色一暗,李靖这是不相信他们啊!

    李靖恍若未见,道:“我意由贤侄领军,依托汉水固守甑山县,待时机成熟再与新柳军决战,贤侄以为如何?”

    周绍德暗骂一声老狐狸,甑山在沔阳境内,西有李孝恭在江陵,东面再把江夏交给你,我岂不是被你们夹在中间?

    可是人在屋檐下,既然已经投唐,便再无退路,与其推三阻四还不如痛快些。

    周绍德一脸严肃,施礼说道:“卑职遵命!”

    “好好好!如此老夫便放心了。”李靖亲切的拍了拍周绍德,“有劳贤侄了。”

    “不敢。”

    转天,周绍德、周绍则、周孝节等人领兵赶往甑山。

    李靖随后下令,唐水军与五千兵马驻守武昌,他则亲统两万五千人驻守江夏。

第三百三十三章 目标武昌

    周法明遇刺让萧正大喜过望,同时又甚为惋惜,若知如此,前番便让江南水军也一同西来进攻江夏,若能攻取江夏,江淮局势则大为不同。

    凌敬说道:“主公,李靖不会轻易相信萧铣旧部,对其将士之战力恐怕也有怀疑,尤其眼下已接近新年,将士必然战意不足。目前,李靖选择组成夷陵、江陵、沔阳、江夏防线,显是防御求稳,属下以为现在调拨水军为时未晚!”

    “善!”萧正也是踌躇满志。

    孔二愣子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此番李靖的一系列行动着实给萧正上了一课,萧正觉得自己目光还是有些短浅,格局也不够大气。

    萧正虽然不是历史专业,但唐初与突厥的渭水之盟还是知道的,那让李世民一生都引以为耻!眼下已经快到武德五年,距离突厥大举来犯也不过四年时间,颉利可汗也已于去岁继位,萧正相信,颉利定在加紧整合突厥以图中原。

    故此,北方战事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而南方,冯盎逐渐做大,历史上也投效了大唐,无论从其出身,还是其在辖内的施政举措,萧正以为,冯盎投效他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

    如此形势下,新柳军必须加快步伐,萧正打消了暂时休兵的打算,决定主动进攻。

    当即,萧正下令程咬金所部逼近武昌,于长江北岸扎营。

    王伏宝所部立刻攻取永安郡的麻城、木兰等县。

    秦琼、李曾东西夹攻安陆郡。

    李三娃所部折回蕲春,南渡蕲水进攻蕲口、黄梅。

    江南水军统领何谨率水军两万,沿长江西进,至蕲春后与李三娃汇合,与北岸程咬金所部一同攻打武昌。

    其实,对李靖所部署的这条防线,萧正最想打的是夷陵,将唐军后路掐断,但眼下没有水军,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攻击目标定为唐军东线桥头堡:武昌。

    萧正决定主动出击,凌敬再次返回长寿,与李曾兵发安陆,刘简则启程赶往永安,与秦琼等人汇合。

    新柳军经略永安、安陆二郡在李靖预料之中,但新柳军江南水军沿长江西进立刻引起李靖警觉,尤其程咬金于长江北岸扎营,李靖立刻意识到新柳军意在武昌。

    洞悉萧正意图,让李靖顿时叫苦不迭,也不知这萧正怎么就突然改了脾气。

    从兵力上来说,唐军处于下风,战力上也有所不及,这当如何是好?

    李靖不敢怠慢,迅速返回江陵,将情况报于李孝恭。

    李孝恭听罢也是连连皱眉,“药师,新柳军此番可是少有的大动作,怕是来者不善啊!”

    “王爷所言极是!”李靖说道,“王爷,臣以为当火速向湓城增兵。”

    李孝恭手捻须髯,迈步来到地图前,道:“新柳水军西来乃逆流而上,这对我军极为有利,而且据斥候探知,新柳水军战船不足千艘,兵力上也不及我军。长江湓城段,狭窄处只有三里,宽处也不过五里,我军当可顺水而击!”

    “王爷明鉴,臣并不想在长江上与新柳水军决战!”

    “哦?药师的意思是想将其水军引至彭蠡泽决战?”

    “正是!”李靖说道,“王爷,算上周法明所部和缴获的萧铣所部战船,我军可用战船四千有余,留部分水军巡视夷陵至武昌段,可调拨战船也足有三千。臣以为,若是能一举解决新柳江南水军,萧正再无窥视江南之胆!”

    李孝恭听罢有些犹豫,这不是怀疑李靖的能力,而是此战干系重大,无论如何,唐军不能再败了,水军更是当前江淮之关键。

    天时上,眼下多以西北风为主,利于我军。

    地利上,我军占据上游。

    水军兵力上,也两倍甚至三倍于敌军。

    怎么算都无战败的可能,李孝恭一握拳头,“好,便与那萧正小儿一决雌雄!”

    李靖大喜,道:“王爷英明!”

    李孝恭摆了摆手,“本王这就传令,着夷陵、江陵以及周绍德,移师湓城,同时命令躲回豫章的张善安向湓城运送粮草。”

    李靖急忙说道:“王爷不可,张善安贼性难改,我军增兵湓城定然让其惶恐,若逼迫过甚,此贼必反无疑,臣以为眼下不可横生枝节。”

    “哼!”李孝恭哼了一声,“也罢,倒便宜了他!”

    随后,两人就兵力分派进行了详细探讨,第二天,李孝恭便传令各处。

    李靖深知此战关系重大,星夜兼程返回湓城,凡事都亲力亲为,城防、战船、粮草都亲自检查,斥候所报更是细致汇总。

    不数日,唐军传来大好消息,秦王李世民率大军六万(对外号称十万)增援江淮,前锋已抵达竹山,三五日便可到光迁与庐江王李瑗汇合。

    李靖得到消息不由大喜道:“陛下英明!”

    李靖说的没错,李渊此举确实很英明,萧正得到斥候禀报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就在萧正得到李世民率军前来的同时,也得到萧铣一家被处斩的消息,岑文本颇为难过,萧正也唏嘘不已。

    前番萧铣及其家眷、臣僚俱被押至长安。

    李渊大喜,当即下旨褒奖李孝恭和李靖。

    最近半年多,洛阳得而复失,刘黑闼在河北死灰复燃,李神通、李艺兵败,李玄通身亡,徐圆朗反叛,突厥突然南下......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说朝堂上,整个长安城似乎都有些消沉。

    如今平定萧铣,对此时的大唐来说,宛若久旱逢甘霖。

    上至李渊,下至群臣,都是兴高采烈,朝堂上恭贺声一片。

    不过这其中却有一人面带愁容,正是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

    萧铣与萧铣血脉算不上太近,可也不太远。萧瑀的祖父梁宣帝萧詧是萧铣的曾祖,故此,按辈分,萧铣要称萧瑀叔父。

    以李渊的脾气,对萧铣一家怕是要斩草除根,萧瑀颇为不忍,有心求情,可这并非私仇,而是国战,兹事体大,岂能妄自求情?

    果然,萧瑀犹豫之际,李渊下旨择日处斩萧铣一家,萧瑀心中很是痛惜,尤其对那几个年幼的后辈更是心存不忍。

    这时,平原县公、内史侍郎封德彝出班启奏,“陛下,臣以为可留下萧铣一家。”

    李渊心情正好,谁料却有人添堵,心中颇为不快,道:“封爱卿此言何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奸巨猾

    封德彝仿若没感受到李渊的不快,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萧铣,庸碌之辈,不足为虑,杀之无益,臣以为,可与萧正交换棉甲若干,以壮我军!”

    哦?交换棉甲?李渊沉吟着,萧铣确实不足为虑,可萧正有那么傻吗?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萧铣,以棉甲赎之?

    李渊缓缓扫过群臣,最后问道:“玄真(裴寂),你以为此议如何?”

    裴寂出班躬身施礼,“陛下,臣以为不妥,当斩草除根才是!”

    李渊对裴寂最为信任,听罢也不细问,道:“朕意与爱卿相同,萧铣不可留,三日后处斩吧。”

    封德彝见状只好施礼回班,众臣再无为萧铣求情者。

    萧瑀脸色黯然。

    退朝后,李渊单独召见裴寂,裴寂不由心中发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李渊。

    赐坐后,李渊道:“玄真,朝堂上不便细说,此下只你我君臣二人,萧铣一事,还请爱卿教我。”

    裴寂匆忙施礼,“老臣不敢!”

    “坐坐坐!”李渊笑道,“你这老家伙,在这里还那么多礼数作甚!”

    裴寂暗叹李渊洞若观火,先前他只不过有一丝犹豫,便被其察觉,心中不由暗骂封德彝居心叵测,徒生事端,可是该装糊涂还是要装。

    “陛下明鉴,萧正还真有可能答应以棉甲赎换萧铣,萧铣毕竟皇族出身,又在江淮经营多年,还是有些人脉,尤其是底层百姓和士兵,对其有好感者怕是也不在少数,萧正若以萧铣相招揽,对我朝平定江淮将极为不利。故此,臣以为,此人留不得。”

    李渊笑笑,这一层他也考虑到了,否则不会那么干脆的下旨将其处斩。

    “玄真,若朕以萧铣安抚江淮人心,你以为如何?”

    “老臣以为也不可取!”裴寂虽然心中无奈,却也不敢再遮遮掩掩,否则君臣必生嫌隙,不过对封德彝,更多了几分恨意!

    “陛下,我朝与萧正不同,无论关陇勋贵还是山东士族,对江南士族多有排斥,前隋杨广迁都洛阳,大肆提拔任用江南士族,由此引发朝堂之争,陛下不可不察。”

    李渊面沉似水,沉吟了好一会儿,裴寂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呵呵。”李渊复又笑道,“你这老狐狸,在朕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寂后背直冒冷汗,急忙离座施礼道:“老臣惶恐!”

    李渊摆了摆手,“玄真不必如此,朕并没怪罪你,只是没想到德彝...唉!算了,不说这些了。”

    裴寂不由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骂封德彝,让你耍聪明,真当陛下昏庸糊涂不成?

    封德彝此番为萧铣求情,可是一箭三雕!

    其一,如今李唐和萧正最终谁能问鼎天下,实难预料,不论能否为萧铣求下情,日后在萧正那里都有了一份牵扯。

    其二,封德彝不仅是内史侍郎,还在秦王府兼任司马。为萧铣求情,就是在拉拢萧瑀和江南士族以助秦王。

    其三,日后若李建成顺利继位,则有另外一番说辞。如前番所说,关陇门阀和山东士族对江南士族多有排斥。如今山东士族基本站在李建成一边,关陇门阀则以李渊为主。若是将此番为萧铣求情算到李世民头上,二者对李世民必然心有不满,岂不让其更加孤立无援?

    裴寂老谋深算,岂能看不出封德彝的见缝插针?

    但这些又怎好对李渊据实相告?现在虽然平定了萧铣,但李唐局势并未有大的好转,突厥野心勃勃,刘黑闼死灰复燃,萧正就更不用说了,乃是李唐最大的敌手。局面如此严峻,内部稳定至关重要,怎可在这个时候涉及二子之争?

    故此,裴寂对封德彝极为不满,也不好对李渊细说,至于李渊能想到哪一层,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渊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问道:“玄真,我意派世民领兵出征江淮,你以为如何?”

    裴寂点头道:“陛下英明,江淮当尽快平定才是。”

    “是啊,越拖延下去,于我朝越是不利!”李渊越来越忌惮萧正,江淮,更是不容有失。

    翌日,李渊下旨,着秦王李世民领兵出征。

    李世民渴盼已久,大为振奋,李建成艳羡不已。

    为防走漏风声,李世民禀明李渊后,并未大张旗鼓,而是于晚间才率军悄然离开长安城外大营,故此,新柳军安插在长安城内的细作并未察觉,直到唐军抵达竹山,竹山细作才回报萧正。

    岑文本略一犹豫,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正笑道:“景仁兄但讲无妨。”

    “是!”岑文本施礼道,“臣请主公即刻回转洛阳。”

    “哦?景仁这是何意?唐军援兵已至竹山,本王岂能在此时离开襄阳?”

    “主公,襄阳城内守军万余,且粮草充足,当可固守,为我军攻取安陆、武昌赢得时间,但臣以为,主公当回转洛阳,臣听闻主公登基大典定于二月二十,眼下已不足四十天,李世民所部必然全力围困襄阳,以期破坏主公登基大事。”

    “而唐军也会因此而士气大振,必拼死攻城,故此,臣斗胆建言,主公立刻回转洛阳,且当悄然而行。李世民足智多谋,房玄龄、杜如晦皆非易与之辈,臣料李世民必会下令在淅阳的李绩于襄阳至南阳、南阳至东都途中设有埋伏,主公可走竟陵、汉东和淮安一道。”

    “此处,可选一与主公身材、容貌相似者假扮,每日出城巡视以迷惑敌军。待主公抵达洛阳再昭告天下,彼时,此处唐军必然士气受挫!”

    萧正闻言不由大笑,“哈哈,景仁兄真大才,本王不及也!”

    “主公谬赞,臣惭愧。”

    “登基之事确实不容有失,本王走后,此地就拜托景仁兄了!”

    “主公请放心,臣以性命担保,必全力守住襄阳。”

    “景仁兄严重了!”

    当天,萧正连下几道命令,襄阳以岑文本为首,南漳、义清、长平尽皆放弃,全力固守襄阳,同时命令南阳姜纯固守城池,不得妄动。

    第二天,萧正便悄然出城回转东都。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回到洛阳(谢谢投票的书友)

    虽然萧正乔装而行,岑文本、商志忠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仅斥候便前前后后派了十几拨,萧正身前身后二三里远更有不少同样乔装的护卫。

    一直以来萧正并没太过在意自身安全问题,这不是武侠世界,没谁会飞檐走壁,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没必要草木皆兵的,但周法明遇刺身亡给萧正提了个醒,一切皆有可能,故此萧正并未拒绝岑文本和商志忠的悉心安排。

    虽然绕道而行,十几天后,一行人也顺利抵达了洛阳。

    此时的洛阳虽然还未恢复往昔的繁华,却也比之前要好的太多,街上人来人往,叫好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加上正值春节期间,人们脸上都带着喜色,战争的创伤正在一点点愈合,萧正颇感欣慰。

    赵婉、小蛮、二丫和妞妞见到萧正不由喜极而泣,二丫、妞妞都是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性子也沉稳了许多,知书达理的,萧正颇有老怀大慰的感觉。

    两个孩子倒是欢欢喜喜,尤其是小丫头萧欢,初见萧正有些陌生,没一会儿便缠着萧正不放。

    萧正久别妻儿,而且连除夕都没赶上,心中颇为愧疚。一路星夜兼程,除非绕不过去,否则连路过的城池都没进,此时已是浑身疲惫。但面对儿子女儿的亲近,萧正却舍不得让他们扫兴。

    赵婉心疼夫君,哄着萧阳撒开了萧正的手,可萧正怀里的萧欢却是摇着小脑袋,“不,我要爹爹抱!”

    小蛮上前去抱萧欢,“宝儿乖,爹爹累了,让爹爹歇歇再陪你玩儿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丫头开始撒娇。

    萧正笑道:“无妨,宝儿大概是想爹爹了。”

    萧正用头顶着小丫头,“告诉爹爹,宝儿在家乖不乖?”

    “乖,宝儿可乖呢。”小丫头一脸骄傲。

    萧正温和的问道:“是不是想爹爹了?”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想?”

    “想啊,就是馋嘴了,就是想骑大马了...”

    小丫头一听甚是兴奋,“嗯嗯,宝儿想爹爹了!”

    说着,小丫头在萧正怀里雀跃着,“骑大马...爹爹...宝儿要骑大马...”

    赵婉一脸嗔怪,小蛮捂嘴偷笑。

    萧正放下萧欢,撸胳膊挽袖子,“好,那就骑大马,爹就等着你发话呢!”

    言罢,萧正弯腰趴在地上,“乖宝儿,上马!”

    小丫头兴奋极了,蹦跳着爬到萧正背上,父女俩欢声笑语闹了好一会儿,萧正弄的浑身是汗,小丫头却仍在“驾”个不停。

    赵婉上前将小丫头抱了下来,“好了好了,宝儿听话啊。”

    “不要不要!”小丫头不住踢蹬着小腿。

    萧正起身故作一脸愁容,“宝儿啊,你看看,爹累的满头大汗,你不心疼吗?”

    啊?小丫头愣愣的看着萧正,大眼睛眨了眨,道:“那,那宝儿给你呼呼...”说着,便噘着小嘴对着萧正的额头吹气,萧正哈哈大笑抱过小丫头,“宝儿真乖,走,爹爹和你母亲说说话再玩好不好?”

    小丫头不高兴的噘着嘴,也不呼呼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萧正大为心疼,抱着小丫头,道:“宝儿乖,那你陪着爹爹,咱们去考考你哥哥的功课好不好,他功课不好,咱就罚他不许吃好吃的,都给宝儿。”

    说着,萧正拉着萧阳走向书房,回头又冲着赵婉等人做出无奈的样子,赵婉等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都没想到萧正会如此疼爱这个闺女,简直是宠上天了。

    萧阳六岁了,正是顽皮的时候,却被赵婉管教的懂事知礼,一本正经的向萧正介绍自己都学了哪些课业。

    萧正一度想自己教儿子,后来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他到现在都在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若是一不小心把后世的一些观念教给尚在年幼的儿子,怕是会弄巧成拙,还是等孩子大些,有些自我分辨能力,再适当加以引导吧。

    晚间,夫妻温存过后,赵婉倚着萧正说了二丫的婚事,刘炫去世,孙子属于第二等齐衰之列,只需为祖父守孝一年即可,所以待登基大典之后便可以张罗了。

    萧正暗叹,精力有限,却是对家人有所忽视了,旋又问起妞妞。

    赵婉笑道:“夫君是何打算?”

    “我?”萧正摇了摇头,“还是明天问问妞妞自己再说吧。”

    “妾身倒觉得有个人很合适,也试探过妞妞,应该差不多。”

    “哦?是谁?”

    “还能是谁,张成啊!”

    “张成?就二叔家那个小子?”萧正笑道,“别说,他俩还真是青梅竹马,张成现在在做什么?”

    “张成现在可出息了,年前去二婶家我见过了,文质彬彬的,现在下面一个乡署做事,已经升为乡佐了。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寻思去和二婶把这事儿定下来,据说为张成保媒的人可不少呢。”

    萧正点了点头,“好,只要妞妞同意就好。”

    第二天,萧正单独询问了妞妞,妞妞毕竟是大姑娘了,在哥哥面前说起婚事也是羞答答的,问的紧了,才蚊子哼哼似的应了一声,萧正哈哈大笑,妞妞却是羞恼不已。

    在家陪了家人两天,第三天,赵婉劝萧正莫要儿女情长,当以国事为重,萧正知道杨文昌等人估计急坏了,便出门赶往门下省。

    确如萧正所料,杨文昌等人最近是心急如焚,眼看登基大典一天天临近,他们这位主公却仍然待在襄阳,前方战事固然重要,可又怎能与这登基相比?这可是立国,哪还有比这还大的事?

    现在萧正及时赶了回来,杨文昌等人如释重负,知道他要陪家人,也就未去打扰。

    来到门下省,杨文昌等人一见不由大喜,主公可算是露面了。

    众人急忙起身施礼,“臣参见主公!”

    萧正摆了摆手,笑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落座后,杨文昌率先汇报了登基的准备事宜,祭台、祭文、路线、流程等等,虽然繁琐,但萧正知道,这事确实马虎不得,听的很是仔细,也答应杨文昌事先演练两次。

    杨文昌如释重负,他们这位主公与杨广截然不同,杨广最是喜欢排场,可他们这位主公却最讨厌排场,最讨厌麻烦,若是别的事倒还好说,可登基立国这么大的事排场又怎能小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乎预料

    随后,魏征又把最后定稿的《卫律》交予萧正,萧正不想打扰众人,便起身去了别的屋子。

    仔细翻看《卫律》,内容并无大的改动,萧正顿觉意兴阑珊,这其中很多他觉得不可理喻的地方依然还在,比如“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萧正觉得简直是荒唐!

    随即,萧正又自嘲的笑了笑,“引经决狱”自汉朝便开始了,如今早已深入人心,哪是轻易能改变的。

    不过,让萧正感到些许欣慰的是,在他的坚持下,此法律原则并未扩大化,魏征还是删除了“同居亲属有罪互相容隐”、“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这几条。

    算了,步子迈的不算小了,也就是大乱易治,而且自己还是造反起家,真若像李渊那样,怕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登基的事问过后,萧正便放到一边,把目光转向了河北。

    唐军撤走后,刘黑闼便学习当初的窦建德和萧正,倾尽全力治理辖地。

    然而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刘黑闼手下根本无人可用,结果是东施效颦,境内搞的乌烟瘴气,老百姓怨声载道,逃难者不计其数。

    为安顿这些百姓,不仅新柳军辖内官员疲于应付,便是驻军也没闲着,维护秩序、缉拿盗匪不说,还要防备刘黑闼狗急跳墙。

    而魏郡的徐圆朗和刘黑闼情况类似,萧正也想过直接灭了徐圆朗,不过为迷惑刘黑闼,便放弃了。

    如今李世民出兵江淮,预示着李渊在一段时间内无法集结重兵攻打河北,萧正觉得自己这边就该动一动了,只防备刘黑闼的话用不着那么多兵。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在与杨文昌、魏征等人商议后,萧正连续传下命令。

    首先,萧正下令庞卿恽率兵返回洛阳,虎牢关由梁林换防。

    然后,命罗士信负责历城至济北郡防线,调王道志率兵前来洛阳。

    最后,给綦公顺下令,其实算是嘱咐,让其务必盯紧刘黑闼。

    除了这些之外,萧正还以参加登基大典的名义调刘简、李栓柱、徐二虎、刘典等人返回洛阳。

    就在萧正调派人手的时候,江淮那里却有了不小的变故。

    萧正走后,李世民略作休整便率兵离开了房陵,可目标却出乎了岑文本预料,李世民并未来打襄阳,而是沿荆山南麓急行。

    这让岑文本大惑不解,看着是夷陵或江陵方向,可二者并不需要增援,那这李世民是去往何处?增援江夏?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岑文本看着地图皱眉不止,这时,仆人送来热茶,虽然仆人很是小心,却还是惊动了岑文本,岑文本正全神贯注,突然被打扰,心中很是不快,回头斥道:“出去!”

    仆人吓了一跳,急忙放下茶杯退了出去。

    岑文本迈步来到桌前,伸手去端茶杯,却不料茶杯太热,着实烫了他一下,茶杯跌落在地,碎成一地。

    岑文本突然一顿,随即匆忙来到地图前细看双方态势。

    李靖布置的是夷陵、江陵、沔阳和江夏防线。

    与之相对的,新柳军是襄阳、长寿和目前攻打的安陆和永安。

    也就是说,双方基本以汉水为界相互对峙,而萧正选择攻打唐军东侧桥头堡武昌,那么李世民来了会怎么选择?

    岑文本将手缓缓指向长寿!不错,李世民此次目的应该是要将新柳军防线拦腰斩断!

    想罢,岑文本急忙呼道:“来人,快请商志忠将军,快!”

    侍卫闻听不敢怠慢,急忙去请商志忠。

    商志忠正在巡视城防,听到岑文本相请,不敢怠慢急忙来到太守府。

    岑文本拉着商志忠道:“商将军,李世民所部沿荆山南麓而走,我料其目的是突袭长寿,眼下凌军师正与秦将军合攻安陆,长寿留有多少兵马不得而知,劳你调三千人给我,我率兵增援长寿。”

    商志忠一摆手,“岑先生,主公信你,我商某便也信你,增援长寿交予我便是,襄阳就有劳先生了。”

    岑文本不由手一紧,道:“商将军放心,岑某绝不负主公知遇之恩,只要岑某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唐军踏进襄阳半步!”

    “好!”商志忠道,“既然军情紧急,我这就点兵出发。”

    岑文本嘱咐道:“商将军,长寿至关重要,一旦长寿有失,唐军向东可抄凌军师后路,向东北可威胁汉东,务请将军谨记。”

    “先生尽管放心!”

    言罢,商志忠匆匆赶往校军场,点齐三千人马,开南门疾奔长寿。

    此时已是申时,商志忠率部一路急行军,至汉南后方才下令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商志忠便下令开拔,大军至鄀县后,向东渡过汉水直扑长寿。

    由襄阳到长寿二百余里,商志忠是真急了,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来到长寿城外,见长寿城头仍然是新柳军的旗帜,不由长出一口气。

    不过,商志忠不敢大意,下令先锋五百人先行入城。

    先锋还没等走,却见长寿城门大开,当先一人疾驰而来,“老商,你怎么来了?”

    商志忠一见不由大喜,纵马上前道:“李曾,你没和军师去打安陆?”

    “我倒想去来着,可军师担心长寿被李靖偷袭,便把我留下来了,而且打安陆是以秦大哥为主,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哈哈,太好了,军师给你留了多少兵?”

    “不多,五千人。”李曾笑道,“走走,进城吧,别说我,你怎么来了?襄阳呢,交给谁了?”

    商志忠和李曾并驾而行,回道:“襄阳由岑先生留守,因担心李世民来打长寿,便派我来增援。”

    “岑先生是谁,可靠吗?”

    “岑先生以前是萧铣手下,主公对其很是看重,应该可靠。”说到这里,商志忠不由冷笑,“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新柳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用主公的话说,监军要设置到军队基层,咱们每个旅都有监军,即便他岑先生有别的想法,又能如何?”

    李曾点了点头,“可也是。”

    商志忠说道:“我觉得岑先生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这次我带了三千人,咱们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万,而李世民此次据说率兵十万呢,如果真来长寿,怕会是一场苦战!”

    “哈哈哈!”李曾大笑,“十万又如何,想打下长寿,做梦!”

    “哦?你倒是胸有成竹啊!”

    “当然,前番刘勋、赵琦那俩废物点心准备的守城器械和粮草都便宜了咱们,再加上咱们自己准备的,物资足够充足,出城打不过他李世民,可守城还守不住,咱不也成废物点心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兵至长寿

    商志忠正要说话,城内传令兵匆匆而来,到李曾面前双手抱拳,“李将军,斥候来报,唐军来犯,先锋足有万人,距此已不足五十里。”

    李曾收起笑容,肃然道:“传令各处城门加强警戒,有疏忽懈怠者军法从事!”

    “是!”

    传令兵走后,李曾和商志忠立刻率军入城。

    李曾说道:“老商,你说唐军会不会沿汉水北上去打鄀县?”

    “放心,我路过鄀县的时候,岑先生已经下令给鄀县守军,一旦唐军大举进犯,便退回襄阳。”

    “好,那咱哥俩就在这和他李世民斗上一斗!”言罢冲商志忠伸出手掌。

    商志忠举手相击,“如你所愿!”

    话虽如此,商志忠所部毕竟急行二百里余里,故此先行到校军场休息。

    李曾回到军营立刻手书一封交予传令兵,命其立刻出城去安陆交予军师凌敬。

    随后,李曾率卫队巡视了东门和西门,同时派出五个小队在城里巡视,以防有人趁机捣乱。

    最后,李曾至南门登上城头,数里之外,唐军旌旗招展,人头攒动,正忙忙碌碌的扎营。

    夕阳缓缓而落,李曾一脸严肃。

    半个时辰过去,见唐军并无攻城迹象,李曾这才回转军营。

    当夜晚间,李曾、商志忠二人仔细检查了各处城防和所需物资、器械,又详细商议了守卫策略。

    翌日,唐军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中午,李曾和商志忠刚用过午饭,手下来报,唐军主力抵达长寿城外。

    李曾和商志忠率队来到南门,登上城头向外一看,两人不由脸色微变。

    只见城外不远处,密密麻麻全是唐军,也不知有多少人,李曾还记得萧正曾说过一句话,量变最终导致质变,开始的时候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军师等人却极为推崇,李曾便虚心请教过牛秀,不过却仍是一头雾水。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让李曾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便唐军攻,己方守,即便唐军战力弱于己方,但兵力着实悬殊了些,李曾咬了咬牙,和商志忠互相看了看,一切尽在不言中,此番却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此时的唐营中,李世民在帅帐居中而坐,房玄龄、杜如晦、李玄道、殷开山、刘弘基、侯君集、尉迟恭等人分坐两侧,每个人脸上不见半点疲惫,而是都带着隐隐的兴奋,这一段时间,秦王府诸人在长安过的着实有些憋屈,不说老成持重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便是性如烈火的侯君集、刘弘基几位武将也是非常低调,偌大的长安城,对他们来说,好似牢笼一般,甚感压抑。

    如今不仅脱离了牢笼,而且一雪前耻的机会就在眼前!不错,当初洛阳得而复失,秦王府诸人嘴上不说,心中却非常懊恼,皆引以为耻。

    待李世民率军至房陵后,确实有人提议攻打襄阳,其中不少武将都跃跃欲试,对能破坏萧正的登基大典颇为振奋。

    但最终,此提议被李世民否决,怒而兴师,愠而致战,乃是兵家大忌。

    洛阳一事让李世民深刻意识到,萧正此人奸猾狡诈,绝非一般的草寇。

    襄阳又地形复杂,易守而难攻,远的不说,近的就说王弘烈之流尚能死守住襄阳,更何况萧正和新柳军?而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取下襄阳,岂不白白在此耽搁?于江淮战事毫无益处,此举怕是正中萧正下怀,至于围困襄阳,破坏其登基大典,李世民以为此举和赌博无异,率十万之众来江淮赌博,太过荒唐。

    房玄龄对李世民的考虑非常赞同,提议沿荆山南麓突袭长寿,此议和李世民不谋而合,其中一些武将如殷开山、尉迟恭、侯君集也非泛泛之辈,冷静下来后,纷纷检讨自己目光过于短浅,可以说,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歪打正着,让秦王府氛围愈发和谐,李世民心中非常高兴。

    最后,李世民又从李瑗处借调两万兵马,八万大军沿荆山南麓急行。

    如今兵临长寿城下,怎么攻城,众人还是要商议一番。

    此时的房玄龄在秦王府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李世民对其非常信任看重,而其才能、品性也一向被人称道。

    与以往一样,李世民问道:“玄龄,此次攻打长寿,不知有何妙策?”

    房玄龄见李世民询问,起身施礼道:“殿下,臣建议分兵。”

    李世民闻言不由面带微笑,道:“哦,如何分兵?”

    “殿下,据斥候禀报,襄阳已派援兵至长寿,虽人马不多,但对长寿将士的士气也多有助益,先前臣观长寿城头,敌军将士整齐有序,显是准备充分且信心十足。然兵力悬殊,殷将军、侯将军、尉迟将军等人又异常勇武,我军攻破此城不在话下。”

    “不过,臣以为取长寿非战术之需,而是战略,故此当分兵攻取棨川、蓝水二县。”

    李世民按了按手,“玄龄不必多礼,坐!”

    房玄龄施礼后回归座位。

    李世民又问杜如晦,“克明,你以为玄龄所议如何?”

    “殿下,臣亦赞同玄龄之言。”杜如晦起身道,“同时,臣建议江陵亦可主动出击,请李郡王出兵至长林,至长林后亦可休整,亦可袭扰襄阳周围。”

    “哈哈!”李世民闻言不由起身大笑,“卿言正和我意!”

    “诸将听令!”

    尉迟恭等人纷纷起身。

    李世民朗声道:“令侯君集率兵一万攻打棨川,段志玄、公孙武达率军一万攻打蓝水,张士贵、崔善福率军一万攻打汉东,即刻出兵!”

    “是!”

    “殷开山、刘弘基于明日辰时率军攻打长寿东门,张亮、田留安、罗君副率军攻打北门,尉迟恭随本王攻打南门!”

    “是!”

    李世民环视众人,道:“此战之重要,本王不必赘言,务请诸位奋勇杀敌,拜托了!”

    “不敢,臣等请殿下静候佳音!”

    随后,侯君集等人率军离开营盘,其余诸将也回营准备攻城事宜。

    翌日,天刚蒙蒙亮,凛冽的寒风中,唐营一片忙碌。

    用罢早饭,时间来到辰时整,唐军于三面同时对长寿发起进攻。

    李世民顶盔贯甲,亲自督战。

    护城河岸边,旌旗猎猎,唐军洞屋车、抛石车密密麻麻,攻城主将尉迟恭一声令下,无数抛石车同时发动,碗口大的石块挂着风声铺天盖地砸向长寿城,仿佛要将整个城池淹没一般。

第三百三十八章 孤立无援

    经过多年的历练,李曾和商志忠早非吴下阿蒙,对局势有着相当清晰、准确的判断。

    以目前的情况,襄阳不可能再派出援兵,凌敬和牛秀所部短时间内也无法从安陆回援,即便回援也不过区区两万人马,还要防备唐军于途中设伏。

    所以,目前的长寿竟是孤立无援,要独自面对数万唐军,李曾和商志忠已经获悉侯君集等人率兵离开唐营北上,那么长寿就更不容有任何闪失!倘若长寿有失,竟陵郡则彻底不保,新柳军防线也就被李世民拦腰斩断!

    故此二人已经下定决心,必须牢牢钉在长寿!

    经过商议,二人由李曾守南门、商志忠守北门,另选老成稳重的副将朱然、吕班守东门和西门。

    攻在勇,守在稳。尤其敌众我寡之时,更是忌讳惊慌无措,面对唐军猛烈的攻击,各处主将立刻按照既定策略下令暂避锋芒,虽然器械物资充足,但终究比不过唐军,尤其唐军准备极为充分,洞屋车、盾牌密密麻麻,即便反击也收效甚微。

    长寿城上,碎裂的石子四处飞溅,新柳军士兵纷纷躲避在城墙内侧,不敢稍动。

    转眼间一刻钟过去,李曾顺着垛口悄然向外张望,唐军攻势不见丝毫减弱,护城河也在被快速的填埋着,李曾攥了攥拳头,心中暗道可惜。

    护城河乃是守城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敌军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方能突破,长寿护城河引自汉水,即便是冬日也不会冰封,若是兵力充足,唐军岂能如此轻松的填埋护城河?怎奈长寿目前兵力有限,物资器械也要省着用,李曾松开手,告诫自己不能急、不能慌。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唐军攻势渐缓,长寿城墙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石,偶有遮护不到的抛石车、床弩都被砸的七零八落,好在受伤的士兵不多,伤势也不重。

    副将猫着腰来到李曾面前,道:“将军,咱们反击不?”

    李曾摇了摇头,“不急,告诉兄弟们,稳住!”

    “是!”副将虽暗道可惜,却不敢有丝毫犹豫,多年的历练,这些人已经有了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深知,越关键、越紧急的时候,越要坚定的执行主将命令,除非主将有极为明显的错误,否则就是在动摇军心。

    城外,尉迟恭目无表情的看了看城头,随即朗声喝道:“传我命令,加快速度!”

    一声令下,唐军填埋护城河的速度陡然加快。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护城河已经被填埋了大约三四成,李曾顺着垛口张望,只见唐军抛石车已然停止攻击,便当即下令反击。

    苍凉的号角声在长寿南门上空骤然响起,随即,东门、北门也遥相呼应般响起了号角声。

    新柳军士兵纷纷起身,迅速撤下抛石车上厚厚的挡板,有条不紊的将石块放入抛石车中,呼吸间,长寿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石块挂着风声砸向唐军。

    由于事先早就调整好了距离,故此新柳军抛石车很有准头,护城河岸边唐军的洞屋车被砸的砰砰作响,被当场砸坏的足有十几辆,唐军士兵也纷纷举起盾牌护住身体,填埋护城河的速度陡然一滞。

    尉迟恭见状立刻当即大吼道:“加快填埋速度,但有迟滞不前者军法从事,抛石车全面还击!”

    战鼓声隆隆响起,令旗也挥舞个不停,唐军将士不敢怠慢,立刻发动反击,填埋护城河的速度不仅恢复如初,甚至还快了几分。

    双方你来我往展开远程战,唐军胜在数量多,而新柳军则居高临下,有着地利优势,一时间竟旗鼓相当。

    渐渐的,双方都有了伤亡。

    长寿城墙上,新柳军医护兵迅速上前,将伤兵抬至安全处救治,在战斗中,直接命中要害而当场死亡的并不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失血过多而死,而如果救治及时,便等于挽救回一条性命。

    或许,在谋略上,萧正不及李世民、李靖这些史上成名的人物,但萧正毕竟来自后世,其见识远非他们可比。比如医护兵,不仅仅对战斗减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是一支军队的精神依靠!血战钢锯岭有几个宅男没看过?

    所以,打从老柳村开始,萧正就一直注重医护的发展,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无论是战后救治和护理,还是战时急救都已经非常成熟,可以说整个新柳军的医护救治体系已经相当完善。

    一次次战斗中,医护兵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将士们对医护兵也越来越敬重,医护兵也在一次次战斗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铁甲、铁盔过于沉重,萧正便为这些医护兵打造了精良的皮甲和皮盔,尽可能的保护好他们。

    转眼间一刻钟过去,新柳军渐渐落入下风,毕竟数量相差悬殊,大半抛石车都被砸毁,李曾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清脆的锣声响起,新柳军将士重又躲避起来。

    唐军的抛石车却仍不罢休,城墙上已经遍布碎石,难有下足之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唐军才停止攻击。

    李曾这才下令清理道路。

    城外,尉迟恭拨马来到李世民面前,拱手道:“此处有卑职便可,还请殿下回营歇息。”

    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已来到午时左右,便道:“敬德,将士也当轮换用饭了吧?”

    “正是。”

    “好,敬德也随本王回营用饭,此处暂且交予丘统军(丘行恭)便可。”

    尉迟恭却道:“多谢殿下美意,不过当此紧要关头,还是待填埋了护城河,卑职再回营用餐不迟。”

    李世民见尉迟恭态度坚决,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敬德了。”

    “不敢,殿下请!”

    李世民拨马来到被替换下的将士面前,朗声道:“众位兄弟辛苦,且随本王回营用餐,再回来踏平长寿城!”

    唐军将士高呼道:“踏平长寿!”

    “踏平长寿!”

    ......

    呐喊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唐军竟士气大振。

第三百三十九章 攻城伊始(感谢投票和订阅的书友!)

    时间缓缓而逝,护城河快被填埋了一半,新柳军仅仅发动了一次反击,效果也不甚理想,唐军损伤极为有限,这让唐军将士备受鼓舞,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填埋的速度。

    这时,李曾悄然下令,长寿城墙数十垛口同时探出床弩,“砰”的一声砸下机括,巨大的箭簇破空而去,护城河岸边,猝不及防的唐军队伍顿时一串血胡同!惨叫声骤然响起,轻松、顺畅的氛围陡然被打破,队伍顿时有些混乱。

    未等将领下令,又是数十箭簇激射而来。

    尉迟恭见状不由勃然大怒:“传我命令,怯战不前者、扰乱队伍者,格杀勿论!”

    “抛石车全面反击!”

    可是这一次反击的效果并不好,尉迟恭不由微微皱眉,新柳军的床弩都安在了垛口处,而垛口只有一尺多宽,抛石车显然难以精准打击,不得已,尉迟恭只好下令唐军车弩和弓箭队展开反击。

    顷刻间,石块呼啸,弩箭横飞,气势颇为凌厉,不过效果依然不理想,新柳军对此显是早有准备,其床弩早就校正好了方向,齐齐对准了洞屋车靠近护城河的出口,然后便在垛口处,床弩上方竖起了铁皮包裹的盾牌。

    也就是说,新柳军士兵根本不用露头,只猫在墙后发射箭簇便可。

    尉迟恭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攻城,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不过是代价大小而已!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不得已的主要原因就是攻城战往往都十分惨烈!

    唐军士兵相对轻松的氛围也为之一变,新柳军狡猾而凌厉的反击让他们幡然醒悟,这不是普通的战斗,而是最为残酷的攻城战,而且面对的还是威名赫赫的新柳军!

    鲜血、死亡没让这些唐军感到畏惧和恐慌,反而让他们变得清醒,也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短暂的混乱过后,唐军重新恢复秩序,洞屋车靠近护城河的出口处已被鲜血染红,受伤的士兵被抬下救治,当场死亡的也被袍泽们将尸首运走。

    新柳军的床弩依然有条不紊的发射着,甚至还顺着垛口的缝隙校对着发射的方向,洞屋车出口处俨然成了死亡之地!

    不过这些唐军士兵却毫无惧色,一个或者几个人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的数量也在增加,狭小的洞屋车内没有运送伤者和尸体的空间,为了不影响填埋的速度,伤者被运送完泥土返回的袍泽们搀走,而尸体,却只能和土袋一同被推入河中,残酷了些,残忍了些,然而,这是生死存亡的战场,没有时间让你感叹和悲伤,也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分心走神。

    时间来到未时,李世民带着亲卫来到战场。

    策马来到尉迟恭面前,李世民举了举手中食盒道:“敬德辛苦了,快些用饭吧。”

    尉迟恭见状急忙跳下马来,施礼道:“怎敢劳殿下亲自送来,真是折煞卑职了!”

    李世民也从马上跳下来,迈步到尉迟恭面前,一手扶住尉迟恭胳膊,道:“敬德哪里话,你我亲如兄弟,何必见外,你快去用饭,这里交给本王便是。”

    尉迟恭不擅言辞,只恭谨的接过食盒到一边狼吞虎咽。

    李世民飞身上马,亲自上前督战。

    领导在与不在,下属的表现肯定不一样,古今皆同。

    李世民虽然身份尊贵,但在这些唐军将士面前,向来都是平易近人,从没摆过王爷的架子,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和普通将士一同用饭。

    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这些将士自然分得清,一次两次,一天两天,或许是装的,可自打李世民领军以来,一向如此,又怎不叫这些底层将士感动?

    每次出征,李世民都是亲自过问将士吃食,每次战后,李世民都亲临伤兵营,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一些跟随李世民数年的老兵,对其更为爱戴。

    关键时刻,李世民的到来仿佛给唐军将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更加的生龙活虎。

    很快,尉迟恭用过饭后也来到李世民身边。

    房玄龄、杜如晦、权弘寿、崔君肃等人尽皆在列,本来,李世民是不想让这些文官前来,但房玄龄等人坚持亲临战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作为秦王府重要谋臣,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才能言必有据,怎能一味躲在后方凭空臆断?

    李世民对房玄龄等人不顾安危也要亲临前线颇为赞叹,尤其对房杜二人,大有得遇知己之感。

    新柳军床弩发射依旧没有停歇,唐军在将领的指挥下,组成了一列列盾墙,随着护城河的填埋,盾墙逐渐前移。

    此种情况下,新柳军逐渐停止了攻击,唐军填埋的速度再次加快。

    李曾当然也没闲着,立刻安排将士换防,同时下令清理城墙,布置油锅、滚木、礌石、灰瓶等守城之物。

    至酉时,天色渐暗,护城河已被填平了足有百丈。

    李世民大喜,决定即刻攻城,不给新柳军以喘息之机。

    雄浑厚重的鼓声响起,而且一阵比一阵高,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新换上来的一万唐军蓄势待发!

    尉迟恭一声令下,唐军数百抛石车齐齐发动,城上新柳军不得不再次躲避。

    趁此机会,攻城唐军推着数十辆云梯、冲车,嘶吼着冲向长寿城。

    李曾全神贯注的看着城外,见唐军阵型严谨,并无可乘之机,只好暂且忍耐。

    很快,唐军距离城墙已不足百步,抛石车也停止了攻击。

    李曾立刻下令,“抛石车、弓箭手、弩手,放!”

    石块、箭矢齐齐射向唐军,虽有盾牌遮挡,还是有不少唐军伤亡,有将领大声呼和着,“兄弟们,杀啊!”

    “杀!”

    “杀!”

    ......

    上万人的嘶吼,响彻云霄。

    箭雨飞石中,唐军气势反而更盛!

    百步的距离转眼即到,冲车凶狠的撞向城门,三十余辆云梯也先后搭上城墙,唐军怒吼着向上攀爬。

    新柳军以抛石车、弓箭、床弩,压制二百步远的唐军,灰瓶、金汁、礌石也倾泻而下。

第三百四十章 连夜攻城

    城墙下,唐军士兵有被石块当场砸死的,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有被金汁浇到的,满地打滚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声。

    还有的运气稍好,只胳膊腿被砸断,咬着牙,小心的向后寻找着退却的空隙,一旦扰乱了队伍,督战队会毫不客气的痛下杀手。

    这一切,不过是数息之间发生的事,而就在这数息之间,城墙下的死尸已不下二十具,伤者,更有近百之多。

    李世民手下都是厮杀多年的老兵,见惯了鲜血,见惯了生死,没有被伤到的,仍然不顾一切的继续向上攀爬着,这点伤亡对他们来说,只是小场面而已。

    唐军将领的指挥下,士兵们一口气推上来六架巢车,巢车(注1)比城墙要高出许多,上面的士兵向城墙内张望着,继而挥动令旗,为下面的抛石车、弓箭队指明攻击方向和射程。

    李曾见状立刻下令弓手、弩手和抛石车攻击唐军巢车。同时命令士兵保护好铁锅和床弩,是的,现在这种情况,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不比人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人都重要,金汁、床弩都是守城利器,不可或缺。

    城墙上,新柳军不少来不及移动或者遮挡的铁锅被石块砸碎,金汁四溅,好在冬天穿的比较厚,只几个倒霉的被伤到了手腕或者脸颊。

    新柳军装备精良,尤其第一批守城这些将士,几乎每人都身披皮甲,头戴铁盔,所以箭矢带来的伤害倒是要小许多。

    即便如此,唐军的攻击仍旧给新柳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尤其是呼啸的石块,铺天盖地砸下来,躲都没处躲。

    李曾当即下令上狼牙拍(注2),狼牙拍为上好的榆木制成,长五尺,宽四尺,厚三寸,攻击面装有一千左右,四寸多长的铁钉。四角和中心有铁环,用粗麻绳绑好,自城墙上投下,打击面完全覆盖了云梯。

    早在战国时期,墨经中就有滑轮的记载,不过应用并不广泛。但萧正毕竟来自后世,在他的指点下,新柳军为狼牙拍安装了滑轮组,操作起来就变得更加容易,而且只需三五人便可。

    本来李曾是没想这么早就用狼牙拍的,甚至是想把他当做后手之一,但唐军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不得不提前用上。

    云梯上打头的唐军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狼钉刺穿了头盔,继而刺破头骨,鲜血顺着头皮流下,头盔里的脑袋瞬间变成血糊的一般,士兵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喉咙里几声几不可闻的“呃”、“呃”声,便栽落下去。

    只一击,云梯仿佛由上到下被清理了一遍似的,一个士兵都不剩。

    唐军中,鼓声变得愈发浑厚,“咚咚咚”的声音震的人心似乎都在随着战鼓的节拍颤动着,也震得唐军士兵热血沸腾!

    几个士兵紧靠着城墙,呼呼喘着粗气,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弯腰寻找着,唐军没有棉甲,皮甲也很少见,不得已,这几个人从死尸上扒下衣物,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

    几个人咬着牙重新顺着云梯向上攀爬,爬了没几下,上面灰瓶、金汁再次倾泻而下,来不及闪避便再次跌落,后面的人却依然奋不顾身的向上攀爬。

    狼牙拍再次拍下,打头的唐军士兵立刻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衣物,同时,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云梯上,脚下更是卯足了力气死死踩住云梯的踏步板。

    狼钉本就十分锋利,加上惯性,衣物便和纸糊的一般立刻被刺穿,四寸多长的狼钉刺穿衣物,同时也刺穿了士兵的手掌,士兵瞪圆了眼睛,血肉模糊的手掌死死贴住狼牙拍,同时嘴里发出震天的嘶吼,怎奈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一个呼吸都没顶住便被砸落,狼牙拍去势不减,后面的唐军士兵再次奋不顾身的举手相抗。

    在损失了六七个人后,狼牙拍终于被这些唐军士兵顶住,后面的人立刻踩着这些人的肩膀攀上狼牙拍,举起手中腰刀拼命的劈砍绳索。

    未等砍断,狼牙拍快速升起,金汁倾泻而下,狼牙拍上的几个士兵顿时惨嚎着跌落城下。

    如此惨烈的战斗没有吓住唐军,依然前仆后继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夕阳缓缓而落,尉迟恭一声令下,唐军纷纷打起了火把。

    李曾暗叹一声,看来唐军准备连夜攻城了,他没想到唐军第一天攻城就如此猛烈,更没想到唐军士兵如此的不畏生死,这在以往的战斗中实在是不多见。

    李世民、尉迟恭、房玄龄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俱是一脸严肃,攻城的惨烈他们早有心里准备,可看到士兵们伤亡如此惨重,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人不是木头,再沉稳、再冷静的人,此时也不可能真的就视若无睹。

    尉迟恭再次下令,唐军又推出几十辆云梯冲向长寿城。

    其实,夜战对攻城一方是十分不利的,夜色下,巢车几乎失去了作用,而失去了指引,抛石车、弓箭手就只能尽量加大射程,否则就容易伤到自己人。

    而守城一方几乎不用打火把,摸着黑的向下仍石块、泼金汁便可。

    但李世民别无选择,他必须尽快拿下长寿城,如果给新柳军喘息的机会,就可能陷入拉锯战,那对他们极为不利,一旦新柳军援兵到来,此次突袭便是前功尽弃。

    至于疲敌之策,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守城将士心志不坚,可此处守将李世民早有了解,李曾打从老柳村就跟着萧正,手足一般,指望这样的人弃城而走根本不可能。

    所以,哪怕夜战吃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李世民对此也不是毫无准备,三千敢死队(注3)早已蓄势待发。

    这些人大多都是身犯重罪且有家小,为了活命,为了亲人,自愿成为军中死士。

    不过,敢死队不是送死队,他们也经过严格训练,而且装备精良,每人都身穿皮甲,头戴铁盔,一手执刀,一手护盾。

    注1:巢车,古代一种设有望楼,用以登高观察敌情的车辆。

    注2:狼牙拍,有明确记载的是明朝茅元仪所著的《武备志》,但此物据说早在三国时期便是守城利器之一。若有误,请书友见谅。

    注3:敢死队,《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于是平原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敢死之士

    李世民深谙用兵之道,更深谙用人之道。

    战场上,一旦将指挥权交予领兵主将,李世民从不横加干涉,尤其对尉迟恭这些他异常看重之人,更是给予足够的尊重。

    李世民的以身作则,也使得唐军形成了良好的传统,战前,谁都可以说,他也时常鼓励天策府众人,尽可知无不言,但在战中,则只能有主将一个声音。

    不过尉迟恭可不是狂妄自大之人,尤其对李世民的军事才能,他是打心里服气,此番攻打长寿,干系重大,他又怎能擅专?

    故此,尉迟恭主动问道:“殿下,新柳军抛石车、弓手、床弩攻势甚猛,我部巢车尽皆损毁,如此一来,我部的远程攻击只能像先前那般盲打,卑职以为可顺势减缓攻势,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李世民略一皱眉,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敬德是打算迷惑敌军?”

    “然!”尉迟恭道,“殿下,卑职以为,若是此时减缓攻势,敌军士气必泄无疑,彼时我军再突然猛攻,当能事半功倍。”

    李世民转首问房玄龄:“玄龄,你意如何?”

    房玄龄苦笑,道:“殿下,臣惭愧,臣并没领兵打过仗,于指挥上更是一窍不通,实在不敢妄言。”

    李世民颔首,又看向其他人。

    杜如晦道:“殿下,臣虽然也没在战场上指挥过,但臣以为尉迟将军之议可行,于敌我双方来说,俱是士气可鼓不可泄,然我军敢死之士并不需要鼓舞士气,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有奇效。”

    李世民点了点头,“克明言之有理,不过仅仅如此怕还不够!”

    李世民摘下佩剑,转身交给侍卫头领,道:“你立刻回营,传令给车骑将军乔轨,令其马上调一万精兵来此候命!”

    侍卫头领双手接过佩剑,“是!”

    李世民冲着尉迟恭点了点头,“敬德,交给你了!”

    尉迟恭双手抱拳,“卑职遵命!”

    言罢,尉迟恭纵马来到阵前,借着火光仔细观看战场情形,唐军将士虽然舍生忘死甚是勇猛,进攻却依然不顺利,伤亡很重。

    尉迟恭喝道:“传令,轻鼓。”

    轻鼓进,重鼓冲。随着命令的传递,鼓声节奏陡然变缓,唐军士兵不顾一切的拼命攻势也渐渐变缓。

    城墙上,新柳军将士压力骤减。李曾有些疑惑,唐军要放弃了?仔细看了看城外,李曾摇了摇头,李世民诡计多端,尉迟恭有勇有谋,皆非易于之辈,该当谨慎才是。

    李曾朗声道:“来人,立刻于靠近外侧城墙点起火把,收起狼牙拍,换护城板!”

    “是!”

    “弓手、弩手按既定部署轮换。”

    “是!”

    几道命令传下,李曾心中稍定。

    如此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唐军攻势依然不疾不徐,李曾有些纳罕,自己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副将凌灿说道:“将军,夜间攻城,唐军可是吃亏不小,李世民和尉迟恭是不是被咱们打疼了,想撤了?”

    “不好说。”李曾摇了摇头,“去,告诉兄弟们,务必打起精神,不可轻敌。”

    凌灿刚要走,李曾又道:“慢着。”

    凌灿拱手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把狼牙兵调上来!”

    “啊?”凌灿有些疑惑,那狼牙兵可是最后的底牌,这个时候调上来是不是太早了?

    李曾皱眉想了想,缓缓说道:“昔日在老柳村,主公曾给我们讲过打仗的事,其中有一段,某是至今难忘!”

    凌灿不知李曾怎么在这个时候讲起往事了,但也不好打断,只耐心的听着。

    “主公最爱讲三国,曾言,诸葛一生唯谨慎!”李曾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主公说过,谨慎,从来都不是错,也不会错!”

    “就这么办,把狼牙兵调上来!”

    见李曾心意坚定,凌灿不敢多说,拱手领命,“是!”

    凌灿走后,李曾又叫过三个传令兵,让其三人赶往其他城门,告诫商志忠等人,务必小心,切不可大意。

    待这三人走后,李曾顿觉踏实了许多。

    唐军这边,一万生力军已抵达待命。

    尉迟恭一声令下,三千敢死队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杀向长寿城。

    这三千人速度极快,遇到抛石、箭矢的攻击也丝毫不见停顿,受伤者连吭都不吭,转眼间便来到城下。

    这些人不喊不叫,整齐有序的迅速攀上云梯,上面灰瓶、金汁、礌石倾泻而下,打头的立刻举起护盾,脚下却丝毫不停。

    然而,攻城又哪是那么容易的,滚木随之而来,云梯上一溜十几人纷纷被砸落。

    小遇挫折对这些人没有丝毫影响,又是十几人攀附而上。

    损失几波人后,最前面打头的士兵距离城头也越来越近,面前却陡然出现护城板。

    护城板长有六尺,宽有五尺,上面密布四寸多长的狼钉,此狼钉和狼牙拍上的不同,上面竟有无数小刺,想要抓着狼钉借力跃上城头都无从下手。

    打头的敢死队士兵不见丝毫犹豫,纵身扑向护城板!

    守城的新柳军可是吓了一跳,见过不要命的,可却没见过这主动找死的!

    他们却是不知,这些人从成为死士开始,就早有心理准备,尤其面对惨烈的攻城战,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来不及多想,新柳军士兵手中金汁兜头浇下!

    敢死队士兵身上的皮甲甚为精良,狼钉刺进少许,却未伤皮肉,不过这金汁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哪怕披挂整齐,缝隙处仍被金汁淋到。

    这金汁和开水不同,只要淋到,立刻一层黄色大水泡,钻心般疼痛!

    士兵疼的面部抽搐,却一声嘶吼:“兄弟们,上!”

    军中敢死之士,多用于攻城,故此这些人平日里没少演练,后面的人立刻扔掉手中护盾,抓住前面士兵腰间束带借力而上,随后踩在前面士兵的后背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横刀(注)兜头砍向新柳军士兵。

    新柳军士兵举矛就刺,唐军士兵躲也不躲,挡也不挡,横刀去势不减,竟是拼命的打法。

    新柳军士兵也来了狠劲儿,你敢拼命,老子也敢!

    长矛“噗”的一声刺入唐军士兵肩胛,唐军士兵横刀也擦着新柳军士兵的脑袋,砍到了肩头。

    注:横刀,又称唐刀。

第三百四十二章 长寿血战

    两人同时受伤,却均非致命。

    旁边几个新柳军士兵见状各举兵刃怒吼着冲了过来,唐军士兵立刻弯腰就地翻滚,手中横刀风车般舞动开来,对他来说,杀敌和保命是次要的,登上城墙就是胜利,制造混乱,哪怕为后面的兄弟赢得一息时间,就是更大的胜利。

    事实上,他的拼命确实奏效了,呼吸间,他身后又陆续冲上三四个唐军士兵,新柳军士兵顿时大惊,纷纷怒吼着,“杀!”

    这怒吼不仅在震慑敌军,更是在预警。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城墙上其他几处也纷纷被唐军敢死队冲了上来,这对守城的新柳军来说,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不可避免的引起一阵混乱。

    虽然李曾一再告诫将士务必小心谨慎,但说归说,敌军攻势的放缓,还是让新柳军士兵有所放松,岂料唐军是暗藏杀机。

    各处头领纷纷大吼,“不要乱,守住自己位置!”

    “嘟—嘟嘟—”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在黑夜里骤然响起。

    李曾、凌灿等将领带着护卫也加入战团,虽然规模不大,但战斗却异常激烈,俱是以命相博。

    唐军这边,战鼓声再起变化,重又变得沉重而急促。

    新一轮的生死较量开始了!

    城墙上,守城士兵可分为近战、远战两种,各司其职。

    短暂的混乱后,负责远战的士兵不再顾忌自身安危,拼命的抛掷礌石、灰瓶、金汁,延缓后面唐军的攻势,弓手也不停的抛射。

    负责近战的则固守自己的守地,全力压制后续唐军。

    恢复秩序的新柳军逐渐稳住阵脚,最起码后面唐军没能大规模的冲上来。

    然而,这些唐军士兵再次出乎了新柳军的预料,他们不仅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身边是不是自己人也不在乎,昏暗的火光下,有的在地上到处乱滚,简直像泥鳅一样,有的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手中横刀,所有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停止。

    刚刚稳住阵脚的新柳军不可避免的再次有些混乱,尤其负责抛石车的士兵和弓箭队,几乎停止了攻击。

    而下面唐军的抛石车、弓箭队却发动了攻击,顷刻间石块呼啸、箭矢横飞,显然,为了攻取长寿城,他们连自己人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长寿南门突然变得岌岌可危。

    李曾发现势头有些不对,当机立断下令狼牙兵增援。

    早就埋伏在城墙两侧登城马道的四百狼牙兵立刻冲了上来。

    这些狼牙兵是李曾和商志忠为了应对此次大战,特意在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共计一千二百人,南、东、北每处城门调配四百人。

    这些人都是三年以上的老兵,厮杀经验极为丰富,而且身高体阔,勇力十足,李曾又特意为这些人配备了铁盔铁甲,人手一柄狼牙棒。

    狼牙棒分长短两种,这些人使用的属于短柄,柄长四尺有余,棒头一尺左右,为椭圆形锤状,锤面布满铁钉。其击杀效果不仅靠它的重量,锤头上的诸多尖锐的铁钉常常产生奇特的杀伤作用,尤其对身披铠甲的敌人,具有相当大的威力。

    狼牙兵得到命令后,分左右各二百人齐齐冲了上来。

    城墙上的新柳军一见顿时士气大振,继而纷纷转身清理城墙上露头的唐军,城墙里侧的则交给了狼牙兵,哪怕背后暴露给敌人也没有丝毫犹豫,这不仅仅是事先的演练和李曾的严令,他们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若是敌军大规模冲上来,此城必破无疑。

    狼牙兵不在乎弓矢、不在乎石块,冲上城墙后,立刻分成两列,一路向前横推,手中狼牙棒呼呼挂风,兜头便砸。

    唐军敢死队顶不住了,狼牙棒杀伤力太大,身上的皮甲根本顶不住,一棒子下去,连砸带扎,立刻血肉模糊,若是被砸到头上,便立时毙命。而他们手中的横刀砍在对方的铁甲上却收效甚微,杀伤很是有限。

    四百狼牙兵虎如狼群一般,此处城墙长在两里有余,短短一刻钟,狼牙兵便顺利会师。随后便转头协助其他士兵守卫城墙,但有露头的唐军,挨上狼牙棒立刻就栽落城下,几无还手之力。

    唐军似乎发了疯,尤其后调来的一万生力军,体力充沛,精力十足,势头极为强劲。

    新柳军也发了疯,拼了命的压制唐军强横的攻势。

    冲上来,杀下去,再冲上来,再杀下去,反反复复......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横流,唐军士兵战靴踩在地上,都有些湿滑泥泞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这个时候,什么战术,什么计策,都已经不重要了,双方都憋着一口气,谁顶不住,谁就一败涂地。

    李世民领兵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向来镇定自若,岳镇渊渟,此刻也不由动容,一只手紧紧攥着佩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文官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他们离的挺远,昏暗的火光中,也看不太清,但那一声声嘶吼,一声声惨叫,刺破了战鼓声,震人心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以命相博的惨烈。

    一刻、两刻、一个时辰过去了,厮杀还在继续。

    这时,战局出现了新的变化。

    唐军云梯再结实,也架不住连续的蹬踏,更何况还有滚木、石块、金汁不停的倾泻,十几辆云梯相继散架,而后续的云梯却因为路上的石块、滚木,以及尸体,很难再靠近城墙。

    尉迟恭心中暗叹,都已经攻上了城墙,如今却要功亏一篑。

    拨马来到李世民面前,尉迟恭双手抱拳,“殿下,卑职领罪!”

    李世民安慰道:“敬德何出此言?攻城本就不易,萧正也非薛举、王世充之流可比,新柳军对其忠心耿耿,且征战多年,俱是悍卒,此非战之罪,敬德不必自责。”

    “卑职谢殿下宽宥,但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

    见尉迟恭询问,其他人也不由看向李世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038/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林茂所写的《隋末之草根崛起》为转载作品,隋末之草根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隋末之草根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隋末之草根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隋末之草根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隋末之草根崛起介绍:
大业六年,隋帝杨广以婴阳王高元不遵籓礼为由,决定征讨高句丽。由此,拉开了大隋的乱世序幕......隋末之草根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之草根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