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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茂     隋末之草根崛起txt下载     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兵合一处

    二十里路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看到露宿在程家庄庄外的土匪,只有两顶帐篷,估计是土匪头目住的。

    萧正看了看天,对牛秀说道:“牛大哥,咱从东向西,让土匪迎着阳光。”

    牛秀点头,二人率队拐向东侧。

    一马平川的地势,土匪也看到了气势汹汹的几百号人向他们杀了过来,急忙禀报当家的。

    大敢子姓孙,今年三十多岁,和亲兄弟二敢子落草有个六七年了,在金线岭一带的绿林道很有一号,尤其今年做了几波好买卖,手下也发展到四五百人,正得意之际噩耗传来,二敢子被老程干掉了。

    兄弟俩感情至厚,大敢子决心给弟弟报仇,但也深知程咬金不好惹,于是邀请了附近跑马岭的金彪子助战,许了很多好处才说动对方。

    本以为人多势众能一鼓作气攻破程家庄,谁知打了一天损伤不少居然没打下来。尤其金彪子出工不出力,现在还有退走的意思,大敢子恼怒不已。

    一夜没怎么睡好,刚迷瞪一会儿,外面喽啰来报,有官兵杀来了。

    大敢子大吃一惊,虽然落草多年经过很多阵仗,可对官兵还是有着从心底里的惧意。

    大敢子急忙起身来到帐篷外,金彪子也走出帐篷往对面观瞧。

    张望一会儿,大敢子回头一脚踹翻报信儿的喽啰,“你瞎啦,这是官兵吗?”

    “当家的,你看啊,他们不少人都穿着官府的衣服,定是官府组织的啊!”

    金彪子点点头,“有可能,这姓程的可是县令的未来姑爷,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攻破庄子,没准儿郡城的官兵也出动了,不成咱扯呼吧。”

    “扯呼?我兄弟的仇不报啦?”大敢子瞪着眼睛吼道,“咱就这么白白折腾一回。”

    “孙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必急在一时呢,金某可不奉陪了。”

    “金兄且慢,来的这股明显是民壮而非官兵,不过是马粪蛋子表面光,只要攻破程家庄,你拿六成如何?”

    金彪有些犹豫。

    “七成,孙某欠你个人情。”

    金彪子还没等说话,那边队伍已经率先动手了。

    见此局面,知道此时自己也无法撤走,金彪子点头说道:“就这么办,我回去组织弟兄盯住庄子,免得咱们腹背受敌。”

    大敢子知道吃了亏,一阵憋闷,暗骂一声狗日的!随即喊道:“麻三,你的弓箭队呢,给老子射死他们,最恨这些帮狗吃屎的,还敢帮场子,老子和他们拼了!”

    麻三心里责怪当家的口不择言,咱是屎吗?多恶心!

    牛秀和萧正这边摆了个简单的阵型,骑兵在两侧,弓箭手在前步兵在后,两队步兵中间留出甬道作为弓箭手撤退之用。

    这边只牛秀的十几个弓手,人数上处于劣势,好在土匪的弓手也都是半吊子,加上迎着阳光很是晃眼睛,影响了准头,杀伤力也极其有限。

    牛秀见状转头对萧正说道:“加快速度吧!”

    萧正点了点头。

    牛秀高喝一声,“弟兄们,冲!”

    队伍瞬间加快速度,弓箭手绕回阵尾开始抛射,两侧骑兵迂回而上。土匪见状也立刻撤回弓手。

    这是萧正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稍稍有些正规的战斗,他发现不论是己方还是土匪,都不是一窝蜂的混战,几乎都保持着队形,完全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锅粥。

    牛秀的队伍和老柳村的差不多,也是长矛手在前,不单是负责攻击,也能造成一种气势,刀盾手在中间防御弓箭。

    眼见双方越来越近,箭矢也稀稀拉拉落到队伍中,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杀伤力不大,只有少数倒霉的受了轻伤。

    “标枪准备!”萧正高喊一声。

    所有队员立刻从背后抽出标枪。

    “投!”

    唰!百多杆标枪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向敌人射去,瞬间几十人中枪倒地。

    “哥,你别上了!”罗士信拦住萧正。

    萧正摆了摆手,“放心吧,哥没那么容易死!”

    “士信,你保护小正,我先上去了。”说罢,张北纵马与右侧骑兵队汇合冲了上去。

    萧正也想手持长枪纵横沙场,可惜练了好久也没什么长进,力气也跟不上,耍几下子就胳膊酸疼,只能慢慢来,不求上阵杀敌,怎么也算是锻炼身体吧,所以萧正也始终坚持着训练。但一到了战场,所有人都不答应萧正上阵,用张北的话说,大伙儿跟着操心。

    无论如何,现在的罗士信在萧正眼里都是个孩子,留在身边正合心意,见到他焦急的眼神儿,萧正也不说话,罗士信只能暗自焦急。

    阵中的孙柏庆高喊道:“全体都有,枪放平。”

    商志忠的声音也在另一侧传来,“枪放平,保持队型!”

    双方终于短兵相接杀到一处。

    刀盾兵从中间移动到长枪兵两侧,一边护卫两侧,一边齐声高呼道:“你敢杀官造反吗?”

    很多土匪听到喊声,手里兵器不由自主的一滞。

    “你敢杀官造反吗?”

    牛秀一见,高喊一声,“不怕户灭九族吗?”

    ......

    于是,此类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响起,喊的土匪心慌意乱,看着对方身穿衙役服饰,很多土匪有些犹豫,甚至躲避着,战场讲的就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哪容得你有丝毫的懈怠?因此土匪吃了不少亏。

    萧正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按理说这些土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以前也可能遭遇过官兵,怎么会有这样的局面呢?

    仔细思索萧正似乎明白了,做贼的天生对官兵有种畏惧感,或者说是心理劣势。而且,没谁愿意做贼,一旦落草就觉得丢了祖宗的脸,甚至都起个绰号,对自己真实的名字遮遮掩掩。

    宋江不会是怕死之辈,可还是时刻盼着招安。

    民国的张作霖,听评书里说最忌讳别人提起他当土匪的经历,哪怕当时是以什么保险队的名义。

    ......

    大敢子气愤难当,高呼道:“兄弟们别上当,咱们早他娘的是土匪了,还怕啥!”

    有人嘀咕道:“当土匪和造反是两码事,造反是要株九族的啊!”

    “株你娘的株!”大敢子耳朵倒好使,上去一矛刺死瞎嘀咕的土匪。

    “当家的,不好啦,你看那边又来人啦!”有眼尖的土匪喊道。

    大敢子挺身观看,只见远处烟尘四起,打头的一匹骏马,后面不知跟着多少人,呼啦啦正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大敢子心里有些打鼓,现在人数上已经不占优了,而且兄弟们被那帮王八蛋喊的心烦意乱,咬咬牙高声喊道:“兄弟们奋勇杀敌啊,回去后每人一个银豆子!”

    大敢子的话没起什么作用,毕竟银豆子再好也得有命拿,土匪的阵型渐渐有了溃乱之势。

    萧正知道是程福来了,急忙吩咐身边的队员,“去吧!”

    话音刚落,老程粗狂的声音传来,“哇哈哈哈,两位兄弟都来啦,多谢多谢!”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啦,给我杀,一个不留!”

    大敢子急忙往后面看,金彪子正带着人边杀边退,看样子要撤离战场,老程已经打开大门领人冲了出来。

    “金彪子,你个狗日的,老子和你没完!”

    大敢子知道大势已去,正要传令撤退,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嗓子,“大当家的,不好啦,官兵把咱们山寨抄啦!”

    这一嗓子不要紧,大敢子差点儿从马上掉下去,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窝被抄了?

    只见远处飞来一骑,喊声再次传来,“大当家的不好啦,山寨被官兵抄啦!”

    喊了几声后,来人慢慢悠悠从马上摔了下去,生死不知。

    战场上不少土匪有点发蒙,老家被端了?这可怎么办?

    大敢子有点不知所措,是战是撤,往哪撤?

    毕竟是多年的匪首,大敢子也不是白给的,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镇定下来。

    高声呼喊:“弟兄们不要慌,保持队形,随我冲!”

    随后,大敢子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身边的头目也纷纷喊道:“弟兄们不要慌,跟当家的冲!”

    程福率领的五十人也杀到眼前,从正面加入战团。

    罗士信看了看战场的形势,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对萧正说道:“哥,你小心敌人的弓手,我上去啦。

    萧正点了点头,“小心点!”

    罗士信应了一声纵马而去。

    老程、牛秀、张北、罗士信不约而同的杀向大敢子,大敢子见状心知不敌,迅速向后退却。

    老程高喊一声,“大敢子,给老子死来,往哪里跑!”

    早就无心恋战的众匪以为当家的扔下他们自己跑了,一直保持不错的队形终于溃散,纷纷向后逃去,瞬间士气全无。

    程家庄、牛秀、老柳村、程福,四支队伍汇合到一起,对敌人紧追不舍,早脱离战场的金彪子一看形势不妙,带领手下跑的更快,大敢子也不再犹豫,带着几个亲随纵马而逃。

    转眼间六七里地过去,大敢子身边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六个心腹,看来关键时刻,义气就是个***见多年心血一朝葬送,后面追兵也越来越近,大敢子气愤难当,一咬牙驳回马头,“姓程的,你欺人太甚,爷爷和你拼了!”

    率先冲上来的不是程咬金也不是牛秀,而是罗士信,他的午夜速度太快,和其他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张南张北很是担心,在后面紧催战马还是落后不少。

    眼见大敢子身边还有六个人,罗士信毫无惧意,握紧长枪杀向大敢子。

第三十一章 将打一家

    大敢子等人见罗士信还是个小孩儿,根本没放在眼里,没等他吩咐,身边蹿出两匹马直奔罗士信而来。

    罗士信眼见两杆长矛一左一右向自己扎来,不急不慌,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啪”“啪”左右崩开两只长矛,顺势扫向左侧土匪,土匪刚要举矛招架,没想罗士信是虚招,扫到一半就抽向右侧土匪,右侧土匪弯腰躲过长枪,罗士信顺势从二人中间穿过,一带缰绳从右侧踅回马再次举枪扫向土匪。

    土匪举矛招架,两杆兵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罗士信也不耽搁,纵马而过与老程等人汇合。

    张南狠狠的瞪了罗士信一眼,罗士信也不言语,咧嘴嘿嘿直笑。

    老程哈哈大笑:“狗日的,看你往哪跑,兄弟们,给我围起来!”

    “姓程的,咱俩算是仇深似海,你要带种是个爷们儿,咱就一对一单挑!”大敢子一见程咬金,咬牙切齿气愤难当。

    “单挑?我挑你娘的挑,老子这么多兄弟和你单挑,是你傻还是我傻?”老程撇着嘴说道,“兄弟们,揍他!”

    几十匹战马呼啦啦围上开始圈儿踢。

    大敢子总觉得老程也算是绿林中人,却没想到是如此无赖,高声喊道:“姓程的,你还算个男人不!”

    老程根本不予理会,举起手中马槊杀向一个土匪,牛秀等人也纷纷举起兵器杀向敌人。

    算上大敢子,土匪一共才七个人,哪架得住这几十人的围殴,转瞬便都纷纷栽落马下。

    老程跳下战马来到大敢子尸体前面道:“呸,老子是不是男人,你管得着吗?”

    说完抽出腰刀割下大敢子人头,举在手里仔细瞅了瞅,“狗日的,你跑啊!”

    众人无语,你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牛秀吩咐手下将几具尸体搭上战马,返回程家庄。

    程家庄这边战斗早已结束,萧正吩咐人打扫战场,收拢的土匪有二百多人,都缴了械蹲在一起,萧正又命人将受伤的和没受伤的分开看管。

    己方受伤的抬回程家庄救治,战死的抬到一边儿,也不知道哪些是程家庄的,哪些是牛秀的,只能等人认领后再加以安葬,让萧正感到庆幸的是,老柳村此战没有死人,只有十几个受伤的也没有性命之忧。

    程咬金看到投降后分成两拨的土匪,二话不说奔没受伤的一拨儿冲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举槊就砸,程喜等人见状紧随其后。

    众匪一片混乱,想反抗却没了兵器,于是不管不顾的开始四散奔逃。

    牛秀和萧正再想阻拦已然不及,只好指挥手下继续追剿。

    两条腿怎么也不如四条腿,六十多号土匪纷纷丧命几无生还。

    萧正看着气喘吁吁的老程,不由皱眉说道:“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程咬金瞪着大眼珠子,“程禄死啦,老子要报仇!”

    萧正和牛秀互相看了看,没再说话,福禄寿喜是程家的家生子,和程咬金感情至厚,如今死了一个,程咬金自然心中恼怒。

    老程自顾说道:“受伤的那些就算了,老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啧啧,可惜了!”老程一脸的惋惜,对萧正和牛秀说道,“那帮官兵真会找时候啊,居然抄了大敢子老窝,真他娘的不讲究!”

    “没有,程大哥,先前喊的那个是咱们的人,我忽悠土匪的!”萧正说道。

    “真的?”老程一脸惊喜。

    “当然。”

    “哈哈,那还等什么,兄弟们集合,抄他娘的!”

    牛秀急忙拦住,“你急什么,山上还不知什么情况呢,再说现在刚打过一仗,兄弟们哪还有体力跑去攻打山寨。”

    老程不屑的看了看牛秀和萧正。来到受伤的一堆土匪面前,众土匪都面带惊惧的看着他。

    “怕啥,咱老程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兄弟战死了,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们要是伤好了愿意当我老程的兄弟,我老程也会掏心掏肺的对你们,谁害了你们,我老程照样为你们报仇!”

    “都别怕,咱庄子就有郎中,负责给你们治伤,到时候愿意留的就留下,一个锅抡铲子大伙儿一起混呗,不愿意的我老程也不为难,爱去哪去哪。”

    众匪见老程粗狂豪放说的很实在,面色稍缓。

    “说说,你们山里还多少人?”

    众人不语。

    “说啊,都他娘的哑巴啦!”老程吼一嗓子。

    其中一个土匪战战兢兢的说道,“山...山上还有四十多不到五十人。”

    老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金彪子什么情况,离你们多远?”

    “金彪子有二百多人,离我们四十多里,那一带除开我们就属他的人马最多,我们当家的担心攻打程家庄的时候被金彪子抄了老家,所以才许了很多好处,力邀金彪子一同出兵的。”

    老程眼珠转了转,道:“现在嘛,我得求你们件事儿。”

    众匪不解的看着老程。

    老程摆了摆手,“别担心,你们能骑马的跟着我们去金线岭,要是能劝的山上兄弟来投,绝不亏待你们!”

    啊?劝降?这...这能成吗?众土匪愕然。

    “放心,不成也不怪你们就是。”

    众人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现在是身不由己。

    牛秀和萧正有些疑惑,能留在山上看家的必然是心腹中的心腹,岂能随随便便的就被劝降?

    老程却自信满满,“放心吧,啥心腹不心腹的,这年头谁顾谁啊!”

    二人见状只好随着老程吩咐手下集合队伍,轻伤能走的土匪挑出来四十多人,和大伙儿一块儿杀向金线岭。

    一路无话,刚到酉时众人便来到金线岭山下,老程等人吩咐队伍停下稍作休息,萧正浑身乏累饥肠辘辘,其他人也疲惫不堪,但比萧正的情况好的多。

    片刻后,几人重整队伍,向山上缓缓行进。

    巡逻放哨的喽啰见这么多人向山寨而来,情知不妙,急忙回去禀报。

    程咬金几人来到寨门前,距离一箭之地停住坐骑。

    寨墙上有人高喝道:“来人听着,再往前走我们就开弓放箭啦!”

    程咬金吩咐那四十多土匪下马上去答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十多号土匪犹豫中缓缓向前而行。

    程咬金、牛秀、萧正三人率众跟在后面。

    “上面是哪位兄弟?我是王六啊,我们回来啦。”

    “王六?你们怎么回来了,大当家呢?”

    “啊?是孙大哥啊,我们......”叫王六的土匪有些犯结巴。

    “王六,你身后都是什么人?”

    “啊?身后...身后是程家庄的。”王六咬咬牙说道,“我们打败了,大当家的死了。”

    “什么?你们这些王八蛋,当家的死了,你们投降了不说,还带着别人打我们?”孙姓匪首一脸狠厉,“开弓,射死他们!”

    “慢!”老程纵马来到前面,“你是大敢子的本家兄弟?”

    “不错,你是何人?”

    “程咬金。”老程一脸轻松。

    “是你杀了我二哥?”

    “你说二敢子?嗯,是我杀的!”

    “我大哥呢?”

    “你大哥?哦,在这儿呢!”老程从马鞍上解下个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人头扔了上去,“还给你!”

    有喽啰捡起人头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大当家的,真是大当家的!”

    孙姓匪首拿过人头看了看,正是自己本家堂哥,不由悲愤交加。

    “兄弟们,大当家的平时对你们不薄,如今他惨死在姓程的手里,咱得为大当家的报仇啊!”

    “甭说那么好听,姓孙的,你忽悠谁呢,山上的兄弟们听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二敢子既然到我老程的庄子打食儿,我老程也不能客气了。大敢子为兄弟报仇,咱也理解,但是呢,人死事了,今天来就是告诉众位兄弟,这事儿已经翻篇儿了。”

    “姓程的,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兄弟们别听他的,给我开弓放箭!”

    “姓孙的,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你得为大敢子家眷考虑吧,为众位兄弟考虑吧,你觉得你们能挡住我这近千人马吗?”

    “众位兄弟听好了,以后愿意跟我老程混的,我老程举双手欢迎,不愿意的拿钱走人,看好了!”程咬金说完从马背上拿起个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铜钱扔了上去,“兄弟们拿了钱是走是留都随意啊,是后门是侧门还是地道,你们随便儿!”

    山上的土匪看着地上的铜钱,眼里流漏丝丝的贪婪,寨子肯定是守不住了,大当家的也死了,不如拿钱走人吧。

    “不许捡,都不许动!”孙姓匪首有些气急败坏。

    “姓孙的你也听好了,打开寨门咱老程放你们走,包括大敢子等人的家眷,老程绝不为难。”

    孙姓匪首有些愣神儿,是啊,还有不少家眷呢。

    其他土匪见状,纷纷去捡地上的铜钱,顿时一片混乱。

    老程又往里面扔了几把铜钱,然后吩咐前面四十多降匪去叫门。

    四十多人纷纷喊道:“兄弟们,开门呐,大伙儿以后还在一块儿混,在哪不是吃饭!”

    孙姓匪首咬牙看着程咬金,道:“姓程的,你说话算话?”

    “姓孙的,你也是绿林中人,难道只许二敢子去程家庄,咱老程就不许反抗吗?你打我,我打你,在绿林中还新鲜吗?但话说回来,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咱绿林人祸不及妻儿,咱老程口不对心天诛地灭!”

    孙姓匪首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也不等他吩咐,已有不少土匪捡完铜钱开了寨门。

    牛秀和萧正看着面带得意的老程也不由竖起大拇指,算是学了一招。

    老程说话算话,不但放了大敢子等人的家眷,连他们带的包裹也没也没搜刮,能保住命已是万幸,估计也不敢携带太多财物。

    有土匪捡了铜钱想下山走人,老程也没强留,不过多数都无处可去留了下来。

    兵不血刃拿下金线岭,大伙都很兴奋,尤其老程,得意非常也就不觉得累,吩咐人看守库房,待明天再行清点,又让人杀鸡宰羊赶紧做饭。

    萧正累的不行,坐在所谓的聚义分赃厅捶捶腿揉揉肩,看着老程和牛秀忙忙乎乎的巡视山寨,安排人值守放哨。

    夕阳渐沉,山寨上点起火把。

    众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蹲在墙角,今天的伙食很好,有酒有肉,老程看着有些放不开的降匪,举杯说道:“兄弟们都别见外,世道这么操蛋,你们还瞎寻思个屁,大伙儿凑一块儿对付混呗。”

    “来来来,都举杯举杯,走一个,喝完这杯就翻篇儿了啊,以后都自家兄弟了,扭扭捏捏的哪像个爷们儿!”

    不得不说,老程是真有一套,虽说匪性十足,但又豪放仗义,几句话便让众土匪安心不少,而且大多数能当土匪的都有些胆量且神经粗大,于是也都放开手脚举杯豪饮,死去的人还未远去,活着的人已经推杯换盏,嬉笑欢颜。

第三十二章 照料伤员

    老程再次举杯道:“秀儿......”

    “姓程的,闭上你的鸟嘴!”牛秀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你看你这人,你起这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还急眼了还!”老程面带笑意。

    牛秀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他娘的听好了,老子叫牛进达!”

    “知道啊,知道你的字儿是进达,可牛秀不是你的名字了?”

    “是我的名字,但不许你叫!”牛秀瞪眼。

    “你看看,这人多不讲理,起个名字不让人叫!”老程撇撇嘴,对萧正说道,“你说呢兄弟?”

    萧正摇了摇头,“这事儿不怪牛大哥。”

    牛秀有了帮手,冲老程哼了一声,和萧正碰了碰杯。

    “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他就叫这个名字,我叫了有啥不对?”

    “你拉倒吧你,你叫起来像调戏妇女似的。”

    老程哈哈大笑,举杯道:“咱也不废话了,多谢两位兄弟相助,老程感激不尽,来来来,喝酒喝酒,老程敬二位兄弟。”

    三人一饮而尽,老程看了看罗士信,说道:“士信兄弟,先前追大敢子的时候,看见哥哥怎么打仗了吗?”

    罗士信心里很鄙视老程的做法,觉得他当时不敢和人单挑,还群殴人家,实在不够光明磊落,小小年纪也还没学会凡事不形于色,老程早看出来了。

    “今天哥哥就教你个乖,临阵对敌有三点你要牢牢记住!”

    罗士信抬头看着老程。

    牛秀、萧正、张南等人也都等着老程的高见。

    老程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是保命,第二是保命,第三还是保命!”

    罗士信不由撇了撇嘴。

    萧正低声问了问张南,知道了事情经过,对罗士信说道:“士信,忠言逆耳,不是自家兄弟不会和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听哥哥的,你得往心里去。”

    罗士信见萧正少有的严肃,不由点了点头。

    老程接着说道:“士信兄弟,战场上容不得你意气用事,哪个叫光明,哪个叫卑鄙?死生事大,命都没了,你光明有屁用?甭管你用什么法子,能赢能保住命就比啥都强!”

    “像大敢子喊什么单挑,我又不缺心眼,挑个屁,万一失手了呢?士信你记住,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用,能把人干趴下就是咱的本事,对不对,甭管光不光彩,大敢子现在归位了吧,咱老程在这儿喝酒吃肉!”

    “像你先前,自己一个人跑前面去了,你倒痛快了,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哥得多伤心?咱老程哪还有脸见萧兄弟?”

    “士信你记住,怕死和保命是两码事,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你得留着命保护你哥帮助你哥才对,你说是不是。”

    罗士信略一沉吟,程咬金话糙理不糙,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唉,这就对了。”老程继续说道,“另外士信,你得学会审时度势,若放在平时,单挑就单挑,咱老程怕了他不成?可当时什么情况?大敢子明显是走投无路要拼命了,咱砸他一槊,他连防都不防,直接来扎你和你拼命,那咱可就落了下风了,落了下风那可就容易玩儿完,你说对不对?”

    罗士信真有些服气了,缓缓点了点头,“程大哥,你说的对,当时不值得去和大敢子拼命。”

    萧正拍了拍罗士信的肩头,“士信,以后切不可鲁莽。”

    看着萧正眼里的担忧,罗士信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哥,我记住了。”

    酒足饭饱,困意来袭,毕竟折腾了一天,尤其老程已经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众人散去各自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众人早早醒来,吃罢早饭开始起赃,萧正再次吩咐张南带人砍树,老程和牛秀见状也派人帮忙。

    整个山寨搜刮了一番,收获颇丰,单粮食就五百多石,还有不少的兵器马匹,毕竟大敢子在此经营数年,家底还是有的,金银细软,玉器首饰等等,都被起出来堆在大厅里。

    依着程咬金的意思是他拿两成,剩下的牛秀和萧正均分,萧正觉得自己人少,出力也少,坚持拿两成。

    牛秀拍板儿,什么三成两成的,大伙均分就得了,都是自家兄弟瞎客气什么。

    三人正在商议怎么往回运,有手下来报,后面发现个地牢,里面男男女女三十多人,怎么办?

    程咬金挥了挥手,“去,都带上来,看看都是啥人?”

    三十多人被带上来,八个男的,剩下都是女子,所有人面黄肌瘦狼狈不堪,看着萧正三人,也没人敢上前说话,拿不准这是哪股土匪来黑吃黑了。

    萧正上前解释道:“都别怕,我们不是土匪,是附近庄子的,大敢子被我们消灭了,你们都是哪的?”

    众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三人。

    “怕啥啊,大敢子归位了,不管你们是哪的,该走走吧,我们也不是绑票的。”老程粗声粗气的说道。

    三十多人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施礼拜谢,不少人喜极而泣。

    “走吧走吧,哭个甚,没路费的在这拿点儿盘缠。”牛秀道。

    其中一位老者仗着胆子说道:“三位壮士,多谢救命之恩,方便的话还请留下姓名,日后定当厚报。”

    程咬金挥了挥手,“啥报不报的,都赶紧回家吧。”

    见众人还在犹豫,萧正上前报了姓名,又给每人拿了少许的盘缠,让他们下山各自回家。

    男的都走的很干脆,一些女子犹豫片刻也下山而去。

    刚转身的功夫,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牛秀、老程和萧正急忙从屋里跑出来。

    一个年轻女子撞头而亡,倒在血泊中,身边站着另外六个年轻的女子,有的眼中含泪,有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忍观看,还有的一脸木然望着远处的青山。

    “这,这都救出来了咋还想不开呢!”老程直咧嘴。

    萧正也有些发蒙,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眼前的惨状还是让他很受冲击。

    一个年龄稍大点儿女子轻声道:“以前,死都不敢死,土匪说谁要是自杀,就会被剥光了送回家里。”

    “还记得是谁说的吗?”牛秀迈步来到女子面前。

    “一个叫黄三儿的给匪首出的主意。”

    牛秀大吼一声,“来人,把一个叫黄三儿的给老子找出来!”

    没一会儿还真从投降的土匪中找到了黄三儿,此人二十多岁,身材枯瘦刀条脸,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见到萧正等人一脸谄媚,“三位当家的,叫小的有何吩咐?”

    “啪!”老程上去就一个嘴巴,“吩咐你娘个球,跪下!”

    黄三儿被打蒙了,一个愣神儿,老程上去一脚踹翻在地,“让你跪下没听见啊!”

    黄三儿急忙跪好,“饶命啊,三位当家的,小的可是自愿留下的啊!”

    牛秀抽出腰刀,“几位小娘子,是你们动手,还是我们代劳?”

    几位女子愣愣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黄三儿,突然一个女子哀嚎一声扑了上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扑上去摁住黄三儿又撕又挠......

    黄三儿就地翻滚,不敢还手。

    几位女子一边厮打,一边嚎哭着,心中的愤恨仿佛永远也发泄不尽一般。

    听着这嚎哭声,萧正鼻子酸酸的,人间惨事何其多也!

    “几位小娘子,起来吧!”萧正上前劝慰,“他会得到惩罚的。”

    牛秀从地上拽起黄三儿,没等他说话就手起刀落把人头砍下。

    “我是东阿老柳村的,愿意的话就随我去吧。”萧正弯下腰,“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就当这是一场噩梦吧!”

    几个女子依旧坐在地上,低头哭泣着。

    “我收养了不少孤儿,你们主要就是照看他们,可能会辛苦些,洗衣做饭的,琐事不少。”

    几人终于抬头看了看萧正,犹豫着点了点头,她们既不想死,也不敢回家,现如今,这个和蔼的小郎君倒是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这次缴获的东西比较多,加上砍伐的木材,陆陆续续运了六七天才运完。

    投降的土匪有一部分跟着牛秀去了牛家庄,大部分都加入到了程咬金的队伍,萧正挑了两名看起来比较忠厚的弓手。一问才知道俩人还是亲兄弟,一个叫刘典,一个叫刘成,都二十多岁,河南府兵出身,母亲早逝,父亲得罪当地富绅含恨而死,二人杀了仇人后流落至此,半年前才加入金线岭。

    萧正挺开心,一直想笼络几个府兵却未能如愿。无他,大隋的府兵基本集中在三个地点,一是关中,那是杨坚的老家,二是中原,人口众多,三是边塞,防敌犯边。

    齐鲁之地经多年战乱,人口不算多,尤其在开皇十八年的时候,隋文帝征讨高句丽,三十万大军几乎都是从齐鲁和幽州征调,毕竟北方兵对适应辽东气候比南方兵更有优势,当时上上下下都以为踏平小小的高句丽不在话下,可结果却是大败亏输,损折十之八九,齐鲁之地的府兵经此一役就更少了,且多在历城等重镇。

    这兄弟二人无处可去便跟随萧正到了老柳村,见了老柳村的情况后,倒是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乱世之中这也算得上一处桃源了。

    几个可怜女子被安排到学堂帮忙,见到那么多孩子,几人心中稍安,待得知还真有不少是孤儿乞丐,同样凄惨的命运让他们很快融洽的相处到一起,萧正也稍感心安,但愿孩子的纯真活泼能让她们心中的伤疤淡去。

    所有受伤的护卫队员都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大屋子,里面宽敞整洁,萧正还特意从村中雇佣了不少妇人来照料他们,饮食上也特意做了安排,可谓周到至极。

    伤员们没有丝毫的忧虑和恐慌,反而都有些不适应,从来没让人这样伺候过,更别提来照料他们的这些妇人还都是熟识的乡邻,甚至有些人平日都要以长辈来称呼。

    萧正领着队里的大小头目前来探望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大好意思,又不是财主老爷,哪有过这样的待遇,连吃饭都要人端到面前,倘若胳膊受了伤,还要人喂到嘴里,简直丢死人了。

    “你们是为乡亲们,是为咱老柳村受的伤,受到这样的照料是应该的,是你们的勇敢换来了全村的平安,老柳村父老都该以你们为荣!”萧正笑着安慰道,“都好好养伤,不要有心理负担。”

    伤员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些平日里负责照料他们的妇人没少说感激和赞叹的话,他们心里热乎乎的,不知不觉的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和自豪。

第三十三章 战后总结

    萧正将所有班长以上的队员集中到一起讨论此次战斗,毕竟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只能慢慢的在战斗中摸索、总结,对的地方继续保持,不足的地方加以改进。

    萧正特意让每个伤员都做了发言,谈谈他们是怎么受的伤,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又是怎么应对的,在其中得到了哪些经验和教训。

    这些伤员的发言给众人很大的启发,比如有的是因为箭矢射来愣神儿了,还有的是枪扎入敌人身体没来得及拔出就被垂死挣扎的敌人来了一刀,还有的是因为对面的敌人躲过长枪从地面滚到他们面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被对方杀伤,还有的面对两个或者三个以上敌人的时候不知道冲哪个下手......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很热闹,最后萧正做了总结。

    第一,阵型的重要性,不论是冲锋还是追击,保持严谨的阵型总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此次战斗中老柳村没有人战死,孙柏庆和商志忠两位队长一左一右压住阵型,始终保持不乱,绝对的功不可没,萧正大加赞扬,又特意赏给每人一贯铜钱。二人不住的谦虚推让,却掩不住满脸的得意。

    第二,队员之间的相互配合,尤其刀盾兵、骑兵,和长枪兵的配合很是生疏,因为方阵在转向方面反应慢,所以侧翼就成了最大的弱点,在以后的训练中要加强,已经升为骑兵队长的李栓柱暗下决心,回去一定狠狠操练!

    第三,强有力的体魄是适应艰苦环境的首要条件,甚至是保命的不二法宝,可强健的体魄从哪里来?这个没有取巧的地方,只有刻苦的训练,包括萧正在内,大家都充分认识到,以后的训练强度还要提高,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绝对是至理之言。

    第四点,战斗中要稳,心稳手稳是取胜的关键,萧正明白,这是心理素质的一种体现,是需要在战斗中历练才能逐渐成长的,比如从老鸹岭归降的那几个土匪,就远比新队员沉稳的多,萧正决定在以后的训练中逐渐增加演习,让这些老队员多带带新人。

    最后一点,众人纷纷称赞胸盾的重要性,这东西看上去不起眼,却大大降低了兵器的穿透力,即便有的胸盾被箭矢或者刀枪穿透,也大大降低了伤害程度,完全危及不到性命。

    萧正将所有破损的胸盾集中起来一一查看,最后萧正决定再次加以改良,在胸盾的表面用浆糊贴上几层麻布。这是受到妇人做鞋的启发,做布鞋先得打夹子,就是把一些布一层一层用糨糊粘在一块平板上,粘好后拿到太阳底下晒干,从板上揭下来就可以剪鞋底了。

    胸盾外面粘上麻布,既减少了对衣物的磨损,又增强了防护强度,重量也没什么影响,队员们都很赞同,一丝一毫的改变都是生命的保障。

    当然如果是棉布或者丝绸就更好了,不过老柳村目前还承担不起,只好选择质量好一些的麻布。

    刘氏兄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被老柳村和谐的氛围惊的直愣神,暗自庆幸能有个如此称心的容身之地,日后定要尽心尽力才是。

    几天后,萧正集合全体队员郑重宣布了关于伤员救治的规定,上一次战斗中也有受伤的,可后来萧正因为生病有所忽略。这次看到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没人讲究什么卫不卫生消不消毒的,甚至很多人直接抓把土就按到伤口上,这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萧正规划出个房间作为医务室,采购了一批刀伤药,又买了一些比较好的麻布,蒸煮晾干后剪成寸宽的布条缠成卷,买来羊肠线反复蒸煮作为缝合伤口之用。

    宣布伤员救治的规定后,萧正把所有班长集合到一起进行了简单的培训,虽然他不是学医的,但简单的伤口处理还是可以的,清洗、缝合、敷药、包扎等几个步骤倒也不难,队员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也知道这是为他们好,纷纷保证以后一定按规定行事。

    萧正再次重申了卫生条例,洗衣洗澡喝水上厕所,几乎是面面俱到,队长、班长、队员们互相监督,一人犯错全班受罚。

    李同甫也听从萧正的建议,带领老少爷们儿对老柳村进行了大扫除,尤其是灭鼠运动,更是进行的相当彻底,萧正的意思是预防疫情,村民们是觉得灭掉老鼠就能少损失粮食,出发点不一样,最后倒是殊途同归,大伙积极性颇高。

    小村焕然一新的时候,众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骄傲,家嘛,谁不希望好一点,再好一点呢?

    现在老柳村的局面比较稳定,萧正准备筹建一些作坊,这不仅能为村民增加一份收入,还可以为将来的发展积累经验,自己早晚要和朝廷分道扬镳,现在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

    首先萧正选择了造纸,隋朝时期的造纸已经相当成熟,在技术上不存在难题,而且所用的材料树皮、麦秆、麻头等等都比较容易采集,老柳村村民中还有不少人曾在造纸作坊里做过工,有一定的经验,这个筹建起来应该不难。

    第二个,萧正选择了油坊,家家户户都离不开油,很多村民自己都会榨油,这个也不难。

    第三个是制衣坊,这么多护卫队员,需要的衣服鞋子是个不小的数字,平日了的缝缝补补也是不少,没必要去外面裁制。

    萧正找来李同甫,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李同甫很赞成,在村里开始着手筹建作坊,村民们能够有机会为家里增加一份收入,自然是热烈欢迎踊跃报名,最后萧正只能采取抽签的办法,抽到谁、分到哪个作坊全凭各自的运气,公平合理。

    让萧正喜出望外的是,从金线岭招募来的刘氏兄弟不单单是弓手,还会自己制作单材弓,不过弓箭的制作相当的繁琐,需要的各种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收集,比如弓弦,最好就是牛筋牛皮,再比如箭羽,最好就是雕翎或者鹰羽,萧正一时有些犯难。

    刘典提出了建议,弓弦可以用苘麻绳代替,箭羽可以用鹅羽代替,反正弓手的训练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以后慢慢收集好的材料再换就是。

    “是了,我有些心急了。”萧正笑笑,“那就有劳两位哥哥了,你们需要什么材料,需要多少帮手都尽管直言,千万别不好意思。”

    “另外还有一点,有成功就有失败,你们就大胆的尝试,做不好咱就当交学费了,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顾忌太多不敢下手,那永远都不可能成功,咱护卫队总要有自己的弓箭队,是不是?”

    两兄弟见萧正说的非常诚恳,都很感激,纷纷下了保证。

    同时,两人提出了一些必须的材料,胶、漆等等,萧正一一记录。

    几日后,便根据刘氏兄弟的建议成立了弓箭作坊,招募来了十几个村民作为两人的助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捡拾、收购和缴获,积攒了许多制作棉甲所需要的柳絮和禽畜的绒毛,萧正吩咐人开始制作棉甲和棉帽。

    将柳絮和动物绒毛处理后拌在一起,打湿压紧晒干,所有棉甲和棉帽都是三层,待制作完样品后绑在木桩上,进行了刀砍枪扎的反复试验,效果不是很理想,并未达到萧正的预期,不过队员们倒是相当满意,毕竟多少能减少兵器的刺入深度、迟滞刺入的速度,这就降低了伤害和威胁,另外还能保暖,要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贫民来说,有动物绒毛作为填充物的棉衣也是不便宜的。

    至于积攒的一些牛皮,现在还无法制作成皮甲,一来,朝廷对甲胄的管制非常之严格,甚至严格过刀枪和弩,私藏和制作甲胄都会被流放甚至处死!连程咬金那里也只他自己有副祖传的甲胄而已,其他扈从是没有的,起码明面上是没有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皮甲的制作很繁杂,要经过硝制、打孔、连缀、粘和、缝制等一系列工序,每道工序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影响皮甲的坚韧和后期保养。无奈之下,萧正只好放弃,但还是吩咐李同甫等人悄悄收购牛皮,待日后再说。

    安排完这些之后,萧正去东阿找到刘铁匠,打算让他为老柳村带几个徒弟,为将来自家的铁匠铺做准备,刘铁匠将萧正让进屋里,问道:“兄弟,和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啥筹划?”

    萧正点了点头,“刘大哥,如今这世道我不说你也清楚,别的不说,我们和土匪打仗就离不开兵器,可是每次来求你,兄弟我都提心吊胆,生怕连累了你,因为老程的关系,县衙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能总指望人家吧?”

    “我打算让几个年轻人跟你学学,为将来做个准备,即便造不出什么刀枪,修修补补总行吧?一年不行两年不行,我就不信三年五年还不行,现在开始培养,早晚有成才的时候,你说对不对?”

    “那中,你让人来吧,啥时候你那起炉子言语一声,哥哥也没啥本事,这事儿还能帮一把。”

    “那可多谢了!”

    萧正按照规矩交了不少费用,连连道谢。

    从学堂里选出三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萧正亲自把他们送到刘铁匠那里,好生嘱咐了一番,三个人都很机灵,不过或许是因为年龄有些大,平日不爱坐在学堂里读书,现在有机会学本事都很高兴,一再表决心,不会辜负萧正的一片心意。

    回到老柳村后,萧正在护卫队开设了扫盲班,所有队员每天必须抽出一个时辰上课,必须加强文化知识的学习。

    一众人等叫苦连天,有的甚至对萧正抱怨,“小时候受你爹管,现在轮到你了!”

    萧正不为所动,考试不合格者甚至被挂上牌子罚站,时间长了,倒也都慢慢适应了。

第三十四章 新春佳节

    时光荏苒,转眼间秋去冬来,寒风瑟瑟,瑞雪纷飞。

    老柳村的护卫队也发展到二百余人,其中有少数是外地投奔亲友而来,大部分是附近村子的村民,看老柳村比较安全,便央求着搬来居住,连李同甫也把女儿女婿接了过来。

    孙、李二位宿老不再管事,通通交给萧正处理,萧正现在还不想引人注意,只是在推脱不过的时候才勉强应允,于是很多人都羡慕老柳村村民,甚至不少人家纷纷到老柳村提亲,希望能借此搬来居住。

    也有不少流民路过老柳村,萧正本想施舍些粥米,却被杨文昌等人劝住,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流民蜂拥而至,到时如何是好?尤为重要的一点,你萧正不过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施恩于民?你想干什么?萧正怵然而惊,觉得皇权社会自己还是小心些好。

    倒是不少小孩子无家可归,四处乞讨。眼见天寒地冻温饱无着,萧正心生怜悯,便都收留下来,老柳村的学堂多了几十孩童,比以往更加热闹。

    老柳村二百余护卫队员都发下了棉甲和棉帽,队员们甚是兴奋。操练也愈加刻苦。

    萧正也在训练中根据每人的天赋做了些调整。到现在,护卫队骑兵发展到三十多人,由张南和李栓柱带领,还有十五名初具战力的弓手由刘氏兄弟掌控,总之,护卫队的战斗力在这段时间提升了一大截。

    训练之余,萧正偶尔还会和程家庄、牛家庄来个野营拉练,萧正也因此和牛秀成为好友。

    队员们平时吃的不错,营养跟的上才能有体力训练,所以萧正在这方面相当大方,几乎三天就有骨头汤,五天肯定见到肉。队员们一个个壮的跟牛似的,训练起来格外卖力,保卫家园是每个朴实汉子最大的动力和信念。

    萧正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等等,都是自己的短板。于是在训练之余就向三位先生请教,对于他的好学上进不耻下问,三位先生倒是赞叹有加。另外就是看书,萧正觉得这是一个提高自己能力不错的途径,怎奈这个时代书籍真的很少,还没有雕版印刷,都是手抄本,还几乎都掌握在富户望族手中。

    程咬金、牛秀、杨文昌等人都是萧正借书的对象,甚至包括孙家林,萧正都再三嘱托,有机会替他代购几本书,什么类型的不限,能买到就行,当然最好是兵书战策之类的。

    天气越来越冷,老柳村的年味儿越来越足,相比其他地方,老柳村这一年还算不错,尤其灭了大敢子之后,这一带颇为安宁,毕竟三家加在一起近千人的队伍,土匪也不愿意来硬碰硬。

    妞妞穿的像个圆球,整日里围在萧正左右像个跟屁虫,二丫这一年来吃得饱穿的暖,有了向胖妞发展的趋势,萧正每次要求她减肥,都被她委屈的目光打败。大丫还是那么懂事,把两个妹妹照看的很好,凡事都少让哥哥操心......亲情,时刻温暖着萧正的心,经常蠢蠢欲动的那份惆怅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老柳村的新年甚是热闹,所有的孩子都换了新衣服,每人还发了麦芽糖、糕点,一个个欢呼雀跃着在村子里追逐嬉闹,村民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一年虽然遭了灾差了收成,可村里筹建的一些作坊着实帮了村民不少,欢喜的同时,每人的心中也祈求着,老天保佑,保佑着新的一年能风调雨顺,平安健康。

    孙家林带了不少礼物来拜年,还神秘兮兮的拿出个包裹,看着他满脸笑意,萧正有些好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杨文昌和柴咏见状便起身想回避,孙家林却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如此,接着把包裹交给萧正。

    萧正打开外面的包袱皮,里面是个蛮精致的木盒,打开木盒,萧正哑然失笑,原来是几卷书,搞得神秘兮兮的。

    拿起书,萧正愣住了,书名分别是:孙子兵法、司马法、便宜十六策和吴子兵法。萧正小心的打开书,那熟悉的、娟秀的小子映入眼中,似一股清泉,流入萧正的心田,甘甜如蜜,回味悠长。

    “是......”萧正抬起头看着孙家林。

    孙家林点了点头,道:“这些书很难在市面上看到,婉儿不住的央求我姐夫,后来还经常绝食相逼,我姐夫实在没办法,只好四处去借,每借到一卷,婉儿便废寝忘食的誊抄,怎么样,这新年礼物如何?”

    “你姐夫...知道是我......”

    孙家林摇摇头,“他哪知道!”

    萧正眼前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一种幸福也缓缓的包围着他,其实萧正自己都觉得前路迷茫,也就从未考虑过情爱之事,而且对这个世界还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经常一个恍惚就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赵婉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在萧正眼里还是个未成年,所以就更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看着这几卷书,萧正对这突然收货的关怀与惦念感到分外的甜蜜。

    杨文昌和柴咏拿过几卷书,小心的翻看,不住的点头,“好书、好字,难得难得啊!”

    然后也面带笑意的看着萧正。

    “替我...替我谢谢她!”

    孙家林笑道:“是口说,还是写信?”

    写信?写什么?萧正脑中涌出不少情爱的诗词,旋即又摇了摇头,虽然现在民风比较开放,但自己还是要谨慎些,鸿雁传情或许是个佳话,但一个不小心便会毁人名节,倘若伤害到赵婉,自己怎么对得起她的这片情意?

    突然想起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的一个情节,萧正笑了笑,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到桌上取过纸,拿茶杯沾了沾墨,印了四个大圈,翻过茶杯又在大圈里印了四个小圈,小心的吹干墨迹交给孙家林。

    孙家林也是识字的,本以为萧正写信会背着他,没想到这家伙就拿茶杯扣了几个圈儿......这是什么意思?

    杨文昌和柴咏也有些迷惑,不明白萧正想表达什么意思。

    孙家林更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很不高兴的看着萧正。

    萧正见三人都盯着他,只好说道:“这个...这个没法儿解释。”

    孙家林把信放到书桌上,横了萧正一眼道:“不明不白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交给我外甥女!”

    见他耍赖,萧正摇摇头,“孙大哥莫怪,事关婉儿的名节,小弟如何谨慎都不为过,你放心,我相信婉儿会明白的。”

    “那是我亲外甥女,我还能出去胡说八道?”

    萧正犹豫了下,说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但此事绝不可以外传,我只说一遍,记住记不住莫再纠缠。”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来代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小圈儿是我,大圈儿是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孙家林捂着腮帮子,“停,太酸了!”

    杨文昌和柴咏哈哈大笑。

    萧正面红耳赤,愤怒的看着几人,觉得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大脑短路,如此轻易的就着了道,真是失败,太失败了!

    杨文昌和柴咏从没见到萧正这样有趣可爱的一面,平日里总觉得萧正性格成熟,做事稳重,和一般的少年都不同,他从不去喝花酒,从不去青楼,连普通酒宴都极少参加,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护卫队训练,然后就是看书求学给学生上课,偶尔弹弹琴算是少有了娱乐,剩余时间就是陪着三个妹妹。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快一年的时间都是如此,柴咏等人很是佩服萧正的品格,尤其对他的好学上进尤为赞叹,杨文昌甚至背着萧正偷偷给自己的恩师写信举荐,只是一直没有回音。

    现在看到萧正如此有趣的一面,三人都是乐不可支,觉得这才符合一个少年郎的心性。

    孙家林贴身收好书信,冲三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回头看了看萧正,又伸手捂住腮帮子。

    萧正羞恼不已。

    赵婉看到舅舅拿出的书信,知道是萧正所写,一颗心小鹿般乱撞,粉面含羞接过来,打开后就是一愣。

    皱着俊俏的眉头,思索着上面表达的含义。

    孙家林见聪慧伶俐的外甥女也难住了,便把萧正的话重复了一遍才转身离去。

    赵婉满面羞红,光滑白腻的脖颈都泛起红晕。

    自分别以来,淡淡相思若有若无,却从未消散。

    每每听舅舅说起他的消息,都让人挂心不已。

    护卫乡里,和土匪征战。

    教书育人,收养孤儿。

    后来又说他四处求书,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帮帮他,有了想法就再难抑制,一向乖巧的自己开始和父亲撒娇耍赖,冷战绝食......拿到书籍时自己内心的欢喜现在还能感受的到。

    废寝忘食的抄完一卷,想象着他拿到书时的喜悦,自己心里就是满满的甜蜜。

    赵婉低头看着信,没有只言片语,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圈,耳边萦绕着羞人的话语,相思欲寄无从寄......

    思念,就像野草一样在心内疯长。

    孙家林返程的时候,赵婉便随舅舅一同出发来到东阿,又从东阿来到老柳村。

第三十五章 乱世序幕

    萧正高了壮了,更加俊朗。

    赵婉脸红心跳,粉面含羞,猛又低下头,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他会不会嫌自己不知礼数,甚至觉得自己不知廉耻?

    一时间,赵婉后悔不已,像犯了错的孩子,低头揉搓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孙家林拽着有些愣神儿的小蛮出了屋子。

    萧正看着眼前俏丽的女孩儿,感受到她的彷徨和不安,心中爱怜不已。

    “婉儿。”

    这一声呼唤,不是从萧正的口中发出,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关爱撞入少女的心。

    赵婉欣喜的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萧正伸出双臂,有些霸道的将赵婉搂入怀中。

    赵婉娇羞不已,玉手轻轻推了推,萧正搂得更紧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二人都没有说话,却无声胜有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彼此的爱意。

    萧正长长出了口气,觉得自己疲惫的身心,终于找到一个宁静温馨的港湾,就像一个流浪多年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家,幸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赵婉听着萧正的心跳,感受着萧正有力的臂膀。

    慢慢的抬起头,伸出手摸着萧正的脸庞,眼中是浓浓的关切,“累了?”

    萧正震惊于赵婉的聪慧,旋即鼻酸眼热,差点就掉下眼泪,赶紧把胡思乱想从脑中赶出去。

    笑着说道:“没事,我带你去村里看看?”

    赵婉点点头。

    二人刚出屋,妞妞噔噔噔跑了过来,张开小胳膊,“哥哥抱!”

    萧正举起妞妞,在空中扔了一下,接住抱在怀里,妞妞咯咯娇笑,“再扔一次!”

    萧正只好再扔一次。

    “哥,再来!”

    “说好了,最后一次啊!”

    妞妞点了点小脑袋。

    赵婉见此情景颇觉温馨。

    大丫和二丫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隐隐知道,这可能就是未来的嫂子,有些紧张和胆怯。

    赵婉笑道:“这是雨过和天晴?”

    没等俩人回答,妞妞在萧正怀里喊道:“我...我是萧瑶。”

    “哦,你是萧瑶啊,姐姐这里还有礼物送给你哦。”

    赵婉从小蛮那里拿过准备好的礼物,妞妞是个玉坠,大丫和二丫每人一个银镯子。

    三个小丫头看着萧正,萧正点了点头,”收下吧。”

    三个小姐妹收下礼物,脆生生的说道:“谢谢姐姐!”

    大丫很懂事,想带着两个妹妹离开,妞妞却赖在萧正怀里不下来,赵婉上前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拉着二丫,随萧正向村中走去。

    俩人先是拜见了村中两位宿老,俩老头缕着胡子不住点头,“好好好,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赵婉娇羞的捏着衣角,垂头不语。

    萧正又领着赵婉到了自家的老宅,说起当初自己新买的东西被土匪洗劫一空,赵婉凝神静听,待说起与土匪的战斗,虽然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赵婉脸上还是不由有些紧张。

    萧正一见不再多说,领着几人出了老宅继续闲逛。老柳村的造纸作坊已经顺利出纸,虽然还没对外售卖,但供应村里的学堂却是足够,眼见过节了,里面还是忙忙碌碌没有停工。

    油坊、训练场、学堂、鸽舍、兵营,甚至简陋的医务室,赵婉看的津津有味儿,村民和护卫队员看着萧正和赵婉,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意,赵婉娇羞不已。

    一圈看下来,赵婉心里对萧正很是佩服,那几十个孤儿的衣食住行和学习,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甚是仔细,让赵婉觉得萧正不但能力出众,还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这比什么都珍贵。待得知三字经是萧正所创的时候,赵婉更是眼里闪着小星星,萧正惭愧不已。

    午饭是萧正亲自下厨,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八道菜,赵婉心甜如蜜,小蛮吃的满嘴流油,邀请萧正到自家府里做厨子,被孙家林申斥一顿。

    午后稍作休息,孙家林便要返回县城,萧正和罗士信张南等人率领二十多骑兵护送,分别时,萧正嘱咐孙家林,不要轻易带着赵婉出城,明天自己再来接,赵婉觉得太麻烦,有些不好意思,萧正很严肃的问道:“你忘了学堂那几个女子?”

    赵婉和小蛮不由打了个哆嗦。

    “嗯,不出城,等你来接。”二人同时点头。

    到店面看了看,和张二叔打了个招呼,萧正又率人返回老柳村。

    接送两次后,赵婉觉得不能总给人添麻烦,告诉萧正,自己要回历城了,家人还等着过上元节呢。

    几天来二人感情迅速升温,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自是难舍难分。

    萧正率领队员亲自护送,孙家林觉得萧正小题大做,土匪也就在村庄劫掠,哪敢到官道上来撒野?况且自己也有二十多护卫呢。

    萧正摇头,还是小心些好,再三嘱咐赵婉,什么踏雪赏梅,什么上香还愿......所有活动,能取消的取消,不能取消的也要取消,总之,就待在府里不要再出来,上元节也不要出来。

    赵婉对萧正的唠叨感到深深的被关怀,心里暖暖的幸福着。

    “放心吧,知道现在不少地方闹匪患,我轻易都不出府的。”

    萧正点点头,“那就好。”

    上次见面不是很愉快,所以萧正就不太想去赵家,但又觉得既然到了,不进去拜个年很有些失礼,赵婉也会难过。

    所以萧正把张南等人安排到客栈,又备了份礼物,和孙家林进了赵家。

    赵敬贤的态度比上次有所改善,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可萧正的行事和他的想法还是南辕北辙。因此在言谈中规劝萧正用心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途。

    萧正没有反驳,唯唯称是,态度很好。

    赵敬贤相当满意,觉得年轻人能听进去劝还是不错的,至于以后如何,那就再看吧。

    赵婉回味这几天,仿若在梦中一样,看看手中书信上萧正补写的圆圈诗,娇羞的抿着嘴唇,露出盈盈笑意。

    萧正没在历城多做停留,第二天便返回老柳村。

    整个正月里,大约隔上几天就是一个节日,如此持续到龙抬头才算结束。时间,便悄然来到二月份,齐鲁大地还感受不到任何春天的气息,隋帝杨广的一纸诏书却又平添了一缕寒气:征讨高句丽。

    虽然萧正是个穿越客,但要说哪年哪月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当然,一些大的历史事件他知道,比如征讨高句丽,比如李渊太原起兵,但你要他说出是在哪一年,是怎么发生的,过程如何......他真的不了解,不过这些历史事件的影响,他还是明白的,比如这个征讨高句丽,就是大隋朝一个重要的转折,也由此拉开了隋末的乱世序幕。

    不过,这不是萧正所能阻止和改变的,他不过是个草根,尤其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甚至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规定,胡乱说话都可能会被下狱治罪。

    老柳村的村民有些恐慌,战争,就代表着死亡,代表着朝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增加徭役、赋税。或许还会出现逃兵,出现抗税的,这些人对社会的破坏力是巨大的,甚至超过土匪。

    但事情不会因为你的恐慌而有丝毫的改变,老柳村的护卫队员被抽去二十多人到东莱海口造船。其中包括张北、李三娃、李远等人。这还是托了老程的关系,否则被抽去的将会更多。

    因为徭役的所有开销都要自己负担,所以家属们在担心之余还要为远行的亲人准备好口粮、衣物、盘缠等等,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可依旧翻箱倒柜搜索着最后的家底儿,哪怕能多带一口吃的一个铜板,都会多出一丝保命的机会。

    萧正从护卫队拿出一些干菜和荤油,又悄悄给李三娃的行囊里塞了几串铜钱,每串十文或者五十文,用来打点或者应急,又告诫张北不可莽撞,一切要听李三娃的,出去这二十六人要抱团,不要与人争执,众人点头应允。

    张南尤其担心张北,但是张北死活不同意哥哥替他去,嫂子刚怀了娃,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此去千里之遥,亲人们眼含热泪站在路口遥遥相望,远去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视线里,大隋朝的徭役不但沉重,而且死亡率超高,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张南扶着母亲站在缓台上,任寒风吹拂着斑白的头发,望着张北离去的方向,老人家许久许久都不愿离去。

    萧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紧皱眉头,思索着未来的路。

    抱大腿,未来的李唐是不二选择,可自己一介草民哪有什么门路?况且,即便抱上大腿就安枕无忧了吗?李氏集团内部勾连纵横,门阀望族之间相互倾扎,自己会不会被殃及池鱼?甚至李家父子之间、兄弟之间一直明争暗斗,玄武门之变以前甭想消停,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人捏死了!

    找个地方隐居,等玄武门之变以后再出来?也不行,烽烟四起哪有什么地方让你隐居?深山老林可不是那么容易生存的,而且自己还有三个年幼的妹妹呢!

    萧正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等着跟程咬金去瓦岗?萧正再次摇了摇头,论身手,自己稀松平常,论出身,自己就一草根,论头脑,自己不会比那些历史成名的人物强,而且评书里说,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那帮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啊!

    萧正握了握拳头,眉头舒展开来,娘的,这大腿老子还就不抱了!

    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萧正也就不再纠结,胡思乱想没有用,平添烦恼而已,现在首要的就是努力生存下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别的,都是扯淡!

第三十六章 灭金彪子

    十几天后,老柳村的宁静再次被打破。

    金彪子领着手下二百多人气势汹汹的前来攻打。

    实际上金彪子一直惦记着老柳村和程家庄子,但是知道这两家不好惹,还有雷泽的牛家庄,反复扫探也没敢下嘴。不过他始终心有不甘,上次大败亏输不说,大敢子的家底还被这三家扫了个干净,毛儿都没剩,本来他以为真的是官府围剿的,后来才知道是这几家干的,可把金彪子气坏了,咱们到底谁是土匪?

    老柳村护卫队是这三家当中人马最少的,这次官府征役后估计剩的人更少,他就打起了主意。准备的也很充分,不但有小抛石机,还有梯子、撞木等等,金彪子打算的很好,预计一波攻击就能成功,到时候里面的金银财宝,粮食马匹,金彪子想想都流口水。

    至于程家庄子会不会来援,他也做了安排,派了几十名弟兄在那附近守着,一旦程咬金率人来援,兄弟们就放上一把大火,到时候程咬金肯定进退两难,只要自己这边能迅速攻破老柳村,拿里面的村民做人质,即便程咬金和牛秀一同杀来他也不怕。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老柳村的巡逻队进步很大,哨探放出很远,金彪子人马距离老柳村三十多里就被发现了。

    这与萧正的要求有关,他知道自己没什么优势,就始终铭记两条,一个是谨慎,一个是勤奋,在任何环境,任何时代都一样,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在这乱世就更需要多努力,多付出!他把这两条也灌输给所有队员,众人也明白萧正说的在理,都执行的很坚决。

    萧正得到禀报后一面派人通知老程,一面做好应敌准备。

    除去被朝廷征召的,护卫队还剩下一百八十二人,萧正派张南和商志忠率领一百人埋伏在村外树林里。

    五十人藏在大门两侧的缓台,其他人包括十五名弓手都猫在缓台敌人来袭方向的墙后。

    护卫队准备了不少灰瓶炮子,也就是装满石灰的瓦罐,还有两锅沸腾的金汁,以前听评书里讲什么金汁,当时萧正还想过金汁是什么东西,现在才知道就是粪汤子,真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被这东西烫伤基本就算交代。

    箭楼上的队员蹲下身,藏在挡板下向外瞄着。

    金彪子离着老柳村百步左右停下队伍,看着静悄悄的村子,有些疑惑,怎么毫无声息的?人都跑了?

    “去,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几个喽啰猫着腰,向村子摸了过去。

    箭楼上的队员向下面悄悄比划了下,众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几个喽啰到墙下后,回头看了看金彪子,然后又来悄悄移动到大门口,老柳村里还是没什么反应,便疑惑着退了回去。

    金彪子琢磨了下说道:“弓手、抛石机给我上!”

    “当家的,这也没有人,咱打哪啊?”

    “笨,抛石车就给我往里面砸,弓手试试射那个箭楼。”

    众匪徒从马车上卸下小抛石车,装好石头漫无目的的往墙里面抛射。

    弓手也向箭楼射箭。

    两轮过后,还是没动静。

    “来人,去把鹿角弄开!”

    土匪们显然有备而来,一个头目听了当家的吩咐不敢怠慢,取过绳索铁钩迈步上前。用力甩了几圈扔到鹿角上往回一拉,三爪铁钩紧紧扣住一根木头。

    其他二三十个土匪上前握住绳索,喊着号子向后拉拽。

    老柳村围墙外面的鹿角埋的不算深,也就二尺左右,但还是很坚固,一时半会儿还真拽不动。

    金彪子见村里没什么动静,挥手喊道:“三猛子,带人把鹿角砍了,快点!”

    叫三猛子的头目应了一声,带着几十人举刀冲了上去,刚到墙下,从上面泼下几盆金汁,土匪惨叫着向后面撤退。

    “娘的,果然有准备!”金彪子脸色不大好。

    “弓手压住上面,上,一起用力给老子把那该死的鹿角拽开!”

    萧正让队员们不要露头。

    鹿角终于被搬开不少,金彪子吼道:“抬梯子,给我上!”

    几十匪徒抬着梯子向城墙靠近,搭上墙开始攀爬,刚爬到一半,墙后伸出几根木叉将梯子推倒,墙下传来惨叫。

    “娘的,弓手呢,给我射,抛石车,给我砸!”

    里面的护卫队员紧紧贴着墙躲避乱箭,碎石。

    金彪子见状喊道:“四楞子,领五十人去撞门,其他兄弟继续上,他们人不多,破了城里面的娘们儿你们随便玩儿!”

    众匪徒领命而上,举着木盾刚到墙下和门口,上面灰瓶炮子纷纷砸落,顿时尘烟弥漫,接着又泼下金汁,匪徒一阵惨叫,纷纷向后跑去。

    刘典两兄弟领着十五名弓手起身就射,射完也不看结果,迅速弯腰贴在墙后。

    眼见损伤二十几人,金彪子冲冲大怒,“娘的,都怂啦,一群废物!”

    不得不说,攻城战是最惨烈的,哪怕这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战斗,但这些毕竟是没什么纪律和战斗意志的土匪,更没什么攻城经验,听见当家的怒骂,也都踟蹰不前。

    “点火把,扔进去烧死他们!”

    匪徒们纷纷点燃火把,可跑上前没等往里扔,墙后一顿石头砸了过来,几个倒霉的当时脑袋开花,还有不少腿断胳膊折哀嚎不止。

    “娘的,他们也有抛石机!”金彪子有些气急败坏,这老柳村不好打啊,到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呢。

    “绕后边,从另一侧攻上去。”

    土匪的动向都落在瞭望队员的眼里,冲着土匪移动的方向比划了下。

    萧正分出二十人也悄悄移动过去,梯子刚搭上没等人爬就被推倒了,金彪子挠挠头,这里面多少人啊?

    “娘的,给我放火,把那些麦子烧了!”

    “当家的,那麦子都绿着呢,哪点的着啊!”

    “放屁,点不着也烧!”

    二百多土匪开始破坏庄稼,马踏、刀砍、放火......里面的护卫队员都焦急的看着萧正。

    “慌什么,别急。”萧正喊道,“现在出去正中土匪下怀,损失点庄稼不算啥,这次咱就彻底灭了他金彪子!”

    约么一刻钟左右,金彪子见老柳村里还没有动静,不由有些焦急,正考虑怎么办的时候,有喽啰喊道:“当家的,那边面有队伍上来啦,好像是程咬金,你看,看前面那个黑大个!”

    金彪子大吃一惊,抬头看了看,知道今天捞不到好处,当机立断,“兄弟们,撤!”

    众土匪跟随金彪子撒丫子就往回跑。

    老柳村锣声响起,树林里杀出百名护卫队员,标枪、箭矢飞射而来,不少土匪直接毙命,还有一些受伤倒地。

    张南和罗士信还有李栓柱领着三十多骑兵冲入土匪队伍,双方混战在一起,村里的队员也打开大门杀了出来,萧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骑术已经相当熟练,挥舞长枪杀入敌群。

    程咬金领着数十骑兵加入战团,土匪瞬间溃败,纷纷扔掉兵器跪在一边举手投降。

    金彪子比谁跑的都快,被几个亲随护在中间纵马狂奔,程咬金和张南等人紧追不舍。

    “怎么样,听咱老程的早灭了他金彪子,还等到他来撒野,跟这帮王八日的你就不能心慈手软!”

    萧正点点头,“这次就抄了他!”

    “哈哈,正合我意,兄弟们加把劲儿,灭了他金彪子!”程咬金兴冲冲挥舞着手中马槊。

    孙佰庆留下两个班收拢降敌打扫战场,然后率领老柳村步兵和程家庄的步兵汇合到一起,紧紧跟在萧正等人后面。

    金彪子一见程咬金等人紧追不舍,知道不妙,急忙拨马改变方向向大野泽逃去。

    “咦,这厮不回山寨了?”程咬金勒住战马。

    “不管他,咱直接抄他老巢,不信他那十几个人能翻起什么风浪!”萧正道,“张大哥,回村儿告诉家里人,谨守大门,外面下金豆子也别出来。”

    张南答应一声拨马往回走。

    “程大哥,你也派人回庄子送信儿吧。”

    老程点点头,派程福回了庄子。

    “程大哥,去你庄子那几十土匪呢?没造成什么麻烦吧?”

    “啥麻烦,哥哥我也不是吃素的,领人出来后又悄悄摸了回去,几十头烂蒜想放火,不够咱一划拉的,放心,都归位了!”

    萧正知道老程心狠手辣,对敌从不手软,基本不留什么活口,总说不能放虎归山,留着还浪费粮食,杀了静心。

    后面步兵赶了上来,得知孙佰庆留了两个班在家,萧正更加放心。

    队伍向着金彪子的老巢杀去。

    临近申时赶到跑马岭,略作修整就开始攻打山寨,萧正也憋了一股火,正被即将来临的乱世弄的心烦意乱,金彪子还冒出来找死,上次灭大敢子的时候,依着老程就直接把金彪子也抄了,萧正觉得咱也不是官兵,如果把金彪子也灭了,其他土匪可能兔死狐悲,要是联合起来围攻,事儿就大了,牛秀觉得有道理,凡事适可而止吧,没想到你不惹他他惹你,这混蛋比大敢子还不是东西。

    攻打山寨也没费什么劲,老柳村和程家庄加在一起五十多弓手,虽然和神射手丝毫不沾边,但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一轮齐射里面就不敢露头,刀盾兵举着盾,往寨门处堆了许多柴火,一把火下去,里面不少土匪见大势已去,跑的跑散的散,还有不少投降的。

    金彪子虽然狡猾如狐,但家底儿比大敢子差了不少,毕竟他落草晚,才两三年而已。

    金银珠宝,粮食马匹,甚至一个布头都被两家划拉个干净,算是小有收获。

    这次战斗比较轻松,但还是有两个倒霉蛋丧了命,萧正虽然心里难过,但却不像第一次那样难以接受。

    回到老柳村后安置伤者,遴选降匪等等,已经不必萧正亲自过问,死者依旧每人五贯钱的抚恤,一个是萧正亲自送到家中,面对亲人的嚎哭,萧正心里也不好受。

    另外一个是以前贵爷的手下,大伙儿只记得他外号叫张邋遢,没有大名,同班的队友说,他平时念叨过,从小就四处流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的人,不过,他总念叨要在老柳村娶妻生子,安家落户。

    安葬了两人之后,萧正在兵营找了间屋子作为祠堂,差人做了匾额:英烈祠,将以前战死的两人,还有伤后病死的一人,加上这次的两个,一共五人,分别刻了木牌供在里面,萧正给张邋遢起了个大名叫张柳,希望他能瞑目,也希望他下辈子能有个好命。

    萧正带领全体队员祭拜了牺牲的护卫队员,老柳村的村民在二位宿老的带领下,都站在外面给逝去的人鞠躬致谢,这是为老柳村的安宁献出生命的英雄,永远值得人们尊敬和怀念。

    这件事看上去虽小,却给了所有护卫队员的很大触动。一旦战死沙场,不但亲人会记得自己,还会有其他活着的兄弟和众多的乡亲们记得自己,萧正说了,年节的时候都会来拜祭那边的兄弟,不会让兄弟们在那边也受苦受穷,这句承诺让很多队员心中激动,觉得即便是死了,也死亦瞑目!

第三十七章 牛秀出征

    时间就在这悲悲喜喜中悄然而逝,春风拂面的时候,老柳村的村民再次走入田间侍弄庄稼,盼望着好的收成。

    牛秀到了老柳村,又拉着萧正到了程家庄。

    酒宴上才道明来意,他要上战场了,牛家庄属于东平郡,太守吐万绪给杨广上了奏折,自请为先锋,杨广赞赏有加,封其为左屯卫大将军。

    吐万绪在东平郡招揽人才,牛秀祖上官宦出身,父亲病逝后牛秀就带着亲眷回到老家雷泽,这两年牛秀组织民壮护卫乡里抗击土匪,颇有名声,自是在吐万绪招揽之列,亲自考教后大为满意,许为亲卫骑兵队正。

    牛秀性格忠厚耿直,一直秉承着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对能有机会上场杀敌建功立业还是很期待的,觉得这次正是他一展抱负的大好机会。

    萧正听罢却是眉头紧皱。

    “兄弟,怎么了?”程咬金不解的问道。

    “程大哥,你觉得这次征讨高句丽,会是个什么局面?”

    程咬金抿了口酒,咂么咂么嘴,摇摇头道:“这我还真没想过,不过啊,嘿嘿,咱老程才不去呢,这朝廷忒操蛋,老程才不去卖命呢!”

    牛秀皱眉看着程咬金,纵横沙场乃武将之责,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这厮说话着实粗鄙不堪。

    萧正沉吟了下道:“牛大哥,我告诉你,这次征讨高句丽,结局就是两个字:惨败,作为兄弟,只能告诉你,最好别去!”

    牛秀大摇其头,“绝不可能,你知道咱多少兵马,高句丽多少兵马?”

    “知道啊,雄兵百万!”

    “对啊,这么多人吐口吐沫都淹死他,还惨败,怎么可能!”

    “好吧,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万事小心就是!”萧正嘱咐道。

    程咬金看着萧正,“兄弟,你根据啥说咱会打败仗?”

    萧正沉吟了下,说道:“话呢,哪说哪了,出了屋子可别乱说,我这也是瞎分析。”

    “你废话,谁缺心眼啊,出去瞎嘚嘚。”老程一瞪眼。

    “第一呢,大隋朝立国时间尚短,根基还不算稳固,与其说是皇上的天下,不如说是皇帝与世家门阀共天下,而且皇上与世家门阀之间,世家门阀自己之间,明争暗斗就没消停过,总之就是,根基不稳心不齐。”

    “第二点,外部不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看现在突厥、吐谷浑这些异族都臣服于朝廷,可那不过是慑于大隋兵威的表象而已,边境的冲突挑衅就从没间断过,而这次大隋几乎倾巢而出,异族会不会有异动?暗中会不会掣肘?我想,那些异族的一些野心之辈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尤其辽东一带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的部落,更是墙头草一般,信奉强者为尊,毫无信用可言!”

    牛秀听到这,感觉萧正说的还真有道理,不是毫无根据的耸人之言,不由得渐渐严肃起来。

    老程略带诧异的看了看萧正,没言语。

    萧正喝了口酒,接着说道,“第三,后勤压力过大,翻遍史书你也找不到这么打仗的,一百多万军队需要多少粮草,多少物资?只能说一句,不计其数!辅兵呢,民夫呢?直接和间接动用的人数几乎达到五百万,两位哥哥,不觉得吓人吗?”

    “这必然造成行军迟缓,越迟缓需要的物资越多,需要的越多就越迟缓,这是个恶性循环啊!”

    “辽东酷寒,九月份就开始下雪,高句丽又兼具海洋和游牧双重气候特点,阴冷潮湿,咱大隋的兵将能适应吗?”

    “第四,说句不敬的话,咱这位皇上好大喜功又不喜纳谏。他要是在打仗的时候指手画脚,嘿嘿,等于给每个指挥将领栓了根儿绳子,指挥将领缩手缩脚的怎么打仗?战场上瞬息万变,哪还来得及请示汇报,等报上去,命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牛秀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会,怎么会,绝对不会,圣上也领过兵打过仗,绝不会如此的,绝不会!”

    “切,是他带兵不假,可仗不是他打的吧,灭南陈的时候,总揽全军的是高熲,前面领军的是韩擒虎和贺若弼,平江南的时候,指挥大军的是杨素。”

    “嘿嘿,那会儿老皇上还在,太子还是杨勇,咱这位圣上当时怎么敢指手画脚染指军权?领军将领不都赞其谦恭谨慎礼贤下士吗?现在呢?登基之后是不是换了个人一样?”

    老程点点头,“是啊,咱这位圣上现在干出啥事儿都不稀奇!”

    “所以啊,牛大哥,领兵在外,多加谨慎。”萧正道,“如果可能的话,小弟真希望你能推掉此事。”

    牛秀点点头,默然不语,思考着萧正的话,有没有道理?有!可就因为这些,就会打败仗?还是惨败?牛秀还是难以相信,毕竟双方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程咬金竖起大拇指,“行,兄弟,看来这段时间书没白看,还真涨见识啊!”

    萧正笑笑,谦虚道:“瞎琢磨,不值一晒。”

    吃饱喝足,牛秀临走告诉二人,他的家眷都已经安置到鄄城,牛家庄交给了老仆牛忠,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他,都交代过了,不会有差错。新收的一些护卫都会带走,留下的都是庄上老人,一切尽管放心。

    送走牛秀,萧正也没耽搁,直接回了老柳村。

    杨文昌收到师兄刘丰的书信才得知恩师刘焯已于去岁冬日病逝,想起恩师昔日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不由悲从中来,一时难以自已,思之再三决定北上祭拜。

    萧正这才得知杨文昌向老师举荐了自己,心中颇为感激,对他的决定也很理解,毕竟现在的文人都讲究个尊师重道,而且看杨文昌的意思,和他的老师感情很是至厚。

    刘焯家在信都郡武邑县,离东阿六百余里,萧正派了两名队员随行,又拿了几个银豆子作为盘缠,杨文昌百般推辞,萧正坚持,穷家富路还是多带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知道萧正向来慷慨大方,杨文昌只好收下。

    两名队员陪着杨文昌,三人轻装简行,十几天的时间来到武邑县刘焯家中。

    刘丰见杨文昌跋涉数百里来祭拜父亲,颇为感动。

    两人略作寒暄,杨文昌便到恩师墓前祭拜,都说恩师贪财吝啬,却不知道他把钱财都花到了很多穷困的弟子身上,像杨文昌自己,本就是个穷小子,当初慕名而来,刘焯不但悉心教导,还提供衣食住处,念及老师往日之恩,杨文昌痛哭不止。

    见师弟过于悲伤,刘丰百般劝慰。

    在武邑盘桓几日,杨文昌和其他师兄弟盖文达等人也小聚一番,众人谈起师叔刘炫向朝廷为恩师请赐谥号,居然无一人拥护,都是愤恨不已。

    文人总有着忧国忧民的情怀,对目前的局势都唉声叹气,不知道当今圣上究竟还要怎么折腾,此次征讨高句丽胜不论胜败,对老百姓都是灾难,毕竟这些年实在是役民过度。

    得知师叔刘炫境况也不好,杨文昌便从武邑出发去河间景城看望师叔。

    刘炫一代大儒,现如今日子过的颇为艰难。

    大儿子刘崇礼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孩子还不到六岁。

    老妻身体羸弱,常年卧床,家中只有小儿子刘崇义抄书糊口。

    当初朝廷购求逸书,刘炫为生计所迫,便运用自己的才华造假书骗赏,结果被人揭发,去官罢职险些丢了性命,成为天下笑柄。

    如今刘炫引以为戒,再不愿失了文人的风骨,对弟子好友的帮助都拜谢不敏,日子便更加艰难。

    杨文昌对没能在恩师身边侍奉一二颇感遗憾,如今师叔如此清苦自己怎能视而不见?留下些许财物只能解一时之困,思索再三便想将师叔接到老柳村,但那毕竟是萧正的地盘,自己怎么也得打声招呼。

    于是杨文昌写了书信交给一个护卫队员。

    萧正收到书信后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亲自去河间相请。

    说实话,萧正对“二刘”并不熟悉。柴咏和许仲林颇为诧异,天下读书人还有不知道这二位的?

    一经两人介绍,萧正不由赧颜汗下,原来这两位都是当世大儒,名满天下的经学大家,连孔颖达都是他们的弟子。

    杨文昌对萧正能亲自前来大感意外,心中无比感激。

    自打到了老柳村,萧正从来没把他们之间当做雇佣关系看待,反倒一直礼敬有加,三人在老柳村待的颇为舒心。

    刘炫老头子半世浮沉,历尽沧桑,早已心如止水,如今见到素昧平生的萧正单凭一封书信便亲自前来,也是颇为感动。

    但是无功不受禄,自己怎好寄人篱下?虽然萧正说是请他前去做学堂先生,可刘炫不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正再三邀请,老人家不为所动。

    杨文昌跪倒在地,师叔若不答应便跪死眼前。

    刘炫见两人完全出于至诚,不好再推辞,只好点头应允。

    萧正二人大喜。

    刘炫半生清苦,室如悬磬,除了两箱子书,别的破破烂烂也不值几个钱,干脆就都不要了。

    萧正买了两辆马车,一众人等启程返回东阿。

第三十八章 赶赴东莱

    一路上杨文昌侍奉师叔左右很是上心,萧正也执礼甚恭,刘炫颇感安慰。

    二十余日后,众人回到老柳村,萧正将刘炫一家安置在村中最好的宅院,又买了不少补品送了过去,还安排了两名女婢随侍左右。

    刘炫一家自是感激不尽。

    许仲林和柴咏对刘炫慕名已久,如今相见甚为激动,都执弟子礼参拜。

    刘炫父子二人见了老柳村的学堂后大为惊讶,尤其得知其中一多半都是孤儿,更对萧正钦佩不已,小小年纪能有一颗良善之心着实难得。

    回到家中,萧正抱着妞妞坐在书房里,小丫头玩儿累了,还非要哥哥抱着睡,粉嫩的脸蛋儿煞是惹人怜爱,萧正不由俯下身亲了亲,妞妞不耐烦的伸出小手推着哥哥的脸,小眉头还皱了皱。

    萧正笑笑,低头继续看着面前摊着一些账目。

    当个大家长真挺不容易的,吃喝拉撒,巡逻守卫,日常训练等等,哪样都得操心。

    老柳村现在二百七十户,男女老幼一共一千零八十人,再加上登记在册的一百二十六个孤儿,一共一千二百零六人。

    去年雨灾,粮食减产达到六七成,把萧正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从那时开始便安排李同甫持续购入粮食,毕竟护卫队员的消耗外,还要补贴一些断炊的村民,目前账上的余粮还有七百多石,萧正觉得应该趁此夏收再多购入一些才是,毕竟不论到什么时候,粮食都是重中之重,多储存一些心中才有底。

    起身出了屋子,将妞妞交给孙大嫂,萧正去找李同甫。

    李同甫这一年多村正当的很顺心,周围村镇中只有老柳村抗住了土匪,只有老柳村的村民没有挨饿,只有老柳村的娃娃有书读......每念及此,李同甫心中都颇为自得,对萧更是相当钦佩,老柳村有这样的局面,萧正才是首功。

    听了萧正的建议后,李同甫也比较赞同,尤其今年年头还不错,粮价也比较稳定,两人简单商议后便做好了购粮的准备。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下旬,忙碌的夏收正式开始,村民们终于盼来一次丰收,喜悦的涌进田地,欢快的收割着庄稼。

    割、运、晒、打等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护卫队的斥候放出很远为村民做好安全保卫。

    有的村民是别的村搬来的,现在还要回到原来的村子夏收,萧正派出护卫队员随行保护。

    这些村民们很是激动,脸上洋溢着满足而骄傲的笑意,收个庄稼还有护卫,真真的美死了,可得好好谢谢萧家娃子,不少人心里琢磨,嗯...他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家姑娘,若能成的话可真是门好姻缘,不过新年的时候来的那个叫赵婉的小姑娘倒和萧家娃子很是般配,唉,自家丫头怕是没机会了。

    萧正当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正和杨文昌等人在书房议事。

    张南从外面听到个传言,说此次东莱造船,役丁死伤甚多,甚至很多人病重后被直接扔到海里,尸骨无存。

    事关弟弟生死,张南当时就急了,匆忙回来告诉萧正,他要去探望张北。

    萧正听罢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亲自赶赴东莱。

    张南不太同意,自己走上一遭就行,仅凭传言怎好让萧正奔波千里。

    萧正坚持,一来,不管传言真假,事关张北等人的生死,自己绝不能无动于衷。二来家里现在没什么事,自己也很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但是去了之后怎么办?两眼眯黑找谁去?送礼都没有门路。

    杨文昌听了萧正的打算本想阻拦,可看看身边的张南,便又住口不语。

    柴咏见状提了个建议,“咱们这还有一尊大神呢,去问问他老人家吧!”

    萧正眼前一亮,起身去拜见刘炫。

    刘炫平日和儿子刘崇义在学堂授课,其余时间专心学问,偶有闲暇就在田间散散步,和村中几个老头喝喝茶聊聊天,心情很是舒畅。

    尤其老伴儿的身子经过调养也日渐好转,老头子心中对杨文昌和萧正感激莫名,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得了弟子的济。

    对于萧正,刘炫不单单心中感激,还颇为喜爱。

    小小年纪写的一手好字,尤其难得的是,居然自成一家,颇有风范。

    对于萧正撰写的三字经,更是赞不绝口,夸的萧正很是汗颜。

    考教过几次后,老头子便动了收徒的心思,不过有些放不下架子,怎么说自己也是寄人篱下,一时还难以顺过弯儿。

    萧正也不是没想过拜师,只是担心自己太主动会惹得老人家误会自己挟恩图报,反而不美。

    这个年代拜师是相当严肃的事,萧正也不想师徒间掺杂其他的因素,觉得还是等待时机水到渠成为好,所以事情就耽搁下来。

    此番拜见,刘炫听了萧正的打算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说。

    略加思索便提笔给总管元弘嗣写了封信,虽然两人没什么往来,但有了这封信,萧正也就有了敲门砖。

    萧正手拿书信大喜拜谢。

    家里护卫队交给孙佰庆负责,商志忠和李栓柱为辅,叮嘱他们凡事小心,多听杨文昌等人的意见,不可大意。

    毕竟世道不太平,在大伙儿的建议下,萧正带了十名护卫队员。外加张南、罗士信、李狗子一共十四个人,请老程帮忙开具了公验(注),随后快马加鞭赶往东莱。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的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李三娃等人正面临生死困境。

    此次东莱造船,工期紧任务重。从三月中旬开工到现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所有工匠、役丁几乎片刻不得歇息。不少人生生累吐血,甚至一个晕厥就再没醒过来。

    尤其让人恐惧的是在水中作业,连续不停的浸泡,皮肤开始发白、腐烂直至生蛆。腿烂脚烂役丁们还能忍受,可男根开始腐烂便都疯了一般开始反抗,总管元弘嗣大发雷霆,率领兵丁一口气砍了数百颗脑袋才镇压下去。

    不过这次反抗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元弘嗣做了些许调整,将役丁们分成组,在水中作业的每月一轮换。

    李三娃等人本来在运字部负责原料的运送,这一调整也要到水里劳作,不由心中大骇。

    李三娃考虑再三,悄悄拿出一串铜钱贿赂小头目,谁料那个小头目拿了钱翻脸不认人,仍然被安排到水里干活,张北冲冲大怒就要动手,被李三娃苦苦劝住,这地方动手不是找死吗?

    小头目见状冷笑,找个由头抽了张北一顿鞭子,李三娃将剩下的铜钱全都奉上才保住张北一条命。

    现在这二十多人已经在水里泡了半个多月,苦不堪言也只能生生忍受。

    不是没想过给家里送个信儿,可李三娃他们觉得家里一个当官的都不认识,送了信也是白白让亲人担忧,徭役向来如此,索性就认命吧,能不能有活路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注:公验,官府开具的证件。《隋书·高祖纪下》:“庚寅,勑舍客无公验者,坐及刺史、县令。

第三十九章 低声下气

    掖城,又叫掖县,东莱郡治所,隋朝渤海湾出海口之一。

    萧正一行人晓行夜住,十余天行程千余里,远远望见高大的城墙,都有些精疲力尽。

    众人找了家客栈包下个小院作为落脚之处。转天一大早用过饭,萧正让其他队员在客栈等候,自己带着张南、罗士信还有李狗子去了船厂。

    因为现在的船只都是木质结构,在海水里时间长了很容易生船蛆,而淡水是这个时代防止船蛆的唯一办法。

    这次元弘嗣主持造船,位置便选在了位于掖县城郊的掖河入海口,至于这里之前有没有造船厂,萧正不得而知。

    船厂距离掖城三十多里,到了地方萧正发现事情还真有些棘手。

    从岸边向外延伸出十多里已经建起了一圈丈高的围墙,只留下几个进出口由兵丁把手,闲杂人等都被拦在外面,里面是什么情况,外面难窥一二。

    很多人徘徊在墙外,想办法寻找里面的亲人,朝廷的徭役总是超期又超期,役丁们的口粮不够只能忍饥挨饿,除非出现大面积断粮的情况,否则官府是不会提供吃食的,即便提供了,也是稀粥,连腌菜都见不到,更别提干的了,家里的亲人便只能从嘴里抠出一口吃的,想尽办法送到服役的地方,让里面的亲人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可是,历尽艰难到达目的地后,想要见到挂念的亲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工地太大人太多,守卫的兵丁不会允许随便进出,更不会好心的为你指路。

    这时候就会出现牙人,他们有门路为你提供消息,甚至送信送物,当然,这都需要报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萧正四处看了看,领着几人来到路边的汤饼摊子,点了些吃食,略作休息。

    “小正,咱们怎么办?”张南问道,“什么时候去总管府?”

    “先看看情况,最好能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做到心中有数再去找元弘嗣。”

    片刻后,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向萧正他们走来,个头不高,身材偏瘦,微微弯着腰,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四处扫视,脸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市井的。

    到了萧正面前,弯腰拱手满脸堆笑,一套动作娴熟无比,“这位郎君请了,敢问来此处是?”

    萧正冲着船厂的方向,扬了扬脖,道:“说吧,什么行情?”

    汉子稍微一愣,这位郎君年纪不大,眼光够贼的啊。

    “您是寻人,还是送信送物?”

    “怎么称呼?”

    “小姓梁,您叫小的梁二就好。”

    “先找人,找到人再说别的。”

    “一人十文。”

    “济北东阿来的,一共二十六人,领头的叫李三娃,什么时候能有信儿?”

    “二十六人的消息都要?”

    “嗯。”

    “没问题,明天就给您信儿。”

    萧正点了点头,付了汤饼钱起身离去。

    第二天,萧正如约而至。

    梁二见到萧正后,依然是满脸笑意。

    “说吧,有信儿了吗?”

    梁二点了点头。

    萧正也不废话,扔过三串铜钱。

    梁二一搭眼就看出每串足量一百文,乐颠颠的接住,“他们一共二十六人,到现在情况还不错,死了四个。”

    萧正诧异的看着他,“死了四个还算不错?”

    张南几人也瞪圆了眼睛。

    梁二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死了老多人了,光砍头就砍了一千多。”

    “什么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所有役丁都是两头不见太阳,好多人都被活活累死,役丁们当然不干了,总管元弘嗣亲自带着人,一口气就杀了几百个,打那后只要抓到不老实的就直接砍头。”

    众人听罢心中担忧更甚。

    “我说他们情况还不错,是因为他们被分到了运字部,新近才被派到水里做了一个月,而且现在已经回岸上了。”

    张南急切的问道:“岸上能好熬一些?”

    梁二摇摇头,“难啊,现在岸上也难熬,不过总比在水里泡着要好上一些。”

    “您说的李三娃还活着,不过,有个叫张北的和其他六个受了伤,是被抽了鞭子。”

    张南一听,满脸急迫:“受伤了?怎么回事?”

    “那我就不清楚了。”梁二说道,“这里面能因为啥,管事的想抽谁就抽谁呗,看他们心情。”

    “死的四个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

    “名字呢?”

    梁二从怀里掏出个纸片交给萧正。

    萧正接过后,吸了口气缓缓打开,第一个映入眼中的名字就是李远,接下来是李明辉、孙镇,还有薛勇。

    “尸首呢?”

    梁二指了指,“海里喂鱼了。”

    萧正心情很是沉重,老百姓的命就这么贱吗?怎么可以这样?

    张南、罗士信和李狗子也很是难过,并肩战斗过的生死弟兄,如今却惨死他乡尸骨无存。

    萧正起身道:“回吧。”

    梁二见状问道:“您要往里面带东西吗?”

    萧正摇了摇头。

    梁二很是失望,本以为遇到个金主,没想到还是个抠门。不过萧正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梁二的下巴惊到地上。

    “送些东西没用,我想捞人,有什么门路没?”

    梁二楞了半晌道:“这位郎君,不是我打击您,绝对不可能,小的在这三个多月了,不论活人死人,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看付出的代价够不够,代价够了,什么都有可能,你说是吧。”

    梁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没有总管府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放人!”

    萧正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扔给梁二,“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不用你做别的。”

    梁二兴奋的接住铜钱,随手塞进怀里。

    “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如果我从元总管那里拿到放人的文书,就能把人带走吗,还需要走哪些手续你知道不?”

    梁二点了点头,“那当然,如果有总管府的批文,别说二十个,就二百个也没问题,这里就他说的算。”

    “拿了批文之后找谁领人,你知道吗?”

    “知道,长孙大人。”

    “你认识?”

    梁二摇摇头,“我咋能认识那么大的官,是听我大哥说的。”

    “那你了解这个长孙大人吗?”

    梁二左右看了看,低头道:“这个长孙大人叫长孙师孝,是朝廷派来的,啥官儿我不清楚,不过据说挺贪财,不大受元总管待见,到他那关您得小心些。”

    萧正点点头,贪财倒无所谓,自己虽然带的不多,可也不少。

    “多谢梁兄弟,元总管是住在这里面,还是在郡城?”

    “住在郡城,不过每天都会来巡视。”

    “他在郡城的住处,你知道吗?”

    “知道,义字街二号。”

    萧正想了想,又向梁二询问了不少细节,才和众人返回掖县。

    第二天一大早,萧正拿着书信来到总管府。

    元弘嗣听到下人禀报有些奇怪,自己和刘炫素无往来,怎么突然给自己写信?

    打开看了看信中内容,元弘嗣撇了撇嘴,这些文人啊,说话就爱拐弯儿,捞人就说捞人呗,什么探望,什么行个方便......乱七八糟的。

    “打发了吧。”元弘嗣将书信扔在书案上,“哪有功夫搭理他。”

    管家回道:“老爷,来人还说要献宝,您看?”

    “献宝?”

    “嗯,那小郎君言之凿凿,不像说假话。”管家回禀道,“小的问了,他说事关重大,需要亲自交给您!”

    元弘嗣笑了笑,“献宝?呵呵,那就带进来吧,看看他献什么宝。”

    不多时,萧正被领进府里。

    七拐八拐到了书房。

    萧正目不斜视,也不敢抬头打量元弘嗣,在他看来,这号人都有些神经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坏事。

    疾步上前,躬身施礼,“兰陵萧正拜见元大人,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兰陵萧氏?”元弘嗣不由面带严肃。

    萧氏可不简单,那是真正的世家望族,而且还是皇室遗脉,虽然亡了国,但底蕴深厚,势力庞大,而且当今皇后就是出自兰陵萧氏,颇得圣上宠爱,萧氏一门自然更加水涨船高,元弘嗣不能不认真。

    萧正倒是没说假话,家里族谱写的很清楚,确实属于兰陵萧氏一支。

    当初永嘉之乱,中原士族纷纷南迁,大部分兰陵萧氏也随之迁到常州一带,占地聚居,侨置郡县,称为南兰陵。

    萧正这一支属于远支,就留在了原籍,后来因为逃避战乱,又辗转到了东阿。

    现在这种情况,萧正不得不扯虎皮拉大旗。

    “回总管的话,萧某一家流落东阿之时,多得乡邻照顾,有道是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不敢或忘。”

    “此次东莱造船,村里应征者二十六人,萧某正是受其亲眷所托,前来探望,冒昧之处请总管见谅。”

    元弘嗣摆了摆手,“不妨事,小郎君且坐。”

    虽然是远支末流,但这些世家子弟最不可小瞧,出人头地远比寻常人的机会多。

    拿这个萧正来说,保不齐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心血来潮,就会派人回乡祭祖,这些人风云际会,一下子就可能一飞冲天。

    所以元弘嗣客气了几分。

    “不敢,大人面前哪有在下的座位。”萧正不敢失礼。

    元弘嗣多了几分好感,这小子年纪不大,器宇轩昂举止从容,说话处事又很有分寸,不愧是门阀子弟。

    “从东阿到此千里之遥,萧某见马蹄磨损甚重,便想到一法,可防止马蹄磨损,大人乃是当今重臣,圣上肱骨,在下愿将此法献给大人。”

    元弘嗣心中暗笑,什么肱骨重臣,自己就是一个六品的木匠头,不过,马屁话谁都爱听,他也不例外。

    可听到萧正说能防止马蹄磨损,不由大为动容。

    “当真?”

    “在下怎敢妄言相欺。”萧正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上,“大人一看便知。”

    元弘嗣有些激动,这要是真的,自己可就发达了,朝廷每年养马靡费甚重,马匹的折损十之四五都因马蹄磨损,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可是泼天大功啊!

    可是,纸上就一个怪怪的图形,元弘嗣疑惑的看着萧正。

    “总管大人,此物为马蹄铁(注),将其订在马蹄下面即可。”

    “哦?这么说你还没试验过?”元弘嗣心中起落,面带不悦。

    “萧某担心走漏风声,请大人恕罪。”萧正急忙施礼,“若此法无效,在下任凭总管处置。”

    元弘嗣点了点头,说的也对,这么好的法子是该谨慎。

    “元福,去找铁匠按照图纸打造。”

    管家领命而去。

    这东西简单至极,没有丝毫技术含量。

    没多久管家去而复回,手里拿着四个马蹄铁,还有十几颗钉子。

    元弘嗣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就这么简单的四个铁片?”

    萧正笃定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还请一试。”

    元弘嗣起身来到后院,下人牵过马匹。

    订好之后,元弘嗣俯身看了看马蹄,随后牵马出了府。

    一众人等跟在后面。

    元弘嗣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众人在原地等待,足足半个时辰,元弘嗣才折返而回。

    到了后院,元弘嗣急忙翻身下马查看马蹄。

    立竿见影的效果让元弘嗣喜不自胜,“妙啊,哈哈,此法甚好!”

    回头看了看萧正又道:“骑乘并无影响,也能防止磨损,就不知此法对马匹有没有其它伤害。”

    “劳烦大人观察则个,萧某多有叨扰,这便告辞。”

    “也好。”元弘嗣点了点头,“元福代某送送萧郎君。”

    既然元弘嗣对马蹄铁还有些疑虑,萧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注:马蹄铁究竟何时传入中原说法不一,不妥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第四十章 长孙师孝

    出了总管府,萧正汇合张南等人回到客栈。

    进了屋,几人围上来问道:“怎么样?”

    萧正仔细说了经过。

    张南等人目瞪口呆,还有这好东西?罗士信喜形于色,可算不用担心自己的午夜了,每次看它蹄子有所磨损都心疼不已,这马蹄铁可不错,回去就给它钉上。

    “小正,你说这事儿能办成吗?”

    萧正摇摇头,“这谁能说的清,等等看吧!”

    等待,是最煎熬的事儿,可是再煎熬,依然要承受。

    萧正让狗子出去溜达溜达,摸摸情况,自己同张南和罗士信待在客栈也没出去,外面各色人等纷杂混乱,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傍晚的时候,狗子回来诉说了总管府出去遛马的事儿,这个萧正不担心,马蹄铁不会出任何意外,现在就看这元弘嗣能不能良心发现了。

    第二天,萧正没敢去总管府询问,催的太急惹人不耐反而坏了事。

    人在屋檐下,萧正不得不把姿态放到最低,自己也没资格计较,除了低声下气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就是这样,越是着急过的越慢,罗士信几次起身想出去走走,都被萧正拦住,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闲着无聊,故意挑事儿的混蛋,现在哪有心思应付别的,一切以救人为主。

    负责探听消息的狗子回到客栈,对萧正说道:“哥,一天的时间,我基本都在总管府那转悠了,上午的时候,看见那元总管带着人出了城,不过不是船厂的方向,应该还是试验马蹄铁,中午刚过就回来了,再没出府。”

    萧正点了点头,这元弘嗣够谨慎的,几个铁片而已,翻来覆去折腾起没完了还。

    其实萧正不明白元弘嗣的苦衷,所谓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在幽州差点被总管燕容弄死,若不是他夫人奔波千里面见圣上杨坚,恐怕就交代在大牢里了。

    所以元弘嗣现在遇事非常小心,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当今圣上喜怒无常,有一点差错都可能脑袋搬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到死牢里走上一遭,那种绝望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来第二次,所以,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向上奏报。

    两天的试验结果,元弘嗣相当满意,四个小铁片完全解决了马蹄磨损之苦,丝毫不影响骑乘,对马匹也没有别的伤害,心中不由一阵阵兴奋。

    “那个什么萧正呢?”

    阿福躬身答道:“回老爷,那个萧正今天没来咱府上。”

    元弘嗣点点头,“看到没,这些门阀子弟就是不一样,识时务啊,行了,再来你就看着办吧,老爷我也不能不讲究。”

    阿福点头。

    元弘嗣放下手中茶杯,冲北方拱了拱手道:“老爷我明天要亲自赶往临朔宫面见圣上,我的那匹宝马的马蹄铁钉好了吗?”

    “老爷请放心,小的亲自检查的。”

    “嗯,下去吧。”

    萧正自是不知道元弘嗣的交代,在客栈又等了一天,转天早晨起来饭都没吃,就备了厚礼到总管府求见。

    阿福看着萧正笑了笑,“挺懂事儿,名单拿来吧!”

    萧正大喜,幸福来的太突然,手都有点哆嗦,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名单双手递上,“有劳管家老爷了!”

    “行,等着吧!”

    很快,不到盏茶时间,阿福拿着名单回来交给萧正:“去吧!”

    萧正再三道谢,又递上两颗银豆子,阿福更加满意,觉得这小子是真会来事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回客栈的路上,萧正浑身上下都透着激动,真特码不容易。

    进了房间,小心的拿出名单,上面多了几个字:伤残放归,字上盖着总管府的印章。

    “成了?”张南、罗士信和李狗子围着萧正问道。

    萧正点点头,“成了!”

    三人和萧正一样,觉得简直就是在梦里一样,张南红着眼睛,哆嗦着嘴唇,“小正...”

    “自家兄弟,不说那些客气话,咱们现在就去船厂,早点把人接出来。”

    三人点头称是,随着萧正急匆匆出了客栈赶往船厂。

    到船厂后找到梁二,给了一串铜钱,让他带路去找长孙师孝。

    梁二有点发蒙,“这,小的也见不到长孙大人啊!”

    “不用你引荐,你只负责带路就行。”

    “哦,带路啊,那成。”梁二揣起铜钱在前面引路。

    萧正让张南等人在外等候,自己随着梁二来到城门。

    守门兵丁见到总管府的批示,很痛快的放行。

    进了城门,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目之所及,帐篷连着帐篷延伸出数里之远,梁二在里面熟门熟路,带着萧正来到一座营帐面前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不过我可进不去。”

    萧正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大帐前,冲把手的兵丁拱手道:“这位小哥儿请了,这里有总管府批文,请代为呈交长孙大人。”

    站岗的兵丁听说是总管府的批文,不敢怠慢,接过来匆匆入帐禀报。

    长孙师孝出身官宦世家,祖上乃是北魏宣王长孙嵩。父亲长孙平在北周时曾做过丞相,颇得圣眷。后来杨坚建立隋朝,长孙平也一直身居高位,担任过度支尚书(民部尚书)、工部尚书等职,而且官声甚好。因为长孙平膝下只有长孙师孝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所以很是宠溺,宠来宠去宠成一个纨绔,贪财好色,欺男霸女,甚至连皇帝杨坚都有所耳闻。

    后来长孙平去世,杨坚念及旧情,本想荫其子,但长孙师孝名声实在太差,而且始终不知悔改,杨坚一气之下派使者向长孙平封地官员吊孝,等于不承认长孙师孝是长孙平的儿子。当时把长孙师孝气的七窍生烟,怎么了,我名声再臭也是我爹的儿子啊?还讲不讲道理?可他不敢对皇上不满,只好暗气暗憋,继续做他的纨绔。

    直到杨广继位,长孙师孝也把家底折腾的差不多了,便四处托关系找人,希望能混个一官半职,但是人走茶凉,老父去世多年,以前的故旧哪还有半点情谊?尤其他名声实在不好,更是无人搭理。

    后来工部尚书宇文恺动了恻隐之心,他和长孙平在北周时期交情就不错,北周亡国又一同归了隋朝。见老友子嗣不旺,就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虽然名声不大好,可该拉还是得拉一把不是,想来想去,便在工部给长孙师孝谋了个差事。

    可长孙师孝不太满意,不,是非常不满意,工部下面、将作监下面的左校监作:从九品上,比芝麻粒还芝麻粒!管几个木匠而已,这能有个屁的油水?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好不容易遇到个还搭理自己,愿意拉一把的,长孙师孝思之再三觉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混进去再说,于是一咬牙去当了个小木匠头。

    或许是年龄渐长,或许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教训,长孙师孝还真收敛了许多,加之人聪明奸猾,能说会道,三五年的时间居然爬到了将作监七品录事。

    这次东莱造船,大多数人都不想去,因为杨广这人是个急性子,大业年间的每项工程基本都是时间紧任务重,完不成任务轻则丢官重则丢命,为了如期完工就得全力压榨役丁,每次都死伤无数,很多人都不想留下恶名,所以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长孙师孝却主动请缨,他的打算很好,役丁们是很穷,但架不住人多啊,十几万人,每个能抠出一文钱,自己可就发财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机会难得,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到处求人送礼,事情的结果让长孙师孝大喜过望,不但如愿以偿的进了东去的队伍,而且还成了元弘嗣的副手,负责全部役丁的进出管理和劳作分配,这可是油汪汪的差事,长孙师孝做梦都会笑醒,觉得自己苦熬多年终于时来运转。

    可是到了东莱以后长孙师孝发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压根儿没人拿他当盘儿菜!

    此次造船,除总管元弘嗣外,还有两名副手,除了长孙师孝,还有一个是宇文恺的儿子,工部承务郎宇文温,负责所有后勤账目,长孙师孝以为两人应当多多亲近,尤其宇文恺还帮过自己,可谁知热脸贴了冷屁股,宇文温一如在工部的时候,对长孙师孝始终避而远之,不加理睬。

    负责船厂内外防卫的是左翊卫将军段达的侄子,东莱郡都尉段启,品级比元弘嗣还高,平时也不大到船厂来,基本都交给手下郡兵负责,偶尔见面长孙师孝都笑脸相迎,可段启连哼都懒得哼,最多点点头,甚至装没看见。

    这俩人倒还罢了,宇文温一直谨小慎微,是个书呆子,以后也不会有啥出息,长孙师孝也瞧不上他,俩人始终互不对眼。

    段启自持甚高,对谁都冷冰冰的,长孙师孝也就不指望能搭上,而且在他看来,段启不过一个粗鄙武夫,仗着自己叔父的权势狐假虎威,不值一哂。

    但,最让长孙师孝可气可恼的就是元弘嗣,按说他作为一个总管不会负责具体事务,凡事只要交代清楚自然是下面的人去办,他只要总揽全局就好。

    事实上元弘嗣也是这么做的,宇文温负责的账目,元弘嗣从来没查过,段启负责的防卫巡护,他连问都不问,役丁们反抗的时候,元弘嗣亲自带着兵丁镇压,过后还亲自向段启致歉,说自己僭越了。

    可是轮到长孙师孝这,元弘嗣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无论人员进出、人员分派必须经过总管府,他长孙师孝成了摆设,一天到晚就负责在各类文书上签字。

    大好的发财机会就在眼前却只能干瞅着,长孙师孝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每天都只能在心里咒骂几句过过瘾,见了面还不得不满面陪笑。

    后来长孙师孝发现有不少役丁的亲朋送个信捎个东西,都需要通过牙子,而这些牙子所得酬劳大半都进了守卫兵丁的腰包,尤其是一些小头目,更是发了笔小财,长孙师孝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老子求爷爷告奶奶送了那么多礼,到这来喝海风吗?混的连个大头兵都不如,想要上去分一杯羹吧,还惹不起段启,真是憋气带窝火。

第四十一章 逃出樊笼

    今天见到总管府的批文,长孙师孝心里就是一动,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应该好好把握一下。

    守在他身边的是贴身随从长孙斐,打小就是长孙师孝的书童,大了成为跟班,主仆二人相处多年,感情不错。

    长孙斐见少爷眼珠乱转不由暗叹,这位爷又在琢磨乱七八糟的,老爷在的时候就不好好的走正路,按说以他的家世,不用自己太争气,只要别太出格,或者能稍稍收敛些,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别人都以为少爷随着年龄的增长能有所改变,只有长孙斐知道,少爷在正路上越走越远,很多时候他都为自家少爷感到惋惜,家世显赫,人也聪明,就是不走正道,白白糟蹋了大好前程。

    正思索间,长孙师孝提笔将名单上的人名、户籍信息记录下来,把批文递给长孙斐道:“老四,让兵丁放人吧。”

    长孙斐暗出一口气,迈步出了大帐,他是真怕少爷起什么幺蛾子。

    萧正见里面出来人,急忙上前施礼,“这位可是长孙大人?”

    长孙斐没回答萧正的话,反而问道:“你是总管府的?”

    “不是,在下东阿萧正。”

    长孙斐不再多言,将批文交给一边的兵丁,吩咐道:“去把人领来吧。”

    说完也没理会萧正,转身回了大帐。

    兵丁接过批文匆匆而去。

    李三娃等人已经从水中回到岸上,还是在原来的运字部,负责从木匠作坊把裁好的木料运到船匠作坊。

    五根木料一捆,二百多斤,两个人一前一后,搭在肩上不自主把人压的一晃,腰也随之弯下去,这时候只能咬咬牙再将腰直起来,否则越压越弯,越弯越没力气,最后一个跟头栽下去,轻则吐血,重则丧命。

    炎炎的烈日炙烤着劳作不息的役丁们,只一趟便气喘如牛,腿也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有丝毫的懈怠,否则监工的鞭子就会无情的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颚,然后滴落到地上,留下一点水渍,瞬间就被蒸发的无踪无影,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运送的路程并不远,四里多地,可每一步每一趟都在急剧的消耗着役丁们不多的体力,感到体力枯竭的时候,就咬紧牙关,再咬紧牙关,不停的压榨自己的身体,熬过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又一天。

    李三娃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目光有些呆滞,他觉得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也许就在下一刻,也许就在明天。

    李远是被活活砸死的,孙镇是累吐血后没挺过来,薛勇和李明辉是得了痢病......这几个人的死和李三娃没有关系,可李三娃仍然觉得自己没当好这个领头的,辜负了小正和大家的信任,他想起当初端老鸹岭的时候,牺牲了两名队员,小正因此大病了一场,包括他自己在内很多人都不太理解,现在,他终于体会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终于体会到一个领头人需要肩负的是什么。

    虽然每天都累的疲惫不堪,可李远等人的身影依然会经常出现在梦里,李三娃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那几个受伤的能坚持多久。

    很多时候,他都想给家里,给萧正送个信儿,可他心里明白,谁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送了信儿也只是让亲人徒增烦忧,这么多年,哪次徭役不是如此?

    萧正和梁二在帐外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兵丁才领着李三娃等人来到帐前。

    李三娃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自己眼花了?小正,小正怎么会在这里?

    萧正看着狼狈不堪的二十多人,几乎都没了人形,不少都需要搀扶着才能站稳,不过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也就没上前询问。

    兵丁将批文还给萧正道:“走吧,莫在此逗留。”

    萧正拱手道谢。

    梁二也迷迷糊糊的,这小郎君还真有能量啊,这都能把人捞出来,厉害!

    李三娃等人也不说话,相互搀扶着跟在萧正后面往城外走去。

    张南等人正翘首以盼,见萧正真把人领回来了,不由得兴奋异常,满脸激动的围了上来。

    萧正摆手道:“莫要多言,先离开此处。”

    众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离开船厂七八里地,才找了个小树林略作休息。

    李三娃回望船厂,颤声道:“活...我们活着...活着出来了!”

    七尺男儿,放声大哭。

    “小正,我,我对不起他们,我...我没照顾好他们!”

    “三娃哥,这和你没关系,怪不到你头上,别往自己身上揽!”萧正劝道。

    众人无不落泪,上前安慰李三娃。

    张北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冲着萧正等人咧咧嘴。

    张南看着弟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多久,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变成了弱不禁风的麻杆儿,连站都站不稳,身上皮开肉绽,没一个好地方,下面只有一条兜裆布,双腿像开裂的树皮一样,条条伤口里还有蛆虫在蠕动。

    忍了又忍,张南依旧热泪盈眶,同时心里一阵阵的庆幸,再晚个一时半刻怕是就没了命。

    来时二十六人,现在剩下二十二个,都带伤带病,狼狈至极。

    萧正道:“坚持坚持吧,到掖县请郎中诊治。”

    将这些人扶上马,马匹不够就一骑两人,临近傍晚,终于回到掖县。

    进城后直接来到一家药铺,里面坐堂大夫看了看几人的伤势,皱眉道:“怎么伤成这样?”

    萧正递上文书,“有劳先生,还请费心。”

    大夫看了看批文,知道不是私逃的役丁才放心诊治。

    拿着刀子清理伤口,挖掉烂肉,再把里面的脓挤出来,伙计抬过热水清洗,然后上药包扎。

    忙乎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处理好。

    外敷口服的药,萧正开了几大包,付清药费诊金才离开药铺。

    第二天,李三娃等人多少恢复点人样。

    萧正吩咐启程。

    张南不解,“这么急?要不等他们再恢复恢复?”

    “早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萧正摇了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梁二说的,那个长孙师孝是个贪财之辈,可却这么轻易的把咱们放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万一再有了差错,咱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众人觉得萧正说的很在理,能早走还是早走的好,这地方就像牢笼一样,让人心里往外那么不舒服。

    出城走出挺远,萧正再次吩咐道:“走小路。”

    “啊?”众人疑惑的看着他。

    “先走人再说,快!”

    众人只好听萧正的。

    顺着小路,也不知走出多远,反正快到天黑才停住,找了个被风的山坳休息。

    跟来的十个队员,找柴的找柴,找水的找水。张南对众人讲述了救他们的经过,一个个像听天书似的,心里对萧正又佩服又感激。

    佩服他的本事,感激他的仗义。

    “我之所以决定走小路,就是把意外降到最低,谁知道会不会有元弘嗣的对头起什么幺蛾子,万一有哪个王八蛋派几个狗腿子来追咱们,怎么办?”

    “至于理由,那可多的是,验伤不过、糊弄官差、私离营地......还不是人家怎么说怎么是?即便是明目张胆的故意找茬,咱们又能如何?”

    众人点头,官字两张口,怎么说怎么有,尤其身处陌生之地,气势上不由自主的就弱了一些。

    “不管是冲着元弘嗣,还是想勒咱们大脖子,都难应付,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有劲儿都使不上,是圆是扁只能任人揉捏!”

    李三娃气愤难当,“对,小正说的对,那帮王八日的,没一个好东西!”

    “怎么?”萧正问道。

    “我送给那个姓丁的小头目一串铜钱,寻思能照顾照顾,谁知他不但翻脸不认人,过后还盯上咱们了,没事儿就抽咱们一顿,把我的钱榨的干干净净还不肯放过!”

    “他娘的,有机会一定宰了那狗娘养的。”

    众人听罢无不愤慨。

    萧正道:“所以啊,咱好不容易逃出樊笼,还是谨慎些,尽可能不同他们打交道,遇见土匪咱都不怕,拼命呗,可这朝廷的官,咱还反抗不得啊,你要在这儿反抗,人家一纸公文,咱家里就都会跟着遭殃!”

    张南等人觉得萧正想的很周到,而萧正之所以想的这么多也是因为这次的事给他的触动比较大,命运掐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那种求助无门,任人宰割的感觉让人太过憋屈,真是应了那句话,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张南问道:“那咱们怎么走?”

    萧正想了想,道:“先离这破地方远点,咱们再找个地方等他们恢复伤情,等他们伤好了,一切都好办。”

    众人吃了东西,各自休息,萧正又亲自熬了药让几人服下,一个个心里都感激莫名。

    第二天清晨,众人吃了些东西继续赶路,二十二个饱受折磨的队员精神好了很多,萧正查看了张北等人,见没有发烧的迹象才放下心。

    走走停停,几天后众人来到个比较大的村镇。

    狗子前去打听了一番,回来说镇子叫栾家庄,属卢乡县境内。

    萧正想了想,对张南说道:“好像没走冤枉路,方向没错吧?”

    张南点了点头,“偏了点,不过不远。”

    “狗子,这儿离卢乡县城多远?”萧正下了马问道。

    “有三十多里。”

    “好,就在这儿休息一段,等他们伤好咱们再赶路。”

    “明天狗子去县城溜达溜达。”

    “嗯,知道了。”

    罗士信见李狗子总被派出去,很是羡慕,央求道:“狗子哥,你和正哥说说,带我也去溜达溜达呗。”

    “你?”狗子摇摇头,“你去干嘛,我是去办正事儿!”

    罗士信大怒:“你办个屁的正事,不愿意带我拉倒!”

    “首先呢,得看看有没有从掖县方向来的人,是不是有王八蛋惦记咱们,另外呢,还要打听打听这一带土匪多不多,好不好走,从这走多远还能有村镇,接下来走哪个方向比较近。”李狗子掰着手指说道,“你说是不是正事儿?”

    罗士信愣愣的看着李狗子,又摸了摸李狗子的脸。

    李狗子打掉罗士信的手,“你干嘛?”

    “我看看这脸是不是假的,你是狗子哥吗?”

    “废话!”

    张南等人也诧异的看着李狗子,这小子现在可以啊!

    李狗子得意的扫了众人一眼。

    萧正道:“别得意啊,在外面多加小心!”

    “放心吧正哥,那帮混蛋贼着呢,别看我有时候穿的挺干净,他们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还说闻味儿就知道是自己人。”

    萧正知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独特的本事,或者说是职业特点,外人还真不好蒙混。

第四十二章 又入虎穴

    在栾家庄待了十几天,受伤的几个兄弟恢复的挺好,也不愿意再让大家一起陪着干熬。萧正见状,仔细查看了几人的伤口,眼见都长出了新肉,有的地方已经结痂,应该没什么大碍,便吩咐启程。

    又过了半个多月,小路逐渐难走,老天爷也来凑热闹,绵绵细雨下个没完没了,众人商量是不是换官道走,也能快点儿到家,萧正也觉得差不多了,不会有谁因为他们几个屁民追出这么远。

    走上官道速度快了很多,两个时辰后,一座城池出现在视线里,众人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

    渐渐近了,城墙、城门、旗帜....终于看清了城门上的字:营丘,众人喜出望外,过了营丘离家也就五六百里,抓紧时间的话五六天就能见到亲人了,要不是路上因为下雨耽搁了几天,估计这会儿都能到家了!

    张北等人甚至嚷嚷着不坐马车了,到城里买几匹马,萧正看着伤势渐愈的几人,道:“都着急回家了?”

    众人点头,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人格外喜悦,对家的渴望,对亲人的思念也越发强烈。

    到了城门口,有守门的兵丁拦住去路,萧正等人也不奇怪,这呼啦啦一群人,被严加盘查也在情理之中。

    兵丁拿过萧正手中的批文和公验看了看,问道:“哪来的?”

    “从东莱海口回原籍东阿。”

    “东莱?”

    “等着。”守门的兵丁冷冷的扔出一句,转身进了门房。

    萧正皱了皱眉,事情似乎不太对头啊。

    很快,兵丁从门房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瘦高个,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一双绿豆眼睛闪闪放光,手里拿个破本子,看样子像文书一类的。

    山羊胡看萧正他们有二三十人之多,回头瞪了一眼兵丁,又使了个眼色,兵丁从腰里拿出哨子放在嘴里吹了起来,立刻响起吁~吁的声音,甚是难听。

    一窝蜂从城门两侧涌出三十多兵丁将萧正等人围住,萧正摆手示意众人别慌。

    山羊胡拿过萧正的公验看了看,挥手道:“过去,下一个。”

    萧正松了口气,看来想多了,不由暗骂一声,狗日的吓老子一跳。

    可是接下来,萧正发现事情还真糟糕,这些兵丁真是冲他们来的。

    那二十二个从船厂回来的全被带到一边,山羊胡又数了数,挥手道:“全部带走!”

    萧正急忙上前拦住问道:“这位差官,他们犯了什么事儿?”

    山羊胡冷哼一声,瞪着绿豆眼道:“什么事是你该问的吗?再啰嗦连你一块儿抓了!”

    萧正递上一串铜钱,“都是一个村儿的,回去也好和他们家人知会一声不是!”

    山羊胡掂了掂,道:“逃避徭役!”

    “啊?”萧正大吃一惊,这可是不得了的大罪,不是流放就是杀头。

    “这位大人,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伤残放归!”

    “我怎么没瞧见他们伤残?”

    萧正语塞。

    “敢糊弄总管大人,活腻了!”山羊胡冷哼一声。

    那边张北等人已经被赶下马车,一众兵丁手拿兵刃将他们围在一处,张北瞪着眼睛就想上前理论,被李三娃死死拽住。

    一个头目模样的兵丁看了看,道:“还他娘想耍横?”

    说完,拿过鞭子劈头盖脸抽了过去,张北身上、脸上顿时一道道血痕。

    张南和罗士信等人只能干着急。

    “行了,带走!”山羊胡喊道。

    萧正再次拦住道:“请稍等。”

    山羊胡目光不善,阴森森的看着萧正。

    “还请行个方便,在下和他们说几句话就走。”

    “快点儿!”

    萧正来到几人面前,悄悄冲李三娃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唉,怎么说你们呢,伤好了就该回去接着干活,说你们不听,非心存侥幸,以后可莫要冲动,乖乖回船厂干活吧,萧某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萧正转身就走。

    张南等人牵着马车,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进城找了家客栈,众人开了房间鱼贯而入。

    “都怪那怂货,就他嚷嚷着走官道!”张南大骂张北,“怂玩意儿,下次非捶死他不可!”

    萧正也有些泄气,怕出事儿怕出事儿,到了还是出了事儿,不过仍摇摇头,“和他没关系,而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众人看着萧正,都指望着他想辙。

    萧正也不说话,慢慢喝着水,脑袋里仔细揣摩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片刻后放下茶杯说道:“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

    张南等人对萧正的话很信任,这种信任是经过了很多事之后慢慢形成的,尤其经过这次东莱救人之后,这种信任更是到了一种新的高度,听了萧正的话都长出了一口气。

    “咱们和本地的官员无冤无仇,所以事情肯定还出在东莱。”

    张南一惊,道:“元弘嗣?”

    萧正摇了摇头,“不会,虽然那山羊胡话里的意思是元弘嗣下的命令,可我觉得不像,他前脚把人放了后脚又抓回去,那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吗,那还不如当时就不放,咱们也不敢说什么。”

    “我想,应该是元弘嗣的对头一类的,而且还比较有背景,否则也不敢和元弘嗣作对,按照梁二所说,我估么着应该是那个长孙师孝,看来这家伙一直就没憋好屁。”

    说着萧正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如果这人要发海捕公文就一定会经过元弘嗣,毕竟元弘嗣才是造船总管,但现在没有海捕公文,那肯定就是这人私下和本地的官员打了招呼,但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就为了几个役丁?”

    萧正说着摇摇头,“不会啊,咱和他无仇无怨没有任何瓜葛,犯得着吗,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费了这么大劲抓人,应该是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呢?”萧正皱眉思索着。

    狗子凑到门口,向外看了看,萧正对他点点头表示赞赏,狗子笑了笑没说话。

    萧正接着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矛头最终还是要对准元弘嗣,张北他们伤势基本痊愈,那元弘嗣就会被扣上私放役丁的帽子,私放役丁就会延误工期,延误工期就是不把圣上征伐高句丽的旨意放在眼里,要知道,圣上现在最恨的就是反对东征的,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元弘嗣百口莫辩!”

    “哪有物证?”罗士信问道。

    “总管府的批示啊。”

    众人低头不语。

    萧正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们也都想想,我分析的有什么错漏没有。”

    其中一个叫李曾的队员说道:“队长,我们哪会用脑子啊,听都没听明白,感觉......感觉乱七八糟的。”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萧正苦笑道:“你们也得学会思考,凡事多动动脑子,起码也帮我参谋参谋!”

    “小正,咱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说动手卖力气那没的说,可这动脑子,真...一时半会儿哪弄的明白那些弯弯绕。”张南摇摇头说道。

    “张大哥,事关重大啊,那可是二十几条人命啊!”萧正有些焦躁,很想能有个人商量商量,他真怕自己分析错了,让张北等人白白误了性命,到时再怎么懊悔愧疚都于事无补。

    “我明白,知道你在意他们,这段时间你劳心劳力大伙都看在眼里,可你已经尽力了,这回救得了算他们走运,救不了也是他们该着!”张南有些认命的说道,“能逃过一遭就不错了,现在还哪有法子可想,这么些年了,哪次服役不是死伤无数,这就是命啊!”

    其他队员也纷纷说道,“是啊队长,你已经尽力了,别想的太多,打从你带着我们成立护卫队,我们就明白你的心思,要说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在县城活的逍遥自在,可你没丢下父老乡亲,你这么长时间为乡亲们操心受累,谁不明白,大伙嘴笨,可心里都懂!”

    “这回听说他们出事儿,你二话不说就奔波千里去救,我们做梦都没想到,一路上还亲自端汤熬药伺候他们,这份情,一辈子都还不清,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们这辈子值了!”

    ......

    萧正看着这群淳朴的汉子,心中很是感动,听着他们掏心掏肺的话,不由得眼圈泛红,道:“谢谢众位兄弟的信任!”

    李狗子说道:“正哥,我觉得你说的在理,如果他们被送回东莱肯定是死路一条,那就是长孙师孝一句话的事儿,元弘嗣才不会替咱们出头呢!”

    萧正用手搓了搓脸,真想有根烟提提神,不过那只是奢望。

    “我觉得他们不会被送回东莱,而是直奔涿郡。”萧正说道,“因为返回东莱除了给元弘嗣添堵,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不是长孙师孝,都不会这么无聊的。”

    “如果我是元弘嗣的对头,我就写好奏本,派人在这等着,抓到人后连同奏本一同送往涿郡临朔宫。”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走这儿呢?”罗士信问道,“咱们也是临时决定走官道的啊。”

    “很多种可能,或者元弘嗣的对头在这一带就这一个同盟,或者人家就料准了咱们必走营丘,毕竟这里是进出东莱的必经之路,咱们不就是因为小路实在难走才拐上官道的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萧正说道,“现在咱们应该想想怎么救人,从这去涿郡应该是走临朐过益都然后北上,咱们就在营丘到临朐这段路上动手!”

    “小正你......”张南豁然抬起头。

    “没别的选择,只能来硬的,否则他们必死无疑!”萧正说道,“众位兄弟,有没有不想干的,有谁想退出的现在就说,萧某绝不阻拦!”

    众人都摇了摇头,当然也可能有胆小不想干的,毕竟这也等于杀官造反,但这么多人看着,谁能好意思说退出。

    “小正,你怎么确定他们必死无疑?”张南问道,“要不咱回去让刘先生想想办法,找人打点打点?”

    萧正摇摇头,“时间上未必来的及,而且刘先生一直在太学任职,属于清流,和那些权贵少有往来,一时上哪找人去。”

    张南长叹一声,“唉!”

    萧正道:“我们假设元弘嗣还不知道这事儿,那么张北他们就会被顺利的送到涿郡,如果逃避徭役的罪名坐实,那么,依照朝廷役律最轻的判罚也是流刑,开皇律规定最高的流刑是两千里,这和死刑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直接就是死刑。”

    “另外,一旦有人参奏,元弘嗣就会自辩,他完全可以给张北他们扣个蒙蔽上官的帽子,毕竟他们二十二人当中真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伤势也都好个七七八八,如果这个罪名坐实,那就是直接砍头!毕竟人家嘴大,还不怎么说怎么是?”

    “那么如果元弘嗣现在知道了这事儿呢?就很可能从东莱派人过来,或者给盟友送信,但目的只有一个:杀人灭口!”

    “杀人不成的话,还是会被扣帽子!”萧正竖起一根手指,“所以,我们的选择也只有一个,抢人!”

    众人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萧正说道:“长孙师孝不想兴师动众提前惊动元弘嗣,所以押送张北等人不管是从掖县来的还是营丘这派的,人数不会多,咱们得想法儿把这些人解决了。”

    李狗子想了想说道:“正哥,咱们也别太急了,还是过了益都再动手吧,毕竟益都可有鹰扬府啊!”

    萧正摇了摇头,“你忽略了一件事儿,现在大部分军队都在往涿郡集结,过了益都一路上军队绝少不了,我们反而不好动手,而且越往北,路上的军队就会越多。另外,这帮家伙一旦跟在哪股军队后面,到时候我们就再难找到下手的机会了!”

    听了萧正的话,李狗子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看来只能在这两个城池中间动手了。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顺便把马车卖了吧。”萧正起身道,“都打起精神,正常点儿,没准外面就有人盯着咱们。”

    众人应允,随萧正出了客栈。

第四十三章 拦路截杀

    第二天,萧正等人用过早饭,来到城门等候,甫一打开便策马出城疾驰而去。

    走出三十多里,渐渐放缓速度,四处踅摸下手的地方。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狗日的天气就像狗日的世道,让人心中烦躁。

    又往前走了十多里,两侧的树林、远处的青山,勾勒出如画般的美景。

    萧正手搭凉棚左右看了看,翻身下马来到路边不远的树林,往里面走了挺远,虫鸣鸟叫,人迹罕至。

    萧正停下脚步,其他人也围拢过来。

    “咱们就在这动手。”萧正说道,“张大哥,你现在去临朐买两担甜瓜,回来后扮作卖瓜的,记住几个细节,哪个村儿的,瓜是多少钱一斤,另外衣服也换掉,万一押送的兵丁里有昨天和你照过面的就麻烦了,记住没?”

    张南想了想,点头道:“记住了。”

    “对了,再买些鸡血或者猪血回来。”萧正从马背上拿过钱口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张南,张南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萧正领着他们往林子里走了一段儿,选了个比较洼的地方,开始刨坑儿准备埋人,事毕大伙儿回到林边继续休息。

    时间悄然流逝,眼见午时已过,张南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没回来,众人都有些焦急。

    萧正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此又过了一刻,张南才回到树林。

    样子有了不小的变化,衣服敞着,裤子上打着补丁,脚下的布鞋脏兮兮还露着脚趾头,脖子上搭个破毛巾,头上戴个破草帽,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是张南,不过萧正还是摇了摇头。

    “张大哥,你觉得正常人会因为几个瓜就拦阻当兵的吗?你得扮成傻不愣登的!”

    “士信,把你的鸡腿吃了吧,骨头留下!”

    罗士信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的掏出藏在怀里的鸡腿,打开油纸开始狼吞虎咽。

    萧正来到张南面前,用匕首把他的裤子割掉一截,变成吊腿裤,又将他的裤腰使劲往上提,提到不能再提,再用麻绳绑上,衣服扣错开系上两颗。

    从罗士信手里拿过跟鸡骨头,放到张南手里,“用手搓吧搓吧,再往脸上擦擦,士信,用你的油爪子沾点土给张大哥梳梳头。”

    张南把鸡骨头递给罗士信道:“蹭完了,你接茬吃吧。”

    萧正拿了过来,对张南说道:“张嘴!”

    张南刚把嘴巴张开,鸡骨头就塞了进来。

    “含住。”

    张南忍住恶心,含在嘴里。

    萧正退后几步看了看,拿过水袋,弄了点儿泥巴,往张南身上蹭了蹭。

    “差不多了,眼睛看人斜着点儿,楞着点儿,就是有点直勾勾的感觉。”

    众人看着张南,一个个笑弯了腰,又不敢出声,憋的脸红脖子粗,这扮相,简直比傻子还傻子。

    “走路的时候,腿要稍稍有点内八字,还有些前倾,像魏三似的。”萧正说道,“来,走两步试试。”

    张南也不知道魏三是谁,犹豫着半天不敢迈步,好像不大会走路了。

    “别呀,可都指着你出戏呢,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演的怎么样了!”

    张南一咬牙,稍稍倾斜点身子,脚往里靠拢了下,在众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迈开了脚步。

    “对,就是这样,自然点,放松,对,胳膊夹着点儿裤腰,对,古德,很好,就这样!”

    “士信,去把秤还有鸡血拿过来。”

    “张大哥,这不是开玩笑,你仔细听我说。”萧正正色道,“如果是正常卖瓜的,他们不买怎么办?不搭理你怎么办?傻子就不一样,还能让他们白得一乐呵,你见到他们,就假装害怕做出护着瓜的样子,还要手忙脚乱,洒出一些铜钱,最好滚到他们马前,他们不论打你还是骂你,你就一句话,‘爹病了,卖瓜看病’。”

    “你记住,咱不但要把人救出来,还不能留活口。所以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停住下马,否则咱们一动手,有那见势不妙的兴许就撒丫子了,哪怕放跑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

    张南这才明白萧正的用意,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萧正接过秤,撕了几根布条绑在一斤的位置,对张南说道,“看好了,这个位置就是一斤!”

    张南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是傻子,不会看秤,是娘给你系的!”

    “哦,知道了,我是傻子!”

    “不是全傻,是半傻中带着一根筋!”

    张南点了点头,“明白!”

    “那就去吧,你往临朐方向退过去二三百步,有了动静再慢慢赶上来,做到恰好相遇的样子,掌握好分寸,千万别露馅。”

    张南答应一声,踹了一脚已经笑的蹲在地上的李狗子才转身离去。

    萧正接过个破瓦罐,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半下子鸡血。

    “狗子和李曾,你俩的衣服撕几个口子,往身上撒些鸡血,装作被土匪打劫的样子。”

    二人也不废话,立刻动手,几下子就变得狼狈无比。

    萧正道:“狗子,你往营丘方向走,不用太远,六七里地就行,见到押送的囚车让过他们,然后就装作被土匪打劫的样子,再有行人好把他们吓回去。”

    李狗子点了点头,“知道了正哥。”

    “李曾,确认了是囚车你就往临朐方向跑,见到人就说‘土匪杀人啦!’,遇到行人一定要把他们吓走,明白吗?”

    “知道了。”

    想了想,萧正又跑到张南那里叮嘱道:“张大哥,记住了,别紧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押送的兵丁超过五十人,就取消行动,咱们再另想辙。”

    张南答应一声,挑着担子向约好的地点走去。

    “你们也一样,狗子记住没,如果超过五十人,你赶紧回来报信儿。”

    二人点头应允。

    萧正看了看天色,让人从包裹里拿出在营丘买的胡饼分给大伙儿,李狗子拿着胡饼也没停留,直接向营丘方向走去。萧正又让一个队员把马牵到远处,然后领着其他人躲在林子里面边吃边等。

    时间慢慢来到申时,一刻、两刻、三刻......大家知道,如果押送的队伍今天真走这条路,估计也就快到了,不少队员有点紧张,这可是劫囚车,抓住就是全家抄斩!

    “放心吧,我不会带着你们往绝路走!”萧正说道。

    众人心中仿佛落了块石头,是啊,自己瞎想什么,小正不会带着大伙儿往绝路、死路上走的,他一定都想好了怎么安排。

    夕阳缓缓而落,本就行人稀少的官道显得越发宁静,一片金色洒满大路,美不胜收。

    官道上,营丘的方向,有尘土扬起,还夹杂着马匹的嘶叫声。

    张南现在距离萧正他们埋伏的地方有个三百步左右,见到远处有人马过来,也看不清是不是囚车,想了下,还是挑起担子慢悠悠的往前走。

    萧正让人把那个看着马匹的队员也叫了回来,自己这边人手太少,多一个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

    队伍在慢慢的靠近,萧正他们不敢再抬头去看,都悄悄抽出腰刀放在身下,屏气凝神等着张南那边的动静。

    张南心里非常紧张,他没想到还真让小正说准了,一溜五辆囚车,每辆囚车四个兵丁看守,前面带队的五个,领头的正是当时拿鞭子抽人的那个,队尾还有五个人。

    张南心中略定,三十个人,比预计的要少些。

    张南瞄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慌忙放下担子,伸出双臂道:“别抢我的瓜!”

    萧正拍了拍旁边的李曾,李曾悄悄起身,在林子里向临朐的方向撒腿就跑。

    领头的官兵骑在马上看了看眼前傻乎乎的张南,皱了皱眉。

    张南依然愣愣的说道:“别抢我的瓜!”

    说完,嘴里的鸡骨头还掉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该去捡鸡骨头,还是护着瓜,肩上的破口袋掉在地上,里面的铜钱滚的到处都是。

    “钱,我的钱!”张南趴在地上捡拾铜板,屁股撅起老高。

    一众官兵哈哈大笑,有人对领头的说道:“大哥,就这傻货还会卖瓜?”

    领头的扬起马鞭抽了过去,“滚!”

    张南疼的一哆嗦,瞬间鼻涕眼泪一大把,“疼...我...我的钱...卖瓜给爹看病。”

    众人又是哄笑。

    “大哥,下来歇会儿吧,离着临朐三十多里,一出溜就到了。”旁边的士兵说道。

    领头的看了看左侧的一人,道:“长孙先生,您看呢?”

    长孙斐点了点头,“好吧。”

    众兵丁下了马,向张南走来。

    领头的见状喊道:“检查检查囚车,都别顾着吃!”

    兵丁们又不情愿的围着囚车转了一圈,才又呼呼啦啦朝张南走来,有的还在说,“买香瓜嘞,别捡钱了!”

    领头的挺谨慎,前后左右仔细看了看,正要迈步向树林走去。

    张南直愣愣走了过去,“钱...吃瓜给钱...”

    领头的身边有兵丁道:“多少钱啊?”

    “五文!”张南张开手。

    “是一筐五文?”

    张南瞪着眼睛,“一斤!”

    说完从担子上拿过秤,指着秤杆上的布条道:“娘说了,一斤,到这就是五文钱!”

    众兵丁哈哈大笑,有个手欠的上前把秤杆上的布条扯了下来,“傻子,现在到哪是一斤?”

    张南愣愣的看着秤杆,又抬头看了看兵丁,“你赔我的布条!”

    说完又低下头,嘀咕道:“一斤...是在这儿,不对,是在这...”

    兵丁们一阵哄笑,不再理会他。

    有那会来事儿的,拿出水袋洗了几个瓜送到领头的面前。

    其他兵丁自顾捡起香瓜,擦了几下就开吃。

    领头的喝道:“没规矩,先给长孙先生!”

    “是是!”

    “长孙先生,您请!”兵丁急忙弯腰赔笑。

    长孙斐才不会与这些粗鄙计较,拿过香瓜用手帕擦了擦,话也不说一句。

    领头的心中冷哼,一个家奴装什么装。

第四十四章 无奈落草

    其实长孙斐还真不是装,也没心情装,他实在为自家少爷感到头疼,自己从小给少爷做书童,长大了做随从,这么多年下来相处的一直不错,很多时候想劝劝少爷别惹祸,但毕竟主仆有序,自己不适合说的太多失了尊卑,少爷怎么吩咐自己只能遵从,这次弹劾元弘嗣,长孙斐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张南扯扯这个人的袖口,拽拽那个人的衣服,“给我钱,快给我钱!”

    众兵丁吃着瓜也不闲着,你一巴掌,我一脚,把张南弄的狼狈不堪,就地翻滚。

    张南起身后也不喊不叫,嘴里就一句,“给钱,我爹要瞧病。”

    兵丁们纷纷起哄,“别着急,吃完就给你钱!”

    张南慢慢挪到领头的身边,“你是大官儿,让他们给我钱!”

    领头的笑笑,“给,一会儿就给!”

    “哦。”

    张南答应一声,绕过领头的,突然暴起,一只胳膊死死勒住领头人的脖子,领头人也是会武之人,刚要反抗,张南另一只手从后腰抽出尖刀压到他喉咙上,扎破皮肤渗出鲜血。

    “都不行吃了,给我瓜钱!”

    众人大吃一惊,这傻子......还真让人无语,几个破瓜值得拼命吗。

    “傻子,别犯浑,伤了官差可是要砍头的!”有人喊道。

    “给钱,给我钱,爹要瞧病。”

    众人这个丧气,这傻玩意儿算是认了死理儿。

    “给钱给钱,现在就给,快把人放开。”

    张南把尖刀往里扎了一下,吼道:“把钱放到筐里。”

    领头的不敢稍动,这傻玩意儿来真的。

    兵丁们不敢怠慢,纷纷掏出铜钱扔到破筐里。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嗯,我想想。”张南皱眉道,“你们把兵器扔到沟里,然后趴在路边,等我走了你们再起来。”

    众人有些愣神儿,这...这话可不像傻子说的。

    “快!”张南把尖刀又往里扎了一下,鲜血已经洒落到领头人的胸前。

    兵丁们无奈,只好趴在地上,心中恨恨不已,傻玩意儿,你还能跑过我们的战马不成,待会儿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长孙斐始终冷眼旁观,心里泛着疑惑,这傻子怕是有意为之,难道是为囚车而来?想到此便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端倪,不由眉头紧皱,再看此人手中的尖刀,确实是寻常切瓜或者去皮用的。

    张南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咋不听话,你不趴,我,我就杀人!”

    领头的被张南紧紧勒住脖颈,哑着嗓子道:“长孙先生......”

    长孙斐冷哼一声,蹲在地上。

    恰在此时,路边窜出萧正等人,杀向兵丁。

    张南见状,手中尖刀顺势一送结果了领头人,松开手直奔长孙斐,长孙斐早有准备,听见动静就知道不好,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跑。可他终究是个文人,没跑几步就被张南追上踹翻在地,手里尖刀毫不留情从后心刺入。

    去掉李曾,护卫队员还剩下九个,加上萧正和罗士信一共十一人,兵丁们听见动静还没反应过来,这些人便如虎入羊群一般,手起刀落一人一个,剩下十几兵丁见状纷纷起身,有的想去拿兵器,有的干脆直接撒丫子。

    萧正喊道:“快,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和土匪也打了几仗,而且萧正带出来的都是平时表现不错的,关键时刻体现出了战斗素养,脚不慌手不颤,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剩余兵丁。

    众人将尸体拖进树林,转回来把囚车、马匹都赶进去,又差人将狗子和李曾叫回来。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众人不由长出一口气,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杀官劫囚车在他们看来可是天大的事情。

    李三娃等人震惊的无以加复,犹自在梦里一样,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张北倒是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咱福大命大死不了!”

    张南等人抽刀劈开囚车,放出众人,又从领头人尸体上搜出钥匙,给大伙解开手铐脚镣。

    二十几人再次死中得活,一个个有些发愣发蒙,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夕阳渐沉,倦鸟归巢。

    萧正领人将尸体搜刮一番扔进大坑里,大伙儿一起动手掩埋。

    从长孙斐身上搜出一纸公文。

    不出萧正所料,事情真是源自长孙师孝,这上面就是他弹劾元弘嗣的罪状,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条:私放役丁,贻误工期。

    萧正疑惑,这长孙师孝想的是不太简单了?单凭这一条就能放倒元弘嗣?

    其实萧正不了解情况,这正是长孙师孝聪明的地方,弹劾元弘嗣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必然牵连宇文温,甭管对不对眼,长孙师孝自认惹不起宇文恺,而且自己还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弹劾元弘嗣残暴冷酷,过度压榨役丁等于揭皇上的短,那是找死,弹劾元弘嗣管理不力,致使役丁聚众反抗,那就涉及到段启,段达一个小手指就能把他收拾了。

    而且长孙师孝压根儿就没想把元弘嗣怎么样,之所以弹劾他,主要有三点。

    其一给元弘嗣上上眼药,给自己出口气立立威,别都以为自己是泥捏的!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长孙师孝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以前在将作监,自己别说面圣,连上奏折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机会来了,长孙师孝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必须要让皇上知道还有他长孙师孝这么一号人,而且还对他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万一皇上龙颜大悦,自己就会时来运转。

    其三,在长孙师孝看来,凡是官员就有派系,有派系就有敌有友,元弘嗣既然不待见自己,长孙师孝就决定以此次弹劾作为敲门砖,希望能加入元弘嗣的某一敌对派系,只要能有阵营接纳自己,那从此便有了靠山。

    萧正自然不知道这些,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做无用文章,其他人纷纷咒骂长孙师孝这个缺德玩意儿。

    萧正苦笑,骂的再狠有什么用,自己这些人不过草芥一般。

    找了个背风处,众人点起篝火,将囚车劈碎扔进火堆。

    张南问萧正:“小正,他们怎么办?”

    李三娃等二十二人也看着萧正,眼中充满了忐忑和惶恐,还有一丝的渴盼,渴盼萧正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大隋朝的合法子民,而是逃犯,哪怕还没有经过审讯、定案,但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了区别。

    “落草!”萧正指了指远处的大山。

    众人顺着萧正的手指却看不清远处的山,映入眼中只有一片黑暗,心中不由一沉,对抗了一年多的土匪,到头来自己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吗?

    萧正轻笑,“怕了?”

    “呸,怕个球,落草就落草,还等死不成,老子早不想受这鸟气了!”张北吐了口吐沫,狠狠的说道。

    “你们可不能怂,要打起精神,担负起重任啊!”

    “重任?”众人不由围拢上来。

    萧正手里的树枝轻轻拨弄柴火,烘烤着干粮。

    “很快就会民变四起天下大乱,老柳村从哪方面来讲都不是久留之地,我一直琢磨,到时候咱们向哪转移,现在正好,你们就先在此地探探路打个前站,合适的话就在此地扎下根,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过来的。”

    众人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正。

    民变四起?天下大乱?全村转移?

    “我还能诓骗你们不成,真假与否日后自知!”萧正没法解释太多,说的再怎么有道理,事情毕竟有些骇人,没发生之前确实难以让人相信,尤其对这些老实的庄稼汉,他们平时也不关心这些事,现在解释了也没用,所以就不想多费唇舌。

    张南倒是深信不疑,“我信小正说的,这一年多我四处走了好些个地方,就没一处是太太平平的,老百姓都被欺负苦了,日子过不下去早晚得出大事。”

    李狗子附和道:“没错儿,我信正哥。”

    罗士信也点了点头,他对萧正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李三娃已经回过神儿。

    犹豫着说道:“小正,我们不是不信你,就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咋办好,脑袋混浆浆的,你就给说道说道呗,让我们也明白明白,心里有点儿谱!”

    萧正抬起头,见众人都目光切切的看着他,豁然明白他们心里的彷徨,这样的状态可不行,自己还真得好好做做心理工作。

    “好吧,我就和你们叨咕叨咕。”

    “眼下朝廷东征高句丽,你们知道吧?”

    众人点头,不是东征的话,也不会去东莱造船,不去东莱造船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说起来还是东征惹的祸。

    “大隋朝军队主要由府兵组成,府兵你们都知道吧,马匹、铠甲、兵器都要自己筹办,还要按时到达集结地点。”

    “这几年朝廷税赋沉重徭役过度,百姓手里哪有余钱?你们说,那些置办不起装备的府兵怎么办?那些因病因事耽误了期限的怎么办?那些压根儿就想逃避兵役的又会怎么办?”

    说完,萧正啃了几口烤热的干粮,又拿过水袋喝了几口水,也让大伙儿消化消化他的话。

    “还有,百万大军需要粮草无数,皇帝因此下旨,征发鹿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运送三石米到泸河、怀远。这些车夫有的从河南出发,有的从江南出发,近的要数百里,远的有一两千里。这三石米车夫自己吃都不够,到时拿什么缴纳?路上被雨浇了怎么办?受潮腐烂了怎么办?被人抢了夺了又怎么办?”

    一连串的发问,众人愣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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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六年,隋帝杨广以婴阳王高元不遵籓礼为由,决定征讨高句丽。由此,拉开了大隋的乱世序幕......隋末之草根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之草根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之草根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