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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极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双翼     第三极崛起txt下载     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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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九二四年,动荡的中华大地战火纷飞,各种势力粉末登场,做着独霸一方,统一全国的美梦,欧美日等列强支持着各自的看好的势力参与到这场角琢之中,想要谋取最大的利益,苦难的神州看不到曙光,未来在何方?

    普通人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是被动的熬着,也许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生活将美好起来。

    上海,这个百年后全球数得上的繁华大都市在这个年代依然繁华,西方列强对它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时间冒险家乐园的称号给这个都市套上了不一样的光环。不但外国人来去匆匆,本国人也极为热衷来这里需求不一样的出路,有的成功,有的彻底沉沦,还有的不死不活。

    多数来这里成功淘金的人只能说是表面上的成功,谁也说不清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会不会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这些成功者中,便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随父亲在这里打拼了近二十年,经历了二百多年满清王朝的轰然倒塌和乱麻麻的民国初期,岁月已经将他的激情摸去,接过父亲交给他的产业,小心翼翼经营到今天,也算得上小有成就,吃穿不愁,可他依然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政局之乱让他无所适从。

    他叫赵海成,膝下儿女三人,妻子早已亡故,早些年心念亡妻不肯续弦,这些年感觉孤单后又没了合适的,好在儿女还算听话,事业顺利,他也没太多烦心事。

    命运的改变往往是巧合,赵海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和家人的一生就因为一个晚上而彻底改变。

    三月二十一日,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华灯初上的上海夜空出现了异象,闸北上空凭空出现一道裂痕,在刚刚暗下来的夜空中无人知道这裂痕的存在,突然,一道强光闪过,空气发生诡异的波动,让不少在户外的人感觉到异样,只是这异象持续时间太短,很多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街头卖小吃的继续吆喝着,行人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又低头往家赶。

    第二天,阳光依旧,人们不知道从昨夜开始,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是好是坏,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第1章 在上海

    赵子赟最近读书很没什么心思,他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如同梦幻一般,让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源于十天前在家中发生的灵异事件,当时他像往常一般和父亲、哥哥、姐姐一起吃饭。父亲赵海成较为严厉的管教让他和哥哥姐姐都低着头一门心思吃饭,不时的用余光瞟向父亲,他们只想赶快吃完,尽快逃离饭桌上压抑的气氛,父亲则还是像往常一般边吃边打量着他们三人,见父亲的眼睛最终看向他,赵子赟不由得心中一紧,心里不停的盘算着是否有什么地方有纰漏,“子赟,你最近…”

    父亲的话音未落,就赵子赟就觉得房间一下子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就看见父亲和哥哥姐姐张着嘴吃惊的看着他的身后,赵子赟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脚发软,有心想回头看,可全身上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根本不听使唤,他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会让父亲和哥哥姐姐有如此表情,心跳急剧的加速,背上冷汗直流就说明此时他恐惧到了极点。

    “这是哪里?”

    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赵子赟一听,瞬间心跳缓了下来,是人声就好,可为什么父亲和哥哥姐姐还是呆在哪里,一言不发?难道这人是鬼不成?想到这,他的心脏又不争气的急剧跳了起来,嘴里颤抖的喊道:“父…亲…,救…我…”

    赵海成听见儿子的叫唤,这才缓过神来,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哆嗦着站起来指着赵子赟身后,“你是何人?是怎么进来的?想要干什么?不准伤害我儿!”

    赵子赟很想站起来跑到父亲身后,可手脚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见父亲起身发问,心中稍稍平复了下,只听身后那男人缓缓道:“你们别紧张,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恶意。”

    赵海成听了心安了安,“你到底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我是谁说来话长,能不能让我先坐下来,我现在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赵海成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儿子女儿,想了下小心的走了过去,扶着那人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反身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赵子赟这才有胆子扭头去看这个男人,只看了一眼,赵子赟的心就放了下来,可对面的哥哥姐姐好像还是没缓过来,明显带着恐惧的表情。

    “我有些饿了,能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再说?”那人问道。

    赵海成点点头,肚子会饿,那必定是人无疑,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陈妈,拿套碗筷来。”

    吩咐完没听见陈妈回答,赵海成奇怪的朝门口看去,只见陈妈已经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显然是吓晕的。赵海成急忙起身过去查看,见呼吸还有,心中稍定,“子梧过来,帮我把陈妈扶到沙发上”

    赵子梧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赵海成的话,赵子赟鄙视的看了哥哥一眼,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父亲,我来帮你吧!”说完,起身来到赵海成边上,和他一起将陈妈抬到边上的沙发上躺下,回身看了那男人一眼,“父亲,我去拿碗筷”。赵海成点点头,他便起身出去了,片刻拿了碗筷回来,走到那男人边上放到桌上,顺手又替他添了碗饭,“吃吧,我家的菜味道不错呢!”

    那人朝他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谢谢,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赵子赟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冲着赵子梧做了个鬼脸,“还是我哥呢,瞧你吓得,不就是个人么?”

    赵子梧已经缓过来了,听了弟弟的话,大为不满,瞪了他一眼道:“人当然没什么好怕的,你背对着,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看着你后面凭空就出现个东西,一时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当然怕了!”

    赵海成也不管两个儿子之间的谈论,他已经从恐惧之中恢复过来,正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个男人。凭空出现的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看上去比自己大,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相貌也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是平时,赵海成见到这样的人都不会留意,只是这人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太诡异了。

    等那男人吃第二碗饭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论是赵海成还是他的儿女,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只是几人心中的疑惑依然很强烈,急切的想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那人放下碗筷,这才发现赵海成几人都直直的看着他,歉意的笑了笑:“我没想到这一趟会这么饿。”

    “你吃饱了吧?现在可以说了?”赵海成对他肚子饿不饿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人看了看赵海成几人,想了想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里?是那一年?”

    他这一问又让赵海成和赵子赟等人毛骨悚然起来,怎么会不知道是哪里哪年呢?总不会是从阴间来的吧?

    那人见状轻笑了下,“你们也知道我是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哪里和哪年也是有可能的。”

    “你在我家,今年是民国十三年。”赵子梧答道。

    “我知道在你家,可你家在哪里?还有民国十三年是哪年?”那人反问道。

    赵子梧一下就被问住了,赵子赟则立刻反应过来,“我家在上海,今年是公元一九二四年。”

    “上海啊,看来真的没移动,咦,你说是一九二四年!”那人突然脸色大变。

    “是啊,怎么了?”赵子赟不解了,一九二四年没什么不对啊?

    那人沮丧的低着头,根本没理赵子赟,片刻才抬起头道:“算了,没意义了,今晚给你们带来惊吓我觉得很抱歉,我马上就走。”

    “什么没意义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赵子赟急了。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让他很难受。

    “知道了又怎么样?再说对你们也没好处,说不定还有麻烦,这一趟算是白来了,真是天意啊!天意!”那人长叹一声。

    赵海成冷静的看着那人和儿子的对话,总觉得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他隐隐觉得会对自己一家人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不问清楚,就让这人走了,他心里会不安的。“这位仁兄,你这话就不对了。”

    那人听了一愣,“那里不对了?”

    赵海成听了也是一愣,他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回答方式,简直是没受过教育一般,只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边踱步边说道:“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里,对很多事情都表现出很反常的反应,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有没有想过我和儿女的感受?”

    “我就是怕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才想离开,这有什么不对吗?”那人不解了。

    赵海成轻笑了下,“你看看我这几个儿子女儿,要是没弄清楚今天之事,怕是一辈子都会放不下来,还有,你说对我和家人没影响,怎么让我们相信?”

    那人听了犹豫了好一会,“好吧,我已经失败了,就算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关系”,说罢走回桌边坐下,看了几人一眼才缓缓道:“我来自未来,本来是想回到一九三七年的,没想到来早了,就这么回事。”

    完了?赵海成和儿子女儿本以为要听很长的故事的,没想到几句话就完了,不过就这短短的几句话,也让几人非常震惊。要不是看见这个男人出现的方式非常诡异,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说你来自未来,要去一九三七年,要做什么?”赵子赟好奇问道。

    “做什么你们没必要知道,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了。”

    “那你不能现在做?”赵子赟可不死心,他很想看看未来人要做什么。

    那人苦笑了下,“现在都没发生,怎么做?”

    “我知道了,你想在那个时间做一件事,这事是不是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一直没说话的赵子玉突然问道。

    那人惊讶的看了赵子玉一眼,看来少年人的想象力就是天马行空,这么短时间就把他的意图猜了个**不离十。

    赵海成见那人没有否认女儿的提问,心中泛起巨浪,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自己一家人的命运是不是也会跟着改变?这人说的是真的?“你能否证明你来自未来?”

    “不能!”那人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不能?那些算命的不都是可以算出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能够知道未来事情?你也可以说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来证明”赵子梧说道。

    “不行,就算我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也不能随便说出来,要知道改变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来这一趟本来就是冒险,我必须保证有些事不能出现巨大的偏差,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来错了年代,就算能证明又如何?”

    “就算来错了年代,那你可以等到一九三七年再做啊?”赵子玉有些不明白,既然真来自未来,只是来早了,等等就是。

    “小姑娘,我已经五十八岁了,你觉得我能活到一九三七年吗?”那人反问道。

    “你有五十八了?怎么看着和父亲差不多大?”赵子玉惊叫道。

    “这个…,也许你父亲为了你们操心太多了吧。”那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有五十八了?那我可真的要叫你老哥了。”赵海成也很惊讶对方的岁数。

    “这到无所谓,现在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给你们带来了不便,我深表歉意,哦,谢谢你们的款待!”那人说完,起身便向门口走去。

    赵子赟望着那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他走,否则他会后悔,急忙望着赵海成说道:“父亲…”

    赵海成没等他说完,就摆手打断了他,冲着那人说道:“这位老哥请留步。”

    那人转身不解的望着赵海成:“怎么?还有事?”

    赵海成起身走到他面前,“没事,我只想问问你要去哪?”

    那人愣了下,一脸茫然的说道:“去哪?我也不知道,也许随便找个地方了此残生吧。”

    “那既然这样,老哥为何不留下?”

    “留下?不好吧,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也许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

    “麻烦?不错,老哥给我们一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你看我这儿子女儿都被你吸引了,老哥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吧?”赵海成哈哈笑道。

    那人扭头看了眼赵子梧三人,见三人都是一年期待的看着他,不由得也乐了,“不错,小孩子好奇心重,我若这么走了,他们怕是要好长时间都想这事,算了,我确实也没地方去,那就先在你这待段时间吧。”

    赵子赟听了大喜,“父亲,让这位先生住在我隔壁吧?”

    “你想都别想,先生住我隔壁。”赵海成笑道,转身朝那人说道:“还未请教老哥尊姓大名?”

    那人愣了下,突然笑了:“对啊,咱们说了半天,都还没相互介绍,我叫王颂。”

    “王先生,我姓赵名海成,这是我长子赵子梧、长女赵子玉,次子赵子赟。”赵海成一一介绍到。

    “先生?有意思,哦赵先生,我对这个年代的礼节不太熟悉,说话上要是有不对的地方,请别见怪。”王颂笑道。

    “不会!不会!先生随意就好,不必居于礼节,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赵海成笑了。

    “王先生,能告诉我你从什么年代来的吗?”气氛融洽了,赵子赟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这个…”王颂明显犹豫了下,“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是从二零一九年来的。”

    赵海成几人倒吸了口冷气,“先生,二零一九年什么样?”赵子玉问道。

    这次王颂沉默了好一会,“小姑娘,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怕说了对你们大家都会有不好的影响,至少现在不行,也许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先生…”,“先生…”三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好啦,别缠着先生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先让先生好好休息下,时间不早了,都去做作业,明天还要上学。”赵海成急忙制止了三人。

    三人很不甘心的走了,赵海成走到陈妈面前,伸手摇了摇她,“陈妈!陈妈!”,片刻陈妈悠悠醒了,见了赵海成急忙叫道:“老爷!有鬼!”

    赵海成把脸一沉,“陈妈,别胡说,哪来的鬼,这王先生是我早年的至交好友,今日来拜访我,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你赶快起来收拾收拾,回头把我房间边上的客房收拾出来,让王先生住。”

    陈妈听说不是鬼,松了口气,起身看了看王颂,确实不像鬼,“知道了,老爷”,走过王颂边上小声的嘀咕了句:“没事吓人干嘛!”,王颂闻言,只得苦笑了下。

    “王先生,房间收拾需要点时间,要不先到我书房坐坐?”

    王颂点点头,“行,一切听赵先生安排。”

    两人来到书房,赵海成让王颂先坐,他去让下人泡茶来,王颂也没坐,四下打量着赵海成的书房,这书房是典型的老上海富贵人家的书房,有好几个书橱,靠南边窗户附近有一张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四边的墙壁上挂了几幅字画,整体看起来显得主人很有品味。

    赵海成和一个佣人一起进了书房,那名佣人将泡好的茶放在桌子上后转身出去了,赵海成等她走后,才冲着王颂笑了笑,“让王先生见笑了,我这书房里的都是摆设,没多大用处的。”

    见王颂有些不明白,赵海成接着解释道:“我是商人,有几个纱厂,现在商人的地位不高,弄些书籍、字画也是为了有客人来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铜臭。”

    “无所谓地位高低,做人才最重要,看赵先生的子女就知道先生为人不差。”王颂并不在意这些。

    赵海成心中一暖,“王先生喝茶,咱们边喝茶边等。”

    王颂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了赵海成一眼,“赵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赵海成笑了:“先生知道我有话要说?”

    “换作是我,家里突然出现个陌生人,我也有一肚子话想问的。”

    “先生知我!的确,我有很多疑问,不过王先生,若是觉得我的问题不好回答,直说便是。”

    “你问吧,能说的我自然会说。”

    赵海成思索了下问道:“我听先生说来到这个年代是为了做一件事,只是来早了,先生为何不回去,重新再来一次?”

    王颂摇摇头:“别说没有办法回去,就算有办法,我也没有把握一定回到一九三七年,说实话,能到一九二四年已经算是很接近了。”

    “这样啊,先生想去的一九三七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涉及到先生家人?先生想改变家人的命运?”

    “涉及我家人?不太准确,应该说和我家人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实话告诉你,我是来复仇的。”王颂边思考边说。

    “复仇?先生是来杀仇人的?那这好办,先生可以把仇人的名字写下来,请人在那个时间杀了仇人便是。”

    “写下来?没用的,杀不完的。”王颂无奈道。

    “难道先生的仇人很多?”赵海成惊叫道。

    “何止是多,多的都数不清,赵先生别猜了,我告诉你,我复仇的对象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国家。”

    赵海成可真愣了,一个国家?一个人向一个国家复仇?

    王颂看着赵海成一脸惊讶的表情,叹了口气,“我不是来杀人的,我只是想来改变一些事情,简单说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命运,让他少受外敌的欺辱,而我,也想让这个国家永世不得翻身!”

    “国家?外敌?”赵海成沉思了下,“先生不会说的是战争吧?先生说的一九三七年的事情就是战争,先生想改变战争的进程?”

    这下王颂有些愣了,他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真是聪明,“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知道难度也很大,只是我不来试试,我不甘心。”

    “先生的家人知道么?他们同意先生做这件事?”

    说道家人,王颂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已经没有了家人,我妻子死了,我最喜爱的女儿也…死了,死在那个国家。”

    “对不起,王先生。”赵海成明显感受到王颂的伤痛。

    “没关系,对我来说,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了。”

    “王先生。”赵海成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你说的战争会影响到我的家人么?”

    “会!我不知道赵先生的家会怎么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国家几乎所有人都卷进了这场战争。”

    赵海成无比的震惊,所有人?太可怕了,“既然这样,我想帮先生,我在政界也有些朋友,要不我带先生去和他们谈谈?”

    王颂听完笑了:“赵先生,先别说你那些朋友是否会向你一样相信我说的,你真以为现在的当权的人能坐到一九三七年?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自己已经没有存着多大希望,只不过是觉得赵先生一家很不错,如果有可能,希望赵先生一家能躲过这一劫。”

    国家动荡赵海成是知道的,作为商人,对时局尤其关注,听王颂一说他就知道想法天真了,“那先生肯定知道到时候的当权者是谁,咱们去找他行得通么?”

    “行不通,这事情有些复杂,不太好和赵先生解释,不瞒先生,我原本要找的也不是当权者,而是最后的胜利者”

    赵海成沉思了好一会,才说:“我算是有些头绪了,先生一定要等到一九三七年就是要等胜利者出现,现在的当权者和未来的当权者都不一定能改变命运,而胜利者在这个年代要么还很弱小,要么还没出现,对吧?”

    “差不多是这样。”

    “我觉得先生大可不必就此灰心,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一件小事就会改变一切,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先生既然来了,就安下心来,有的是时间,对了,先生能够告诉我是哪个国家。?”

    王颂没回答,赵海成叹了口气,“先生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去看看先生的房间准备好没有。”

    看着赵海成快到门口的背影,王颂突然有种想改变这家人命运的想法,“日本!”,赵海成没听清楚王颂说什么,回头问道:“先生说什么?”

    “那个国家是日本!”

    清晨,王颂照例在花园里走动,舒缓着筋骨,偶然的有一两个佣人经过,都停下来和他打招呼,几天来的相互了解让王颂对赵海成一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赵海成是随谁父亲来到上海的,经过多年的打拼,凭着山西人独到的商业眼光和敢于冒险的精神,渐渐在上海拥有了自己的一片事业,赵海成继承父亲留下的遗产,做得更加出色,已经拥有一家纱厂、一家棉纺厂和一家印染厂,都集中在闸北这一带,在繁华的福海路还有一个较大的商号,不但经营者自己几个厂的产品,还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

    一家人住的地方距离赵海成的几个厂子不远,是赵海成从一个破落地主手里买来的,原有的房屋都被他推倒了从建,有典型的西式风格,一栋三层楼的西式楼房位于中央,前面有一个水池,放养着些王颂说不上来的鱼,环绕水池的是条路,连通着东面的大门,其余地方则是个花园,楼房的后面则是一排平房,分割成不同的区域,除了提供给佣人住外,一些生活物资、厨房也在这里。

    家里的佣人不多,除了王颂第一日见到的陈妈外,还有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服侍家中三个子女的女子,一个叫小莲,一个叫小花,至于男的也是三人,一个是赵海成特意从山西带来的厨子,姓赵,名发,也是以前跟随赵海成父亲的老人,还有一个花匠,王颂只知道他姓李,剩下一人则是赵海成从老家找来的一个小伙子,姓杨,名三,早年主要是陪着赵子梧玩,长大后便成了赵海成的跟班,多数时候都是陪着赵海成出去。

    已经初步习惯了来到这里生活的王颂有时会发呆,赵海成问了他几次,他都苦笑不答,赵海成以为他是想家,也没太在意。其实王颂发呆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过于急了,很多事情都没想好就匆匆做了决定,除了以往学习、看书、看电视积累的一些历史外,他可谓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有来时打印的那张图纸,想想有些不好解释,他从赵海成那里找来宣纸和笔,蒙着重新画了一幅,随后换上这个时代老人喜欢的长衫,将自己一切随身物品和那张图一把火付诸一炬,火光之中,王颂彻底和未来断绝了关系。

第2章 少年的烦恼

    “子赟,发什么傻啊,你最近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病了?”见赵子赟下课了还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同学兼好友李良边拍他的肩膀边问。

    “我不是发傻,我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赵子赟白了他一眼。

    “事情?是女孩子的事情吧?我看陈雨薇最近是看上刘鹏宇那小子了,放学后经常和他一起回家,你小子再不抓紧,可真的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赵子赟大吃一惊,他喜欢陈雨薇很多人都知道,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可陈雨薇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送东西倒是不拒绝,可约她出去就很难。

    急忙收拾好书包,也不管李良,撒腿就朝校门跑去,弄得李良在背后恨恨的骂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一路来到校门,果然见到陈雨薇和刘鹏宇正结伴朝外走,赵子赟见状大急:“雨薇,等等!”

    陈雨薇听见他的声音,本来加快了脚步,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转身等着赵子赟,见他来到面前,毫无表情的问道:“子赟,有事?”

    “我..,没事,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赵子赟气喘吁吁的说。

    “一起走?不用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想和那小子一起走?”赵子赟气急败坏的指着边上的刘鹏宇说道。

    “是啊,不行么?”陈雨薇轻飘飘的说道。

    “不行!当然不行!”赵子赟一脸的气急败坏。

    “你当你是谁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陈雨薇蹙眉道。

    “你….,雨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这小子…”

    “哎,别乱说哦,赵子赟,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赖,雨薇都说得很清楚了,我劝你还是回家吧。”刘鹏宇推了他一下说道。

    “刘鹏宇,你算什么东西,你明知道我喜欢雨薇,你还来插一脚,你什么意思?”

    “这事就奇了,我可没说过喜欢你,再说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陈雨薇笑了。

    “赵子赟,你也不撒泼尿找找镜子,轮学习你不如我,轮家世你也不如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雨薇怎么会看上你?对吧,雨薇?”陈鹏宇洋洋得意的说道。

    这下陈雨薇生气了,她有点喜欢陈鹏宇不假,不过也只是简单的喜欢而已,赵子赟她也不是很讨厌,现在两个男生为她争风吃醋,让她觉得很难堪,好像她故意勾引两人似的,传出去很难听。

    “你们两个都不是东西,我和你们只是同学,可没有其他关系!”陈雨薇说罢转身就走。

    赵子赟和陈鹏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雨薇为何翻脸,“赵子赟,咱们走着瞧!”陈鹏宇一跺脚,转身也走了。

    赵子赟顿时觉得头大,陈雨薇的态度让他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嘛?

    心事重重回到家中,顺手将书包和帽子递给迎接的佣人小莲,“我父亲在不在?”

    “老爷还没回来,少爷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不吃了,对了,王先生在家吗?”

    “王先生在的,我刚才看见他在花园喝茶。”小莲答道。

    “哦,那你去忙吧,我去找王先生。”

    赵子赟穿过客厅,从边门来到花园,远远就见王颂坐在亭子里,手上拿着茶壶,凝望着远处,他快步来到亭子,“先生看什么呢?”

    王颂听到有人说话,回头见是他,笑了笑:“子赟回来了?我没看什么,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出来散散心。”

    “还是大人好啊!”赵子赟没头没脑的说道。

    王颂闻言看了他一眼,“子赟有心事吧,要不说给我听听?”

    赵子赟确实想找人说说,可王颂都是他爷爷的岁数了,他有些说不出口,王颂见他欲言又止,便猜到三四分,“不敢找你父亲说,是女孩子的事情吧?”

    赵子赟的脸微微红了,“先生取笑我。”

    王颂哈哈一乐,“再大的人也是从你这个岁数长大的,你这个年纪很正常,要是不喜欢女孩子那可真有问题了。”

    “先生在我这个年纪也喜欢过女孩子?”赵子赟好奇了。

    “那当然了,我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上同班的一个女孩子,每天都想见到她,每天回到家都盼望着第二天赶快到,上学积极的让我父亲都很惊讶。”王颂沉醉在回忆中。

    “那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毕业后我都没见过她。”

    “为什么?”赵子赟很是不解。

    王颂没有直接回答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玫瑰,“子赟,那玫瑰花有些特别,你喜欢吗?”

    赵子赟看了看玫瑰花,“那是父亲朋友送的,说是欧罗巴一个国家的稀有品种,第一次看的时候我和哥哥姐姐都很喜欢,只是时间长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很多时候都忘了还有这株玫瑰花。父亲倒是一直都喜欢的,时不时来照料。”

    “年轻人很多时候就是一时的喜好,这也不奇怪,年轻时见到新奇的事物都会好奇,女孩子也一样,你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心里就会有喜欢她的感觉,可这仅仅也就是喜欢而已,你也不知道会喜欢多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像你父亲喜欢那株玫瑰花一般,就说明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赵子赟想了好一会,“先生,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我知道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先生,女孩子喜欢男孩子也是这样吗?”

    “你姐姐有没有喜欢过那株玫瑰花?”

    “有啊?”

    “那现在呢?”

    赵子赟闻言哈哈大笑,“谢谢先生。”

    “子赟,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你这个年纪喜欢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你应该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是你需要去做的。”

    “先生说的是学习吧,这话说的像我父亲。”赵子赟笑了。

    “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没放在心上,学习的目的不是说你以后可以用学到的这些知识去做什么,而是改变你整个人,一个不识字的人和一个饱学诗书的人你能分得出来吗?”

    “那太简单了,有些人一样就能看出来,就像陈妈。”

    “学习能改便一个人的气质、思想和做事的方法,会让他想到很多人想不到的事,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还会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比如?”赵子赟有些不信了,一个人改变国家的命运?

    “比如林肯,如果我成功了,也算一个吧。”王颂笑道。

    “林肯?林肯是谁?”

    “美国总统,有机会你了解下吧,我说的也许不对,不过子赟,有知识总比没知识好,你说对吧?”

    “对,先生,和你说话真是很轻松,比父亲好多了,先生,我还是想问你,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她不喜欢你,怎么办?”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什么都不会做,男女之间是需要缘分的,以其死皮赖脸的追着,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可我总是想她!”赵子赟苦恼了。

    “这个简单,转移注意力就行了,比如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情。如果你喜欢的事情是学习那就更好了!”

    “先生,我也不讨厌学习,只是老师讲的不精彩,要是先生给我讲就好了,咦,对啊,先生来自未来,一定比老师厉害,要不先生给我讲行吗?”赵子赟顿时来了精神。

    “恐怕不行,有些知识我也不知道,还有,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见赵子赟一脸失望,王颂心中有些不忍,“要不这样吧,子赟有空就和我聊聊,咱们也别说讲课。有什么聊什么,怎么样?”

    赵子赟闻言大喜:“好啊,我喜欢和先生聊天,其实和先生聊天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的!”

    王颂微微一笑,赵家三个儿女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让他逐渐从刚到这个年代的寂寞中解脱出来,年纪大的人总是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他喜欢看见他们的青春活力。

    “先生、少爷,吃饭了”小莲在不远处喊道。

    两人走进房间,赵海成已经端坐在主位上,赵子梧和赵子玉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赵海成见他二人,脸一沉,“子赟,又缠着先生了?”

    赵子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王颂蹙了下眉:“赵先生..”

    赵海成见王颂叫他,脸色缓了缓,“先生有话请说。”

    王颂看了看他父子二人,“赵先生家教极严我这几日也略有了解,这没什么不好,都是为了子女,不过我有些想法请赵先生斟酌。”

    “先生不必客气,有话就请直说,这几日我也发现先生说话虽然和这个年代有些出入,不过论才能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我就直说了,不对之处请赵先生海涵。”

    赵海成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先生就别客套了,这也不是先生的长处。”

    王颂闻言也是一笑,“赵先生管教子女的方式我觉得应该变变,光是一味的严也不好,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赵海成听了有些迷惑,都说严父慈母,做父亲的自然管教要严厉些,再说古语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如果放松管教,岂不成了纨绔子弟?只是不知道王颂到底想表达什么,赵海成觉得还是先听听看。“先生说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先生能否仔细说说,严为何不好?”

    王颂微微一笑,“敢问赵先生小时候有没有不敢告诉父亲的事?”

    赵海成闻言一愣,见赵子赟笑眯眯的看着他时,顿觉为难,不知道是否如实回答,又看了看王颂,感觉他并没有调笑自己的意思,犹豫了下还是答道:“这肯定是有的,我记得小时候怕父亲责骂,有些事没敢告诉父亲。”

    王颂闻言点点头,赵海成的为人是不错的,不会藏着掖着,“我以为这就是我说的结症,小孩子成长期间总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大人去帮助他们解惑,其实很多事情孩子是最想问家里人的,可他们害怕被父母责骂,只能藏在心里。”

    赵海成听了点点头,这样的经历他也有过,见赵子赟在边上也是频频点头,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子赟,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子赟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有,父亲,孩儿没什么事情。”

    王颂见他撒谎,轻轻咳嗽了声,赵子赟顿时脚都软了,“父亲,是有些事情,只是孩儿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在告诉父亲。”

    赵海成闻言顿时想发作,王颂急忙朝他摆了摆手,“赵先生,你看,子赟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孩子大了,总是会有些秘密和心事的,要是管得太严,他们得不到长辈的帮助,必然会自己去找答案,有人孩子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有些则不幸,找到了错误的答案,赵先生,我想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到错误的答案吧?”

    “可我管严些也没错啊,这样他们也会少犯错。”

    “话是没出,我也不是说管教要宽松,有些事情要严厉,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严。”

    “先生这么说,我更糊涂了,那些该严,那些不敢严,这如何把握?”

    “这个时代的准则我不太清楚,不过有些事我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比如杀人放火、调戏妇女、坑蒙拐骗,我想这些事情必须严厉管教,除了这些事,我觉得赵先生就不要一味的严,不要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对,有些事情要亲自得到教训才会明白的。”

    赵海成这才算是有些明白王颂的意思,沉思了会,“先生说的有理,我应该怎么做?”

    “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管教方式,怎么做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几日看下来,我觉得赵先生至少有两点需要改变下。”

    “先生请说。”

    “以后赵先生见到子女,不要什么都不清楚就呵斥他们,这会让他们心生畏惧,我觉得很多事情不一定只看结果或者说只看表面,要看过程和他们的想法,也许他们想的、做的都是好的,只是结果不令人满意罢了,像这样的事情不但不要呵斥他们,反而要赞扬。”

    “嗯,有道理,这就好比做生意,有些时候尽力了,想的也对的,可就是没赚到钱。”赵海成想了想说道。

    “赵先生这比喻不错。”王颂笑道。

    “就是有些铜臭,让先生笑话了,还有点是什么?”

    “这三个孩子自小没了母亲,便少了不少疼爱,我觉得赵先生在家中不要那么严肃,都是自己的孩子,关心他们、想他们就说出来,没什么丢人的,在自家孩子面前还要顾及面子,是不是过了?”

    赵海成顿时大囧,心里同意王颂说的,可让他向几个儿女说出疼爱的话,他觉得实在是太肉麻,想想就觉得自己做不到。“先生,一定要这样?”

    王颂知道他为难,笑了笑:“到不一定这样,只是至少赵先生要让儿女们知道你是在乎他们的。”

    赵子赟在边上听得如痴如醉,先生说的话太有道理了,如果父亲真能做到,他不介意亲自家父亲一口。

    “子赟,你觉得呢?”赵海成想听听儿子是什么想法。

    “啊!父亲,你问我?”赵子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父亲居然征询他的意见。

    “怎么?不敢说?”赵海成蹙眉道。

    “不是,孩儿只是没想到父亲会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子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刻意为了让你父亲高兴才回答。”王颂说道。

    赵子赟看了父亲一样,见他点点头,顿时放松了许多,“先生和父亲说的有些我还不是很明白,不过先生说父亲见了我和哥哥姐姐就呵斥,我是很有感触的,很多时候想和父亲说点事,还没开口,就被父亲一顿呵斥,我不知道哥哥姐姐是怎么想,反正我想的就是再也不和父亲说事了,只要能躲着父亲就行。”

    赵海成听了有些呆,这个结果他是绝对想不到的。

    “至于先生说的第二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忙于生意,很多时候我都见不到父亲,记得小时候下雨打雷,我怕的要命,很想让父亲陪着,可我知道父亲不会来陪我,有次晚上害怕的时候我去书房找父亲,没想到父亲责怪我为何还不睡觉,我当时很失望,父亲,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父亲不喜欢我。”

    赵海成这下可真的震惊了,他自问对子女的期望一直很大,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他都会满足,原以为能给的他都给了,没想到子女想要的他一样没给。

    看着赵子赟有些落寞的神情,才发现这个小儿子也不过十五岁,自己都不记得上次陪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想有些心痛,不自主的走了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是我不好,太忽视你们三个了。”

    赵子赟被父亲抱在怀里,如同做梦般,他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的父亲抱着他,心中的酸楚顿时涌了上来,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子赟,怎么了?”

    “父亲,我这是高兴,我终于知道父亲是疼爱我的。”

    王颂看着这一切,感觉很温暖,这才是一家人,只是看着这父子二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轻叹了一声,悄悄走了。

第3章 改变

    商界的几位好友觉得赵海成最近变了,而且变化很大,这让他们议论了很久,赵海成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只是毫不在意,自从那晚与王颂和小儿子谈论之后,他开始关注起自己的三个子女,以前除了吃饭时间会见到三个子女外,其他时间多数就是个照面,仔细打量了一段时间自己的三个子女,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比如女儿子玉已经十七了,虽然还是学生,可回到家里也会偷偷的打扮自己,儿子子梧好像是偷偷交往了个女子,赵海成见过他在偷偷看信件。总之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每日饭桌上的形象只是他们众多个性中的一面,还是特地展现给他的一面。

    赵海成按照王颂说的试着做了些改变,原以为很难,做起来才发现其实很简单,毕竟是一家人,没有太多顾忌,三个子女中除了赵子赟对他的改变很适应,赵子玉和赵子梧一开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是小心翼翼的,赵海成有些气馁,问王颂该怎么办,王颂让他再坚持段时间看看,不要轻易放弃。

    很快赵子玉和赵子梧就发现父亲的改变不是给他们下套,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有如此变化,见赵子赟很是适应,顿感奇怪,二人合伙连恐吓带威胁捎带给点甜头,才从赵子赟嘴里得知那晚王颂和父亲的对话,赵子玉听完,当场就哭了,哭完后也不管哥哥弟弟,自己一个人跑到书房找到赵海成,二话不活扑到赵海成怀里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赵海成张二摸不着头脑,以为她在学校被欺负了,顿时心痛起来,“子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定饶不了她。”

    以往赵子玉被别的孩子欺负,赵海成知道了一定是先说她一顿,出头的话那是从没说过,赵子玉听到父亲要替他出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爸,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爸爸了,想靠在爸爸怀里。”

    女儿这话差点没把赵海成的眼泪说下来,也不管女儿大了,勉强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

    赵子玉坐在父亲腿上,很是开心,在她记忆中好像这是第一次,“人家是女孩子嘛,想哭的时候怎么忍得住?”

    赵海成见女儿撒娇,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感觉以前真是白活了,天伦之乐这个词听了不知多少年,可从不明白真正的含义。

    赵子梧作为长子在弟弟妹妹面前自然要保持形象,不过父亲的变化他是喜欢的,从他说话做事就看得出来,比如在饭桌上,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急忙忙的吃完,而是慢条斯理的边吃边听弟弟妹妹和父亲说话。

    王颂觉得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赵海成,家里有了笑声自然就影响到他的情绪,有些事情说起了也怪,带着愉快的心情做事成功率明显要高,王颂认为这是做事之人不受悲观情绪影响,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对其他事情的判断,总体看下来,成功率自然就高了。

    三个小年轻知道父亲的变化全拜王颂所赐,心中自然对这个看着和父亲差不多的爷爷辈人物有了更大的好感,赵子赟尤其喜欢粘着王颂,只要一放学必定是直接回家,找他的王先生去了。

    “子赟,你每日都来我这怕是不好吧?”王颂在房间见赵子赟又来了,蹙眉道。

    “是不是我打扰先生了?若是这样,先生定个规矩,看看准我何时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赟这个岁数正是和伙伴们一起玩耍的好年纪,整日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会让你失去很多快乐的,而且我对你的学习也没什么帮助。”

    赵子赟听王颂说完后,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过于烦人,让王颂有些讨厌他了。

    “只要先生不讨厌我,我还是想陪着先生,不知怎的,和先生聊得次数越多,我就越觉得以前做的很多事都很幼稚,有些想法也很可笑。”

    王颂微微有些失神,赵子赟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只是是好是坏他有些拿不准,他总觉得赵子赟现在的思维方式有些像成年人,他很怕由于他的影响而让赵子赟失去了无忧无虑的少年生活。

    “你能陪我这个孤老头子已经很难得了,我不是不让你来我这,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同龄人一起玩。”

    “我有和他们一起玩啊?再学校每天都玩的。先生别说我了,还是说点别的吧。”

    王颂微微一笑,他知道赵子赟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他讲未来世界的一些事情,赵家人对这事都感兴趣,相处久了,王颂也有意无意的透露些,赵海成等人还好,并不十分着迷,唯独赵子赟,一日不来和王颂说几句,就睡不着觉似的,胃口也好,不管王颂说什么,只要和未来世界有关的,他都喜欢听。

    “好吧,就和子赟瞎扯会。”王颂无奈道。

    “先生昨日说到机器可以不要人的操作自己做事,难道机器也像人一样可以想问题?”

    “那倒不是,机器能自己做事那是因为人给他设置了程序,机器是按扎程序做事。”

    “程序是什么?”

    “程序啊,有些不太好解释,我举个例子,比如蒸馒头,厨师每次蒸馒头都用相同的火候,蒸差不多一样长的时间,这里面有几个关键的地方,温度、时间,我们可以这样假设,如果能够知道蒸馒头的温度和时间,把它固定下来,让机器照着做,这就是程序,简单说就是做一件事的固定方式。”

    赵子赟歪着头想了下,“先生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机器只能固定的做一些步骤,只要这些步骤没错,就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更进一步的是机器可以根据一些变化来自己调整操作,比如蒸馒头的水,如果不够了,机器会自己添加。”

    “啊,好神奇!可先生,机器怎么知道水不够了?”

    “这需要用到一些技术,有很多种,我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子赟知不知道水会导电?”

    “知道的,学校的老师教过。”

    王颂拿过张纸,画了个草图,“把导线放到容器的不同部位,当水量少了,水位下降,导线和水没有了接触,电就断了,这样就给了机器一个电信号,机器就知道应该加水了。”

    “原来是这样,太不可思议了!先生,我知道你说学习重要的意义了,我这段时间想过,先生说的有些知识我也是知道的,可从来没想过这么用。”

    “子赟,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是你有决心就能做,还需要相应的知识,人可以大胆的想,但不能毫无理由的瞎做,要有依据,而且是科学的依据。”

    “德先生和赛先生嘛,我知道的。”

    私立市北公学校长唐乃康站在办公室的窗子前看着刚进校门的赵子赟,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学生引起了他的关注,这源于一个英语教师在吃饭时说起的事情,唐乃康还记得那个老师说起赵子赟找到他,问他知不知道林肯时吃惊的表情。其他老师当时还不以为然,认为英语老师小题大做,说不定赵子赟就是听到这个名字,随便问问的,等英语老师说道赵子赟是想问林肯是怎么改变一个国家命运时,众人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唐乃康自然是知道林肯的,若是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问他,他还不会觉得太奇怪,可赵子赟才十五岁,这个年龄的学生可从没有人关注这类事情的。孔晓宇有些好奇,问清楚赵子赟的班级便找机会偷偷观察了下,没什么特别,蓝色的校服蓝色的帽子,平时见到都不会注意到,可观察了几次唐乃康就发觉赵子赟身上有些特别的地方,想了很久唐乃康才明白赵子赟特别的地方是他的气质,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此子以后必成大器!”唐乃康看着远处赵子赟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和唐乃康有同样感受的是赵子赟的好友李良,以及赵子赟曾经念念不忘的陈雨薇,上次事件过后,李良还想着安慰下赵子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子赟确实魂不守舍了几天,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而且恢复的让他有些惊讶。

    在随后的日子里李良明显感觉到赵子赟的变化,说话越来越有条理,也越来越稳重,有时李良感觉赵子赟稳重得像他父亲,最让李良不能理解的是赵子赟对待女孩子的态度,他不围着陈雨薇转李良能够理解,可赵子赟不但不围着陈雨薇转,也不围着其他女孩子转了,有时李良和他说起学校里其他漂亮的女孩子时,赵子赟都不是很感兴趣,遇到了也就是打个招呼就算了,为女孩子买东西更是再也没有过,李良问过赵子赟,赵子赟一句话让李良傻了很久,“如果用钱就能卖到女孩子的心,那她也不值得你去追求了。”

    陈雨薇则是从赵子赟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感受到的,如果赵子赟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不理她,她都不会有想法,偏偏赵子赟只是头几天见了她不理,随后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陈雨薇还记得赵子赟不理她三天后就变了,见到她很正常的打招呼,课间和放学也不再缠着她,哪怕是路上看见她和其他男同学结伴回家,也都是冲她笑笑,毫不在意,有次陈雨薇在校门口遇到陈鹏宇,远远见到赵子赟过来,就故意和陈鹏宇攀谈,想看看赵子赟到底会怎么做,让她吃惊的是赵子赟居然没躲避,过来笑着和两人打招呼,还问二人是否一起走,陈雨薇和陈鹏宇当时都愣了,赵子赟见二人没反应,笑了笑便走了。赵子赟的变化让陈雨薇疑惑了很久,渐渐成了她的心事,憋得久了,她就想找赵子赟问问。

    这日放学后,陈雨薇在校门口和其他女同学说笑着,不时的朝学校里瞟上几眼,见赵子赟远远的走了过来,急忙和一个女同学说了几句,一个人慢腾腾的朝家走去,不一会赵子赟就追上了她,“雨薇,怎么走这么慢,是不是等人?”

    陈雨薇见他和自己说话,心中一喜,“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哦?学习上的事?”

    “不是,和你有关的事。”

    赵子赟听了一愣,“和我有关?什么事,好像我最近没惹什么麻烦啊?”

    “你没惹麻烦,是我有些看不懂你了,你最近变化好大。”

    赵子赟挠了挠头,“变化?我没感觉到啊?”

    “赵子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赵子赟很是不解,见陈雨薇狐疑的看着他,想了想笑道:“你是说上次的事吧?我后来想过了,我们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以前我老缠着你,你肯定烦的。”

    陈雨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你真这么想?”

    “是啊,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就想着男女之事太不现实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不如认认真真的做同学。”

    赵子赟的话让陈雨薇有些消化不了,虽说女子要早熟些,可懂得也不多,朦朦胧胧的知道些,但还没有赵子赟这样的认识,“子赟,你说的我听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能和你认认真真做同学吗?”

    “你说呢?”

    陈雨薇闻言微微一笑,心中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子赟,一起走吧?”

    赵子赟也不回答,走过来将陈雨薇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走,回家。”

第4章 长者为师(一)

    穿越时空已经有半年多了,王颂渐渐融入到赵家的生活中,赵子玉考进了上海女子师范学院,搬到了学校去住,赵子梧在父亲的逼迫下来到纱厂帮忙,这一点王颂没提反对意见,在这个时代,生意都是家族式的,赵家必须有人来继承赵海成的产业,王颂此时对他来的目的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一直在赵家这么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走还真没地方可去,一来二去,王颂渐渐变得沉默起来,赵海成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女让王颂烦了,可观察下来发现不是这个原因,王颂对赵子赟的偏爱一直不减,哪怕心情不好,只要是赵子赟去找他,他都会强打精神和赵子赟说话。直到有天王颂隐隐说起在赵家无所事事,赵海成才想起王颂是从未来来的人,在这个时代的上海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有些忽视这个老人了,赵海成暗暗自责,这天忙完手中的事,赵海成早早的就回了家,他要和王颂好好谈谈。

    在书房中泡好上好的西湖龙井,赵海成便让小莲去请王颂过来,王颂一进书房就闻到满室的茶香,见赵海成坐在茶几边悠闲的品着茶,王颂笑道:“赵先生今日怎有如此雅兴?”

    赵海成招呼他坐下,递过一个茶盅,“尝尝,新到的龙井。”

    王颂接过细细品了品。“不错,满口清香,不过我不善此道,说不出好在哪里,赵先生说说看。”

    赵海成闻言一笑:“不瞒先生,我也不懂。”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赵海成随后给王颂续了茶水,端起自己的杯子,低头把玩了会,缓缓抬起头盯着王颂:“我想问先生句话”

    “赵先生请说。”王颂觉得赵海成今日有些奇怪。

    “先生还记得怎么来的么?”

    王颂闻言一愣,好一会才说道:“记得。”

    “先生刚来那天说的话我还记得很清楚,这段时间我看先生有心事,我猜先生一定对自己很失望,没有来对年代,如今先生是进退两难,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王颂叹了口气,“不瞒赵先生,我确实是绝望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能够认识赵先生一家,不然我这趟可真是得不偿失。”

    “先生曾劝过我很多,我现在很感激先生对我一家人的帮助,我不明白,先生为何要轻易放弃?”

    “不放弃又如何?我还能做什么?”

    “先生错了,没试过怎知道不行?再说先生过于苛刻自己了,也许要想达到先生来的目的不太可能,但做些改变总是可以的,做总比不做强!”

    王颂听了沉默了好一会,“赵先生,受教了。我确实应该努力下,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既然先生同意我说的,我有些想法想和先生探讨下。”赵海成见王颂有了信心,松了口气。

    “赵先生请说。”

    “昨日子梧和我说起想报考军校,我同意了,我想让他学些本事,等真的到先生说的那场战争,我想让他出些力,不仅是为了家也是为了国家。”

    王颂听完脱口而出:“黄埔军校?”

    赵海成闻言笑了:“看先生的表情,我就知道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不瞒先生,我最近仔细分析了时局,未来的当权者一定出自广州!”

    “赵先生好判断,不过仅仅这样是不行的,何况这样子梧会有危险。”

    “先生说的没错,从军危险很大,可我想过了,战争真的来了,普通人危险更大,以前不知道,还可以碰碰运气,既然知道了,该搏的还是要搏,我也知道光这样不行,因此我想提前做些准备,也好有退路,只是该怎么做,我想听听先生的意见。”

    见赵海成都拿出了实际行动,王颂心中顿时又有了希望之火,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赵先生敢搏,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好怕的,也罢,我就和赵先生说说”

    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王颂低声道:“广州北伐成功是必然的,子梧报考军校确实可行,不过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参加任何党派!”见赵海成有疑问,王颂摆摆手,“先听我说完。”

    赵海成点点头,王颂接着道:“到一九三七年前,除了东北会有些事,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国家依然动荡,只是名义上的统一,大小军阀依然割据,这才造成当局只知道剿灭异己,让日本人得逞,这种状况你我都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在图其他,我建议赵先生逐步转移在上海的产业,这里以后是日本人占领区,到战争结束后才解放。”

    赵海成终于明白王颂为何为难了,没想到国家如此混乱,他还一心期望着广州能改变这一切,“先生,如果转移上海的产业,何处为佳?”

    “老实说,除了国外,没一个地方合适,就算没日本人捣乱,还有自己人捣乱。”

    赵海成这下可真傻了,难道这个国家没一个地方安全?“那还有什么活路!不如都当土匪算了。”

    听到赵海成的气话,王颂眼前一亮:“赵先生,这还真是条路子,据我所知,整个战争期间,有枪杆子的日子要好过得多!”

    赵海成没想到一句气话还真是出路,无奈的摇头笑了:“我是商人,就是想做土匪也做不来。”

    王颂闻言笑了笑,“其实做土匪最需要的就是钱,我给赵先生出个主意,找个地方,拉起个武装,慢慢熬,只要能保护自己和家人就行。”

    “先生是想让我做军阀?”

    “赵先生真要成军阀,说不定还能和日本人抗衡下!”王颂笑道。

    一席话说得赵海成有些意动,“不管行不行,先做着准备,我老家是山西的,那里有些人脉,先生觉得去山西行不行?”

    山西?以后也是乱麻麻的,比不上重庆、西南,而且很大一部分都被日本人占了,但对于起步,乱有乱的好处,王颂想了想道:“山西虽然不是理想之地,不过也有好处,那地方各方势力交织,相互制约,反而容易生存。只是那里迟早也会沦陷,并不是久留之地。”

    赵海成犹豫了,想了好久才道:“其他地方我没基础,我就不信了,提前这么多年准备,会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子梧上军校之事…”

    “赵先生斟酌,去,以后有懂军事的自家人,不去,安全。”

    赵海成想了好一会,咬牙道:“子梧自己也想去,就让他去,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二人又围绕着赵子梧上军校之事说了会,赵海成起身给王颂换了茶,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捧着茶盅,递到王颂面前,“先生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王颂有些摸不着头脑,急忙起身接过茶盅,“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请说,能做的我一定做。”

    “我想请先生做子梧、子玉和子赟的老师,请先生答应。”

    王颂有些失神,想了想道:“赵先生不必如此,我也喜欢他们几个,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只是这老师…,还是算了,我怕误人子弟。”

    “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别说他们几个,就是我在先生这也受益良多,先生若是能收他们几个为弟子,好好管教,我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望先生能答应我。”

    看着赵海成一脸的真诚,王颂真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吧,承蒙赵先生看得起,我答应了。”

    赵海成闻言大喜,“明日在家中举行拜师宴,今后我这几个子女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先生尽管教训!”

    第二天傍晚,赵子赟回到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哥哥身着长衫,姐姐则一身素色长裙,二人都精心打理过,正端坐在椅子上,赵海成见他进门,蹙了蹙眉:“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赶快去收拾下,换衣服。”

    赵子赟没敢多问,急忙朝自己房间走去,见自己的床上放着一套和哥哥差不多的长衫,匆匆洗了脸,换上衣服,来到客厅规规矩矩的坐在姐姐边上,赵海成看了看他们几个,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坐着,我去去就来。”见父亲离开了客厅,赵子赟低声问赵子玉:“姐姐,出了什么事?”

    赵子玉低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父亲让人去学校接我,回来就让换衣服,没说是什么事,也许是家中来了重要的客人。”

    赵子赟有问哥哥赵子梧,赵子梧也是一头雾水,三人只能等着。片刻赵海成和王颂走了进来,赵子赟见王颂也是一身崭新长衫,冲着姐姐笑了笑,看来姐姐猜对了,家中一定是来了重要客人,父亲都请先生作陪了。

    赵海成来到客厅一脸严肃的看了儿女们几眼,回头对王颂行了个礼,恭恭敬敬说道:“先生请上座。”

    王颂点了点头,走到客厅中央的主位上坐下,随手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见王颂坐定后,赵海成转身对三个儿女说道:“过来。”

    三人急忙起身,来到赵海成边上,赵海成一一替儿女整理了下衣服,让三人面朝王颂,他则退到侧面,高声道:“跪下!”

    三人略微愣了下,不过还是立马跪在了地上。“三叩头!”

    三人心中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乖乖的叩了头,赵海成等儿女叩完头,朝王颂深施一礼,“从今日起,我这几个儿女就交给先生了。上茶!”

    小莲早早的就站在了客厅边上,听言急忙端着茶盘过来。“子梧、子玉、子赟,给老师敬茶。”

    三人这才明白父亲是要做什么,赵子梧、赵子玉还好,王颂做他们的老师他们是高兴的,赵子赟则不同了,听到拜王颂为师,他欣喜若狂,简直不能自已。

    喝过三人递上的茶,王颂起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你们的老师,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你们父亲的希望。”

    吃过饭后,赵海成和王颂对看了一眼,王颂起身道:“子梧,跟我来书房。”

    赵子梧忐忑不安的跟着王颂来到书房,进门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书房中央,王颂没说话,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遍,又盯着赵子梧看了好一会,把赵子梧看得浑身发毛,“老师别看了。”

    王颂微微一笑:“子梧怎么这么紧张?你要是这样,考不取军校的。”

    “老师也同意我考军校?”赵子梧心中一喜。

    “嗯,考军校我同意,我还让你父亲找找关系,估计问题不大。”

    “多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这个不重要,既然同意你考军校,有些事情我要和你交待下。”

    “老师请说。”

    王颂思考了会,“去军校学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有两点你要注意,一、不要参加任何党派,二、不要攀比,个人技能不重要,关键是学会领兵的本事。”

    “知道了,老师。”

    王颂明显感觉到赵子梧对他说的不够重视,他都没有任何疑问就答应了,凌厉的看了他一眼,高声道:“赵子梧!你真的知道了?”

    赵子梧吓了一跳,“老师,真的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你以为这只是长辈的叮嘱?你忘了我是谁了?就这两点,我都是想了很久才和你说的!”

    赵子梧心中一凛,老师来自未来,不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单独交待自己,仔细想了想,还真不清楚老师说的这两点到底是什么意思。急忙走到王颂面前,拉着王颂的胳膊,“老师先坐,是我错了,没仔细想老师说的。”

    王颂由他拉着来到茶几边坐下,见他老老实实的站在边上,心中稍稍平缓了些:“我既然答应做你们的老师,就不想看着你们犯错,有些错误会要命的。”

    “我明白了,老师,请老师跟我说说那两点。”

    王颂看了他一眼,“坐下说吧。”

    “不,老师,我站着,这是对我不尊重老师的惩罚。”

    王颂满意的点了点头,“先说第一点,你应该知道时局动荡,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一旦参加了党派,必然要维护党派的利益,如果不同党派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争斗是必然的,我不想你过早的陷进去,以后你父亲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你一旦参加了党派,到时候会很为难。”

    “那如果军校的教官要求我参加怎么办?”

    “我觉得军校就是培养军人的地方,不是培养政客的地方,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不是从政,这道理应该不难,怎么拒绝你仔细想想。”

    赵子梧听了思考了好一会,“老师,我大概明白一些了,军人要维护的是国家利益,而不是某个派别的利益,要从政就不要从军,要从军就不要干涉政局。”

    “道理是这个道理,其实做起来很难,我不让你参加任何党派,最主要的还是怕你站错队,要知道很多党派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我会记住老师的话,在军校就是学习军事知识,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王颂赞许的点点头,“说第二点,不要以为军校就是万能的,学好了就可以驰骋疆场,军事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有些道理还是知道的,在热兵器时代,个人的能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一个人不可能应对一支军队,你同不同意?”

    “老师,我同意。”

    “因此,个人素质再高,在战场上也是有限的,比如你的射击能力在军校第一,可以得到学校和同学的认可,可到了战场,也不过就是多杀几个敌人而已。”

    赵子梧听了若有所思,“老师,我说说对老师的话的理解,我去军校,是学习指挥的本领,不是去当一个能力出众的士兵。”

    “大致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在军校不要刻意的去比,去提高某方面的个人能力,二是学习分析、判断的能力,不要只局限在你主修的科,所有的军事知识都要涉及,要多看战史,看看别人怎么打仗的,有哪些长处,有哪些不足,一个好的军人,是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找到胜机的。”

    “多谢老师教我,我一定谨记在心!”赵子梧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朝王颂叩头。

    王颂慌忙起身拉起他,“子梧,不要这样。”

    “老师,应该的,我能感受到老师对我的一片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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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者为师(二)

    赵海成看着走进客厅的赵子梧,心中暗暗吃惊,短短的这一会功夫,他就感觉到赵子梧变了,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和坚定的光芒,有种让他放心的气势。

    “子玉,老师叫你。”等赵子玉走后,赵子梧对赵海成说道:“父亲,老师要训练我两个月,工厂的事我想放下,回家好好听老师的教导。”

    赵海成点点头,“行,明日你就回来,工厂的事情我安排其他人。”

    “子玉,你父亲让我做你的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赵子玉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王颂面前,她不知道王颂会和她说什么,听王颂问,急忙答道:“老师,我没什么想法,老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王颂摇了摇头,“子玉,能告诉我你以后想做什么吗?”

    赵子玉闻言傻站着好一会,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后做什么,她从没想过。

    “是不是没想过做什么,也许你想的是过几年找个人家嫁了,在家相夫教子。”

    赵子玉脸顿时红了,“老师说笑了,我没想过。”

    王颂笑了笑:“要是在和平年代,子玉真这么想没错,若是我没出现在你家,你父亲怕也是这种打算的。”

    “老师,我不想早早嫁人。”赵子玉有些慌乱,父亲真要有这个打算,她有些害怕。

    “你不用紧张,既然我做了你的老师,就不会让你父亲过早把你嫁出去。”

    赵子玉松了口气,“多谢老师,只是以后做什么我还真没想过,不过在学校里,同学倒是相约着去广州,我也有些意动,只是觉得父亲不会同意的。”

    王颂没回答她的话,随手递给她一本杂志,“子玉看过这个没有?”

    赵子玉接过来一看,有些愣了,新青年?“老师怎么也会有?”

    “你还没回答我,看过没有?”

    赵子玉咬咬牙道:“老师,看过的。”

    王颂又低声唱起了国际歌,赵子玉都傻了,王颂见状,停了下来,“看来子玉也听过这歌了。”

    “老师怎么知道这些?”赵子玉惊讶的问道。

    王颂扑哧笑了,起来轻轻拍了她头一下,“子玉糊涂了,忘了我是从哪来的?”

    赵子玉轻轻跺了下脚,心道自己可真是笨到家了,老师来自未来,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老师,你肯定知道这些思想能不能实现,老师告诉我好不好?”

    王颂轻叹了声,看着赵子玉急切的眼神,知道她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子玉,能不能实现先不说,我要求你现在不能涉及。”

    “为什么?”赵子玉愣了,“难道是空想?”

    王颂笑了,“子玉也知道空想?那应该知道马、恩、列吧?”

    赵子玉点点头,王颂接着道:“看来子玉接触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不和你说一点,你是不会死心的。”

    示意赵子玉坐下后,王颂理了理思绪道:“不能说没实现,也不能说都实现了,算是实现了一部分吧。”

    赵子玉听完惊喜道:“那他们成功了?”

    “嗯,成功了,子玉,今日我和你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外人说,家里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说。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听了。”

    “老师,我用生命保证绝对不会和外人说!”

    “知道成功的代价吗?那是千千万万人用生命换来的,我不让你现在涉及,是因为有些事情你还不懂,最起码,你的身份对你就是影响。”

    “我的身份?老师,我不明白。”

    “你仔细想想国际歌的歌词。”

    赵子玉在心里哼唱了一会,“老师,没什么啊?”

    “你是有产者还是无产者?”王颂问道。

    赵子玉恍然大悟,“老师,重要的是思想,是觉悟!”

    “说对了,想法是好的,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吧,我承认你思想、觉悟都没问题,可你怎么让别人相信?”

    “如果真的能实现,我可以放弃优厚的生活。”

    “放弃就能证明?就算你放弃了,可你的家人还在,难道你也要你父亲、哥哥、弟弟也和你一样?如果他们不愿意你怎么办,决裂还是杀了他们?”

    赵子玉根本没想过这些,王颂的话她无法回答,“不会这样的,难道一定要这样做才能证明?”

    “子玉,不管你怎么做都要人来判断,就看判断的人怎么想了。”

    是啊,别人怎么看自己是没法知道的,“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新思想、新事物要经过不断的实践才能去伪存真,你真有这个心,就不要着急,先别介入。”

    “那我还能做什么?”赵子玉很是沮丧。

    “子玉,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仅是靠思想就行的,还要有实力,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你哥哥要去军校,我希望你能帮助你父亲,撑起家里的生意。”

    “老师,我不愿意,这是资本家!是剥削阶级!”

    “子玉,你很聪明,有些话我不想多说,难道这个国家每个人都没家产、没吃的就会强大?”

    “都是资本家剥削的,只要打倒这些资本家,生活就会变得美好。”赵子玉不服气道。

    “子玉!打到资本家,说的好,你怎么打到?去抢?这和强盗有什么分别!难道你父亲没管工厂里工人的死活?资本家也有好的!”王颂厉声道。

    赵子玉见他发火,低着头默不作声。

    王颂稍稍缓了缓,沉声道:“子玉,光喊口号改变不了现实,国家这么大,有不少投机者,用思想做华丽的外衣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希望你成为他们的牺牲品,不管你怎样想,我知道你是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那就不要停留在口号上,拿出实际行动,做些事情,只要对得起这个国家、这个家,你就可以问心无愧了,有些形式,没那么重要。”

    赵子玉身躯微微一震,“可老师,帮助父亲打理生意能对这个国家有什么好处?”

    “有多大的好处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清楚你愿意付出多少,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父亲准备在你们老家山西建立一个庇护所,如果有战争爆发,可以收留流离失所的百姓,保护他们,可这需要钱,很多钱,你能帮你父亲赚的越多,我们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如果有可能,还可以抵抗外敌。”

    赵子玉这才明白王颂为何要和他们单独谈话,看来哥哥也有特殊的事情要去做,自己也是老师和父亲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想清楚了,起身朝王颂施礼道:“我听老师的,只是老师能不能告诉我要帮父亲做什么?”

    见她接受了,王颂松了口气,“从现在起,你要学习语言,英、法、德几国的语言都要学,还有他们的文化历史,等时机成熟,我想让你去美国。”

    “去美国?去美国做什么?”赵子玉纳闷了,她还以为就是在上海帮父亲打理生意。

    “我们国家太弱了,很多东西都生产不了,你看,钢铁就那么点产量,能做什么,万一有战争,难道要国民拿着木棍去和敌人拼命?八国联军的历史你忘了?那些不平等条约你忘了?我要你去美国赚美国人的钱,为我们今后做的事情筹备物资。”

    “老师,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赵子玉坚定的说道。

    赵子赟眼巴巴的等着姐姐出来后忙不迭的朝书房走去,赵子玉见弟弟猴急,一把拉住他,“你去书房做什么?老师没叫你。”

    赵子赟闻言一呆,“老师为什么不叫我?”

    赵子玉笑了笑:“老师怕是嫌你岁数小,还不到跟你说事的时候,我的好弟弟,安安心心长大吧。”

    赵子赟气急:“我哪里小了?不行,我要去问老师!”

    赵海成见他大叫大嚷,顿时不悦,“怎么?要造反?”

    赵子赟见父亲脸色不善,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的回到座位坐下,赵海成见他做好了,瞪了他一眼,“你好好上学,等先生教了你哥哥姐姐再来教你。”

    “不行,我要和哥哥姐姐一起学!”赵子赟气鼓鼓的说道。

    赵海成顿时火气,刚想骂他,王颂出来了,见状笑道:“赵先生不要生气,子赟既然有这个想法,就一起学吧。”

    赵子赟这时开心了,跑过去拉住王颂的手,“还是老师对我好。”

    赵海成摇摇头,“先生太放纵他了,对了,想和先生说件事,先生既然是他们的老师,以后别赵先生长、赵先生短的,直接叫我海成如何?”

    “这..,行,不过海成也别叫我先生如何?”

    赵海成闻言表情一肃,起身道:“这不行,若不是先生做了我儿女的老师,我都想称呼先生为老师,这点先生不必说了,我对先生非常敬佩,让我直呼先生的名讳,我做不到。”

    王颂心中感叹,这家人对自己真是没得说,虽然他来错了年代,不过庆幸的是来对了地方。

    一九二四年的八月,在王颂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后,他与赵海成一家人开始了新的征程。早上起来,王颂就发现赵子梧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了,见到他后,赵子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老师,我准好了。”

    王颂递给赵子梧一张纸,“每天做些什么,我已经写在上面了,我不是训练军人,是想在你去之前,提高你的一些素质。”

    赵子梧接过来细细看了,锻炼体能他能够理解,学习数学、英语和说话能力他有些不解。

    王颂见他有疑问,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有几点想法供你参考,体能是为了让你能够适应军校的学习,数学是学习很多知识的基础,比如计算物资损耗,计算弹道,英语是想让你先有个基础,逐步提高,以后能看得懂英文资料,绘图是让你对地图的使用有些基础,至于说话能力是让你在交流中掌握技巧和表达方式…”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多掌握也技能和知识,结合起来一起用,并不是让我在这些方面深入学习,我说的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只能帮你打打基础,以后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就看你了。”

    “我明白了,老师,有些课老师放在晚上也是为了照顾弟弟妹妹,让他们一起学。”

    王颂赞许的点点头,“子梧开始分析事情了,从军一定要勤动脑,要分析别人的目的、想法,最大可能避免参与未知事件,多算多胜,还有一点,有时间看看兵法,古人的智慧不是简单的理解,只是这方面老师帮不了你。”

    “为什么,老师就算不懂兵法,也可以帮我分析啊?”

    “子梧,老师也不是万能的,古文老师懂得不多,你让我看,我也看不懂。”

    赵子梧闻言笑了:“我终于知道老师也有不懂的了。”

第6章 长者为师(三)

    赵子赟一放学就撒腿跑出了教室,连李良叫他,他都没顾得上答应一声,一路飞奔出校门,便朝家急急忙忙而去,李良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只得收拾好书包一个人朝学校大门走去,快到校门的时,陈雨薇喊他,“李良,子赟是怎么了,接连好几天都是匆匆忙忙的走了,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事?”

    “应该没有,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告诉我他有事要办,我也纳闷,有什么事让他天天如此,真是奇怪了。”

    赵子赟回到家丢下书包就朝书房跑去,他知道王颂此时一定在书房,吃饭前王颂会和哥哥姐姐讨论这个世界的格局,他很感兴趣,王颂一开始根本没在意他在不在,后来见他听得认真,便刻意等他回家后才开始讨论,这样赵子梧和赵子玉很不满意,这才逼得赵子赟一放学就不管不顾的往家跑。

    进了书房,装作没看到哥哥姐姐愤怒的眼神,找了凳子坐下,静等着王颂和哥哥姐姐讨论。

    “今天我们说说亚洲,亚洲是这个地球文明早起起源的中心,中国、印度,还有现今的阿拉伯地区都有过辉煌的历史,可现在呢?”

    “现在已经成了西方列强的游猎场。”赵子梧说道。

    “不错,看看现在的亚洲,能和西方列强抗衡的只有苏联和日本,其他国家几乎都是西方列强的殖民地。”王颂指着地图说道。

    “列强在殖民地做的事就是掠夺资源,压榨当地的人民。”赵子玉说道。

    “子玉说的一针见血,子梧,要记住,在这个年代,贪婪是主流,有实力的国家都想在弱小国家获取最大的利益,知道为什么吗?”

    赵子梧摇摇头,王颂接着道:“贪婪是人的本性,是一只饿狼,一旦放了出来,就很难控制,子玉,一个人要是靠抢东西不劳而获成了习惯,他还有心思去做事吗?”

    “当然没心思,只是别人不会答应的。”

    “如果这个人很厉害,别人都管不了他呢?”

    赵子梧听了若有所悟,“国家也是一样,在殖民地掠夺惯了,自然舍不得丢弃,如果有机会,他会重复这样的事。”

    “看看亚洲,最大的蛋糕在哪里?”

    三人急忙盯着地图看,赵子梧和赵子玉一言不发看着王颂,赵子赟大声道:“这么简单,哥哥姐姐居然不知道!亚洲最大的蛋糕就是中国。”

    赵子梧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子赟,你哥哥姐姐看完就知道了,他们是伤心,自己的国家居然是别人眼里的肥肉。”

    赵子赟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沉思。

    “再想想,谁最想吃这蛋糕?谁想吃没能力吃?谁能吃只是在等机会?”

    房中顿时安静了,好一会赵子梧说道:“最想吃这蛋糕的是日本,自从清政府倒台后,它从中国捞了不少好处,它的国家很小,有扩张的野心,殖民地也少,一个朝鲜满足不了它的胃口。”

    王颂赞许的点点头:“子梧分析得对,我在补充点,东南亚、南亚都已经是西方列强的殖民地,日本就算有想法,他也不敢贸然和西方列强争抢,中国是它最好的选择,子玉,你也说说。”

    “想吃没能力吃我觉得是西方列强,那些国家已经占领了太多的殖民地,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人力,还有,中国离他们距离太远,国家大,人口多,他们很想吃这个蛋糕,可力不从心。”

    “嗯,有道理,那谁能吃只是在等机会?”

    “老师,我想不出。”赵子玉答道。

    王颂笑了,“子玉,不是你想不出,是你不敢相信。”

    赵子玉闻言顿时色变,“老师,你说的是真的?”

    赵子梧和赵子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二人打什么哑谜,急切的看着王颂。

    王颂脸色有些严肃,看了看三人,“子玉,没错,能吃在等机会的就是苏联!”

    赵子玉有些失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会是这样?往西,苏联不靠近大西洋,往东,只有北边天寒地冻的地方靠近太平洋,它不想要理想的出海口?子玉,有空你了解下,苏联领导人曾经提出废除沙俄和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可为什么后来就不再提了?一个民族的本性不会因为制度、思想的改变就突然有了巨大的转变,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国与国之间是没朋友的,不要相信说的,要看它怎么做。”

    赵子玉沉思了好一会,“老师,我明白了,想靠别人的帮助来改变这个国家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能靠自己。”

    “对,要记住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再美好的理想都要人一步步来实现,可人是最大的变数。”

    “就如同广州,想打到军阀,建立统一的国家,但实现这个目标的人也许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反而成了新军阀,那些为了这个目标死去的人也许就白死了。”赵子梧插嘴道。

    “子梧这话有一定道理,不过以后不要说了,我觉得你仔细想想辛亥就应该有答案。”

    赵子玉静静的听着,又朝地图看了会,笑着和王颂说:“我知道先生为何让我去美国了,他们离我们太远,隔着大洋,对我们的威胁最小,去那里做事不会受到过多的关注。”

    “大概是这个意思,子玉有进步。”王颂也笑道。

    “先生、少爷、小姐,老爷回来了”小莲在门口喊道。

    王颂看了看时间,“走,下楼去,快到吃饭时间了。”几人说笑着下了楼,来到客厅赵子玉就朝赵海成跑去:“爸爸今天怎么回来得早了?”

    赵海成被对着她,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听见她的声音,转身笑着说:“子玉不想我早回来?”

    “不是的,咦,这是谁?”赵子玉刚想去拉赵海成的手,就见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顿时吓了一跳。

    赵海成伸手抚摸着那个小脑袋,“出来吧,别怕。”

    小脑袋往回缩了缩,有慢慢的伸了出来,停顿了片刻,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爸爸,哪里来的小姑娘?”赵子玉看清楚后好奇的问道。

    “先吃饭,边吃边说,小莲,带她去洗洗脸。”

    小莲过来牵小姑娘的手,小姑娘急忙往后退,赵海成走到她正面,蹲下来道:“别怕,去洗洗脸,然后来吃饭。”

    听见吃饭,小姑娘明显的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赵海成,又看了看小莲,慢慢朝小莲伸出手,小莲笑着拉住她的手朝外走去,小姑娘边走边回头看赵海成,赵海成笑着朝她挥挥手,那小姑娘才扭头跟着小莲去了。

    “先生先请坐,我去换件衣服。”说着,上楼去了。

    王颂见赵子玉、赵子赟还好奇朝外看,轻咳了一声:“有些事就算好奇,也不要轻易的表现出来,要学会有耐心。”

    赵子玉闻言急忙回过身来,“知道了,老师。”

    赵子赟还有些不甘的探头探脑,王颂过去在他头上轻拍一下,“学学你哥哥。”

    赵子梧见到那小姑娘,也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赵海成,听赵海成说等会再说,便不再关注,径直来到餐桌旁坐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第7章 孤女

    没过多久,赵海成下了楼,陈妈将饭菜端上了桌,给众人填了饭,见那小姑娘还没回来,赵海成看了看几人道:“这是我路上遇到的,没了亲人,我心中不忍,便将她带了回来。”

    正说着,小莲带着小姑娘回来了,见小莲要带她到餐桌和众人一起吃饭,小姑娘不停往后退,赵海成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今日才来,她有些害怕,罢了,小莲你带她下去吃吧。”

    “跟我去吃饭?”小莲低头笑眯眯的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小莲便牵着小姑娘出去了。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赵子赟按耐不住,见小姑娘离开后,急切的问道。

    “今日我提前离开的工厂,准备去浙江茶庄给先生买点茶叶,在茶庄门口,被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拉住衣服,我本以为她是讨要些钱,递给她一块大洋就准备进茶庄,没想到她不接,不停的求我帮帮她。”

    “那和这小姑娘有何关系?”赵子赟问道。

    赵海成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毛躁,没有关系我说了干嘛?”

    赵子玉急忙拉了他一下,“听父亲说完。”

    “我本不想理她,可她拉着我的衣服不松手,只好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她见我问,才开口说让我买了她的女儿。”

    “啊,爸爸,这小姑娘是你买的?”赵子玉惊讶道。

    “是不是买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母亲已经死了。”赵海成有些黯然道。

    几人听了,心中也有些沉重,饭厅了顿时一片寂静,好一会赵海成接着说道:“我当时没想买这个小姑娘的念头,便拒绝了,想多给她些钱,可她还是摇头拒绝了,我有些纳闷,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才告诉我她是湖南人,家里闹了兵灾,房子毁了,没了出路,便来上海寻她男人,她说她男人在码头上当苦力,我本以为她是对上海不熟,找不到,还想着帮她一下,可她随后就告诉我她找到他男人做活的码头,只不过她男人几个月前就死了,这下她在上海可是一点出路都没有了,也没钱回家乡,只能靠捡些剩饭菜熬着,前几日她女儿是在是饿极了,路过一家饭店是忍不住从窗口外伸手去拿里面桌子上的吃食,被饭店的人追了出来,母女俩也跑不动,她只能护着女儿,自己则被饭店的人打得昏死过去,我估摸着那是她便落下了内伤,勉强支撑了这几日,今日应该是撑不下去了,才不顾一切的拉着我,想给女儿找条活路。”

    赵海成说着,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停了下来。

    赵子赟见父亲没接着说,急忙问道:“父亲,后来呢?”

    “我当时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她,还想招呼杨三把她送医院,可她摇摇头说不用了,她告诉我她男人姓陈,女儿的名字叫娇儿,然后把坐在墙角的女儿叫到我面前,让她女儿叫我老爷,随后又交待了她女儿几句,便将她女儿推到我面前,也许是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也许是见女儿有了着落,我才把这娇儿交给来福让他送回车上,回头想劝她去医院,就见她吐了几口血,慢慢的软了下去,没多久就死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王颂叹道。

    赵子玉则眼睛红了,朝赵海成说道:“爸爸,我吃不下去,我先回房了。”说完起身跑了。

    其他几人都没了胃口,勉强胡乱吃了点,便各自回房了,王颂叹了口气,“陈妈,收拾吧,回头告诉子梧他们几个,今晚的课不上了。”

    陈娇儿来到赵海成家,一直都不敢和赵海成一家人上桌吃饭,赵海成也不会哄小女孩,见她总是跟着小莲,便让小莲好好照顾她,小莲也听说了陈娇儿的悲惨故事,很是同情,见赵海成吩咐她照顾陈娇儿,自然是愿意的。赵子梧短期就要去考军校,王颂只能抓紧时间教导他,赵子玉去看了陈娇儿几次,便由于学校和家里的学习压得她分不开身,自然也顾不上陈娇儿。只有赵子赟每日回家要么在客厅、要么在院子会和陈娇儿打照面。

    “子赟,这几日我要带着你哥哥出去训练观察能力,你放学不用急着回来,回来如果没事,做下我留的数学题。”九月的一天,王颂找到赵子赟和他交待了下,赵子赟知道哥哥马上就要去考军校了,这是大事,他只得听从王颂的安排。

    是习惯了放学立刻回家,赵子赟还是会像前段时间一样放学后不后在学校做任何停留。这日刚到家就遇到小莲和陈娇儿,小莲正急着上街去买点东西,可陈娇儿缠着她,她又不敢轻易带她出去,陈妈也不在,小莲正为难该怎么办,见自家二少爷回来了,便和赵子赟商量,能不能让他带会陈娇儿,赵子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等小莲走了,赵子赟才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这陈娇儿除了赵海成、小莲、陈妈外,其他人她都有些害怕,毕竟来的时间不长,还不熟悉。赵子赟想带她去书房,她根本不听他的,一个人缩在客厅一角蹲着不敢动,几个来回,赵子赟火了,“起来!你是我父亲买来的,我可是家里的少爷,再不听话,就把你卖了!”

    陈娇儿听到要卖了她,可真怕了,小莲叫赵子赟少爷她是知道的,也搞不清楚少爷有多大能力,只知道老爷、少爷都是家里的主人,主人自然是可以决定她的命运的。

    “不要卖我,不要卖我。”陈娇儿哀求道。

    “不卖你可以,不过要听话,跟我去书房!”

    陈娇儿不敢违抗,起身等着赵子赟先走,赵子赟见她站着不动,火又起来了,“哑巴啊?跟不跟我去书房说话!”

    陈娇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去,我去。”

    赵子赟瞪了她一眼,“以后要回答是,少爷!听见没有?”

    陈娇儿怯生生的答道:“是,少爷。”

    赵子赟满意了,转身朝书房走去,陈娇儿不敢怠慢,急忙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书房,赵子赟翻出王颂留的作业,自顾自的做了起来,陈娇儿见赵子赟不再呵斥她,松了口气,一个人来到书房的墙角,蹲下来抱着双腿,低着头看着地面。

    赵子赟做了会作业,觉得渴了,抬头看见陈娇儿蹲在墙角,冲她喊道:“去给我倒杯水。”

    陈娇儿急忙起身答道:“是,少爷。”

    王颂连续四五天都带着赵子梧上街瞎逛,两人不停的讨论着路上的人,说出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和判断,赵子梧也渐渐有了些想法和要领,王颂见意图达到,便准备结束这项训练,两人边说边朝家走去,快到家门口,遇到了赵子玉,三人便一起进了门,朝楼上书房走去。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赵子赟的声音:“怎么这么笨,连个墨也磨不好。”

    然后是陈娇儿惊慌的声音:“少爷,我重新磨。”

    “算了,去那些清水来,我自己磨,回头你看着,要是再磨不好,就卖了你!”

    “是,少爷”

    陈娇儿来到书房门口,见到王颂和赵子梧、赵子玉三人,吓得直往后退,“我会好好做的,求求你们,不要卖我。”

    王颂见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泪,心中顿时一阵刺痛,刹那间一股无名火起,急忙上前拉住陈娇儿的小手,高声道:“赵子赟!你给我滚出来!”

    赵子赟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正想出来看看,听到王颂的怒喝,顿时腿一软,急忙丢下手中的笔,撒腿朝门口跑去。

    见王颂一脸怒容,赵子赟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瞧你干的好事!”王颂伸手将陈娇儿脸上的泪水擦去,“赵子赟,你很好,我王颂教不了你,以后你不用跟着我学了。”

    赵子赟闻言大惊,“老师,为什么?”

    赵子梧和赵子玉也吃了一惊,“老师,子赟犯了什么错?”

    王颂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你们居然还问我子赟犯了什么错?这小姑娘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你们还要摆少爷小姐臭架子,欺负她,要是你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再教你们,也不会留在这里,你们父亲回来,我就告辞,顺便说一句,娇儿我要带着,我没有卖她的钱,就当你们教学费吧。”

    说完拉着陈娇儿转身就下楼。赵子梧、赵子玉慌了神,要是父亲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们,急忙跟着下楼,赵子赟则一脸茫然,他都不明白他怎么欺负陈娇儿了?他也没打她啊?

    赵子梧、赵子玉在客厅拦住了王颂,“老师,先别走,子赟不懂事,我们也有做不对的地方,跟着老师学习,就是想让老师教导我们。老师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和子赟错在哪里?”

    王颂见二人一脸真诚,心中稍稍平复了些,他们都还不到二十岁,犯错也是正常的,看着二人,王颂决定给他们机会,他准备和二人说说他生气的原因,如果二人还是不能理解,他将毫不犹豫的离开。

    拉着陈娇儿来到沙发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后,说道:“先坐下。”

    两人坐下后,赵子玉想了想叫到:“子赟,下来!”

    赵子赟急忙跑下楼,不敢看王颂,来到姐姐身边乖乖的做了下来,王颂脸一沉:“谁让你坐了?”

    赵子赟吓得一哆嗦,急忙站了起来。

    王颂看了三人一眼,冷冷道:“今日之事也许你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你们能生在富贵人家,是你们的福气,但并不代表你们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娇儿来到你们家并不是她愿意来,是这个世道逼的,她是人,不是东西,不是想打就打,想卖就卖的。”

    “老师,我没打她。”赵子赟辩解道。

    “可你并没有把她当人看!知道吗?这才是我愤怒的原因!赵子玉,幸好你听了我的,不然,就凭你今天的表现,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今天我走了,我希望你今早去美国,算是我对你的忠告,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赵子玉心中剧震,她知道王颂话里的含义,一个人沉思起来。

    “列强为什么欺负我们,那是没把我们当人看,从清朝起,我们中国人就被当做猪狗卖到西方,军阀为什么横行,那也是把老百姓不当人看,想杀就杀,我没想到,我教的学生也会把人不当人看,随意呵斥,也许等你们长大后,都敢随便杀人了。”

    “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其他人高贵,子梧,如果你从军,不把士兵当人看,在战场上就没人替你卖命,等你需要别人救命时,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要是想不明白,不要去考军校了。”

    王颂说完,冷冷的看着三人,屋中异常寂静,静的能听到几人是呼吸声。

    “老师,我错了,求老师留下来继续教我,也许我还不能真正理解老师说的话,可我有决心去改正。”赵子玉轻声说道。

    赵子梧狠狠瞪了眼赵子赟,“都是你惹出来的事!老师说的没错,我要是每天都像你对待娇儿这样对待你,你会怎么想?”

    赵子赟低着头诺诺道:“你是我哥哥,怎么会?”

    “哼!”赵子梧转头看着王颂,“老师,我们还年轻,只要老师肯教,我们就能改变,老师应该给我们机会,人不会不犯错,重要的是知错就改,老师,对不对?”

    王颂发完火气消了不少,赵子梧的话让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子玉、子梧,我有些急了,话语重了些。”

    “老师,我懂的,要不是为我们好,老师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老师这是怒其不争啊。”赵子玉起身来到王颂身后,替他揉着肩膀。

    赵子赟则有些似懂非懂,错是肯定错了,但为何这么严重还是没搞清楚,有心说几句让王颂认可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子赟,也许你还不太明白,但要记住,有时候说话比打人还要伤人,我并不是要你成为什么善人,切记今后不可再欺负人!”

    赵子赟头上冷汗直冒:“老师,今日之事…”

    明白赵子赟心思的王颂叹了口气,他毕竟还小,“我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赵子赟明显的松了口气,起身来到陈娇儿边上,有些将功补过的说道:“娇儿,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陈娇儿见他起身过来,就异常惊恐,他一张口说话,陈娇儿便一头扎进王颂怀里,将脑袋不停的往王颂衣服里拱。

    王颂看着一脸尴尬的赵子赟摇摇头,“娇儿还不懂,子赟,慢慢来吧,我想,她很长一段时间只会躲着你。”

    娇儿的反应和王颂的话让赵子梧和赵子玉非常吃惊,他们有些明白王颂生气的真正原因,也有些明白自己的淡漠才是王颂痛心之处。要一个人喜欢自己很难,但要他痛恨自己真的很容易。

第8章 妹妹

    王颂确实没将此事告诉赵海成,赵子赟在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很苦恼,陈娇儿确如王颂所说,见到他就躲,不管赵子赟如何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娇儿都是露出恐惧的目光。不知是害怕赵子赟还是对王颂有特殊的感觉,陈娇儿多数时候都是跟在王颂后面,只要见到赵子赟,她就急切的去牵王颂的手,好几次赵海成见了都狐疑的看着赵子赟,这让赵子赟浑身发毛,他好想和陈娇儿改善关系,偏偏办不到。

    王颂这些时日顾不上赵子赟,赵子梧准备启程前往广州,王颂抓紧时间和他多交流,赵海成则忙着托人找关系,争取让儿子能顺利进入黄埔军校,此外,他还忙着山西的事,有些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心中始终有个疙瘩的赵子赟只得先放下心事,如往常般上学,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陈娇儿上学。

    跟王颂越来越亲的陈娇儿给王颂带来很大的慰藉,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很让王颂喜爱,王颂做事时,她便紧紧的坐在一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只要王颂有喝茶或者拿笔等一些举动,她就会一路小跑的去帮忙。

    九月份,赵子梧启程前往广州,赵海成亲自陪他去,一来是对找的关系做些感谢,二来也顺带打理下在广州的生意。临行前,他见王颂正在教陈娇儿写字,心中一动,便找人替陈娇儿办理了入学手续,送她去市北公学读书,并再三交代赵子赟要与陈娇儿一同上学回家,也好有个照料。

    赵子赟与陈娇儿关系的改善就从这一刻开始。

    “娇儿,走啦!”匆匆吃完早饭的赵子赟喊道。

    陈娇儿背着书包从屋中跑了出来,和赵子赟一同去学校她渐渐接受了,不过还是不肯跟赵子赟一起吃早饭,也不说话。

    几次想和陈娇儿说话的赵子赟见她依然不肯开口,也只得作罢。这一日,赵子赟与陈娇儿一起进了学校后,和往常一般去了自己的教室校,他现在是学校里非常著名的神秘人物,在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谈论他,说话不一样,做事也不一样,还带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起来,上学放学也是来去匆匆。

    “子赟,最近你到底在忙什么?”趁着老师不注意,李良用手捅了下赵子赟。

    赵子赟头都没抬,“我什么都没忙,听课!”

    心有不甘的李良熬到课间,一把拉住赵子赟,“我不信,你每日都来去匆匆,也不和同学一起玩,一起走。”

    “我有些事要做。”

    “呵呵,是陪那个小姑娘吧?长得挺好看的,是不是你爸给你弄的童养媳?”李良一脸坏笑。

    赵子赟狠狠甩开他的手,“别乱说!那是…那是…,”

    “怎么?说不出来了?”

    赵子赟头大,陈娇儿到底算他什么人还真没搞清楚,说是父亲买来的?那和童养媳有何区别?

    “哎呀,和你说不清楚!”

    放学后,他收拾好书包,低着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要问问老师,到底如何称呼陈娇儿,不然他还真说不清楚。

    “赵子赟!”

    回头一看,陈雨薇在身后不远处,只见她和边上的两个女同学急速的说了几句,便小跑到赵子赟面前。

    看着似笑非笑,来到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陈雨薇,赵子赟有些纳闷,“雨薇,什么事?”

    “听说…听说你有一个小媳妇?”

    “哎呀,不是的!”赵子赟顿时脸色通红,李良问他还没什么,这话从陈雨薇嘴里问出来,让他觉得非常难堪。

    “雨薇,你听我说…”正当赵子赟想着如何将陈娇儿的事情说清楚时,李良急匆匆朝这边边跑边喊:“赵子赟!你的小媳妇被人欺负了!”

    此时正值放学时间,过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李良一句高喊,让所有人都驻足朝这边望过来,几名女学生还相互窃窃私语,不时的朝赵子赟瞟几眼。

    赵子赟此时恨不得一脚将李良踢翻在地,大呼小叫些什么!陈雨薇有些好笑的看着怒视着李良的赵子赟,“你不去看看么?”

    “看什么?”

    “咦,你没听见李良说的,你的小媳妇被人欺负了!”

    “雨薇!你…她被人欺负不关我的事!”嘴上说着狠话,赵子赟心里可是直打鼓,要是被王颂知道他不管陈娇儿,怕是又一顿臭骂。心里担忧这欺负是什么程度,脚下自然不听话的朝校门口走,“算了,我还是去看看。”

    看着赵子赟远去的背影,陈雨薇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陈娇儿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学校门口等赵子赟,能上学她心里是很开心的,小莲姐姐就总说她好福气,不但老爷喜欢她,少爷、小姐的老师也喜欢她,陈娇儿觉得天底下对她最好的除了妈妈就是少爷的老师,她心里已经把王颂当做爷爷,当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小少爷,太凶了,她很怕赵子赟,不过自从上学后,好像少爷好了很多,也没有再骂过她。

    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陈娇儿有些焦急,怎么少爷还不出来?

    “哟,这就是子赟的小媳妇啊?”一声怪叫从陈娇儿左面传来。

    陈娇儿扭头一看,并不认识,媳妇这个词让他有些迷惑。

    “让我瞧瞧,咦,这小丫头长得挺俊俏的!”

    陈娇儿低头不说话,这人的语气她不喜欢,有些怪,那人见陈娇儿不答话,面子有些难堪,手一招,几个人便围了上来。

    “小姑娘,你叫什么?”

    陈娇儿心中有些恐慌,想朝学校里走,不管怎样,赵子赟要比眼前这几个人好。

    “别走啊!”

    一个身影挡在了陈娇儿面前,她心中更是害怕,十岁的小女孩还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这种情景,正不知所措时,听到人群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娇儿!”

    陈娇儿抬头从几人中间望去,赵子赟正分开几人,朝她走来,不知为何,陈娇儿觉得心里一松,嘴里叫着少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心中有些酸痛,赵子赟急忙护住她,低声道:“别怕,有我呢!”随即掏出手绢递到她手里,这才仔细打量围住她的几人。人他都认识,是自己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为首的叫韩斌,这韩斌的父亲虽说也是做生意的,但与青帮有些瓜葛,在上海也是有些能量的人,复杂的家庭背景让韩斌也成了混混型学生,读书不怎样,打架斗殴倒是家常便饭,平日赵子赟和他没什么来往,见是他,赵子赟不想多事,低头对陈娇儿说道:“别理他,咱们走。”

    韩斌只是听闻有这档子事,今日恰巧遇到陈娇儿,一时好奇才有了这么一一出,见赵子赟二人不理他准备走,面子挂不住了:“赵子赟,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你想怎样?”

    “让你的小媳妇……”韩斌忽然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十岁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韩斌!我要告诉你一,她不是我的小媳妇,二,你别打她的主意!”

    “哟!看不出来你挺有胆量的,好,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和你单挑,你赢了,我便不找你麻烦,输了,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每月两块大洋孝敬大爷我!”

    赵子赟一阵气恼,这叫什么事!望着边上起哄的人和洋洋得意的韩斌,他咬了咬牙:“好,单挑就单挑。”

    两人摆好架势,赵子赟猛的朝韩斌冲去,想拦腰抱住他,韩斌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抬脚踹去,正中赵子赟腹部,赵子赟站立不住,腾腾腾朝后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腹部传来痛彻心扉的感觉。

    “蠢货!”韩斌不屑道

    赵子赟愤怒了,他爬起来再次冲过去,再次被踹翻在地,一连几次,陈娇儿吓得大哭道:“少爷,别打了!”

    踹人其实也挺费劲的,韩斌见他跌倒爬起,跌倒爬起,心中不知怎的泛起一丝恐惧,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嗤笑,脚也微微有些颤抖,当赵子赟再次冲过来时,他稍一犹豫,便被赵子赟拦腰抱住,心到不好,正想用肘击打他背部时,只听见赵子赟闷哼了一声,就感觉双脚离地,朝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摔让他两眼发黑,背部隐隐作痛。

    “以后别来烦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赵子赟压在他身上,凑在他耳朵边低声说道。

    随即身上压力顿减,韩斌使劲爬起来,只见赵子赟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步履蹒跚的拉着陈娇儿远去。

    “少爷,你还痛吗?”陈娇儿边走边歪着脑袋问。

    赵子赟摇摇头,“回去千万别和老师说,听到了吗?”

    “听到了,少爷,都是娇儿不好,少爷别怪娇儿。”

    “不关你的事,以后有事别傻站着,赶快来找我。”

    “嗯!”陈娇儿紧紧抓着他的手,两人的心走近了许多。

    当晚,赵子赟忍着浑身的痛,装作没事一般撑着吃饭,见王颂好像没注意,他心里才松了口气,其实王颂从他进门就发现了,也感觉到陈娇儿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他,心中就猜到他一定是打架了,少年人打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学校没找,说明问题不大。

    “老师,这娇儿和我一起上学别人见了都不解,我和娇儿算是什么关系?”

    赵子赟这个问题问得王颂一愣,心下明白了一些,看来这打架十有**和这有关,“这个……,要不就说是你远房的表妹?”

    “可她叫老师爷爷的。”赵子赟头有些大。

    王颂微微笑了:“各叫各的,不碍事,只是你愿意不愿意有娇儿这个妹妹?”

    “行啊,妹妹就妹妹,总比……”

    “总比什么?”

    “没什么!”赵子赟心虚的逃了。

    赵子玉稍晚些回到了家,得知此事,笑道:“还什么表妹,就是妹妹,我想父亲不会反对的,娇儿,来,到姐姐这里!”

    女孩和女孩总是好沟通,才一会,陈娇儿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听得赵子赟心痒,他在家中是最小一个,很想尝尝做哥哥的感觉。

    “娇儿,叫二哥!”

    陈娇儿憋了半天,才呐呐的叫了声二哥,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任凭赵子赟再怎么说,她都红着脸不肯再叫,弄得赵子赟很是尴尬。

第9章 在黄埔

    广州黄埔长兴岛,赵子梧面无表情,但心依然怦怦跳,他和其他学员不一样,老师说了太多黄埔的事,今后几十年这片大陆的几乎所有的高级军事将领都出自这个眼前简陋的学校。

    “陆军军官学校,你真有这么神奇?”赵子梧嘀咕了一句,大步走进了校门。

    凭借着父亲四处托人找的关系和他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培训,赵子梧考进黄埔并不吃力,当然,他也不属于特别突出的那一类。

    办好手续,有人来到他的面前,翻看了下手中的夹子,他朝赵子梧道:“你叫赵子梧?”

    “是!”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营的入伍生,随我来吧。”

    入伍生共分为三个营,每营三连,采用三三制,要进行三个月的入伍训练,赵子梧被分在二营二连五班,来到简陋的营房,赵子梧算是真正成为军校一员。

    相互之间做了介绍,他们都是经过地方考试选拔上来的,可以说在知识和思想上都具有一定的基础,大家对军校都抱有巨大的希望,认为自己走向了一条光明之路,除了谈论时局,更多时候,他们谈论的是军校里那些出类拔萃的人才,这里面,自然被提及最多的便是黄埔三杰。

    果敢、自信,眉宇间透露着英气,目光中有一种睿智,这是黄埔三杰给赵子梧的第一印象,相反,不管是三杰还是老师提到过的大人物,在赵子梧脸上停留的目光都不超过三秒,他太普通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操场上到处都是在训练的学员,和一二期相比,赵子梧所在的三期生身份有些尴尬,他们还不算正式入学,需要进行三个月的入伍训练,准确说他们是入伍生。入伍训练不是赵子梧想要的,他渴望上课,渴望开始学习军事知识,这是他来黄埔的目的。

    相比之下,其他学员显得很淡定,黄埔除了是一个军事学校,也是各种思想碰撞的场所,学员们可以自由的参加讨论,发表自己的看法,不上课时,宿舍里往往都是争论之声,显得异常热闹。

    “子悟,走,一起去讨论!”来自湖北黄梅的吴求剑说道。

    赵子梧笑着摇摇头,“你们去吧,我看会书。”

    吴求剑摇了摇头,他也就是随口叫一叫,赵子梧在他们宿舍真是另类,从不参与这种活动,他向一二期的学员借了不少教材,闲下来就是看书,吴求剑觉得很难理解,这些课程迟早要上,何必急于一时?相比之下,了解新思想、新动态,把握时局,在他看来更为重要。

    在一个大环境中,异类往往会引起人注意,和三杰相比,三期生不管如何表现,都被他们笼罩在光芒之下,让不少想表现一番的人为之气馁,相反,躲在一边的赵子梧反而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原因无它,他太独来独往了。

    首先是教官朱堂,赵子梧除了训练几乎就看不到人影,一时好奇,他开始私下观察他,步法、转法、队列、障碍训练…..,这些均能达到要求,当然,也仅仅是达到要求而已,凡是掌握的,赵子梧不像其他入伍生,除了体能外,绝不多练,更多的时候他是偷偷看二期学生的训练,然后就是在小本本上不停的写着什么。训练之余,朱堂也发现要找赵子梧非常简单,去宿舍一抓一个准。

    问赵子梧所在班班长和同学,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有些怪。”这是众人的评价。

    若只是读书学习,赵子梧也许就这么默默无闻下去,偏偏这黄埔还有两大阵营,新的入伍生是他们争取的目标,别人都好办,两边人马找了谈心,总能让这三期生做出选择,一旦选定了,另一方也不会过多纠缠,到了赵子梧这,就有问题了,不管谁和他谈,他就是拿着书自顾自的看,管你天花乱坠的说,末了你问他怎么样,他总是笑笑,“以后再说。”

    一来二去众人都觉得很无趣,这不是对牛弹琴嘛!只是赵子梧不表态,两边都有些看不懂,这事又不能强迫,只得将情况逐级汇报,于是,两大阵营的核心人物都奇怪了,来黄埔的还没有这么没觉悟的,于是一同来到赵子梧的宿舍。

    望着蒋先云、贺衷寒一左一右坐在对面,赵子梧有些好笑,这么大阵仗有必要吗?

    “子悟,你不加入我们也就罢了,为何连国民党也不加入?你是不是对两党有意见?”蒋先云率先发问,他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因此站在更高的高度问赵子梧,而不是简单的问他为何不参加自己的团体。

    “学长,你的话我不明白,来黄埔一定要加入组织吗?”

    蒋先云和贺衷寒都楞了下,没人这么问过,不管那期生,来到这里加入组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加入那一边而已。

    “这到没有,只是,子悟,黄埔培养的是革命军,是党军,这也是我们有别于那些军阀之处,我们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贺衷寒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我以为这和个人是否加入组织无关,一支军队的信仰是靠他的领导者和组织管理来定的。”

    “你说的没错,可我不明白这和你不加入组织有和关系?”

    “可这与我加入组织又有什么关系呢?”

    贺衷寒觉得他有些胡搅蛮缠,心中微微有些愤怒,蒋先云盯着赵子梧,一脸严肃道:“这当然有关系,一支军队是否有信仰就看组成它的人是不是有信仰,意志不坚定者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忠诚和战斗力,你如果对我们的信仰不赞同,为何要来黄埔?”

    略略做了思索,赵子梧道:“学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加入组织就是你说的表明我的忠诚和信仰的方式,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嗯,你也可以这么说,总理的新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是指引我们的方向,加入组织是接受它的最重要方式,没有思想的指引,黄埔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么说我认同,我想来黄埔的学生都是为了这个吧?”

    贺衷寒面露喜色,“这么说你愿意加入了?”

    赵子梧摇摇头,“学长,如果这么说我觉得更要慎重。”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贺衷寒气恼道。

    “黄埔培养的是军事人才,不是政客,两位学长可认同?”

    这个没什么好反驳的,蒋先云和贺衷寒都点点头,“既然不是政客,我想是否加入组织就没那么重要,关键看人的思想,只有从心里扎下信仰的根,才能让人不在今后迷失,军事人才不同于其他,这事关人的生死,光有信仰没有技能如何建立强大的军队?还有,两位学长不觉得仅凭一张表就证明我信仰坚定有些儿戏吗?我想,当我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时,经过组织的考察再加入比较好。”

    贺衷寒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平时话语很少的赵子梧这么能说,他把加入和考核相提并论,虽然有些诡辩的意思,但细细想也有些道理。

    蒋先云微微笑了笑,“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这话又把难题推了回去,贺衷寒暗暗挑了大拇指,政见不同并不能妨碍他和蒋先云之间的私交。

    赵子梧也笑了,没有王颂的训练,他早就一败涂地,“学长别忘了这是军校,没上战场面临生死之前谁敢说自己合格?也许贺学长上了战场会第一个逃呢?”

    “你胡说!”

    “好,我胡说,不知学长可否保证一期全体学员在战场上都不会逃?”

    “我…..”贺衷寒突然发现还真不能下这个保证,生死关头难保不会有人崩溃。

    蒋先云发现有些绕不过这个学弟,他又不跟你将大道理,引经据典他不怕,就怕这种拿不知道的事情来做论据的,“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更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这句话还真逼住了赵子梧,他总不能说是家里老师一再强调的,仔细回想和王颂的谈话,他缓缓道:“我真实的想法也很简单,走出军校,必然要带兵,这就是几十上百条生命交到了手里,因此,我想在有限的时间离掌握更多的军事技能,一旦加入组织,我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关心,那样学长又要说我思想跟不上,我始终觉得,军人身上肩负着国家民族复兴的使命,军人效忠的是国家!”

    望了望赵子梧床上堆满的军事书籍,两人有些明白了,一期生仅仅学习了半年就毕业,除了少数人外,多数也仅能称为合格的士兵而不是军官,很多知识连他们两个号称三杰的都没有完全消化。

    紧接着,赵子梧后面的话让他们俩更为震惊,“如果,如果黄埔不以军事为主,我想我会离开。”

    “可以学军事的地方很多,你也可以直接参军啊?为何来黄埔?”

    “希望,这里有希望,学长,我没参加组织并不表明我不向往,这是两回事。”

    蒋先云叹了口气,“你的想法真的有些怪,不过我能理解,子悟,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谢谢学长,不过我觉得当一个人不是靠能力,而是靠关系、靠加入某个组织才能得到信任和升迁,那这种信仰也就不可能长久。”

    “好吧,不管怎样,子悟别整天待在房里,出来多交流,这样别人才知道你的想法。”

    “如果学长组织军事交流,我一定参加,要是那种高谈阔论,就算了。”

    正起身的蒋先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子悟,这我就要批评你了,那不叫高谈阔论,是在谈论中磨合思想,把握时局,为今后找准方向。”

    “思想?时局?方向?”赵子梧笑了笑,“这还用谈吗?不管什么主义,建立国强民富的国家,不受外敌欺辱就是最终目标,就时局来说,到处都是军阀,广州是唯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地方,方向简单,一路向北!”

    “你这是夸夸其谈,没有一点实际的!”贺衷寒不屑道。

    “我是夸夸其谈,难道学长们不是?除了总理,谁能决定怎么做?以其谈论这些,不如再研习那些经典战役,等北伐时才能助总理成功。”

    贺衷寒一时语塞,蒋先云倒是理解赵子梧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想法,心念一动,问道:“要是你能做主,会怎么做?”

    “以学长们为班底,组建军队。”

    “子悟,你难道不知道一团、二团都成立了?”

    “知道,只是小了,要是我就尽快搭起一个师的台子,征召士兵训练,然后东进平定陈炯明,接着荡平广州一切反动势力,组建新的国民政府,再西进平定广东全境,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

    小子很激进嘛!蒋先云和贺衷寒对望一眼,又坐了下来,“总理已经北上,组建国民政府实无必要,等总理到了北京,大局可定。”

    “总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想和平解决,两位学长,我说的可对?”

    两人隐隐知道一些内幕,赵子梧见他们不做声,知道老师说的属实,这位总理是回不来了,“改朝换代,永远都是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天下是打下来的,不是说下来的,只有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国家统一才有希望,那些投机者是不可信的,和他们联合,没有出路。”

    “你觉得那些是投机者?”

    “那些大大小小军阀、包括北伐的客军,都是!我不相信北伐成功后他们会交出手中的权利,那位国民军的冯也一样。换个旗子就革命了?民国建立以来见得太多了,总理最大的失误就是太相信他们,也许总理是不想民众饱受战火的蹂躏吧!”

    二人都是黄埔杰出人才,赵子梧所说,他们也想过,只是没像他这样直言不讳,“看不出你也挺暴力的嘛!你是不是很赞同俄式革命?”贺衷寒笑道。

    咦,这个老师没提过,赵子梧一时懵了下,好在来黄埔也有一月有余,同宿舍的谈论多了,他多少听过一些,“革命还分式?我没想过,再说俄国的革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个到处是军阀的国家,你看北京政变后,各地军阀谁卖帐了?俄国不一样,一个沙皇倒了,基本就没剩下什么了。”

    蒋先云笑了,“你还真要参加些讨论才行,君山的意思是俄式革命依靠的是工人阶级,武装暴动,武力夺取政权,采取的方式是推倒一切,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

    “武力夺取政权这没什么好争论的,至于依靠,我觉得还是民众,各个阶层的民众,不能说工人阶级就一定是革命的,其他阶级就一定不是革命的,要按这个划分,那我家可属于你们说的剥削阶级,革命就没我什么事了。”

    贺衷寒听了哈哈大笑,蒋先云倒是有些忧色,赵子梧这一类有思想的人多数出身有地位的家庭,他争取起来很困难。

    见天色不早,蒋先云起身道:“子悟,和你谈话颇有收获,今天晚了,希望以后你我多交流。”

    “我也想向学长多请教些军事知识,还望到时候学长不吝赐教。”

    谈话不顺,不过蒋先云对他还说颇有好感,点头答应了,和贺衷寒出了宿舍门,贺衷寒回头望了眼,“巫山,这小子有意思。”

    “何止有意思,我看三期生中他最有见识,你绝不觉得他说的话和他的年纪不符?”

    贺衷寒想了想,“确实有这种感觉,太稳了,他可以同意你的说法,但绝不改变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很难操控。”

    二人不说话,继续走着,良久,蒋先云道:“我倒是觉得他提的多组织些军事讨论是个不错的想法,也许要不了多久,你我都要上战场,多掌握些总是好的。”

    “行啊,别整天你我辩来辩去,找些战史,好好研究下,我们在战场上辩辩!”

第10章 初露锋芒

    赵子梧依然我行我素,二杰没能搞定他,其他人自然不来触这个霉头,弄得他在三期生中知名度直线上升,没见过他的多了,没听过他名字的几乎没有。手下有这么个争议之人,总队长张治中自然也时常听到,他先是要来入伍生的训练成绩排名,从前往后看没有,从后往前看,也没有!往中间看,有了,张治中微笑着摇摇头,他心里有数,要想把各项训练成绩卡在中间其实挺难的,要么是这人真的实力很均衡,要么就是有很强的控制能力,而且清楚整个入伍生的成绩分布,张治中相信是后一种,只是他怎么做到的?

    就这一点,就勾起了总队长的兴趣,他派人去找赵子梧,没多久赵子梧到了,“报告!”

    “进来。”

    一个年轻人步伐坚定的走了进来,随即一个立正,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总队长,赵子梧奉令来见!”,张治中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浓眉大眼,看着还有些秀气,长相没任何特别之处。

    “赵子梧,我找你来没什么事,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训练成绩为何都在全队的中间些,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赵子梧脊背一阵发凉,这样的事总队长都能知道?编肯定是编不圆的,他再次一个立正,“报告总队长,是我刻意为之。”

    “哦?”猜测证实,张治中有些心惊,“那你怎么做的?你怎么知道别人的训练成绩?要知道各班的平均成绩也是有差异的。”

    “是的,总队长,可各班谁的成绩最好这很容易打听到,我将这些成绩平均,然后在算这些人在总人数中占的比例……”一番解释,张治中听得云山雾绕,老实说他没听懂,但明白这是深奥的数学,手下有如此人才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可还有一个问题,训练是持续的,你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成绩提高同时还保持在中间呢?”

    “总队长,我经常看二期的训练,就会记录他们的成绩,这和我们的成绩有个差值,二期来了多长时间这谁都知道,我再大致算出每隔十天应该进步多少,自己照着增加的这个数来做就行了。”

    张治中无语了,这什么学生啊,随即他想到个问题:“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问完他就笑了:“不用答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教官们注意到你。”

    “可总队长还是发现了。”

    这话张治中还是受用的,不露痕迹的吹捧任谁也招架不住,他哈哈大笑,“你很奇怪,教官注意到不好吗?”

    “差的要加练,好的怕被赶上,也要加练,我不想这样。”

    “这是为何?”

    “总队长,我来黄埔是学军事的,不是来当超级士兵的,再厉害的士兵,上了战场也挨不住一颗子弹!”

    张治中不由得起身来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弄得赵子梧浑身发毛。

    “你很特别,看一二期的训练不光是计算成绩吧?说说,你为何要看?”

    “一期已经成了党军,二期也掌握了不少知识,他们很多训练都是有针对性的,我自己在看教材,有些不明白的,看了他们的训练就知道了。”

    “你很着急嘛,来了军校就安下心来,你们这一期安排的时间会长些,你有时间慢慢学的。”

    赵子梧苦笑了下,又是东征又是北伐的,一二三期在老师口中就是个半成品,不抓紧时间怎么能行?

    “总队长,我不觉得我有很多时间,总理北上,战争一触即发…..”

    “别乱说!”张治中脸色一变,厉声打断他。

    “是,总队长!”

    望着笔直站立一言不发的赵子梧,张治中面色缓和了,好学总不是坏事,“你回去吧,想看书别四处借了,来我这,你尽管拿。”

    赵子梧闻言大喜,四处张望着就是不肯走,张治中见状哈哈大笑:“行了,别磨了,自己看,想要就拿。”

    这一通搜刮,张治中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大了,那赵子梧就是前世没吃饱的饿死鬼,凡和军事沾边的几乎被他一网打尽,连英文的教材都没放过,连捆带扛,足足被他弄走两大摞,张治中望着空空如也的书架一时哭笑不得。

    有了这些书籍,赵子梧算是彻底沉沦了,他全部业余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本班同学见他捧着英文书籍彻夜不眠的看,那个震惊可想而知。蒋先云又来找过他两次,一进门就陷入了赵子梧喋喋不休的问题之中,两次之后,蒋先云就招架不住,只得拉人来抵挡,随即便是教官也被扯了进来。

    “步兵冲锋从何距离最佳?”

    “冲锋时如何分配体力?”

    “冲锋时何种队形伤亡最小还不减少太多攻击力?”

    “冲锋时的火力压制如何配备最佳?没有重火力时怎么办?”

    这些问题别说蒋先云,就是教官也难以招架,于是,赵子梧的宿舍变成了大讨论室,翻书的翻书,找依据的找依据,争论不下就直接到训练场摆开架势试一试,几天下来一二三期都被惊动了,心里坦荡的知道这会减少士兵的伤亡,心怀私念的也知道这和今后的官职有关系,上过战场的教官最受欢迎,只有他们知道理论和实际中的差距。

    赵子梧引起的这场风波如果持续下去,那他一定会被很多人关注,不过此时的头面人物,包括那位未来叱咤风云的蒋校长心思都不在这里,只商团之乱后,广州的局势一直很微妙,陈炯明在汕头一直叫嚣着反攻广州,广州方面又想极力缓和,以免影响本就强行为之的北伐。等孙总理北上北京后,北伐已经暂时不可能进行,解决陈炯明再次提上了议案,作为以一期学员为连以下军官的教导一、二团进入到备战之中,二期也成立了学生总队,部分教官则担任了中高级军官,军校一下子空旷了许多,连还未正式入学的三期学员都坐着后勤准备工作,学习也好,辩论也罢,几乎全部停顿。

    到北京没多久,那位孙总理便一病不起,随即就查出是肝癌,这几乎是晴天霹雳,别说北伐统一全国,就是广州能不能维持住都是问题。这种情况下,东征解决陈炯明,巩固后方是唯一选择。一月三十一日,蒋校长下令大军开拔,第一次东征拉开帷幕。

    淡水城、锦湖,一场场大战,东征军所向披靡,尤其是锦湖之战,当赵子梧得知教导一团以一千人抵挡住林虎部近两万人的进攻时,第一次被震撼了,也第一次理解了兵不在多在于精的含义。

    “子悟,这是家修给你的。”

    在营部,教官朱堂将一叠皱巴巴的纸递给赵子梧,上面写了不少字,有些很潦草,看起来是时间很紧的情况下写的。

    “朱教官,家修怎么想起给我这个?”

    “子悟,家修牺牲了。”朱堂并没有直接回答。

    赵子梧身子晃了晃,他从未想过出现这种情况,虽然上战场具有巨大危险。

    “牺牲了?”他喃喃道,“怎么会?”

    “在锦湖,这是他参加战斗前就交待其他人,说带给你,他说你就想要这些,子悟,记住,这些心得是他用鲜血来验证的。”朱堂的话语中带着一份淡淡的哀伤,作为教官,他知道面前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迟早要上战场,也许噩耗会一个接一个来。

    双手微微颤抖,赵子梧知道手中这几页纸的分量,他仿佛看见王家修在油灯下费力的写着,在战斗间隙中费力的写着,字里行间都诉说着他对残酷战斗的解读。

    这是宝贵的战场实践经验,赵子梧如获至宝,闲暇时间全部用在理解上,他没想到,随后这样的心得越来越多,同期战友的牺牲,让更多人提前将一些心得让人带回来给赵子梧。

    转眼三个月过去,入伍生的过程结束了,赵子梧以不算优异成绩通过了考试,成为步兵科第二大队,第四队的学员,只是眼下军校全部注意力都在东征上面,入学仪式推后了。

    赵子梧所在的大队留守黄埔,主要负责黄埔一地的警戒和治安,这段时期训练和学习几乎都停顿下来,赵子梧唯一能做的便是读书和消化越来越多的战场心得,第一期的学员们渐渐已经将这件事当做一件平常需要做的事。张治中依然在关注着赵子梧,他心里有些喜爱。

    如果没有变故,赵子梧也许会成为黄埔三期生中出类拔萃的军事人才,这不仅仅是同学的想法,也是不少教官的判断,这小子太者迷军事了,而且非常注重经验的收集。

    在三月底,孙总理离世后,唐继尧便想篡夺权利,这进而引发了杨希闵、刘震寰的叛乱,赵子梧还以为这次三期学员也可以参加战斗,他渴望在战场上验证自己的一些想法。

    没想到命令还没接到,便接到了上海来的电报,五卅惨案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二日,父亲被刺杀,生命垂危,妹妹让他尽快赶回上海。

    这封电报如晴天霹雳,将赵子梧彻底打懵了,直到区队长陈言提醒他是不是尽快向总队长请假,赶回上海,赵子梧才从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

    五卅惨案在广州也引起巨大反响,如今赵子梧也成了直接的受害者,同学、教官都非常同情,建议他还是回去一趟,张治中对此没有做阻扰,他知道赵子梧家的基本情况,一旦赵子梧父亲走了,这个家庭将面临灭顶之灾。

    收拾好一些必备的东西,赵子梧准备返回上海,望着一大摞战场心得,他突然有种失落感,“求剑,这些……”

    吴求剑摆了摆手道:“就这么放着,我等你回来一起在研讨,这些是你的。”

    同学们都认为赵子梧回去处理好家事还会回来,却没料到从此后,很多人都没再见过他。

第11章 惊变

    夜色已经笼罩着上海,华灯初上,歌声、笑声从一个个欢场中传出,黑暗中,也有一些身影在从事着见不得人的事,宣告一个和平日一样,又不一样的夜晚来临。

    医院病床边,赵家姐弟趴在父亲身旁早已哭得不成样子,王颂看着这一切,心中划过一丝凄凉,他没想到,今生还要经历一次这种生离死别,医生已经宣告了赵海成的命运,今晚也许将是他最后一个夜晚,赵海成将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赵海成苍白的脸上冒出一丝红润,呼吸平稳,根本看不出他一时弥留之际,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王颂暗自想到。

    也许为了印证王颂的想法,也许是还有心事未了,赵海成眼睫毛微微晃动,在王颂的注视下,他居然睁开了眼睛。

    “爸!”见父亲睁开了眼睛,赵子玉惊喜的叫道,随即转身跑出病房,呼唤着医生去了。

    没多久,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而来,一番检查后,摇了摇头,轻声对王颂和赵子玉说道:“还是准备后事吧。”

    “哇!”赵子玉再次哭出声来。

    “子玉,子赟……”病床上,赵海成发出微弱的呼声。

    “爸!”“爸!”赵子玉和赵子赟分别在两边握住了父亲的手。

    先是看了看左边的赵子赟,赵海成又扭头看向右边的赵子玉,“别哭。”

    两人眼泪如雨下,咬着呀将哭声咽下。

    “子玉,我知道我好不了啦,就是对你们放心不下。”

    “爸,你别这么说,你会好的。”赵子玉哭道。

    “傻孩子,娇儿呢,我想见见她。”

    “杨三去接她了,一会就来。”赵子玉答道。

    赵海成使劲抬起手,轻轻在赵子玉脸上滑过,眼中有着怜爱,更多的是不舍。然后他抬头望着王颂,“王先生。”

    王颂走了几步,来到床边,弯腰说道:“海成,你需要休息。”

    赵海成缓缓摇摇头,“王先生,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还有事情想交付王先生。”

    “海成,你说。”王颂用手轻轻擦了擦眼睛。

    “死我不怕,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三个,我走后,请王先生替我管教他们。”

    王颂忍不住老泪纵横,“海成,都是我带来的,要不是我的出现,要不是我留在你家,你怎么会出这些事情。”

    “王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我很庆幸能够结识先生,不但让我觉得活得有想法,还让我感受到他们的可爱,感受到家的温暖,有这些,足够了,他们几个我交给先生放心,希望先生继续教导他们。”

    “海成,我答应你,只要我王颂活着,就绝不放弃他们。”

    “子玉、子赟….”

    “爸…..”

    “以后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爸…”赵子玉边哭边答。

    “你们两个一直跟着先生,我不担心,我担心你大哥,我怕他做出不好的事来,我是等不到你大哥回来了,子玉,告诉你大哥,先生说的话就是我的话,他要是不听,我死不瞑目。”

    “爸,你别这样说,大哥很快就回来了。”

    赵海成笑了笑,又看向王颂:“先生,我在老家阳高已经做了些准备,这事杨三清楚,要是上海待不下去,请先生带他们几个回去,能成事最好,不行就想法躲过这场灾祸,我全指望先生了。”

    王颂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赵海成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两手分别拉着子女,安慰着他们,和他们叙说着就要见到他们的母亲了。王颂轻轻退出了房门,将这最后时刻留给他们一家人,随后,陈娇儿到了,哭喊着爷爷就跑了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屋中传来赵子玉撕心裂肺的喊叫,王颂推门望去,赵海成已经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仿佛放下了一切事情,赶赴天国。

    灵堂中,赵子梧站在父亲的画像前泣不成声,短短几个月,父亲便与他阴阳两隔,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

    之后好几天,赵子梧依然还不能从父亲已经去世这个现实中走出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日都不出来,王颂对此非常担心。家中巨变,赵子玉也不可能完成她的学业,和王颂商议后,她暂时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好在赵海成用人得当,平时为人处世也多得同行认可,没人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工厂的几个厂长也没因赵海成去世而离开,打理产品销售和商贸的孙经理也尽心尽责的帮忙,加上杨三对赵家整个生意都非常熟悉,赵子玉算是没费多少心。

    赵子赟也没了上学的心思,王颂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事,他当初就是没法熬过这个过程,在他的坚持下,赵子赟不得不回到学校,只是变得沉默寡言,反而变成陈娇儿时不时陪他说话,陈娇儿同样经历了丧母之痛,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都是孤儿了,渐渐的,赵子赟感受到陈娇儿的坚强,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真正一直在阴影中的是赵子梧,他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难以化解他心中的悲痛,随后,这悲痛就化为一腔怒火,经历过军校,赵子梧已经不是普通青年,他觉得不亲手手刃仇人,就无法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警察局给此事的定性是一般性社会事件,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预谋的刑事案件,几个小混混已经收监,杀人者还在逃,警察承诺会尽快捉拿归案。赵子梧深信这事拖下去就是不了了之,他不甘心,决定自己追寻凶手的足迹。

    但当他对整个案件的前后进行分析后,他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混混并没有抢夺任何财物,也不存在警察所说的偶然发生的诱因,从过程来看,这些人就是冲着父亲来的,目的就是要父亲的命!

    混混们不可能毫无目的的杀人,赵子梧认为他们是受人指使,在这一片混,混混们必须有后台,闸北区域属于青帮顾竹轩的势力范围,赵子梧决定从这方面入手,查找真实的原因。

    赵子梧整日都来去匆匆,王颂对此很是忧心,尤其是当赵子梧让孙经理通过黑市给他搞来自来得手枪后,王颂觉得需要和赵子梧谈谈。

    结果可想而知,不管王颂如何说,赵子梧就一句话,父仇不共戴天,这件事不了,他是不会做其他任何事情的。

    无奈之下,王颂只得答应让他去,只是约定,要是两个月没有结果,赵子梧就必须先将此事放下。

    这种案件,在王颂的想法里是极难破的,他却忽略了这个年代有很多事可以硬来,赵子梧便是如此,抓获的混混住哪,应该属于青帮那个团体这些很容易知道,随后他便盯上这个团体中那些包打听,几个夜晚后,在用拳头、棍棒的压迫下,赵子梧从他抓来的一个包打听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此事果然有指使,就是这个团伙中一个悟字辈的头目下令杀赵海成,原因则不清楚。

    仇恨让赵子梧做出一件他以前绝对不敢的事,他将这个包打听和前面抓来的两人毫不犹豫的割断了喉咙,他可不想留下后患,不过当发现自己满脸、全是都是鲜血时,他几乎将胆汁都吐得一干二净。

    王颂越来越担心赵子梧了,他已经从赵子梧的身上闻出淡淡的血腥气,从他的眼神中也能看到一丝残忍。

    “子悟,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可是,我希望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弟弟妹妹。”饭后,王颂叫住赵子梧。

    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王颂感觉到他的迟疑,正想再说点什么,赵子梧冷冷道:“老师,我知道的。随即,大步朝门外走去。

    作为青帮分支,悟字辈的头目,姚林大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深知要有前途,必须有靠山,顾老大那里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否则他一句话,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次就接了个很合算的买卖,对方答应,将支持他一批军火,他已经在幻想着依靠这批军火,自己一步步壮大。

    “也许有一天,我能替代你呢!”他脑海中浮现出顾竹轩的影子。

    门外有轻微响动,姚林大随即便嗅出空气中一丝血腥气,他从枕头下抽出手枪,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没有一丝动静,他心里疑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林四,林四!”他压低嗓子低低喊着。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踢开,姚林大措不及防,被门重重击在身上,立足不稳,重重摔在地上,额头受到门的撞击,不但让他感觉到一阵疼痛,还有些晕。

    情知不妙,姚林大刚想翻身起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

    “别动。”

    低沉的声音传来,姚林大知道此时反抗就是找死,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缓缓将身子坐直,双腿盘在地上,眼睛朝来人看去。

    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见状姚林大知道有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明来人要么是别人雇的,要么是求财什么的,不管是那种,都有得谈。

    “朋友,有话好说,要钱你尽管开个数。”

    “闭嘴!”

    来人随即拿出腰间的绳子,将他捆了起来,随后来到门口,四处看了看,然后将门关上。

    姚林大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性命无忧,否则对方完全可以一来就灭了他。

    黑衣蒙面人将他提起来,弄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坐在他对面盯着他,姚林大也不说话,他不着急,来人迟早要表明来意的。

    果然,几分钟后,对方开口了:“我问你件事。”

    “请说。”

    “申工纱厂的赵海成是不是你派人去杀的?”

    赵海成?姚林大做梦都想不到来人是为这事而来,赵家的背景他也了解过,商人而已,这人替赵家出头是什么来头?

    “你是赵家雇来的?他们出了多少钱,我加倍给你。”姚林大觉得对方一定是赵家私下找来的,不然就那几个毛孩子,那里敢来找他?

    “你这么问就证明是你做的,说,为何要杀他?”

    “这个不重要,我看朋友身手不错,尤其是胆子很大,居然敢一个人找上门来,不如你投靠我,我们一起做大事!”

    黑衣蒙面人不做声,起来来到姚林大面前,姚林大还以为对方心动了,没想到对方突然掏出团步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将布团严严实实塞在他嘴里。姚林大顿时心叫不好,只见刀光一闪,大腿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嘴里的布再次被拿掉,来人道:“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要杀他?”

    “朋友,你替赵家出头有何好处?在上海,得罪了青帮你可知道后果?”

    来人不答,再次重复了刚才的举动,这回姚林大两条腿和两只胳膊上都多了一个洞,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并顺着往下淌,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你再废话,我就在你身上开几十个窟窿。”

    姚林大痛的冷汗直冒,对方下手如此狠,他根本想不到,身在江湖,他知道难善了了,恐怕自己说完,对方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唯一的办法是不说,等手下发现不正常,前来解救,那时怕才有活命的机会,打定主意,他便闭口不在说。

    “好,有种,我看你能不能撑得住!”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你信不信我切完你十根手指还会切下你的脚趾和那玩意?”来人毫不犹豫的先剁下了他的右手两根指头。

    姚林大亡魂大冒,自己算是心狠手辣,对方比他还狠,第四根手指落地,姚林大撑不住了,这样下去不如死个痛快,他急切的点着头。

    来人将他口中布团拿出,“说吧。”

    “你…好…狠!”见对方又要拿布团堵嘴,姚林大急忙说:“我说。”

    来人得知原因,明显显得十分震惊,良久才问道:“杀赵海成的人呢?”

    姚林大忙不迭说出了地点,来人听完,随即一刀,姚林大脖子上血光四溅,喉咙里咕噜了几声,便彻底没了动静。

    来人随后将刀插在了桌子上,拉下蒙着的面巾,正是赵子梧!他朝姚林大吐了口吐沫,“死有余辜!”随后打开门,四处看了看,消失在黑夜当中。

    一个小时后,赵子梧出现在闸北一户民房内,这次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岁数比他略大一些,那人正絮絮叨叨的说着。

    随着那人的叙述,赵子梧仿佛又看见父亲被杀的那一幕:父亲来到纱厂,忙完事情,便叫上杨三朝外走,准备回家,当他们走到厂门口时,早已跟随前来的混混便围了上来,两人扑向杨三,两人扑向父亲,随即,两把罪恶的刀分别插入了父亲的胸膛和腹部,厂里和附近的工友发现状况,纷纷赶来救援,一番打斗中,除了面前这个,其余人都被工友抓获。父亲随即被送往医院,胸口那刀并没有刺中心脏,但腹部那刀彻底损害了父亲的肝脏,让父亲三天后含恨而终。

    “求你别杀我,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奉命而为。”

    “你去求我父亲吧!”赵子梧冷冷道,随即一刀割断了男子的喉咙。

第12章 不可能的计划

    五卅惨案造成的影响愈演愈烈,英国人、租界、上海当局都头痛无比,罢工潮席卷上海滩,抗议的浪潮,愤怒的声音响彻大地,对于上海警察局和租界巡捕房,除了要应付这些,还有一件非常头痛的事,青帮悟字辈头目姚林大在家中被杀,现场惨不忍睹,顾竹轩对此非常震怒,这简直是扇耳他光,他向警察局施加了巨大压力,随即就接二连三发生日本人被杀事件,对方似乎没有特定目标,只要是落单的日本装束的人,就有可能送命,对方用刀用枪不定,一击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由于五卅事件是从日本纱厂而起,这个时期可以说嫌疑人数不胜数,根本没法查,日本方面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大有要兵进上海的意思。

    看完报纸,王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了,他断定此事和赵子梧有关,只要他一出去,第二天便有死人的消息,何况他也看得出赵子梧身上的一些变化。

    “子悟,你跟我来一下。”吃完晚饭,王颂朝赵子梧说道。

    赵子梧默不作声,用餐布抹了抹嘴,跟随王颂来到书房。

    两人坐着都不说话,良久,王颂说道:“找到杀你父亲的凶手了?你杀了多少人?”

    赵子梧身子微微抽动着,老师问的太直接,不过他此时也没什么好怕的,抬头盯着王颂道:“不多,也就十几个人。”

    “七天之内,十几个人,你说不多?你要杀到什么时候才停手?”

    “将他们全部杀光!”赵子梧眼中透露出一丝凶光。

    “他们?青帮还是日本人?子悟,你到底查到些什么?”

    “日本人,就是他们指使杀了我父亲!”

    日本人指使?王颂很是诧异,五卅前赵海成是支持日本纱厂的工人争取自己的权利,可在上海的华商纱厂几乎都是这个态度,日本人没理由只针对赵海成一人啊,何况赵海成在商会里又不是重量级人物。

    “子悟,这事有些蹊跷,你查到原因了吗?”

    “没有,我只知道此时和日本的青龙会有关系,我找不到他们,就杀光日本人!”

    “杀光?靠你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事,弟弟妹妹怎么办?”

    赵子梧不做声,他不是没想过,可他停不了手,见到日本人他就有种割了他们喉咙的冲动。

    “子悟,这样下去不行。”

    “那老师说该怎么办?”赵子梧冷冷答道。

    王颂点着支烟,赵子梧随即也拿了一支,王颂看了他一眼,没做声,过了好一会,他说道:“这一定有原因,明天你找杨三过来问一下,是不是这段时间你父亲得罪了日本人。”

    第二天,王颂和赵子梧、赵子玉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赵海成的一切情况,随着杨三的叙述,王颂渐渐有了一些思绪。

    自从王颂到来,赵海成在思想上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几乎全部接受了王颂对日本的说法,他虽然除了做些准备外,做不了其他事情,但这不能禁止他说,在商会他不止一次阐述了日本对自己国家的野心,这也让他成为商会中著名的反日派,有些商人在和日本人交往中,有意无意的提起赵海成所说,这便引起名为黑社会,实为日本特务组织的黑龙会主意。调查后他们发现赵海成并没有什么背景,暂时没当回事。

    变化来自于赵海成送儿子去广州,在儿子入军校没有太大问题后,赵海成自然要感谢各方朋友的帮忙,众人都对他执意要送长子从军不解,赵海成再次将日本侵略的论调说了,军界朋友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赵海成于是又将他的观点深入解释,比如日本所谓的满蒙生命线提法,并说日本在东三省具有巨大的野心。

    这种说法是站得住脚的,军界朋友很惊讶作为商人的他居然有如此战略眼光,回去后边当做一种奇闻传扬开来。

    有些提法在日本也是绝密,很快,就引起军方的关注,派人调查此事,赵海成在广州的一些活动反馈到上海,黑龙会上海负责人又开始重视起此事来,可不管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去查,都不明白赵海成的论调从何而来,好在他只是商人,影响力有限。

    可这么摆着也不是办法,将赵海成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是最简单的法子,只是要做得不留痕迹,正当此时,五卅惨案爆发,上海顿时陷入混乱当中,黑龙会觉得机会来了,这时候就算死上十几人都不会牵扯到他们,反正矛头都指向英国。一点诱惑,他们便让姚林大办妥了此事,不管赵海成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判断,总之他再也不能胡说八道了。

    王颂据此得出的结论让赵子梧和赵子玉都满腔愤怒,赵子梧叫嚣着他绝不会罢手。

    “子悟!你父亲临终前让你听我的,我现在告诉你,这事到此为止!”王颂不得不制止他。

    “听你的!听你的!父亲就是听了你的,才死的!是不是我们一家人都死光了你才高兴!”赵子梧吼道。

    瞬间,空气凝固了,赵子玉不敢相信哥哥会说出这样的话,王颂则如同遭受重重一击,他身子一晃,摊到在地上,杨三急忙过来将他抱起放在长椅上。

    “哥哥!”赵子玉见状大声吼道。

    赵子梧哼了声,一言不发朝楼上走去。

    就着杨三端过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王颂一脸泪,“子玉,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来。”

    “老师,您别听大哥胡说,他昏头了。”

    王颂摇摇头,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来错了,来错了。”

    杨三对这些变故手足无措,赵家兄妹和王颂的对话他似懂非懂,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天大的秘密,否则老爷的死少爷为何要怪罪王先生?

    “你先回去吧。”赵子玉生怕老师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急忙打发杨三先离开。

    赵子赟和陈娇儿放学一回到家,就看见王颂如同苍老了几十岁,呆坐在沙发上。陈娇儿跑过去叫他,他也没反应,小姑娘顿时哭得一塌糊涂,王颂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她最后的亲人。

    赵子赟不明就里,缠着姐姐问来问去,赵子玉无法,只得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她却没想到这个弟弟却出奇的镇静。

    “子赟,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在想父亲临终时说的话,姐姐,我现在懂了,父亲其实是怕我们怪罪老师,他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事和老师没关系。”

    “那你觉得真的向大哥说的,要是没有老师,父亲就不会死吗?”

    “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老师也不想父亲死,他和父亲一样都想保护我们,也许这就是命,我相信老师出现在我们家就是上天的安排,父亲既然送大哥去军校,他就想好了要我们靠老师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赵子玉将弟弟搂在怀里,“子赟,你长大了。”

    “姐姐,我想父亲,我担心大哥。”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赵子玉忍不住也陪着他落泪,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整个赵公馆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凝重气氛里,遭受如此打击,王颂彻底垮了,想了很久,他做出了决定,轻轻抚摸着依靠在他身边的陈娇儿的头,问道:“娇儿,以后要听哥哥姐姐的话。”

    此时的陈娇儿已经不是才到赵家的那个小丫头,王颂话里的意思多少能听出一些,哭道:“娇儿跟着爷爷。”

    长长的叹了口气,“爷爷也不是马上就走,如果娇儿真要跟着爷爷,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娇儿,去叫哥哥姐姐们来。”

    十几分钟后,赵家兄妹三人再次聚集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答应过你们的父亲,要照顾好你们,现在看来,我恐怕做不到了,但我有责任做好最后几件事。”

    “老师!”

    王颂用手制止了赵子玉,“先听我说完。”

    “我不知道帮你们父亲做事的人是不是靠得住,不过我问过杨三,你们的父亲在山西是做了些准备,还有美国也派人去了,上海这地方不适合久留,因此,我想带着你们去山西,等过几年,如果美国那边确实能行,你们就去美国。子悟,我希望你能带着子玉和子赟,照顾好他们。”

    赵子梧不做声,赵子玉急切问道:“老师,那您呢?”

    “等到了山西,我就会离开,娇儿…如果你们愿意,就收留她,不行,娇儿就跟着我。”

    “老师,您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去西南找个小山村。子玉,我会给你个时间表,你要牢记,提醒你大哥避开那些祸事。”

    赵子梧此时心中波涛翻滚,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就有些后悔,如今老师也决定离开,他突然觉得后面的路非常迷茫,该怎么办?

    “老师,我想和大哥谈谈。”赵子玉说道。

    “也好,娇儿,跟爷爷出去走走。”

    王颂和陈娇儿离开后,赵子玉看着自己的哥哥,一直没说话,赵子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子玉,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不在了,大哥就要撑起这个家,我想知道大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报仇!”

    “既然大哥心意已决,那好吧,我决定带着子赟跟着老师走,去山西也好,美国也罢,老师去哪,我们就去哪。”

    “你什么意思?你们要离开上海四处流浪?父亲的仇不报了?”

    “报仇?一个人怎么报仇?父亲将我们托付给老师,是要我们好好活下去,父亲为什么会死在日本人手里?大哥,父亲是想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像大哥这样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个,大哥要是出事,我怎么办?子赟怎么办?”

    “难道躲到山西去?躲到美国去?”赵子梧吼道。

    “躲?都是大哥你逼得!父亲让你去读军校,让我经商,为了什么?要不是为了能改变些什么,父亲何必如此?大可举家去美国,那样父亲也不会死,有老师在,我们一家平平安安躲过战争不是难事,既然大哥一心一意只想着杀几个人报仇,我只有带着子赟离开,我答应过父亲,赵家不能亡。”

    妹妹的话让赵子梧无法回答,良久他才说道:“仇我必须报,只是你说的也对,杀几个日本人改变不了什么,我决定回军校,你们跟老师去山西。”

    这个结果赵子玉可以接受,她松了口气,“那大哥你和老师……”

    “话我都说出去了,你还指望我和老师能怎样?”赵子梧苦笑了一声。

    “老师真要在意你说的,何必还要找我们商量以后的事?他大可带着娇儿离开,大哥,老师待我们不亚于父亲,大哥,父亲临终前嘱咐我和子赟,要告诉大哥,一定听老师的,让我们要将老师当父亲来看待,大哥,跟老师认个错吧,老师不会记怀的。”

    沉思良久,赵子梧道:“好吧。”

    等赵子赟将王颂找回来,赵子梧跪下认了错,王颂虽然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介怀,但这样已经让他彻底原谅了赵子梧,当赵子玉说出三人商量的打算后,王颂知道赵子梧报仇之心依然强烈,赵子玉和赵子赟既然同意哥哥的做法,也说明他们不甘心。

    “子悟,如果你真是这个打算,那就不要回军校。”

    “为什么?”不回军校就断了从军带兵的路,那他如何报仇?

    “你赶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东征吧?”王颂没有直接回答。

    “是,打陈炯明。”

    “当初你父亲说送你去军校,我就说过从军之路变数太大,也太危险,你父亲说听天由命,可现在不同了,你是家中长子,不能出事,以后的北伐要想获得升迁,那是要拿命去拼的,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不行,这个险我必须冒!”赵子梧高声道。

    “大哥!你急什么,听老师说完,老师肯定有不冒险的法子。”赵子玉不满道。

    王颂朝赵子玉微微点了点头,变故之后,她成长很快,让王颂心里的想法有了实现的可能。

    “子悟,这年头拉起武装不一定要靠政府,只要有钱就有路子,以其将希望寄托在北伐上,不如自己来,你父亲在山西已经做了准备,具体有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现在就由你来接手,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子玉可以留在上海,继续你父亲的那些生意,为你提供钱,我想,尽量把这些事放在手里自己掌控,可进可退。”

    “那能成多大的事?”

    “往大了说,你可也抓住机会,成为一方霸主,往小了说,也可以在地方为所欲为,你忘了那些军阀是怎么产生的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再做打算。”

    “就是,有老师在,大哥你还怕抓不住机会?”赵子赟插嘴道。

    这句话算是点醒了赵子梧,老师何许人?这么说来还真是一条把稳的路,回军校万一带兵的时候不小心挂了,那就算有天大的想法也是浮云。

    “这条路也并不好走,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能走成什么样,就全靠你们自己了。”王颂虽然提出了想法,可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当初和赵海成商量的也只是一个不完整的计划。

    “老师,我是不是和大哥一起去山西?”赵子赟急切问道。

    “不,你留在上海,继续上学。”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老老实实待着!”赵子梧插嘴道。他明白王颂的意思,弟弟还不到帮他的时候,而且这一切都要看他在山西做成什么样。

    “这不公平!”

    “什么公平,十八岁后再和我商量,我是你大哥!这之前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你!老师,您看……”

    “长兄如父,你的事你大哥做主。”

    王颂的话彻底断了赵子赟的念想,他郁闷至极,“那我还坐这干什么,娇儿,走!”

    看着弟弟一副无奈的样子,赵子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这个家庭这段时间来第一声笑声,家里的气氛也随着这一声笑声变得温和起来。

第13章 起步

    从陇海线辗转西安、太原,王颂和赵子梧几人前往赵家发迹之地,山西阳高。这一趟的行程异常辛苦,直系、奉系,还有冯玉祥的国民军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再次开战,华北、江浙到处都是紧张气氛,王颂和赵子梧沿途不得不多次中转,直到出了太原,换乘马车转大同后,才轻松了些。

    一路上赵子梧话不多,心事重重,王颂也保持着沉默,赵海成的死依然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已经认为自己来这个时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跟随赵海成多年的杨三很善于察言观色,大少爷和王先生到阳高要做什么他不清楚,但这种状态他心里觉得并不好,于是,趁着马车行进缓慢,他坐在车帮上给王颂说着风土人情。

    王颂没多少心思听,只是人家热情,他不得已时不时的搭几句,当杨三介绍起这次的目的地阳高的一些情况时,王颂愣了。从赵海成开始在山西准备,王颂一直都没问具体位置,第一次听到阳高时,在他脑海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名,这个年代很多地名和他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何况中国这么大,一个县的地名以往王颂根本不会注意。

    “你说这阳高紧靠着直隶和察哈尔?”

    “是呀,先生,这阳高离北京、张家口不远,自古就是旱码头,算是晋北的大县,老爷一家就是靠经商起的家。”

    王颂心中暗暗叫苦,太大意了,顾不得再听杨三絮叨,他扭头朝赵子梧说道:“子悟,阳高这地方不行,你要早做打算。”

    赵子梧一直在想着心事,冷不丁的听到王颂说了不行二字,随口道:“不行就不行呗!”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老师,什么不行?”

    王颂将头凑到他边上,压低嗓音道:“我说阳高不行,这地方以后是军阀混战之地,也是日军进攻山西的前站。”

    “那好啊,我还就在这阳高,看看日本鬼子能把我怎么样!”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王颂默然,点着支烟,斜靠在马车上,静静的看着天边飘过的云彩。

    到了大同,换乘火车,沿京绥线前往阳高,看着带来的物资上了火车,众人都彻底放下心来,不会有事了。一直到阳高县城,王颂和赵子梧都没再说过阳高时候适合发展的话题。

    下了火车,早有人来接,赵子梧交代了杨三几句,便与王颂跟随接的人前往赵家大院。

    “大少爷可能不记得我了吧?”来接的人自称是这里的管家,也姓赵,名富贵,年纪也有五十多了。

    赵子梧摇摇头,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也难怪,当年老爷离开这里时还不到十七岁呢,后来老爷一家在上海扎了根,曾经让我也去,说实在的,上海我还真住不惯,没多久就回来了,那时候大少爷才四岁,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少爷都长这么大了。”老人感叹道。

    一路上絮絮叨叨,赵子梧算是听了个大概,这赵富贵算是赵家远房的亲戚,自小就跟着爷爷,直到爷爷去了上海,他就一直待在这阳高。倒是爷爷、父亲一直没忘了他,当初还让他去上海,这次赵海成听了王颂的话,决意要在阳高做准备,才又将他请了回来,帮着打理这里的一切。

    “大少爷,老爷怎么没一起来?”

    赵富贵并不知道赵海成已经不在人世,他接到的电报也只是说大少爷和一个姓王的先生要来。

    “啰嗦什么?回去再说!”赵子梧没由来的发了火,赵富贵不敢再问,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赵海成置办的房子在东关附近,一座独立的院子,院子很大,三进三出,大门进去是一座二层的砖木结构的二层楼,底下是一个大的正厅,东西两边各有两个木楼梯可上到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中间布置书房,左右各有两个卧室,其中一间较大,看上去是赵海成给自己准备的,另一间偏小一些,不过房中的摆设完全一样。后院也有一座两层的楼房,楼上楼下各有三间房,其余的平房、耳房错落有致,在后面还有一个中等规模的花园。

    两人安顿下来,赵子梧便独自一人去了后花园,王颂则拉着赵富贵了解情况。当提到赵海成被谋杀过世时,赵富贵眼睛一下子红了,片刻就泣不成声,好一会才平静下来,问清楚仇人是日本人后,他狠狠的跺了下脚:“这世道!”

    随后王颂说起他和赵子梧来阳高的意图,赵富贵恍然大悟:“难怪老爷会让我去办那些事。”

    还好阳高这边大小适宜都是赵富贵经办的,王颂和他聊了一会,便大致清楚了,赵海成自从听了他的话,就积极在阳高坐着准备,不但重新购置了现在的赵家大院,还花钱买通了县府的张知事,将这阳高民团划归到自己管辖,陆陆续续的召集了一些人手,有个五百多人。

    “这阳高没有驻军么?”王颂问道。

    “平时是没有的,山西晋军一般都驻守大同或者天镇。按照阎督军的令,没有驻军的县一般都会设置民团,由当地的农户参与,时不时的训练下,平时还是以农事为重。”赵富贵解释道。

    “这民团眼下是谁管着?”

    “这个老爷还没定,民团不是军队,老爷虽说弄了这个民团,除了召集过几次,还没怎么训练过,老爷不在时,都是我去县府交涉。”

    “那县府也不管?”

    赵富贵苦笑道:“县府张知事和老爷说好了,民团的事他不管,当然,开支县府也不出。”

    王颂算是彻底明白了,赵海成就是买了个虚名,也许他也还没想好怎么办,可能觉得怎么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武装才行。

    “对了,王先生,老爷向德国人订购了一批军火,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军火?我怎么不知道?”

    赵富贵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知道到老爷最早是去天津订的,好像天津那边不帮忙送到这里,老爷为这事还着急了好几天,后来和阳高这里的德国商人搭上了线,才弄妥了这事。”

    王颂知道赵海成一定是稳妥为先,怕路上出问题,宁愿加钱让阳高的德国人来办理此事,只是这民团也好,军火也好,只有赵子梧才有用。

    “赵管家,这几天不要和子悟提海成的事,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

    赵富贵点头答应,“那民团的事呢?”

    王颂想了想道:“你明天和他说一下,要是子悟不反对,你就去县府报备一下,就说民团的团长由赵家的大少爷接任,至于海成的事,先不要外传。”

    “这个我懂。”

    第二天,当赵富贵和赵子梧说起民团后,赵子梧点头同意了,并让赵富贵通知民团的兵丁两日后集合,他要先瞧瞧。听赵富贵说父亲在城外还建了个兵营,不由得摇摇头,父亲的做法让他觉得有些儿戏。

    “子悟,这几日我就四处瞧瞧,你也看看那民团怎么样,回头我们再商议。”王颂和赵子梧打了个招呼,便倒背着手出了大门。赵子梧也没想多问,叫上赵富贵一起去了县府,怎么说也要和县府张知事打个照面。

    这种拜访在赵子梧看来很无聊,送上礼品,张知事自然脸上如鲜花般灿烂,一番什么年轻有为的吹捧,当然他并没忘记提醒赵子梧这民团的一切费用县府都不负责,出了事他也不承担。

    出了县府,赵富贵又带着他去了德国人的康利洋行,拜访了经理罗尔夫,赵富贵先向他介绍了赵子梧,并解释说赵海成忙于其他事,以后这阳高就由大少爷赵子梧负责。

    相比赵海成,在广州上过军校的赵子梧和罗尔夫更容易沟通,出了生意上的事,两人还能聊一聊对当前局势的一些看法,本来只是礼节性的拜访,没想到一个在中国没什么朋友,一个在阳高没有人可交流,难得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两人反而聊了很长时间,直到赵子梧告辞,罗尔夫还有些恋恋不舍,一直送到大门口,“赵,你父亲订的货尽管放心,不要多久就到了,我很希望你经常来坐坐。”

    “那好,只要罗尔夫先生不收我的钱我就来。”

    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第14章 摸石头过河

    几天的闲逛,王颂算是对阳高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个城池虽说不大,但建的异常规整,阳和台大殿在正中,以此为分割,形成了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并有桥儿北、桥儿南、辕门街、小东街等八条巷子,组成了标准的的四街八巷格局。出南北两个大门有大道通往四方,只是除了铁路和古道,还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通往外界,不过火车站倒是有三个,除了县城西北外的阳高车站外,在罗文皂村和王官屯村还各有一个。

    当看见柳树巷的基督教堂时,王颂不由得感叹西方对中华大地的文化入侵真是无处不在。整个县城给王颂最大的感受就是像个大集市,店铺如此之多超出他的想象。早晨的米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当看到那么多的牙纪人、大粮店的采买人穿梭于各地粮贩子之间,他对在阳高发展如何解决粮食问题彻底放下心来,听说万庆永、德兴裕、万泰源几家大号存粮都达到上万石,他不由得侧目相看。

    布庄、杂货行、盐行、铁器行、山货行一应俱全,连摊贩都有上百个,叫卖声不绝于耳。王颂行走在大大小小店铺之间,看得两眼发花,心中对赵海成能够从这里起家有了一个认识,按现代的说法,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物流集散中心,只要眼光准、胆子大,倒手转卖就有很大利可图,加上铁路交通便捷,连接着北京、大同、绥远等城市,难怪赵海成要选择这里作为发展的基地。

    接连几日,王颂和赵子梧各忙各的,也没有更多的交流,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事,王颂决定找赵子梧好好谈谈,实在不行,他准备返回上海,等赵子玉有了一些经验后,陪着她,带着赵子赟一起远赴美国,也算是对赵海城一点报答。

    “子悟,你那边怎么样?”吃过晚饭,王颂看见赵子梧进了书房,便端着茶杯跟随了进去。

    “还能怎么样?一个民团而已,很多人都不知道打仗为何物。”赵子梧淡淡道。

    “子悟,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赵子梧不做声,他是有些灰心,但也不甘心,最重要的是他有些迷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老师,我一直不知道您和父亲到底谈了些什么,父亲这么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王颂抓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半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父亲的真正用意,我猜想你父亲也没想好,只是先这么准备这吧。”

    “准备着?就如同老师说的,等日本人打进来时,有这么一个避祸之地?就靠这个民团?”赵子梧失声笑了。

    王颂眉头紧锁,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子悟!你父亲也许想得太简单,太理想化,可他毕竟在做!一个普通商人都想着做些事情,哪怕到时候没有用处,也没人会耻笑他!”

    赵子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拿起支香烟点着,屋中顿时烟雾弥漫。

    “子悟,我来到这个时代也许是个错误,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这我早就该想到,如今还牵连了你们一家,这也无可挽回,我还是想回上海去,子玉、子赟那边我不放心,你要觉得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起走。”

    “老师,回上海后做什么?”赵子梧双眼迷离。

    “不做什么,等适当的时候,就去美国。”

    “那以后呢?”

    王颂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以后,就在美国定居,直到战争结束,到时候你们若是想回来,看情形自己决定吧。”

    “那老师有何打算?”

    王颂摇摇头,“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能看着你们在美国站稳脚跟,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子梧知道王颂话中的意思,弟弟还小,要是自己没任何想法,老师恐怕是以保全三人为唯一目的,算是给父亲一个交待,今日老师来找自己,就是最后一次谈论这事,过了今日,他相信王颂永远不会再提此事。

    “老师,如今军阀割据,各地都在争取牟利,您认为我们这么做能成吗?”

    思索了好一会,王颂道:“子悟,这个我真不知道,乱世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也许能成就一番事业,也许在军阀混战中消亡,子悟,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为国家、民众,好像太遥远,为自己,又没多大意思。”

    赵子梧双手紧紧抱着头,低着头道:“老师,这正是我苦恼的地方,我很难忘记在军校的岁月,它让人振奋,让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决定来阳高时,心中就只是想复仇!”他抬起头眼中冒出一股凶光。

    “可来的路上,我又迷惑了,仇人又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国家,我开始想着老师来的目的,也许改变战争的过程才是唯一能做的,看到父亲为我准备的民团,顿时没了信心,我现在能深深体会到老师的无奈。”

    王颂朝他坐的地方移了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父亲留给你的这些已经让我很惊讶了,要不是出了事,我都有些相信你父亲能够做成一些事。”

    “老师为何这么说?”

    “子悟,这民团虽说不怎么样,可它毕竟是山西督军府府认可的,这就名正言顺,你去过广州应该知道,这年头只要有钱、有枪,总会有机会的,别忘了,那些军阀刚起步的时候恐怕还不如你的条件好。”

    这话让赵子梧陷入沉思,良久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依靠这个民团,慢慢做大,直到有一天可以和别人分庭抗礼,甚至是可以和日本人叫板?”

    “这个我倒是没想那么远,但至少可以自保吧?再不行,带兵投靠政府,也不失为一条路。”

    “不!要做就要做到最强!老师也说过,未来的南京政府抗日也不是那么坚决,掣肘很多,我要随心所欲的教训日本人!”赵子梧一拳重重砸在茶几上。

    王颂心脏剧烈跳动,要说完全放弃他也不甘心,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可这一切,都要靠赵子梧兄妹三人来实现,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熬到全面抗战那一天,他的岁数在这个年代也算是高龄了。

    “子悟,你想好了?”

    “我前段时间是有些怨恨老师,对老师也很不尊重,让老师失望了。”赵子梧盯着王颂的眼睛道。

    “我和你们几个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可心中始终将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我怎么会怪你呢?”王颂微笑着说道。

    “那老师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帮我?”

    王颂点点头。

    赵子梧轻轻舒了口气,他心里其实早已明白父亲之死并不是王颂的原因,父亲既然决定要做这些事,自然也想过其中的危险,就如同他去军校一般,走进黄埔,危险就会一直伴随着他,难说就死在北伐的路上。

    “老师愿意帮我,我就有信心!我觉得钱、人、枪都不重要,乱局中最要紧的是看清楚方向,这可是别人没有的,老师可是我最大的本钱。”

    王颂笑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干!”

    这次谈话,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应赵海成之死产生的隔阂,这一夜,书房的灯彻夜未熄,王颂将北伐的大致进程,各方谁胜谁败细细说了一遍,让赵子梧心中有了清晰的认识,知道一些结果,如何从中渔利,他也有了打算,至于具体怎么做,还要一步步来,王颂说的一句话他非常认可,没有一定的实力,知道结果也是白搭。

    “子悟,当务之急就是训练出一支精兵,不在乎人多。”

    “嗯,这个我明白。”

    赵子梧的民团驻地在出南关十里的八里台,这里离县城有些远,不过赵子梧来过一次就明白父亲的用意,建在这里是为了不让更多人的关注,尤其是阳高县的张知事。

    和王颂夜谈后,赵子梧直接搬到了民团里住着,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父亲召集的这些人,不合适的一个不留,仔细了解了个人的情况后,他将民团里兵农兼顾的人做了清退,只留下愿意从军的人,这一来,整个民团只剩下两百多人。若是没有和王颂的那一番谈话,这点人手,赵子梧早就没了兴趣。

    整个民团的人由两种类型组成,一种就是本地的农户,由于各种原因,没了生计,才参加到民团里,当然,也有想当兵吃粮的人。另一种便是流民,来自陕西、山西、直隶、察哈尔等地。前一种比较简单,本地人多少知道些根底,稍作了解就行,但第二种就复杂了,完全就是靠自己说,真的假的没人知道,赵子梧生怕混入一些兵**,他花了好几天一一盘查,多数看起来都还老实,其中有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人名叫常风,来自河南,另一人叫楚峰,来自陕西。二人给赵子梧的感觉就是他们杀过人,并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一番仔细观察后,赵子梧将二人找来,二人进到他的房间,并没有任何紧张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大少爷好,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想知道,你们来我这个民团到底有何用意?”

    楚峰眉头微微抽动了下,“大少爷的话我不太明白。”

    赵子梧面带微笑,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若是没猜错,你当过兵。”

    “没有。”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次。”

    楚峰明显心虚了,他快速的盯着赵子梧的眼睛说了句没有,便将视线转移开来。

    “楚峰,我不勉强你,回头你收拾东西走吧。”

    楚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赵子梧很特别,这几日整顿民团,他就看出赵子梧弄民团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包括武器,他无意中听到赵子梧提到从德国人那里订购了步枪、机枪,这样干民团的他没见过。

    “大少爷,我没犯错,为何要赶我走?”

    “很简单,我不想用不知底的人。”

    犹豫了下,楚峰道:“是不是我说清楚,大少爷就不赶我了?”

    赵子梧摇摇头,“不一定,要看你的事到底是什么。”

    “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确实当过兵,在石友三手下是一个排长,去年家里出了事,父母因为交不出租子,被人活活打死,我便找机会回家杀了仇人,也不敢再回军队,只得四处流浪,来到这阳高,碰巧老爷在招人,我就来了这民团。”

    赵子梧盯着楚峰,见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点了点头,“好,有仇必报,是条汉子,你留下吧。”

    楚峰松了口气,对他来说,离开也没什么,只是流浪得累了,很想歇歇。

    见赵子梧转而盯着自己,常风满不在乎的说道:“大少爷,不用问,我告诉你便是。”

    “我当过几年的土匪,人也杀过几个,大少爷看不上,我走便是。”

    “那你为何不做了?”

    “厌了,一开始想学以前的那些好汉,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好不快活,可时间长了,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如今有权有势的,不来打咱们就不错了,整日和一些小商贩折腾,没意思,我看不惯欺负老实人。”

    “呵呵,看不出你还是个侠匪。”赵子梧笑道,“行了,你也留下吧。”

    常风搔搔头,“我还以为大少爷不要我这个做过土匪的人呢!”

    “兵也好,匪也好,我并不是不要,但要看人怎么样,先说好了,让我发现你们话不实,或者以后犯事,我绝不轻饶。”

    “大少爷放心,我绝不乱来。”常风急忙收起笑容说道。

    楚峰也做了相同的保证,见赵子梧心情好,他趁机问道:“大少爷,咱们这民团以后要做什么?”

    “以后再说吧。”赵子悟不置可否,“我不可能为这么一个民团花费精力,以后自然有大事要做。”

    人员初定,赵子梧将所有人打乱,直接就按正规部队来重新编制,将两百多人分成两个连,每个连一百二十人上下,暂时让常风和楚峰做了连长,至于排长、班长,先不设置,等训练一段时间,考察后再说。

    将军校你所学知识系统的整理了一遍,赵子梧拟定了民团的训练大纲,他亲自带队,开始了训练,常风还没什么,楚峰看完大纲,便暗自心惊,拐弯抹角和他聊天,总算知道赵子梧是从黄埔出来的,这下他更迷惑了,听说南方正准备北伐,那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可赵子梧跑来这晋北有些不可思议。

    连续训练了二十多天,这支军队渐渐成形,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气势,只是武器极为短缺,除了县府和各乡凑得十几支老爷枪,就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常风都笑言这民团连土匪都不如,还不及评书中的强盗,那至少也人手一把刀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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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极崛起介绍:
那段历史最想让人去改变,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变化,就会影响整个时代,穿越者的思想,能否改变这一切?从零开始,建军北方,在乱局中博弈,让我们影响世界、影响历史,成为不可忽视的第三极。 本书纯属幻想,不是历史,请勿对号入座,也不讨论历史细节。第三极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三极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