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衙内
南京的孔家官邸,财政部部长孔祥熙正和妻子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夫妻二人反复提到的词就是察哈尔,自从赵子赟出人意料的在察哈尔接过大哥衣钵,很多人都开始打察哈尔的主意,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赵子赟居然能将察哈尔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以前是怕察哈尔向中央要钱,当时的财政部长宋子文一见到察哈尔财政厅副厅长胡志恒就有些心虚,指示手下要想法子打消察哈尔要钱的念头,为此,他也放弃了从察哈尔找钱的想法。
孔祥熙接任后,已经不止一次说这位大舅哥鼠目寸光,如今的察哈尔谁看了不眼红,富得流油,不过在和察哈尔的财政厅厅长陈淑珍几次有限的交流中,孔祥熙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精明,人家愣是将察哈尔的收支弄得滴水不漏,还略有赤字,他的副手财政部常务次长徐堪对此是不信的,强烈提出财政部必须将察哈尔纳入统一的管理下。
为此徐堪和胡志恒没少打嘴皮官司,文书如雪片般飞来飞去,不过孔祥熙却有其他想法,他现在推行法币,各地还是很有抵触,他需要察哈尔的配合,除此之外,他还想在中央全面介入察省前,把该拿的好处拿了,否则一旦他强行推行一些政策,大义上赵子赟不敢违背,但私下里恐怕不会给他好脸色,那就别想好处,这恐怕在夫人那有些过不去。
察省的情况他比徐堪清楚多了,他希望通过一个缓和期来解决这些事情,赵子赟就算有支出大的借口,这借口能用多久?
只是孔家和赵子梧当初是有些龌龊,说出去理亏的也是孔家,因此,当夫人提出还是宋家人出面时,孔祥熙虽说心里不爽,不过还是同意了,眼下夫妻二人就在商量着如何通过一些手段介入察省。
设立公司、兼并公司、空手套白狼,这些都是孔宋两家惯用手法,现在需要想的是那什么做些交换,赵子赟可不是小角色,这回上海传来的消息就让夫妻二人不敢过于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代价不能付出太多,否则就不符合他们的意图了。
想来想去,孔祥熙决定那察哈尔发行的察哈尔元做文章,按照财政部的计划,法币发行,各地的货币必将废止,察哈尔元也不例外,为此,赵子赟在南京时还特意找他商谈过此事,不废止恐怕是不行的,赵子赟的想法只是缓一缓,只要拖到中日大战,这货币政策必将瓦解。
既然赵子赟不太愿意放弃本省货币,孔祥熙就觉得此事可有文章做,他想以此作为筹码,来获取他自己的利益,而且这事既不用他花一分钱,对中央也是可以有交待的,何乐而不为?
就在上海交易会开幕当日,他和宋霭龄派的人抵达了上海。
上海交易会已经顺利开幕,在察哈尔代表团的影响下,各省都有官员组织本地商家来参会,只是来的人最多是个实业厅的副厅长,风头完全不能和察哈尔相比。
在严格的保卫下,赵子赟出席了开模式,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希望来参会的各省商家多多发财。这让吴铁城大为高兴,心中的不满也少了许多,等孔宋两家几个神秘人物抵达上海后,吴铁城便在自家举办酒会,请赵子赟一行参加。
酒会说白了就是一些头面人物借此商谈事情的借口,尤其是见不得光的,赵子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为只是一般的应酬,带着薛儒、李良、杨受成等几个主要人员就赶赴吴铁城的官邸。
杯光酒影,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半老徐娘穿梭其间,这种场面,也就杨受成和李良在天津时见识过,但和眼前相比差了不知多少档次,赵子赟有些不习惯这种场合,被吴铁城拉着一番应酬后,他端了杯红酒,和李良等人坐在一边瞎聊着。
“子赟,那边有个女的总看你。”李良凑到他边上低声道。
顺着李良的目光示意之处望去,一个身着淡红色旗袍的女子还真朝自己这边看,见他发现,急忙扭过头去和边上的人攀谈。
看外表是比自己大的,大多少有些搞不清楚。
“子赟,你认识她?”薛儒问道。
“不认识。”
“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杨受成笑道。
李良白了他一眼:“以子赟的身份,能找比她年轻貌美的,再说这个场合出现的女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子赟笑笑,不答,他心底被李良一句话勾起一个影子,一个离开他好久的影子。
那女子见他们不注意她,又开始时不时朝这边瞟两眼,被人盯着很不自在,赵子赟有些烦躁:“李良,去问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李良还未回答,边上有人插嘴道:“不用去问,她是你便宜大嫂。”
赵子赟等人非差诧异,扭头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也端着杯红酒站在边上,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你有本事当她面说说看!”一个声音从那男子身后传出,随即一个更年轻的脸露了出来。
先前那男子脸色一变:“你可别乱说啊,千万别让你堂姐听见。”
后面年轻男子笑了,“怕了?”
“谁说我怕了?”先前男子看似嘴硬,但赵子赟从他脸上已经看到他有一丝惊慌。
“行了,就知道你嘴硬,别扯这些了,让子赟看笑话。”
话说得亲热,赵子赟一头雾水,什么人?李良明显有些不满了,后面这人看着比赵子赟还小,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却是大得很。
“子赟,别在意,她你不用管,就是好奇而已。”先前那男子指了指偷看赵子赟的那个女子说到。随即也不等几人同意,自顾自的做了下来:“我叫宋子安,这是我外甥孔令侃。”
孔令侃这名字让赵子赟一下子反应过来,和大哥定亲的好像就是这同一辈的孔家人,至于宋子安他还真没印象,听着有些耳熟。
他的表情出乎宋子安的意料,头一次遇到听见自己名字没反应的人,李良可是知道的,他低声提醒赵子赟:“宋子文的弟弟。”
赵子赟愣了下,谁来找他都没这宋子安让他出乎意料,那边上的孔令侃应该就是孔祥熙的大公子了,俩个衙内?
还没想好怎么答话,吴铁城一脸笑容走了过来:“你们在这啊,和赵主席认识了?那我省事了。”
“吴市长日理万机,还记得住我们的事。”孔令侃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吴铁城笑骂道:“胡说些什么,你父亲不在你就翻天了?赵主席别理他,回头我就送他回学校去。”
见赵子赟不解,孔令侃将手中杯子和他碰了下:“圣约翰大学,很没意思的一个地方,不过女学生倒是长得漂亮,你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赵子赟脑袋有些大,他一般不会遇到这种大条的人。
“看来别人说你胆小,还一点都不假,连女人都不敢要,难怪要躲在饭店里了。”孔令侃一脸的不屑。
赵子赟没发火,李良有些恼火了,什么东西!宋子安见几人面色都有些不善,瞪了眼孔令侃:“不带你来你偏来!别没事找事,我和子赟还有事要谈,去找你的漂亮女人去!”
想想也是,坏了舅舅的生意,零花钱就少了,孔令侃不再做声,宋子安冲着赵子赟歉意一笑:“子赟,别太在意,我知道你不出饭店是为上海市府好。”
“那是,赵主席可替我省了不少麻烦,子安,要不换个地方谈?”吴铁城打着圆场。
也搞不清楚他们玩什么花招,赵子赟只得跟着吴铁城、宋子安来到楼上一个房间,随便说了几句,宋子安便直奔主题:“子赟,来之前孔部长特意找我说了件事,让我转告你”。
孔祥熙?赵子赟心中一紧,“请说。”
“法币的发行还是希望你给予更大的支持,不过,姨父也让我私下转告你一句话,这察哈尔元在几大银行可以自由兑换,至少五年没有问题。”
关于法币的事情,赵子赟和巩天民也是多次探讨,法子不多,这毕竟是中央发行的统一货币,不支持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但此时宋子安说提及的话题却给了出路,只要孔祥熙准许察哈尔元在几大行的自由兑换,就是向各界暗示察元作为过渡期的合法性,这种消息一传出去,法币发行带来的察省金融动荡将不复存在,察元还会成为比法币更为坚挺的北方货币。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过自己的代价是什么?
第223章 恋人
“如此多谢孔部长了,不知宋兄还有其他想法吗?”赵子赟想看看他的底牌。
“我想经营你钢铁厂的钢铁,还有,龙烟铁矿是不给我来开发?”
这事?赵子赟有些不太明白,生意上的事情需要他亲自来找自己?还要孔祥熙私下给自己好处,实在想不出宋子安的目的,他点点头:“行啊,你找吴伯琴签合同吧。”
“对了,听说你的三十一军准备换自己兵工厂的步枪,那换下来的那些是不是我帮你脱手?我有路子,还不会出问题。”
这简直是好事,赵子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道看来这衙内也有不错的,宋子安比刚才那孔令侃强多了。
又说了些其他生意,赵子赟都同意了,宋子安很是愉快的和他喝了一杯,随口道:“听说你还未成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那外甥女见见?”
宋子安说的是孔令侃的姐姐孔令仪,年岁上倒是合适,赵子赟听到吓了一跳,他以为宋子安嘴里的侄女是老师故事里大名鼎鼎的孔二小姐,这个霸王他是绝对不可能看得上的,急忙回绝,说自己的未婚妻在美国呢,正准备回来。
要说他也是不了解,现在的孔二小姐才十二岁,就算他答应,孔祥熙也不可能同意。
宋子安也就一说,赵子梧一死,孔家人就翻脸,换做是他也绝不可能再联姻。二人上楼谈事出乎吴铁城意料,他原以为怎么也要折腾一两个小时,没想到不到半小时,二人就说笑着下了楼。
“赵主席、子安,谈妥了?”
“妥了,子赟非常好说话,吴市长,我这朋友你可要招待好了,钱不够别再折腾总商会了,写个字条,不管多少,当天就拿。”
也许是看到了其他熟人,宋子安和赵子赟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去了,赵子赟来到原来的位置找薛儒、李良等人,见只有杨受成在,有些奇怪:“他们呢?”
“说有位故友要见你,李良出去接她,薛儒听说是女的,跟着去了,我也是好奇,只是不得不留下来等你。”
故友?女的?怎么找到这的?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来到他的面前:“子…..,不,赵主席。”
好熟悉的声音,赵子赟抬头望去,一张美丽,不带任何粉饰的脸出现在眼中,顺直的长发,西式的长裙,显得有些脱俗。
“陈雨薇?怎么是你!”
“见到我很吃惊吗?”陈雨薇软软的声音传来,赵子赟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和他一起上下学的那个小女孩,那个他曾经为之心动,追了很久的同学。
“我只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随即看到她身后的李良,赵子赟恍然大悟:“李良出去接的就是你吧?我明白了,你是和李良约好了才来的吧?”
“能做到一省主席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猜到了,我还怕你记不得我这个小女子了。”
“怎么会?想当初……”赵子赟本想说他们关系很好,突然觉得在不了解陈雨薇现在情况说出太亲密的话很不妥,要是被记者知道了,那就是麻烦。
陈雨薇是误解了,以为说他追她的事,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娇羞的神态让边上的李良都有些呆。
“咳咳!”薛儒轻咳了几声,他心里有些不安,陈娇儿在美国,和赵子赟的事还没个结果,他不想这个妹妹再受伤害,听到是女子来找,急不可耐的跟着李良一探究竟。
见到陈雨薇就凉了半截,论相貌陈雨薇和陈娇儿不相上下,但陈雨薇身上有种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神态,凭薛儒的印象,陈娇儿在这方面是输了一头。
见赵子赟变化不大,陈雨薇心喜,她找李良吞吞吐吐说出想见赵子赟时还是心跳不已,生怕赵子赟说出句当年看不上我如今知道我做省主席了又来找的话,有李良这个共同的同学在,三人很快说起读书时的事情,说话也越来越随意。
“子赟,去跳舞吗?”
赵子赟面带尴尬:“我不会。”
陈雨薇捂着嘴直笑,这年头不会跳舞的高官反而是女子最喜欢的,“其实我也不会。”
赵子赟有些惊讶,“你也不会?那你还叫我跳舞。”
“我想让你教我嘛!”
薛儒在边上听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成了,在这样下去娇儿一点机会都没有,薛儒果断打断三人的闲聊:“子赟,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很迟了吗?赵子赟总算发现薛儒面色不善的看着早已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陈雨薇,心里大致明白了一些,“好吧,回去。”
和宋子安、孔令侃告辞时,孔令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身边娇艳如花的陈雨薇,那眼神异常猥琐,赵子赟实在招架不住,逃一般的拉着陈雨薇朝外走,他这一来,误会更大了,几乎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
陈雨薇脸红得一趟糊涂,直到上了车两人才发现要回去的不是一个地方,赵子赟讪讪笑道:“要不去我那坐会?”
忸怩了一会,陈雨薇嘴里挤出了个嗯字,薛儒在另外一辆车上,陈雨薇上了赵子赟的车,他到还没怎么担心,等车辆停在酒店,两人都朝里面走,薛儒头嗡的一声,扭头就朝刚下车的李良吼道:“你看你办的什么事!”
李良被他没由来的火喷得一愣一愣的,看看赵子赟和陈雨薇的背影,再看看一脸阴沉的薛儒,多少明白了些,杨受成走到他边上拍了拍他:“你呀,察哈尔谁不喜欢娇儿,你怎么也得等他们二人有个结果在乱这些。”
“我……”李良一口气上不来,陈雨薇找他,他纯粹是从同学角度来考虑此事的,根本没其他想法,这下好了,他在众人眼里成了拉皮条的,里外不是人。
董虎今日并没有陪赵子赟去参加酒会,他办完事回来再大堂检查保卫工作,看见赵子赟和一个年轻女子上楼就很纳闷,回头又被薛儒难看的脸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问了好一会,才算明白大概。
“紧张什么,轰出去就是了。”
李良白了他一眼,轰出去,说得轻巧。
“知道你们没胆子,这事我来。”董虎说完,自顾自上楼去了。
赵子赟屋子的豪华让陈雨薇很是惊叹,尤其这里可以看到上海繁华的夜景,这也是陈雨薇第一次看到,如小孩子般惊叫不已。
二人一边看景色一边瞎扯,赵子赟一直没提送她回去,陈雨薇心脏开始激烈跳动,怕赵子赟让她回家,又怕赵子赟让她留下,正胡思乱想,敲门声传来,还没等赵子赟说话,门就开了,董虎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
随后他掏出烟来点上,头也不抬道:“你们继续,不过赵主席不能单独和外人在一起。”
这一分钟,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别说陈雨薇脸红了,连赵子赟都红了脸,这叫什么事!
气氛破坏了,陈雨薇也觉得待着有些无趣,“子赟,也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赵子赟还没回答,董虎倒是抢答了:“好,我安排人送你。”
带着一丝丝失落,陈雨薇出了赵子赟的房间,董虎倒是不敢太大意,向手下人仔细交待,这才和赵子赟一同送陈雨薇下楼。
返回房间的时候,赵子赟有些恼怒的问董虎什么意思,董虎根本不管他脸色如何难看,说道:“我替二小姐看着你,你要纳妾等二小姐回来再说!听好了,只能是妾,别的想都别想。”
赵子赟是真晕啊,见见同学有必要这么防贼一般吗?“我……纳个屁的妾!”
“那最好不过了。”董虎说完,扬长而去。
太郁闷了,一下子成了**之徒,回去给几人渲染一番,老师还不知有多恼火,估计还要被陈淑珍臭骂一顿,真是没吃肉都惹了一身腥。
这一夜赵子赟彻底失眠了,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会面,大家这一紧张,将他心底那一缕思念完全勾起,释放出来,脑海中一会陈雨薇、一会陈娇儿,最终牢牢钉在陈娇儿那张笑脸上,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一幅幅展现在他眼前,想到她为了自己逃到美国去,赵子赟第一次感到痛,痛彻心扉的痛,“娇儿,你快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
呢喃之中,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清早迷迷糊糊醒来,赵子赟发现自己就在椅子上这么坐了一夜,也没什么心思,随便洗漱了下,开门让守护的保卫人员去弄早点,薛儒等人知道董虎昨夜彻底不给他面子,担心他难以接受,听到响动就赶了过来,想解释下,看到赵子赟一脸憔悴,大吃一惊。
“子赟,怎么了?”
“薛大哥,我没事,没睡好。”
薛儒正想解释,赵子赟抬手制止了他,“薛大哥,我明白的,李良,给我大姐发电报,叫娇儿回来,就说….就说我想她了。”
变得太快,薛儒、李良都有些吃惊,赵子赟见二人表情古怪,轻轻笑了笑:“其实我心里只有娇儿,你们是多想了,我就是见了同学高兴而已,没其他想法,告诉董虎,以后别再玩这招了,让别人笑话。”
第224章 四处火起
交易会继续进行着,察哈尔商人买卖东西不亦乐乎,每天都有一些交易爆出新闻,比如察哈尔工业集团和上海几大船厂签订了合同,提供造船用钢,涉及钢板、钢材三万多吨,交易金额近四百万元,永兴粮业公司和冯少山等人的贸易行签订了面粉合同,也是上百万元,各大纺织厂则和多伦纺织公司签订了羊毛购入合同,而永兴下属成衣厂却是购入了大量的棉布,光华医药公司也是花出去了两百多万元,和上海几个大的药品代办签署西药购入合同,光察哈尔和上海方的交易额眼下已经突破了一千九百多万元,让俞鸿钧大呼太值了。
吴铁城也笑得合不拢嘴,估计本次交易会不会低于两个月前的张家**易会,他心情大好,俞鸿钧趁机提出调驻军保障赵子赟扫墓的安全,吴铁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赵子赟算是圆了在父亲坟前烧纸钱的愿望,还趁机回了趟赵公馆,感受了以前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没有什么大事,赵子赟也躲在酒店里偷闲,和董虎、孙经理商谈如何借助经商,将上海的情报网点进行扩充,在这方面,赵子赟采取了收集情报和行动分开的策略,收集情报的人员只负责收集各种信息,绝不参与任何可能的行动,信息传递也采取了单向死投的办法,情报人员只需要定期将收集到的信息放到指定地点即可,不用考虑情报是否能够被收到,这在信息的及时性上恐怕回有问题,不过赵子赟不在乎,他已经从王颂那里了解了重大事件的走向,也许会有偏差,但方向是不会错的。
这种收集情报的方式董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还不如看报纸算了,话是没错,赵子赟也不反驳,他建情报系统更多的是为了日军入侵时候才真正使用,现在有种训练人的意思,在谍战方面,他相信这更多的是天赋,而不是培养,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人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现,那时才是这些情报收集人员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没事,不代表别人不找事,这不,在饭店房间里,众人怒火万丈的瞪着他,知道错在自己,他只能低着头准备迎接几人的臭骂。
“他宋子安什么人?简简单单的生意用得着和你谈?要是拿不准,就推嘛,工业集团又不是察哈尔省府的,这下好了,怎么解决?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非常聪明,怎么会这么轻易上当?”吴伯琴有些暴怒,也是他很想做大事,这才会不顾颜面的骂赵子赟。
“吴先生,要不我就说没这事如何?”赵子赟小心翼翼道,看吴伯琴眉毛又竖起来,急忙低下头。
也许是赵子赟此时的神情有些可怜兮兮,也许是觉得自己气头过了,觉得不该如此呵斥上司,吴伯琴叹了口气道:“你想得简单,宋子安精着呢,他登报说此事,就是生米做成熟饭,外界只知道他和察哈尔谈生意,不会去关系具体细节的,赖账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
赵子赟真是恨不得找人痛殴宋子安一顿,他还真是天真的以为宋子安是和他诚心做生意,要不是今日吴伯琴和宋子安谈崩了,他都不知道对方的打算。
“吴经理,如果按照宋子安说的,我们会亏多少?”李良想知道最坏结果。
“至少售价的两成,还要加上运费,鬼知道他要运哪!”吴伯琴很是恼火,今日宋子安找到他,提出他旗下的中国物产公司和察哈尔工业集团签订合同,销售钢铁厂的钢铁,这事宋子安已经在报纸上宣扬过,吴伯琴也和赵子赟有过沟通,知道是他答应宋子安的,生意嘛,和谁做都是做,等吴伯琴看完合同,脸都绿了。
按照宋子安的合同,察哈尔钢铁厂必须将钢铁运送到中国物产公司指定的地方,每半年中国物产公司和钢铁厂结一次帐,价格按照市价打九折,吴伯琴知道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宋子安居然一分钱不出,就打算销售钢铁厂五万吨钢铁,半年就是两万五千吨,价值两百五六十万,不出钱,不出力气、不出人,宋子安一年就可以在这合同上赚取近百万元!
这还是宋子安真的按照合同把该给的钱给了,要是在玩什么拖着不给,甚至将公司倒闭,一年下来,钢铁厂最少都要亏三四百万,这对刚刚有些希望的察哈尔钢铁厂是无法承受的。
光这个还不算,宋子安还有另外一份合同,就是龙烟铁矿,要吴伯琴找杨受成协商,他以十万元入股龙烟铁矿,购买察哈尔银行在铁矿公司的百分之三十股份,差点没把吴伯雄气疯了,他知道察哈尔银行是出了六十万元,宋子安居然要用六分之一的价格拿下察哈尔银行的股!
“钢铁厂算是被他拿着把柄了,铁矿完全可以不答应他!”杨受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他没有准备?这狗东西暗示我,若是不行,他和子赟说的事就不算数,以后察哈尔往北平的铁路运输恐怕要出问题。子赟,他和你说了什么事?”吴伯琴道。
“出问题?他敢!”赵子赟受到威胁,真是火大了。可一想到法币的事,气顿时软了不少,低声将那日他转告孔祥熙的话说了遍。
“子赟,货币这事才是大事,是我们的软肋,再说,以孔、宋两家的势力,他完全可以把北平发往张家口的车皮控制在手里,涨涨价咱们就受不了。这事你就是闹到老蒋那里,怕也没结果。”吴伯琴很无奈的说道。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赵子赟感到束手无策,货币是死结,加上运输若是有问题,那察哈尔的经济将会一蹶不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耗不起。
“罢了,就依他,这次是我的责任,被他利用,以后就别再想占我便宜,董虎,让你的人把他盯紧了,这笔账迟早让他给我还回来!”赵子赟咬牙切齿道。
“子赟,你可别乱来啊?”吴伯琴有些担心。
“我还没那么蠢派人去杀他,吴先生请放心。”嘴上说着,赵子赟实在是有气没地方撒,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朝门砸去,“嘭”的一声,瓷杯粉碎,门上也被重重的砸出一个窝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咬牙和宋子安签署了丧权的合同,这边堀内干城又找上门来,事情自然是和赵子赟上次记者提问说道的蒙疆自治话有关,报纸刊登了他对内蒙自治的看法和态度后,以德王为首的那些搞自治的王公贵族感受到了巨大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于赵子赟比南京强硬,而是内部,正如赵子赟和老蒋说的,没了察哈尔八旗的蒙区自治是不完整的,德王、云王在筹划自治时,还是强行将察哈尔八旗纳了进来,谋划成立察哈尔盟,脱离察哈尔省的管辖。
连盟长都有了初步人选,牛羊牧群总管卓特巴扎普为盟长,镶黄旗总管穆克登宝为副盟长,一番活动后,除了正红旗坚决反对,不参与外,右翼正黄旗、镶蓝旗、镶红旗和左翼的正蓝旗,以及商都牧群没有表态,镶黄旗、镶白旗和左、右翼两个牧群同意成立察哈尔盟,不表态和同意的占大多数,德王觉得此事应该能成了,有日本人撑腰,他有底气逼南京答应他的条件。
赵子赟没想到他在上海的话如风一般迅速传回察哈尔,一下子让德王有种形势急转直下的感觉,正黄、镶蓝、镶红三旗将派来商谈的人全部撤走,并说鉴于旗内蒙汉混杂,难以分割,他们反对成立察哈尔盟,而同意成立盟的左翼旗成了摇摆者,说南京同意了,察哈尔省府不反对,他们才愿意加入。
德王对此恼火不已,赵子赟说说话就吓成这样?其实他却不知这几个旗群并不认为成立自治的盟跟着德王混会好到哪去,正蓝、正黄都有心效仿正红旗,只是德王、云王等人影响力太大,他们不好向正红旗那么强硬的回绝,如今赵子赟一表态,几位总管不约而同借坡下驴,等德王和赵子赟分出胜负再说。
高贵的德王自然不会和赵子赟一般见识,他只是将情况通报给关东军司令部,有挡路石,咋办?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德王是拿赵子赟没法的,关东军也知道,好战分子叫嚣着打进察哈尔,灭了赵子赟,因武田信义病死,才接替他出任关东军司令官的菱刈隆大将都懒得理会手下人狂吠,满洲境内就四万关东军,还散在各地剿灭义勇军,全部集结起来也不见得就能拿察哈尔怎么样,他还是更赞同政治解决,请国内让堀内干城向赵子赟施加一些压力。
这个差事堀内干城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他觉得鼓动德王先将锡盟等赵子赟控制较弱的地方自治出来比较符合实际,察哈尔八旗慢慢再想办法,刚刚将赵子赟的脚湿了,没必要把他逼回去。
可国内不管这些,蒙疆自治是首要的战略意图,德王比赵子赟重要,堀内干城不得已只能来试试。
第225章 刺杀
听明白对方来意,赵子赟脸色难看的可怕,说实话,锡盟真要搞什么自治,他也确实没办法,但察哈尔八旗不行,绝对不行,在他管辖下如镶白旗玩玩自治也就是玩玩,真难以控制了,他绝对会动用军队,这是他的底线。
“堀内公使,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明知过分,堀内干城也只能咬牙硬上:“蒙疆要求自治,我认为是他们合理的要求,相反赵主席威胁他们才过分。”
“威胁?”赵子赟不由得笑了,“说的不错,就是威胁!”
“想让我把口外全部让给德王,这梦做得有些离谱!我不妨告诉公使大人,逼我要付出代价的,你大可转告德王,惹火了我,我就灭了他的锡盟!”
堀内干城心里一颤,他已经看到赵子赟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厮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堀内干城在心里提醒自己,并有些怪国内人鼠目寸光,这么急干嘛?也不看看地图,察哈尔八旗自治,那几乎要了赵子赟全部地盘,就口内六个县,还叫什么省!
“赵主席,话不要说绝了,我们日本可是给赵主席不少支持,翻脸恐怕不好吧?”
“威胁我?堀内公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终止和你们日本的一切合同,并将你们的领事馆都驱逐出去?”赵子赟大怒。
越来越糟了,堀内干城冷汗直冒,政治解决不了,短期之内军事也一样没办法,搞僵了,别说以前的努力白费了,连带着恐怕蒙疆自治都会停顿。
“赵主席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也只是替德王和赵主席做个调解人而已,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是认可赵主席对察哈尔八旗的权利。”堀内干城一下子软了不少。
说狠话可以,真翻脸了赵子赟也是有担心的,日本人如果不顾一切对察哈尔展开军事行动,他要掂量一下老蒋会不会把他卖了。
“我就说堀内公使不会这么没谱。”
“如果,我是说如果,察哈尔省和蒙疆一起自治怎么样?”堀内干城小心翼翼问道。
还真不出自己所料,果然日本人有这种打算。
“自治啊?”
“对,自治,华北现在也在考虑自治,不知赵主席可有此打算?”
“打算没有,我不知道自治有何好处?现在中央也没有要察哈尔上税。”
堀内干城心头暗喜,赵子赟没拒绝,难说有门?条件他不敢乱开,胡乱和赵子赟瞎扯了几句,让他不用担心,德王那边他会想法沟通,便急匆匆走了。
亲自带队参加交易会,赵子赟本是满怀信心来上海这个第二故乡大显身手的,层出不穷的各种烦心事让他没了来时的愉快心情,他不由得向李良感叹,还是在察哈尔好啊,没什么掣肘,也不用顾虑太多。
李良心里有些好笑,察哈尔你是老大,出来就有些不同的,细细一想,赵子赟从出道以来,几乎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这回也好,让赵子赟了解了官场上的复杂与多变。
没了好心情,又窝在饭店不能出去,在悄无声息去过父亲坟前上了香后,赵子赟便生了回去的念头,打算让杨受成在此盯着,等交易会结束后和察哈尔的商家一起包车走。
通报上海市府,俞鸿钧有些失落,一来他想在交易会结束那天无论如何要让赵子赟露个脸,这样才圆满,二来他心里还是很喜欢和这个年轻的省主席来往,不但没有压力,还学到不少,但他也知道赵子赟待在上海确实有些鸡肋,也不知道报界怎么回事,总是拿一些敏感问题来折磨他,市长吴铁城是只要场面上的面子,又没有和赵子赟有实质性的一些会谈,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俞鸿钧都不知道吴铁城是怎么想的。
来上海一趟,不去交易会看看情况,也说不过去,当赵子赟提出走之前去去交易会时,俞鸿钧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事他觉得不是什么要紧事,安排好后才告知吴铁城,没想到这最终导致了他和吴醒亚一同辞职。
事情的经过非常狗血,交易会是中国人的事,自然不可能放在租界,而是在杨树浦,紧靠闸北,上海不可能像张家口和多伦,采用蒙古包这种简便快捷的方式,而是搭了不少木板房,几千商家足足占据了五六百亩地,吴铁城只考虑能有多少收获,在治安方面没有过多关注,交由上海公安局,这文鸿恩一门心思抓**,除了头几日派出得力人手外,其他时间则是让一些青帮混混帮忙维持秩序,商人目的是赚钱,不会惹事,一段时间下来也相安无事。
赵子赟来交易会算是临时决定,对外界也没有宣扬,文鸿恩虽说一时不能将得力手下抽调过来,不过他也不是没头脑的人,公安局来不及做妥善安排,同样,杀手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要赵子赟在交易会耽搁时间不长,是问题不大的。
一切确如文鸿恩所料,在交易会上四处溜达了一圈,看到察哈尔商家生意做得很是红火,赵子赟满意离开,这中间别说刺杀,连引起关注都没有,商人不是政客,管你谁来。
问题出在这交易会除了商家,最多的怕就是记者了,也不知这些人怎么串通的,速度如此之快,在赵子赟离开时,将他堵在了大门口。
俞鸿钧建议赵子赟还是扬长而去的好,再不济让记者一同跟着去酒店也成,赵子赟也知道被记者缠上不一定是好事,可他走不了,一来这会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二来警察也不是很坚定的护送他离开,他自己的人手也不足。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准备速战速决,本以为没什么大的问题,偏偏他自己的察哈尔出了件事,还是记者先知道。
“赵主席,冯玉祥将军所属第二军今日进驻龙关,不知赵主席作何感想?”
这问题彻底把赵子赟问懵了,抗日同盟军借道之事他知道,察哈尔就没有同意,冯玉祥也没有继续提此事,什么时候第二军占了龙关?再说不对啊,真要这样,不管是陈淑珍还是陈振林,都会发电报来。
“你哪来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事?”
“冯将军今早发的通电,赵主席居然不知道?”记者也是非常惊讶。
赵子赟脸上顿时大变,他还没说话,又有记者道:“那赵主席一定也不知道冯玉祥将军封锁了平绥铁路,对过往车辆征税吧?”
强压住想骂人的冲动,赵子赟黑着脸:“不知道!”
俞鸿钧是一早就陪着他来,闻言便明白这里面的时间差,通电照例首发给各大报,然后在通过报界对外宣扬,上海市府和察哈尔省府肯定也收到了,察哈尔方面将电报转过来需要时间,而上海这边,自己不在,十有**此时电报在自己秘书那里。
没看到通电内容,俞鸿钧不知道时态有多严重,他急忙催促赵子赟赶快走,并让警察迅速清出通道来,记者得不到答案,也是着急,吵吵着围着赵子赟,场面一片混乱。
“快!拦住他!”两名赵子赟的保卫人员叫嚷着,场面太混杂,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喊声。
赵子赟身后的董虎却注意到了,场面一混乱,他的精神就高度紧张起来,这时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见手下人不顾一切的扑向远处一名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凭直觉,他认为这人不但是刺客,而且还是用炸弹刺杀的刺客。
“注意他的同伙!”董虎向两边人吼道,随即掏出枪,“呯呯!”两声枪响,周围人顿时愣了,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都朝开枪的董虎看过来。
趁着这片刻的宁静,董虎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肺的吼道:“刺客!毙了他!”
记者,连同边上手足无措的警察这才发现有人正朝赵子赟冲去,最先发现刺客的两名保卫迅速作出反应,放弃拦截的想法,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其他人了,手中枪连续击发,七八颗子弹全部打入那奔向赵子赟男子背上。场面再次开始混乱,董虎分开众人,来到这男子身边,伸手一探,没气息、没脉搏,将这人翻过来,一眼望去也就二十多岁,长相很普通,董虎拉开他的衣服,果如他所料,这人身上有炸弹,但奇怪的是引线并没有点燃,难道他要冲到赵子赟身边才点引线?
董虎瞬间脸色惨白,这是诱饵!
“还有刺客!保护赵主席!”
话音刚落,“呯呯!”枪声再次响起,另一名杀手动手了,董虎转身、找目标、开枪几乎一气呵成,速度之快让人拙舌,在他和赵子赟之间,一名身着灰褐色长衫,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倒地,子弹直接将他的头爆开一个不小的洞,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主席中枪了!”有保卫人员喊道。
董虎都还没来得及查看是否有其他杀手,闻言就感觉脚软了下,脊背一阵冰凉,嘴角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我没事,快看看方小文怎么样了!”
第226章 轩然大波
熟悉的声音响起,董虎只觉得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了一样,手脚再次不听话起来,他集中了身体全部力量大吼道:“注意警戒!扩大警戒圈,靠近者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保卫人员全部将注意力盯向周边的人,黑洞洞的枪口一致朝外,有几个胆大的记者在枪击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不管赵子赟死不死,这都是天大的新闻,正想往前凑,听到董虎那声嘶力竭的声音,看到保卫人员要杀人的眼神,顿时不敢动了,多年找新闻的经验告诉他们,在往前一步,这些察哈尔的保卫人员一定会毫不犹豫开枪!
董虎挣扎着来到赵子赟面前,定睛望去,赵子赟右臂完全被鲜血染红了,在他面前,则是躺着一名保卫人员,正是赵子赟嘴里的方小文,他的头被赵子赟左手托着,血沫子不停的从嘴角里流出来,身子微微抽搐着。
抬头望见他,赵子赟急切道:“董虎,快看看方小文怎么样了!”
董虎半跪在方小文面前,仔细检查一番,无奈的朝赵子赟摇了摇头。
头枕着赵子赟左臂里的方小文眼睛开始涣散,他在董虎扑向第一个刺客的瞬间,就非常警惕的看着周边的人,当董虎喊出还有刺客的话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挡在了赵子赟面前,而另一名保卫人员看他作出反应,也是瞬间扑向赵子赟,这都是平时训练时形成的一种配合,几乎不过大脑,不用想。
两名保卫人员的本能反应救了赵子赟一条命,电光火石之间,第二名杀手从混乱的人群中闪出,毫不犹豫的朝赵子赟站着的地方连续开枪,前三枪全部打在了挡在赵子赟身前的方小文,杀手很有经验,见有人档子弹,他急忙朝右边快速移动,避开方小文再次射击,幸好另一名保卫人员依靠方小文争取的这一点点时间,将赵子赟扑到在地,尽管这样,子弹还是击中了赵子赟的右臂和保卫人员的左肩,那保卫人员忍着痛,牢牢将赵子赟保护在身体之下,还有意识的方小文用最后力气滚了过去,趴在二人身上。
杀手应该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形,愣了一下,这才给董虎开枪的机会,将他当场击毙,也许临时他都不明白为何任务会失败。
“主席,我不行了,请主席把我葬在阳高。”
泪水瞬间涌出赵子赟眼眶,“我今天就不该出来,是我害了你。”
一丝笑容浮现在方小文脸上:“主席,跟着您和军长,我有了做人的感觉,军长走后,我们很多人发誓要用命来保护您,今天我做到了,我死而无憾,我可以安心去见军长了。”
边上其他保卫人员失声痛哭,他们心里早有准备,为此几人都不肯成家,当真的有战友逝去,心中的哀痛难以言表。
赵子赟感觉手中方小文的脖颈软了下来,他擦着眼泪望去,方小文已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也许此刻,他确实没有任何遗憾。
记者们不敢上前,不过并没闲着,有人开始举起手中的照相机,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再不喜欢赵子赟的人,也被这一幕感染,赵子赟满脸泪水,怀抱手下保卫人员的这一刻,被定格在上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
“卖报!察哈尔省主席,三十一军军长赵子赟在交易会遇刺!”
第二天,全上海都知道了这个重大消息,有人高兴有人心惊,但多数人都被报纸配发的照片深深震撼了,赵子赟脸上的泪和眼中的哀伤,让人认识到这个年轻的省主席另一面。
刺杀事件引起了渲染大波,察哈尔代表团在集体向上海市府提出了抗议,赵子赟在上海几乎没怎么出门,难得出来一次就遇到暗杀,让人很难相信上海公安局为赵子赟的安全做过周密安排。
随后,怒火万丈的赵子赟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他即日起程返回察哈尔,并警告王亚樵不要玩火,否则他将不惜一切代价,铲平斧头帮。
当有记者问道抗日同盟军占据龙关和在铁路设卡一事时,赵子赟几乎是黑着脸吼道:“任何企图侵占察哈尔的行为都是敌对行为,察哈尔将秉承一贯宗旨,消灭一切外来之敌!”
这几乎是宣战,记者全呆了,“赵主席,冯将军是抗日,是不得已而为之!”有记者喊道。
“打着抗日旗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还要中央作什么?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兵进上海,彻底占领这个地方?”
这话歧义大了,记者们万万没想到赵子赟如此强硬,逻辑上来说,没法反驳,可记者们知道这不是一回事。
察哈尔这是要众叛亲离啊,在场之人脑海里不由得闪过这个念头,吴伯琴心中叫苦,他虽然不赞成赵子赟的做法,但他能够理解,若是没有热血,察哈尔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既然上了船,下不来就下不来吧。
“诸位,鉴于上海局势如此紧张,察哈尔工业集团决定随同赵主席一同返回察哈尔,与上海各商家签订的合同我将再次协商,如果上海商家有担心,可以终止合同。”
吴伯琴的话再次炸锅,工业集团带头,那察哈尔的商家怕是绝大多数会跟着,自三二年以来,萧条的上海商界、实业界就指望这次交易会再铸辉煌,难道又成泡影了?
俞鸿钧真的慌了,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难以收拾,看着那些记者,他不由得火起,几步来到赵子赟身边,敲了敲桌子,等现场安静了,他脸色难看道:“我支持新闻自由,但你们这些天来都做了些什么!唯恐天下不乱?赵主席只是来参加交易会而已,却被逼到这个份上,我不知道这对上海有何好处,对国家有何好处?要不是你们煽风点火,怎会闹得王亚樵和赵主席水火不容,怎会有前天的刺杀?”
“俞秘书长,报界就是要如实报道!”申报记者很不服气反驳道。
“如实?怎么如实?”俞鸿钧声音顿时高了不少:“就说那日,日本公使在饭店的事你们很多人也看到了,为何只发照片不做说明?还掺杂些你们的想象,察哈尔也不过是和日本人签了几个合同而已,这种事国内还少吗?有些报纸直接说赵主席是卖国贼,我不知道有何根据!”
说实话,不少记者知道自家报社主编为了猎奇,往往会将实际情况只报道部分,然后做些暗示,让人有无限遐想,俞鸿钧确实说在点子上了。记者会眼见无法继续,赵子赟也是不多说,招呼不打,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当晚,在俞鸿钧的协调下,赵子赟和陈淑珍、陈振林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二陈没多说什么,赵子赟没和他们商量就贸然放出狠话,确实不妥,但这才是真实的赵子赟,是他们愿意跟随的人,察哈尔是有骨气的。
夜里,陈淑珍和陈振林分别代表察哈尔省府和三十一军向全国发了通电,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彻夜不眠!
上海滩这档子事算是闹大了,第二天全国各大报头版头条都报道了察哈尔的通电,鉴于上海后续局势不明朗,察哈尔省府要求代表团所有成员即刻收拾,返回本省,同时,因冯玉祥突然对察哈尔省有不友好的举动,察哈尔将暂时关闭平绥铁路,断绝和同盟军的一切往来,滞留在察哈尔境内的外地人将得到妥善安排。
相比之下,三十一军的通电就比较强烈了,因他们的军长遇刺,三十一军将把王亚樵的斧头帮设为头号敌人,并对同盟军的不宣而战极为愤怒,为此,十七师将南下龙关,二十二师将沿平绥铁路攻击南口,为上海代表团返回察哈尔建立一条通道,二十师一个旅进驻张家口。三十一军还请求北平军分会给予协调,让二十九军不要参与此事,否则,三十一军不排除进兵北平的可能性。
威胁,**裸的威胁,在上一年度强硬回击山西后,三十一军再一次露出了它傲视北方的霸气!
第227章 都乱了
对于通电,各方反响不一,首先冯玉祥就进行了强烈回击,指责以赵子赟为首的察哈尔不过国家民族大义,悍然对抗日同盟军发起进攻,是败类,卖国贼,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建议民众向中央抗议,要求免去赵子赟省主席和军长的职务,并称,同盟军是坚强的军队,不惧怕任何人,赵子赟倒行逆施,必将灭亡!
苏区回应了冯玉祥的通电,对察哈尔做出了非常严厉的谴责,号召全国民众,打到赵子赟这个反动军阀!
纵观通电,中原大战时反蒋阵营除了阎锡山外,几乎一边倒的斥责赵子赟,老蒋阵营则保持沉默,民间一些在野知名人士则是说法不一,奇怪的是阎锡山这一次倒是站在了赵子赟这一边,他认为赵子赟的做法和他当初提出的保护一方理念一致,他愿意和赵子赟携手稳定北方局势,并提出修建太原到大同的铁路,建立一条安全通道。
引起渲染大波的源头上海反而顾不上此事,俞鸿钧一早翻开报纸,看到申报头版刊登了题为俞鸿钧秘书长现场发飙,指责报界煽风点火的新闻报道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当天他气消了,就觉得自己有些过,难保不会有人做文章。
原指望报界会理解他的苦心,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怕是只有辞职一条路了!”俞鸿钧心里苦笑。
在忍受了吴铁城一番咆哮后,俞鸿钧果断提出了辞职,匆匆赶来的吴醒亚大为吃惊,他认为这事上海市府无论如何要站在赵子赟这一边,召集报界进行必要的解释和引导,很显然,吴铁城是要将此事和自己撇干净,如今俞鸿钧辞职,那基本上是认可了报界的说法,烂摊子啊!
想到这,吴醒亚一阵头大,他和俞鸿钧还有上海省党部的身份,这也是和市府矛盾重重的官职,早就存着离开之心,等吴铁城呵斥他为何不提前阻止赵子赟去交易会时,吴醒亚二话不说,也提出了辞职!
吴铁城向来以铁腕著称,属下以辞职相要挟,他如何受得了,不管后面如何处理,冷着脸同意了二人的辞职。
这种消息根本不要多少时间,外界全知道了,报界欢呼自己的胜利,只苦了上海商人,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连累了对方一个秘书长、一个社会局局长,赵子赟很是愧疚,当俞鸿钧和吴醒亚联翩而至,对二人还是有些欣赏的赵子赟提出请他们去察哈尔任职,这正合吴醒亚的心意,他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俞鸿钧则是踌躇,上海圣约翰大学的高材生总是希望能在上海这种大城市里一显身手。
“鸿钧,察哈尔也许更能一展你的抱负。”吴醒亚劝道。
俞鸿钧心头一震,看看赵子赟,再看看他手下的这些人,那一个不是认真做事之人?
“好!我去!”
“只是察哈尔能够提供的职位,会比二位现在的底。”邀请对方加盟后,赵子赟才觉得有些草率了,人家愿意来,那位子如何安排?
“要是冲这个,我们何必离开上海?”俞鸿钧笑道。
也是啊,赵子赟也笑了,“那就请俞先生就任察哈尔财政厅副厅长如何?”
俞鸿钧笑着答应了,至于吴醒亚的位置,赵子赟倒是有些想法:“这次来上海,我对上海的公共事业倒是受教良多,我想请吴先生任民政厅副厅长,兼察哈尔公用事务局局长。”
“好啊,为民众做事,不伤脑筋,也许我可以多活两年。”
吴醒亚这是句笑话,但他却不知,去察哈尔他真的比真实历史多活了好几年,和他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农学院院长许璇。
这二人不知是对上海失望,还是为了表明决心,回去之后张罗着处理家产,办理各项手续,周围好友不知道二人搞什么名堂,来打听后才知道二人这是要举家前往察哈尔,并且已经接受了察哈尔的新职务,眼下察哈尔省府正行文行政院报批,赵子赟也特地电保二人,若有必要,返程时赵子赟还将亲自去国民政府沟通。
消息传出,不少人傻了眼,这叫什么事!
吴铁城对此事非常不满,有打他耳光的意思,可他也没办法,赵子赟当真很受老蒋重视,在得到察哈尔的通电后,老蒋直接打电话到上海,就在吴铁城的办公室里,和赵子赟通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
吴铁城虽然听不到老蒋说了些什么,但从赵子赟自信而坚定的声音,以及他的表情上来看,老蒋很支持他。这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经济无论如何都没有政治重要,政治无论如何也是为稳固政权而服务的。
吴铁城当然不知道老蒋此时矛盾的心理,赵子赟总是出乎意料的惹来一些麻烦,可这些麻烦或多或少都对他有利,比如这次,老蒋一直就不太放心北方,生怕赵子赟这些人和冯玉祥搞在一起,哪怕只是暗地里一些支持,何应钦就拿冯玉祥没办法,以赵子赟偷袭沈阳,多伦鏖战日军的经历,参谋部都没人相信他会冒大不韪向同盟军动手,这太有损形象!
如今三十一军等同于宣战的通电,让人大跌眼镜,连老蒋都直呼看不懂,唯一可以归结的便是赵子赟年轻,小孩心性,不成熟。
按理说老蒋是乐得看见这样的局面的,偏偏他的第一幕僚杨永泰不这么看,他都向老蒋承认自己看错了赵子赟,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做事环环相扣,绝路之处总是柳暗花明,而且一些做法也让他相信赵子赟比他哥哥更圆滑,更有野心,因此,他认为让赵子赟成为察哈尔省主席是一个败笔,具体原因说不出,这也是赵子赟做得太过火了,老奸巨猾的杨永泰都猜不透这小子是何打算,这种玩火**的方式他自叹把握不住。
谁都不知道赵子赟有老师王颂这张王牌,在九一八变成九一六后,王颂虽然告诫赵子赟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但此时的赵子赟也不是在上海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他深信大势是不会变的,既然有了翻脸不认人的打算,在这之前,怎么玩火都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把握的是这火一定要烧的让老蒋满意,不起疑心。
杨永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蒋就拿着难办了,他心里还是更相信杨永泰的判断,可赵子赟的做法连杨永泰都看不懂,那他的判断也就不那么让人信服了。
不好判断只能看当前结果,不管怎样,赵子赟替他挡住了内蒙自治的风头,缓解了日军进占华北的企图,并和同盟军水火不容,这都让老蒋缓了不少气,能够有精力对付南方苏区,没有赵子赟,还不知有多少烦心事,而且赵子赟向来要求不多,撑死也就是霸占了察哈尔右翼旗,顺带对本省人事会先斩后奏而已,这几乎都是不屑一提的小事,这次赵子赟挖了上海墙角,换别人老蒋或许不满,到赵子赟这,老蒋还诧异了。
结党之事在中央都不少见,那个省府主席都是不余遗力的提拔亲信,或者是培养同乡,没见过赵子赟这样的,俞、吴二人也算的上是党国精英,对老蒋还是忠诚的。
这都是让杨永泰迷惑的地方,心怀异心不该这么做啊,这种状况下,杨永泰都不得不同意只有先给赵子赟支持,在看以后的。
随即,行政院给察哈尔发电报,同意俞鸿钧和吴醒亚的任命,关防和文书随后到,军令部则表明三十一军内部的调动是许可的,并电令北平军分会给予配合,严令二十九军不得和三十一军起冲突。参谋部则发电报到上海,鉴于北方局势不稳,从安全考虑,空军将派飞机护送察哈尔省府几个主要人员回张家口。
消息传出,各界皆惊,傻子都看的懂南京对赵子赟是无条件支持,上海总商会非常愤怒,折腾了一圈,察哈尔人扬着头走了,合同是否继续执行成了上海商人心中的痛,两位操持交易会的高官走了,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意思,上海?什么都没得到。
风波依然持续,赵子赟母校市北公学校长唐乃康对外宣布,鉴于学校承受了巨大压力,他不得不提请校董事会关闭市北公学,他将跟随自己的学生,前往察哈尔继续他的教育梦想,有此打算的还有其他几所私立学校,他们受够了上海这边各种不切实际的要求,比如开设党义课这种事。随后冯少山宣布总商会将赴察哈尔考察,进一步考虑将产业转移到察哈尔的可能性。
这回报界集体选择了沉默,再追求新闻,也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就成了公敌,他们也第一次感受到消息无限放大的恶果,很多事情都是以此为借口,比如私立学校想去察哈尔的事,可以说和前后任何一个事件都毫无关系,就是搭车发泄不满。
在开了报界自己的内部主编会议后,各大报决定转向,不再纠缠上海这边的事,将目光转向察哈尔与同盟军的纷争,当然,各主编其实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怎么王亚樵不回应赵子赟的强烈反击了呢?
第228章 抗日同盟军的瓦解(一)
时间回到一九三三年十月,外界谴责察哈尔未果之后,冯玉祥觉得此事正是竖起大旗,增加影响,进而谋取察哈尔的大好时机,和几个重要将领商议后,他决定动手,佟麟阁率第一军从延庆出发,向东越过长城进攻,对外宣称收复热河。
同时,正是向察哈尔提出借道独石口,准备进攻丰宁,他选择这个时候进攻热河一来是不能再耽搁了,十几万大军聚集在怀来、延庆,有着不小的压力,二来冬季作战确实辛苦,但日本人的不少优势也要大打折扣。
第一军速度很快,他们翻山越岭,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进入热河地界,佟麟阁知道主帅需要高举大旗,不可能隐瞒此次行动,他必须在日本人反应过来前拿下滦平,有了立脚之处,一切才有可能。
这个消息立刻振奋不少人的心,全国各地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塘沽协定后,日军将长城一线的军队大部分撤往东北,与其它师团作高度分散配置,进行一年的“治安作战”,企图消灭东北抗日义勇军。按照塘沽协定,南京方面不但承认了日军占领热河至长城一线,而且南京也不在冀东地区进驻军队,冀东二十二县成了真空地带,这些被全国民众怒斥的卖国条款倒是给了冯玉祥一个机会,除了南口,南京在延庆东南的广大地区都不能驻扎部队,抗日同盟军不用担心来自这个方面的威胁。
此时热河驻扎的的是热河省长兼热河省警备司令官张海鹏的伪军部队和杉原美代大郎所属第七师团分散在热河各地的部队,驻守滦平的是张海鹏手下崔兴武部,此人原是东北军十七旅旅长,热河战役时是最早投降日本人的东北军高级将领,这厮早年被赵子梧打得抱头鼠窜,面都没敢照就溜了,这回降了日本人,他特意和张海鹏说不驻守多伦以东的地区,张海鹏知道他怕了三十一军,只得让他驻守滦平一带。
要说有些人就是命苦,滦平也靠察哈尔不假,但崔兴武知道这边不是战略要地,察哈尔和日本人怎么起冲突,从这边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何况延庆、怀来还不在察哈尔的控制之下,他只记着躲开三十一军,就忘了有些人也不是好惹的。
佟麟阁知道攻打滦平是必须要胜的,这关系到察哈尔抗日同盟军能否获得各方支持的基础,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胜利。打日本人士气本来就高,憋在将士心头的闷气如今有了发泄的地方,全军上下也知道此战意义重大,在一股信念的支持下,第一军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直插滦平。
没有听过察哈尔不对称作战的理念,第一军也将不对称作战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让张海鹏明明知道同盟军要进攻,就是来不及调动兵力,做出反应。
崔兴武可不傻,投靠日本人靠的就是实力,没了兵,他屁也不是,滦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他给张海鹏发报,也不等回音,就率领手下四千多人逃离滦平县城,结果出乎意料,佟麟阁兵不血刃就占领了滦平县。
一鼓作气,却没交火,佟麟阁丝毫没有占领滦平的喜悦,再打承德恐怕是不现实的,他只能失望的给在延庆的同盟军总部发报,说明情况。
同盟军总部则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兴高采烈的对外宣布同盟军收复滦平!神速啊,前后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同盟军就收复了第一个失地,全国沸腾了,声援之声不绝于耳,各界捐款捐物如雪花般飞往延庆,冯玉祥声望急剧上升。
老蒋对此异常恼火,暗骂日本人也是草包,打长城防线时如狼似虎,十几万人都差点顶不住,这才多长时间,就让同盟军如此容易拿下滦平,弄得他极为被动。
何应钦从北平打来电话,话语中也是很郁闷,好容易说动东北军部分将领准备对盘踞在延庆的同盟军进缴,这下好了,驻扎在南口一带的二十九军宋哲元变得强硬起来,坚决不同意东北军借道攻击延庆。
张海鹏被崔兴武不战而逃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让他在关东军面前大失颜面,紧急沟通后,在第七师团两个大队的协助下,张海鹏集结了两万部队,向滦平发起了攻击。
有了强援,崔兴武又猴急急的做起先锋,说是戴罪立功,转场承德的日军第十二航空队十几架飞机持续对滦平展开了轰炸,滦平,陷入火海当中。
佟麟阁的第一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上下,不过他有信心守住滦平,张海鹏的军队他还没放在眼里,他唯一担心的是战事拖久了,日军第七师团完成集结,那就不好办了。
经过一番分析,总参谋长邱山宁认为还是需要将战线拉开,尽可能的调动热河的日军,争取在冬季占领热河以东的地区,这样才有战略迂回的空间。总参赞刘治洲很赞同这个观点,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语里的意思同盟军高层都清楚,就是把察哈尔拖下水,如果三十一军被逼参战,同盟军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如果三十一军不参战,那他们也就有了借口,不说占领察哈尔,也可以逼迫察哈尔给予他们需要的支援。
几乎所有重要将领都认为在大义之下,察哈尔几乎没有选择,如今的察哈尔早已不是不毛之地,任何有野心的人都想将这个省收入囊中,在冯玉祥眼中,察哈尔是比平津地区还要诱人的一块肥肉。
借道之事再次被提出,先礼后兵嘛!
此时赵子赟已经在南京接受老蒋的召见,对于同盟军的借道请求陈淑珍依然秉承他的意见,不同意,按照几员战将的意见,那就是可以对外宣布,然后出兵察哈尔,邱山宁此时显示出他的稳重,三十一军并不是软柿子,一旦开战,先不说是否打得赢,光物资这一块就是大问题,还有更要命的,打日本人老蒋是没借口的,但打察哈尔就不同了,他不能不考虑北平何应钦的反应。
听完分析,众将傻眼,邱山宁见状微微一笑:“要想解决此事,关键在于……”他在空中神秘的画了个符号。
“二十九军!”吉鸿昌瞬间明白了。
二十九的态度至关重要,不但可以为同盟军提供物资支援,还能阻挡住来自北平的威胁。
“对,除了二十九军,顺义的三十二军也要争取!”邱山宁感觉自己有些运筹帷幄的风采。
经过一番商议,刘治洲和吉鸿昌赶赴三十二军和商震商谈,冯玉祥带着邱山宁亲自去找宋哲元,阮玄武的第五军则向东移动,为佟麟阁提供支援,骑兵挺进军总指挥孙良诚率挺进一军、二军朝独石口方向移动。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一些时间,滦平城下已经打得火星四溅,第一军忍受着日军飞机带来的巨大伤亡,让张海鹏在城下丢下无数尸体,以为可以建功的崔兴武欲哭无泪,七八日的光景,他快成团长了。
邱山宁依势作势确实是好手笔,宋哲元不用说,老领导出马,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明确表示不但可以给同盟军支援,也绝不同意北平借道的想法,他对邱山宁拖察哈尔下水的想法大加赞赏,并说不管赵子赟如何应对,都要争取把察哈尔拿下来,作为西北军东山再起的资本。
商震虽然没有宋哲元那么直接,但也隐晦的表明了态度,他四处游荡,成了无根的浮萍,若是冯玉祥能东山再起,他能在北方占据一省,他不介意听从冯玉祥的调遣。
搞定两军,冯玉祥信心倍增,借打日本人,占据察哈尔,太符合他的设想了,如今察哈尔粮草不愁,银钱不愁,还有钢铁厂、兵工厂,拿在手里,他又可以和老蒋叫板了!当然,抗日大旗是不能到的,这点他心知肚明。
一切都在谋划当中,意外来自赵子赟的讲话,这是后来冯玉祥一直认为自己失误之处,只是他太小瞧赵子赟了,就算没有意外,他想占据察哈尔的想法也不太可能实现。
“总司令,这厮太可恶了!”第六军军长张凌云拍着桌子吼道。
指挥部里气氛很是压抑,冯玉祥一阵恼火,他都没说什么,赵子赟居然在上海提出没有国府的批准,他不可能给同盟军任何支持,物资?赵子赟居然提出要拿钱买!
若有聪明人在这,必然能够听出赵子赟话里的含义,出钱买,察哈尔不干涉,表面看好像不给同盟军面子和支持,细细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奥秘了,出钱可以是成千上万,也可以是象征性的一两块钱,赵子赟不说,谁知道?
偏偏在座之人没一个待见赵子赟的,也难怪,赵子赟几句话就忽悠走了方振武,这让同盟军里大小将领对赵子赟充满了深深的敌意,根本不会去想他话里的意思。
不清楚也没关系,察哈尔也会派人来私下沟通,人员他们都没想到,就是方振武!
可惜,他们没给赵子赟和方振武这个时间,冯玉祥直接做出了占领龙关,在平绥铁路设卡的决定,他要先发制人!
等赵子赟知道此事时,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张家口三十一军军部,方振武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地图前,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当察哈尔内部定下来以商业的名义暗地里给同盟军一些支援时,方振武还是很开心的,抗日毕竟是他的梦想,鉴于察哈尔现在尴尬的位置,赵子赟不明确介入他还是认可的。
特使也初步选定是他,为此,察哈尔都暗地里组织了一批人手,成立了几个不起眼的商号,作为中间交易平台,没有一开始就和同盟军接触,那是为了避免外界的猜测,将双方关系完全放冷,在私下里来,可以少不少麻烦。何况同盟军内部复杂,什么人都有,赵子赟可不会干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赵子赟在上海发表声明后,陈振林就告诉方振武可以开始动了,同盟军若是不派人来,让方振武找可靠之人前去探探路,然后再进行高层接触。
方振武倒是真等来了同盟军的人,不过不是找他的,而是找王仲孚、宋铁林、崔国庆几人,目的只有一个,让几人做内应,联络当初被收编散在各师的人,一旦同盟军和察哈尔翻脸,就协助同盟军占领察哈尔。
宋铁林不知该怎么办,只有私下向方振武汇报,方振武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不明白同盟军为何总打察哈尔的主意。
犹豫再三,他还是找陈振林商量此事,陈振林听后冷笑不已:“以前的察哈尔谁打主意?奉军、晋军、国民军,从来不把察哈尔当回事,说不要就不要,军长兄弟二人费了多大的心血,才有了察哈尔的今天,如今眼红了?”
方振武不语,他心里认可陈振林的说法,这一点他都不得不佩服老蒋,人家就没有老盯着察哈尔。
“振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看该怎么办?”
“老军长,我已经和察哈尔融在一起,分不开了,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同盟军,打察哈尔的主意都是做梦,除非三十一军全部战死!”
知道是这个结果,方振武叹了口气,“为什么就不能联合在一起啊!”
“除非有一天,我们这些军人不再争权夺利,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一腔热血洒在中华的大地上,这种事情才不会出现,子赟别看年轻,论为国为民,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第229章 抗日同盟军的瓦解(二)
同盟军占领龙关,卡住了平绥铁路,还没等陈振林做出应对,上海便传来了赵子赟遇刺的消息,这彻底将马蜂窝桶爆了,几个师长、旅长纷纷发来电报,意思大致差不多,三十一军不能再失去他的第二任军长!
“我们好好的,没招谁惹谁,为何总有人和我们过不去?说白了,就是眼红,眼红察哈尔取得的成就,我不管赵主席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是他带给我们察哈尔的今天!不管是谁,打什么口号,察哈尔绝不屈服!”陈淑珍在省府临时会议上如是说。
“三十一军从阳高诞生以来,就以保家为民为己任,为了不受外敌的欺负,我们多少战士长眠在这块土地上,我们的赵子梧军长,为此献出了他的生命,三十一军是一支铁打的军队,能够粉碎一切来犯的侵略者,为保卫察哈尔,三十一军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要想进察哈尔,必须踩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尸体!”陈振林再发往全军的电文上如是说。
“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察哈尔日报头版刊登了醒目的标题,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写了出来,文章最后只有一个反问句:“如果没有了赵子赟主席,没有了察哈尔,我们还有明天吗?”
得益于察哈尔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和日新月异的变化,民众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安定生活,连最容易激动的学生团体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克制,他们会讨论,会贴大字报,也会演讲批评察哈尔省府的一些做法,但绝不闹事,当初在阳高,赵子赟和王颂谈到的以教育构建支持他的导向已经初现成效。
马君武等大学教授倒是找过陈淑珍,他们还是希望三十一军能够和同盟军和解,毕竟人家确实在收复热河,在滦平流血牺牲,当陈淑珍告诉他,同盟军打察哈尔的主意,已经开始对方振武带来的人进行策反时,老先生们脸色煞白,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十一月十日,在赵子赟还滞留上海的时候,三十一军发起了收复龙关,打通平绥线的战役,挺进军总指挥孙良诚对十七师的布阵不太明白,李建波只是在城北陈兵,东南西三方没有放一兵一卒,就算不围城,也要在一两个方面布置佯攻啊?
“总指挥,对方明码发来电报。”
参谋递过来的电报纸让孙良诚一头雾水,接过来一看,他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布阵,电报是三十一军参谋长方振武发来的,他此时正在十七师李建波的指挥部内。
“参谋长,孙良诚会如何反应?”
方振武摇摇头,“建波啊,孙良诚算是冯帅手下最忠心的干将之一,他有些愚忠,我也是来尽最后的努力,你别怪我。”
“参谋长,怎么会?”李建波笑道,“军人也是有情的,就算参谋长不发这封电报,我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军长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但我们很多人都相信军长绝不会是卖国贼,同盟军要不是太过分,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加入察哈尔以来,方振武第一次感受到赵子赟所说的一个集体的概念,李建波并没有因为他原来是冯玉祥集团中的一员而对他有所防备,对他要发明码电报也没有什么疑议,也表现出对他这个军参谋长应有的尊敬。
“建波啊,为何你们这些人会这么相信子悟、子赟两兄弟?”
李建波有些出神,良久道:“参谋长,赵子梧军长曾经说过,他不是军阀,我们跟随他久了,慢慢知道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有些事虽然他们从未说过,有些做法我们一时也想不明白,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才是真的一心为国,从不在乎个人得失。”
方振武不语,也沉默了好一会:“建波,做好准备,既然要打,就打出三十一军的威风来!”
“参谋长!师长!孙良诚回电了,说有本事放马过来!”作战参谋一边拿着电报一边很愤怒的说道。
“这就是孙良诚!”方振武叹了口气。
站在龙关的城墙上,孙良诚手持望远镜,朝城外望去,他手下除两个挺进骑兵军外,还有第三十三军宋敬诚部,总兵力一万七千人,这同盟军和三十一军最大的不同就是编制,三十一军是顶着小编制的大集团,同盟军听编制名称倒是吓人,光军就有**个,就像宋敬诚,头顶着三十三军军长,实际兵力只有一个独立旅八千人,孙良诚两个骑兵军也不过九千多人,也许是大名头不但迷惑了外人,也迷惑了自己,面对十七师,就没人觉得是个问题。
三十一军战功彪炳,不少人都开始研究他们的战法,孙良诚也不例外,他对赵子梧灵活多变的防守策略所吸引,这次,他也充分考虑了己方的优势,骑兵放在城里那就是发挥短处了,按照他的计划,两个骑兵军在城外,三十三军在城内,一旦十七师围城,两个骑兵军就可以发挥高速机动作用,连续攻击攻城的十七师,采取游击的战法,等到十七师穷于应付之时,在里外合击,彻底击败十七师!
要说应对策略是相当不错的,若是一年前,十七师独自来攻打这样的龙关还真是托大,可三十一军也不是以前的三十一军了,在自家地盘作战,陈振林首先出动了空军,现在的空军和日本人打倒是送菜,但侦查同盟军这样的军队调动和部署还是绰绰有余的,经过几次侦查,情报送到李建波手上,他就判断出孙良诚的骑兵不在城里,细细一想,孙良诚打得什么主意也就清楚了。
方振武在察哈尔军校学习了一段时间,别的不说,对三十一军的一些作战理念有了不小的认识,这次孙良诚的布阵在他看来是没问题的,换做以前的他估计也只有这种选择,唯独一点,那是要将三十一军当做国内特殊军队来看才行,阳谋也要建立在实力之上!
“命令!刘宝章按计划发起进攻!”
消息飞速下达,在前敌指挥部,刘宝章丢下电话,一脸兴奋:“今日可是咱们装甲旅初次作战,杜营长,别丢了装甲旅的脸!”
“旅长请放心!”坦克第一营营长杜鹏飞吼道,为这次战斗,他几乎都没睡觉,翻来覆去带着手下检查德国人折腾良久才交付的十辆坦克。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站在第一辆坦克上的杜鹏飞松了口气,至少都非常顺利的发动了,成败在此一举,他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十辆坦克排成一行,缓缓启动,朝龙关而去。十七师曹毅旅罗海团的士兵紧跟其后,罗海手心也都是汗,这是第一次步坦协同,他也没把握。
坦克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孙良诚的望远镜里,他心一颤,察哈尔居然出动了坦克!这下他算是明白十七师为何不在进攻前炮击,对方是不想给龙关造成巨大损失啊。
怎么办?孙良诚心中急速的想着,他从来没想过察哈尔的坦克笑话会成为一种威胁,从外形上,他就知道这坦克要是真的能用,比当初奉军的坦克要强大的多,当初就没办法,现在更没办法。
“总指挥,这玩意怎么对付?”宋敬诚问道。
孙良诚听出了他声音中那一丝颤抖,军长都怕了,底下的士兵怕是更恐惧,“给雷中田、高树勋发报,即刻出击!宋军长,组织敢死队,炸坦克!”孙良诚下达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应对办法。
坦克在距离城墙一百米处停了下来,排成一字横队,九十七团士兵部分依托坦克警戒着,部分开始挖散兵坑,正当孙良诚疑惑之时,“嘭!”一辆坦克率先开炮,这种距离,根本没有偏差一说,炮弹直线集中城墙上沿,一声巨响后,碎石乱飞,其中还夹杂着两条人影,躲在城墙垛墙后的同盟军士兵四散躺在地上,有的没了声气,有的痛苦的哀嚎着。
没等孙良诚消化眼前的这一切,其余九辆坦克也开火了,城墙笼罩在一阵烟雾当中。
“妈呀!快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孙良诚不远处一脸血污,手舞着手枪,朝城墙下跑去。
“督战队!逃跑者格杀勿论!”
城墙上想起激烈的枪声,这让城下的七十七团士兵愣了好一会,他们听到枪声就卧倒找掩护,等发现没有一颗子弹从城上射下来,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坦克再次射出第二发炮弹,孙良诚算是看懂对方的意图了,十七师仗着坦克的优势,准备近距离压制,然后找准时机,由后面的步兵一举突破城防。
这种挨打,迟早会崩溃,孙良诚下令敢死队出城,无论如何都要炸了对方的坦克!出城只有城门一条路,才十分钟,孙良诚就知道这不现实,对方几挺重机枪就牢牢封死了城门,他的敢死队队员横七竖八的在城门口躺了一地。
唯一的指望就是外线的两个骑兵军了!
马蹄声动,大地都有些微微颤抖,高树勋从东,雷中田从西杀出,骑兵打步兵,他们很有信心,何况对方抵达龙关后,就没怎么挖防御战壕,知道三十一军火力强大,不过依靠骑兵的速度,还是可以弥补火力不足的劣势。
这次孙良诚托大了,察哈尔既然出动了坦克,就不会出动装甲车么?他明显是忘了汤玉麟是如何溃败的了,当然,也许他认为汤玉麟根本不值一提。
三十一军的装甲团比坦克团成军还要早,德国人坦克问题大,装甲车却是没什么大毛病,如今已经交付了一百五十辆轻型装甲汽车和五十辆重型装甲汽车,足够组建四个营的装甲营,刘宝章在左右两翼各放了一个轻装甲营和重装甲连,由十七师孙进贤旅九十八团、一百团配合作战。
高树勋、雷中田的骑兵一出现在视野当中,九十八团、一百团便迅速朝面对骑兵的两翼集结,随后重机枪开火,逼得高树勋、雷中田不得不将阵型进一步散开,眼看进入两百米范围,同盟军骑兵已经抽出明晃晃的马刀,准备大杀四方,装甲突击旅的装甲车蜂拥而出,肉是无法和铁抗衡的,高速冲击的战马也停不下了,只有硬着头皮和装甲车撞在一起,十二点五毫米的车载机枪成了大杀神,车里的士兵也是从射击孔一阵乱射,他们根本不担心误伤,要是能打中相邻装甲汽车的射击孔就神了。
马刀要能劈开装甲车的装甲是神话,高、雷二人根本想不到会形成肉打铁的局面,当真是血流成河啊,见势不妙,高、雷果断下令撤退,在这样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作战室里,李建波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变化,当高、田二人撤退,他果断下令停止追击,并命令龙关城下的刘宝章和罗海撤退,作战参谋有些呆呆的望着他,不乘胜追击,拿下龙关么?
“杀他们,于心不忍啊。”
作战参谋也是哑然,李建波随即向方振武道:“还请参谋长再给孙良诚发报,让他退出龙关。”
“好吧。”方振武沉思了会,草拟了报告,递给身边的参谋,“即刻发出!”
第230章 抗日同盟军的瓦解(三)
龙关城内,孙良诚一脸呆滞,寄予厚望的骑兵惨败,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结局是这样,面对察哈尔的不对称作战,他第一次有种无力感,一种小孩和大人打架的笑话。
“总指挥,方振武又发来电报。”
“念吧。”
“良臣吾弟,今日之战实属无奈,为兄不知冯帅为何要做出侵占龙关之举动,龙关三十一军必定要收复,若再战,三十一军将不再留情,还望良臣体恤将士,退出龙关为妥,秉承抗日之信念,保存抗日之火种。”
“是啊,你留情了!方振武,今日你举起屠刀,还谈什么兄弟情!”孙良诚低着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总指挥,这仗咱们赢不了…..”
宋敬诚边说边看他的脸色。
“怕死了吗?”孙良诚脸上划过一丝嗤笑。
“怕死?是的,我怕了,这种死法毫无意义!”宋敬诚也豁出去了,在怎么孙良诚也不是他的直接上级,只是临时划归他而已。
“罢了,给冯帅发报,请他定夺。”
这场不对等战斗结束的出乎意料,孙良诚损失了两千多人,而十七师第一次零阵亡,只有二三十名士兵受了点轻伤,若不是李建波决定放对方一马,龙关估计又是一个尸横遍野之地。
在延庆同盟军总司令部,所有人都对孙良成发来的电报感到震惊,三十一军是强,在座之人承认,这也是邱山宁坚持要和二十九军、三十二军取得联系后才动手的原因之一,这样同盟军现有七八万人才有攻取察哈尔的胜算,但龙关一战,结果说明没那么简单,攻打察哈尔所付出的代价也许比攻打热河还要大!
滦平一线情况也不太好,日军第七师团已经完成集结,正准备赶往滦平,佟麟阁认为以现有兵力阻挡住张海鹏的进攻还是有把握的,但第七师团一旦加入,不是滦平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而是第一军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他希望冯玉祥尽快做出决断。
日本人、北平、察哈尔,三方压力让冯玉祥心力交瘁,本指望借势拿下察哈尔,有了立足之地,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同盟军成立那天,他几乎认为这是必然能成之事,现在才发现自己想法幼稚,向察哈尔动手是一步臭棋,赵子赟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比何应钦都狠,说动手就动手,毫不顾忌各方反应。
“既然十七师没有血战到底的意思,还是让良臣撤出来吧,铁路上的关卡也先撤了,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不出声,听这意思,老帅服软了,张人杰、鲍刚、李海青等人心里小九九又活络开来,何应钦的橄榄枝已经伸了过来,现在怕是可以考虑接一下了。
到这一步,历史相似之处顺势出现,冯玉祥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背叛,接到邓文手下密报说邓文和何应钦勾结,明知同盟军内部不少人都和北平眉来眼去,冯玉祥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下令枪毙邓文!
邓文成了老冯杀鸡骇猴的牺牲品,只是这鸡杀了,猴确实吓得不轻,可猴的选择不是俯首帖耳,而是逃离是非之地,张人杰、鲍刚、李海青趁着夜黑风高,率军直奔宣化,他们可不敢走南口,要是被宋哲元拿下,恐怕就是邓文第二。
要说几人还是有头脑的,从龙关一战,就明白赵子赟不是不讲理之人,借道逃离延庆,他们相信赵子赟不会太为难他们,宁愿赌赵子赟这头,也不去试二十九军那里。
也是他们赌对了,在上海上飞机前,赵子赟就接到了陈振林的电报,二十二师先头部队遇到了张人杰等人,对方提出借道走山西,陈振林和方振武的意思是同意对方借道,问他的意见。
同盟军瓦解了,赵子赟暗叹了一句,回电同意借道,并让陈淑珍和阎锡山沟通,说明情况。俞鸿钧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赵子赟做事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飞机在北平停留、加油,这个档口,赵子赟和赶来机场的何应钦碰了面,对何部长亲自前来机场他表现出应有的恐慌,老何不太在意,连连安慰他,说赵子赟才是帮他解决了**烦,同盟军瓦解指日可待,老何终于不用一直待在北平这个漩涡里了。
说实话,两人没太多交集,老何找他更主要的是对同盟军的收编做一些交流,这种事赵子赟向来不感兴趣,表态察哈尔三十一军在上次收编方振武部后就基本满员,他不打算扩军,还请何应钦谅解,这收编之事只有何部长一力承当了。
这就是何应钦想要的答案,老蒋虽说没有完全听信杨永泰的话,但也不是一点不防备,指使何应钦要避免赵子赟在这次事件中趁机壮大,老蒋倾向于让二十九军收编,那意思何应钦明白,扶持二十九军,算是给赵子赟在平津地区树立一个潜在对手,多年来赵家兄弟和冯玉祥的西北军之间也是恩怨纠结,这次几乎是赵子赟一手逼散了同盟军,彻底熄灭了冯玉祥的复出梦想,西北军恐怕从此再也不可能和察哈尔站在一个阵营里了。
短暂停留,赵子赟飞赴张家口,飞机在张家口城南临时机场落地那一刻,前来接机的陈淑珍和陈振林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二人都有一种念头,以后怕是要禁止赵子赟外出了,一个简单的商业活动都差点搞出事来,这种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子赟,没事吧?”陈淑珍盯着他受伤的右臂。
“没事。”本想着挥动下右手,表示受伤不重,刺骨的疼痛传来,他不由得一咧嘴。
“受伤就不要乱动!”陈淑珍有些恼火。
赵子赟呵呵笑:“我说淑珍嫂子,你也不关心下薛大哥,老盯着我干嘛?”
陈淑珍脸一红:“你找死,什么场合,胡说八道!”
“他就这德行!还是等娇儿回来管着他吧。”陈振林笑道。
娇儿?赵子赟没由来心跳得厉害,陈淑珍一眼就看出他的异样:“心跳了不是?你大姐从美国拍来电报,说娇儿和王卓然他们这几日启程回来,随船还有大批机器,要我们和美国领事馆沟通,尽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真的!”赵子赟绷不住了,这消息太令他开心了。“随船?娇儿坐货轮回来?”
陈淑珍轻轻一笑:“怎么,心痛了?娇儿回来好好待她,否则…….”
“她一回来就成亲!”
“瞧他哪猴急样!咱们的省主席终于长大了,终于知道想女人了。”陈振林哈哈大笑。
“振林哥!”赵子赟满脸通红,这话臊得他无地自容。
“恼羞成怒了?准你说我就不准我说你?看你以后还乱说!”陈振林算是报了仇,赵子赟老拿他夫妻二人开玩笑,弄得两口子总是啼笑皆非。
这边闹,那边有二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薛儒笑着拍了拍呆若木鸡的俞鸿钧、吴醒亚二人,“没见过这样的省主席吧?别忘了,他才二十五岁!”
二人算是有些醒悟,心里虽认为赵子赟不太稳重,但也有些喜欢这种轻松的关系。
薛儒过来提醒他别忘了还有俞、吴二人,赵子赟慌忙给众人介绍,陈淑珍早已收到行政院电报,知道这二人来察哈尔任职,一番客套后,陈淑珍抱着薛儒的胳膊朝外走,俞、吴好奇不已,简短解释,二人才知道他们是夫妻。同为省府高官这种情况在民国怕是独一份,察哈尔真是太不一样了。
本想将俞、吴二人暂时安顿到旅馆,二人听到赵子赟还要和陈淑珍等人商议,提出既然已经是察哈尔一员,就直接参与工作吧,反正家眷还在路上,他们孜然一身,闲着也是闲着。
考虑二人也需要对察哈尔有深入的了解,赵子赟同意了,车辆直奔察哈尔省府所在地,在都统府下车时,俞、吴二人对都统府的气势还是震撼了,上海的前清建筑就没有一座可以和这个相比的。
“赵主席找了个好地方!”俞鸿钧四处望着。
“等缓过来,省府还是要搬出去的。”
“为何?”俞鸿钧不解。
“老祖宗留下的,还是还给民众吧,省府霸占这里不是事。”
俞、吴二人也算文人出身,尤其俞鸿钧,那书法也是数得上的人物,赵子赟居然还有这种认识,他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
在议事厅坐定,陈淑珍几乎没有话引子,直接就说起同盟军的事情来,她和山西做了沟通,阎锡山也许是想着和察哈尔缓解,没有任何条件就同意了,眼下省府正组织火车,将张人杰等人送往大同。
陈振林随后说了龙关战役的情况,装甲旅第一次出动,赵子赟也很关心战斗过程,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从德国弄回来的,还成了很长时间的笑话。
效果出乎他的想象,尤其是陈振林说到十七师和装甲旅零阵亡后,俞鸿钧和吴醒亚张着嘴,半响何不拢,他们见过民国大大小小无数战事报道,这种师一级别的战斗,零阵亡那就是神话!
“……这次战斗有很多偶然性,而且同盟军也没有对付坦克和装甲车的武器。”陈振林解释道。
“确实如此,告诉刘宝章,不要得意,这场战斗说明不了问题,装甲旅还有很多要学的,以后的战斗,恐怕没有谁会傻到他摆开阵型这么打,要是对方有炮兵,他怕是回都回不来!”赵子赟同意陈振林的分析。
“我已经电告他了,让他回到宝昌,务必接受德国教官的严格训练。”
“赵主席,我不明白,如果我们有这样的实力,为何不设法收复热河?我想蒋委员长也会支持的。”俞鸿钧忍不住问道。
“日军不是同盟军,他们不但战力强、装备好,最主要的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察哈尔一省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何况蒋委员长并不见得支持,和日本人的咄咄逼人相比,蒋委员长更怕国内出现一个强大的集团。”既然上了一条船,陈淑珍有必要暗示二人。
俞鸿钧想反驳,却发现陈淑珍说的虽无法证实,但却是合乎中央的一些政策的。
“有消息说冯玉祥准备下野,他底下几员大将意见不统一,有主张继续攻打察哈尔的,也有主张南下北平的,还有的主张回归到抗日的道路上,继续进攻热河,不过投靠宋哲元应该是多数人的想法。”陈振林接着说道延庆方面的动态。
“他们内部的事我们就不管了,我在北平时和何部长谈过,他的意思是让二十九军收编同盟军,我表示支持,若是二十九军顺利收编同盟军大部,恐怕也要达到五六万人,今后将对我们产生巨大威胁。”
这一点,连吴醒亚都表示赞同,他算是辛亥老人之一,老蒋的制衡之术他是懂得。
“因此,我的意思是二十二师吴增隆旅前移至下花园,我打算修建鸡鸣山防线。依托洋河和鸡鸣山的天然屏障,防止来自南口一带的攻击。”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陈振林知道赵子赟要防的绝不是二十九军,恐怕还是为未来的对日作战做准备,这个借口找的可以说各方无话可说,算是冯玉祥折腾一把,给察哈尔送的礼。
俞鸿钧倒是觉得他有些大动干戈,可也说不出其他意见,这次冯玉祥占领龙关,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吃一堑长一智,赵子赟小心些也没大错。
“行,我会让军部做出计划,报财政厅核准。”
十一月二十八日,冯玉祥通电下野,返回泰山闭门读书,佟麟阁在第七师团围攻上来之前,撤出了滦平,张海鹏兴奋的向外界宣布,他收复了滦平!同盟军大部接受了宋哲元的收编,二十九军急剧扩充,达到五万多人,明面上超过了三十一军。
孙良诚、吉鸿昌等人则避祸天津租界,这和真实历史没什么区别,也许那个年代,这些地方是下野流亡的最佳选择。
抗日同盟军昙花一现,各地在惋惜的同时,也不忘指责赵子赟几句,出出恶气,不过很多人也算看明白了,赵子赟巴结中央,根本不管外人说什么,想做就做,和他废话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231章 赵子赟的心思(一)
三三年冬天很寒冷,十二月份察哈尔就下起了纷飞大雪,山野都披上了厚厚的银装,从年初的抗日英雄,到年底的卖国贼,赵子赟身份转变之快,让各界大呼看不懂,察哈尔人心有些凉,尤其是那些从上海返回来的察哈尔商人,鉴于各界对察哈尔指责声不断,不少上海商家都取消了和察哈尔的后续合同,除了在交易会上的交易,察哈尔商家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却不知这才是开始。
对于在察哈尔讨生计、读书,并怀揣着梦想的人来说是非常纠结的,眼下的赵主席简直让他们又爱又恨,打日本人狠,让人由衷的有种自豪感,可他打自己人也不含糊,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何他一转眼就痛殴了抗日同盟军一顿。
王颂对此也很纠结,以他的思维方式,就算不和冯玉祥裹搅在一起,有些亲日倾向以化解压力,但也断不会背上个骂名,上海他没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十分清楚,要是在以前,他无论如何都要和赵子赟说透了,可自从赵子梧出事后,王颂也明白要想预先计划好一条没有坎坷的路是不可能的,抗战胜利就算没有赵家兄弟出现也是板上钉钉的事,相反,他更担心的是未来的事,眼前,已经是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十年前凭着报仇的一股子气,冒险来到这个时代,王颂本以为只要一些历史大事的走向改变,很多事情就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但一切都证明事情并没那么简单,质变必须在量变的基础上才能发生飞跃,包括科技,哪怕是他费尽心思指导,赵子玉在美国拼命搜刮,这几年也都未能改变这片土地积贫弱的现状,好在误打误撞,过早来到这个时代,认识了赵家一家人,意外打下了察哈尔的一片天地。
本指望扶助赵家兄妹三人,励精图治,应对国战,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外部因素的影响始终困扰着察哈尔,一次九一六的趁火打劫,就断送了赵子悟的性命,这是王颂不能原谅自己,始终埋藏在心底的痛。
有些现代技能能怎样?知道一些历史有怎样?王颂想想都觉得好笑,他还得庆幸认识了赵家人,若是按照他当初不成熟的想法,利用自己的知识去影响未来的领袖,估计死在荒郊野岭的可能性极大,如今是有些基础,赵子赟也成为独挡一方的诸侯,但王颂却找不到方向了。
年轻时候读史书时,王颂对抗战时期军阀保存实力就不是很理解,也不理解老蒋为何不一开始就和日本人拼,这十年,他算是慢慢了解一些,国家在这个时代还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军阀也是如此,别看平时大家称兄道弟,一旦有事,绝对只有落井下石的,而没有拉一把的,相互之间的信任度如此低,别说军阀,就是老蒋都得防着被人背后一枪放到。
只有等,等日本人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在外敌的压力下,这个民族的凝聚力才会爆发出来,但等的变数极大,察省位置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之处,孤悬北方局势远没有中原地区复杂,南京方面也是鞭长莫及,不好之处则在于它处于第一线,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日本人,这就比较难办了,完全和日本人划清界限,在王颂以前的想法中那是必须的,但这就让察省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以察省现在的实力独抗日本人几无可能,身后的山西、平津恐怕不是帮忙,而是等待时机分赃。
上海一行,赵子赟稀里糊涂的中了日本人的招,加上宋子安、冯玉祥的小动作,一下子把赵子赟推到另外一个面去,如今是冰火两重天,王颂心里并不认为此时赵子赟应该回头,顶到前面是什么结局他清楚,历史上老冯占据察省,高举大旗依然一败涂地,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但不这么走,好像也是死路。
多种因素下,王颂已经不敢说自己想的就一定对,自己认为的路就一定能行,赵子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很迷茫,不过单从做人这点来说,怎么看赵子赟都是一个让他非常满意的人。
很明显,赵子赟也感觉到老师有些心不在焉,经常会一个人坐着发呆,这日,忙完手头上的事,他早早回到后院,很长时间没和老师长谈了,他希望能和老师有些交流。
茶香满屋,已他现在的身份,能泡在这间屋子里茶壶中的茶已是极品,弄得王颂的嘴也刁了。
头几道茶,二人都没说话,如同两个世外高人,纯粹的品茗,赵子赟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丝陶醉。
“好茶!”
“是好茶。”王颂几乎是无意识的应了句。
“许院长说明年开春他让以前的学生给我弄点正宗的西湖龙井,明前茶。到时候约三五好友,一同上赐儿山品茶。”
杯子滞留在半空中,王颂有些纳闷,这小子什么意思?
“扑哧!”赵子赟笑了,“老师是不是很不习惯我这么瞎扯?”
王颂也笑了,他确实不习惯,应该说不习惯赵子赟和他谈论这等事,这等没有任何含义的事情。
“其实我这话是许院长让我转告老师的,这等高雅之事,恐怕还轮不到我做。许院长就说我只知道根据钱来区分茶的好坏,和我谈茶是对牛弹琴。”
王颂暗自摇摇头,弟子这点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他总是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有时候刺激他两句,他也不在意,但惹恼了他,翻起脸来也是很要命的。
“老师这段时间也很不评价我做的事,是不是我惹老师不高兴了?”
“你呀!”王颂再次摇摇头,“你就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偏说什么不高兴的话,真不高兴,我还坐这和你喝茶?”
轻轻抿了口茶,王颂接着道:“子赟,说实话,不是我不想评价,而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我不能说你错了,只是……”
“只是换做老师,绝不会做有些事,对不?”
王颂没回答,赵子赟感觉茶壶里的茶味有些淡了,他起身重新泡了新茶,一边给王颂倒上,一边说道:“我有时候也会为我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有些后悔,每次都提醒自己下次要稳重些,可一旦事情来了,我就忘了,也许这是我这个年龄难以避免的吧。”
年轻人冲动总是有的,王颂知道他其实已经算是很能克制自己的了,某种程度上,比前几年的赵子梧还稳重些。
“可我不明白,很多事你也听我说过,你也和我讨论过,怎么…….”王颂眉头紧锁,他是看着弟子一步步开始滑向深渊。
赵子赟笑了笑,随即沉思了好一会,才悠悠道:“老师说的事情我其实想了很久,也仔细想过现在的局势,我想老师担心的应该不是和日本的战争,这场战争不论老师来没来,只要我们这个国家绝不投降,日本人一定是失败的一方,一个岛国,能有多少人力物力消耗在这片庞大的土地上?”
“这点我也是这么看的,我们改变战争进程的目的是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王颂赞成他的说法。
“这也许就是我和老师不同的地方,这次上海之行,我想了很多,我不但要将损失降到最低,还要获取最大的利益!”赵子赟眼中闪过一道光。
王颂感觉脚有些软,脊背发凉,难道弟子有了争霸天下的心?
感觉到老师脸色的变化,赵子赟再次笑了:“老师,改变不一定要掌权,我也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建立一个伟大国家的事业上,人生如梦,我只想留下一些东西,然后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不喜欢权利?”
赵子赟摇摇头:“喜欢,但我知道权利这东西太累人,手握权利,要失去很多东西,别的不说,我现在就不可能放下一切,去美国追娇儿。还有,说话做事要瞻前顾后,老师也知道我在上海随便说几句,报纸就铺天盖地,权利……也不是好东西啊。”
王颂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老师,我想了很久,人一生很短,我想活得丰富精彩些,一辈子拥有权利不是我所要的,我只想借助老师带给我的思想和对未来的认识,随心所以做成几件大事,然后急流勇退,过我的逍遥生活去,这样,一辈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王颂呆呆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弟子超乎自己的认识和想象。
“想做什么大事?”
“第一件,就是打赢中日战争!第二件,避免内战,让中国成为美苏以外的新力量!”
“这第二件……”王颂蹙眉。
“我也知道很难,不过老师,若是察哈尔能够强大到联合任何一方,可以打败另一方呢?”
王颂再次冷汗直流。
“老师,别紧张,我知道老师怎么都对**是有倾向的,其实我也一样,我虽然听老师说过未来一些不好之处,可从阳高以来,我分析过,在这个时代,其他党确实没有他们有号召力和影响力,他们给民众的未来是一个完全不能拒绝的未来。”
王颂诧异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话的真伪。
赵子赟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接着道:“我也考虑过帮南京或者自己单干,可怎么想都很难避免一党执政的情况,上海一行,我对老蒋背后的财阀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些人,是不会收起贪婪之心,真正去关心民众的,也许很多年后,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代会改变,可眼下的中国,民众恐怕没有耐心去等待他们的转变,起来推翻他们毫无悬念,由此,也必将抛弃南京。老师,您告诉我,南京有胆量去抛弃他们,以稳定民众吗?”
王颂思索片刻:“子赟,我希望以后你能关注政党和经济的关系,这方面我知之不多,就我所知道的历史,南京也是党政一体,从经济基础来说,南京是不可能不依靠上海和江浙财阀,这不是老蒋一两个人是否有胆量拿他们开刀,而是整个体系是否有胆量推到重建,我想,当今世界,要说真正推到重建,也只有苏联,但其代价之大,南京不是不知道的,正如你所说,未来世界,资本主义国家确实有较大转变,并且也取得了成功,但当今中国,等不到那一天!”
第231章 赵子赟的心思(二)
赵子赟认真听着,这些话对他至关重要,同时也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有了基础:“那这样看来,我支持南京之路必然行不通,中国是农业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农民,这些人已经到了生存的最边缘,也是**的基础,和南京依靠的基础完全是对立面,没有调和的可能性,而单干……,老实说,面对他们任何一方,我都没有赢的把握,很有可能陷入三方混战的境地,哪怕我侥幸赢了,就一定是最好的么?我不敢肯定。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结局有些不可知,因此,我是倾向于与未来取得成就的**合作,当然,我并不打算以成立什么政党来合作,老师也说过,未来世界里多党竞争执政成功的并不多,我觉得我们国家大,民族又多,千百年来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时能改变的,不管谁执政,一党执政恐怕是长期存在的事。”
“子赟,谢谢你,不过我希望你在这方面不要受我太多影响。”
“老师,我不是受您影响,而是我自己判断的,老蒋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我就算和南京合作,他后面的人一定会学他,玩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消灭异己,因此,我既然放弃了单干的念头,就需要考虑一条可行的道路,所以我才决定与**合作,也许,我会通过支持他们,从而换取一些改变,避免出现一些错误。”
心里有些明白了,弟子看来是想在自己所说的未来政权上进行一些改良。
“你有具体想法了吗?”
“老师,我都还没和他们有什么联系,怎会有想法?我只是有这个打算,等以后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赵子赟笑道。
王颂也是一笑,着急了。“我有些明白你现在的一些做法了,既然你也没有争霸天下之心,也就不想刻意去维护自己的名声,这次你是明之事情不好处理,就干脆做老蒋和日本人希望看到的事对吧?”
“有这个意思,带面具太累,何况上海之行也让我明白,很多事防是防不住的,我不打别人主意,别人却会打我的主意,既然如此,那我想的就是怎么能够获取最大利益,尤其是要坑死日本人!这才是我最感兴趣的,老师,不瞒您说,每每想到我占了日本人的便宜,我就有种说不出的兴奋,这次我和老蒋谈了察哈尔的对日策略,就是想让他暗地里给我一些支持,我想形成蒙古王公和日本人相互制约的局面,让小日本手心手背都是肉,看他们怎么取舍!”
“而且,我也想过老师说的一些事,在全面抗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察哈尔依然要面临纷杂的局势,国内的老蒋、张学良、阎锡山,甚至南方的那些大人物都各怀心思,国外我还要应付外蒙、日本人、苏联人、德国人,老实说,要想有好的应对,让各方满意,恐怕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我只能尽可能的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抓紧时间再努力一两年。”
王颂静静的听着他说,不过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了。
“老师也说过,自大哥出事后,很多老师所说的历史事件可能会改变,我如果一味只依靠老师告诉的大事怕是会出问题,因此,我想了很久,觉得老师说的也不完全对,有些事件的发生有它的必然性,也许过程会有所不同,但它的目的和发生的因素是不会变的,比如这日本人侵占华北的野心不会因为有察哈尔的存在而改变,我想的是,如何在这些必然发生的大事件中顺势而为,只要把握住这个方向,我就立于不败之地!”
“子赟,说得很有道理!一些事件发生的本质确实不会变,二战产生的巨大动荡也确实是机会,整个世界都将为此重新洗牌,你能抓住要点,而不是凭借预知一些大事的发生去投机,我很高兴,我只提醒你平衡的重要性,要想有一个稳定的发展时间,平衡各方力量至关重要。”
“平衡?”赵子赟低声重复了几遍,脸上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我虽然有想法,但一直不知道如何去做,老师您说对了,就是平衡,任何事件的应对我都可以以此为准绳,既然别人认为我是卖国贼,是亲日派,那我就表现出应有的态度,老蒋有动作,我就朝日本人那边靠靠,日本人想要挑事,我就那内蒙折腾,支持东北抗联给他放火,总之怎么有利怎么做,有机会再到外蒙趟趟浑水…..,但不管怎样,我要让日本人付出高昂的代价!”
听完赵子赟的,王颂有些头大,“想法挺黑的!只是子赟,和日本人折腾千万别玩过了。”
赵子赟也不在意:“老师,我就一条,逼急了我就赖账,和日本人讲道理不是有病吗?”
看他铁了心要这么做,王颂是相当的无奈,他心里还是希望弟子成为一代英雄人物,名流千古。
“赵家已经有人成神了,我就做些别人不齿的事吧!”仿佛听到老师的心声,赵子赟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不在乎外界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评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赵子赟当然知道,只是有些人做文章的本领超乎他的想象,几乎让他一度要挑头打内战!
外部的事情可以放放,内部就不能大意,核心领导层的几位左右都是难,打同盟军从察哈尔的角度说没问题,但道义上是欠缺的,最关键的是几人没想到同盟军居然如此快的崩溃!
陈淑珍感觉舆论对赵子赟相当不利,她必须做些引导,至少在察哈尔必须这样,为此,她找来察哈尔日报主编,第一次要求他必须发表一些东西,这让主编李再兴非常不满,政府干预舆论的事是不能开这个头的。
“陈秘书长,你想让我报道什么?”他冷冷问道,前段时间在报纸上刊登宣战文章,已经让他很不满。
陈淑珍毫不在意,文人总是有些脾气的,她可以理解。
“李主编,我也没有什么要求,我想,你应该同意察哈尔一旦乱起来,对所有人都没好处吧?”
李再兴不做声,这点他同意,而且从他的经验来看,赵子赟很多事也是被夸大的,从心底讲,他更喜欢有血有肉的赵子赟,而不是像省外那些带着面具的政客。
“我们察哈尔有自己的原则,任何人都不能打着借口粉饰自己的行为,我想请李主编客观评价一些事,比如赵主席在上海遇刺,比如同盟军不宣而战占领龙关这些。”
客观评价?这个李再兴能够接受,只要陈淑珍不要求他捂着心瞎说就行,从省府出来,他一路都在想这切入点在哪?
路过察哈尔特别安全局门口,李再兴看着门口站立的黑衣人,脑海中浮起上海报纸上的照片,赵子赟怀抱方小文的那一幕,他为什么愿意替赵子赟挡子弹?李再兴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有人能够替他死,这是什么内在的精神动力?
经过申请,李再兴如愿以偿拿到了省府文书,可以正式采访特别安全局,董虎在听完他的来意后,静静坐了好一会,“这事我说不清楚,我建议李主编问问他们这些保卫人员。”
经过大量访谈,保卫人员零零星星的话语中表达出一个意思,那天不管换做任何人,都会如同方小文一般挡在赵子赟面前。
是钱?是命令?是报恩?李再兴没有得到这方面的答案,在分析各种谈话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是信念,为家、为所爱的人的信念。这种说法在军中也听闻过,民众也有不少赞同的,李再兴以前有些自作主张的认为不过是口号和宣传,他们这些文人也没有深究,这一次他听到保卫人员口中的为家,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家,等发现多数保卫人员根本就没成家,纳闷之余,问了才知道他们说的家是察哈尔千千万万个家!
为别人的家?不可思议,李再兴不相信,可再问,保卫人员说的他震撼了,“既然为家、为所爱的人,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军长做到了,我们还做不到?”
李再兴知道他们口中的军长指的是赵子梧,这没有可反驳的,赵子梧战死之时,年仅三十五岁,没成亲没后代,是无人能够超越的一个存在。
“如果赵主席有事,察哈尔将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存在,而且…..,主席都还没成亲。”再次理解这句话,李再兴明白了,保卫人员敢去挡子弹,就是因为他们想的不复杂,赵子梧战死后,赵子赟是察哈尔唯一的希望,为了替千万个家保住这个希望,也为了赵家能有后代延续,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献出生命!这是他们最崇高的使命。
“赵主席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不管他现在做什么,我们都相信他!何况外人逼到头上,不反抗么?”当问到保卫人员对赵子赟和日本人有来往,逼得抗日同盟军瓦解,他们几乎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当所有这些年来赵家兄弟所作所为摆在面前,李再兴仿佛读懂了赵子赟这个人,他不在乎名望,但只要有人逼他,他一定会反抗!对错先不说,李再兴是很欣赏这种骨气的。
在精心组织得力人手撰写文章,多次修改后,察哈尔日报头版刊登了题为牺牲背后的故事的文章,文章先重现了方小文的最后时刻,然后用对答的方式写了报社主编和察哈尔保卫人员的对话,进行了些艺术加工,但总的意思没变,文章多角度阐述了普通保卫人员的想法,真实可靠,让人产生共鸣,文章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没有了赵子赟,察哈尔还存在吗?我们是不是应该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这个问题报纸没有回答,留给民众去想,李再兴认为也许会造成很多人的争论,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几乎报社在街头随机采访的绝大多数民众都认为,赵子赟是察哈尔能够存在的最大保障!他们不相信外来的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随即,察哈尔女子骑警队送来了声明,以队长萨仁为首,女子骑警队全体效忠赵子赟,不管他是不是卖国贼!这可能是女子特有的性格,只要认准了,绝不回头。
第一支官方人马表态,三十一军坐不住了,他们可是嫡系,各师都有不少呼声,阳高二十师率先在报纸上发表声明,二十师全体将士遵从军长赵子赟的一切命令,任何时候绝不违背。这个声明让宣化二十二师王贵大惑不解,他的印象中,张煜最有想法,这种无条件遵循军长任何命令的声明他应该是不会轻易说的,难道军长下令投靠日本人,张煜也服从?
“我给张师长打个电话。”吴增隆也觉得奇怪,起身来到电话前,要通了二十师师部。
没多久,吴增隆放下电话。
“他怎么说?”王贵急问。
“张师长说,只要想起多伦整兵和云门山脚军长说的话,他就没有理由不跟随军长。这云门山说的我知道,多伦军长说了什么?”
王贵将当年赵子赟所说大致说了,吴增隆沉默良久:“军长的想法和心思我猜不透,但我觉得张师长是对的,作为军人,我们必须是军长坚实的后盾,政事上的事情不要过多去想,也想不明白,军长现在做的也许很让人猜疑,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答案!”
“那我们的声明…..”
“照发。”
在战乱年代,军队是最大的基石,三十一军上下都发了相同的声明后,整个察哈尔大定,直到后来爆发更大的事件,都将波涛汹涌中上下颠簸的察哈尔这条大船稳稳的行驶在它的前进方向上。
内部的稳固不代表外部没事,幸好三十一军稳定了,才将随后到来的宋哲元、商震联手发难应付下来。
第233章 各有各的想法
起因还是铁路,宋哲元改编同盟军后,被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任命为河北省省主席,他算是比历史早得多进入华北,断了平绥铁路他倒是不太敢,但他也知道由于察哈尔的崛起,平绥铁路已经成为北方相当繁忙的一条铁路,货流比以前不知大了多少倍!多年征战,宋哲元对钱的**已经达到一个顶峰,这倒不是他贪,而是从西北军多年的征途中总结出来的,没钱就没有强大的军队,他不认为西北军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内部问题,而是钱的问题,发展农业、商业他没本,也没那个时间耗,目光一转,他就盯上平绥铁路了。
在他河北境内,平绥铁路有几个大站,一番周折,他搞定了平绥路局,有了盟友,随后,他又和平津警备司令商震挂上钩,一同从平绥铁路上抹油。
抹油要有理由,这理由还真有些啼笑皆非,估计也是有高手从中谋划,拿赵子赟做文章,既然这厮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凭什么赚咱们中国人的钱?于是乎,平绥铁路河北及平津段,统一对察哈尔的货物加征一成的捐,称为卖国捐,这是即打脸又搜刮啊,赵子赟得知后,当真呆了半响。
对此,察哈尔省府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并上报南京省府,三方文书打来打去,每个结果,倒是把民众的兴趣逗了起来,平津各大报都报道了此事,不少地方激进报纸连连夸赞着卖国捐起得好!
**北平市委对此事有些左右为难,中央要求他们揭露赵子赟的丑恶嘴脸,北方局也激进的认为,要在察哈尔掀起一场风暴,不排除武力夺取察哈尔的可能,要求北平市委给予配合。
可北平方面也同样收到满洲省委的秘密电文,鉴于一直有神秘人物从察哈尔持续支援东北的抗日联军,建议北平市委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要给赵子赟施加过大压力,北平方面的负责人也知道满洲省委这电文是私下发的,估计北方局和中央都不太清楚,这可能和赵子赟入沈阳时双方的一些合作带来的一些倾向性意见。
其实在北方局内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指出,赵子赟和日本人确实有往来,但不管怎么看这些往来都和卖国没有太大关系,相比于他入沈阳、战多伦来说,他比那些口中叫嚷着国家大义的人强多了,再者,赵子赟一直表现得很奇怪,宁可错杀一千的话他也说过,别人不知道,北方局几个负责人是清楚的,赵子赟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旗号清除异己,虽然有些事情还未查清,不过张家口市委暴露的**员却被他秘密礼送出境,只要不太明显,赵子赟几乎都不限制这边的人在察哈尔活动,购买物资也非常容易。
但这些声音在这个非左即右的年代根本没有影响力,尤其是那些曾经在同盟军中待过的人,更是对他仇恨不已,叫嚷着要发动武装暴动,这个时期正是苏联回来那些人掌握大权的时候,就算有见识的人也无法阻挡。
平津的学生率先被动员起来,再次开始游行示威,发放传单,总结下来就是卖国捐征收得好!并号召民众抵制察哈尔的商品,那阵势,和年前的抵制日货有的一拼。
察哈尔省也是乱了起来,大多数人对河北、平津两地的做法极为愤慨,这叫什么事!南京和日本人也签署了塘沽协定,怎么不敢封锁了南京城?也有不少人责怪赵子赟,好好的抗日英雄,为何要和日本人裹搅在一起呢?现在授人以柄,能怪谁?这里面尤其以外地学生为主流,北方大学有人退学,也有人组织起来上街游行,三十一军也有一些动荡,只是很短暂,赵子赟也知道自己的三十一军中应该有秘密党员,他确实担心了一阵子,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武装暴动的事。
董虎是掌握一些情况的,他认为三十一军的秘密党员应该是收到他们上级的一些命令,在他掌握的可疑名单中,一部分人倒是有所举动,但效果不大,士兵普遍在三十一军有归属感,除非事情确实不可收拾,否则他们是不愿意冒险。另一部分人却表现出很镇定的举动,董虎观察了很久,认为他们是抗令了。
这张怀疑名单赵子赟是掌握的,他第一次看到时也是大吃一惊,这其中不但有二十师副师长傅显明,还有在多伦就跟随他,如今已经是五十旅旅长的刘刚!
董虎曾经提出是不是清理,赵子赟想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嘱咐董虎,对方不动,他也不动,董虎也不傻,算是彻底明白赵子赟确实有这方面的倾向,至于老大到底怎么打算的,他也不想多问。
傅显明和刘刚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依然按部就班的训练、制定计划,反而弄得赵子赟有种和他们去谈谈的冲动。
确如董虎所掌握的,傅、刘二人还真是**秘密党员,二人算是潜伏在三十一军很长时间了,还在赵子梧未出阳高时就加入到这支军队,他们当初的任务是争取这支很特别的军队,后来鉴于赵子梧出乎意料的战功,二人又有着学习的任务,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不论是赵子梧还是赵子赟,煞费苦心打造的这支军队有着特殊的魅力,反而对二人产生了潜与默化的影响,二人都是高级将领,虽不像陈振林等人知道更多的核心秘密,但也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自多伦一战后,二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赵子赟会投靠日本人,加上上次方振武和旅一级以上将领说得模棱两可的话以及他们下来的商议的结论,他们实在搞不清赵子赟的真实意图,不过二人都有种想法,一两个人跟着赵子赟搞阴谋有可能,一群人就不太可能了,而且这里面还有非阳高嫡系的方振武!
各种迹象表明,赵子赟是在做准备,以他们和赵子赟的接触,他们认为赵子赟的目标不会是他们这边,至于是谁,现在还搞不清楚,当年他们就不相信赵子梧会窝在阳高,现在同样不会相信赵子赟会只盯着察哈尔!
上级的命令让二人左右为难,思考再三,二人决定冒险,暂时不动,此事三十一军要是乱起来,对任何一方都没好处,唯一的后果就是造成察省的真空,那样日本人也好,德王也罢,恐怕真要染指察哈尔了。
同样忧心的还有察哈尔银行董事长巩天民,他当初来察省,确实有利用技术手段,为北方局提供经费的打算,但他真的介入后,却非常震惊,外人可能要看实际的事情,而他不同,就算不掌管财政厅,他也能够从钱的流向看出一些端倪,察元发行后,他更容易从中发行货币流动的一些蛛丝马迹。他就发现察省口外的资金流动远比口内大,口外各县的资金流动只表明了一件事,赵子赟在极力稳住蒙区,而从全省的资金流动来看,赵子赟像是在不遗余力发展农业、工商业,但这种资金使用有没有使全力,仿佛在顾忌什么。
巩天民一直以为赵子赟是要打造一个察哈尔小王国,但军队上的资金流动却是让他大惑不解的,多伦方向采购防御用物资他可以理解,那是防范日军再次进攻,可赵子赟不是和日本人勾搭吗?为何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秘密加大了多伦防御工事的投入呢?
相反,一直以来认为山西是头号敌人的三十一军在阳高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大的投入,等到赵子赟明面上防二十九军,开始修建鸡鸣山防线后,巩天民算是看出一些端倪,他装作好奇,在公共场合与三十一军一些参谋们谈论察哈尔的防务后,一番分析,巩天民得出一个令他震惊的结论,赵子赟的两条防线唯一需要防止的进攻对象就是日本人!
这个结论一出,他豁然开朗,难怪总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采购物资,而这物资从资金流向上看就只有出没有进,物资也神秘消失,多伦方向的资金流也有些异常,以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明白了,满洲省委方面一直有传闻说接受了不明来历的物资支援,这传闻一直也无法证实,连日本人都没搞清楚,现在巩天民算是明白了,支援东北的就是赵子赟!
看清一点,几乎就看清全局!巩天民唯一郁闷的是他不能和任何人说这事,包括北方局,他能够理解赵子赟不惜代价保住这个秘密的心理,为此,赵子赟都牺牲了个人,和日本人来往,以化解日本人对他的疑心,当然,这是巩天民自己分析的,虽不太完全,但也不远了。
赵子赟确实也想不到巩天民居然能够通过钱的流动发现他的秘密,当真是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啊。
察哈尔动荡,受益的会是谁,巩天民当然清楚,他不知道三十一军有谁是自己的同志,但肯定有,为此他忧心也很正常了,相反赵子赟却误解了他的心事,以为他对宋子安硬是霸占了察哈尔银行在龙烟铁矿的股份而耿耿于怀,几次约见他,说这个损失由他自己承担。
第234章 恐吓也是一种手段(一)
在经历了上海风波以及同盟军的事件后,察哈尔省失去了以往的光环,不过三四年年初的总结会上,几个主要领导者还是看到了察哈尔强劲的上升势头。
粮食产量不出意料,首次突破一千万担,折合六千多万元,光这一项上的税收加各县政府手里经营的土地,察哈尔全省财政就能收进一千二百多万元,如果算上畜牧业上的收入,已经达到一千七百万了,光听数字就能吓死一票人。
商业算是喜忧参半,上海交易会以前,依靠张家**易会,前八个月察哈尔商业税收就突破了九百万,很多人幻想着上海交易会难说还要增加个**百万,商业恐怕要超过农业了,不曾想形式急转直下,一场风波后,察哈尔后四个月商业税收仅达到一百多万,赵子赟为应对河北和平津两地弄出来的卖国捐,不得不临时调整了察哈尔的工商业税收,以减少商家的损失,这便造成察哈尔全省最终工商业上的岁入勉强过了一千万。
两个陈淑珍给予大厚望的财政来源没能达到三千万以上,让她非常郁闷,相反,以三十一军为主进行的烟土强征过境捐税倒是出乎众人意料,居然达到了五百多万元,分析下来,这和三十一军的强大密不可分,在察绥两省种植大烟的人不敢走私不交,就怕给察哈尔借口,铲除他们,他们知道察哈尔省是有些不大愿意种植大烟的。搞笑的是,由于有三十一军的存在,两省种植大烟的人也获得丰收,想想也是,谁敢来这些大烟地惹事呢?
“子赟,就三千万出头,刚够你三十一军的开支,这怎么办?”
望着苦恼的陈淑珍,赵子赟有些内疚,繁重的事务不但让她夫妻二人离多聚少,还连带着家中的小宝宝不得不找奶妈来带。
“淑珍嫂子,可以了,这已经超过我的想象了。”
“五千万,五千万是个底线。”陈淑珍不理他,自言自语道。
赵子赟眼中一湿,没做声,半响咬牙道:“淑珍嫂子,回复阎锡山,察哈尔与他合作!”
“咣当!”陈淑珍手中杯子落地,她吃惊的望着赵子赟:“这件事要斟酌!这可不比和日本人合作!”
“为了达成我们的既定目标,我愿意和魔鬼合作!”赵子赟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子赟…….”陈淑珍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几人当中,她确实是最聪明也最有头脑的,作为核心领导层成员,赵子赟就算有些事情没说透,她也能猜个**不离十,这也是她能够迅速做出一些反应的原因。
沉思了一会,陈淑珍道:“按理说我们也是山西出来的,和山西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大家的心结有些难解,子赟,不如这样,关键在于军队,子悟在他们心中是不可替代的,我建议你向营一级以上的军官通报此事,尽量争取得到大家的谅解。”
犹豫了片刻,赵子赟道:“好吧。”
这件事以内部文件的形式下发各师,一开始确实引起轩然大波,除了一些军官认识到阎锡山和山西是两码事外,其余绝大多数人都坚决反对,他们可以和敌人合作,但绝不和仇人合作!
在这其中,以常风、王贵等人态度最为直接,这些都是血性汉子,是把兄弟之情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不就是支出太大,缺钱嘛,常风、王贵率先提出将饷银下降,他们愿意拿营一级的薪水,本来这是个人自愿的事,二人却在警备司令部和二十二师强行降薪,平均下降幅度达到四成!
风波顿时席卷三十一军,军心动荡起来,赵子赟和陈振林发现不妙,急忙召集团以上的扩大会议,紧急叫停了常风和王贵的做法,在会议上,陈振林非常严厉的批评了常风和王贵,并建议军法处即刻解除二人的职务,参谋长方振武明知陈振林这么做是有演戏成分,还是不得不出面为二人说情,毕竟二人的出发点是好的,打了板子,然后下台阶,二人的职务前挂了个代字,算是一种惩罚。
王贵还好,也不跳了,常风却不同,他是跟随赵子梧时间最久的,为报仇连灭门的事都干得出来,有台阶他并不下,依然叫嚷着宁愿这警备司令不当了,也不能和阎锡山合作!
赵子赟无奈,只得将他轰了出去,会议随后变了方向,全军上下虽说对常风惹出的风波不满,但他提出的降薪在绝大多数军官中还是得到认可的,若是一开始军部提出自愿原则,那绝不会乱。
随即张煜提出根据各自的情况,采取一成到三成不等的降薪方式,这遭到李建波的反驳,他说这样会让选择降薪一成的人难以做人,还是统一的好,经过来回争议,赵、陈、方三人商议了良久,才综合了众人的意见,将级军官降薪三成,校级两成,尉级一成,尉级以下士兵维持不变。
其实真正庞大的是士兵群,这到命令下达后,士兵也不满了,军中汉子也是要面子的,这么大的事居然和他们没关系,从心理上就难以接受,他们可是三十一军!独一无二的!
赵子赟无奈,只得再次调整,士兵不论级别,降薪一成,将、校、尉多降一成,在这个各军都吵吵着粮饷的年代,察哈尔三十一军再一次表现出了它与其他军完全不同的一面,将全军军饷预算足足下降了近四百万!
陈淑珍没想到她一个建议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感动之余,她也抓住这个机会,在全省提出节约每一元钱,提高工作效率,减少浪费的几条意见,俞鸿钧自来察哈尔,工作上平平稳稳,看到陈淑珍以秘书长下发的文件,他结合财政管理,提出了加强察哈尔公务支出的意见,并建议通过省议会形成正式法规。
过省议会也就是个形式,以往零零散散的提法这次有了明确的法律文件,察哈尔省府在公务接待、公车使用、出省公干等方面都形成了完善的规定,尤其在接待上,完全改变了国内其他各省的做法,在本省,任何公务往来就没有接待一说!外省来人,按照级别也定下了严格的标准,超出标准那就个人自担吧。
在公车方面,也是首次实行了统一公务用车,连同赵子赟在内,都没有专车,需要用车时,由省府和各县县府统一调配,并记录在案。
为避免有人从中造假做文章,察哈尔成了了审计局,由财政厅副厅长俞鸿钧兼任,每半年根据财政支出情况进行核查,并接受各界的举报,各项法规**后,察哈尔全省官场风气为之一变。
这只是一些尝试,赵子赟知道这和老师说的现代管理制度还有差距,但不管怎样,第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
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察哈尔各界以为本省会稳定下来是,几桩大事接踵而来!
二月初,春节前夕,家家户户准备这年货,赵子赟也打算和陈淑珍等核心人员一同过一个节时,内蒙发生了巨大动荡,德王一边向南京施压,一边勾搭着日本人,与乌兰察布盟盟长云端旺楚克操纵内蒙古王公会议,在看到察省四面楚歌的局势下,成立了以锡盟、乌盟为首的蒙古自治政府,乌盟赵子赟管不着,锡盟虽说在察哈尔省府管辖下,可他也没有办法控制,消息传出,察省口外诸县顿时震动。
这还过什么节啊,几位主要核心人员只得放下过节的心思,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变化,尤其是八旗四群的变化。
“军长,日本领事桥本正康来了。”
跟得真紧啊,赵子赟有些恼火,德王、云王乱什么自治,和日本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让他进来。”
一阵脚步声后,桥本正康出现在赵子赟的房间里,“赵主席,我提前给您拜年了。”
“桥本领事,请坐吧。”赵子赟不置可否。
两边坐下,赵振送上茶后,坐在一边等着记录。
桥本正康瞎扯了几句,赵子赟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桥本领事,你今日前来不会是和我闲聊吧?”
“呃,这个……”
“咱们开门见山,德王、云王那个自治政府,你们日本是怎么考虑的。”
桥本正康瞧了他一眼,“这是贵国的内政,我们日本并没有什么意见。”
赵子赟呵呵呵的笑了:“内政?桥本领事用不着和我兜圈子,你真要这么说,那我就出兵平叛了!”
这话当真吓了桥本正康一大跳,赵子赟真出兵那就麻烦大了,“赵主席,虽说是贵国内政,我们还是希望不要产生什么争端,这关系到我们在满洲的利益,出兵这种话,还请赵主席不要随便说的好!”
“这就上路子了,德王没有你们的撑腰,他敢?”
“德王也是锡盟副盟长,赵主席这话有些过了吧?蒙古自治一事也是贵国国民政府认可的!这和我们撑腰好像没多大关系。”桥本正康语气也冷了下来。
赵子赟再次笑了,“那桥本领事来和我谈什么呢?”
“请赵主席对外宣布认可蒙古自治政府。我们愿意做中间人,让德王和赵主席能够进一步协商。”
“笑话了,我一个省主席认可自治政府算什么事?至于和德王协商就免了,他锡盟再怎么也是名义上归属察省,他德王招呼都不打,就和乌盟联手自治,我凭什么和他谈?桥本领事,你转告德王,国民政府同意他自治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但是…..别打察哈尔八旗四群的主意!”
“可察哈尔八旗四群也是蒙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赵主席是否太武断了?我觉得还是可以交给八旗四群自己决断的好。”
“桥本领事!我的态度在上海就已经向堀内公使表明了,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我再次重申,八旗四群是察哈尔的,德王敢伸手,我就灭了他的锡盟!”赵子赟火冒三丈。
“赵主席!我也提醒你,这关系到满洲的利益!关东军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桥本正康也不甘示弱。
“那好,咱们宣战吧,桥本领事,你走出这个房门就可以离开张家口了,有本事你们灭了我再说。”赵子赟淡淡道。
第235章 恐吓也是一种手段(二)
什么?这就宣战了?桥本正康一阵眩晕,他是奉命来调解察哈尔与蒙古自治政府的关系的,可不是来代表日本和察哈尔宣战的,赵子赟几乎是瞬间将他的全部底线击穿!
“赵主席,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看着瞠目结舌的桥本正康,赵子赟脸色一正:“我像是在说笑吗?谈不拢就打!你们日本人不是一贯这样?就这样吧,你我双方即日起进入战争状态,我会向全国发通电的,赵振,送客!”
桥本正康心中叫苦,赵子赟只要一发通电,事情就不可挽回了,关东军绝对不会拉下面子不应战,那全盘的战略就彻底打乱了,回头他作为替罪羊绝对跑不掉!
“赵主席,等等!”桥本正康双手急摆,“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子赟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那你什么意思?”
“在上海,赵主席和堀内公使曾经提起过自治一事,我觉得蒙古自治和察哈尔自治可以一并考虑,我们大日本会在这方面给予赵主席支持,因此,德王和赵主席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相互合作才是最佳的,我们倾向于赵主席和德王成立一个大自治区。”
“大自治区?有意思,这事德王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我想先听听赵主席的想法。”
“桥本领事,你应该知道,是德王一直打察哈尔八旗四群的主意,我可没打他锡盟的主意,我看你还是先问清楚的好,再说了,这大自治区我有何好处?”
“这个……”桥本正康又冒汗了,他只是来探路,看看赵子赟放弃察哈尔八旗四群有没有这个可能,大自治区的说法也是堀内干城才提出来的,国内对此事也没有定论,他今日提大自治区纯粹是刚才谈崩了,为缓解矛盾才说出来的,他没料到赵子赟直接问道好处,这让他如何回答?
“桥本领事,请你不要说一些你自己都做不了主的事情。”赵子赟撇了撇嘴道。
桥本正康当真无地自容,赵子赟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让他根本无从招架。
“赵主席,可否容我些时间?”
“可以,不过刚才我说的,那是不能改的,察哈尔八旗四群谁也别打主意!”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那赵主席我就先告辞了。”桥本正康急匆匆出了察哈尔省府大门,小风一吹,他才发现里面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了,冰凉凉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察哈尔省府大门,太玄了!
在省府里,赵振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子赟,刚才太跌宕起伏,他饶是天天跟着他,也是消化不了。
“军长,你说宣战的事是真的?”忍了会,赵振还是忍不住问道。
“真的,不过我知道桥本肯定要服软的。”
“那是为什么?”
赵子赟笑了笑:“赵振啊,知道东北有多少日军吗?”
“四万多?怎么了?”
“你觉得他们来得及应对我的宣战吗?”
赵振恍然大悟,“难怪军长一说明天就通电全国,那桥本就急了,哪怕是只动用十七师,都可以在很短时间打到沈阳!”
“对,长期打我肯定打不赢,但日本人不敢赌,万一就此挑起两国大战,是什么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原来军长早就算计好了,可那大自治区…….”
“放心,看我怎么逼日本人!”
赵子赟还没逼日本人,贺衷寒就开始逼他,打铁要趁热,这个道理贺衷寒懂,他可不想上海一事产生变数,赵子赟找借口推脱,也不打招呼,就让新任三十一军政训处少将主任谢远灏带着一干政训人员来到察哈尔,而随同来的多数是政训研究班和军校特训班毕业的人,核心的包括派往三十一军三个师的王新衡上校、王植中校、刘正渠中校,以及骑兵师的翟宗心中校,突击师的沈膺中校。
见贺衷寒居然要在三十一军全军铺开,赵子赟有些恼怒,压着火,他淡淡道:“突击师是临时机构,那里就算了,还请沈中校去警备司令部吧。”
谢远灏本想提出反对意见,见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只是一个人的调整,起冲突是在不值,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站稳脚跟。
“可以,就听从军长安排。”
赵子赟算是幸运的,早期的政训人员可以说素质不错,除了军校毕业的,也是大学毕业,贺衷寒对这批人员也是亲自挑选,他可不会傻到派对察哈尔有恶感,或者很差的人去,现在的政训和特务还不能挂上钩。
除了被洗脑,狂热的认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外,从人品上说,这些人多数问题不大,他们对来三十一军还是有种自豪感,这可是唯一一支痛扁日本人的军队,政治上的事他们不会多想,只知道委员长都认可的事,不会错。
“谢主任,不知我和你们处长的约定你知不知道?”
“知道!”谢远灏很给面子的立正大声道:
“不得干涉三十一军的训练和作战;不能在三十一军顺便抓人;遇到作战任务,任何政训人员不得拒绝参加!”
“很好。”赵子赟起身倒背着手来到这一群人面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军队的指责是保家卫国,训练和作战是第一要务,请你们记住,你们是来协助三十一军成为更强大的军队,而不是来指挥这支军队,分化这支军队的。”
“是!”
“另外,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在察哈尔出了军规,还有省府的各项规定,这些都不能违背,你们作为政训人员,更应该带头遵守。”
“是!”
“好了,今天就这样,谢主任,请你尽快拿出政训的方案来,我们再商讨。”
掺杂,是一种危险的信号,王颂对此事忧心忡忡,将军统的事情更为详细的和赵子赟说了说,赵子赟开始有些后悔贸然答应贺衷寒。
事已至此,只有想法子应对,方振武是老江湖,政训的目的是什么他想想就一清二楚,如果三十一军在思想上分化,那是致命的。
在烟雾缭绕中,陈振林闷声道:“子赟,凡是都有两方面,不错,这些人是来宣传,让我们的官兵效忠老蒋,可另一方面,也可以考验我们的官兵,检验我们自己的宣传。”
望着谢远灏草拟的政训大纲,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几个大字,赵子赟略有所思,除了国家这个提法和察哈尔有相似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没有多大关联,经历过浴火重生之后,赵子赟相信这种空洞的宣传是很难说服基层官兵的,中高级将领要出意外,就是没政训也是一样。
“是的,我们可以静观其变。”
大纲一字不改,送回到谢远灏手上,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嫡系都难以做到的事,杂牌三十军会认可?
疑虑归疑虑,谢远灏还是按照计划开始了他的政训,政训的内容其实是涵盖两个方面,比较中规中矩的是以黄埔军校为蓝本的军队政治教育,包括了解党义,灌输主张和观点,强调纪律等等,这一些内容,赵子赟其实是认可的,三民主义从表面上说是以复兴中华为目标的,只不过执行的人变了味罢了,但在这种公开宣扬中,那是非常冠冕堂皇的。
第二部分其实就是三民主义的法西斯化,都是贺衷寒等人在复兴社时弄出来的,暗示独裁,强调国家军事化,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必先剿匪等等,如果深究起来,这些内容是和第一部分有冲突的,不过谢远灏这些人采取选择性忽略,强调为实现三民主义,这些是必要的手段。
若是要赵子赟评价,谢远灏提出的很多东西和**比差远了,士兵也是人,而且几乎都是贫苦出身,你不和他谈如何过好日子,如何为了好日子而不惜流血牺牲,反而大谈什么剿匪、权利集中的重要性,士兵如何会感兴趣?
作为最高长官,赵子赟在军部听了谢远灏讲的课,放心不少,他清楚,现在的三十一军就算认可谢远灏说的,也是有限认可,他需要防备的是这些政训人员采取不正当手段拉拢分化三十一军的官兵。
他找来军事调查局局长唐毅交待任务:“从现在起,你们除了关注各方军事动态外,另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盯住这些政训人员。”
“是!”
“你要注意,不要采取任何行动,重点是看他们用什么手段拉拢我们的人,那些人动摇,还有,他们在这当中,有没有违反军法和察哈尔各项规定之处。”
第235章 麻烦的政训
不出赵子赟所料,任凭谢远灏如何耗费口水,军部人员多数是听听而已,察哈尔也不是不宣传三民主义,这些套话他们知道,至于观点什么的,察哈尔就从来不禁止有其他观点,说到纪律更是笑话了,三十一军不说是有最严的军法,但绝对是执行军法最彻底的部队,加上中高级将领都是重建三十一军的中间力量,他们比政训人员更看重纪律。
对于谢远灏特别重视的第二方面,一是没有什么实质的可操作的东西,二是这个时候还不流行宣誓效忠,三是三十一军的升迁和南京关系不大,连谢远灏都不知道有多少效果。
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在三十一军也不大好弄,谢远灏工作一段时间才知道三十一军的军规真不是盖的,他就是有心拉拢,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场合。
平时忙着也不好找,闲下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军部的大小军官,除了很少一部分成亲后在外面购置住房外,多数都是住在军部附近的统一住房里,有家室的两三家一个院子,没家室的七八个人租用一个院子,吃饭各吃各的,很少会凑在一起,反而吃了饭,在院子外树下、操场边会聚集谈论些事情。
外出吃饭的很少,谢远灏一问才知道大家是嫌麻烦,首先这外出吃饭是需要报备的,这还不是阻止大家出去的原因,重要的是自从上海事件发生后,三十一军的军规中规定在外吃饭不得喝酒。北地寒冷,不少人都喜欢喝一两口,这规定一出,外出吃饭还有什么意思?
不在张家口的各师、旅军官来军部办事,多数都选择在军部专门的招待所住宿,这里不但可以买到饭菜,还有定量的酒提供,而且这招待所和军部的住宅区只是一墙之隔,可约几位好友小聚,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没了酒桌这个媒介,谢远灏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饭后他也曾经在外面和那些军部军官们聊天,不过人家的话题更多是军事上的,偶尔会对省府、军部的一些事情评头论足,但基本和政治无关,他有些插不上嘴的味道。
此外,让谢远灏难受的是他也要遵守这些规定,做到这个位置,他已经对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很依赖,每天晚上待着不出去,日子出奇难受,出去报备还是小事,关键十二点前必须回来,加上张家口几乎没有夜场,难不成在街上晃悠?**他是不敢去的,那里是军法处重点盯的地方,三十一军已经有人因为管不住自己,落得开除军籍不予安排的处罚。
憋得实在难受,谢远灏便提出去各师瞧瞧政训情况,这是他的指责范围,赵子赟没有理由拒绝,也是给他个面子,军部安排车辆人员,没让他出钱。
就近不就远,谢远灏第一站就是宣化的二十二师,说是驻扎宣化,二十二师其实在城外,王贵和张煜一样,并不像多伦的李建波,他俩的师部都不在城里。
谢远灏本以为在此处的王植中校会叫苦不迭,却发现他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心中一喜,低声问道:“你这里进展顺利?”
王植略略有些尴尬,他不是进展顺利,而是没进展,二十二师有个鬼才吴增隆,在军校就知道政训为何物,看过政训大纲,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在三十一军的黄埔校友中,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赵子梧战死的人,这一幕他至今难忘,多伦一战虽然他没参战,但却从此奠定了他一个信念,三十一军必须团结在赵子赟身边,他要对得起赵子梧的知遇之恩。
王贵有些大大咧咧,没把政训当回事,吴增隆趁机将此事收到手里,在和王植等人接触后,他发现这些人虽然算是军人,但从未进行过系统的军事训练,眼睛总是盯着师里的轻重机枪。
还未等王植开展工作,吴增隆便找他们谈话,话题只有一个,作为政训人员,如果自身都不知道战斗为何物,如何能够言传身教?他因此提议全体政训人员进行必要的训练。
王植本想找理由拒绝,可吴增隆随后便提出他的快速训练方案,实弹。
这个**有些大,望着手下人眼巴巴的表情,王植自己都心动了,于是,全体政训人员开始进行训练,一段时间后,吴增隆便安排他们去山里训练,实际上就是打猎,猎物自然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于是乎,这些政训人员玩得不亦乐乎。
搞清楚情况,谢远灏火冒三丈,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那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政训结果,连一晚上都没住,直接上车走人,前往阳高二十师。
王植郁闷不已,只得找吴增隆重提政训一事,这回吴增隆没那什么言传身教说事,正儿八经的和他讨论政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后来王植才明白吴增隆玩的什么把戏,暗叹黄埔的人心太黑。这二十二师按计划进行政训后,他才发现讲课问题不大,官兵都老老实实听,但团、营、连这一级指导员的工作很不好做,任凭天花乱坠,官兵根本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话,很是鄙视,原来吴增隆训练是假,安排他们去山里打猎是真,他闭口不提此事,到头来全师官兵都以为政训人员依仗身份和特权到山里游玩,每天提回来的猎物可都众目睽睽呢!轻飘飘,吴增隆让政训人员的形象全无,不管今后如何换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在官兵心目中地位。
在阳高的王新衡上校也好不到哪去,张煜倒是没有像吴增隆那样下黑手,也确实放任王新衡折腾,只是二十师师长是张煜,三十一军有名的智将,这位一步步升上来的师长,不但打仗用脑子,带兵也一样,作为阳高公祭的带头人,他深知信念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在全军,抓学习,抓思想他最认真。
王新衡倒霉的地方还有二十师的驻地在阳高,这里不但是三十一军起家之地,更是战神赵子梧的埋身之地,张煜不止一次带官兵前往云门山,每次他都会提及两件事,和赵子梧军长共同战斗在大同城的是二十师,荣耀!同样,师长带头叛乱,差点造成察哈尔万劫不复的也是二十师,耻辱!
“我希望,我带领下的二十师将秉承荣耀,在军长身边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更希望,叛乱一词,永远不会出现在二十师任何一个人身上!”张煜这句话深深烙在全体官兵心底,如果二十师有人背叛,相信所有官兵会把他生吃了。
王新衡在这种情况下开展政训就麻烦了,冠冕堂皇的为国、纪律等等,官兵认可,还可以说出一二三四来,王新衡还以为二十师素质高,好说话,等他和手下人开始灌输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什么的,并暗示一切都要听从委员长时,有人跳了起来。
“难道我们军长、师长不听委员长的?”
“难道委员长知道我们是谁,会直接给我们下命令吗?”
一串串问题,让王新衡不知如何回答,更有甚者,直接质问政训人员,“你们是想策反我们,让我们背叛三十一军吗?”
望着一双双不善的眼睛,政训人员胆怯了,他们头一次发现其实二十师也是狂热的集体,这如同和红区的人去讲服从委员长,一切以委员长的命令为准绳一样,纯粹找不自在。
抵达阳高,在听取王新衡的汇报后,谢远灏无语,这种情况在杂牌军中完全遇不到,他记忆中,只有当年广州的党师可以相提并论。
叹了口气,看来多伦的十七师也不用去了,效果不会好到哪去,骑兵师?谢远灏直接选择忽视,连汉人为主的步兵师都搞不定,蒙人为主的骑兵师更是别想了。
回到张恒,谢远灏不得不将详细情况写成报告,上报给贺衷寒,在报告里,他提出了自己对三十一军的担忧,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很强,他建议采取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来达到分化瓦解的目的。
在未接到明确命令时,他也密令各地政训人员暂时收敛,把重心放在了解中级军官上,看看哪一些有拉拢的可能,政训,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