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挂上羊头买点狗肉
陈娇儿的离开带给赵子赟最大的改变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口内两县的作乱让他有了不小的改变,人总是在逆境中快速成长,从沈阳到赤峰,从围场到张家口,他可谓是天天在变化。
陈淑珍等人惊叹他的成熟,而王颂却惊讶他内心的变化,有些想法从他嘴里说出,总是让王颂一时无语。
处理完一天事物,吃过晚饭,王颂刚品着小莲送上来的清茶,还没喝出感觉,赵子赟便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晕过去的话。
“老师,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杀的人还不够,我想再杀个几百上千人。”
老天,赵子梧成就战神名号,难道这另一个弟子要成为杀神?王颂轻轻放下手上茶杯,但微微颤抖的手已经表明他现在心里非常不安。
“子赟,杀人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尽量用一种平缓的语气,王颂说道。
专心思考的赵子赟没主意到王颂的不安,他语气决断:“这个我知道,不过该杀的不杀,以后就是麻烦。”
“那你想解决什么麻烦?”
“老师,是这样,上次我们清除了口内两县的一些残余势力,不过在其它县,还是有不少顽固势力存在,我曾经考虑用阳高的法子慢慢化解,可我等不及,我总在想老师说的一句话,有些事情,只有打破了重建,才能一劳永逸。”
“你想把不听话的都杀了?可这未必能解决问题!”王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当然不可能都杀了。”赵子赟笑道,“这只是一个手段。”
“你想法是不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引起的动荡也会让察哈尔要很长时间恢复的。”
“这我想过,以前在阳高不就是这样?不过这次我是从张继来那段时间找到的灵感。”
王颂疑惑。
“我打算在全省清党!老蒋能打着这个旗号清除异己,我也可以。”
王颂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这小子是上次清剿口内上瘾了,想以此为借口,彻底清除反对势力。
“可你怎么掌握这个度?”
赵子赟微微一笑:“老师啊,要找**不大容易,可要找一个地方谁是和我们作对的,那太容易了,我打算先将他们弄进来,让董虎仔细查查,不听话的就给他扣上帽子,杀一儆百,听话的教训下,再搜刮点钱,放了。”
“那真抓到**你怎么办?像上次一样送走?”
“嗯,悄悄送走。”
足足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心里虽说有些不忍,不过王颂还是同意了,这对尽快掌控全省是有好处的,而且还能极大消弱南京的疑心。
原以为说服陈淑珍、陈振林等人要些时间,出乎他的意料,几人居然没多想就同意了,这也是几人的出发点不同,他们希望未来的察省要牢牢掌握在赵子赟手里,一切有利于这个方向的事情,支持。
有口内两县作乱和下堡罢工事件,这件事没引起多大轰动,刘诚宣、纪亮等人接到赵子赟的文书,很是惊讶,怎么还没完?省党部本想参与其中,不过赵子赟以党部刚组建,很多事情还没走上正轨而拒绝了,理由也确实充分,刘诚宣、纪亮现在就是空壳省党部。
这项清党工作由警务处负责基本调查,交特别安全局做幕后再查,然后楚峰出动抓人,张家口是重中之重。
下堡,一间茶馆里,董虎和鲁山海悠闲的喝着茶,今日二人是联手大扫荡,对象是那些在上次罢工后,依然不肯服软,不肯按照省府意见调整最低薪水的作坊主,还有就是名声比较差的。
“董兄,我觉得你们找的理由真烂,窝藏共党这种毫无边际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董虎哈哈大笑:“那鲁兄找个合适的?”
“要我说,找了作甚?咱们军长要抓人,还要理由?”
董虎收起笑容,认真道:“这话说说,想想可以,但不能让你手下人也这么说这么想,主席抓人是要稳定察省,而不是要让察省的人怕他。”
鲁山海也知道其中利害,不再多言,今日的行动已经吓着不少民众,各家各户都闭门不出。
两个小时候,有两三百人被押上汽车,全部带到特别安全局,在大清河边的安全局几个空房间里,一一过堂。
“姓名?”
“赵思高”
“做什么的?”
“盐….”
在问完基本情况,询问的男子笑眯眯的开始翻旧账,不过和**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长官,我没有窝藏共党!”
男子依然面带微笑,面前的赵思高属于不太听话,但不是恶霸那种,“窝不窝藏我说了算,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态度好,算是窝藏未遂,态度不好,那就是窝藏!”
态度?什么态度?赵思高有些迷惑。
“我问你,为何不响应省府号召,提高薪水?为何不给学徒薪水?”
“长官,这和窝藏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男子一拍桌子,脸色一变:“关系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就给赤党可乘之机?时间长了,那些学徒、工人不堪欺压,自然要加入**,你说,你算不算窝藏?”
合着是这个说法啊,赵志高顿时明白:“那长官的意思是我提高工人薪水,给学徒薪水,他们就不可能当**,那就是窝藏未遂了?”
“很聪明嘛!”男子笑了,“你这么聪明,赚钱应该不是难事,怎么样,你准备响应省府号召了吗?”
赵思高头点得向小鸡吃米一般,“响应,响应。”
男子闻言啪的一声将一个夹子丢到他面前,“态度不错,签字,交罚款!”
这两三百人一番过堂,除了三十几人安全局就没打算放以外,也就是十几个人死硬到底,最终和这三十几人一起被以窝藏罪杀了头。
下堡的清剿情况上报到赵子赟这里,陈淑珍都笑翻了,窝藏未遂?这都能想得出,赵子赟一脸尴尬,这是董虎弄的,他也不清楚,不过细细一想,有些道理呢!
除了搞定不听话的小作坊主,上下堡的行动还给薛儒带来了红利,他平白无故收获了几十间铺子,算作市府名下的,今后又是一笔收入。
在张家口以外,各县的清剿就没这么温和了,符合杀头条件,董虎都懒得审问,一刀宰了,出个告示便完,够不上杀头的,那是抄家驱逐出察省,一时间各县再次鸡飞狗跳。
外人都以为赵子赟只是不待见口内,等得知他在口外更狠,顿时无语,这次清剿董虎的另一项秘密任务就是清楚口外不听话的公司,尤其是那些借着有后台肆无忌惮的公司。他第一个动手的,便是挂着他大哥前岳父名下几个公司。
窝藏这个罪名是放在那里都适用,董虎怎么都有本事从各公司里挖出一丝和**的联系,比如曾经有个打短工后来加入了游击队什么的,比如那个长工几代远的亲属是**,实在难找的,董虎自然会栽赃一个,后台小的,一刀宰了,后台大的,要么一个天文数字的罚款,要么交地走人,总之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待在察哈尔,这通折腾,弄得省党部焦头烂额,那电报、那人络绎不绝,都是要他们必须解决此事!
刘诚宣不得不约见赵子赟,纪亮、谷毓杰、马亮、张俊杰几人将赵子赟的办公室坐得满满当当。
“赵主席,清党我们不反对,可怎么清到那些公司头上了?”谷毓杰问道。
还没等赵子赟回答,张俊杰讥讽道:“赵主席那里是清党,完全是清除异己,不过我很奇怪,赵主席好像把南京都当异己了吧?”
“是吗?”赵子赟脸上带着丝诡异的笑容:“刘特派员,张特派员这么说是不是省党部认为这些公司都没问题?如果是这样,请省党部做出担保,我立刻撤人,不过以后要是查出来,那就请几位同坐吧。”
刘诚宣那里敢担保,“赵主席,这些公司可能会有个把**,这个我承认,可这窝藏好像有些过了,他们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觉得赵主席完全可以调查清除,直接抓人岂不更好?”
赵子赟摇摇头:“就是有人像刘特派员这么想,才造成**剿而不灭……”
“那三十一军就没有?赵主席会不会也窝藏呢?”张俊杰反唇相讥。
“说得好!”赵子赟面色不改:“要不这样,我们两边互查,查出来就是窝藏!”他一边说一边瞟着张俊杰,那意思是小样,我整死你不费吹灰之力。
刘诚宣顿时冷汗直冒,他对董虎的做法有所耳闻,在人家地盘上,和地头蛇斗那是死路一条!
“张特派员!有事说事,不要扯其他的!”谷毓杰非常恼火,心道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拖其他人。
张俊杰还想说什么,见几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急忙把话咽了回去。
“刘特派员,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这清除异己我肯定要做的,我就不信刘特派员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不清一清,这里我可以给刘特派员个面子,你理一份清单,让他们交钱,以后老实点,这次我就放过他们!”赵子赟说得非常露骨,几人面面相觑。
这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两边算是都有交代,刘诚宣不得已答应下来,回到省党部,张俊杰依然愤恨不平,大骂赵子赟。
纪亮算是本地人,清党一事他和张俊杰一样清楚,赵子赟就是清除异己,不过他私下里确实矛盾得很,这种清理,谁获益他知道,全省民众一开始慌乱了阵子,发现赵子赟的苗头对准的是他们深恶痛绝的恶势力,纷纷拍手叫好。
刘诚宣心里也很矛盾,据他掌握的情况,赵子赟并不是没抓**,这次全省清党,也有不少他们从其他渠道得知的**被赵子赟抓了,据说也是脑袋搬家,这种乱抓乱杀的事情说不清楚,上次他就玩过一次,宁可错杀一千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连张继都毫无办法,闹到南京,恐怕老蒋第一个拍手叫好。
“算了,尽尽人事吧。”刘诚宣无奈说到。
见张俊杰还想说什么,他语气有些严厉道:“俊杰!此事不要再折腾,赵子赟不是善茬,我们可不陪你死,我在此声明,你要不听,后果自负,与我们无关!”
张俊杰愣了半响,狠狠跺了跺脚,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刘兄,是不是有些过了?”谷毓杰蹙眉。
“谷兄,其实赵子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清楚,说他造反我都信,但要说他亲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希望诸位清楚这一点,不要拿这种事来做文章。”
马亮赞同他的说法,他就认为张俊杰愚蠢无比,他认为赵子赟和刘湘、龙云是一类人,重要的是削弱他在察省的影响力,而不是抓他的什么小辫子,不然把他逼急了,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清党一事自从开了这个头,便持续了很多年,拿着鸡毛当令箭,赵子赟以此为借口,彻底让察省根深蒂固的传统势力低下头,乖乖听话,省府的政令也是少有的通畅。
第166章 日新月异察哈尔(一)
察哈尔省政府,月底例行的各部分负责人大会正在召开,按照要求,各部门先进行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汇报,然后是提出需要解决的问题,最后进行下一阶段的事情安排。
“主席,秘书处的总体工作就是这样。”秘书长陈淑珍最先发言,这种场合,她可不会直呼赵子赟大名。
接着是民政厅,张鸿主要谈及了各县的机构整编,各县已经按照察哈尔现有的厅做了对应的机构调整,裁撤顽固不化的人,增加一些新鲜力量,对于张鸿来说,这些倒还好办,他现在最头痛的是公安警察的混乱,除了张家口的警察是重新组建外,只有阳高和多伦较为稳定,其他各县,警察基本上就是当地土豪劣绅的帮凶,可全部清除也不是办法。
这个事情张鸿已经将一些设想上报给赵子赟,“主席,根据上次张家口警察更换后的效果,我认为还是全部裁撤,重新组建为好。”
“我原则上同意,不过这个要等我和陈军长商量,看这一批退役的士兵有多少,能从事公安警察的人又有多少,张厅长,在这之前,我建议在参照张家口的经验,全省进行一次考核,原来的警察里也不全是坏人,不要一棍子打死,好的,合格的,还是可以留用的,只是这事不能交给各县来考核,民政厅要亲自派人去考核。”
张鸿做着记录,然后他接着问道:“察哈尔警务处按照主席的要求做了重新的安排,除处长外,陈秘书长已经转来主席对其他人员的批示,我想请主席尽快确定处长人选。”
“知道了,我尽快确定。”这个是个重要职位,赵子赟对人选确实有些头痛。
“关于察哈尔蒙事务委员会,那音巧尔计活佛和甘珠尔瓦活佛同意出任正副委员长一职,只是他们提出只是名义上的,平时不参与委员会的管理。”
“可以,我建议由省府委员富龄阿为察哈尔蒙事务委员会执行委员,负责委员会的管理。”
这个是预先沟通过的,富龄阿起身朝在座之人示意了下。
“同意!”在座之人进行了表决。
“富委员,请注意这委员会是我们察哈尔内部设置的,不是独立于蒙藏委员会另搞一套,请你与蒙藏委员会驻察哈尔专员多做沟通,向他说明我们只是对察哈尔八旗四群一些地方事务上的协调。”
“主席,我明白。”
民政厅后,自然是财政厅。陈淑珍再次汇报了今年的财政支出计划,按照各厅上报计划,财政厅报请赵子赟批示同意的本年度财政支出经常项为六百九十五万元,临时项为二千一百三十万,这其中包括退役军人安置费九十万、钢铁厂尾款三百万、化工厂和炼油厂新合同头款四百万、张家口到张北再到兴和公路修建款一百三十万、正红旗各县投资五百万、东北民众安置区六十万、北方大学等几所学校第一笔建设款一百五十万…,其他费用没什么疑问,唯独这东北民众安置费张鸿提出质疑,赵子赟不得不做出解释,他知道有疑问的不止张鸿一人。
“这笔费用不是毫无想法的支出,一来这些人是我让他们来的,他们在沈阳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家,二来,我也想试一试有省府出钱建设安置房,采取租用的方式提供给那些没钱购置房产的民众,民心安定,我们才有发展的基础。”
经过解释,众人都接受了,这样看来,也不是无偿提供,各方面也可以交待。
“至于税务改革,基本已经定了,各县都做出了相应的调整,眼下还有两个问题,一是地方和省的税收比例,二是是否需要组建税警?”陈淑珍接着道。
“这里面先要解决的是哪些财政支出归属地方支出,还请陈厅长和张厅长进行协商,然后再确定比例,税警一事我的意思是不建,由地方警察配合就行,没有必要单独建。”
“好,我们按照主席的要求去办,至于岁入,由于今年是主席执政第一年,很多事情刚刚确定,目前还难以测算,根据去年口外各县和阳高、天镇情况初步计算,应该不低于七百万。”
这个数字还是让人振奋的,赵子赟能够看到所有人的欣喜。
陈振林随后汇报了钢铁厂、道路的建设情况,这个大家都清楚,也没有太多疑问。
马麟主管的教育厅问题就多了,教材、老师都极为缺乏,这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从省外找,察哈尔这方面太薄弱了。赵子赟建议马麟带队去北平、上海这些地方跑一跑,争取弄些人才回来。
杨受成的实业厅重点的事情就是罢工后的遗留问题解决。
“上次罢工后,我召集了市内的钱业公会、皮裘业公会、盐业公会等商议,将主席所说缩短工作时间,保障工人最低收入的事说了,他们意见很不统一,虽然经过一次整顿,他们勉强低头,但私下里还是有不少阳奉阴违,并四处传言说省府干涉过多。”
“杨厅长,你过于软弱了,你的商人习气要改一改,不要和他们客气,你可以告诉他们,不按照省府要求的来,下次再出现罢工,我就要来狠的了,还有,你告诉他们,我赵子赟可以把他们所有的工人全部挖走,不想赚钱尽管对着干!”
杨受成一一应着,随后他提到了一个让在场之人都惊讶的事,那就是娼妓。
“河东娼家有几十家,自主席执政以来,各界均对主席多有赞扬,因此有人提出要在察哈尔禁娼,我也想过是不是这么做,可那些风月场所一听到风声,便传言如果禁娼她们也罢工。”
在座之人哈哈大笑,娼妓罢工,奇闻啊。
“这其实不好笑!”杨受成一脸严肃道,“她们罢工可不是闲着,说是要来省府示威。”
这还真不好笑了,想想一大群娼妓摇着旗子,在察哈尔省府门口搔首弄姿,那真是要传遍天下,成为笑柄。
“她们有多少人?”
“没统计过,一千多人吧。”
赵子赟听老师说过,这玩意禁止是禁止不了的,大不了就是从明处转到暗处,唯独的办法是让它自生自灭。
“杨厅长,你下去做个方案,将她们全部集中到一块区域内,在此之外就是违法!陈秘书长,以省府名义出一个规定,察哈尔境内禁止人口买卖,违者至少做三年牢,并罚没一切财产。同时再出一个规定,政府办公人员禁止**,违者立刻开除,陈军长,军里也要有相应的规定。”
“那怎么管理他们?”杨受成问道。
“不收取他们的税,也不向他们提供任何帮助,做好全部人的登记,以后有增加的,要通报警务处,查查有没有违反人口买卖的规定。”
这以后,察哈尔的娼妓倒是没有绝迹,但再也没有兴旺起来,家数也是越开越少。
“主席,最后一件事就是今年是否还举行多伦商品交易会?那木海扎布为此已经来了好几趟了。”
三二年,好像没什么大事,赵子赟仔细回想老师说的,“还是举办吧,最好分成多伦和张家口两个交易会,同期举行,也许有些商人不想去多伦了。”
“那张家口的交易会是不是定在铁路边的东安市场那里?”
“可以,你先做个方案,然后和陈厅长商量追加经费的事。”
散会后,陈淑珍留了下来,她需要跟赵子赟沟通几件事。
“子赟,上次说到银行的事,我已经有了一些收获。察哈尔目前是银元、纸币都有流通,纸币以中行、交行为主,银元在民间流通,各钱庄都有对应的兑付业务,我找人请教过,要想控制本省经济,官办银行是必要的,因此,这件事要尽快办。”
“有合适人选吗?”
“有一个,还是我们的同乡,阳高人巩天民。”
“哦?怎么我以前没听过?”
陈淑珍忍不住笑了,她了解了巩天民一些情况后,也是惊讶的一番:“你抢了他,居然说没听过?”
“我什么时候抢他了?”赵子赟一脸的纳闷。
“东三省官银号啊。”
“不是张学良的吗?是了,我明白了,他也是股东之一。”
“何止是股东,他还是总负责人,如今你打了他的饭碗,他找上门来了。”
赵子赟也觉得好笑,“他自己找来的?想干嘛?”
“我和他谈过,他绝口不提你打劫的事,言语中对你很是佩服,我看他就是来投靠的。”
“那会会他去。”
“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请他来了,我还要和你说说这薪水的事。上次你说这财政负担人员需要有了合理的薪水,财政厅做过调查,初步提出了一个方案,你看看。”
赵子赟接过材料,认真看了一遍,“教师和官兵的我没意见,这政府人员的稍微低了些,你看是不是能这样,以官兵的为参考,将政府人员与军队里的职务做个对应,比如这县长对应到团级,厅长对应到师级,普通工作人员和军队里班长相当。”
“会不会高了些?”陈淑珍蹙眉道。
“至少要让他们生活没有问题,否则他们就会想法子去搜刮了,必要的支出还是应该的,你可以和张鸿再商量下,精简不必要的人,这样总的支出不一定增加。”
“好,还有个问题,你弄的那些兵工厂、钢铁厂什么的,那些人的薪水怎么办?”
“既然是工厂,到时候还是由董事会决定吧,我想由我们五个,加上吴伯琴他们这些人组成董事会。”
陈淑珍笑了:“怎么,我们一分钱不出,也成了董事了?”
赵子赟叹了口气:“本来我想转成省府名下工厂,想想还是算了,省得别人惦记,说好了啊,只是挂名,没钱分的。”
“财迷,幸好我和薛儒的薪水足够。”
“咦,淑珍嫂子,你和薛大哥是不是该生个孩子了?”
陈淑珍脸一红,“这是你该问的吗?找打!”
第167章 日新月异察哈尔(二)
正说笑着,赵振进来报告,说巩天民到了,二人将他迎了进来,巩天民抱拳道:“今日得见赵主席真容,果然是名不虚传。”
赵子赟见他一身西装,约莫四十多岁,显得很精神,第一印象就不错,“巩先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后来看到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又觉得赵主席抢的好。”巩天民笑道。
二人算是一见如故,话也多了起来,赵子赟得知他居然是清政府内阁大臣巩润之后,而且先后留学于英国剑桥大学、美国耶鲁大学、日本帝国大学,获政治经济学博士后学位,不由得肃然起敬。
“巩先生大才,不知我可否有幸请巩先生做事?”
“我要不是来找事做,赵主席认为我有闲心来叙旧?”巩天民笑道。
赵子赟大喜,“既然如此,巩先生可否还干本行?”
“主席要成立银行?”
“有这个打算,不瞒先生说,本钱自然是抢来的,要不这样,这里面本来也有先生的钱,不如做个股东如何?”
巩天民感叹他的直率,“这到不必了,说实话,我也是看到赵主席励精图治,才动了心思,来之前我回了趟老家,阳高真不一样了。”
有这等人才,银行自然好办得多,和巩天民略略说了说,赵子赟就定下了由他全权负责组建察哈尔银行,资本五千万。
晚上赵子赟兴奋的和老师王颂说起此事,王颂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居然弄了个红色银行家回来,他恐怕不仅仅是来找事做的。”
赵子赟傻眼,“老师,要不我让他走?”
王颂苦笑了声:“他的身份是秘密的,你告发他?他在银行界有很高声誉,算了,只要你把握好,也没什么大事,再说你以后也会和他们合作,先铺条路也可以的。”
想想也是,自己也没有禁止那边的人来搜集消息,巩天民也玩不出什么其他的。
一九三二年,算是相对平静的一年,日本人进攻锦州和上海,虽然惹起轩然大波,但和以往相比,全国范围内算是动荡少的了,经过三、四月的局部动荡,察哈尔开始稳定下来。
五月初,赵子赟经过挑选,调多伦的那木海扎布出任警务处处长,这是少数民族第一次担任省一级的核心要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多伦县县长一职,则由原商业局局长孙名望接任。
在暗处,楚峰突击队一名中队长唐毅则被任命为军事调查局局长,和董虎的特别安全局一起,成为察哈尔的秘密情报部门,开始在全国重要城市布局设点,董虎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盯紧了贺衷寒在察哈尔设立的复兴社分社,大名鼎鼎的中统前身,赵子赟不敢大意。
为应对察哈尔越来越发达的工商业,赵子赟将他从东北弄回来的大批汽车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作为军用留在了三十一军,剩下的拿出六十多辆给薛儒,成了了张家口运输公司,引入部分民间资本,添置客运车辆,市府占股百分之六十,算是给薛儒的市府弄一个外来收入的口子。还有近一百辆作价销售,主要面向东北来的商人,让他们组织了几个运输队,在其余几个县开展运输服务,这之后,察哈尔反而成了北方汽车拥有量很高的一个省份,大小汽车络绎不绝,也给和罗尔夫有瓜葛的康利洋行带来一个新业务,那就是汽油。
随后,钢铁厂机器开始吊装,计划年底投产,大批从沈阳抢来的机器由张北转兴和,那边的厂房也在紧锣密鼓建设中,预计年底也可以完成安装调试。张北、兴和两个东北民众安置区建好,一排排漂亮的新房子让民众喜出望外,有家了,至于被安置在张北和兴和,虽有怨言,尚可接受。
李良也从德国打来电报,他不日启程,和化工厂、炼油厂设备一起回国,德方答应年底将交付第一批坦克,到时候技术人员也将一同来察哈尔。
六月,正红旗开始大兴土木,兴和往集宁的公路动工修建,十三个苏木的小学同时开工,教师赵子赟根本不愁,富龄阿怀揣察哈尔省府盖着红色打印的文书一趟北平就搞定了,这些年有不少蒙古青年在平津读书,还有专门的学生会,要是赵子赟亲自来,也许还不会有人理,正红旗总管的身份在这里好用多了,加上北平的章嘉活佛也给予了一定的声援,大批蒙古学子启程去正红旗,蒙汉双语?正是他们的强项!
至于挂着总管旗名,实为县府的正红旗架构也完成的异常顺利,参领乌素格吉勒格尔实际履行县长的职务,这也是富龄阿要求的,他发现任这省府委员后,他根本没时间离开张家口,干脆放手,让乌素格吉勒格尔来管理正红旗,副参领荣龙赛做了副县长,两名佐领中,甲拉风赛任警察局局长,那些骁骑校、护军校转为各苏木警察所所长,四百多名护军直接转为警察,布里和则行使财政局局长的职务,至于民政、建设、教育等局乌素格吉勒格尔实在是挑不出人了,他和富龄阿商量后,觉得以其让让其它旗的人来任此要职,不如让赵子赟派人来,这方面他们更相信赵子赟的人不会乱来。
这可是意外之喜,赵子赟和陈淑珍仔细从几个厅里挑,给正红旗送去了四个汉族优秀青年,实现了零的突破。
周边正黄、镶红、镶蓝看到正红旗那么大的投资说不出的羡慕,有些后悔当初商谈时不学富龄阿,好在乌素格吉勒格尔因儿子的原因决定和赵子赟站在一条船上,自然也要提赵子赟考虑,他直接向三旗发出订单,承诺加工三旗全部的牛羊皮、羊毛,并对三旗来集宁交易的商品免受各种税费,他这一手不但三旗大为满意,连赵子赟都惊讶不已,这何止是帮忙,简直是和自己一条战壕里的好战友。
七月,全国客商开始陆续抵达张家口和多伦,准备参加新一年的那达慕大会和商品交易会,这次多伦方面客商少了不少,只有去年的一半多一点,不过增加了张家口的交易会,两边加起来还是比去年多些。
期间有件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正红旗和镶黄旗、牛羊群都派出了不少人参加两地的交易会,不是买卖东西,而是拉关系,乌素格吉勒格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正红旗是正经八百的县,在所有派出县府人员的名刺上都注明了相对应的职务,如他自己的在参领二字后面还写了相当于县长几个字,让赵子赟看了都笑得不行,当做笑话回去讲给王颂听。
穆克登宝也是玩了点花招,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名刺上表明自治,不过嘴上可没闲着,总要有意无意的提出来。不过他这次有些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德王再支持,也无法和察哈尔大手笔投入五百万元抗衡,乌素格吉勒格尔不但大肆宣扬这正红旗的各项投入,还热情邀请各地客商去正红旗看看,谈谈合作,他靠着铁路,又有正在建设中的皮革厂、纺织厂,不少商人都动心了,答应交易会一结束就去正红旗,而穆克登宝就有些无语了,他有牛羊不假,可除了卖活物,什么都没有,客商兴趣大减,看着眉飞色舞的乌素格吉勒格尔,穆克登宝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光打不行,还得拉,陈淑珍看到穆克登宝异常郁闷,便指示孙名望和他谈合作,收购镶黄旗的牛羊,就活的,这虽然不是穆克登宝参加交易会的初衷,可他也没办法,多伦不援手,他能撑多久呢?
同期,察哈尔的粮食进入收获季节,先是最大头的小麦,察哈尔控制的口内外十四个县共计播种了五百三十多万亩,总产量达到了四百九十多万担,近五万万斤,随后是各种杂粮,收获了二百一十多万担,察哈尔一跃成为北方第一产粮大省,粮食总产值接近四千万元!光粮食这一项税收,察省就收获了两百多万元,如果算上各县府名下土地,察省政府自己就收获了近一百万担,折合六百万元,在工业、商业数据还未出来,陈淑珍已经提前兑现了她的最低岁入承诺。
只是不少粮商见粮食丰收,集体压价收购,陈淑珍及时发现这个情况,毫不犹豫动用刚组建的察哈尔银行一千万资金进行收购,立刻将粮价顶了回去,唯一的副作用是让山西、河北的不少粮食流入到察哈尔。
第168章 日新月异察哈尔(三)
八月底,商品交易会一拖再拖,终于在冬季来临前结束了,一个多月,客商赚的盆满钵满,连同他们采购回去的商品,一个半月,交易额高达七千万元,光各种税收,就给察省贡献了六百多万,全国其他各省惊呼察哈尔奇迹,谋划着也要仿照着弄,尤其是上海,更是开始筹备明年的商品交易会,第一封邀请,便是发往察哈尔。
赚钱自然开心,不过赵子赟更为开心的是三十一军开始成形,在残酷的新兵淘汰制度和老兵退役下,三十一军的成军颇为不易,到目前为止,三个师也只达到了七成编制,不过合格新兵的补充速度已经明显加快,新兵训练基地已经掌握了一整套的训练办法,加上军中教育体系的形成,三十一军已经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形象。
唯一不太顺的是北方大学和职业学院的事情进展缓慢,马麟出去走了一趟,感兴趣的多,愿意来的少,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商品交易会后,各地商人不但把钱和商品带了回去,还把察哈尔的新貌带了回去,各省报纸都有对察哈尔的相关报道,这下,了解的人多了,开始有人来察哈尔考察,当看到北方大学已有雏形的漂亮校园,有人动心了。
先是浙江大学农学院长许璇、林学家梁希等十几人应不满浙江当局让他们研究火腿的无理要求,又看到察哈尔如此重视农业,便相约北上,一同来到察哈尔,赵子赟如获至宝,当即便要任命许璇为北方大学校长,许璇婉拒,再次言明他不是为了官职而来,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许璇出任北方大学农学院院长,随同而来之人一律按照原来的职务留用。并从财政厅拨付五十万特别费,由许璇自由支出,赵子赟只希望能够许璇能够育出新一代的种子,让粮食产量再增加个几成,同时还请许璇兼顾察哈尔职业学院的农业科,培养一批基层技术人员。
这一切超出许璇的想象,赵子赟完全不是为了名声而做戏,他真的要建一流大学,给的薪水高得离谱,许璇一开始还以为他特别对待,一直婉拒,当听说初等教育的老师薪水也很高,超过一般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县长持平,他震惊了,这简直是教育的理想国度,没有犹豫,他急忙给好友写信,诉说着在这里看到的一切,请他们来为察哈尔出力。
于是,原国立北京医科大学校校长孙柳溪来了,和蔡元培齐名的马君武来了,江苏医科大学的吴济时来了……,最终,众望所归的马君武出任了北方大学校长,孙柳溪出任察哈尔医学院院长,郭荫南出任察哈尔职业学院院长,一时间各方精英云集,马麟笑得合不拢嘴,察哈尔成为北方除北京外的新教育中心,当招生通告一出,北平至张家口的车票当真一票难求。
十月,李良抵达张家口,他不但带回来了化工厂和炼油厂设备,还有大批采购的教学和科研用品,这些都是按照赵子赟事先吩咐,在德国进行采购的,他也不知道合不合用,只是在德国期间,看着便宜,就自作主张买了,很多德商早已是惨淡经营,遇到这个冤大头哪有不巴结之理,连打折再带买一送一什么的,想方设法让李良多花钱,好在李良还不是憨货,他只挑那些看着精致的买。
望着成车皮的货物,赵子赟也是傻了眼,多且不说,他更是搞不清楚那些是哪个学科的,连罗尔夫也说不清个所以然,不得已,赵子赟只得一股脑全部拉到北方大学,那里都是精英,自己行当的总分得清楚吧?
马君武等人看到操场上如小山般的各种仪器设备,当场哭得一塌糊涂,赵子赟见状十分鬼火的臭骂起李良来,都是什么垃圾,让老先生们如此伤心,钱白花了。
许璇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急忙拉住他,语无伦次的解释了半天,赵子赟才算搞明白,老先生们是激动得哭了,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一辈子想要而一直得不到的,如今见到,那里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赵子赟算是放下心来,随即说了一句让许璇当场石化的话:“那个,许先生,天津码头还有几车等着运来,到时还请先生帮忙组织人分一分,我实在搞不清楚。”
十二月钢厂正式开炉,德国人在这上面还是认真的,他们充分考虑了中国的情况,在钢厂配置了托马斯法的底吹转炉和马丁法的酸性平炉两种炼钢工艺,既可以从铁直接炼钢,也可以将废钢利用起来,开炉这天,赵子赟请马君武带着全体教师都来参观,巨大的炉子,冲天的烟囱,让老先生们不能自己,指着忙忙碌碌的德国人,赵子赟道:“马先生,我希望有一天,在那里的都是中国人。”
马君武一时泪如雨下:“赵主席,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良久,赵子赟高声道:“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那一天!”
察哈尔钢铁厂投产引起巨大轰动,连老蒋都亲自打电话来询问详细情况,各省订单如雨点般飞往察哈尔,用钢大户第一时间在察哈尔设置了办事处,天天朝吴伯琴办公室里跑,弄得他连家都不敢回,钢铁,中国太需要了。
此时赵子梧却消失了,他连北方大学的正式开业都没参加,原因很简单,德国人交付的第一批坦克和装甲汽车到了,他此时已经知道犯了个大错误,将德国的半成品买了回来,弄不好,这回脸要丢尽了。
张家口车站,和他一样紧张的还有罗尔夫,罗尔夫已经接到北京总领事馆转来的电报,这批军火不是太理想,政府希望他能够尽量安抚赵子赟。
罗尔夫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批坦克的一些性能数据,比如整车八吨重,成员三人,一百四十马力汽油发动机,三十七毫米坦克炮等等…..
“呜……”汽笛长鸣,火车缓缓进站,这是趟特别列车,完全只装着赵子赟的这批军火,看着在火车上闪着暗灰色光泽的十辆坦克和二十辆装甲汽车,赵子赟激动起来,装甲部队!他有装甲部队了!
搭好特制的板子,开始卸货,德国技术人员前后忙碌着,“罗尔夫,让他们发动一辆试试!”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赵子赟看着这个美丽的家伙缓缓移动,刚想拍手叫好,突然,声音消失了,坦克像只死鱼一般趴在那里不再动弹,德国技术人员嘴里不知大喊着什么,不少人都围着折腾,十分钟,二十分钟,笑容已经从赵子赟脸上退去,取代的是一脸阴沉。
“小赵,一点点小故障,很快就会好的。”罗尔夫不停的和他重复着这句话。
渐渐,赵子赟失去了耐心,“卓然,你盯着,我走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表情如何,转身走到站台外,钻进汽车,一溜烟没影了,留下罗尔夫在那里张着嘴,也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都统府后院,赵子赟一头扎进老师的房里,脸色极为难看,王颂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坦克出了问题,问了问经过,他也只有叹气的份。
赵子赟是有苦说不出,姐姐也不清楚武器上的事,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自己预先不仔细了解,如今成了一个笑话,如何收场。
“子赟,哪坦克什么样?”王颂只能和他瞎扯些闲话。
大致描述下外形,王颂觉得还是有现代坦克的特征,他不知道赵子赟这一折腾在加上他的一些要求,让德国的二号坦克从设计图提前到了成品,如此大的一个跨越,不出问题才怪。
第二天,王卓然来报,坦克怕是弄不走了,装甲汽车还行,都能动,赵子赟没辙,只得让陈振林想法在车站附近找个地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先将坦克弄过去,再想办法,他见了坦克闹心,干脆交给王卓然负责,什么时候修好了再说。
直到三三年一月中旬,那些德国人才算是把所有坦克弄着了,勉强开出大境门,还没到张北,又趴窝了,这期间还毛病不断。
在车站滞留这段期间,可谓不要钱的宣传,来来往往的人没多久,就把察哈尔这个坦克笑话传遍了全国,老蒋早已通过复兴社得知全部细节,他当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时间赵子赟成了军界最大的笑柄,都说赵子梧怎么有这么一个蠢弟弟。
已经成了笑柄,赵子赟也不在乎了,他将这事彻底抛到脑后,反正你德国人怎么也得给我弄好了,不然这个脸,德国人也丢不起。
第169章 德王的无奈
正红旗在交易会上大获全胜,而德王、云王支持的镶黄旗、牛羊牧群没取得意想中的效果,反而让更多人看到了两者之间的差距,德王对此郁闷不已,他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的蒙族人要和汉人搅在一起?
上一年底获得通过的蒙古盟旗组织法所取得的胜利在他看来荡然无存,现在看来,赵子赟比他哥哥还要难对付。
“王爷,那赵子赟又发来文书,要王爷履行省议会委员的职责,定期参加察哈尔省议会。”德穆楚克栋鲁普的对外联络人兼心腹韩凤林拿着察哈尔的公文说道。
德穆楚克栋鲁普一阵心烦,成为察哈尔省议会委员是提高了他的身份,但以前省府也知道这就是个过场,如今赵子赟居然拿这事来折腾他,让他恼火不已。
“不理他,对了,朴英**在北平的事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那些王公贵族只知道享乐,说到赵子赟也是骂声不断,可真要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去南京,他们又找各种借口推脱。”
德穆楚克栋鲁普有些失神,赵子赟的蒙区政策现在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就是抓死察哈尔八旗四群,锡盟根本不管,尼冠洲和杭锦寿这些原来支持察哈尔盟建立的中间力量也被赵子赟从省议会中清洗出来,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决不允许察哈尔盟才出现。
在和穆克登宝、尼冠洲、卓特巴扎普几人商议中,也是没有好办法,察哈尔八旗四群是总管旗而不是盟旗,总管不世袭这条规定现在是个死结,在位总管想法各异,惠不及子孙,他们有些地方无法和盟旗扎萨克走到一起。
“胡克巴图尔,真的没办法了?”
韩凤林无奈摇摇头,正红旗完全投靠赵子赟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连锡盟个别扎萨克要不是顾忌世袭这一诱惑,说不定都想和赵子赟合作,更不要说那些牧民了,听说已经有人悄悄逃往到正红旗。
“王爷,赵子赟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察哈尔不设盟,就没有统一的领袖,总管之间没有任何制约,单从组织法来说,赵子赟并没有取消旗而设县,旗的地位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升高,蒙藏委员会对此没有办法。”
从心里讲,韩凤林很佩服赵子赟,也很赞同他的做法,这么多年来,赵家兄弟是第一个认真对待蒙汉问题的人,也是第一个为蒙民做实事的人,正红旗已经给出了一种出路,而这种出路比以前的政策,甚至比德王提出的自治还要好。
如果锡盟也如察哈尔一般,设置成锡林郭勒省…..,韩凤林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急忙摇摇头,想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清除出去。这个念头要是被德王知道,恐怕是死路一条。
砸钱,动武,德王都不敢和赵子赟较量,唯独能做的就是联合各方,在政治上压迫,如今政治上也行不通,德王当真束手无策。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联合云王,以乌盟、锡盟为基础,组建自治政府,再图察哈尔八旗。”韩凤林建议道。
德穆楚克栋鲁普不置可否,这是一条路,可察哈尔八旗是黄金家族后裔,具有很高的地位,一旦自治政府中没有他们,那以后再想拉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是得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压住正红旗的势头。
“王爷,还有一事。”
德穆楚克栋鲁普不做声,示意他继续说。
“和特木得联系的人回来了,他回复说他一介武夫,对政治不懂,自治不自治他不关心,他说他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草原的安宁。”
火再次冒起,原以为特木得和赵子赟决裂给了自己机会,现在看来,特木得还成了不小的麻烦。
“有办法解决他吗?”
韩凤林想了想,依然摇头,“特木得手下骑兵足有三千多,他刚来锡盟时解决他都很麻烦,现在恐怕更不行。”
德王知道韩凤林说的意思,日本人彻底占领东北三省后,大量的人从东北逃入热河和察哈尔,尤以察哈尔居多,这其中便有不少哲盟的人,这些蒙族人翻越兴安岭进入锡盟后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南下多伦,特木得出乎意料的为这些人提供了保护,这在蒙族人中获得了巨大声誉。
“如今通过锡盟前往察哈尔的人不下四五万,现在动特木得,恐怕会引起这些人的共同抵抗。”韩凤林接着道。
“有这么多了?齐王也不管?”德穆楚克栋鲁普有些诧异。
“哲盟自嘎达梅林作乱后,一直余波未平,那些独贵龙闹得比以前还厉害,齐王早已应接不暇,赵子赟出入沈阳,大批汉人跟着他离开,风声传遍北方,不少牧民也是想逃离战火,人也就越来越多。”
蒙族多为游牧,家其实只是一个相对概念,走起来比汉族容易,何况一个部落决定迁移,所有人都会走的,还不像汉族,总有恋家的会留下。
这些人德王不是不想留,而是不敢留,韩凤林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很奇怪这么多外地蒙民涌入察哈尔,居然没事!
“算了,不提这些了,你抓紧时间和察哈尔几位总管好好说说,只要有一半旗群愿意加入自治政府,我们就好办了。”
“是!”韩凤林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多少底,总管旗可不像扎萨克旗,那些牧民不是完全俯首帖耳。
东北蒙族人涌入察哈尔,赵子赟却是异常兴奋,他不像德王,怕其他旗的蒙族人进入后削弱了影响力,为应对东北的难民潮,察哈尔紧急叫停了口内**口外的工作,张北、宝昌、枯源、多伦、兴和等口外县所有的县府名下地都用于安置东北难民,察哈尔还在商都以北设置了化德设置局,将正黄、商都牧群以前放垦的地和抛荒的地全部收拢,用于安置哲盟等东北盟旗逃往察哈尔的牧民。
这些举动遭到了察哈尔八旗总管的集体抵制,他们来到察哈尔省府兴师问罪,穆克登宝幸灾乐祸的在边上看热闹,这回机会来了,赵子赟要是处理不好,说服八旗总管参与自治政府就容易多了。
赵子赟没想到连富龄阿都如此激烈反对,那正红旗下还有不少汉民,自旗县合并后也相处融洽,没任何问题,为何对蒙族移民如此紧张?
“自古蒙族各部落就不混居!赵主席,你要尊重我们的传统!”
听着个人陈述意见,赵子赟慢慢明白了,他们是怕外来蒙族人过多后,对当地蒙族人造成人数上的压力,难怪德王不收留哲盟的蒙族人。
“你们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赵子赟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几位总管不知如何回答。
“以前都说我们汉族欺负你们蒙族,今天我才知道,你们蒙族人欺负起自己人来更厉害!”
“赵主席……,我不是这个意思。”富龄阿急忙辩解道。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真是好笑,就这样还妄谈自治?我看你们把这察哈尔八旗也是分得很清楚吧?正红就是正红,镶蓝就是镶蓝,我不反对适当的区分,人总是有自己的家乡,可你们别忘了,你们都是长生天的子民。”
见众人都不做声,赵子赟脸上带着一丝悲哀,“真没想到,居然是我这个汉族在说服你们收留你们的同胞,而不是你们在说服我。”
见富龄阿面带羞愧,赵子赟缓了缓语气:“富总管,其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是汉族还是蒙族,只要有好日子过,没人会起来造反,至于夺权更是可笑,如果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只能认为是富总管失职,没有做好。”
“在此,我再次声明,察哈尔收留东北难民是不可能改变的,他们没了家,我们不能再让他们没了生存的希望,尤其是那些牧民,除了正红旗外,其余旗群要按以前的规矩管好落户在本旗的蒙族人,要是有谁不愿意,现在说出来,旗不管,县管!”
“我镶蓝旗管!”音德贺道。
“我商都牧群也管!”特穆尔博罗特紧跟着。
鄂恩刚和巴拉贡扎普相互看了看,他们到想管,可赵子赟就没分配给他们,今日来纯粹是陪同。
“我正黄旗也管!”等巴彦孟克表态后,其他人也就没什么选择了。
“穆总管、卓总管,你们两个旗群自治,省府也不增加你们压力,这安置牧民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正想表态的穆克登宝和卓特巴扎普愣了愣,卓特巴扎普倒是无所谓,穆克登宝就脸色难看了,赵子赟这一手正大光明的将他推倒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传出去别人可不会说赵子赟照顾他们,只会记得镶黄旗没有安置一名东北牧民!
察哈尔愿意收留难民的风声传出,引发了东北持续的难民潮,这股潮水一直到三三年日军侵占热河,慢慢的才消减下来。难民得到安置的诱惑还导致河北,甚至河南等地的老百姓涌入察哈尔,加上商业、学习进入察哈尔的人,使察哈尔的人口持续膨胀,达到了近一千多万,二百六十多万户,远远超过历史上的人口,而且这还是扣除锡盟的人口数,不过涵盖了非察哈尔管辖地域的阳高、天镇及察哈尔右翼四旗,当然,也少了被阎锡山、张学良占着的四个县。
第170章 省府
作为省府,张恒历史悠久、位置重要,但察哈尔设省不过几年,和很多省府相比,差距甚大,薛儒接任张家口市市长,感觉压力很大,这不同于阳高小县,农业为主,最重要的是阳高不是全省政治中心,不用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
将家安置在上堡察哈尔都统府所在的明德街,薛儒一家人算是成了半个张家口人,新成立的张家口市市府在下堡里,赵子梧兼任张家口市长时,省市两级是合并办公的,虽说有很多不便,不过时间并没有多长,如今赵子赟主政,省市自然分开,现在的张家口除了省府所在的大清河东西两岸外,还包含原有的万全县全部,万全县府自然不在保留。
新的市府紧邻察哈尔高等法院,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薛儒每天步行上班,现在的他可以说比妻子和赵子赟更了解察哈尔的省府。
治下连同万全县有三十万人,在张家口一带大约有十五万人上下,分住在大清河东西两边,通过一座铁桥和一座石桥相连,桥西是老城,街道狭小,土木房子居多,桥东是形成,以砖木房子为主。
桥西上下堡完全是以前驻兵和旅蒙商业兴趣所形成的,除了大大小小的作坊、商号,就是为这些作坊、商号工作的工人、学徒的居住区,可谓张恒的贫民区。
桥东因平绥铁路的经过而形成,外来人口居多,一些大商号、新公司都选择在靠近铁路的桥东新建房屋,道路也宽敞不少,汽车行驶完全没有问题。在薛儒看来,桥西、桥东都不好管,经过多年战乱,整个城市显得破败一些,别说和大同、太原比,就是和阳高比都有些差距。
唯独让张家口看着有些像省府的地方就是桥西南部张家坟一带靠山的北方大学和察哈尔职业学院,出大境门的张家口钢铁厂也算规模宏大,除此之外,说得上有些看相的就是紧靠北方大学的新光华医院即陆军总院,还有火车站附近的新发电厂。
不过这些都不是薛儒主导的,他治下的重大工程只有大境门外的东北民众安置区和大清河上,在北方大学连通桥东的新桥。由上堡沿大清河南下到北方大学的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不过就是把原来的路扩大到可以通汽车而已。
每日漫步在南大街上,薛儒总是会望着这座城市走神,他想建北方的大城,可钱…….,张家口的岁入眼下连阳高的零头都赶不上,作坊多可税收少,商号也是去年有了交易会才有些气色,每每想到着,他就有些恼火,凭什么多伦交易会的收入是多伦的,而这张家**易会却是省府的?为此他和陈淑珍没有少争执,可妻子更缺钱,谈及这事直接不搭理他。
还是得靠自己,还得从商业入手,薛儒不停的让人统计张家口现有的工商业,然后召集手下想对此。
“市长,张恒自古以皮毛业为主,我们统计下来,现有各种作坊、商号五百余家,从事皮裘、粗皮、白皮、黑皮、制革等,每年买卖在五百万元上下,乃是百业之首,各种皮年购入在七百万张上下,人员在四万人左右…….”
听着实业局局长的汇报,薛儒还是有小小振奋,那局长看他神情舒缓,话锋一转:“市长,听着这张家口的皮毛业不错,恐怕市长是不知道两年前这张恒的商家怎么都有近七百家,每年交易额要到七百多万!”
薛儒一愣,那意思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怎么会这样?”
“原因有三,这一,张恒的皮毛业自外蒙中断,本来就日渐萧条,加上国外商人不断减少单子,不但量减,而且价格也不大好,这二,自多伦新建皮毛厂,张北、正红旗也自己加工,皮毛原料价格上涨,而且量供不上,这三么…..,赵主席上次在上下堡一弄,不少作坊、商号都关门离开张恒……”
越听越心烦,薛儒打断他的话,也没心思听其他的,他草草结束会议,要了汽车,出门便奔上堡,他想知道,在赵子赟心里,这张恒到底是什么地位。
没多久,都统府正堂,薛儒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
赵子赟望着这位老大哥,看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不爽,他其实知道薛儒来的意图,张家口以后建成什么样,他和老师也不止一次讨论过,太小气,有损察省形象,太奢华,不但招南京惦记,以后战事一开,难保不是废墟,钱就白花了。
“薛大哥,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有想法还找你?薛儒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赵子赟问,他还是粗略谈了谈,商业是重点,而皮毛业又是商业中的重点。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薛儒更恼火,教育马麟直接插手,城建的道路什么的,陈振林管着,就是实业,杨受成也是不是踏上一脚,老实说,他觉得这个市长当得有些窝火。
繁繁杂杂说了一堆,赵子赟算是听明白了,薛儒的很多事和省府是有交叉的,这确实是问题,各厅对省府这个地方也比其他地方重视,往往造成薛儒成了执行者,而不是设计者。
“我会和各厅说,张家口的事情必须听从你的意见,不过薛大哥,这省府也在这里,很多事情无法区分得那么清楚,你看这样行不行,各厅以后和张家口有关的文件都要送市府批示,这样,你也可以根据各厅的想法做出自己的方案来?”
“行!不过这商业到底如何做,你得交个底!”
“怎么做我也没底,不过我可以说说我对张家口的设想。”
薛儒掏出本子,准备记录。
赵子赟笑了笑:“薛大哥,想法而已,听听就行。”
“我心目中的张恒,不要太奢华,既有河东的新气息,也有河西古香古色的味道,他是察省商业、教育、政治的中心,是民众愿意生活的一个地方……”
“……就商业来说,我不认可薛大哥说的,皮毛业繁荣是以前的一些因素造成的,我们不能因为张恒有这个历史,就限制口外的发展,那些小作坊、商号,以后是没有存在的价值,再说,薛大哥不觉得那些作坊又难闻又差吗?”
薛儒不语,他住在上堡有时都招架不住这种气味。
“张恒商业的定位是中心,就像永兴、光华,公司大可在张恒,不过这工厂就没必要了,就算有几个,也不适合在上下堡,甚至是河东……”
没有工厂何来税收?薛儒头大。
赵子赟仿佛看穿了他心思,接着道:“商业不仅仅是工厂,比如这皮裘,如果在上堡有个皮裘一条街,专门卖好皮裘,让外地客商来此购买,岂不更好?”
薛儒想了想:“你说得到容易,这工厂不在张恒,却在张恒卖东西,税缴在张恒,那哪个县愿意接收工厂呢?”
“这是个问题,不过可以调整,几次交易会后,我和淑珍嫂子也发现这个问题,因此,我们打算在税收上做些改变,生产是一个税,售卖是另一个税…..”
“这公平吗?”薛儒不解。
赵子赟笑了,他一开始也觉得不公平,不过和老师商谈后,他发现自己有个误区,“薛大哥,我举个例子,我是做东西的,我把工厂做的东西卖给你,我缴税没问题吧?”
“没问题,然后呢?”
“假如你是个商人,你从我这里买来,再在某个城市的店面售卖,卖给用的人,你缴税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薛儒有了些头绪。
“现在是你我各卖各的,如果我一个人就把这两件事都办了呢?应不应该缴税两次?”
“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还是有些不对……”薛儒沉思。
“不对的地方只有一点,你买我的东西卖,要加价,而我一个人办这事,如果没加价,等于白缴税一次。”
“对!就是这么回事!”薛儒急道,“那些作坊就是如此。”
“好像吃亏了,不过薛大哥,没加价是我自己的事,你认为呢?”
薛儒顿悟,是啊,加价不加价是自己的事,就算买别人东西去售卖,还有降价卖的,这和公平不公平无关。
“再说这商业有不少是自己不做的,就是买卖而已,张恒要做的是成为这么一个中心,商业要发展,商品就必须流动起来。”
“流动?”
“对,各地、全国,甚至是外国的,都要通过张恒这个地方再察省流动起来,买得到,卖得出才行,同样,还要有其他的,比如银行,比如运输,比如吃住等等,这些行业同样要缴税的,我很希望张恒有一天寸土寸金,商号、公司日进斗金,而不是那些小作坊小打小闹。”
想法很好,不过薛儒却无从下手,公司、商号又不是他开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将难处一说,赵子赟也有些棘手,他除了能让名下的公司做些事,商会他也不好干涉。
想了想,他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做个定位,这上堡以后往商业区发展,商号、店铺都往这边集中,下堡是金融和教育区,什么银行、书局、报馆这些往那边集中,上下堡之间也这大致划分,永兴几个公司我让他们从桥东搬过来,顺便成立永兴集团,光华公司也搬过来,你手头上不是有上次我们收回来的一些店铺吗?就那这个做筹码,和那些商号、外国人谈一谈。”
这到是个法子,至于效果如何,还要另说,不过省府在上堡,薛儒觉得弄成商业区有些不妥,赵子赟听了,笑道:“这省府也是临时在此,我打算缓和一段时间,搬到桥东去。”
“那这都统府……”
“老祖宗留下的,我这么占着不像话,我打算修缮一番,向民众开放,让人来张恒游玩,也是不小的收入呢!”
薛儒大拇指一竖,佩服,他也算文人出身,这开放对外人的吸引力他清楚,这给了他些灵感:“那赐儿山、卧云山、东太平山、西太平山也可以做些文章,也让外面来的人看看咱们张恒美景。”
又说了会商业上的一些办法,话题转到其他方面,赵子赟也是边说边思考,这会功夫,他也想到不少:“就拿这教育来说,教育厅考虑的只是在张恒多建一些高等中小学校,不过在哪建这就是薛大哥可以做的事,张恒不可能一直这样,人会越来越多,学校的布局就很重要了,那些地方先建,那些地方后建,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
“道路也是如此!”薛儒笑道,他算是找到一些思绪。
第171章 商会(一)
找到新思绪,薛儒的精神头恢复了,每日上班时间那是脚步生风,张恒百姓都知道每日清晨在街上神采奕奕的中年人是他们的父母官,这样的父母官以往还没见过,他们心里有些许期待。
也是做过县长,独挡一面很久的人,薛儒和赵子赟商谈后,市府的人开始领教他的风格,与陈淑珍风风火火不同,薛儒沉稳,但对进站盯得很紧,想要找借口搪塞他不太可能,当然,薛儒也有个坏毛病,这是从阳高带出来的,他关注细节,这让手下人头大不已。
这不,民国元年从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延庆县人李志熙此时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身为建设局局长,李志熙不认为他不知道下堡到北方大学的新路宽度有什么问题,可薛儒这过不了,他很恼火的盯着李志熙:“从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一个人办事的能力!”
李志熙也有些恼火,不知道路的宽度有那么重要么?
“你知不知道北方大学经常会有大的汽车通过?这路窄了,不但会像上下堡一样拥堵,而且不安全!万一撞着学子,教授,你担当得起?”
李志熙开始流汗,“那我们就建宽些。”
“你出钱?”薛儒更火,“我们要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
再次流汗,不过国外留学回来,李志熙也见过不少,也喜欢道听途说,他灵机一动,“我们在路两边建人专门走的路如何?”
刚想呵斥他胡扯,薛儒猛然发现这是个好法子,也是逼急了,李志熙思如泉涌,“这人专门走的路可以用青石铺,比路面高,这样车就上不去,还可以种些树隔开来!”
“就按你说的办!”薛儒立刻同意,“尽快算算,要增加多少钱。”就这样,张家口第一条专用人行道诞生了,王颂见到,惊讶不已。
这些事繁琐,但不难,薛儒头大的还是工商业,他现在已经彻底放弃重现张恒皮毛业辉煌的念头,一门心思想着赵子赟说的商业中心,下堡还好说,本来也不大,市府、省高院和地方法院就占了些,察哈尔日报算是连哄带骗的被弄了进去,加上本身有的几个书局,勉强有些模样,薛儒现在在动员外省报界的几家察哈尔办事处搬过去,问题不是太大。
上堡和上下堡之间就有些麻烦,皮革作坊最多的就在这一带,包括大境门附近,他手里倒是有二十多间收回来的铺子,可没连在起!唯一有些欣慰的是赵家名下公司确实不错,正往上堡搬,连带着阳高出来的商人也自愿前往上堡,这几家不在乎钱,高价收购了都统府边上的铺子,重新改造,算是小有规模。
薛儒和德国的康利、禅臣洋行,美国的天聚、公华泰等洋行沟通,希望他们能迁往上堡,康利、禅臣洋行知道赵子赟和德国关系不错,加上薛儒是以手头上的铺子换他们的,基本没什么损失,欣然同意,美国、英国人却不大搭理他,让薛儒很是愤恨,打电话向赵子赟发了通火,赵子赟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连连安慰,说不急于一时,以后他们再想去,往死里宰。
薛儒也只听他说说宽宽心,这边想弄的没弄起来,那边想放弃的却闹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皮毛作坊不知从市府那里打听到薛儒打算放弃张恒的皮毛业,联想到前端时间赵子赟小手一勾,生生弄垮了几十家,心都颤了,想走却舍不得祖宗留下的基业,何况除了这行,他们也不会其他的,祖传手艺的致命之处也在这里。
单家独户自然不敢和官府叫板,小号凑在一起商议,便想着让几个老字号牵头抗一抗。
从事白皮的天德仁掌柜刘选、复合永掌柜姬长合,从事黑皮的文泉公黑皮坊掌柜齐凤香、三裕成黑皮坊掌柜聂全忠等人联袂找到原商会会长,广兴永皮厂的掌柜张冠卿,希望他能出面带领大家和市府谈一谈。
张冠卿有亲属在市府,对此也有所耳闻,在他看来,薛儒是脑袋被牛踢了,张家口的商业,这皮毛业就占了三成强,不搞这个搞什么?不过张冠卿也知道薛儒背后是赵子赟,这个省主席不太好琢磨,很长一段时间他冷眼旁观,赵子赟花钱如流水,而且尽是不着调的地方,算算钱,皮毛业十年税收都抵不上他一年花的,这就让张冠卿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次事关生死,他也不敢就这么看着,几位掌柜来找他,他既得意又心喜,搞皮毛的怎么也有四万人,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他不信赵子赟敢来硬的。
“诸位掌柜,我们这么去不大合适,这样,我找诸掌柜说说。”张冠卿嘴里的诸掌柜便是察哈尔张家口商会现任主席诸世昌。
张冠卿这一手有些头脑,通过商会想市府提出异议确实符合规矩,薛儒在办公室里望着张冠卿和诸世昌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是放弃皮毛业,可没说要将皮毛业彻底清除啊?
“薛市长,听说市府要出告示,以后这上下堡不准新的皮毛作坊开业?”张冠卿是有些消息来源的。
这只是设想,薛儒没想到他也知道内部商议的事情,眉头有些蹙起,不过既然找来了,他也不再隐瞒:“不错,确实有此打算。”
“薛市长可知这皮毛行有多少家?有多少人?”
“你什么意思?”
张冠卿笑容满面:“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薛市长,这皮毛行可是张恒的根基。”
明知是威胁,薛儒却跳不起来,主要是涉及的人太多,他怕再来一次上次的动乱。
“薛市长,我说句公道话,省府上次插手作坊罢工一事,我们商会还是支持的,后来不也提高了工人薪水,给学徒薪水了吗?我不明白,为何市府如此不待见皮毛行,他们有很多都是百年老店……”诸世昌其实也不大明白薛儒为何不想法做大皮毛。
薛儒真是被他们弄得有些晕:“诸主席,这话从何说起?我有说要关那些作坊吗?再说了,皮毛行几百家,不过五百多万,一家也就万元上下,就是再多也没多大意思。”
诸世昌也是头晕,你是真不懂啊?这皮毛行靠的就是人力,人力中最便宜的便是学徒,学徒愿意干这个,也就指望着有一日出号,好自立门户,不准开新的,那学徒没了出路,最脏最累的以后谁干?
揪扯半天,两边都谈不到一块,越说越糊涂,最终不欢而散,晚上回家,和陈淑珍说起此事,她也摸不着头脑,吃过饭,二人便去都统府找赵子赟,串门带说事。
恰巧张瑞也在,和赵子赟说着与国外公司合作的事,见他夫妻二人进门,老奸巨猾的张瑞就知道不仅仅是闲逛过来那么简单,正想告辞,薛儒却叫住他,都是商业中人,他想请教一下。
听完事情经过,张瑞大笑,这行当的奥秘他清楚,在药行也是如此,学徒就是不要钱的劳力。
弄清楚学徒的目的,薛儒明白了,原来如此,他现在担心四万人闹起来不是小事。
“四万人么…..,小事。”
赵子赟的漫不经心让薛儒头皮发麻,“子赟,都抓了要出事的!”
“我说小事是我认为他们要闹,只能拿出路说事,工人和学徒好办得很,我正却修路的,我就不信这修路比他们现在做的辛苦。”
“那肯定比不了,不过子赟,人家当学徒是有出路的。”张瑞笑道。
“修路就没出路了?”赵子赟也笑,“我可以出个规定,修路满三年,免费到职业学校学技能,如何?”
张瑞一听,吓了一跳,“别,你这么弄,我的工人怕也跑了。”
“那简单,你和职业学校签署个协议,替你培养工人,跑了也得回来。”
张瑞摇头,这省主席最好的地方就是有权折腾。见他轻描淡写化解对方的威胁,薛儒心里大定,不过赵子赟却蹙起眉头,良久道:“这商会有些麻烦,不行,得弄到自己人手里。”边说,眼睛就看着张瑞。
“你饶了我吧,替你赚钱已经很辛苦了,再说这察省搞药的就不多…..”
“也是啊,那你觉得谁行?”
“燕经理啊!”张瑞毫不犹豫把燕鹤鸣卖了。
上堡的仁寿里商会办公地会议室,张冠卿一脸阴霾,诸世昌更是一脸寒霜,他跟着张冠卿去趟市府,居然惹来了民政厅和实业厅,眼下两位厅长正大谈特谈商会的改组事宜。
“……赵主席亲自担任整理委员会委员长,就说明省府对商会的改组非常重视…….,这也说明商会以前办事并没有达到省府的期望,在这里,我可以说,原来的商会委员是不合格的!”杨受成完全不给面子,他需要在这里透露一个信号,原来商会的委员是不可能留任的。
钱业公会、粮业公会、盐业公会等负责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等张鸿要求各同业公会重新推荐委员,并要求不以行业大小来定人选时,傻子才不明白,商人头脑好使,知道这省府是要用自己人,盘算着该选谁。
直接提人选太过,不过杨受成有办法,在会议结束时,他十分亲热的和燕鹤鸣攀谈着,话语很是随意,燕鹤鸣一头雾水,等发现那些掌柜的都羡慕的望着自己,一下子明白了,他还以为这主席一职肯定是张瑞。
好容易熬到出门,燕鹤鸣低声问杨受成,为何选他?
杨受成一乐,“这我哪知道?不过听说子赟提及此事时,张瑞在。”
燕鹤鸣一时火大,狗东西,是他捣鬼,丢下杨受成便四处找,张瑞不傻,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他恨恨回到杨受成这里,发誓也要把他弄进委员中。
失意的诸世昌回到家中闷闷不乐,这主席到不是有多大好处,可面子……,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电话铃声响起,拿起来一听,是张冠卿,正想挂断,就听电话你传来:“诸掌柜,这不和规矩,就算要整理,怎么能没有省党部呢?”
一句话让诸世昌如梦方醒,对啊,他就是上次省党部主导整理时才上任的,这前后还不到两个月,省党部几位特派员和他关系不错,负责和他们联络,主管宣传的纪亮也好说话,想到这,他放下电话,便出门上车前往省党部。
他运气不错,纪亮恰好在,听完他的叙述,纪亮眉头紧锁,此事赵子赟没有通报他们,确实不妥,而且这么做,完全否定了省党部前期的工作。
“此事我知晓了,我会和刘特派员商议,你放心,省党部不会不管的。”
得到省党部的答复,诸世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千恩万谢的去了。他走后,纪亮陷入沉思,这事有些蹊跷,赵子赟为何突然插手商会?情况不明,他觉得需要调查一下,以免出现偏差,张俊杰万一跳起来,事情不好办,前次冲突他已经知道赵子赟是不那么好说话的。
本想找商会其他委员了解情况,临上车,他改了主意,以其猜测,不如直接问正主,他让司机直奔都统府。
第172章 商会(二)
他的运气也不错,赵子赟在,还没事,正和赵振瞎聊,得到通报,赵子赟很让他意外的出来迎接他。
“赵主席,岂敢!”纪亮慌忙小跑到他面前。
“纪特派员客气,我怎么也比特派员小,出来接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二人边寒暄边进门,坐定后,赵子赟笑道:“今日是什么风把纪特派员吹来了?”
纪亮倒也直接:“商会的风啊。”
赵子赟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了,是我失误,这事应该和你们通报一下。”
确信自己没听错,纪亮有些头大,幸好没瞎猜,谁会料到这事居然是他忘了!
“赵主席,刚才这商会主席诸世昌来找我,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赵主席,要换人?”
赵子梧玩味的看着他,看得纪亮浑身发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赵子赟才悠悠道:“他没有得罪我,只是我觉得这商会不掌握在我手里,有些不踏实。”
你倒是直接,纪亮腹诽,“赵主席要控制商会做什么呢?提高税率?还是要吞并一些扩大自己的公司?”
赵子赟大笑,这纪亮有些意思,问的这么直接。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纪特派员回过阳高没有?”
“当然回去过,怎么了?”纪亮奇怪。
“我总想要是有一天,没有了战争,自己会想住哪?你想过吗?”
纪亮想了想:“阳高不错,现在就很好,在那里让人很……..舒服。”
“如果你没有讨好我,那看来你对张恒印象不佳啊。”
纪亮尴尬一笑,他多少有些讨好的成分,“张恒有些乱,尤其这上下堡。”
“是啊,我也有同感,你知道么,我可以下令做这事做那事,甚至找借口将不顺眼的人除去,可我没办法让谁开什么商号,或者不开什么公司,但我希望工商业也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有人在我这省府门口开家**就不行,你明白么?”
纪亮点头:“你不喜欢皮毛业?”
赵子赟微微一笑:“我若不喜欢,那口外养的牛羊怎么办?薛市长并不是要将张恒的皮毛业完全清除,而是要限制,有些时候,不逼一逼,他们是不会改变的,你可能不知道,多伦皮革厂的皮子卖价比这些作坊的高六倍,给牧民的价格也高,要重现察省的皮毛也辉煌,光有量是不够的。”
纪亮略有所悟,赵子赟接下来的话对他更有影响:“民众生活艰苦,就会不满,只要有人煽动,那是会造反的。”
“我有些明白赵主席的意思了,这张恒的皮毛也要想存活下去,就必须变,小打小闹不行。”
“对,几百家作坊,实在太多了,他们为赚钱,要么压榨学徒,要么用劣质材料,比如这硝,小作坊多数用土硝,这也造成很多山区有人熬制土硝,弄得山林尽毁,所以,我同意薛市长整顿皮毛业,也想以此试一试,在察省,赚钱也得有些规矩。”
了解他的意图,纪亮放松不少,他最担心这事是省府冲着省党部去的,看来这察省确实有些不同,难怪会迅速崛起,省党部也必须有所调整,不能完全和其他省一样开展工作。
“我有个疑问,赵主席为何不在省党部兼任职务?”
“兼而不管有何用?”赵子赟笑了,“党务的事我不擅长,也提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我们双方还是要经常联系才行,这样,你在省府兼职如何?”
“这个…..”纪亮不知如何回答。
“就这么定了,请纪特派员在实业厅兼职副厅长,也好掌握一些情况,避免你我之间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我看着商会整理一事就请纪特派员和杨厅长共同来做。”
返回省党部,纪亮没有欣喜的感觉,他觉得此事在省党部恐怕又要起纷争,果然,他将事情经过刚这么一说,刘诚宣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谷毓杰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张俊杰更是阴阳怪气的说他毫无原则,完全替赵子赟说话。
纪亮一阵恼怒,忍不住道:“按照张委员的意思,这省党部就是该和省府对着干,把省主席都弄倒才是对的?”
“赵子赟和党国就不是一条心!纪委员难道不清楚?”
“是吗?”纪亮冷笑,“是不是一条心我不好说,不过我却知道他是省府任命的察哈尔省主席,三十一军军长!张委员觉得他有问题,为何不向中央反映,免了他的一切职务,省得你在这里折腾?”
“我……”张俊杰气结,还待说什么,刘诚宣蹙眉道:“好啦,纪委员说得没错,若是按照其它省,赵主席也是省党部特派员,全省的党务工作还要以他为主,以后是不是一条心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中央自有决断,纪委员能够在省府任职是好事,只是我也提醒纪委员,你是省党部、中央的人。”
张家口商会整理改组波澜不惊,纪亮与杨受成仔细协商后,杨受成接受了他的意见,这诸世昌出面与薛儒沟通,是他商会主席的职责所在,这么把人家拒之门外有些不妥,他提议这燕鹤鸣出任主席可以,诸世昌还是保留委员一职比较妥当。
选举算是被操纵完成,商人精明的特性表露无疑,露骨的暗示下,燕鹤鸣、诸世昌、张瑞、巩天民等人成为商会常务委员,如此一来,商会彻底把持在赵子赟派系的人手里。
商会整理事件遭受外界不少诟病,那些从事皮毛生意的商号、作坊感觉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纷纷寻求出路,甚至有人谋划着是不是闹一闹。
不过商会主席燕鹤鸣却出乎意料的做了一件事,他将鸿记号、增祥号、福义永、复合永等中等的皮革作坊掌柜召集在一起,提出一个建议,组建股份制皮革商号。
这些人都是福裕诚和永义成出号的工人,算是师兄弟,正想着是换地方还是熬下去,燕鹤鸣的建议让几人都有些意动。
“你们应该知道多伦皮革厂的扩张非常快,还有正红旗,就算张恒不限制你们,你们觉得能支撑多久?”
这句话击中了几人的要害,多伦和正红旗背后是省府,是赵子赟,和官斗,死路一条,还好多伦和正红旗不屑和他们争,人家盯着的是外国人,赚的是大钱。
“成立公司也不一定能行啊?”鸿记号掌柜章鸿愁眉不展。
燕鹤鸣微微笑了笑,他本来也认为不行,但见过赵子赟后就不同了,今日这会也是赵子赟授意开的。
“不管是白皮还是黑皮,你们做的都是最后的用品,顺带做些整皮,而多伦和正红旗是以整皮为主,附带做用品,但不管怎样,这人工和机器是没法比的。”
“是这个理,自多伦也做皮用具,我们就不太好过了,工钱给的低、用些劣质皮子也是不得已的事。”德昌厚掌柜石昌训道。
“可你们忘了一件事,这机器做的千篇一律,既然手工做,那就要不同,要精致,要卖大价钱!”
几位掌柜眼睛一亮,纷纷议论起来。
“合成公司还可以集中钱、人,这硝皮也可以用机器,这就和多伦、正红旗没有区别了,他们主要卖给外国人,你们有不少老客户,在平津上海也是有些名气的,完全可以盯着国内。”
“燕主席,话是不错,可我们没家也不过二三十万元,合起来百多万,还是争不过。”
“你们可以在召集一些小作坊参股,我和察哈尔银行说好了,可以贷款。”
姬长合身子抖了抖,颤声道:“能贷多少?利息几何?”
燕鹤鸣伸出一个指头,“最高一百万,利息六厘。”
这么低?屋中一下子炸锅,“静一下!”燕鹤鸣高声道:“除此之外,察哈尔工业集团将可以防止德国的机器,价格也便宜三成!”
“好啊,干了!”不少掌柜吵吵着。
“不过我有个建议。”燕鹤鸣说着,环视四周,等屋中人都静了下来,他道:“你们的作坊必须搬出上下堡这片区域,大境门外、火车站南都行。”
“这是为何?”
“我说你们不嫌臭啊?你们的商号、铺子可以在上下堡,作坊别在这里了,咱们也住得舒舒服服的,来个客商也好招待,再说了,咱们也给赵主席些面子,以后好办事不是?”
聪明人顿悟,想想也是,以前前店后厂那是图方便,加上量不大,以后成立公司就不行了,眼下各家的场地都无法支撑机器生产。多数人同意,这事居然没花燕鹤鸣过多口水。
公司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是稀罕事,赵子赟名下的都是股份公司,燕鹤鸣、张瑞等人分红分的手软,这是例子,这些掌柜直接便在商会的议事厅里商量起来,最终定下公司的总资本是三百万,一千元一股,共三千股,仿照永兴的模式进行管理,厂子的地址定在火车站南,上下堡各家现有的作坊一律改成铺子,只卖不做。
姬长合、石昌训、章鸿、魏吉增等人当下各认了三百股,小一些的认了二百、一百不等,尚余下一千多股等着召集其余小作坊商议。公司的名字也商定了,叫张恒永隆皮革公司,对外简称永隆号。
消息传出,震惊张恒,随即薛儒找到姬长合等人,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他将手头上的铺子和永隆号调剂,在隆昌巷形成皮革一条街,专门经营各式皮革用具,为此,市府将修缮这一带的道路,设置路灯,先期通电。
这是好事,姬长合等人同意了,新成立的永隆号一下子和市府关系拉得非常近。
老字号们坐不住了,省府支持的皮革厂已经压力巨大,如今永隆号一出,俨然是张恒最大,这样下去只有关门的份,可放弃祖宗基业实在无法接受,看不到出路,几位掌柜不得不低头来向燕鹤鸣求教,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这事别说燕鹤鸣无法,赵子赟都解决不了,在请教老师后,他提出了一个有些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法子,联盟集团公司。
由福裕诚、永义成这些老字号组建联盟,有些和商会类似,各家掌柜的为成员,大家共同出资建立工厂,工厂的部分按照股份制管理,同时各家保留自己的店铺,按照一个商议后的价格从工厂进原料,自行加工用具,自己销售,这一块算是自负盈亏。
方案有些怪异,不过解决了采用机器生产一部分与永隆号和多伦、正红旗抗衡,也保留了几家老字号的传统。
皮革业一动,上下堡原有格局顿时打破,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纷纷找薛儒协调,入驻下堡,钱庄发现不妙,也朝上堡挤,接着是茶叶行凑了上来,他们认为茶叶也属于文雅一类,吴德祥、启贤茶庄等不惜重金在下堡弄到地,建造高雅的茶楼,楼下品茶,楼上看货商谈。金店算是最后上了末班车的,宝华楼、大成分得最后的地盘。
等绸缎庄这些行业反应过来,已是昨日黄花,不过他们也有法子,下堡进不去,下堡边上总是行的,一番折腾,张恒上下堡地价飙升,英美商行此时在想凑进来,已经是有钱都拿不到好地块。
第173章 官僚垄断资本家(一)
张家**易会、商会整顿……,在这些事件背后,工商实业界开始注意到察哈尔,三二年底,永新集团、光华集团和察哈尔工业集团因全年缴税额巨大一一登上察哈尔日报,这倒不是赵子赟特意安排的,而是主编李再兴自己挖掘的新闻,他会对这个感兴趣,首先是这三大集团下属公司、工厂众多,他对集团这种形态很是好奇,其次是在察哈尔的人都知道,三大集团的幕后老板都是赵子赟。
如果只是这一个原因,李再兴不会有报道的兴趣,上到国府要员,下到地方诸侯,那个不是私下里有着庞大的产业?孔、宋两家就跟不用说了,那公司多入牛毛。
李再兴纳闷的是察哈尔这三大集团居然是上税最多的,也未曾听说他们强占别人的家业的事情,正因如此,他才大篇幅的刊登三大集团的情况。
民众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北方大学的学子和部分教师却是不大相信报纸上说的,察哈尔日报怎么说也是政府出钱办的,其中怕是有猫腻。
随即,北方其他报纸也转载了察哈尔日报的这些文章,京报还挖出另一个属于赵子赟名下的巨头,就是新成立的察哈尔银行,北平报界会注意到察哈尔银行也是因为它扩张太快,现在平津都已经有分行,传言资本达到五千万!超过了中行等老牌银行,可以和外国银行比肩。
吴伯琴、燕鹤鸣、张瑞、巩天民四人浮出水面,几人经历各有不同,燕、张二人是阳高跟随赵子悟一路走来的,这不奇怪,外界有些奇怪的是吴、巩二人原是张学良的手下,如今居然在察哈尔执一牛耳,难道是做傀儡?
也有不少实业家惊呼这是北方最大的官僚垄断资本,四人涵盖了工、农、商和银行,完全掌控了察省命脉,几人联手,可以击败任何一个公司或工厂。
有人帮赵子赟随便算了算帐,三个集团加一个银行,他拥有的资产恐怕要超过两万万元,太可怕了。如今看来,他在沈阳是抢了少帅不少钱!
“子赟,按这报纸上说的,你可是相当的有钱哦!”陈淑珍走进他的办公室,扬了扬手里的报纸。
“淑珍嫂子,我有没有钱你还不清楚?”赵子赟白了她一眼。
陈淑珍捂嘴笑:“你这个黑锅背得有些大,要不要我和李再兴说一声,替你澄清下?”
“别!”赵子赟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这样最好,显得我贪得无厌些,才好做事。”
“你做事?”陈淑珍摇头,“你别忘了,他们几个不是找你,是找我!真不知当初为何答应你还照看这几个集团!”
“临时的,临时的。”赵子赟赔上笑脸。
“哼,我可是看在娇儿的面上啊,你若找了其他女子做夫人,我可不会交给她。”
赵子赟尴尬了,陈淑珍的心思他清楚,若是他娶了陈娇儿,那这管理权也就顺理成章交给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沉默。
陈淑珍轻轻叹了口气,“张瑞报了一个计划,张家口的光华医院自从划给三十一军后,光华集团名下也只有阳高的光华医院了,这涉及军队,他觉得不好管理,建议张家口的光华医院改名为三十一军陆军医院,光华集团打算在各县建立新的光华医院,我已经批准了这项计划,我想和你商量,是不是让各县提供土地,减轻集团的压力?”
“行,由省府发文,各县必须提供土地,谁先提供就谁先建。”这是好事,赵子赟对张瑞能提出这个计划很是赞赏,三个集团里,他最吃不准的就是张瑞、燕鹤鸣两个商人出身的领导者,而且他们自己还在集团中占股,他很怕二人眼中只盯着钱。
“不过这一来,你的名头可是有些难听哦!”
“名头能当钱么?那我卖给淑珍嫂子如何?”赵子赟笑道。
陈淑珍没有和李再兴打招呼,李再兴却对三大集团兴趣愈加浓厚,除了新成立的察哈尔工业集团有陈振林、陈淑珍等人的股份外,他发现永兴和光华只有赵子赟有股份,按照常理,他应该分一些给二陈和其他人,最让他奇怪的是杨受成曾经是永兴、光华的管理者,转到实业厅任职后,却再也没有和两个集团有钱上的牵连,赵子赟居然不给他些补偿?
偷偷进行了一番走访,从阳高到多伦,从多伦到张家口,李再兴获得不少未经证实的消息,把这些消息串起来,他发现几个有趣的现象。
首先这各地对三大集团都是褒多于贬,尤其是永兴,正是这个集团的存在,才让各县农牧业可以放心种养,公司能成为地方民众保护神,李再兴还是第一次遇到。
其次,不管是薛儒曾经的阳高,还是陈淑珍的多伦、马麟的天镇,这些人都没有单独的产业,也没再任何公司里占股,李再兴将这个延伸查了查,意外发现不管是省府各厅的高官还是三十一军的高级将领,都没有有牵连的公司和商号,他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懂了,察省都是些什么人啊?
除非还有更深的,李再兴不太相信他现在看到的,但深入挖掘有些不妥当,作为主编,他还是有些小伎俩的,将手头上的资料归总归总,他自己操刀妙笔生花的写了篇几大集团背后的故事一文,然后带着文章来找陈淑珍,也不多说,将文章放在她的桌上,站在一旁静静观察陈淑珍的表情。
陈淑珍本来就有些诧异他的做法,拿着文章细细看着,一丝恼怒慢慢浮现在她脸上,文章平铺直叙,看着没说什么,但字里行间都有一种暗示着不可能的意思,让有心人看了后能有无限遐想。
“李主编,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想进一步报道三大集团的事情而已,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李再兴装傻。
“报道?你听听这一句,‘今年,永兴集团出乎意料的收购了近二千万元的小麦等各种粮食,将小麦的价格牢牢定在六元一担,我们不禁要拍手叫好……,在这种情形下,永兴居然还缴纳了近两百万元的税,如此成绩,让人叹为观止!”
“陈秘书长,这不对吗?”
陈淑珍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子?你这话里话外就是让人对此事有怀疑,怀疑永兴要么收购的价格不是六元,要么上缴的税不是近两百万!”
“那陈秘书长请告诉我,此事是真的假的?”陈淑珍直接,李再兴也不再装傻。
“真的!”
“真的?陈秘书长如何敢如此肯定?”李再兴不信。
“我自然能肯定!”
李再兴迷惑了,他一直在观察陈淑珍的表情,从她恼怒到现在的义正言辞,完全是自然流露,事情恐怕如她所说,是真的,可为什么?想了想,他决定再试一试。
“既然陈秘书长说是真的,我信,我回去就改,然后请陈秘书长再看看后刊登。”
“不行!”陈淑珍断然拒绝,三个集团的事情不能太让外界看明白,她脸色严肃道:“以前的就算了,今后涉及到三大集团和察哈尔银行的事情,未经省府同意,一概不得刊登!”
“陈秘书长是限制报纸的自由么?”李再兴闻言恼怒起来。
“就这一方面,是!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辞职!”陈淑珍毫不退让。
李再兴愣了半响,走到她桌子面前,抓起稿子扭头就走,出了院子,寒风一吹,他身子抖了抖,辞职的念头刚一起,便被一个疑问压住,为何他答应改,陈淑珍依然不同意?这样看来是三大集团需要隐瞒什么。
望着地上的雪,李再兴若有所思,这大雪将院子里的小路都盖住了,如果不知道的人,是无法一下子找到小路的,他扭头回到陈淑珍的办公室:“给我一个理由,一个陈秘书长可以说的理由。”
犹豫了好一会,陈淑珍轻声道:“有些事,察哈尔不想让外人知道,以后涉及赵主席一些未公开的事情,不要轻易见报。”
“懂了。”李再兴扭头就走,他做报纸,对说法是很敏感的,他已经注意到陈淑珍的表达方式,是察哈尔不想让外人知道,而不是赵子赟或省府不想让民众知道。这句话已经透露的不少信息,外人何许人?李再兴扳扳指头就能说出几个。
随着光华集团在各县建医院的消息曝光,北方主流报纸都对赵子赟为他名下企业行文要各县免费提供土地提出批评,认为他官僚的厉害,完全把察哈尔当做他自己家一样,捞钱要有个度不是?
只有察哈尔省府,各县的高层人员和李再兴这一类能够接触到一些实际情况的人知道,这里面偏差大了,省府却是发文要各县免费提供土地给光华集团不假,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李再兴就有些纳闷的看着各县为了争取光华集团先动工建设,不但地越给越多,还都是好地界,并帮忙平整修路。
不明就里的李再兴反其道而行之,跑到阳高唯一的光华医院去走访了一圈,这才发现各县如此反常行为背后的原因。
光华医院自张瑞在张恒成立光华医药公司后,所有药品都是公司转过来,也许是当时为了提高光华医院的影响力,也许本身张瑞就有着积善行德的念头,他都没和赵子赟商量,就将光华医院里面常用的十几种药品列为公司无利润直供药品,也就是说这些药如果是看病开方出来的,比在外面买还便宜。
这种事情传得很快,别说察省,就是山西、绥远的民众都知道,不过这些药品也只是能治一些小病,远地方的人为此来阳高实在不合算,为此各县都羡慕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年头,民众都是小病能治就治,大病纯粹等死,何况不少小病拖久了也是要命的。
各县县长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和张瑞说过此事,否则张瑞也不会心血来潮,一下子提出在各县都建光华医院。这一次算是板上钉钉的,省府都发文要地,各县若是不抢个头,怕民众跳起来不答应。
李再兴奇怪光华医院这么做岂不亏本?在深入走访才发现,光华医院基本上是赚富人的钱,在普通民众的小病上,完全是贴钱,很有些劫富济贫的味道,他有些佩服张瑞,果然是经商好手,那些富人可是不屑用光华医院的便宜药的,反而是越贵越好。
就看到的这些,南方教会医院也比不了,李再兴心里下了定论,联想到察哈尔工业集团大量招入的东北难民,察哈尔银行给口内各县提供的低利率贷款,他隐隐感觉到陈淑珍那就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意思,可赵子赟垄断了察省的经济命脉,却不想做好人,他想做什么?他不明白。
第174章 官僚垄断资本家(二)
张恒商业变革的最大助力就是赵子赟幕后操纵的三大集团,吴伯琴、燕鹤鸣和张瑞三人现在是经常凑在一起,交流心得,三大集团可谓各有特色,张瑞的光华集团基本上是过手的商号,唯一让人关注的恐怕只有名下的光华医院,药厂?还在天上飘着,地他倒是已经准备好,在下堡察哈尔医学院边上,房子都盖了不少,不过生产什么,还得等医学院那边的进展。
吴伯琴则是完全的生产,对外销售他是有些不大在行的,除了刚刚投产的钢铁这一块算是不用愁,只需要等人付钱提货便是,其余的如机器厂和兵工厂附属的一些外围生产厂,做什么他都以燕鹤鸣为主,算是落得清闲。
永兴集团则是两者兼顾,燕鹤鸣不但有庞大的粮食加工厂、成衣厂等,还有遍布北方的商号,是既卖自己的产品,也倒卖一些和食品有关的东西。
从表面上看,永兴的销售额最高,在察省的粮油及副食品加工销售方面,已经没有任何商号和加工厂能够抗衡永兴,燕鹤鸣在阳高、张北、宣化和集宁各有四个大型面粉加工厂,年可加工小麦近三百万担,几乎垄断了察省七成的小麦加工,单面粉一项,每年就有两亿斤挂零,几乎占到北方市场的四成,销售额达到一千四百万元,加上其余杂粮和倒卖粮食,永兴在粮食上面就有超过两千万的销售额,不过个中滋味只有燕鹤鸣知道,永兴在粮食上别说赚钱,能不亏就不错了,这几年永兴在面粉上面几乎都是亏,幸好杂粮不错,基本弥补了亏损,燕鹤鸣没办法,赵子赟需要他稳定察省的粮价。
永兴赚钱的大头在肉类上,除了冬季利用北方低温将肉运往平津、河北河南等地谋取较大利益外,永兴也是察省率先进行肉类深加工的企业,什么腌肉、香肠、罐头等,琳琅满目,一年两千多万的销售额,永兴就能赚到近五百多万,而油和棉花的倒卖也让永兴获利颇丰,加上成衣等一些别的,永兴一年的销售额可以达到八千多万,在北方几乎无人能抗衡。当然,燕鹤鸣也知道,这其中三十一军就占了永兴整体采购量的两成多。
本来永兴还有一项赚钱的生意,就是和罗尔夫原来洋行的皮毛生意,不过为照顾多伦皮革厂,燕鹤鸣将大头让给了多伦,反正都是赵子赟操纵的公司,他无所谓,分红让他和各位阳高出来的股东已经有些多得钱没处花,现在大家的念头不是每年数钱,而是关注着永兴到底能扩张到什么程度。
张家口钢铁厂自投产后,先期就达到了五万多吨的产量,光此一项,就有六百多万的产值,也是察哈尔的兵工厂还未完全恢复生产,吴伯琴算是稳稳当当的收了不少钱。有了钢铁厂,王卓然的机器厂算是突飞猛进,仅仅依靠现有的母机和购置的一些机床设备,他就弄出了近两百万的销售额,而且利润高达四成办,可谓工业集团会下蛋的母鸡。虽说眼下的工业集团投入明显大于产出,燕鹤鸣和张瑞却是不敢小瞧了吴伯琴,原因无他,察哈尔工业集团可是重工业,私下还兼顾军工,一旦爆发,那是不好估量的。
若说赚钱赚的最狠的,还是光华,任何年代,这药品当真是暴利,在赵子赟的授意下,张瑞完全垄断了察省的全部西药,甚至是山西、绥远都要看他的脸色,除此之外,张瑞在王颂的建议下,还插手中药材,他在张恒的火车站旁建了一个大型的中药材分拣加工厂,将各地收购来的药材进行分级、包装,然后出售给那些药铺和医馆,他采购量大,自然能够低价购入,简单处理批发出去,价格翻了一倍,还是比那些药铺和医馆自己购入便宜些,如今这项生意都扩张到平津和山西等地,也有人想学他,不过无法和光华的庞大购买力比。
张瑞的光华集团在药品上的利润几乎都在五成以上,尤其是西药,那是翻了好几倍销售,他在扩张时期,又赶上西方经济危机,康利洋行根本不敢小觑了他这个大客户,给的价格要比其他地方低不少。
在药品上吃到巨大甜头,张瑞也趁机建议还在上海的孙经理不要弄其他的了,就药品,老孙自然是愿意,赵子赟重新入主察省后,他渐渐觉得自己在上海的作用越来越低,很是心灰意冷,有些打算关了商号前往张恒,如今张瑞重新给了出路,他是开心不已,这里面不但有做大生意的期盼,更重要的是赵子赟借张瑞这个举动赋予了他一个秘密使命,协助建立情报网络。
光华的销售额要比永兴低不少,一半都没达到,但贡献的利润却是赵子赟旗下集团的一半多,按照张瑞的说法,他就是赵子赟的小金库,随时等着他来拿钱折腾,也正是有张瑞支撑,赵子赟有些时候才敢和马君武等人说给钱就给钱,张瑞赚钱赚的有些无聊,于是乎才将注意力转到医院上,济世救人,他也想积些善德。而这个设想又符合赵子赟以民生掌控察省的意图,可谓一箭双雕。
外界总认为三人不过是赵子赟的傀儡,察省的几位高官就知道赵子赟其实根本没怎么约束三人,除了陈淑珍不得不替他有时了解下几个集团的情况,他可谓甩手东家当得异常潇洒。
如果从公司的股权上来看,除了察哈尔工业集团算是带有省府背景,没有外人参与外,永兴和光华还是有原来阳高的几个商号的,按照此时国内通行的做法,作为地方军阀的赵子赟早就该将其余几家的股份吃干抹净,给些钱算是好的了。
燕鹤鸣和张瑞早先也有此担心,毕竟原对东家还是有些感情的,过河拆桥的事情在商场上也是大忌,知道察省稳定下来,赵子赟也没有夺了其他股东股份的意思,张瑞私下感叹跟对人了。
这也是张瑞和燕鹤鸣观念慢慢转变,和吴伯琴越走越近的原因之一,三人凑在一起,多数时候都会谈论如何配合省府的要求,来调整集团的经营思路,吴伯琴一门心思打造中国的兵工事业,言谈之中多为如何做强,至于自己能赚多少,从不关心,张瑞和燕鹤鸣受此影响,也慢慢谈及如何紧跟局势,二人开始看政治格局多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做省府一员来看待问题,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商人。
别人不知道其中奥妙,从表面上看,三大集团就是赵子赟掌控察省经济,进行敛财的台子,这也就是李再兴会怀疑永兴收购粮食的真实性的原因,从商人角度来说,永兴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
由于燕鹤鸣出任张家口商会会长,连同张瑞一起打压市里的皮毛业,帮着省府打造上下堡商业区,在很多商人眼中是走狗,好在二人也不在意这些言论,他们更多是从察省经济角度来想问题,每每听到家里人埋怨,也是嗤之以鼻。
南方有人做了对比,认为赵子赟旗下集团和孔、宋家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完全是利用权力来获取巨额利润,属于官商勾结的垄断资本,一些激进派对此抨击不已。商界和实业界却有着不太一样的看法,从形式上讲,察省三个集团确实是官商勾结的典范,不过从经营的方式上说,和孔、宋家族还是有很大不同,区别最大的就是三个集团以实业为主,投入根本不是孔、宋家族那些公司可比的,除此之外,三个集团的主业还是很突出的,虽是垄断,却没有肆意吞并别人的举动,也没有见到赚钱的就上。
除此之外,这种有一根幕后线连在一起的联合体也让人羡慕,尤其是察哈尔银行参与其中后,四家可谓资源共享,察哈尔银行依靠永兴和光华在省内和省外的力量,快速建立分号,而三个集团也依托察行流动现金,极大的支撑了察行的业务,吴伯琴将机器厂和其他厂销售丢给永兴后,光华后来也掺了一脚,慢慢也形成了三个集团销售网络相互交叉的情况,加上察行的汇兑支持,这个垄断资本越来越大。
有时候,吴伯琴、巩天民、张瑞和燕鹤鸣会结伴去找赵子赟闲聊,巩天民有一次问及赵子赟以后对于他的这些资本如何打算时,四人听到他让人惊讶的答复,赵子赟说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国泰安康,他会考虑将所有自己名下的资本全部转交给政府。
这话让几人想法各一,巩天民以为赵子赟是想自己独立,政府的自然也就是他的,吴伯琴是相信他说的,而张瑞和燕鹤鸣却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交给老蒋?
不管如何想,四人倒是一致认为赵子赟赚钱不是为了自己,这一来他们也好理解为何赵子玉会源源不断的弄钱回来,这姐弟二人胸怀大志啊,当然,这大志到底是什么,四人都说不清楚,对他们的影响就是继续跟着他,看一看这一生到底会有多辉煌。
第175章 制度在实践中形成
军队是保障,政务是根基,察哈尔比较完整的军政分离在外人看来是有些靠不住的,尤其是对于赵家兄弟这种准军阀的人尤其如此,在这个时期,地方实力派往往是采取暗地里军管的模式,说白了,台面上的省、县各级官员都是军队的附庸。
在赵子梧早期执政时,也是表现出这种模式,因此,当赵子赟电保陈淑珍等人出任秘书长、厅长要职时,南京方面还有些奇怪,不过他电保的人都是些不知名的人物,不少人猜测他玩的是操控的把戏,当然,以他的年纪,更多人认为他这是妥协的无奈之举,他能撑多久?各方都在观望。
差不多一年,察哈尔居然就这么过来了,好像还有些稳固发展的苗头,当初他电保的那些人,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傀儡,细细一想,有人暗自佩服,不用知名人士,确实有利于团结。
人当然是一个因素,不过,察省能够平稳过渡一年,还小有成就,更多的是来自省府多入牛毛的各项规章制度。
王颂曾笑言赵子赟的省府要是放在现代,早就被批得一塌糊涂的,动不动就是规章制度是现代社会的一大诟病,赵子赟也曾好奇问老师为何不阻止他这么做,王颂倒是很认真道:“子赟,问题不在于规章制度有多少,而在于它可不可行,有没有实际在用,用的效果如何!”
以此为准绳,赵子赟不再纠结该不该出公告,而是管理的效果,如此一来,察省的这些规章制度更多。
感觉这么下去不行,而且很多也推行了一段时间,年底,他开始整理已经发布的各项规定。
在都统府的议事厅,一大摞文件摆放在桌子上,他和陈淑珍正看着一份份以前发布的制度。赵振已经将各种制度分类放好,自己也看着这些从他手里流出去的文件。
察省警察不得收受钱物之规定…….,赵振看到这份文件,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这件事和他有些关系,还是在年中五月份,那木海扎布刚上任,正开始整顿警察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引发的。
那一天的情形他依然记得,他因私事,在张家口火车站接人,在站台上和接到的人说着话之际,出站口有些骚动,当时他只是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后来出站口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让他有些奇怪,和朋友一起来到出站口,见不少民众围观,他挤进去一看,只见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怎么了?”他见这夫妻二人也是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如此伤心难道是遇到难事了?
边上的人见他身着军服,不但不畏缩,反而像是找到救星般说道:“长官,帮帮他们吧,他们的钱没了。”
没了?赵振诧异:“被偷了?”
“不是,他们夫妻二人是外地来的,不知为何,带着一根金条,出站的时候被那些警察检查时发现了,便说他们来路不明,有赤党嫌疑,生生将他们的金条抢了去。”
带着金条来张家口的普通人赵振还真没见过,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二人有背景?
想了想,赵振弯腰询问那男子:“你们从哪来?为何身上会带着金条?”
男子见是军官,有些害怕,断断续续的说了,原来他们夫妻二人是天津人,男子是天津市府的小职员,妻子平日在家做些针线活,孩子七岁,因一次失误,惹得上司发火,男子丢了工作,在折腾来一圈,没找到出路,天津物价又高,夫妻二人感觉难以为继,从报上看到察哈尔很不错,加上两地距离并不远,便想着来察哈尔讨生活,他们卖了所有家当,这当丈夫的认为纸币察哈尔不一定能用,大洋多了有些不好藏,黄金好带也好兑换,就将所有的钱换成这一小根金条,坐火车来张家口。
没想到这一出站见警察检查,心里一慌,神情有些不自然,警察自然盯上他,一番严查没发现其他问题,但发现了金条,如此黄物让几名警察眼中冒火,找了理由将金条抢了去。
这算是断了一家人的全部希望和生计,妻子一哭,丈夫也绝望跟着大哭,引来民众围观。
赵振还怕有偏差,再询问周围民众,得到同样的叙述,心头一阵怒火,他说了句等着,便分开民众,来到车站找了部电话,直接打给那木海扎布。
估计那木海扎布以为赵子赟也在车站,那速度,几乎是赵振才回到出站口,他就到了,见到赵振就嚷着宰了几个兔崽子!
结果简单,金条拿回来,那木海扎布还不放心,派人带着这夫妻三人去察哈尔银行把金条换了,给他们找个旅馆住下,夫妻二人千恩万谢去了,那木海扎布和赵振说了几句,压着几个警察走了,博得民众一片喝彩。
回到都统府,赵振将此事和赵子赟一说,赵子赟当场就跳了起来,随即派他换上便服,去城门、汽车站等这些有警察检查外来民众的地方看一看,结果不是太好,各个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搜刮民众的情况。
赵子赟知道,这事不能怪那木海扎布,察省警察还延续着以前的一些风气,虽然拿下了那些警察所长,也补充了不少退役军人,但整个警察体系还在变革期,只有彻底整顿后才行,于是,这个察省警察不得收受钱物之规定迅速出台,发往全省,整个文件还不到两页纸。
这个文件便是省府各种规定满天飞的引子,至此之后,只要发现问题,陈淑珍都会先出一个规定先治标,然后才进行整改治本,可以说这种方式是理顺察省很多事务的有效方法,能够让省、县工作人员有执行的依据,而不会一时无所适从。
不过后来各种各样规定越来越多,弄得陈淑珍自己有时候都记不清楚,秘书处经常会为了一件事情,替她翻找规定,感觉这样下去不行,她曾经赵赵子赟商议此事,赵子赟却是另有想法,老师的现代制度不可能照搬来用,他希望通过这种法子,来摸索察省的管理体系。
很多规定都已经实施了一段时间,从结果就能看出是不是合理,比如眼前这份察省摊贩集中售卖之规定。
“淑珍嫂子,还记得这个吗?”赵子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从他手里接过来,陈淑珍看完就笑了:“这个就是你异想天开的!”
赵子赟笑,这确实是他有些草率的规定,起因还是他一次乘车从外面会都统府,上堡街道本来就不是很适合汽车走,新的商业区形成后,不但商号涌入,摊贩也大量涌入,沿街叫卖,当时他的汽车可谓寸步难行,不得不自己下车走了回去,一时火起,想着老师提及的什么现代城市引摊入市的法子,便不过大脑的出了这个规定。
一执行,他就发现纯属笑话,摊贩要生存,自然是朝可做生意的区域聚集,小本生意,还玩什么固定销售?那样不如开商号了,而且这年头的交通,出了省府、军队和部分大商家有汽车,多数人还是步行、人力车、马车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上堡的街道不狭窄,反而没了沿街摊贩,有诸多不便,比如这报童,你不让他沿街叫卖还怎么卖报?
这个规定算是省府最短命的,不到十天,陈淑珍就发告示将其废除。
纵观察哈尔的各种规定,实施下来情况还不错,合理的占了大多数,其余的也是有利有弊,被废除的并不多,花了差不多半个月,赵子赟和陈淑珍才将六百多项各种规定梳理出来,赵振带着几名秘书负责分类,然后重新抄录,将相同和类似的抄在一起,其中被陈淑珍和赵子赟用红笔划掉的弃之不用。
这件事做完,赵子赟便将这些保留的规定分类发往各厅,由各厅根据自己的情况,再结合南京国府发布的一些法规进行调整,调整过大的,各厅必须写出调整的理由。
信息很快反馈回来,出乎意料,各厅居然有很大调整,一看理由,陈淑珍为难了,几乎八成的调整是因为和南京国府的法规有矛盾。
“你就是画蛇添足,咱们做咱们的,管南京做什么?”陈淑珍有些不满。
赵子赟自嘲道:“我还不是想着别和国府的有冲突,省得麻烦嘛。”
仔细审核,二人还是决定坚持察哈尔自己的,在召集各厅厅长、副厅长商议后,察哈尔省府成系统的一批规定正式定了下来,准备在三三年全面实施,在这之前,除了在察哈尔日报上连续发布外,省府还印制了一大批,张贴在各县街头,让民众了解。
“子赟啊,以后你还出临时规定吗?”张鸿拿着新印刷成册的规定问道。
“出啊,为何不出?而且你们这些厅长也别闲着,该你们出的临时规定别总指望我。”
张鸿有些后悔自己多话,这不是揽事么?
“没错!该你们的不能推,以后年终汇总整理也是你们的事。”陈淑珍接口道。
张鸿一听,胡乱应了声掉头就走,他怕再说下去还有事,出规定简单,但考察效果和整理就费力了。
这种模式在察哈尔成了固定的工作方式,工作中出现问题,各厅都是先出临时规定,看效果,然后调整,最终形成正式规定,一步步,察省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一系列制度。
第176章 钱啊钱(一)
三三年一月份,察哈尔有几件喜事,陈振林和楚峰终于完成了成家大业,先后在这个月成亲,陈淑珍和薛儒忙里偷闲,算是完成了造人计划,这位察哈尔第一女强人怀孕了。年终盘点,在经历上一年年初的动荡,全省再次收获丰收一年,岁入突破一千万元大关,这还是不包括商品交易会的那笔收入,成为北方首屈一指的大省。
同月,察哈尔召开了省府扩大会议,除了各厅正副厅长外,各县的县长也参加,对察哈尔一年来的工作进行总结。
会议并没有长篇报告,各厅分别对各自的工作进行了简要的汇报,年仅二十二岁的建设厅副厅长李良代替陈振林汇报建设厅的工作成了一道亮丽风景线,这让他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比赵子赟还要高!
经过三一年的动荡,三二年成为各方关注赵子赟的一年,总的来看,他主政察哈尔的成绩还是相当突出的。
除了省府财政收入达到创纪录的一千三百七十万元外,几组数字也是让人振奋的,口外诸县岁入全部突破两百万元,扣除上交省府的外,光口外六县就每县结余一百多万元,贡献了察哈尔省近一半的财政收入,让口内六县无比汗颜。
人均年收入突破一百元大关,这在贫瘠的察哈尔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当然,刚安置的东北难民未进行统计,但这也让参会人员为此兴奋了好一会。
除农业获得丰收外,工业出现了良好势头,钢厂投产,发电厂也开始发电,除了直供钢铁厂外,张家口市的供电电网也在紧锣密鼓铺设中,上堡因都统府的存在,已经率先通了电。化工厂也已经开工建设,口内宣化等几个县的煤矿整合也初步完成,通过兼并重组,形成了几个大公司,归属赵子赟名下的永兴集团、光华集团光税收就上缴了一百多万元,成为工业、商业楷模。
交通改善极大,重修了张家口至张北,张北至兴和、兴和到集宁的路,虽然有些还没完工,但很多地方以及可以通汽车,张家口周边赐儿山、东西大山也陆续种上了树,风沙比以前小多了。
教育变化最大,光省立高初等小学就达到六百多所,省立中等学校八十多所,还有了一流的北方大学、察哈尔医学院,职业教育学院,教授就有五六十人,学生五千多人,这可是巨大的财富啊!
蒙事也意想不到的取得突破,由多伦县府主导的皮革厂、纺织厂再一次将八旗蒙民和察哈尔连在一起,正红旗更是创纪录的上缴了省府第一笔分成税收,虽说只有十多万元,和省府投入的五百万元没法比,但这在蒙区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他们知道正红旗和省府私下的协议是七三开,而不是像其他县对半,那就说明正红旗居然收入了五六十万元,这放在南方有些县都达不到!
有心人还私下算了算,察哈尔的平均税赋一成左右,就是往高了算,正红旗也要有四百多万元的交易额,才能有这样的税收,那岂不是……户均快五千了?
镶黄旗这还比个屁啊?人家正红旗只用了一年就成了蒙区第一旗!
只有赵子赟和乌素格吉勒格尔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正红旗有了集宁这个大站,光铁路带来的收入就占了大头,牛羊还在养着呢!农业上也就是以前放垦那些地划归正红旗后带来一些粮食上的税收而已,哪有那么快?何况算的人还忘了正红旗尚有占多数的汉民,只是乌素格吉勒格尔要这个面子,赵子赟要这个效果,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不解释。
当然,问题也是不少,而且也很让人头疼,一千三百七十万元岁入看着不少,可察哈尔去年全年支出近两千九百万!加上交易会的收入,依然还有进一千万的赤字,赵子赟从沈阳带回来的钱无形中又少了一千万。
最麻烦的还是来自那些放垦的土地,省党部插手,赵子赟放了他们一马,多数公司交了一笔钱,算是摆平此事,答应按照察哈尔现行规定经营,但这也还有个要命的问题,那就是大烟,主政之后,赵子赟才知道察哈尔的大烟不是多,是多得数都数不清!他一直还纳闷放垦为何有那么多人愿意来,种粮食有那么赚钱吗?现在才明白,从察哈尔到归绥,那真是遍地烟田。
这事想解决还没那么容易,不光涉及地方势力、南京高官,还有蒙古王公贵族,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除非赵子赟就此独立,否则他是没办法的,以清党为借口只能收拾了那些背景小的公司,大的他还是有顾虑。
另一难题就是口内,如今口内怨气大了,按他们的说法那就是后娘养的,横竖不待见,别说外界了,就是察哈尔内部都搞不懂赵家兄弟为何就是不喜欢口内,他们却不知道赵家兄弟在老师的影响下一直都认为地方势力是最大的毒瘤,没搞定之前他们是不会花心思的,赵子赟刚刚在上一年找到借口清理了口内,说实话,眼下还没来得急发展口内。
这回赵子赟不想在拖,口内人口众多,各种条件也好,放着不管那就是傻子。
“关于口内各县我已经听到很多不满的声音了,下面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他话语刚落,口内六县县长那是身子前倾,竖直耳朵,生怕漏了任何一个字。
“口内人多地少,光农业可不行,因此,我定下的是口内以工商业为主,农业为辅的原则,宣化要开采煤矿,龙关要开采铁矿,最好以大的股份公司来做,各县可以控制一下,其余工业可以发展皮革、纺织、酿酒、造纸、制皂等,这些都可以和实业厅具体商讨一下,农业试验种植玉米、棉花,养的以猪、鸡为主,牛年为辅。”
“可赵主席,我们没钱、没技能怎么办?”宣化县长冯承棣问道。
几位县长也是点头附和,想法好,可问题无法解决。
“如今察哈尔银行也已经开业,各县可仔细考察,为那些信誉好,想干事的公司担保,解决钱是事。至于技能,我想你们可以和北方大学合作。”赵子赟说着,看着马君武。
这位大名鼎鼎的校长心里顿时不爽起来,他搞学问,最恨这种压下来的事,正想出声反驳,赵子赟却先开口了:“技能来自于科学,大学除了做学问,也应该替工农业解决一些问题,如果有可以直接使用的技能,不妨作价入股公司,这样公司有了技能,大学也有了收入,可以进行其他技能的研究,如果没有合用的,那就组织一些人在教学之余搞一搞,马校长,你可以让那些年轻教师来弄,你们老先生们把把关如何?”
他这么说,马君武还真没理由反驳了,赵子赟说的时候他就边听边想,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这绝对是条路子!“赵主席说得确实有道理,如果能和职业学校一起合作,顺带培养些人出来,那就更好了!”
“这就是马校长的职权范围之事了,我只是建议。”赵子赟笑道。
若不是在开会,几个县长恨不得现在就拖了马君武去,先下手为强啊!
“既然马校长同意,我再多说几句,各县别只盯着眼前,要想远些,比如这皮革,口外已经有不少厂子,那你们就不要跟着来,弄些更赚钱的,做皮衣、皮鞋什么的。你们要盯着平津地区,盯着那些洋商,别和口外的弟兄抢食。”
咦!这思路大好,几个县长顿时茅塞顿开,看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总结会后,便是新一年的工作计划,这回,赵子赟借鉴了未来的一些做法,先由建设厅会同实业厅一起和各县、旗初步确定各自的发展方向,然后由各县制定一个实施方案,与建设厅和实业厅会商,最后确定具体的项目,估算出初步的费用盘子,至于民政和教育两个口,则是右省制定总的方案,分成省、县两级各自的预算,省级预算纳入省财政,县级的则由各县用自己的提留解决。
这种方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从察哈尔全省进行规划,避免重复投资和浪费,也有了轻重缓急的区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热情很高,二月初,全省的重大工程和项目都已敲定,新的一年预算也出炉。
在省府议事厅,赵子赟和各厅厅长、副厅长做了最后的确定。
“主席,各位委员,建设厅和各县会商的结果就是这样。”身着蓝黑色板板中山装的李良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经过驻天津和出访德国后,年轻的李良迅速成长起来,他已经成为赵子赟手下非常得力的干将。
“陈厅长,建设厅和各县确定的这些费用财政厅的意见是什么?”
陈淑珍理了理短发,正要起来汇报,赵子赟慌忙制止,“陈厅长,坐着说,坐着说!”
第177章 钱啊钱(二)
陈淑珍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四个多月,已经有些不方便了,女人就这点麻烦。
“我们财政厅仔细核查了建设厅各项投入,这次建设厅与实业厅共同确定了察省的整体方案,让我们的预算简单多了,口外以农为主,口内以工商为主的想法也符合岁入的一些特点,目前口外农业发展已经放缓了不少,今年过后,口外的临时项费用将会大幅降低,转而加大口内的费用是可行的,实业厅建议省府财政作为股东之一加入口内几个工厂的建设我们认为不太妥当,会遭受各方诟病,经过与察哈尔银行协商,采取以银行作为股东的方式要好很多,眼下口内的临时项预算费用共计七百三十六万,这里面有几个大项。”
陈淑珍一边说一边翻看手头的小本本,“口内六县农田水利费用一百八十万,察哈尔造币厂投入两百三十万元,公路修缮费用一百一十万,宣化火车站货场五十万……”
“如果算上经常项开支,我们岁入岁出缺口很大,赵主席带回来的钱也剩下不了多少,考虑到还有军队的投入,财政厅建议要大幅减少临时项的支出,今年各县上报建设电厂一事我们就暂时压了下来。”
“可电厂今年不建以后还要建啊?陈厅长作何考虑的?”
“口内口外加起来要建十几个电厂,小了不行,大了又吃不消,我和察哈尔工业集团吴经理商量过,他提议能不能缓一年,看看他们是否能够仿造出电厂的各种设备,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好的。”陈淑珍解释道。
这也是一条出路,缓一年而已,赵子赟同意了。
“由于察哈尔银行介入一些实业的投入,省财政的压力小了不少,眼下宣化的煤矿公司、龙关的铁矿公司等都是由银行投入,巩经理预计要投入两三百万元,其余股东大致会投入五六百万元。”陈淑珍说着想起件事来,她盯着赵子赟道:“张家口薛市长提了一个方案,要建立张家口的下水道,他说这是你提议的?”
“是啊,我让他做一个预算看看。”
“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赵子赟摇摇头。
“一百六十万!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个想法,这钱毫无必要!”陈淑珍眼都瞪圆了。
“这个……..,我知道,若只是排水大可不必,不过我是怕有战事发生,这下水道更重要的作用是用来躲避战火的。”
战火都蔓延到张家口了,躲下水道有用吗?陈淑珍刚想反驳,见赵子赟眼睛只眨,急忙收住口,准备下来再问。
“那教育厅和财政厅会商的情况如何?”赵子赟转了话题,岔开这事。
马麟轻咳了一声,翻开手里的材料说道:“教育厅提交财政厅今年经常项支出共计三百三十六万元,这笔费用涵盖教师的薪水、省立各校的学生费用,私立学校的补贴等,临时项开支是北方大学、察哈尔职业学校后期建设的尾款,口内口外各县的新小学建设,共计两百六十万元。”
这费用和去年相当,也是察哈尔财政支出的大头,赵子赟倒是没想着一定要如此加大教育投入,只是他重视,陈淑珍、马麟等人又都是读书出身,从事过教育,无意中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笔费用财政厅也进行了核实,没有什么可减少的余地。”陈淑珍面露忧色:“主席,察哈尔财政去年就亏损了一千多万,今年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好转,东北难民持续涌入,安置费用高居不下,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终于知道为何很多有志之士空有抱负了,一个省就有这么大的赤字,还才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投入而已,可赵子赟却不敢放缓步伐,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再咬牙坚持一下。”
杨受成见其他人都发了言,他也起身道:“主席,实业厅这边倒是没有大的支出,实业厅今年准备联合财政厅对各工厂、公司、商户重新厘定,以确保各项税收的征缴,同时,实业厅准备组织一些商户、公司赴上海参加上海交易会,扩大察哈尔的影响。”
“好,我们不但要让察哈尔的东西卖到上海去,也要争取上海的实业家来察哈尔建厂、办公司。”
“实业厅现在头痛是事情有两桩。”杨受成犹豫了下道:“一个是大烟,是禁还是征税还得主席来定,另一个便是原来那些在放垦土地上经营的公司,他们和孔氏家族多少有些瓜葛,不知该如何处理。”
大烟太想禁了,可赵子赟知道在他地盘上和绥远地界,很多种植大烟的都和当地势力、南京势力和部分军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正处于需要一个稳定的建设期的时候,不想平添不确定因素,思来想去,还是只得先放任一下。
“征税吧,杨厅长,你做个统计,然后交给陈军长,由三十一军出面征税。”
杨受成点头同意。
“至于你说的那些公司……”赵子赟也是烦得很,孔家早已登报,和他没什么瓜葛了,按理说没必要看脸色,上次他也借清党弄了几个,原本是想逼他们走,可孔家做后台的公司最终还是交了部分钱逃了过去,孔祥熙不但是财政部长,还掌管着海关,这些都对察哈尔有很大的影响,“你召集他们,把察哈尔的各项规定告诉他们,必须照着来,他们不乱来,就暂且不管吧。”
“实业厅制订了察哈尔的劳动者保护法,规定了最长工作时限和最低薪酬额,还请主席审核后发布,除此之外,实业厅想建立粮、油、棉、盐、糖的储备库,预防不良商家囤积物资、哄抬物价,只是这笔费用恐怕会非常巨大。”
这事在阳高时,赵子赟就和杨受成探讨过,几次大战,很多物资都紧缺,当时独立师只是偏安一隅,阳高也只是一个县,怎么想办法都还能解决,如今是一个省,那就不好办了,去年多伦聚集几万人就差点让整个察北崩溃。
“先做个方案出来,这事等我和察哈尔银行商议下,看是否由他们来介入。”
张鸿随后说了民政厅的事,主要还是人员编制和考核情况,年初一批不合格和观念陈旧的大小官员、公务员被辞退,厅、县、局等编制也重新进行了核定,减少不必要的人,在提高政府工作人员薪酬后,总的支出反而略有下降,张鸿希望就此稳定下来。
那木海扎布是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一开始还有些紧张,见大家都是想说什么就什么,他也放松了下来,众人说完,他也说起警务处的工作:“主席,警务处在民政厅的帮助下,对原有各县的警察进行了一次考核,留用的不到三成,本来缺口很大,张厅长建议逐年补充,也许原来的编制就不合理,眼下从三十一军退役老兵中有三千七百多人转成了警察,已分配各县,效果很好,这些老兵比原来的警察强多了,警务处正在进行调查,将和民政厅最终确定编制。”
“那处长,我建议一旦编制确定后,可适当放大一些,理由有两个,一是各县都在建设,以后外来人和商户、工厂会越来越多,那是警察数量就会不足,二是我想给那些老兵们一个归宿。”赵子赟建议道。
“主席,我记住了。”那木海扎布认真的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另外,警察也是需要技能的,你与马校长沟通下,看看北方大学能不能与职业学院一起对全省警察进行培训,至少法律就该学一学的。”
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弄得赵子赟有些疲惫不堪,陈淑珍也是浑身酸软,作为秘书长,她不得不出声制止了一些小事的商议:“各厅现在都还有大事小事让主席做主的想法,这是推卸责任,我希望各位厅长能够挑起重担,自己分内的事情自己决断!”
“主要还是有些不踏实啊。”马麟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踏实不踏实都要做事!”陈淑珍有些恼了,这会之后,她还要和赵子赟去三十一军军部开会,让陈振林等着不说,她现在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太过放肆。
“好,好,都听到了?薛嫂子发话了,小事别再说了,挑重要的说。”马麟讪讪道。
这下进度快了不少,赵子赟最后做了简短的总结,陈淑珍便轰众人回去,没好气道:“饭就不管了,我们还要去三十一军。”
众人这才知道陈淑珍发火的原因,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只说大事。
按照赵子赟的意思,还是先休息下再去,陈淑珍不肯,她知道陈振林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你的身子……”赵子赟知道她和薛儒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千万别出什么事。
“问题不大,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她一再坚持,赵子赟只得作罢,让赵振打电话给陈振林,准备点适合孕妇吃的,并特意交代给陈淑珍准备舒服点的椅子。
第178章 钱啊钱(三)
三十一军军部在河东,二人坐车,没有二十分钟便到了,陈振林一干将领早已等候多时。
军部会议室和作战室是合并的,条件一般,陈振林接到赵振电话后,特意为陈淑珍安排了一个靠近窗户又被风之处,在椅子上铺了软皮褥子,让几个通讯女兵扶着陈淑珍坐定后,端上热腾腾的蒸鸡蛋。
这弄得陈淑珍很不好意思,低着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鸡蛋三下五除二吃完,催着赵子赟赶快开会。
众人坐定,赵子赟环视一圈,人真齐,参谋处、军法处、军需处、军械处、副官处各位主管加上四个师的师长及突击师三个旅长和楚峰、常风两个司令,算是全部人马到齐。
“陈厅长,这里面有几位你第一次见,我介绍一下,这是参谋处处长黄守汉,黄埔五期,军法处处长孟克尔,军械处处长王广,突击师快速反应旅代旅长刘宝章。”
几人一一起身敬礼,陈淑珍含笑点头算是还礼。
人介绍完,进入正题,今日是要讨论全军的各项费用支出,在坐之人都做了充分准备,大头自然在饷银和装备上。
陈振林简短开场白,参谋处黄守汉先发言:“军长,陈厅长,按照南京的编制,三十一军满编是四个师,共计四万五千人,而我们自己内部的编制增加了部分直属部队,各级因为增加了火力支援部队,实际比南京给的编制要大,在五万人出头,三个步兵师两旅六团加上炮兵司令部、空军司令部共计四万五千人,骑兵师满编五千一百人,眼下实际兵员三万六五百六十三人。”
“现有官佐一千三百六十六人,士兵三万五千一百九十七人,按照将级月饷一百到一百五十元,校级七十到一百元,尉级四十到六十元,各级军士、士兵十五到二十五元不等计算,每月需饷银八十六万七千一百四十二元,全年共需一千零四十多万。”
“这是按照新的饷银标准来发的,如果按照以往的,大约要减少两百多万。”陈振林补充道。
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赵子赟有些无奈的摇头,一个省养一个军还真的很难,难怪南京财政会入不敷出,想想老蒋手下上百万军队,他都头大。
这还没完呢,常风随即说了警备司令部的情况,察哈尔共五个警备团,共计九千四百人,饷银比三十一军略低,但也达到了两百零五万,楚峰的突击师现有兵员八千七百人,人比常风的少,可饷银普遍比三十一军还要高,达到了近三百万,宪兵部队有一千一百人,饷银要四十万一千多,整个察哈尔全部作战部队饷银共计一千五百八十三万,一个领人拙舌的数字!
陈淑珍此时已经冷汗直冒,她没想到按照新的标注这么一调,军队光这一项就几乎用掉了察哈尔全部财政收入。
“先听听其他的吧。”赵子赟只得放放再说。
军需处长宋子琪起来汇报,他这边也是大头,吃穿用这些好在要从士兵的饷银中扣除一部分,军需处只需要补足,不过就这样,庞大的军队一年也要用掉三百万,不过这个数字不管是赵子赟还是陈淑珍都没了感觉。
“装备就有些麻烦了。”宋子琪边翻桌上的文件边说:“全军各种步枪有七万四千三百多支,各种手枪七千五百多支,手提机关枪六百七十支,各地产的重机枪八百六十三挺,各式轻机枪两千四百四十六挺,各式迫击炮三百一十六门,各式火炮八十三门,子弹有三千七百多万发,各式**三十三万多发,各式炮弹十一万三千多发,各种手榴弹七万三千多颗。此外,我们有原东北军处缴获的坦克七辆,飞机五架,德国人交付的装甲车一百一十辆。”
还好,武器比赵子赟想象的要多,他轻轻舒了口气,“德国人的装甲车能用了?”
“可以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刘旅长刚刚接到宝昌,等着训练和测试。”
“好,有情况告诉我,宋处长,这些装备还是不少啊,有什么麻烦?”赵子赟问道。
“军长,你是看着多,这些装备最**烦就是杂,什么都有,步枪就有四种,一旦战损,都不好补充。”宋子琪头不是一般的大,光搞清楚这家底,就费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那你的意见是……”
“尽可能的统一,不够的补充。”
他说得简单,赵子赟手心直冒汗,这可不阳高几千人弄些步枪、机枪的事,而是上万,何况三十一军还有一万多人的缺口,那岂不是天文数字?
“宋处长,你把话说完,别吓着军长。”陈振林见他脸色发白,急忙提醒宋子琪。
“好,更换统一装备的事情我们也考虑过,以前没有兵工厂,那只有买一条路,现在就不同了,前些时日我去找了兵器工业集团的吴经理,经过和他商量,我们提出一个方案。”
见赵子赟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宋子琪歉意笑了笑,他习惯等军长发问再接着说。
“我们最大的装备就是步枪,比较好的是德国原厂的毛瑟、日本的三八和辽十三式,我们可以保留一部分三八式给骑兵使用,其余全部换成辽十三式,这枪吴经理他们不但能修还能造,子弹也和国民政府的通用,我们现有的步枪就能够完成现有人员九成的换装,而淘汰下来的这些步枪可以卖掉,粗略算了算,大概能卖一百四十多万。”
这哪里是麻烦嘛,还是生财了!只是笑容还未露出,宋子琪下面的话就要命了。
“手枪问题不大,各级军官有各自的喜好,配枪不统一也没关系,重机枪就不行了,都是仿马克沁,子弹倒是通用,不过零件不行,吴经理建议采用金陵兵工厂的设计,全部重新更换,只是更换前还得用,暂时不能变成钱,还要出钱采购。”
“轻机枪还是捷克式的好,吴经理正在仿制,他说问题不大,只是我们只有三百多挺是捷克式,其余的都要换掉,这些怎么也要花钱,火炮……主要是受炮弹限制,要是让兵器工业集团生产炮弹,咱们三成的火炮不能用。”
“这个……,宋处长,慢慢换行不行?”赵子赟小心翼翼问道。
“行,我和吴经理商量的也是这个办法,采取换一批,卖一批的法子,只是这样,我们的火炮都要换成辽造的式样,吴经理担心你看不上。”
我都是等米下锅的人了,还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赵子赟真想跳起来发发火。
两个大头说完,其他都是毛毛雨了,赵子赟此时再听到什么几十万,感觉就像听到几块钱,掀不起他心中任何波澜。
“军长,训练用枪弹一年恐怕也要三十多万…..”
“军长,快速反应旅训练要消耗油,这玩意贵,一年怎么也要二十多万….”
兼任副官处处长的赵振在边上帮忙记录着,把那些敲定了的支出加合着,最后,他将纸轻轻放在赵子赟面前。
两千两百三十万!赵子赟两眼一黑,他此时想到的就是陈淑珍得知他乱花钱的焦急表情,抢的两个多亿?怕是十个亿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却不知这样打造的三十一军,投入远超老蒋手下的中央军!这也是双方理念不同,老蒋不太在乎人命,而他和大哥是比较注重这个的,何况按照此配置的三十一军,一个师的火力就超过了中央军一个军。
这回不是他为了强军精心挑选士兵而不满编,而是他都不敢满编了,“陈厅长,你看……”
陈淑珍叹了口气,她还能怎么办?赵子梧死后,她就知道没有强大的军队,很多事情都是画饼。“先从你那笔钱里支出吧,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争取尽快让察哈尔的岁入能够达到五千万元。”
大小事情讨论完毕,陈淑珍也咬着牙在最后的预算总额上签了字,再也没什么心情待在三十一军军部吃晚饭,赵子赟急忙安排赵振送他回去。
“你不回去?”陈淑珍有些奇怪。
“淑珍嫂子,热河不稳,我要和陈军长商量一下多伦的防务。”赵子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
又要打仗了?陈淑珍真是想找人痛扁一顿,战事一开又不知花多少钱,真是要命了!
“那好吧,子赟,你是不是赶快将那批粮食脱手?”
赵子赟笑笑不答,只是催着她赶快回去休息,陈淑珍轻叹口气,转进车里走了。
第179章 战云密布
赵子赟知道她忧心的原因,不就是积压了一千万元的粮食嘛,小事,今年可是三三年,一旦长城抗战打响,粮食不愁卖。
这在年初已经有苗头了,日本人去年成立了满洲国,然后今年一开年便攻占了山海关,国人已经对北方连续丢失要地都麻木了,老蒋都不操心,他们操个屁心!
赵子赟去年六月参加了老蒋在庐山召开的军事会议,知道南京已经将攘外必先安内作为基本国策,不将南方的那片红色抹去,他是不会和日本人撕破脸的。
明面上他自然不会和老蒋对着干,私下里,则是拼命支援特木得,出走的他已经在锡林郭勒盟大草原站稳了脚跟,自称草原蒙古骑兵师,并且和兴安岭沿线的黄显声以及吉林、辽宁几支抗日义勇军取得联系,秘密提供了察哈尔运来的武器弹药,给日本人制造了不少麻烦。
伪满洲国的建立让赵子赟烦躁了一段时间,无它,只因为明知会发生这种事,偏偏自己没办法,他曾经想派人刺杀溥仪,还是王颂说得让他没了脾气,那厮没登基前,杀了就是天大的麻烦,真的去了吉林登基后,想杀没了机会。
自沈阳一战后。赵子赟一直想再和日本人较量较量,过完年,他就将省里的一切事务交给了陈淑珍代理,自己则和陈振林赶赴多伦。
经过一年的建设,多伦防线已经非常完备了,张房山-磨盘山防线碉堡林立,战壕纵横,地下弹药库、隐蔽交通壕、防炮洞样样齐全,通讯也有着电话、电报和人工三种方式,大河口一带的炮兵阵地可以覆盖整个防线外围,十七师四十八旅驻守张房山-磨盘山防线,四十九旅一部在多伦南边转山之一带驻防,防止这个方向热河敌军的偷袭,其余人马则驻守县城,作为第二梯队。
在多伦,炮兵司令王昊坤布置有察哈尔独立炮兵第五团和第六团,共有火炮七十二门,这倒不是察哈尔已经有至少六个炮兵团,完全是为了迷惑外界的,王昊坤手里其实只有三个炮兵团,这第五、第六炮兵团全部都是从沈阳运回来的原东北兵工厂自制火炮,独立炮兵第一团反而都是搜刮来的杂牌。对此,王昊坤一直觉得对不起赵子赟,否则察哈尔的炮兵足足可以翻一倍。
在视察磨盘山防线时,赵子赟奇怪的发现第一道战壕前还有不少临时挖出的散兵坑,他不由得问李建波这是何意。
谢骏插嘴道:“军长,这都是你折腾出来的。”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战术了?”
曹毅笑道:“军长,忘了?你曾经问我们士兵的射击水平不一样,如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吗?”
“是啊,这和这些散兵坑有什么关系?”赵子赟不解。
“太有关系了,我们回来分析了下,确实如军长所说,军中有些射击水平很高的士兵能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我们一琢磨,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在一线战壕前五十米设置散兵坑,这样就可以将有效射击距离前推五十米,将那些射击准的士兵布置在散兵坑里,配合碉堡的重机枪,可以在两百米外就给敌人第一波打击。”李建波解释着。
“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我们考虑敌人进攻,肯定是火炮优先,一线战壕不可能布置太多防炮洞,这样就有个问题,一旦地方跟随火炮进攻,我们是来不及将后方躲避火炮的士兵派到一线战壕的,如果让他们挤在一线或二线战壕,就会在敌方火炮下遭受重大损失。”
这么一说,赵子赟明白了:“你们是想让那些射击好的士兵预先在一线防炮洞里,炮火一过,就进入前面的散兵坑,然后后方的士兵就有充足时间进入一线战壕。”
“就是这个想法,这样我们在一线战壕只需要放一成的士兵,配合防炮洞,敌人再凶猛的火炮,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不错,效果怎么样?”陈振林问道。
“演习下来还是不错的,不过这还需要实战检验。”曹毅说道。
“快了,有机会的。”
“军长,要打仗?是不是打日本人?”曹毅惊喜道。
赵子赟哈哈大笑,看来大家都憋着劲,士气不错,“日军已经攻下山海关,难保他们不会惦记着我,做好准备吧,上次我是偷袭,不算什么,这次真刀真枪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是!”
赵子赟猜对了,日本人是惦记着他,沈阳的奇耻大辱,他们是不可能不报的,二月下旬,他们以伪满洲国国名义要求热河所有中国驻军撤出,并只给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这基本上已经宣布要开战了,张学良再怎么不抵抗,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给出答复。
去年伪满洲国成立后,接替本庄繁出任第十任关东军司令官兼驻满洲国特命全权大使和关东厅长官的武藤信义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主力第六师团、第八师团、混成第十四旅团、骑兵第三旅团在辽西一线全部展开,骑兵第四旅团及伪军张海鹏、程国瑞在通辽一线展开,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攻入热河。
参谋长小矶国昭制定了从锦州、打虎山、彰武、通辽的铁路沿线地区出发,分五路以齐头并进、相互策应、快速迂回的作战方法,按照计划,第六师团一并指挥骑兵第四旅团,一部从北路的通辽,主力从中路的彰武和南路的打虎山向西击溃沿途守军攻占赤峰,然后以一部攻占赤峰西南之朝阳地、边墙山、张三营子,随后,第六师团南下围场,从北面策应第八师团进攻承德。
如果第八师团进攻承德一切顺利,第六师团将西进,逼向多伦,这时就要看南京如何反应了,若是依然采取外交政策,长城一线不增加兵力,第六师团将对多伦发起突然进攻,彻底打开察哈尔的门户。
算盘打得没什么太大问题,因为他们已经预先知道热河的汤玉麟并没有多少抵抗之心,要不是张学良盯得紧,汤玉麟怕早就投诚了,至于赵子赟,他们相信在没有南京明确的命令下,他是不敢越过察、热边界的,只有等着第六师团发起突然进攻,被动防守,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多伦只有三十一军一个不满编的十七师,总兵力不到一万,要想挡住强大的第六师团,几无可能。
二月二十三日,最后通牒时间一到,日军迫不及待的发起进攻,第八师团首先从锦州的西进。同日第六师团三十六旅团和骑兵第四旅团从通辽冲入热河,鲁北刘桂棠望风而逃,开鲁崔新五骑兵第九旅直接投降了日军,第四旅团长驱直入,直低赤峰,随后遭遇了孙殿英部阻击,而从彰武开始进攻的十三旅团几乎未遇到多大的抵抗,击溃了董福亭的三十八旅,两天就拿下朝阳,见骑兵第四旅团兵阻赤峰,迅速西进,孙殿英败退,激战几日,总算突出重围,朝多伦方向退去。
本来按照计划,第六师团应该在围场一带休整,等候第八师团的进展情况再做下一步安排,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在和第八师团西义一电报沟通,得知第八师团一切顺利,万福麟所部五个旅均被击败后,擅自下令十三旅团尾随追击孙殿英,毕竟孙殿英在在赤峰以东的哈拉道口突然向他发起偷袭,一直打到他的师团司令部的附近,差点让他成为东北战场第一个被俘的中将师团长,也难怪他会做出如此决定,追击和逼近多伦一起完成。
西出锦州进攻承德的第八师团和由绥中向西出击的混成第十四旅团,进展也是相当顺利,在叶柏寿击溃万福麟后,沿途汤玉麟几乎是未做任何抵抗。加上第六师团兵抵赤峰,热河整个战局发生了根本性动摇,于是汤玉麟做出了不战逃的举动,撤出承德,退向丰宁。三月四日,第八师团先头部队占领了承德。
武藤信义在三月三日将司令部前移至锦州,六日,在第八师团彻底占领承德后,下令各部按计划推进,第八师团、混成第十四旅团等部逼近长城一线,第六师团逼近多伦,骑兵第四旅团则驻守赤峰。
于是,多伦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多伦街头,刺骨的寒风吹过,行色匆匆的人不由得拉低帽子,将环抱的手紧一紧,这个冬天除了天气冷,人们的心更冷,热河丢了,察哈尔彻底暴露在日本人的面前,民众不由得担心起来,三十一军是在多伦设置了防线,可东北军几十万人都一败涂地,不到一万人的十七师能行吗?
孙名望坐在县府办公室里唉声叹气,刚接手县长,就遇到这种事,多伦好容易出现的一点点繁荣也许又要在他手里失去,眼下已经有不少商人离开了多伦,前往张家口避祸,可他走不了,大批民众走不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三十一军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陈振林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说着天气,脱掉外面的皮衣,他和一同进门的李建波及两个参谋凑到了火炉边。
“孙县长,那几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孙名望让秘书给几人倒水,他也凑到火炉边上坐下,向陈振林说着事情的办得情况。眉头渐渐在陈振林脸上蹙起,“孙县长,子赟走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一定要动员多伦的民众为这场战事做好准备。”
孙名望不做声,脸色已经阴沉。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个县长首先就没信心,这让底下的人怎么会尽心办事?”
孙名望叹了口气:“陈军长,打得赢吗?”
“不管打得赢打不赢,我们都要打!难道孙县长就等着任人宰割?东北军就是有你这种想法,才会丢了热河!孙县长,这里时察哈尔,察哈尔和三十一军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都会战斗到底!你记住,我们是炎黄子孙,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陈振林手握拳头,在空中有力的挥舞。
“陈军长,给我支枪吧,我要保卫多伦!”孙名望秘书在边上说道,眼中有种强烈的光彩。
“小李,保卫多伦并不一定要杀敌,组织好民众,管好后方送来的大批物资,就是对前线将士的最大支持,你想,要是没吃的,没弹药,他们用什么杀敌?别小看你们现在做的,它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够打败这些侵略者!”
李秘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更渴望在第一线杀敌,相反,孙名望倒是有些明白了,“陈军长,我确实有些悲观失望,听陈军长一席话,我有些惭愧,陈军长请放心,我一定配合好,决不让将士们有后顾之忧!”
“好!我一切拜托孙县长了!还有,一定要组织好民众,我担心日军会轰炸多伦,千万不要让民众有重大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