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美国领事
张家口河东，原察铁附属地东面，一座两层楼的洋楼里，一名大鼻子外国人有些愁眉不展，他便是驻张家口的美国领事维森特，在中国国内的各国领事当真，不少人对察哈尔是又恨又爱，比如这罗尔夫，在察哈尔那混的风生水起，日本领事桥本一度也是风头无两，法国、英国领事多少还和察哈尔有些贸易往来，顺带夹带点私货，日子过得也不错，唯独这维森特，暗叹自己倒了八辈子霉，被派到这察哈尔来。
要说察哈尔最大的贸易伙伴，就是这美国，可偏偏察哈尔那里都没人去，美国却有省主席的亲姐姐，贸易都被她垄断得差不多了，残羹剩饭的，维森特也没多大兴趣，美国商人更是不来，直接在美国和赵子玉谈就是了。
美国奉行的又是孤立政策，军事和察哈尔不搭界，政治更是毫无交集之处，按照现代人说，维森特纯粹就是一打酱油的。
他到也有打酱油的认识，无所事事的待了三四年，倒也逍遥，除了偶尔调停赵子赟和日本人的事情，以中立身份出个面，也就是上次沸沸扬扬的陈娇儿被扣事件，他忙过一阵子，也没啥结果，最终还是人家赵子赟自己解决。可到了三七年，这日子不大好过了，赵子赟突然先动手，让日本人吃了天大的亏，他就隐隐觉得此事怕自己有些麻烦，果然，美国驻华特命全权大使詹森命令他和赵子赟沟通，解决被赵子赟扣留的日本人。
这事按理说和美国人八竿子打不着，九国公约老美都躲得远远的，不想插手，可这日本人不争气，先是在察哈尔一败涂地，接着在上海损兵折将，地盘占了不少，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代价有些大。
于是乎，美国人小心思动了，前段时间躲是不看好中国，调停纯粹是找不自在，如今却有些机会，政治上能捞一把不管是美国总统还是美国国会都是愿意的，这不，在罗斯福授意，探一探调停的可能性。
詹森在约见日本特命全权大使川越茂后，日本人对美国人的提议很感兴趣，倒不是他们想调停，而是想以调停来迷惑中国方面，毕竟这场仗打得有些仓促，进展不顺，国内压力有些大。
还没进入实质性谈判，川越茂便提出要解决察哈尔扣留的日本人的问题，詹森为此特意见了老蒋，老蒋不是蠢材，日本人向来出尔反尔，他提出要调停他接受，不过日本人要先停止进攻，双方停火，他才能够有时间和察哈尔沟通。
詹森知道这也是老蒋的借口，不过日本人都快兵临他的首都了，这时候谈什么被扣押日本人的事，确实有些荒唐，他一边和川越茂沟通，一边让维森特尽可能说服赵子赟放人。
一开始维森特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赵子赟扣留的不是军人，而是几个附属地里的男男女女普通人，这里面还有小孩，于情于理，赵子赟都该放人。
第一回合，维森特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赵子赟居然一脸茫然的问他日本人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个把私生子，他可以帮忙。
冷静下来，维森特就明白赵子赟是故意的，他再次找他，很明确的说出美国希望能够调停中日的纷争，而察哈尔扣留日本人，是对解决问题很不利的，而且也是很不道德的，完全违背了人的权利。
结果很意外，维森特被赵子赟臭骂了一顿，不，应该说是被严厉的反驳，赵子赟毫不客气的指出，他居然从标榜自由的美国派驻张家口领事的嘴里听到一个国家侵略另一个国家居然是纷争！
“维森特领事，你这么说的话，我准备暴打你一顿，然后请詹森大使来解决我们俩的纷争！”
维森特被憋得差点背过气去，“你凭什么打我！”
赵子赟哈哈大笑：“问得好！日本人凭什么打平津！打上海！”
“那….那是你们挑起来的。”维森特明显声气小了很多。
“哦？是吗？”赵子赟一脸的不屑，“那我可不可以说现在你也是来挑事？”
维森特被他搅得头晕脑胀，呆了半响，总算说出靠谱的话：“赵主席，解决此事，我们就可以让战争停下来，然后再商量怎么办。”
“这倒还说得过去，不过维森特领事，放人可以，你如何让日本人停下来？”
“这个…..我们美国可以担保。”
“你们担保日本人？”赵子赟再次大笑：“先别说你们会不会担保，维森特领事，你真以为你们美国的信誉很高么？相信你们美国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维森特气结，不得已，他向詹森汇报和赵子赟谈异常困难，对此，詹森也无解，他知道这察哈尔有些不一样，就算南京政府施压，恐怕也不是短期能解决的，何况此时南京大战在即。
管不了就算了，反正国内的也就是说试一试，没说一定要成，他这边冷了，川越茂却热了起来，原因无它，赵子赟扣留的可不是一两人，而是近七千人，前段时间是没路子，如今美国人介入，国内要求尽快将这些人弄出来，否则民众那边不是很好交待。
对于川越茂的请求，詹森双手一摊，他是无能为力，从心里说，他也见不得川越茂那耻高气扬的表情，如今川越茂满脸堆笑，他心里很爽。
听完詹森前两次调解的情况，川越茂毫不犹豫答应赵子赟放人，他就停火，这让詹森狐疑不已，都这个点上了，日本人会收手？
日本军方当然不会收手，不过川越茂不在乎，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又不是他的事。詹森觉得从一个大使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会太离谱吧？他又燃起希望，两人一合计，决定让驻津总领事掘内干城前往张家口和赵子赟谈，二人算是认识。
眼下维森特发愁的便是此事，这几日风声传出，不出他所料，张家口民众对赵子赟那是更加赞赏，他们才不管扣的是不是军人，他们就喜欢看到省主席毫不退让的霸气。
这还是小事，他不相信日本人绝对讲信用，答应太快的事多数靠不住，万一今后翻脸，他就是里外不是人。
走下火车，掘内干城脸色阴晴不定，这是八月两边大战后，唯一一趟从北平开往张家口的火车，沿途他非常惊讶的看到怀来盆地完全变样，那里有战争的痕迹？尤其那沙城，完全是新建的。
赵子赟这么做，表明他要守住这一线，掘内干城看不到土木堡两边山上的防御工事，但他能够看到络绎不绝的民工队伍，这冬天都有如此高的干净，他很担忧。
来之前，掘内干城请教了在天津的倒霉鬼桥本正康，详细了解了赵子赟的说话、思维方式，本来还有些信心的他如今也没了底气，赵子赟会怎么出牌？
察哈尔没派人迎接，掘内干城无话可说，真要有人接，他恐怕还会担心，维森特倒是给他面子，来车站接他，两人一边嘀咕着一边上了汽车，也不耽搁，直奔察哈尔省府大楼。
在省府二楼的议事厅，陈淑珍笑着看着赵子赟让赵振安排加炉子，今日要和日本人谈，赵子赟却突发奇想，说是撤了这火炉，凭什么让日本人暖洋洋的谈判？没想到这炉子一撤，屋中异常寒冷，他加了件大衣也顶不住，冻日本人是好，可自己也陪着受冻，赵子赟有些恼火的吩咐赶快弄炉子，陈淑珍笑得不行，都战区副司令长官了，居然还会有这种整人的念头。
屋中刚刚有些暖意，维森特和掘内干城到了，赵振下去迎接，赵子赟则穿着大衣坐在议事厅，他是不打算给对方面子。
进入屋中，别说掘内干城，维森特都有些恼火，你老好起来打个招呼啊？人家赵子赟就那么无所谓的坐着，看了两人好几眼，才从嘴里蹦出来个坐字。
压着火，两位领事坐下，维森特有些奇怪，这屋中你穿大衣做什么？不过才两分钟，他就有些后悔刚才将外衣脱了给赵振，这屋子当真有些冷，掘内干城也是觉得一股凉气从底而上。
见二人身子微微有些抖，赵子赟大乐，阴差阳错，还是小小收拾了二人一把，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二位领事，见谅见谅，这炉子刚升，一会就好。”
维森特见他一脸坏笑，有些哭笑不得，心道你有必要这么做么？既然对方使阴招，维森特也不打算这么受着，他刚想开口让人送衣服进来，赵子赟却先发话：“维森特领事，今日你把日本人忽悠来了，想怎么办，说说吧？”
忽悠二字维森特还是听得懂的，他强按住情绪，和赵子赟打交道要受得了他的胡言乱语，“赵主席，我们看门见山，川越大使同意你的条件，你放人，他停战。”
“哦？稀奇啊，这日本外务省什么时候可以替陆军省说话了？掘内领事，都是老朋友了，你说句实话，你们外务省的爪子有没有那么长？”
第417章 陪你玩玩
掘内干城那胸中的火说多大就有多大，这家伙说话不是一般的难听，压住想跳起来的冲动，他缓缓道：“这是赵主席不必担心，不过我想知道我们的侨民现在怎么样？”
“他们啊？我想想，吃穿还是有的，对了，陈秘书长，你前两天才去看过，现在情况怎样？”
陈淑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现有六千七百三十二人都有妥善安排，吃住是保证的……”
“陈秘书长，这冬天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安排炉子？”
“这个….，没有，对了，掘内领事，有件事我想有必要通报一下，当初我们共收留了你们日本人七千一百二十人，有些人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腾的一下，掘内干城跳了起来，“什么叫收留！什么叫稀里糊涂死了！”
赵子赟摇摇头，“维森特领事，能不能让你带来的人安静下？这没法谈。”
维森特忍着气：“赵主席！请你们说话也客气一些，据我所知，这些人是被你们扣押的！还有，为何会有人死？”
“扣押？”赵子赟笑笑，“好吧，既然连维森特领事都这么认为，那我就通知手下人全部释放，至于他们去哪，我就不管了。”
维森特有些得意，这岂不是事情圆满完成？人都放了，还谈什么，赵子赟是傻还是被逼无奈啊。
扭头却望见掘内干城脸色剧变，没等他问，掘内干城就急道：“赵主席，现在不能放！”
维森特错愕，这掘内领事脑子有问题？
“赵主席，你现在放他们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一句话让维森特恍然大悟，难怪赵子赟说得这么轻松，他是说放，可没说移交，这六千多日本人一旦离开现在被关押的地方，能不能爬出张家口都是问题。
差点就掉入万劫不复的大坑，维森特脊背发凉，十分恼火的冲着赵子赟道：“那死人是怎么回事？”
“人死很奇怪么？什么生病啦，想不开抹脖子的，我怎么知道？”
顿时气结，这不是无赖么？维森特却不知赵子赟确实是实话，他并没有虐待这些日本人，这不是报仇不报仇的事，而是做人的原则，他不希望自己和手下人变成没有底线的恶魔，这也是他不让董虎用过于偏激的法子对付日本女间谍的原因，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找不会自己。
不过赵子赟也没特别照顾俘虏的日本人，生病什么的，除了小孩，大人他可不管，不少狂热的日本人无法接受现实，采取了自杀也是事实。只是他说实话，这两位领事却是不信，掘内干城牙根痒痒的，可不敢发飙，把面前这位惹急了，那是会杀上千人的！
事情到了这里，又回归到起点，维森特只得再次提出调停的法子，放人换停火。他提出双方签署一个协议，由他作为见证人，然后报各方的上级处理。
“用得着这么麻烦么？”赵子赟根本不采纳，“这年头撕毁的协议多了去了，我是不会信的，真要有诚意，好办得很，我安排火车将所有日本人运到怀来的妫水桥上，掘内领事让日军撤回上海，只要消息一确定，这火车就可开车去北平。”
维森特虽然很恨他，但这主意确实不错，他也不用承担撕毁协议的风险，扭头望着掘内干城，那意思是你怎么说？
掘内干城叫苦不迭，什么情况他都想过，唯独没想过赵子赟会这么做，这一下子将得他不知如何是好，答应，这军部就没有停火的打算，不答应，那什么都别说了，美国人怕是要大肆宣扬。
“掘内领事，看来你们并没多少诚意。”
“不是！这涉及很多方面，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再说，万一你在怀来扣下火车怎么办？”
这确实有可能，维森特又望着赵子赟，这如何能难住他？赵子赟想都没想就说道：“我记得英国、美国在天津也有驻军吧？这事维森特领事就能办，派些驻军来接管火车，掘内领事，你不会认为我连英美驻军都敢打吧？还是你不相信英国、美国？”
再一次将军，掘内干城只得选择沉默，维森特一看，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狗日的，又想赖账了！
“看来掘内领事是不好答复了，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请示你们的公使。”
“一天时间是不够的！”
赵子赟发出怪异的笑声，随即越笑越大，他捂着肚子，问陈淑珍：“你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吗？”
“拖呗，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们有什么诚意。”陈淑珍不屑道。
收住笑声，赵子赟一脸严肃：“掘内领事，你这套在我这是行不通的，一天！就一天，我不妨告诉你，今日你我商谈的事，明天就见报！”
掘内干城一头汗，这要命的差事！赵子赟却不依不饶，“维森特领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对外宣布调停方案？”
到现在，维森特也是有些火了，想尽办法调停，这日本人居然打着坏主意，赵子赟虽说讨厌，但至少没虚情假意的，他有心给日本人点颜色瞧瞧，闻言笑道：“好啊，我也算交了差。”
掘内干城火急火燎往北平赶，反正是专车，想咋走就咋走，赵子赟这边也召集记者会，通报在美国领事调停下，他提出的解决方案，维森特作为见证人，也表明了态度，他支持这个方案，认为很可行，并表示美国将和英法沟通，为这次移交日本人提供护送任务。
报界炸锅，这消息不震惊各方没天理了，察哈尔草原之声第一时间向全省发布在消息，民众自豪啊，看看咱们省主席，没得说！北方大学学子们立刻响应，上街集会宣传，支持赵子赟。
随后，赵子赟将今日的谈判和他的想法发了很长一封电报给老蒋，在电报中，他建议老蒋扩大对外的宣传，表明态度，让各国大使、领事知道此事，先站到一个制高点上，同时，他提醒老蒋要注意日本人狗急跳墙，南京的备战不能放松。
老蒋回电也简单，就一个字，好！
不出所料，一天过去了，日本人没有任何反应，詹森非常恼火的发现，这川越茂找不到了，他可不傻，这川越茂明显是没法拖，干脆躲了出去，不过恼火归恼火，詹森却没有什么法子，日本人在九国公约会议上都不怎么看脸色，他一个驻华大使，也拿日本人没办法。
这次事件算是不了了之，不过却带来几个意想不到的效果，老蒋算是通过此事彻底明白日本人是不会谈判的，南京之战不可避免，英美等国也靠不住，一切只能抛弃幻想，继续打。
英美等国，尤其是美国，彻底对日本失去信心，美国高层已经不自觉的将日本列为**国家，一切外交活动都不能太相信日本人说的，同时，此事也让德国、意大利有些担心，这盟友有些靠不住啊。
此事的另一个结果是掘内干城步桥本正康后尘，成为倒霉鬼，灰溜溜被调回国内，外务省被军方骂得狗血淋头，以后未得到军方认可，对于中国的一切外交活动不得进行，尤其是察哈尔，军方彻底打消了任何谈判沟通的想法。
赵子赟的收获则是他的威望进一步提高，察哈尔军民更加团结，而国内其他势力从此事中总结出一点，别和赵子赟玩心思，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回到家里，意外发现陈娇儿也在，他纳闷道：“娇儿，你今日没事么？”
“有事，可不回来怎么办，那英子吵吵着上了你的当，今日就要你杀了她，我去看了看，她求我杀了她！”陈娇儿没好气道。
“我真是搞不懂了，要死，一头撞死便是，穷折腾个啥？”
“我问她了，她说只有死在你手里，她才能安心的魂归故里。”
赵子赟的好心情顿时没了，恼火道：“她倒是安心了，凭什么？”
“算了，二哥，我想了想，我能理解。”陈娇儿扯着他的手说着。
没由来的烦躁，赵子赟冷着脸：“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她？”
陈娇儿闻言愣了愣，见他面色不善，心里也有些不爽：“二哥想做什么就去做！杀了她，饿死她都不关我的事！”
重重坐在沙发上，赵子赟头都要炸了，怎么还有这种女人，又不自杀，又要死，把人折腾得够呛！
屋中冷了约有十几分钟，赵子赟掏出手枪，“我们两为她吵个什么劲！我这就去解决了这个祸害！”
第418章 吓唬
他一出门，陈娇儿缓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二人前后脚来到英子房间，一脸寒霜的赵子赟手枪上膛，直接就顶在了刚刚站起来的岛田英子额头上。
“动手吧。”岛田英子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
她这一来，赵子赟有些迟疑，“你不怕死得难看？我把你拖出去喂狗？”
“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只要死在你手上就行，你爱喂什么就喂什么。”
手微微有些抖，岛田英子察觉了，耻笑道：“堂堂集团军司令也会手软？你不会是没亲手杀过人吧？”
抬枪朝空中开了一枪，赵子赟恶狠狠道：“我曾经就这么一枪崩了川岛芳子，你说我杀没杀过人？”
这个名字岛田英子是听说过的，她有些吃惊的看着赵子赟，随即道：“你骗我，既然你敢杀她，为何不杀我？”
“咣当”一声，赵子赟将枪丢到桌子上，很是恼火的瞪着她：“我说你做间谍就专业点，也不认真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陈娇儿算是清楚他为何发火，杀敌人，杀间谍，他没有心理负担，但杀相处有段时间的岛田英子……，她知道二哥并不很在意岛田英子的生死，只是亲手杀她心理上不是很好接受。
“我来吧！”轻轻走到桌边，陈娇儿拿起手枪，指着岛田英子道：“我本可以让卫兵进来杀了你，但我知道，你想死在我们手里，你我相处时间不短，你的心愿，我成全。”
“娇儿！”赵子赟和英子都惊呼一声，在英子心中，哪怕是听到赵子赟翻脸发难那一刻，她都没有想杀陈娇儿的心思，就刚才赵子赟把枪丢在桌上，以她的身手，她都没起夺枪杀了二人的念头，她心中并不恨他们，她只是不能接受现实。
陈娇儿咬着嘴唇，手微微在颤抖，面前这人真的好难下手。
望着陈娇儿，又扭头看了眼赵子赟，岛田英子叹了口气，“罢了，横竖是死，我何苦为难你们，娇儿，你让人给我送根绳子来吧，我自己了断。”
如释负重，赵子赟长舒一口气，过来将陈娇儿手中抢轻轻拿下，装回枪套里，陈娇儿看了眼岛田英子，心中又不忍起来：“二哥……”
赵子赟无奈，陈娇儿态度决定一切，不得已，他胡乱找着理由：“……，既然你死都不怕了，何不活着做些事情呢？”
“做事？替你做？赵子赟，你是不是想昏头了？”英子不屑道。
“废话，自然是替你们日本人做！老子放你回去，有本事你做个真间谍，找机会来杀我，那样我下手就两不相欠！”赵子赟火大了。
岛田英子不答，低着头，好一会才轻声道：“我不会做间谍的，我知道川岛芳子她们是怎么做的，我也有道德底线，还有，为了娇儿，我不会杀你。”
得了，摊上一个另类，赵子赟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日本女子想法为何这么怪，其实他忽略了，能和陈娇儿交朋友，很多时候要具有一定的品质才行，土肥原在当初示好时，没有用间谍而是挑了各方面不错的岛田英子，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其中，便有岛田英子富有同情心，而且也很自律的原因。
岛田英子的话让赵子赟很清楚的知道，杀她已经不可能了，陈娇儿那里就过不去，还是想辙吧！顺着替日本人做事的思路往下想，他突然想起掘内干城来的事情，眼睛一亮：“你可以去关押那些日本人的地方做事，算是赎罪，如何？”
英子一愣，这个她没想过，陈娇儿认为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上来劝她试试。
“我能做什么？”岛田英子很怕再上当。
“很简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时半会我是不会放了他们的，我们的人管理他们有些困难，我需要一个中间人，这样对你们和我们都有好处。”
“他们不是军人，你扣押他们是很卑劣的！”英子怒道。
“是吗？”赵子赟反而笑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东北的开拓团是怎么回事吗？”
“你……”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非要扣押他们？我可是和你们外务省谈判过的，反悔的可不是我！”
“我不信！”
赵子赟懒得和她纠缠，吩咐卫兵找来报纸，丢给她，她急忙细细看了一遍，两行泪落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你应该知道一定会这样！”赵子赟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我不想再和你废话了，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中国，你们占着东三省，又占了平津，现在还在攻打上海，本就是强盗行径，和强盗我讲什么道理？别以为我先动手就没理，你们不就想再来一次沈阳事变？只不过算盘打错了！”
英子无语，良久道：“我去。”
被赵子赟一股脑打尽的日本人关押在大境门外，在原先举行张恒交易会的一个外来客商仓库区内，四周已经围着栅栏，由张恒警备团的士兵负责看守。所有人被分成男女分开住在不同的仓库之中，有些简单的隔板，小孩则是多数跟随母亲，条件说不上好，不过也没有差到那里去。
衣服被子什么的，在抓捕时候就允许他们带一部分，这也让一些日本人夹带了些私货，也有少部分人在察哈尔士兵进入附属地时因反抗，没来得急带物品，对于这些人，赵子赟可不会管，陈淑珍和掘内干城说的稀里糊涂死了的，绝大多数都是这些人。
也正是这些人命丧黄泉，很多人也看清楚察哈尔是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反抗的弱了许多，虽然也看不到希望，可熬一天是一天。
岛田英子的到来并未造成很大的影响，这些日本人基本上都知道她的身份，对于她能自由出入这里，除了私下表示不齿外，明面上也无太大的举动，多数见到她是毫无表情，任由她折腾。
答应做事并不代表岛田英子站在了赵子赟这边，见众人都不理她，她也未作任何解释，四处走走看看后，她向赵子赟提出能否改善一下条件，至少让这些人能够以家庭的方式生活在这里。
这个要求被赵子赟拒绝，按家庭居住，必然要重新弄房子，这笔开支他可不想出！
“这样关在一起，你就不怕他们商量闹事？如果以家庭的方式各住各的，闹事的可能性就很低。”岛田英子还想说服他。
“闹事？好啊，我就杀光他们！”
望着赵子赟眼露凶光，岛田英子心中一寒，咬咬牙道：“既然如此，你不妨现在就动手，横竖他们也是活不了的。”
真能这么做又简单了，赵子赟看着一脸寒霜的岛田英子，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也许以后她带来的麻烦事会不少，可关押这段时间，他也头痛如何管理，看来得做些让步，让岛田英子担负起管理的工作才行。
“这样吧，你想让我给他们重新按照家庭关押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给里面的女人和孩子提供一些物资，你得记住一点，只能给女人孩子，如果我知道哪家男人闹事，那就彻底断绝这人的女人和孩子的供给，让他们自生自灭。”
岛田英子也知道事情得一步步来，她当下的想法是能要到一点是一点，闻言点头同意，“能提供药品和奶粉么？”
犹豫了好一会，赵子赟点头：“可以提供一些，不过你别指望有很多。”
岛田英子欠身：“多谢了。”
不管被关押的日本人对岛田英子有何看法，但她弄来一些女人小孩急需的物品总是会让一些人想得到，尤其是为数不多的还在哺乳期的孩子，为得到奶粉，做母亲的只能去求岛田英子，出乎她们的意料，未付出任何代价，她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逐渐在岛田英子身边形成一个小群体，这管理工作开始一步步实施，看着岛田英子上手，赵子赟、陈淑珍等人都松了口气。
第419章 海军出击（一）
茫茫东海，极目望去，都很难看到一艘船，海浪一层层推向远方，仿佛这是一片净土，在舟山群岛东，距离上海一百多公里的一个无名小岛上，一个人影出现在海边的礁石上。
这个小岛方圆还不到两里，不但没有人烟，一年都没有什么人来，整个岛除了礁石和沙滩，只有在风中顽强矗立的小草，偶尔飞来的海鸟，诉说着这是有生命的地方。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小岛却有些异常，晚上经常会有人出现在海边的礁石上，偶尔还会有木船趁着夜色来到小岛。
如果登上这座小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在岛东面近乎垂直的一块崖壁下，潮水落下时，隐隐可以看到有一个洞，而且有人为扩大的痕迹，在岛上，也能发现有几个洞口有人经过的痕迹。
假如从悬崖下方的洞口潜入里面，大约两百米，就会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水面上方已经被开凿出一大个平台，平台后方的岩壁上也大大小小有不少洞，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里便是察哈尔的潜艇基地，当潜艇部队司令苏斌上校抵达此处时，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为了给潜艇一个窝，察哈尔花费了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
“苏斌上校，我是你的副手胡云路，欢迎你们回来！”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路异常辛苦，这还是其次的，在进入南海后，苏斌便接到前面德国商船上发来的电报，说上海已经开战，他们最多到了福州便不再走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办，商船不到指定海域，就无法和察哈尔的人取得联系，苏斌根本不知道他的潜艇基地在哪里，艇上的物资和燃料能支撑多久？
停靠福州想办法这种事苏斌想都不会想，先不说停靠了怎么办，只要停靠，这踪迹就会彻底败露，察哈尔为了隐藏此事可谓煞费苦心，而且还关系到一些负面影响，苏斌哪怕是死，都不会这么做。
唯一的办法只有带着四艘潜艇前往指定海域，在没有德国商船作为中间媒介的情况下，试试能不能和察哈尔的人接上头。
德国船长对此事深感不解，这么做无疑是自杀，潜艇只要浮出水面等待，难保不会被日军发现，可在水下等，燃料消耗是巨大的。不过指定海域距离上海不算太远，苏斌非要坚持，德国船长也作罢，他答应在福州停靠期间，他会想法和张家口的领事罗尔夫联系。
在补充最后一批燃料和物资后，苏斌孤独北上，两天后，他来到指定海域，这里距离上海有两百海里，四周一片茫茫，没船没岛屿。白天他不敢浮在水面，下潜五十米，隔段时间上浮用潜望镜观察，晚上则浮在水面上减少燃料的消耗。
两天过去了，苏斌只看到一艘渔船在附近出现过，当时他都想一定是了，渔船不可能来这么远，不过渔船很快离开，他想了好一会，还是不敢冒险追上去。
又过了一天，苏斌开始焦急起来，他很担心察哈尔第一支海军就此葬送在他手里。他这边着急，秘密基地的胡云路更急，按照指定时间，他准时出现在制定海域，但却没发现任何悬挂德国国旗的货轮，出事了？胡云路当时就冷汗直流，不敢过多耽搁，他急忙回秘密基地，给赵子赟发电报。
当天没有任何消息，胡云路心里一沉，完了，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白费了，四艘潜艇近两百官兵恐怕凶多吉少，这一夜他彻夜难眠。清晨，赵子赟发来电报，说德国商船因上海战事到了福州就不肯走，潜艇已经在苏斌的带领下前往指定地点。
望着电报，胡云路眼睛刷的红了，他急忙冲出房间，让人即可给上海发报，派一艘渔船来，他要赶往指定地点。
当天依然没结果，胡云路都快疯了，望着茫茫大海，他一筹莫展。
“司令，会不会潜艇不知道是我们，不敢出现？”属下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胡云路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吼了句蠢货，他若是苏斌，也不可能随便就和一条渔船发生联系。
怎么办？想了半天，胡云路想到一个法子，他准备让渔船夜里到指定海域，每隔一小时点油灯暗示一次。还别说，这法子管用，苏斌白天见到渔船，依然不敢上浮，这渔船和前日来的可不一样，不过晚上的渔船他就已经猜到是了，等渔船上的油灯亮了第三次，他毫不犹豫靠了上去。
潜艇进入到海岛的山腹中，苏斌才彻底松口气，总算顺利回来了，和胡云路见过面，他就急切的问起上海怎么回事，此时淞沪已经打成胶着，察哈尔怀来一线也是异常惨烈。
当日，四艘潜艇的艇长就找到苏斌，要求参战，只要发起突然袭击，击沉日军的主力战舰还是有可能的。
“胡司令，军长有没有给我们下命令？”
胡云路摇头，“军长说你们到了，就加紧时间休整。”
也许军长另有安排，苏斌也没多问，下令检修，准备作战，可这一歇息便是一个多月，期间只有出去熟悉周围海域的几次训练，已宣布成为集团军的二十五集团军没有下达任何作战任务。
苏斌坐不住了，胡云路也有些烦躁，两人都觉得眼睁睁看着日本人的军舰在上海外海和长江口耀武扬威很不是滋味，二人一合计，便给赵子赟发了请战的密电。
电报回得很干脆，不准！
二人那个郁闷，苏斌只得遵照命令继续训练，百无聊赖的他开始四处逛，了解这基地的情况。
这秘密基地是从三六年初就动手建了，一开始是非常难的，察哈尔特别安全局和军事情报局联手，现在上海和杭州建立了几个秘密点，然后利用渔船做掩护，几乎走遍舟山外海，最终才选定了这个地方，然后是晚上偷偷摸摸来，用炸药先将口子清出来，这就花费了不少功夫，接着是将胡云路等十几人送上岛，成为第一批建设人员。
那段时间，胡云路想想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每天晚上小心翼翼用炸药炸出一小块来，然后就是完全的人工，将石块敲碎，丢到水里，让潮汐将这些碎石带走。吃的只有干粮，睡只能睡在石头上。
足足半年，这里才有了些样子，随后更多人员来到这里，等发电机运来后，形势大为改观，一些小型机械可以用了，进度大大增加，到了三七年初，这里基本成型，胡云路这才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和上海、杭州两地上的物资秘密通道上，这也是基地能够运转的重要一环，在这个海岛上，几乎所有吃的、用的都必须运来，而最不能少的有两样，水和燃料，整个山洞中一半的仓库都是用来储存这两种物资，其中水是严格的定量供应，每人每天不到二十斤，洗澡完全不可能，洗海水吧！
好在杭州方向送水的人员知道这里辛苦，每次他们都会带额外的水，让岛上的战士能够轮流上船畅饮和洗一洗，并用船上的炉子给官兵们做些好吃的。
除了水和燃料，最大的仓库就是鱼雷了，在潜艇还未回来之前，赵子赟就秘密订购了一千五百颗t－1蒸汽鱼雷，分两次从外海用渔船从德国商船上直接运到这里，当时罗尔夫就对他买这么多鱼雷表示怀疑，不过赵子赟的话有些符合他的一些做事风格，他说一千五百颗很多吗？他以前买炮弹不都是上万？罗尔夫把这个归结于他不懂，这鱼雷和炮弹能比？
进入十二月，察哈尔战事已经结束，苏斌和胡云路都知道二十五集团军大胜，这让他们心痒难耐，日军在长江口登陆后，两人再次提出参战。这回赵子赟没说不准，但下达的命令很疑惑，让苏斌率舰队北上黄海，熟悉这片区域的水文情况，作战命令随后下达。
就是这条命令让苏斌夜里来到岛上，坐在礁石是发呆。海风吹过，苏斌身子不由得一抖，东边天空已经有一丝光亮，他才发现自己坐了一夜，在太阳腾的跃出海面那一刻，他轻叹口气，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沿着礁石来到一条石缝便，习惯性的朝四周看了看，才侧身挤了进去。
沿着湿滑的路摸黑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个铁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嘴里说了些什么，门开了，一名卫兵朝他立正敬礼。随意回了礼，苏斌来到大平台上的一个石洞，这里是他和胡云路的办公室，不过没门没窗。
用火柴点亮油灯，想了想，他又轻轻将油灯拧灭，这里燃料很宝贵，包括点油灯的油，再过一会，太阳的光线及能从山洞顶上几个巧妙留下的缝隙透进来，足够简单的照明需求。
“你一夜没睡还这么精神！”胡云路走进来，笑道。
“我习惯了，你知道潜艇上是没白天黑夜的。”
拿起水壶到了两杯水，胡云路递给他一杯，自己一口气喝完，“司令的电报，在我桌上，你看看吧。”
第420章 海军出击（二）
苏斌跳了起来，走到对面，见桌上有个夹子，他急忙打开，来到洞口凑着透进来的光线细细看，电报很长，除了再次声明不准他们和日军作战外，让他们牢记当年他说过的话，潜艇部队也许会默默无名，没人是英雄，但他们肩负使命，肩负打赢日本的使命。
“还是不明白吧？”胡云路笑道，“我也想了一夜，有些想法，和你说说。”
等苏斌坐下，胡云路道：“我也是瞎猜，我觉得这潜艇最大的好处就是隐秘，打日军的军舰不但胜算不大，还会被发现，你觉得军长买这么多鱼雷做什么？”
苏斌眉毛微微跳动，他比胡云路懂。
“潜艇除了除了攻击船只，没其他用处，苏兄，你说军长是不是想让你打日本的商船？”
“不是想，而是就是这样，我明白军长的意思，可打商船…….”
胡云路笑了笑：“我在这已经快两年了，见得最多的就是外国的船，有运人的客轮，还有运货的货轮，这半年来，你可知道有多少日本船运了多少枪炮、士兵到了上海？”
苏斌闻言一震，他抬头盯着胡云路，眼中开始有了一丝神采。
“司令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云路，你知不知道日本是个岛国，他们每年要运多少物资回去，运多少来咱们中国？我当时说不知道，司令说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没有一条船进入日本，不用打，他们自己就完了。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司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昨天看了司令的电报后，我想我知道了。”
苏斌再次拿起电报，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联想到这里的一千五百颗鱼雷，他知道赵子赟要干什么，如果真的能将几百艘日本货船送入海底，那将是巨大灾难！
“云路，我这就去准备，这里以后就全靠你了。”
再次召集几位艇长，苏斌结合赵子赟的电报含义，结合他的理解向众人说了，二号艇艇长孙梁还是有些介怀，不打军舰打商船，他觉得太丢脸，有违一个军人的信仰。
“其实到了今天，我才真正理解当年军长说的一生都隐姓埋名，甚至死了都没人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你们想想，为了打败日本人，军长付出了什么？他被别人骂了那么多年的卖国贼！我们是察哈尔选出来的精英，是可以为察哈尔牺牲的人，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名扬天下，而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苏斌双眼闪动着流光，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日本人付出代价。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两年前被秘密征召的那一幕，孙梁微微有些脸红，他忘了，忘记了当初他为何愿意参加，他已经想着如何一战成名光宗耀祖。
“司令，你说吧，我们怎么打？”
“现在军长还没有下达命令，不过我们可以先商量着，我想，我们的攻击目标应该首选日本运送物资的货船！”
他引头，都是对潜艇非常熟悉的人，这话匣子一开，各种思路层出不穷，很快，众人制定出一个方案。
过了三四天，赵子赟的命令下达，察哈尔海军出击，任务只有一个，日本的生命线，油轮是第一位，其次是大型货轮，赵子赟命令禁止攻击日军的运兵船，他不想太早暴露。
这有些出乎苏斌的意料，不过赵子赟在命令中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赵子赟要求他们尽可能不要让日本人知道船只的沉没是受到鱼雷攻击，同时为提高成功率，他要求采用狼群战术，四艘潜艇同时一起行动。
三七年十二月十日，在仔细检查，补充物资后，察哈尔潜艇秘密出发，北上黄海，两天之后，四艘潜艇抵达黄海外海，这里几乎是日本船的天下，在淞沪、华北战事爆发，经黄海前往渤海的船除了日本人的，几乎很难看到其他国家的，更别说中国的。
第一次出击必须取得战果，苏斌下令死守，没多久三艘日本货轮出现在海面上，思考了好一会，苏斌决定放弃，他没有把握一举拿下三艘货轮，一旦放跑一艘，日本人就会知道遭受攻击。
到了下午，零星有一两艘经过，苏斌嫌小，浪费鱼雷不值当，眼见太阳要落，他不由得有些烦躁，下令再一次升到潜望镜深度，他做最后一次观察，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斌非常失望，一夜都心事重重，天刚亮，在艇外的观察哨边飞速来报，发现一艘船！
一边让报务员和其他几个艇长联系，他一边下令紧急下潜，然后升起潜望镜，没多久，一艘货轮出现在视野中，没错，日本的货船！从外形上估计，这艘货轮应该在五千吨上下，正和口味。苏斌有些声音颤抖的下令准备攻击。
这艘独自航行在大海上的货轮是日本的国光丸号，属日本国际汽船公司所有，吨位五千四百多，从旅顺港返回日本本土，船上满载日本昭和制铁炼制的钢坯。
船上的观察员其实是看到远处海面上有几个黑点消失在波涛中，不过他以为自己眼花，至于潜艇，根本没想过。清晨很多船员刚刚起来，驾驶室也在换班，所有人都没在意航线上有什么，这也难怪，自甲午以来，这日本各种大小船只在黄海就是很冲直撞，毫无顾忌。
“那是什么？”有船员发现一道轨迹正冲着船的中部而来，速度很快。
“那个…..，不好，是鱼雷！”懂行的船员惊叫道。
船上顿时一阵大乱，有奔驾驶舱的，有忙着找救生圈的，不过这些都晚了，苏斌在不到八百米的发射了艇首的一、二号鱼雷，其余三艘则在航道两边守着，其中孙梁的二号艇也做好了发射准备，一旦苏斌的攻击未奏效活着没能击沉日本货轮，他将补上两颗鱼雷。
鱼雷以四十节的中速直冲货轮，来不及躲避，满载钢铁的国光丸号吃水又深，两枚鱼雷正中货轮中、后部水线下三米，巨大的爆炸声让货轮上下颠了颠，随即就开始倾斜。
不到五分钟，按耐不住的孙梁发射了他的一号鱼雷，他觉得这家伙有些大，两枚鱼雷恐怕搞不定，这一击彻底断送了国光丸号，连吃三颗鱼雷，就是巡洋舰都有些吃不住，何况是没有装甲的货轮，在船舱钢锭的作用下，国光丸号急速下沉，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落入水中的日本船员吸了下去。
“好！”从潜望镜中看着国光丸号彻底消失在海面上，苏斌大喝了一声，随即下令撤离，安全是第一位的，只有保住潜艇，不泄露秘密，才有可能这么一直打下去。
向东航行了五十多海里，各艇升起潜望镜，确认四周没船，才浮出水面，一番电报沟通，苏斌最终被说服，留在航道上观察动静，看看日本人有没有什么反应。
成功说服苏斌，三号艇艇长杜峰很是兴奋，不甘心，第一趟出来眼睁睁看着一、二号艇取得开门红，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也许是不会想到有人攻击，或者是日本还不知道国光丸号已经沉没，待了一天，苏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杜峰再次提出进行攻击，然后返回，苏斌知道杜峰的小心思，他也理解，换做是他，也不甘心，再次沟通，他同意三、四号艇进行一次攻击。
不过这回没有捞到大鱼，在目送几艘结伴返回日本的货轮消失在海面上，心急如焚的杜峰已经不管吨位了，只要有艘船给他打就行！
傍晚时分，两艘船出现，初步估算，大概在千吨上下，杜峰发电报，他和四号艇各包办一艘，苏斌同意了，他和二号艇分别进行掩护。
等两艘船一前一后进入射程，苏斌从潜望镜中看到两团火球从两艘船上腾起，随即开始下沉，不过这次有些问题，估计两艘船拉的不是分量重的物资，下沉没那么快，加上吨位的小，让船上的人有逃生的可能，当两艘船从海面上消失后，苏斌看见三艘救生艇出现在海面上。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声，这些人活着回去，可能会报告遭受鱼雷攻击，“命令，上浮！”没辙，他必须做坏人了。
逃过一劫的十几个日本人挤在三艘小船上，一脸的惊恐，他们万万没想到会遭受到鱼雷的攻击，这说出去谁会信？
好在动作快，上了救生艇，在航道附近，遇到自己国家的船可能性很大，正四处望着那里有船只出现，有人就喊道：“看！潜艇！”
几人急忙望去，果然，一艘潜艇已经浮出水面，正朝他们而来！
“他们要做什么？”
很快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好了，他们要撞沉我们！”艇上的人慌乱着，拼命划船。
潜艇追轮船是不大可能，追救生艇小菜一碟，望着高速而来的潜艇，海面上传出绝望的喊声。
苏斌上浮没多久，孙梁也跟着上浮，他看见苏斌直接冲向救生艇，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一咬牙，他也下令朝最近的救生艇撞去，两人花了二十分钟，才算是将三艘小船撞碎沉入大海，就这样，苏斌还不敢马上离开，他让人出去仔细查看，确认海面上没有飘浮的活人，又静等了半个小时，才下令返航。
第一次出战，七千多吨的战果，很辉煌了，不过几位指挥官回到秘密基地都脸色阴沉，胡云路得知后，也没好办法，这种事换做他也是很难抉择。他见苏斌心神不宁，只得将战果和发生的事一并上报，没多久，赵子赟回电，没有对战果评价，只是要求以后攻击后不用在考虑是否有人活着，如果消息泄露，他承担。
赵子赟的回电让胡云路和苏斌很意外，再次发电询问，赵子赟再次重申了他的想法，他不愿意自己的属下在这场战争中变成恶魔。
苏斌大醉，醒来后找来胡云路和几位艇长，一句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如果真要有人做恶魔，我来！”
第420章 海军出击（二）
苏斌跳了起来，走到对面，见桌上有个夹子，他急忙打开，来到洞口凑着透进来的光线细细看，电报很长，除了再次声明不准他们和日军作战外，让他们牢记当年他说过的话，潜艇部队也许会默默无名，没人是英雄，但他们肩负使命，肩负打赢日本的使命。
“还是不明白吧？”胡云路笑道，“我也想了一夜，有些想法，和你说说。”
等苏斌坐下，胡云路道：“我也是瞎猜，我觉得这潜艇最大的好处就是隐秘，打日军的军舰不但胜算不大，还会被发现，你觉得军长买这么多鱼雷做什么？”
苏斌眉毛微微跳动，他比胡云路懂。
“潜艇除了除了攻击船只，没其他用处，苏兄，你说军长是不是想让你打日本的商船？”
“不是想，而是就是这样，我明白军长的意思，可打商船…….”
胡云路笑了笑：“我在这已经快两年了，见得最多的就是外国的船，有运人的客轮，还有运货的货轮，这半年来，你可知道有多少日本船运了多少枪炮、士兵到了上海？”
苏斌闻言一震，他抬头盯着胡云路，眼中开始有了一丝神采。
“司令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云路，你知不知道日本是个岛国，他们每年要运多少物资回去，运多少来咱们中国？我当时说不知道，司令说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没有一条船进入日本，不用打，他们自己就完了。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司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昨天看了司令的电报后，我想我知道了。”
苏斌再次拿起电报，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联想到这里的一千五百颗鱼雷，他知道赵子赟要干什么，如果真的能将几百艘日本货船送入海底，那将是巨大灾难！
“云路，我这就去准备，这里以后就全靠你了。”
再次召集几位艇长，苏斌结合赵子赟的电报含义，结合他的理解向众人说了，二号艇艇长孙梁还是有些介怀，不打军舰打商船，他觉得太丢脸，有违一个军人的信仰。
“其实到了今天，我才真正理解当年军长说的一生都隐姓埋名，甚至死了都没人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你们想想，为了打败日本人，军长付出了什么？他被别人骂了那么多年的卖国贼！我们是察哈尔选出来的精英，是可以为察哈尔牺牲的人，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名扬天下，而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苏斌双眼闪动着流光，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日本人付出代价。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两年前被秘密征召的那一幕，孙梁微微有些脸红，他忘了，忘记了当初他为何愿意参加，他已经想着如何一战成名光宗耀祖。
“司令，你说吧，我们怎么打？”
“现在军长还没有下达命令，不过我们可以先商量着，我想，我们的攻击目标应该首选日本运送物资的货船！”
他引头，都是对潜艇非常熟悉的人，这话匣子一开，各种思路层出不穷，很快，众人制定出一个方案。
过了三四天，赵子赟的命令下达，察哈尔海军出击，任务只有一个，日本的生命线，油轮是第一位，其次是大型货轮，赵子赟命令禁止攻击日军的运兵船，他不想太早暴露。
这有些出乎苏斌的意料，不过赵子赟在命令中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赵子赟要求他们尽可能不要让日本人知道船只的沉没是受到鱼雷攻击，同时为提高成功率，他要求采用狼群战术，四艘潜艇同时一起行动。
三七年十二月十日，在仔细检查，补充物资后，察哈尔潜艇秘密出发，北上黄海，两天之后，四艘潜艇抵达黄海外海，这里几乎是日本船的天下，在淞沪、华北战事爆发，经黄海前往渤海的船除了日本人的，几乎很难看到其他国家的，更别说中国的。
第一次出击必须取得战果，苏斌下令死守，没多久三艘日本货轮出现在海面上，思考了好一会，苏斌决定放弃，他没有把握一举拿下三艘货轮，一旦放跑一艘，日本人就会知道遭受攻击。
到了下午，零星有一两艘经过，苏斌嫌小，浪费鱼雷不值当，眼见太阳要落，他不由得有些烦躁，下令再一次升到潜望镜深度，他做最后一次观察，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斌非常失望，一夜都心事重重，天刚亮，在艇外的观察哨边飞速来报，发现一艘船！
一边让报务员和其他几个艇长联系，他一边下令紧急下潜，然后升起潜望镜，没多久，一艘货轮出现在视野中，没错，日本的货船！从外形上估计，这艘货轮应该在五千吨上下，正和口味。苏斌有些声音颤抖的下令准备攻击。
这艘独自航行在大海上的货轮是日本的国光丸号，属日本国际汽船公司所有，吨位五千四百多，从旅顺港返回日本本土，船上满载日本昭和制铁炼制的钢坯。
船上的观察员其实是看到远处海面上有几个黑点消失在波涛中，不过他以为自己眼花，至于潜艇，根本没想过。清晨很多船员刚刚起来，驾驶室也在换班，所有人都没在意航线上有什么，这也难怪，自甲午以来，这日本各种大小船只在黄海就是很冲直撞，毫无顾忌。
“那是什么？”有船员发现一道轨迹正冲着船的中部而来，速度很快。
“那个…..，不好，是鱼雷！”懂行的船员惊叫道。
船上顿时一阵大乱，有奔驾驶舱的，有忙着找救生圈的，不过这些都晚了，苏斌在不到八百米的发射了艇首的一、二号鱼雷，其余三艘则在航道两边守着，其中孙梁的二号艇也做好了发射准备，一旦苏斌的攻击未奏效活着没能击沉日本货轮，他将补上两颗鱼雷。
鱼雷以四十节的中速直冲货轮，来不及躲避，满载钢铁的国光丸号吃水又深，两枚鱼雷正中货轮中、后部水线下三米，巨大的爆炸声让货轮上下颠了颠，随即就开始倾斜。
不到五分钟，按耐不住的孙梁发射了他的一号鱼雷，他觉得这家伙有些大，两枚鱼雷恐怕搞不定，这一击彻底断送了国光丸号，连吃三颗鱼雷，就是巡洋舰都有些吃不住，何况是没有装甲的货轮，在船舱钢锭的作用下，国光丸号急速下沉，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落入水中的日本船员吸了下去。
“好！”从潜望镜中看着国光丸号彻底消失在海面上，苏斌大喝了一声，随即下令撤离，安全是第一位的，只有保住潜艇，不泄露秘密，才有可能这么一直打下去。
向东航行了五十多海里，各艇升起潜望镜，确认四周没船，才浮出水面，一番电报沟通，苏斌最终被说服，留在航道上观察动静，看看日本人有没有什么反应。
成功说服苏斌，三号艇艇长杜峰很是兴奋，不甘心，第一趟出来眼睁睁看着一、二号艇取得开门红，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也许是不会想到有人攻击，或者是日本还不知道国光丸号已经沉没，待了一天，苏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杜峰再次提出进行攻击，然后返回，苏斌知道杜峰的小心思，他也理解，换做是他，也不甘心，再次沟通，他同意三、四号艇进行一次攻击。
不过这回没有捞到大鱼，在目送几艘结伴返回日本的货轮消失在海面上，心急如焚的杜峰已经不管吨位了，只要有艘船给他打就行！
傍晚时分，两艘船出现，初步估算，大概在千吨上下，杜峰发电报，他和四号艇各包办一艘，苏斌同意了，他和二号艇分别进行掩护。
等两艘船一前一后进入射程，苏斌从潜望镜中看到两团火球从两艘船上腾起，随即开始下沉，不过这次有些问题，估计两艘船拉的不是分量重的物资，下沉没那么快，加上吨位的小，让船上的人有逃生的可能，当两艘船从海面上消失后，苏斌看见三艘救生艇出现在海面上。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声，这些人活着回去，可能会报告遭受鱼雷攻击，“命令，上浮！”没辙，他必须做坏人了。
逃过一劫的十几个日本人挤在三艘小船上，一脸的惊恐，他们万万没想到会遭受到鱼雷的攻击，这说出去谁会信？
好在动作快，上了救生艇，在航道附近，遇到自己国家的船可能性很大，正四处望着那里有船只出现，有人就喊道：“看！潜艇！”
几人急忙望去，果然，一艘潜艇已经浮出水面，正朝他们而来！
“他们要做什么？”
很快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好了，他们要撞沉我们！”艇上的人慌乱着，拼命划船。
潜艇追轮船是不大可能，追救生艇小菜一碟，望着高速而来的潜艇，海面上传出绝望的喊声。
苏斌上浮没多久，孙梁也跟着上浮，他看见苏斌直接冲向救生艇，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一咬牙，他也下令朝最近的救生艇撞去，两人花了二十分钟，才算是将三艘小船撞碎沉入大海，就这样，苏斌还不敢马上离开，他让人出去仔细查看，确认海面上没有飘浮的活人，又静等了半个小时，才下令返航。
第一次出战，七千多吨的战果，很辉煌了，不过几位指挥官回到秘密基地都脸色阴沉，胡云路得知后，也没好办法，这种事换做他也是很难抉择。他见苏斌心神不宁，只得将战果和发生的事一并上报，没多久，赵子赟回电，没有对战果评价，只是要求以后攻击后不用在考虑是否有人活着，如果消息泄露，他承担。
赵子赟的回电让胡云路和苏斌很意外，再次发电询问，赵子赟再次重申了他的想法，他不愿意自己的属下在这场战争中变成恶魔。
苏斌大醉，醒来后找来胡云路和几位艇长，一句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如果真要有人做恶魔，我来！”
第421章 石门战役（一）
十一月二十日，在经过短暂休整后，华北方面军再次发动攻击，目标直指石门，率先发动进攻的是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板垣在关东军中号称铁胆，其实此人缺乏谋略，只知道一味强攻，按照计划，第十师团沿平汉路攻击前进，一零八师团在其右翼，计划攻占曲阳，进入灵寿地区，一零九师团在其左翼，先取安国，占领无极地区，第三、第五两个师团由白洋淀南下，目标是武强、束鹿，准备合围石门。
此次战役西尾寿造的第二军是主角，方面军直属的第三、第五师团是配角，西尾寿造的设想是层层推进，最终在石门围困第一战区主力，形成决战，因此，他并不愿意一开始进展过快，造成对方整个战线崩溃，无法达到围歼对方主力的意图。
整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要给第一战区的中**队有希望，并且己方要有配合，他打算在正定先黏住卫立煌的十四集团军，然后等一零八、一零九两个师团从两翼钳击，其中一零八师团从灵寿直接攻击获鹿，第三、第五两个师团则沿着沧石路西进，向南攻占栾城、赵县，切断石门的南面退路，完成战略上的包围，这样，就可以一举歼灭对方第一、第二、十四三个集团军，让整个华北地区除了察哈尔的二十五集团军外，中国一方再无可战之兵。
依靠强大的航空兵和快速机动能力，西尾寿造的整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非常大，南京方面的战略意图也配合他的作战，老蒋并不认为一定要守住石家庄，但固守三到六个月是必须的，他期望着南京会战能够带来转机，逼迫日本人接受美英法的调停。
变数来自于板垣征四郎，对于配角这个任务他耿耿于怀，首次担任主力师团长，他渴望用辉煌的战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在发动进攻后，板垣就暗自打算要奇兵出击，一举攻破石门。
石门军事会议后，老蒋对徐永昌的掌控能力不是很满意，不但吃不住几个集团军司令，还被赵子赟牵着鼻子走，他让赵子赟出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一职是借此给二十五集团军增加更多的任务，而不是培养赵子赟的威望，为此，他让党国元老程潜出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
程老资历倒是深厚，第一战区主要将领是不敢和他顶撞的，可程老久疏战阵，要命的是对手下几支军队的实力并不十分了解，在听取徐永昌对当前两军态势的分析后，他同意徐永昌的设想，以十四集团军迎战日军第二军的进攻，但其他的就成了他主观臆断。
首先，他高估了西北军的实力，冯钦哉第二十七路军号称两个师，但经过连番鏖战，从良乡一带退下来后，他的总兵力还不到两万，而且武器装备极差，作为十四集团军一部，二十七路军要想在灵寿地区依托滹沱河挡住一零八师团的进攻几无可能。
正定以北的滋河防线，十四集团军倒是构筑了坚固的防守阵地，以正定城成为一个防御整体，十四军和三十二军在此摆开架势迎战，不过能否扛住日军的重武器攻击还是疑问，同样，在主阵地东侧的刘茂恩第十五军也是减员严重，抵挡住一零九师团的进攻难度极大。
可程潜不这么看，他和很多南京高官犯了同样的错误，光从名称来判断己方实力，在他看来，三个军加一个二十七路军，挡住日军第二军应该是可行的。
其次，老程对东面的第三、第五师团还是足够重视，他知道一旦给日军切断平汉线退路，基本上也就宣布河北丧失，全军只能退往山西。因此他在这个方向放下重兵，第二集团军关麟征部驻守栾城、赵县，曾万钟部驻守石门，孙连仲的第二十六路军作为预备队，檀自新骑兵第十师在无极地区游击，叶城到正定一带由第一集团军防守。
这个布防应该说对预防西尾寿造的企图是有针对性的，但他高估了第一集团军的战斗意志，此时的第一集团军内，冯治安正在借老宋丢失平津，造成二十九军重大损失一事排挤他，老冯现在想的是权力，和日本人拼命，他不感兴趣。
最后，老程对赵子赟采取了忽视，他属于对赵子赟印象不太好的那一类，从做人这个角度来说，老程是不喜欢赵子赟的所作所为，自然，老蒋的一些要求，他也就执行得比较彻底，不能再让赵子赟主导整个战区的作战，要把察哈尔孤立在第一战区外，他知道二十五集团军的实力，一旦让其参与整个计划，领导权会逐步丧失，除此之外，就是要防止十八集团军借机进入河北。
整个战役的初期一切看似在掌握之中，日军的攻击并不十分猛烈，每天前进也不过一二十公里，大有稳扎稳打的意思，让第一战区的大小将领都有种守住石门并不是那么难的感觉。
十四集团军外围部队从金线河一线节节抵抗，一直退到正定的主阵地，准备在此抵挡住日军第二军的进攻，东线的日军第三、第五师团也是不紧不慢，先后攻克了武强、束鹿逼近叶县和赵县。
在察哈尔，二十五集团军一直没有接到第一战区下达的作战命令，不过作为第一战区一员，赵子赟深知他可以在石门军事会议上大放厥词，但不可能不顾全大局，完全置河北战事于不顾，那样是对察哈尔不负责任。
集团军司令部在佛采儿和方振武两人的带领下，对石门战役做了诸多假设，从程潜的排兵布阵上看，老佛和老方都没觉得有太大问题，这是误区，二人总以为二十五集团军和第二战区必将围绕石门战役展开，只要山西方面增援石门，二十五集团军再伺机发起长城一线的攻防战，他们相信，日军华北方面军就要对打赢石门战役好好掂量掂量。
直到第十师团进抵正定一线，一零八师团已经进入灵寿地区，一零九师团进入正定以东，老方和老佛才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也许程司令官想要诱敌深入，准备在石门大战一场呢？”赵子赟找着理由。
老佛摇头，“这种可能性必须建立在山西方面参与进攻，二十五集团军从北方牵制住平津的日军才行，如果真有这个计划，二十五集团军早就应该动了。”
“不错，日军在石门汇集了五个师团，这里是华北平原地带，想象怀来那样围攻日军是不可能的，日军的机动性远强于我军，何况他们的空军在石门没有对手。”老方也否认这种猜测。
那基本就只有等着被日军五个师团围困在石门地区一条路，当然，真要这样，赵子赟也并不担心，第一战区想要给日本人来点狠的是不可能，但日军想要短时间彻底吃掉这里的二十几万大军似乎也是说笑了。
“子赟，你这种想法不成立！”老方很严肃的说道：“除了十四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主力勉强能够和日军抗衡，其余部队是挡不住日军的！你不能拿察哈尔的军队来衡量。”
老方一说，赵子赟冷汗直冒，他再一次看地图，心都凉了，可以预见，十四集团军左右两翼都难挡住日军两个师团进攻，而东面、南面也不一定能够挡住更为强大的日军两个主力师团，由此一来，石门的第三军恐怕要增援卫立煌，而孙仲连部也要投入到东线才行，只要一零八师团和东面的第三或者第五师团切断平汉线和正太线，第一战区在河边的主力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日军就这么放心的去合围石门？他们不担心我们出击吗？”赵子赟始终有疑问。
这个问题老方和老佛也不能答，他们也纳闷。
三人都忽视了一种可能，日军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寺内寿一早就从南京潜伏的间谍那里得到了整个石门的防守设想，其余的不是太重要，他只对其中一点兴奋不已，第一战区的作战计划中根本就没有二十五集团军！这也就是说，二十五集团军被排挤在第一战区之外。
如此一来，寺内寿一已经有八成把握歼灭河北的敌军主力，当然，二十五集团军现在不动，不代表以后不动，但方面军参谋部已经做了周密分析，只要石门敌军主力被围之前，二十五集团军不动，以后想要再调动二十五集团军救援就来不及了，平津一线只要做好防御，必要时进行牵制进攻即可，至于山西方面的救援，参谋部一致认为只要赵子赟不动，阎锡山更不会动。
“我需要证实一下！”赵子赟说完，急冲冲去了电讯室，没多久阴着脸返回作战室：“我与卫俊如联系了，他对集团军没有给我们下达任何作战命令也很惊讶，为此，我和十八集团军也做了沟通，他们也没有任何作战命令，也就是说，第一战区根本就没有考虑让我们参战！”
事态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河北丢失，山西将面临巨大压力，更为要命的是第一战区将损失大量兵力，后续作战将异常困难。
赵子赟和佛、方二人表情很沉重，三人都知道，就算此时二十五集团军自作主张南下作战，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何况日本人不会这么放任他集结兵力南下，局部发起攻击拖住他即可。
“眼下只有放弃石门，全力退入娘子关。”老方说道。
赵子赟苦笑，他知道这话不论到程潜那里还是老蒋那里，基本上都是放屁，不会被采纳的，老蒋还指望在石门挡住日军进攻呢。
第422章 石门战役（二）
形式已经有种不可逆转的味道，十一月二十九日，在发动进攻的第九天，西尾寿造露出了他的獠牙，率先发难的是灵寿地区的第一零八师团，下元熊弥以苫米地四楼的步兵第一零四旅团为主力，中野直三的步兵第二十五旅团两个联队在两翼，在炮兵第一零八联队三十六门山野炮和华北临时航空兵团的协助下，一举突破了冯钦哉第二十七路军在滹沱河的防线，这样一来，十四集团军侧后翼便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档，卫立煌急令刘勘的八十三师后撤，填补这个缺口，并上报战区，请程潜一定要保住他的后翼安全。
程潜不得不将曾万钟部第七师派往获鹿，与败退下来的冯钦哉共同防御左翼，并将在无极外围寻找战机的骑兵第十师撤回，也派往获鹿方向，防止一零八师团的迂回攻击。
这样一来，获鹿方向的压力减轻了，但少了骑兵第十师制约的日军第一零九师团就彻底放开手脚，连续猛攻十五军的防守阵地，让刘茂恩不得不向程潜发出请求增援的电报。
到了现在，老程才发现自己手头上的兵力是很难和日军对抗的，紧急商议后，老程决定放弃正定，全力防守石门，并保证平汉路的畅通，他计划让孙连仲一部适当北移动，给予十五军一定的支撑，然后在正定正面的十四集团军第十四军、三十二军交替掩护，撤退到滹沱河南，建立坚固防线，以此接应十五军的撤离。
整个计划还是可行的，缩小防线，日军想要一时半会吃掉三个集团军也是不可能的，只要平汉线在手，他依然有退路。
但日军的目标也是平汉线，第三师团在攻克束鹿后，和一零八师团几乎同时发动了闪电攻击，以战车部队为先导，直扑赵县，关麟征部第二师负责防守赵县，虽是中央军，但在武器和兵员上还是无法和主力第三师团抗衡，郑洞国见势头不好，自己有可能被第三师团彻底围困在赵县，他急报刘峙，请求增援。
刘峙手上还有集团军的预备队十七和四十七两个师，派出其中一个师，就能缓解第二师的压力，可此时，他有些犹豫，固守赵县对整个第二战区是有利的，但对于他的第二集团军却是个火坑，如果日军第五师团也在这个方向发起进攻，那他的第二集团军整个都要搭进去。
思来想去，刘峙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决定，他让郑洞国放弃赵县，全师退往栾城，与第二十五师张耀明组成防线，关麟征得知他越级下达命令，惊得目定口呆，第二师退往栾城不是不可以，但要在战区的统一协调下，如果第二师撤退，基本宣告平汉路大动脉将被日军切断，如此一来，正太线就非常关键了，那是三个集团军唯一的出路。
可关麟征知道程潜是想力保平汉线，在正太线方向的兵力明显不足，他不得已，也只能越级向程潜报告这一战略上的重大变化，程潜和徐永昌得知后，也是傻了半天，可二人都知道刘峙此人并不完全听他们的，何况此时已经来不及分清责任，他只能下令孙仲连部即刻南下，依托平汉线建立防线，并考虑全军撤出石门的计划。
第三师团攻占赵县，并没做停留，而是直接渡过滹沱河，平汉线已经在日军嘴里。
局势急转直下，石门地区三个集团军都有可能被日军战略性包围，老程和徐永昌思索再三，认为不顾一切突破日军的包围将会造成巨大损失，唯一有点出路的恐怕还是死守石门，争取山西方面来解围，同时他也想清楚了，不管如何讨厌赵子赟，二十五集团军是只强大的力量是不争的事实，他计划让赵子赟派出一部攻击平津方向，以牵制日军，这个计划充满了悲**彩，不过老程和徐永昌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商定，哪怕全军覆没，也要让小鬼子付出代价。
看到石门地区的中**队收缩，有固守待援的迹象，西尾寿造心中狂喜，看来这全面战争战果最大的一场战斗将在自己手中诞生，也许….这次能弄个大将？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不妙，重庆也对石门的危局焦头烂额，老蒋拍着桌子说要追究责任，可如何解决当前的局面，确实有些难办，靠第二战区解围，先不说老阎是否出力，即将被五个师团围困的三个集团军能否撑住还是未知数，也正因为如此，调二十五集团军解围的建议基本被否决，唯独程潜提出的让赵子赟派出一部威胁平津，不让那里的日军增援石门得到认可。
两边都漏算了两支军队，一个是中国这边的第一集团军，一个是日军的第五师团。
作为最后发起攻击的第五师团任务很简单，从沧石路向西压迫中**队退守石门，等待第一零八师团和第三师团切断石门守军的退路，形成最后的包围圈。
板垣对此项任务非常不满，堂堂日军主力师团怎么能干这种活？他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展现他的指挥才能和第五师团的强悍战斗力，在试探性发起对第一集团军的进攻后，他惊讶的发现宋哲元部在快速朝后退！
老宋此时已经被冯治安架空，他的命令手下将领听归听，但几乎从不执行，老宋本来还是有和第五师团硬碰硬的想法，也算是洗刷一下身上的耻辱。可老冯却是心里打着小久久，战区一直说正定是日军的主攻方向，从战局来看，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不过老冯是不大相信的，谁都知道第三、第五两个日军师团是绝对主力。
他是对日军两个师团要堵断石门东南两个方向选择性忽略，日军攻克束鹿，他一只眼睛看着日军，另一只则看着第二集团军，心里总认为老程把他顶在前面是要他和日军拼个两败俱伤。
当刘峙下令第二师退守后，老冯心里冷笑，他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日军一进攻，他就后撤，把两翼的第二集团军和露出来。反正各条战线上都败了，他第一集团军败退谁能说什么呢？
板垣一动，冯治安就下令全军朝石门退，想法是好的，唯独没料到对面的板垣想要建立丰功伟绩着了魔，第一集团军退却，在他眼里是胆怯的表现，于是乎，一个黑虎掏心、直捣黄龙的念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可以说第三师团和第一零九师团的进攻给板垣提供了机会，而冯治安的后退让板垣有了致命一击的动机，和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步兵第九旅团旅团长国崎登少将、步兵第二十一旅团旅团长三浦敏事少将一番密议后，板垣将方面军的稳步压缩命令置之脑后，以第九旅团居中，二十一旅团为两翼，形成一个刀尖发动进攻，他要直插对方心脏。
十二月一日，板垣对第一集团军的阵地发动了三十分钟的炮火急袭后，命令全军进攻，望着漫山遍野的日军，驻守在第一线的第一集团军新组建的三十八师官兵心尖都颤了，面如土色。
老冯接到前线急电，倒是比宋哲元干脆，立刻下令立即后撤，和日军脱离接触，不过这次和一天前有了巨大差异，日军占领他的一线阵地后并没有收手，而是发疯般进攻，紧急商议后，冯治安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继续后撤！
他认为日军进攻，不能不考虑第一集团军两翼的其他中**队，他只要再缩进去一点，第五师团需要放弃追击，巩固两翼。
冯治安丧失了就地抵抗，消磨日军进攻锐气，再组织撤退的机会，如入无人之境的日军见他避战，士气更盛，那些少佐、中佐等年轻狂热军官带头发起潮水般的进攻，在连退七八里后，冯治安的指挥系统开始失控，各师一路狂奔，造成相互之间严重脱节，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下一步该怎么办，看着日军不依不饶的猛追，各师都慌了，恐慌开始蔓延。
第一集团军老兵经历了北平的两次失利，士气不高，补充的新兵那见过这种阵势，开始有人不顾编制，只想着一门心思脱离这可怕的战场，全军出现崩溃的势头。
此时冯治安还有挽回的机会，他只要率领实力尚在的三十七师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反冲锋，将日军的进攻势头压一压，让各师有个喘息的机会，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可他舍不得，三十七师是他最后的本钱。
战机稍纵即逝，日军此时已经疯狂，叫嚣着要一举拿下石门，在国崎登两翼的第二十一联队粟饭原秀大佐、第四十二联队大场四平大佐哪里还管什么尖刀阵型，闷着头玩命进攻。
在第五师团发动进攻一小时后，第一集团军彻底崩溃，消息传到石门，程潜和徐永昌脸色发白，呆若木鸡。
第423章 石门战役（三）
随后传来的消息更加雪上加霜，刘峙见第五师团从中间长驱直入，做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朝中央靠拢，给第五师团施加压力，以减缓日军的进攻势头，而是下令后撤，这下，整个石门东部战线完全崩塌，第五师团兵临石门城下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程长官，赵长官来电，询问石门的战况。”一名参谋进门禀报。
程潜打了个冷战，眼神有些迷茫，“什么？”
“赵长官询问石门战况。”参谋重复了一遍。
“那个赵长官？”
“战区副司令赵子赟长官。”
程潜哦了一声，便低头不语。
参谋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徐永昌起身接过参谋手里的电报夹子，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提笔写了几行字，递给程潜，“程长官，这样回复妥否？”
程潜接过来看了看，叹了口气道：“石门即将丢失，只有希望二十五集团军能够牵制华北日军了，几十万大军葬送在我手里，唉，我是党国的罪人！”
参谋低着头接过电报，心情沉重的走了。
屋中恢复了沉寂，如死一般，二人都在想着，这各自为战，分散突围的命令是不是该下了？
“程司令官！赵司令官来电！”参谋飞一般的跑了进来。
“什么意思，看我笑话？”程潜怒声道。
徐永昌知道赵子赟不是那样的人，他从两个月前，赵子赟发电报给宋哲元提醒他注意时就看出他是顾全大局的人，一把抓过电报，细细一看，露出喜色，“程司令官，我们还有转机！”
“转机？”程潜一愣。
井陉关外，一支身着灰蓝色军服的军队正在疾驰，一路上都有年轻的女战士在路边给他们加油。
“快，加快速度！”
来回疾驰的骏马上，不停的有军官模样的人在高喊着。
一座小山岗边，几个人正低头看着地图，商量着什么。
“报告师长，先头团距离获鹿还有四十公里！”一名骑着马的通讯员向几人回报。
“好，给战区长官部发电，请他们做好突围的准备！”
在石门，战区司令部里显得非常繁忙，几位身着中将、上将军衔的人正围在地图前。
“程长官，我建议全军全力攻击一零八师团，然后迅速退往山西！”
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屋中人的响应，现在谁知道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子，可谁来断后，挡住即将兵临石门的第五师团？除此之外，正定的十四集团军如何在友军的配合下脱离第十师团的攻击？
“这仗打得真他妈窝囊！”卫立煌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着一人。
此人正是第一集团军司令宋哲元，他对卫立煌的鄙视目光视而不见，不战而退造成全军崩溃他已经麻木了，相比之下，属下将领的抵制才让他心寒，参加会议对他来说只是履行个职责，其余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俊如，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全身而退吧！”徐永昌蹙眉道。
卫立煌不语，他现在是不大愿意主动伸头，替各军断后的，程潜望着三个集团军司令官，一种悲哀涌上他的心头，“国难当头，现在你们还在想着个人吗？”
宋哲元欲言又止，刘峙两眼望着天花板，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他是不担心的，现在基本和日军脱离接触的也就是他的第二集团军。
“我十四集团军断后！”卫立煌黑着脸道。
徐永昌眉头依然紧锁，他其实期望刘峙来承担这个任务，十四集团军正面还面临第十师团和一零九师团，如果分兵抵御第五师团，万一撑不住，后果是灾难性的。
程潜心中一阵恼怒，第二集团军擅自退后已经造成不良后果，现在刘峙居然还是这幅表情，他牙齿有些咯咯响，正想发作，卫立煌却跳了起来：“老子不管了，就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老子这就和一二九师联系，围攻这一零八师团！能否突围，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直奔电讯室，丢下几人在那面面相觑。
山西辽县，十八集团军临时指挥部内，两位总司令都盯着地图，一二九师突然转来卫立煌的电报，一下子打乱了既定的救援第一战区计划。
“老总，你怎么想？”
“老彭，我同意伯承的判断，第一战区对于如何打通通道和撤离意见不统一，因此才造成十四集团军打算孤注一掷。”
“两位老总，我认为短时间内第一战区内部难以调和，因此，我建议根据卫俊如的想法调整我们的计划。”一名青年将领说道。
“哦？有何想法，说说看！”
那青年将领来到地图前，拿起一根小棍子指着地图道：“如果十四集团军下定决心围攻一零八师团，那么，只要在正定、石门两地派出有力部队防守，必将造成日军整体战线失衡。”
“你的意思是一边顽强顶住，一边拼死进攻？”
“是的，第一战区内部不管如何有矛盾，只要程潜不下令弃城，任何一军都不能随意撤出战斗，更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想走，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可还是无法解决全军顺利后撤的问题。”
“对，因此我的设想是，围困住一零八师团，然后让一二零师沿滋河南下，直逼第十师团后路，做出切断平汉线的姿态，然后请二十五集团军派兵南下，我想，这时候一零八师团需要做出选择。”
“左参谋长好计谋。”朱总频频点头，只要一零八师团被逼突围，日军就要做出战略调整，如此一来，寻求撤离的机会就大很多。
“我看可以给一二九师发报，将我们的设想告诉他们，要尽快和第一战区取得共识，时间可不等人！”彭总道。
井陉，一二九师师部，几名将领正围在桌子边商议着，总部的计划看着是可行的，唯一不确定的是出现转机后如何应对。
“我看，这计划能不能做如此调整？”一人用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小声说着。
“嗯…..，这个调整我认为更能被第一战区接受，这样，我们将调整方案上报总部！”
“师长，是否要电告赵子赟？”
“要告诉，如果总部同意我们的计划，第一战区那边还需要他来协调。”
张恒二十五集团军司令部，赵子赟接到一二九师的密电后，急忙召集陈、方、佛等人商议。
“此计划的关键，就在于第一战区各部的密切配合。”老佛仔细分析后说道。
“确实如此，没想到十八集团军里也有能人，我认为计划完美无缺。”老方也同意。
赵子赟微微一笑，他在与十八集团军联系，请求他们救援第一战区得到准确答复后，就认为当前危局已经化解一半，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现在看到这个新计划，他认为危机已经解除。
“既然佛采儿参谋长和方参谋长都认为这个计划不错，那剩下的就我来做吧。”
看几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笑道：“你们别忘了，我可是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
略作思索，赵子赟叫来作战参谋：“记录，命令三十一军、八十五军、新编三十八师、三十九师暂时停止参与地方的建设，进入战备状态，新编三十八师派出一部，进攻八达岭日军外长城一线，二十二师到宣化集结，南下太原，三十六师南下蔚县，经飞狐口前出到河北境内，在天镇休整的独立炮兵第三团、第四团即刻南下太原……”
参谋紧张的记录着，然后递给方振武核实，赵子赟示意他重新记录：“给第七集团军发电，……宜生兄，第一战区危急，弟心急如焚，若石门第一战区主力被日军歼灭，则华北动摇，山西不稳，弟恳请兄能派出一至二师，轻装出卧石口，形成攻击灵寿之态势，配合十八集团军救援第一战区各军……，弟顿首。”
随后，赵子赟又口述了两份电报，一份给一二九师，认可了他们的计划，并将自己一方的配合做了告知，另一份是给第一战区司令部，言语中多了些威胁，大意是要求第一战区完全按照十八集团军的计划来执行，否则，他就只救援十四集团军。
参谋急冲冲走后，陈振林道：“子赟，我们其实是来不及赶到的，一个师、两个炮兵团南下是不是到了大同就行了？”
“不振林哥，二十二师可以把这次任务当做训练，但炮兵团我打算留在山西，暂时交给十八集团军指挥，这次危机哪怕能够解除，我料想这第一战区以后都没有存在的价值，察省有可能划归第二战区。”
陈振林点头：“我明白了，你估计十八集团军能够实现这个计划吗？”
“问题不大，振林哥，你会知道他们的力量是很恐怖的。”赵子赟笑道。
第424章 石门战役（四）
张恒发出的电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一二九师喜出望外，赵子赟在电报中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二十五集团军已经动了，只要日本人得到消息，就不得不重视这其中的变数。
傅作义则是第一时间给了答复：“谨遵赵长官令！”在电报中他告诉赵子赟，他已经下令在定襄的三十五军即刻东进卧石口。
而在石门，则是炸了锅，刘峙叫嚣着他不听赵子赟的任何命令，更不可能接受十八集团军的指挥，宋哲元也表态第一集团军不会遵从赵子赟的命令，程潜则是脸色难看，他对赵子赟如此露骨的威胁也是不好接受。
徐永昌倒是很坦然，他见卫立煌一直冷笑，凑到程潜耳边道：“程公，你看他们几个，我到认为赵子赟这是给你解围。”
程潜猛的一震，略有所思，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见刘峙依然在那里骂骂咧咧，狠狠一拍桌子道：“都给我闭嘴！”
屋中一下子没了声音，刘峙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老程起身倒背着手，恶声恶气道：“没希望时谁都不肯担当，现在有了出路，还纠缠面子上的问题，我作为战区最高长官，命令你们无条件执行十八集团军的突围计划，不听令者，就地免职，此消息不得下传，不准私自通报南京，否则军法从事！”
石门这里因为突围一事风波不断，华北驻屯军司令部那边也是争吵声一片，板垣师团冒进到石门城下，完全打乱了西尾寿造的全部计划，对此，西尾寿造非常恼怒，而寺内寿一却无法安抚他，司令部里的狂热参谋对板垣那是一片赞扬，认为打仗就该像他这样单刀直入，婆婆妈妈的如何体现帝**队的强大武力？
支持西尾寿造的人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当前局势下，哪怕板垣确实冒进，但对整个战局并没有什么致命影响，反而造成石门地区中**队的混乱和恐慌，何况板垣在距离石门三十里处就停止了攻击，一边做着防御，一边等着他的重炮部队上来，也不是一味的头脑发热攻击石门，光从他抓住机会，中央突破，一举打乱对方的防守态势来说，进攻得确实漂亮。
至于平汉、正太两线还未完全切断这个问题，多数人都选择忽略，没有外援，想要靠自己力量突围，基本不可能。
而外援的问题也是摆在台面上的，河南的中**队都增援南京去了，鉴于南京战役已经打响，短期之内，南京是无力增援石门的，剩下的就是中国的第二战区和二十五集团军。山西方面日本人的探子依然活跃，从当前的消息反应，阎锡山还没有任何增援的举动，何况就算增援，娘子关的特殊地形也不大好摆开战场，唯一需要紧盯的便是二十五集团军。
眼下一零八师团已经压迫到获鹿外围，一零九师团进展顺利，就算二十五集团军全军南下，也会遇到如何在娘子关附近难以摆开战场的问题。很多参谋认为，就算一零八师团堵不上口子，合力将几十万中**队压迫在娘子关附近，也是不错的选择，也许还能趁机攻入山西。
司令部不表态，西尾寿造郁闷不已，只得下令第三、一零八两个师团加紧进攻，平汉、正太两条线一天不切断，他心里就不踏实。
在第五师团兵临石门，中日两方军方高层都认为石门已无生机之时，二十五集团军主力突然进入战备状态，二十二师从宣化登上火车直奔山西，两个独立炮兵团更是早于二十二师上了火车，随即新编三十八师以营为单位，在八达岭地区长城一线发动了进攻，让日军有些头痛的山地师一部也进入八达岭山区，让平津的日军第一军顿时紧张。
华北方面军紧张的注视着察哈尔的举动，坏消息再次传来，新编三十六师进入蔚县，看样子打算出飞狐口，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山西日本谍报组织证实三十五军轻装出动，向卧石口疾驰！
空气一下子凝结，日军司令部里的参谋们在紧张计算着几支军队行进的速度和抵达石门战区的时间，并评估新编三十八、三十六师和山地师发动进攻的影响。
总体看来，变数是增大了，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第二军需要即刻发动全线进攻。
西尾寿造也知道现在双方比拼的是时间，华北临时航空兵团可以迟缓二十二师借助铁路南下的速度，只要增援的二十五集团军不能将重武器及时运到前线，云集在石门的五个师团依然占据上风。
还未等第二军调整姿态发动全线进攻，西尾寿造就接到前线急报，对方发动了突然的全面进攻！
一月六日，一零八师团侧翼突然遭受到一支军队的进攻，火力之猛，战力之强大完全超出下元熊弥想象，遭受其突然攻击的一三二联队根本挡不住对方潮水般的进攻，海老名荣一大佐一边收缩防线一边向师团部发出战术指导的请求。
还未等下元熊弥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正面的冯钦哉就发动了不要命的进攻，遭受到正面和侧翼的双重打击，下元熊弥不得不下令就地组织防御圈，急报第二军司令部。
西尾寿造司令部里一片混乱，谁也不清楚攻击一零八师团的是什么人，紧接着，空军传来侦察消息，又有一支中**队渡过了滋河，直逼灵寿！
西尾寿造紧张得手心冒汗，攻击一零八师团和渡过滋河的肯定不是山西军队和三十五军，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二十五集团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一零八师团的报告来看，敌军的攻击力很强。
而在天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搞懵了，寺内寿一在咆哮着把他看到的人都骂了一遍。
“司令官阁下，司令部来电，根据山西得到的消息，我们认为这两支中**队可能是十八集团军。”
十八集团军？寺内寿一一愣，这支军队他是听说过的，而且什么背景他也清楚，他是绝对没想到**的军队会增援第一战区。
西尾寿造得到司令部的通报倒是安心不少，他手下的参谋也变得轻松起来，在他们眼里，被老蒋追了上万里路的残兵败将能有多大实力？
但下元熊弥的急电让所有人不敢相信，一三二联队无法阻挡对方的进攻，已经被对方击穿了所有防线，为稳住阵脚，一零八师团不得不后撤，下元熊弥认为他已经无法完成切断正太线的任务，请司令部考虑如何应对。
在电报中，下元熊弥提请西尾寿造要注意，他侧翼的敌军应该有一个察哈尔满编师的人数，攻击力非常强，和二十五集团军主力师相当。
眼见口子破了，第二军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西尾寿造手微微发抖，他不知道为何这一夜之间情况急转直下！
“司令官阁下！十四集团军突然发动了反攻，参与进攻的航空兵发来急电，他们发现正定一线的中**队有一个师的兵力在朝获鹿防线运动！”参谋飞奔来报。
什么？西尾寿造一下跳了起来，几步窜到地图面前，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对方的企图。
“司令官阁下，他们是要围攻一零八师团！”参谋长铃木敏行站在他身边颤声道。
所有作战参谋都惊讶万分，太不可思议了，在被己方五个师团围困下，对方居然想包围一零八师团！
“对方的三十五军要多久会到达灵寿？”西尾寿造问道。
一名参谋翻了翻本子：“最快七日，最迟八日。”
西尾寿造脸上抽搐着，只要对方顶住正定和石门两个方向的攻击，围攻一零八师团非常现实。
“司令官阁下，他们的意图是什么？”铃木敏行不太明白对方这种打法。
“很简单，第一是打通正太线，第二就是制造影响，铃木君，哪怕我们歼灭了石门地区的全部中**队，都不足以和帝**队一个师团覆灭相提并论！”
思索再三，西尾寿造下达了命令，他让一零九师团向正定靠拢，和第十师团合力攻击正定，以此来拖着十四集团军，同时，让第十师团抽调一个旅团，朝灵寿方向运动，以接应一零八师团。
在石门正面，第三师团切断平汉线的任务不变，第五师团对石门发动有限攻击。
这个调整的核心是保证一零八师团有退路，同时逼迫中**队不能从平汉线撤离，只能挤到娘子关一带，既然不能完全围歼，他也要取得最大战果。
战事进行到这一刻，基本和十八集团军总部最先制定的计划相吻合，也就是围攻一零八师团，以此寻求撤离石门的时机。
但现在石门地区各军执行的计划已经有了调整，在日军做出调整后，板垣都没来得急发动第一波攻击，石门的第二集团军主力倾巢而出，第二战区所有火炮同时发威，无数的炮弹落到第五师团头上！
关麟征大步走出石门东门，黑着脸，他刚刚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并派出督战队，凡是后退着、进攻拖延着格杀勿论。他是憋着气，在战前准备会上，卫立煌不止一次表示了他对第二集团军能否完成任务的质疑，老关知道这都是他的顶头上司让人瞧不起造成的，黄埔出身的他征战多年，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在他左翼的曾万钟见到五十二军如此玩命，心里暗暗叫苦，战区的命令可是做出围困第五师团的态势来，而不是和板垣拼命，不得已，他也只能下令加强攻击。
随着骑兵第十师快速迂回第五师团侧后，孙连仲第二十六路军在右翼插向栾城方向，准备切断日军第三、第五师团之间的联系，一个新的包围圈隐隐形成。
第425章 石门战役（五）
石门战役真可谓风云变幻、神鬼莫测，胜券在握的寺内寿一目瞪口呆的看着石门地区的形势反转，一零八师团处于被包围的态势，虽说这包围圈不太铁实，可再怎么说它也是个包围圈，对颜面、对士气的影响极大，过于突出的第五师团情形也有些不大妙，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是嘈杂声一片。
单凭十八集团军两个师突然加入战局，是不足以形成反包围的态势的，华北方面军争吵的就是这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些中国人到底要干嘛？玉石俱焚？笑话了。
很快，消息再次传来，不但二十二师快速南下，三十五军全军出动，日军参谋们隐隐看到赵子赟的狞笑，两支铁军加入，战况还真不好说，但包括寺内寿一在内，都不大相信石门战役会失败，这里是华北平原，日军在装备上占据绝对优势，顶多暂时达成均势罢了，一旦第一军休整完毕，随便一个师团加入战局，立刻就能取得决定性优势。
至于二十五集团军全军参战的可能性没人去考虑，先不说山西一线难以摆开战场，赵子赟也不可能不防卫察哈尔，能派出二十二师，已经是极限。
何况按照上海会战的情况看，不同派系的中**队一起作战是极难协调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小于二，现在摆在华北方面军面前的唯一问题是一零八师团。
如果对方拼着巨大伤亡非要硬吃一零八师团，那就有些不好办了，方面军司令部上到寺内寿一都无法承担一个师团被歼灭的责任。
在滋河，一支部队真进行快速行进，一名大胡子立马在小山包上，远处飞奔来一人，喊道：“师长，总司令来电。”
大胡子接过电报，细细看完，眉头微蹙，将电报递给边上的一名青年军官：“你看看。”
那人看完，也是蹙眉道：“看来我们给日军的压力还不够，第三师团要是不动，南边的通道就不能打通，几十万部队挤在娘子关是要出大问题的。”
“现在只有我们先顶上去，打第十师团的屁股，做出切断平汉线的姿态来，剩下的就看三十五军的速度了。”大胡子道。
“三十五军是参加过怀来战役的，我断定他们是不会拖延时间，问题是三十五军轻装前进，能不能给日军带来必须调整的压力？”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想，几万人在矶谷廉介后面，他不会不顾的。传令，朝正定方向运动！”
正如大胡子所料，在正定的矶谷廉介此时头大如斗，他现在已经放弃进攻正定县城，不但做着正面防御的准备，还不时的关注着在他背后的十八集团军一二零师的动向，一零八师团已经传来确切消息，一二九师非常强悍，同属一军的一二零师估计也不弱，矶谷廉介不得不小心应付。
当空军侦察说山西方向的三十五军速度也非常快，矶谷廉介知道麻烦大了，第十师团扛住后面三个师的进攻他有信心，但还要兼顾平汉线畅通和一零八师团后路无恙，那几乎不太可能，为此，他向西尾寿造建议一零九师团与他合兵一处。
西尾寿造非常纠结此事，他盯着地图上第五师团的位置，一丝恼怒浮现在脸上，若不是第五师团冒进，他也不会让一零八师团插入太深，现在他并不太担心第十师团后面的敌人，他所担心的也是一零八师团被围攻的可能性，一零九师团向正定方向移动，第十师团倒是无忧，可与第五师团之间的空隙就太大了，会不会出问题？
望着地图上偏南的第三师团，西尾寿造更是恼火，这支打算从南边切断对方退路，并进攻石门的主力师团此时却无所事事，攻打石门牵制敌军倒是可以，可第三师团缺乏攻城重炮，而且光从南边攻打石门，能有多大效果不得而知。
此时在察哈尔，赵子赟和一干将领也是眉头紧锁，原以为日军得知一二零师和三十五军出动，就会立即作出调整，但没想到局面依然混乱，他倒是不担心围攻一零八师团的几支部队，而是担心第二集团军，这就是凭借一口气，第二集团军能够将包围的态势维持几天真是只有天知道，一旦气泄了，被第五师团缓过劲来，再出现第一集团军那样的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远水解不了近渴，方振武苦笑，二十五集团军倒是有一战的本钱，但距离太远了。
“子赟，朱总司令来电，他将下令两个师不惜代价发动进攻，争取逼迫日军做出调整，请我们一定要牵制住平津的日军。”陈振林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现在是个僵持的局面，十八集团军进攻是把双刃剑，如果日军败退，一切都好说，但是……”老方依然愁眉不展。
难道要孤注一掷，围攻一零八师团，换取一场名义上的惨胜？赵子赟沉默了，在前线拼命的不是二十五集团军，他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我认为还是回到十八集团军一开始的计划上来。”佛采儿建议道。
覆水难收啊，赵子赟无奈摇摇头，第二集团军已经全军出击，计划就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否则拖在后面的就是第二集团军，以刘峙的为人……，他担心出现更坏的局面。
“子赟，我们来不及，但山西……”方振武盯着他。
对了，还有山西！赵子赟眼睛一亮，山西还有杨爱源的第六集团军，汤恩伯的第十三兵团，赵承绶的两个骑兵军，只要做出出山西加入石门战役的态势，日军就不得不进行调整。
“给朱总司令发报，我将前往太原，请他保持有限攻击日军的态势，等候我的消息！”
当日，为赵子赟在战机的护卫下，直飞山西太原，老阎对他的到来略知一二，他也关注着石门战役，石门丢失，河北不保，接下来恐怕就轮到他了。
“子赟哪，这石门守得住守不住？”一见面，老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守不住。”
赵子赟非常直接的回答让老阎脸色一变，他和几位将领倒是商议过，如果石门守得住，他不介意出兵助一臂之力。
“但山西能否守得住就要看这次石门战役的结果，自然也就看阎长官怎么做了。”
“老弟何意？别和老哥绕弯子了。”
“如果石门的几十万大军就此覆灭，不但长了日军的气势，也削弱了山西的防守兵力，因此，阎老哥，你必须把石门的那些人救回来。”
“救？怎么救？我已经派兵在娘子关接应，可他们也要退得下来才行。”
赵子赟时间紧迫，也懒得和他纠缠，他盯着阎锡山的眼睛道：“光这个还不够，我需要第二战区全部军队立刻朝各个隘口移动，做出全军出击的态势！”
“你说甚？”老阎手一抖，端在手里的茶杯都洒了不少水出去。
赵承绶闻言心中一动，“赵长官的意思是要逼迫日军战略后退，腾出时间和空间，好让石门的军队撤下来？”
“大致是这个意思。”
“那日军要是不动呢？”杨爱源道。
“那就攻入河北，围歼第十、一零八师团！”赵子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屋里嗡嗡响。
老阎脸色刷的就白了，他可没有察哈尔破釜沉舟的胆子，万一围攻失利，丢失的就不仅仅是石门了，而是把山西也拖下水。
“赵长官好豪气！只是为何不调你们第一战区的主力二十五集团军呢？”杨爱源讥笑道。
“杨长官，若是来得及我就不和你废话了！”赵子赟冷冷看着他，看得杨爱源浑身发毛。
环视屋中众人，赵子赟知道这么谈是没结果的，他低声冲着老阎道：“阎兄，你我借一步说话。”
阎锡山如傀儡般和他进了偏房，赵子赟等他坐定，低声道：“我断定日军是断然不敢决战的，他们兵力有些分散，要想应对山西的大军，必须要做出调整，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把石门的几十万人撤下来。”
这话老阎还是多少相信了一些，可他还是担心，万一呢？
“阎兄，不知守山西光靠第六集团军能不能行？”
老阎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行的。”
“如果阎兄这次不出点力，会有多少人帮你守山西？咱们就不算石门那些人，就十三兵团恐怕都……”
老阎心中一紧，瞟了他一眼，心道你恐怕不仅仅是指十三兵团吧？
“子赟哪，我去方便一下。”老阎说完起身就走，赵子赟笑了笑，他知道老阎这是要去征询意见。
果不其然，老阎出门就把赵承绶、赵戴文等几人叫到另一个房间，把赵子赟说的话大致说了说。
南桂馨一听就火了：“他威胁我们！”
赵戴文心里好笑，这不是威胁不威胁的事，是摆在台面上的，虽然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是不同序列，可见死不救到哪都说不过去，赵子赟这次能说动十八集团军和第七集团军出兵，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要么是一条船上的，要么就下去。
“我认为赵子赟分析有道理，日军不可能对我们全军出动视而不见，其实他完全可以上报南京，逼我们出兵的。”赵承绶道。
老阎顿时有些醒悟，“那他来找我……”
“时间，石门等不得，他都不顾安危直接乘飞机过来，就说明石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赵承绶很肯定的说道。
“还有一点，如果这次确实要打硬仗，他是不会轻易来找我们的，更有可能是二十五集团军全军出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赵戴文微笑。
老阎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这也就是赵子赟为何一开始不与他这个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协商，而是私下和十八集团军、第七集团军商议，如此看来，这次还是造声势的可能性大！
细细盘算，此事自己获利是眼见的，不但可以拉拢一些人一同守山西，还能博得一个美名！想罢，老阎打定了主意：“就按他说的，山西全军出动！”
赵戴文伸手拦住正要离开的老阎，说道：“百川兄何不送份大礼给他？”
“大礼？”
“对！既然我们断定此事是造声势，不妨大方一点，百川兄可以向外界宣布，将第二战区的指挥权暂时交由赵子赟，由他统领三军出兵石门！”
阎锡山微微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果然妙！”
第426章 石门战役（六）
石门打成浆糊，看着凶多吉少，南京那边也承受着日军巨大压力，老蒋在重庆已是焦头烂额，有些后悔打南京保卫战，现在的问题是石门丢失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主力第二集团军必须保住，否则日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攻入河南、山东，到时候，南京就有些难办了。
十八集团军和三十五军参战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依然不能解决石门当前的危机，现在第二集团军又和第五师团纠缠在一起，想脱身都难了。
老蒋现在已经顾不上追究赵子赟私下和几个集团军勾结，导致石门大混战的责任，他盯着地图，盘算着第二集团军如何能够冲破第五、第三师团的围住堵截，退入河南。
“委座，第二战区阎长官来电，他刚刚任命了赵子赟为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全权调配山西军队参与石门战役！”钱大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什么？”老蒋一把抢过电报，随即站到地图面前，久久不语，他这是要干什么？
同样的消息第一时间也传到了北平，寺内寿一顿时觉得头嗡的一声，鸡鸣山下那场败局他记忆犹新，阎锡山他不怕，但赵子赟这个不要命的主让他很头痛。
“司令官阁下，据山西方面来报，赵子赟已经下令第六集团军、十三兵团朝长城各隘口移动，山西的赵承绶亲率骑兵第一军三个师直奔娘子关！”
动作好快啊！寺内寿一额头上微微冒出汗，“三十五军到什么地方了？”
“据空中侦察，三十五军已经抵达灵寿，我驻守灵寿一个大队不得不后撤，第十师团后卫部队已经和一二零师交火，对方非常强悍。”
“察哈尔方面有何动向？”
“现在除了二十二师抵达太原，新编三十六师抵达紫荆关一带外，察哈尔的第七骑兵军已经抵达怀来。”
有些不大妙了，察哈尔这是要拖住平津的第一军，如果依靠南口和北平坚固的城墙，寺内寿一是可以抽调第一军一部增援第二军的，但问题是赵子赟统领山西全部军队参战，一定会切断平汉线的，要想打通这条线，他还需要第一军来保障，这次看似石门地区云集了五个师团，但赵子赟手下也有非常多的部队，万一连第十、一零九师团都被他围进去，拖久了难免不会再来一个怀来。
放弃石门？寺内寿一不大甘心，他对中**队还是有所了解，此次察哈尔唯一可能参加石门战役的就是二十二师，地形又对己方有利，没有理由不打一打。
可怎么打？现在的局面显然是不利的。
“司令官阁下，西尾司令官来电，一零八师团正面的八路军一二九师突然放缓了进攻，他怀疑对方有阴谋，请司令官密切关注山西方面的动向。”
在山西，日本人还是有不少眼线的，加上察哈尔空军鞭长莫及，日军侦察机可以放肆侦察，很快，确切的消息传来，一二零师也后撤，脱离战斗，三十五军则放弃了灵寿，再次渡过滋河，朝新乐方向移动，而山西骑兵第一军已经抵达获鹿，但没有加入战局，反而朝石门方向运动。
望着地图，寺内寿一倒吸口凉气，对方意图已经很清楚了，确实打算将第十、一零八、一零九三个师团和第五、第三师团隔开，大有围攻己方三个师团的企图。
随后另一个消息让寺内寿一坐不住了，在太原的赵子赟下令察哈尔空军转场太原，并让装甲师集结。
看来对手要孤注一掷了，这种打法，寺内寿一相信对手的伤亡一定不会小，但自己的第二军也将步第一军后尘，短时间失去战斗力。
必须做出调整！寺内寿一下了决定，首先要解除第五师团被对方围攻的态势，这两天第二集团军依然维持了较高的攻击态势，全然不顾伤亡，如果再有山西生力军加入战局，第五师团将难以脱身。
他的命令抵达前线，西尾寿造松了口气，只要五个师团的连接不断，他还是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在太原城，赵子赟终于看到了日军的调整，第三师团放弃了堵住平汉线的意图，开始朝第五师团方向靠拢，经过一番努力，局势终于朝既定计划行进。
在第三师团的压力下，曾万钟军开始后撤，第五师团的左翼威胁消除，板垣这时来了劲，他下令反击，果然，正面的关麟征也不得不后撤，连带着右翼的第二十六路军也只能后撤，这样一来，第三、第五两个师团和一零九师团之间的障碍彻底消除。
随后，寺内寿一和西尾寿造都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三十五军不再朝新乐方向行进，再次掉头前往灵寿，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一零八师团当前的危机。
双方指挥官都看着局势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在第三、第五师团北移后，第十师团腾出了手，开始打通和一零八师团的通道。
为此，在正定的商震三十二军放弃了正定，撤退到滹沱河南岸，而一二九师则恢复了对一零八师团的全面攻击，西尾寿造看着地图上敌我双方的运动态势，冷汗直冒，现在就是抢时间，必须让一零八师团渡过滹沱河，否则三十五军赶到，加上一二零师和已经出娘子关的骑兵第一军，一零八师团至少要遭受对方十个以上的师围攻！
在占领正定后，矶谷廉介都顾不上追击撤离的三十二军，一门心思救援滹沱河那边的一零八师团，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总算撕开了十四军的阻击，在对方大批军队赶到之前，将一零八师团拽到了滹沱河北，依托正定重新组织起防线。
望着地图上日军五个师团终于成了一大坨，赵子赟笑嘻嘻的发布了他作为前敌总指挥的最后一道命令：“全军撤离石门！”
率先开溜的自然是第一集团军，程潜给第一集团军的命令很简单，沿着平汉线往南开路，负责好第一战区司令部、附属部队和石门百姓的安全，紧跟着第一集团军向南撤的是第二集团军，他们算是轻松断后。
相比之下，山西方向的撤离稍显复杂，滹沱河南岸，十四集团军一部先撤，然后是一二九师，最后是驻守滹沱河的部队，滹沱河背面的一二零师和三十五军则是要等到滹沱河南岸的全部部队撤离后才撤退，他们依然沿路返回，在北面群山之中，他们是不用担心日军的追击的。
在接到空中侦察传来的消息时，寺内寿一和西尾寿造都有些不敢相信，弄这么大的阵势，居然就为了逃跑？直到山西方面也传来赵子赟卸任前敌总指挥一职，返回张恒，二人才彻底明白这就是演戏。
一番折腾，居然只得到石门这一座空城，方面军司令部里指责声四起，尤其西尾寿造，更是被称作蠢货、白痴，西尾心里那个恨啊，肇事元凶板垣征四郎毫发无损，也是，不管如何评价石门战役，板垣都立于不败之地，谁敢说他不冒进就不是这个结果？至少他第五师团是唯一一支打到石门城下的日军！
重庆方面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第二集团军、十四集团军两支嫡系，虽说损失大了点，但没伤到筋骨，日本人遭此挫败，短期从河南攻入腹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参谋部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来谋划河南、安徽一线的防御战。
老阎的出击和大度让他收获了不少掌声，各界纷纷表示，这第二战区司令长官确实实至名归，乃是我中华的中流砥柱。做出战役谋划，并堪当主力的十八集团军大获成功，不但成功将石门军队救出，两师还在进攻中展现了强大攻击力，取得歼灭日军近三千人的战果，可谓初战告捷。
同样获得巨大声望的还有十四集团军，不但在正定扛住了第十师团的进攻，还在围攻一零八师团中表现出一股血性，前后歼敌四千。第二集团军再配合战役计划，强攻第五师团的战斗中挽回了颜面，失意者只有第一集团军，内讧再一次将这支当年叱咤风云的西北军拖入泥潭，成为彻头彻尾的垃圾。
相比之下，赵子赟的光芒要弱了很多，除了在太原以配角的方式有所亮点外，并没有出彩之处，何况这亮点还是阎锡山给的。外界对他没有率二十五集团军南下参战颇多微词，认为若是二十五集团军果断南下，也许真有围歼一零八师团的机会。
圈内人却是知道这次战役赵子赟的非凡作用，正是由于他的出手，才将第一战区、第二战区联合在一起，也是出于忌讳的因素，傅作义和十八集团军都没有对外公开赵子赟给他们的电报，连老阎都对赵子赟和他的私下会面避而不谈。
秘密只是针对外人的，重庆方面对其中的奥秘心知肚明，老蒋的首席智谋吴稚晖在和他商议时提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吴稚晖建议老蒋要高度重视赵子赟和察哈尔，在他看来，赵子赟和二十五集团军已经有尾大不掉的迹象。
从个人角度来说，吴稚晖是很欣赏赵子赟的，年纪轻轻，不但将察省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在华北战区体现出了他巨大价值，在国家遭受外敌大举入侵之际，需要像赵子赟这样的人站出来肩挑重任，吴稚晖相信，若是让赵子赟主导北方战区，日本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但从党国的利益来说，一个可以在对抗外辱中崭露头角的领袖将对老蒋的地位产生巨大威胁，单凭这一次石门战役，吴稚晖就从赵子赟身上看到一种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可以团结他身边的人，并让一大批人愿意追随他。
老蒋完全采纳了吴稚晖的建议，这不仅仅是他的幕僚多数持有和吴稚晖相同的看法，老蒋还从石门战役中看到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十八集团军不但得到察哈尔的援助，而且这援助还非常大，参战的两个主力师火力已经超过了他的很多部队，仅次于几个德械师。
除了部分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十八集团军采用的是日式装备，不但可以直接从战场上补给，也让老蒋无法从物资上限制他们的扩张，这次石门战役，石门地区的参战部队在赵子赟的建议下，几乎将所有缴获的物资都给了十八集团军，老蒋对此非常恼怒。
如果延安和察哈尔搞在一起，这不就仅仅是头痛的事了，是需要采取一些手段，限制赵子赟做大，一番商议，老蒋首先进行战区上的调整，他将察哈尔划入了第二战区，将河南从第一战区中划出，随后任命赵子赟和卫立煌为第二战区副司令官，这样一来，第二战区出现了三个副司令长官，堪称奇观。
四个集团军，四个司令长官，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制衡的把戏，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不同派系都有人出头，也是一种惯例。但接下来的一些东西就有些意思了，老蒋将出川的二十二集团军划入第二战区，并借**通不便，要求察哈尔和山西为第二战区所有部队补给和装备。
赵子赟和老阎都心知肚明，老蒋这是借防守山西和察哈尔，调入杂牌，进而削弱山西和察哈尔的实力。
第427章 太原
刚刚回到张恒，还没来得急了解本省这次配合作战的一些情况，赵子赟便马不停蹄再次返回太原，老蒋将察省划入第二战区，他不得不去参加在太原的军事会议，原因无它，河北丢失，山西已经暴露在日军的爪牙之下，老阎有些着急，他清楚他这个战区司令长官有些话不如赵子赟管用，既然老蒋任命赵子赟为副司令长官，他是不会不把他拖下水的。
这次赶赴太原，赵子赟没有带赵振，而是带了他的新任副官谭海，山西境内还有不少东北军、西北军，是时候发挥谭海的作用了。
第二战区司令部依然设在阎锡山原来的督军府，这太原城赵子赟也是来过好多次，唯独这次有些主人的味道，原以为一到就会开会，毕竟几位副司令长官和邓锡侯都已经到了，他是最后抵达太原的人，可阎锡山的人将他安排在督军府内一个小院住下后，绝口不提什么时候开会。
略作一想，他微微有些明白，这是让在太原这些人有个空档先相互交流下，也许老阎一会就回派人请他过去。
猜测是对的，老阎对云集山西的各个集团军是既喜又忧，但手下有三个副司令，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到底大家打着什么算盘，他无法去判断，尤其老蒋要求他和赵子赟提供物质一事，更为头痛，按理说防守山西，他是地主，大头肯定是他，可这么多军队，老阎有些吃不消。
“司令，阎长官来了。”谭海的报告让赵子赟有些诧异，他急忙迎了出去，老阎一见他，异乎寻常的热情：“子赟老弟，老哥哥我接到你出任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一职，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老弟，我和你说，我这司令一职也就是个名分，大小事哥哥都听你的！”
“哎呀，百川兄，这么说可是折杀小弟了，论辈分我还是您的子侄，平辈论交已经不成体统了。”
“不碍事，不碍事。”老阎上来拉着赵子赟便往里面走，“以老弟的名望，老哥把山西交给你放心！”
得，看来这老阎是吃定自己了，赵子赟有些无奈，老蒋把一大堆不同派系的军队塞在山西，他也有些头痛。
老阎此次来主要目的还是商量物资一事，为了山西，冤大头是要当，可这也需要看看怎么当，他心里已经初步盘算过，第六集团军是自己的，责无旁贷，第七集团军和赵子赟就是一伙的，让他负责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十八集团军都知道是赵子赟提供了第一批装备，老阎有理由推，何况人家都是日式装备，他也没有，剩下的十四集团军和二十二集团军……，一个属于中央嫡系，老阎不大想替老蒋办事，可川军装备更差，要是自己负责，那就海了去了。
“老弟啊，哥哥我这家底你是知道的…….”老阎茶过三旬，开始诉苦。
“这个……”赵子赟听完头有些晕，他倒是还有原来替张学良生产的部分枪械和三十一军换装下来的八成新步枪，在山西的原东北军大部被调往淞沪战场后，在他的想法中给川军是可以的，但听老阎的意思，那十四集团军也想扒拉到他这里，以他和卫立煌的交情，估计就是老阎不提，他也磨不过去。
察哈尔是强，但还没强到可以负担几个集团军的地步，山西是必须要守住的，这点毋庸置疑，赵子赟不得已道：“百川兄，要不看看情况再定如何？”
老阎需要的是准话，再定就没意思了，他低头喝茶不做声，赵子赟无奈，“我倒是可以替老哥多担待点，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我也不好贸然答应，否则大家面子上就不大好看了。”
想想也是，老阎见他态度还算明确，也就不纠结此事，至于山西如何布防，他是不操心的，几个副职都不是省油的灯，见目的达到，他便起身告辞，说后日召开会议。
老阎走后，屋中归于平静，谭海给他续了茶水，有些不满道：“这阎老西向来滑头，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算了，谭海，上战场拼命的不是他阎锡山，我们能给那些将士多一分帮助就多一分吧！”
“司令，谁要跟着你可真是福气。”谭海感叹。
赵子赟不语，良久抬头问道：“山西境内还有多少东北军？”
这个谭海早已了解清楚，“现在还有六十七军和骑兵第二军。”
“这两军怎么样？装备如何？”
“六十七军军长吴克仁，副军长贺奎，参谋长吴桐岗，都是跟少帅的老人，为人正直，一心想打回东北去，该军下辖一零七、一零八两个师，为两旅四团制，总兵力在两万人左右，骑兵第二军军长何柱国，下辖骑兵第三师、第四师和第六师，他的副军长就是在天镇一战中败在前军长手下的郭希鹏，三个师总兵力一万出头，有些土匪习气。装备上两军都是原东北兵工厂的武器，还算不错，不过缺乏重武器……”
赵子赟仔细听着，他对东北军的认识并不深，初步听下来，两军还算可以，“谭海，你和他们接触一下，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顺便了解一下他们对我们的态度。”
“好，我这就去办。”
谭海出门，没一分钟折返：“司令，卫司令官来了。”
赵子赟笑着迎了出去：“我说卫司令官，我这屁股还没坐热，你着什么急啊？”
卫立煌笑眯眯的站在院子里：“从今儿起，我就不用看你的脸色了！”
“那是，小弟初来乍到，还望卫长官提携。”
卫立煌哈哈大笑：“得了吧，谁提携谁还不一定呢，我也就是在你这院子里说两句大话，等到了会场，我还得在你手下混饭。”
“行了，俊如兄，别杵在这了，屋里坐吧。”
“别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九十八军军长冯钦哉。”
卫立煌身后一人立刻立正敬礼：“赵长官好。”
“冯将军，客气了，在我这不需要那些虚礼。”
冯钦哉今日陪同卫立煌来是有目的的，他进门就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副司令长官，见他和卫立煌相互无所顾忌的开玩笑，心里轻松了许多。
“都说赵长官好相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卫立煌再次发笑：“老弟，仇人都夸赞你，了不起啊！”
“我和西北军是仇人吗？俊如兄，这帽子可不能乱扣的，最多也就是和有些人不和罢了。”
冯钦哉略显尴尬，卫立煌也觉得玩笑有些过，转移话题问道：“我看刚才出去那人好像是谭海？”
“哦？俊如兄认得他？”
“见过几次，老弟，他怎么在这里？”
“不瞒俊如兄，谭海兄现在是我的副官。”
此言一出，卫立煌和冯钦哉都有些色变，上下再次看了看赵子赟，卫立煌道：“老弟，你确实了不起！”
冯钦哉心里如波浪翻腾，他进门就看见谭海，对他在这里非常诧异，只是谭海将他们引进去后便独自离开，让他一时间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到赵子赟说谭海是他的副官，他完全懵了，这种事情太敏感了，难道张学良打定主意要把东北军交给赵子赟了？可老蒋怎么肯！
“俊如兄，别废话了，你是无事不会想起我的，走，屋里说。”
进到屋中，谭海不在，赵子赟只得亲自给二人泡茶，冯钦哉有些惶恐，卫立煌倒是坦然得很：“终于让你伺候我一回了。”
赵子赟笑着把杯子放到二人面前，“俊如兄，你就装吧，你越是这样，我就知道你有事求我。”
冯钦哉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偷眼瞧卫立煌，果然，卫立煌讪笑道：“看来你是吃定我了。”
“那倒不是，你若是没带着冯将军来，我还真猜不到你想干嘛。”
卫立煌一竖大拇指：“有你的，行，我也不废话了，哥哥是来和你谈装备和物资的事情。”
赵子赟苦笑：“俊如兄，早知道你打这个主意，刚才我就爽快答应阎长官了！”
卫立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不会除了第六集团军，其他的都不管吧？”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哪那成！至少第七集团军他得负责，还有川军！咱们是守山西，可不是守察哈尔！”卫立煌大为不满。
“行了，俊如兄，山西也好，察哈尔也罢，都是咱们的国土，说罢，要我提供什么？”
他大方，卫立煌到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这个……”
“俊如兄，你先说说，你能弄到些什么？”
卫立煌盘算了下：“十四集团军有五个军，不过商震的三十二军很快就会调离，军委会决定成立二十集团军，驻守河南。剩下的四十军已经划入第五战区，哥哥我手下只有三个军，十四、十五两个军我可以向军委会要些装备，只是这弹药供给会有些问题，此外就是药品了。”
听到三十二军划走，赵子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的压力一下子小很多，闻言道：“弹药问题不大，药品我也可以提供，只是哥哥可不能大肆宣扬，让人惦记就不好办了！”
“这个我懂，老弟放心，我的想法是两军的弹药我尽量向山西要，你看能不能给些炮？”
赵子赟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
第428章 和谐的气氛
卫立煌有些失望，重武器他缺，可他是没钱买的。
“俊如兄，你我不同，我只要一提供炮给你，立刻就会被划走，保不齐连十四集团军都会被调走！”
卫立煌顿悟，“那怎么办？这次石门战役，我要是有足够的火炮，一零八师团就别想跑！”
“大口径的肯定不行，我给你迫击炮，真要打仗，我让察哈尔独立炮兵团配合你！”
卫立煌喜笑颜开：“这法子好！对了，你在山西的两个炮兵团就是打算这么用吧？”
赵子赟呵呵笑：“不瞒俊如兄，我原打算时让他们配合十八集团军作战的，你想想，日军是绝对料不到他们也有火炮，一旦交手，肯定要吃大亏！”
“你的，狡猾狡猾的！”卫立煌憋着嗓子来了一句，把冯钦哉都逗乐了。
看着冯钦哉有些期许的眼光，赵子赟道：“那俊如兄是想让我给九十八军提供装备？”
“不错，正有此意。”
“冯将军，我提供装备没问题，但你敢不敢和日军拼？”
闻言冯钦哉立刻站了起来：“九十八军没有孬种！只有死在战场上的勇士！”
“老弟，冯军长的并不是盖的，他手下是群汉子，就是武器差，一上战场没打多久就要用大刀片子……，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他来求老弟了。”卫立煌解释道。
“好，我给你装备！”赵子赟说罢，起身来到桌子前，掏出钢笔，在纸上疾书。
没多久，他抬头问道：“冯将军还有多少兵员？”
“两万一千挂零。”
赵子赟由写了几分钟，然后拿着纸来到二人面前：“冯将军，我按照三万人的编制给你提供装备，你可以在召集一些原来的西北军将士，你拿这张纸带一个团去张恒找方参谋长，领取装备，我现在人手不足，只能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冯钦哉可谓大喜过望，手有些颤抖的接过纸张，细细一看，顿时呆了。
卫立煌有些狐疑，抓过来一看，也是愣了：“子赟，你给他日式装备？”
“对，这样就没人惦记他们，冯将军也可以借口装备无法匹配，留在山西作战。”赵子赟见二人还是不明白，继续解释道：“俊如兄，你的十四集团军不是想留就能留下来的，晋察两省有可能要独力支撑北方战局，我需要有人留下来帮我，冯将军不是中央嫡系……”
卫立煌点点头：“我懂了，你是怕重庆像调三十二军一样把这里的兵力抽走，这样甚好，九十八军能够留给你也不枉我和他们兄弟一场。”
“除此之外，我给冯军长日式装备还有另一层意思，真的要去其他战区，你们也可以通过缴获来得到补充。”
冯钦哉非常认真的站起来朝他敬礼：“多谢赵长官！”
“不用，我期待着你们能够成为抗日战场上的铁军！”
卫立煌看着清单上的名录有些眼热，“老弟，那啥九二步兵炮就不能给哥哥我弄点？”
赵子赟摇头：“给你没用，需要炮火时，我给你重炮！局部防守迫击炮足够，阵地上真正需要的是重机枪，正好我要换装一部分，我给你六百挺重机枪！”
卫立煌眼睛眯了起来：“当真？”
“当真。”
卫、冯二人可谓满意而归，冯钦哉回去当天就带领一个团要沿着铁路步行前往张恒，得知消息的赵子赟哭笑不得，急忙派人拦住他，说不急，等会议结束后，乘火车去张恒。
当日赵子赟住处可谓络绎不绝，连第六集团军几位将领都来拜访他，有些套近乎的意思，毕竟赵家兄弟也是山西出去的，王牌三十一军还是阳高独立旅的老底子。
让人诧异的是十八集团军没人人来，别说老阎、卫立煌不明白，连赵子赟都有些奇怪，既然对方没有接触的意思，他也暂时放下不管。
谭海当天并没有回来，只是派人回来说他可能会耽搁，没了副官，赵子赟也懒得外出接洽，干脆躲在房间里听佛采儿分析山西的攻防态势。
太原军事会议准时在督军府的大会议室召开，对于座次，老阎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安排了卫、朱二人在左右第一位，赵子赟则安排在卫立煌一侧的第二位，让兼任绥远省主席的傅作义坐在赵子赟对面。
这次会议不像石门会议，勾心斗角少了些，赵子赟一进门，见卫立煌端坐在左边第一位，忍不住笑道：“俊如兄，今日可是里子面子都有了，怎么样，做小弟前面有何感想？”
卫立煌笑眯眯道：“舒坦，说不出的舒坦，我要和百川兄说说，这安排……啧啧。”
赵子赟真想挖苦他两句，见朱总司令进来，急忙起身打招呼：“玉阶兄，别来无恙？”
朱老总快走两步，伸出手握住赵子赟的右手道：“又见面了，军委会把你划入第二战区确实是步好棋。”
“好棋吗？”赵子赟眼睛眨了眨。
“好不好棋我不管，这次咱们可以联手好好打几场，这才是我期待的！”卫立煌跳起来说道。
“玉阶兄，你看他这样子，好像这第二战区司令长官是他一样。”赵子赟挖苦道。
“小子你乱说，让阎长官听到还得了？”卫立煌眉毛都竖起来了。
“是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到啊？”门口传来阎锡山的声音，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都朝赵子赟这边看，心道这副司令官可真敢说啊。
“百川兄，俊如兄正和我谋划怎么把您的位子占了。”赵子赟笑嘻嘻道。
此话一出，屋中大小将领面面相觑，这……太那个了！
哪知阎锡山也有游戏的一面，闻言也不生气，笑眯眯来到三人面前：“我正愁这位子有些烫，正好，俊如兄有意，我自当礼让，来来来，俊如兄请上座。”
卫立煌恶狠狠瞪着赵子赟，“你狠，百川兄，玩笑，玩笑，是他胡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朱老总哈哈大笑：“他可是敢掏枪的主，俊如兄还是算了吧，少惹他为妙。”
这件事老阎也听说过，他瞥了赵子赟一眼道：“老弟，为了大家的安全，你是不是把枪交了？”
赵子赟大囧，将手枪放到桌上，扭头道：“老卫，咱两还没完啊。”
卫立煌乐不可支：“又不是我揭你的短，你这目标不对啊。”
赵子赟瞥了眼朱老总道：“他资格太老，我不大敢惹。”
屋中哄堂大笑，跟着阎锡山进来的邓锡侯忍不住道：“这第二战区果然热闹，看来我老邓是来对了！”
笑声中，一干将领分别找位子做好，傅作义和赵子赟随意打了个招呼，做到了朱老总的下手，阎锡山等众人坐定，轻轻敲了敲桌子，“安静了，今日是我们第二战区成立以来一次重要的会议，也是第二战区各集团军司令官齐聚太原的大日子……”
开场白后，老阎提出了各集团军要精诚团结，拒敌于山西之外，这点没有什么疑问，守山西不但使老阎的要求，也是老蒋的要求。
接着，便是讨论山西的防务，依托太行山和长城防守，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反而是二十五集团军的参谋长佛采儿介绍他的设想时让人侧目。在各集团军的任务中，第七集团军驻守晋北，二十二集团军驻守晋南没有什么异议，只有晋中娘子关一线，到底是十四集团军为主还是第六集团军担大梁有些不好决断，用十四集团军把稳，用第六集团军可靠，老阎拿不定主意，卫立煌见他摇摆不定，也是心知肚明，干脆主动点，他提出十四集团军进入辽县，和二十二集团军相互策应，北面有二十五集团军支撑第七集团军，南部力量有些偏弱。
老卫主动，老阎也就顺水推舟，第六集团军负责娘子关到太原一线的防务。
十四集团军进驻辽县也带来一个问题，十八集团军总部该怎么办？会议上并没有讨论十八集团军的防务，早在石门会议，赵子赟和徐永昌就替十八集团军定了作战方式，现在一二零师已经北上蔚县，一二九是在娘子关外围，一一五师也抵达漳河一线，三个师如此散，搞得这集团军总部放哪都不合适。
“我认为十八集团军总部应该南下长治地区。”赵子赟的建议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也不管别人目光，接着道：“我们讨论的不是静态的防御，日军占领石门后，除了攻打山西外，还会沿平汉线进攻河南，从地形上看，日军先取河南，再由南向北攻击山西是最佳的选择，因此，作为游击作战，十八集团军必将跟随日军的进攻而移动，长治地区，有利于集团军做出战役决断。”
“你认为河南守不住？”身边的邓锡侯心中一紧，他同意驻守晋南，是认为那里相对安全，日军从娘子关一线攻击山西的可能性更大，但真如赵子赟所说，他就要直接面对日军的进攻。
“这个不好说，河南面临的真正压力不是来自于河北，而是山东、江苏，一旦日军攻占南京，拿下山东，河南东部门户就大开，整个豫北就成了鸡肋，河南守军会不会收缩防守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赵长官驻守河南，会放弃豫北吗？”杨爱源问道。
“会！南京一破，安徽也将不保，守河南的目的不是为了山西，而是湖北，是武汉！因此我若驻守河南，一定收缩，保住武汉的北大门。”
邓锡侯此时心里那个悔，早知道就先找赵子赟谈谈，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赵子赟淡淡道：“邓司令不是害怕日军吧？”
后悔和害怕是两回事，带兵出川，就是要大干一场，邓锡侯闻言怒目圆睁：“害怕？害怕老子就躲在四川，何必来蹚浑水？”
“那就好，邓司令也不必过于担心，咱们是同守山西，不是二十二集团军自己的事，如果有必要，我二十五集团军自然会南下！”
“好，既然赵长官怎么说，我就死守晋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是客军，不能赤手空拳去守吧？”
话题终于绕道最要命的事上来，老阎头皮发麻，这邓猴子已经悠了他几天，想答应可有些肉痛，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赵子赟。
第429章 都想要东西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赵子赟苦笑：“我怎么感觉自己想待宰的肥猪？”
一句话把邓锡侯都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个……那个…….”
在众人的笑意中，赵子赟叹了口气：“邓司令，说说你要什么？”
“武器、弹药、粮食！”邓锡侯一二三搬出了三个指头。
“武器要多少？”
伸出一个巴掌，想了想又缩回去一根指头：“四万支步枪！”
赵子赟盯着邓锡侯道：“你全军四万多，我新枪没那么多，有部分旧枪，你要不要？”
“旧枪？多旧？”
“七八成新吧。”
“行！我要！”邓锡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好，我给你五万支步枪，一千挺轻机枪，四百挺重机枪，一千门迫击炮！”
邓锡侯当真吃了一惊，刚想表示点什么，赵子赟却话锋一转：“但是，我只能提供你第一批弹药，战斗损失的，你找阎长官要。”
老阎顿时叫苦，赵子赟提供这么多武器，弹药可不是一星半点，他见邓锡侯望着自己，有些为难道：“子赟老弟…..”
“阎长官，他们是要去拼命的，晋南丢了，山西还剩什么？”
“好吧。”阎锡山咬牙答应下来，“可这粮食……”
赵子赟当真有些毛了：“阎长官，不是我不想承担，粮食察省实在是支撑不住。”
邓锡侯有些迷惑，不是说察省很强么？怎么他认为最没问题的粮食反而有麻烦？
“邓司令有所不知，察省在北方产粮最多不假，但你可知去年七月以来，涌入察省的人有多少？”对面的傅作义问道。
邓锡侯摇摇头，这他哪里知道？
“一千多万！赵长官还要负担锡盟、外蒙，察省都已经下令粮食限量供应了，邓司令，别为难他了。”
在场很多人震惊，大家都关注战事，对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并没有太多关注，邓锡侯闻言不再做声，可没吃的怎么打仗？
“二十二集团军的粮食由我绥远供应。”傅作义淡淡说道。
他这么一说，老阎顿时坐不住，这么下去，他这个地主兼战区最高长官颜面何存？
“好了，二十二集团军粮食由山西供应，我们三省一体，不分你我！”
老阎说罢，看着卫立煌，这里还有一个大头，该怎么办？
“我先想办法从河南解决一部份，不够的时候再说吧！”卫立煌知道他此时提出，场面就有些难看，赵子赟还得当冤大头。
“我十八集团军自己解决。”朱老总也表了态。
老阎心中一松，可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第一天的军事会议算是顺利结束，解决了物资问题的邓锡侯带着孙震一散会就将赵子赟拖到自己住处，说要和他喝两盅。
赵子赟有些愣神，这才下午三点，老阎晚上还有设宴款待，现在喝是不是有些过了？
架不住二人的热情，他只得定定的看着二人拿出杯子，哗啦啦倒了三杯酒，邓锡侯端起酒杯道：“传闻跟着子赟兄不吃亏，今日果然让兄弟佩服，来，哥哥托大，敬兄弟一杯。”
无奈，赵子赟只得端起杯子来一口喝了下去，顿时一丝红霞浮现在他脸上，孙震提起酒瓶就给他加满，邓锡侯又端起杯子，“我代表川军全体官兵谢过兄弟了！”说完，他一扬脖子，嗞溜喝了个干净，赵子赟稀里糊涂的喝了第二杯，见孙震又拿起酒瓶准备倒酒，急忙道：“打住，这么个弄法，等会阎长官那里二位替我抵挡吧！”
见他脸红，邓锡侯知道面前这位司令官酒量不行，呵呵笑了起来：“我有些奇怪，老弟这酒量怎么带兵？”
赵子赟白了他一眼：“带兵靠喝酒么？我今日是没准备，否则我一声令下，替我喝的人多了去了！”
这话邓锡侯信，他拿起酒瓶，给赵子赟倒满酒：“就这一杯，算是我的谢意，我拉老弟来是想问问，有没有需要哥哥我帮忙之处？”
赵子赟拿过酒瓶，也给他倒满酒：“不必，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就行。”
三人这是私下谈话，赵子赟的回答让二人有些惊讶，又不是会议上，不必唱高调。
“赵长官真没有要求？”孙震有些不大相信。
“没有。”
“那可是五万多条枪的装备，赵长官就这么给我们了？”
赵子赟笑了：“看来孙将军是不大相信白来的东西，我再说一遍，白给，没有要求。”
“老弟这是为何？”邓锡侯不解。
“那川军出川，又为何？如果我有能力，我愿意给所有上战场和日军拼命的士兵提供武器弹药。”
二人终于动容，孙震端起杯子：“赵长官，为这句话我孙震要敬你一杯，你不用喝，我喝！”
邓锡侯盯着酒杯缓缓道：“在川中，听到傅宜生几次私自帮你，一直不太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今日算是有了答案，如此，我放心了。”
赵子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邓锡侯笑了笑：“老弟有所不知，我这集团军司令一职恐怕坐不久，德操有可能接替我，这出川作战人生地不熟，我不怕别的，就怕他吃亏，如今有老弟坐阵第二战区，二十二集团军可以放心和日本人决一雌雄！”
“晋康兄放心，我不会让川军弟兄吃亏的。”
孙震起身敬礼道：“愿以赵长官马首是瞻！”
“德操兄客气，来，我祝二十二集团军旗开得胜！”赵子赟端起杯子喝完了杯中酒。
邓锡侯放下酒杯，道：“来，换茶，我们以茶代酒，接着喝！”
在等茶水这档口，赵子赟道：“德操兄，装备还得烦请你派得力人手去张恒提取，我现在人手比较紧。”
“这没问题，我即刻就能派人去！”
赵子赟急忙拉着想起身出去的孙震：“不急这一时，等会议结束，和冯钦哉将军一起去。”
邓锡侯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他冯钦哉今日怎么坐得住，原来早就谈妥了，早知如此，我和阎百川折腾个什么劲，直接来找你不就得了？”
赵子赟也笑了：“其实咱们从来就不缺报效国家的铁血汉子，只要给他们好武器，小鬼子，哼哼！”
邓锡侯接过副官递来的茶放到他面前，问道：“老弟，外面一直传闻你在察省是先杀了日本人，然后才伪造现场栽赃，是不是真的？”
赵子赟呵呵笑：“我不说，你猜。”
孙震也笑了：“其实懂军事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有充足准备，突然发难，想要一天之内在四个地方将所有日军歼灭，那完全不可能，我想日本人也是清楚的。”
“这道理我也懂，只是老弟，你怎么敢…….”邓锡侯感叹。
“有什么不敢的？他一个日本，弹丸之地，居然打我们这泱泱大国的主意，脑子进水了。”
“脑子进水？”邓锡侯觉得非常有意思，“不错，就是脑子进水了。”
“我觉得赵长官敲诈了日本人那么多东西，再翻脸才是让人解气，我想武侯在世，恐怕也想不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赵子赟瞪着孙震：“我怎么觉得德操兄这句话不是夸奖我呢？”
屋中再次传来大笑声。
第二天的会议基本上是讨论协防的一些细节，包括物资调配的方案，在邓锡侯把赵子赟当做不可多得的朋友后，会议显得非常轻松，加上赵子赟和卫立煌时不时相互挖苦几句，邓锡侯凑个热闹，整个气氛都变了，确如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般，只有山西将领不大好插进去，略微显得尴尬，他们才是地主，最为尴尬的自然是三十军军长李服膺，曾几何时，他也是和赵子悟并肩的察绥军老大。
下午会议基本上都是各集团军副司令、参谋长及主要将领之间的事情，老阎等领导人物都没参与，邓锡侯与卫立煌凑在一堆，二人同守晋南，乘此机会，有些话还是现在说清楚的好。
傅作义和杨爱源这在另一边不知说着什么，赵子赟见没啥事，便和谭海到了隔壁房间，说着这两天谭海的收获。
对于谭海做了赵子赟副官一事，吴克仁、贺奎、何柱国、郭希鹏等人都非常惊讶，张夫人去过察哈尔他们知道，但没想到少帅打的是这种主意。
得知谭海转达少帅的意图，几人是非常警惕的，被老蒋排挤是难受，但寄人篱下，在赵子赟手下讨口饭吃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见几人态度模棱两可，谭海就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他急忙解释这并不是赵子赟的意思，二十五集团军从来没有吞并东北军残部的打算。
有些事情是越描越黑，直接造成了两军主要将领对他的不信任，吴克仁甚至表示绝不接受察哈尔的任何援助。
事情越来越糟，谭海无奈，只能放弃说服几人的想法，回来后便向赵子赟承认错误，只是第一天会议结束后，又是邓锡侯，又是阎锡山，赵子赟喝了不少酒，二人也没时间细说。
现在谭海和赵子赟说的事情又有了不同，昨天晚上赵子赟酒醉睡下后，吴克仁等人派人来请他过去，云绕雾绕一番后，支支吾吾的向谭海提出了想要些物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