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一线（一）
一边山河破碎、一边欣欣向荣，在北方，这两种奇怪的局面并存让人很难以想象，兴安岭这个天然分界线将这两种景象严格区分开来，热河、辽西枪声不断，察哈尔却已经忙于春耕。
多伦以西，草原已经显示出大片的绿色，牛羊在蓝天白云下欢快地奔跑，奔跑在美丽的春季草原上。多伦城经过严冬，继续着他们重建和发展的步伐，张房山－磨盘山防线，十七师官兵挥汗如雨，他们在抓紧时间修筑工事。
“加紧些，我们要建一条攻不破的防线。”李建波边走边和曹毅说着，去年一战十七师声威大震，俨然是三十一军头号主力，眼下局势纷乱，他不敢大意。
曹毅知道个中利害，他也相信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在日军进攻前尽可能完善工事是非常必要的。
巡视一圈，二人来到指挥部，正事说完，二人开始瞎扯。
“师长，那女子骑警看着很舒服啊。”
李建波撇了他一眼，“我劝你少打主意，你是不知道她们的厉害。”
曹毅笑笑，能厉害到哪去？
见他不信，李建波道：“我和你说件事，大前天，我有事找骑警商量，便带了三四个卫兵去找他们，我正和他们队长商议这防线以东的联合剿匪之事，就听见外面吵吵，出来一看，你说怎么着？”
“怎么？”
“我那四个卫兵两个被打翻在地，两个被人用枪顶着头，动都不敢动。”
曹毅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收拾你卫兵的是女子骑警吧？”
“怎么不是！我当时就火了，正想掏枪，他们队长腾格里却急得来拉住我，说这些姑奶奶他都不敢惹。”
“不会吧？”曹毅不信，骑警是警察，怎么也有纪律的，这么肆无忌惮还行？
“好在我当时多了个心眼，问了句出什么事，这才知道我那四个卫兵是没事找事，见女骑警进来，吹了声口哨，这便惹了麻烦，人家当场要他们道歉！”
曹毅笑了，“我明白了，你那几个人肯定是不屑一顾的，我看哪，你的警卫营也该管管了，有些骄横。”
“我也觉得他们活该！不过让我吃惊的是人家可是一对一单挑的，这几个兔崽子居然不是对手。”
“还有这事？”曹毅惊讶，警卫营的人徒手格斗并不弱，居然不是女骑警的对手？
“你是不知道，那腾格里告诉我说，女子骑警可是从几千人你里出来的，他们男骑警多数都不是对手，这还是女人么？”李建波叹了口气。
“就算挑出来的，可女子就是女子，是不是……”
李建波瞪了他一眼：“无知！不然我为何告诫你不要招惹，她们在新兵训练营训练是就让军长都呆了，这些蒙族女子平日本来就干粗活，训练又刻苦，楚司令去看过，说当年的突击队也不过如此，以眼下的特种作战大队标准来看，他都可以直接挑四五十人去！”
“乖乖！这么厉害！”曹毅惊叫，他是旅长不假，但不是强悍的士兵，特种作战大队的士兵随便一个就可以轻松将他摆平。
“所以，你小子要是真喜欢，那没问题，不过别耍花样，否则她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军官，你肩上少将那颗星在她们眼里屁都不是。”
曹毅默然，心道你两颗星也就是个屁。
二人口中的女子骑警是刚刚才抵达多伦的一支，人数一百，带队队长叫格根塔娜，与多伦的前期来的六百男骑警共同守卫多伦草原，是口外最大的一支骑警队。这里的情况比其他几县略为复杂，在多伦东面，除了抗日义勇军外，还有不少占山为王的土匪，热河经历上一年的大战，非常混乱，一些义勇军和土匪一边打着旗号和日本人折腾，一边却打家劫舍毫不手软。
十七师驻守多伦能抵挡日本人的进攻，却无法防住四处乱窜的土匪和义勇军，孙名望对此头痛不已，好在骑警来了，顿时局势大为改观，小股流窜的，骑警自己可以解决，若是遇到大的，十七师便可派兵协助，李建波也是为此常和骑警队商议。
格根塔娜来到多伦，情况又有变化，她出生普通牧民家，以前生活很艰难，察省崛起带来了希望，骑警征召，她毫不犹豫报名，这是她想到唯一可以报答的方式。
经过层层选拔，加上训练，她是脱颖而出，最终成为驻守多伦女骑警的最高指挥官，也是陈振林嘴里可以直接召入特种作战大队的人之一。
女骑警几乎没有没过过苦日子的，这让她们有两面性，一方面对作恶之人非常狠，同时对遭受苦难的家庭异常同情，那天格根塔娜手下会李建波卫兵，毫不给他面子就有这原因，她们对十七师痛殴日本人很钦佩，但同时也很不满，认为十七师坐镇多伦，漠不关心看着热河境内土匪作乱、民众饱受欺凌根本不配当军人。
眼下格根塔娜就在多伦骑警队驻地逼问腾格里，十七师到底帮不帮热河的人？
腾格里解释得口干舌燥，他是认可李建波说的，不是十七师不想帮，军队不比其他，一旦异动，必然引起热河境内的日军、伪军警觉，如果由此再挑起两边大战，他是无法承担这个后果的。
格根塔娜认为这是借口，完全的借口，她很恼火，说十七师不管，骑警管。这点腾格里也无法答应她，骑警没有重武器，和流窜的土匪较量问题不大，可要想攻打对方的老巢就不行了。
个人能力强也有坏处，格根塔娜无法说服腾格里，回去便想着单干，初出茅庐，年轻女骑警那里管什么危险、不行，纷纷支持格根塔娜，这一合计，便想出偷袭的法子，借口训练带巡逻，格根塔娜经常带着五六十人一出去就是十几天，腾格里虽是有些怀疑，可没接到什么消息，也看到她们完好无损回来，便没多想。
这些娘子军确实厉害，出多伦绕一个大圈，便会进入兴安岭，然后建一个临时基地，侦察周边情况，找准目标便出击，还别说，一来二去，真给她们灭了三四个小土匪。
直到她们越折腾越远，才出了问题，这热河的土匪和义勇军确实不大敢太靠近十七师，格根塔娜前面顺利是因为十七师附近的土匪都是被逼到这些地方，人数少不说，也不够凶悍，但往热河腹地走，情况就有所不同。
格根塔娜遇到麻烦的地方在棋盘山，这里距离围场已经不足四十里，在这里游荡的是原义勇军李海青一部，上次热河战役溃散后聚集在这里，人数一百三十多，原本也还规矩，不过时间长了，这吃的、用的只从日本人手里弄代价太大，加上领头的李山本有些匪性，慢慢就变了味，盘踞在在棋盘山附近，自报山头棋盘龙。
女子骑警按照以前的方法，在刘窝铺附近扎下临时基地，格根塔娜便让人出去打探，她们倒是探到李山的情况，可李山也发现了她们，盘踞一方，李山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蒙族女子打听他的消息很快被眼线传到山上，这段时间，靠近多伦附近的几个小山头被灭，早已在热河传遍，众说纷纭，多数人认为是十七师干的，但李山不这么认为，他现在和日本人也有些瓜葛，在日本人那里，他可是没听说十七师有什么动作。
这厮毕竟是从兵转为匪，多少知道一些，也清楚消息灵通与否事关生死，让手下人四处打听，很快，格根塔娜便浮出水面。这也难怪，几十号蒙族女子结队出现，这本就让人奇怪，李山得知格根塔娜等人藏在山里，冷笑不已，这年头哪有这么胆大的女人？
他倒是没想到格根塔娜是从察哈尔来的，以为格根塔娜等人也是流窜的女匪，这年头不稀奇。望着手下流口水的样子，李山笑骂：“狗东西，见到女人走不动道了？”
“大当家的，这可是好几十号，足够山上弟兄们用了。”
李山心动，虽然不是钱，不能吃，但诱惑更大，而且这么多，他相信怎么也能找到几个漂亮的，想到这，他都有些管不住口水。
不用多说，大小土匪一拍即合，也等不得格根塔娜来找他们，猴急急的便嚷着抢人去。
刘窝铺西三里的小山岗，一条不大的溪流从山岗脚流向南方，溪流边的小树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七八个黄褐色的帐篷，几个年轻女子正坐在地上嘀咕着什么，当中一人，就是这领头的格根塔娜，她此时身着蒙古族的衣服，从外表看显得有些柔弱，根本不像叱咤风云的骑警。
第196章 第一线（二）
“乌力罕，你说他们有一百多人？”格根塔娜眉头紧锁。
“嗯，队长，他们人可不少。”有些娇小可爱的乌力罕答道，她母亲是汉人，在几人当中，汉语也是最好的，到村镇打探消息都是以她为主.
格根塔娜不是蛮干的人，对方人多，她觉得有些棘手，拿着一条树枝，在地上漫无目的的划了好一会，她决定放弃。
“队长，他们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听说还和日本人有勾结。”乌力罕有些不大甘心。
“队长，要不再探探，也许这些人都是废物呢？”
“好吧。”格根塔娜点头，她到不是认为对方是废物，而是想再搞清楚些，回去争取腾格里的男骑警支持。
人还没派出去，外围警戒的骑警却发现有人靠近，随即消息明了，有人把她们包围了！营地顿时有些许慌乱，怎么办？格根塔娜思索着。
“队长，他们派人来了。”
没多久，一个瘦小的男子出现在溪流边，尾随警戒的女骑警朝营地而来，那男子是一边走一边眼珠子乱转，有些贪婪的看着附近面色不善的骑警，来到格根塔娜面前，没等她问，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只要你们投降，保证你们的安全，以后两家合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格根塔娜一愣，合在一起？“怎么合在一起？”
“合在一起么就是吃、住、睡都在一起啰！”男子放肆笑了起来，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格根塔娜的身子。
一丝怒火从格根塔娜心里升起，她一脸寒霜，“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伶香惜玉了，到时候你们就乖乖陪大爷们玩吧。”
话音刚落，格根塔娜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呯！”随着枪口的青烟飘起，那男子一脸惊讶的朝后倒，额头上一个黑洞，带着他的美梦去阴曹地府。
“立刻上山！”格根塔娜大吼，从开枪那一刻，她就决心血战到底。
帐篷不要了，几十人带着电台和枪弹迅速往山岗上转移，上山就是死地，可格根塔娜没办法，只有这样，她才有一线希望。
在上岗下不远处，李山叼着烟，一脸的得色，成功将对方包围，让他觉得对方不过如此，看来这些女子也就是走投无路凑在一起罢了，为此，他才派人去传话，省的伤着一俩个都是损失。
底下人已经在那毫无遮拦的说着今晚要如何如何，话语露骨，脸上的兴奋之色让李山都有些心痒难当，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抱住一个办事。
清脆的响声传遍山岗，李山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沉，看来对方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既然如此，只有来硬的，李山下令进攻，土匪们开始朝山岗逼近。山岗上，格根塔娜按照所学，布置了环形防线，以乱石、灌木为依托，求援电报已经发出，她现在担心的是弹药能不能撑到援兵来。
“我们也许要死在这里了，你们怕吗？”
“不怕！”
轻轻坐在一块石头上，格根塔娜回头望了望西方，“我从小就不得不出去放羊，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外面，每次看到额吉拖着生病的身子站在草原上等我，我就想哭。”
山岗上一片寂静，微风拂过，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仿佛在回应格根塔娜，“当我第一次听到独立师时，我只有恐慌，汉人的军队来到草原，从来就没好的，直到阿爸从旗里领来更多的牛羊，汉人来帮我们建水窖，办学校，我才明白额吉为何脸上总是带着笑。”
“出去放牛羊也不在担心土匪，额吉的病也治好了，慢慢的，日子好过起来，阿爸常说，独立师都是好人，赵师长是草原的恩人，恩情不能忘，阿哈参加了骑兵，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些东西，我那是就再想，我怎么报答恩情。”
“加入骑警是我最高兴的事，我终于可以帮助其他人，可以报答恩情了，今天也许我们再也回不去，可我不后悔，我们杀了那么多土匪，帮助了那么多的人，值了，阿爸说不要给他丢脸，我今天可以自豪的告诉阿爸，他的女儿没有给他丢脸！让这些土匪尽管来，我格根塔娜绝不投降！”她的声音在上岗回荡。
“决不投降！”
坚定的目光看着其他人，格根塔娜眼睛最终落在副队长蒙根其其格身上：“到天黑，我们想法突围，如果我受伤，你必须打死我！”
“队长！”
“我们是女子，决不能落在他们手里！”格根塔娜厉声道。
“是！”蒙根其其格含泪道：“如果我受伤，也请队长打死我！”
土匪的第一次进攻开始了，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山上，都不要李山多说，一窝蜂的便往上冲，生怕落在后头，“呯呯！”枪声响起，骑警率先开枪，子弹嗖嗖划开空气，打在地上冒起一朵朵小灰花。
几名土匪躲避不及，被打得像地葫芦般朝下滚，其余人立刻趴着不动，躲在石头后、土坎后和山顶对射，一时间枪声大作。
十分钟后，李山见拿对方没办法，只能先撤下来，山岗恢复了短暂的平静。格根塔娜松了口气，这种阵地战连她在内都是第一次，对方人又多，她很怕第一次进攻就被土匪攻上来。
“队长！腾队长来电报了。”报务员急匆匆跑到她面前。
一把抓过来，格根塔娜急速扫着，随即冲着蒙根其其格欣喜道：“十七师来救我们，他们已经出发，天黑前一定赶到！”
磨盘山，曹毅火急火燎的大吼着，师长电话里很明确，以最快的速度去刘窝铺一带解救女子骑警队，少一个人拿他试问！
“旅长，你不用亲自去吧？”罗海问道。
“闭上你的嘴！啰嗦什么，赶快走！”曹毅抓起桌上的花机关就往外走，这土匪什么德性，他清楚，骑警又没有重武器，赶过去怎么也要五六个小时，万一有个闪失，李建波还不骂死他。
动用正规部队，就不能不考虑日本人的反应，曹毅也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如果有人被土匪抓了去，他还要想法解救，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确定，为此，他让罗海的九十七团前出三十里，预防万一，一零一团在磨盘山进入战备状态，他则亲率张胜武的九十九团前往救援。
一千多精兵沿着大路飞奔，张胜武只带轻机枪，没有前锋后卫，没有侦察，全团的命令只有一个，就是累死也得倒在刘窝棚口，日军在这一带是有监视哨的，见十七师官兵没命的狂奔，顿时慌了手脚，急忙一路上报，说十七师突入热河！这让热河的第七师团和关东军司令部好一阵子慌乱，毫无征兆，赵子赟这是要干什么？
参谋们不停的打电话，一个十七师不算什么，他们需要落实三十一军到底要做什么，攻击热河？可各方的消息都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张家口、口内没有任何的集结和异动。侦察机紧急起飞，第七师团在拼命集结队伍，不过到最后，关东军都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围场守军上报的消息是十七师一部突然冲到围场附近，消灭了棋盘龙李山，事是这么个事，不过没人信，这么简单？
事情确实简单，九十九团只花了四个小时，就奔跑了七十里，天还没黑，就冲倒了刘窝棚，也不集结，先到先打，李山做梦都没想到招惹了十七师，更没想到九十九团如疯子般狂奔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西偏，山岗上下倒是安静得很，连续攻击了三次，土匪愣是没能上去，几个头目都想动用重机枪，不过更多人反对，这玩意打上去，还剩几个？
七嘴八舌，众人统一了意见，这山岗上没水，只要守好了，最多两天，就可以上去直接抬人。李山觉得可行，他是不知道上面的是察哈尔的骑警，而且带着电台。
也是格根塔娜运气好，遇到一群好色之徒，想抓活的，土匪不进攻，她压力顿减，手下五十五人，受伤的有二十一人，好在没伤到要害，只要及时赶回去，性命应该没问题，她现在担心土匪晚上摸上来，此外就是子弹不多了。
夜里突围计划还是继续准备着，她打算带领受伤的掩护，如果到时候还等不到十七师，就自杀。
蒙根其其格自然不同意她留下，二人争得不可开交，正说着，山岗西北方传来枪声，先是很稀疏，接着便密集起来，隐隐约约还能辨别出机枪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和蒙根其其格相互望了一眼，同时举起望远镜观察，有些远，看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是两支人马交火。
“会不会是十七师？”
格根塔娜想了想，摇头道：“我们收到电报还不到五小时，十七师没有那么快。”
“难道周围还有其他土匪？”蒙根其其格疑惑道。
这个不好确定，不过就算是其他土匪，估计也是听到风声，来救她们的可能性不大，怕是想黑吃黑，格根塔娜脸色阴沉，成为别人嘴里争夺的肉，她很恼火，“打吧，死的越多越好！”
“队长！队长！十七师曹毅旅长来电，他已经赶到，问我们现在怎么样！”
头里嗡的一声，格根塔娜眼睛顿时朦胧起来，真的是十七师！太快了，快到她不敢相信，见她发愣，报务员拉了拉她的胳膊，“队长？”
轻轻擦了擦眼睛，她朝蒙根其其格说道：“注意土匪的动向，他们要是跑，我们就追上去！”然后和报务员说道：“给曹旅长回电，我们的人都在！”
第196章 战地玫瑰（一）
瘫坐在树下，曹毅盯着边上的报务员，见他手里不停的记录着，他心里放松不少，电报通，那说明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报务员用发软的手译完最后一个字，脸上浮现喜色：“旅长，她们一个都不少！”
曹毅如弹簧般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浑身都是劲，一个都不少，奇迹啊！这回他可以抬头挺胸回去了，想想这一路差点没把他累死，他咬牙切齿道：“告诉张胜武，全部人都投入战斗，我一个活的土匪都不想见到！奶奶的，让老子跑这么远，一路担惊受怕的，必须付出代价！”
英雄救美向来动力十足，九十九团官兵人数比对方多得多，打的又是土匪，武器、战力两边都没法比，李山在上岗南边听到枪声还以为是那边的人等不及发起进攻，嘴里正骂着，听着听着他就发现不对了，枪声的方向和距离都有偏差，难道是山上的小娘们要跑？
等从山岗北败退下来的土匪腿快一路跑回来，结结巴巴向他报告遭受大批士兵进攻，看衣服应该是察哈尔的军队时，李山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眼看着山岗，喃喃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当家的，跑吧！”
李山如梦方醒，不错，再不跑就要交待了。
“杀土匪！”尖锐的声音在山岗上响起，一群女子端着枪出现在他眼里，李山一阵恼火，真是倒霉到家，连这群娘们都来凑热闹，不过他不敢停留，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拔腿就朝东走。
被逼得都有自杀打算的格根塔娜如何会放过他，报仇心切的女骑警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很快就缠住了李山，让他不得不边打边走，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
而山岗北的九十九团官兵已经接到不留活人的命令，这下毫无顾忌，仗着人多，不太好清理的地方直接手榴弹上，有些躲在石头后面的土匪往往会挨上两三个，炸得四分五裂。曹毅拿着花机关健步如飞，花机关在他手里欢快的歌唱着，身为旅长，这种冲锋陷阵的事很捞不到，他今日是要出气加发泄，狠狠过瘾一把。
旅长如此神勇，士兵自然当仁不让，一千多人如狂潮般洗涤着一切，李山望着满山遍野的士兵，傻了好一会，至于吗？他不过才一百多号人，眼前足足一个团的正规军，这种阵仗，他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逃！李山心里只有一个字，可这不是比谁的步子大，耐力好，格根塔娜黏在他后面，让他无法快速逃离，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李山绝望了，一念之差啊，李山发誓，下辈子见到聚集在一起的女子，他绝不打主意。
知道身后这群女子不会放过他，本着少受苦的想法，他拿出了土匪的狠色，坐在一棵树下，一枪崩开了自己的脑壳，红红白白洒了一地。
“格根塔娜！格根塔娜！”树林里回荡着嘶哑的喊声，一个军官倒提着花机关，四处吼着，边上的士兵也是不停在喊。
“这里，我们队长在这里！”
顺着声音，军官一路小跑，转过弯，便看到一群女子，他大吼一声：“谁是格根塔娜！”
“我是，请问……”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从几人中走了出来。
“你瞎跑什么！好好待在山岗上不行！你这队长怎么当的？”军官冲着她便是一阵怒吼。
格根塔娜本来是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人家这么辛苦，可这一照面就被臭骂，火大的不行，眉毛一竖：“你吼什么！谁让你救了？我怎么当这个队长你管不着！”
那军官指着格根塔娜：“你！”
蒙根其其格眼尖，看到军官肩上的是一颗将星，她一边示意乌力罕拉住格根塔娜，一边笑嘻嘻的，一边大方的伸出手：“是曹旅长吧？我是副队长蒙根其其格，谢谢曹旅长亲自带人来救我们，只是曹旅长为何冲我们队长发火？”
曹毅伸出手，象征性的碰了下，气道：“我当然要发火，本来听说你们一个不少，全团上下算是放下块大石头，可你们还要追！”
“我们的生死要你管！”格根塔娜不依不饶的回了句。
“回去你爱死死去！”刚有些缓和的曹毅火又起来。
“曹旅长！”蒙根其其格都觉得他话难听，曹毅见几人脸色都不善，有些心虚，解释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少一个人拿我试问，意思就是我都可以死在这里，但你们不行！”
一股暖流涌过，格根塔娜有些过意不去，可嘴上不认输，嘀咕了句：“那你不会好好说？”
“好好说？”曹毅气不打一处来，“不和你扯这个，赶快看看，有没有少的？卫兵！通知全团，保护好骑警，还有山岗上那些，给我看好了！”
一通折腾，除了增加了几名负伤的，一个不少，这下，曹毅的脸才好看了不少，一边让医务兵仔细检查骑警们的伤势，一边安排警戒休息，好多士兵都是躺下就不动，实在太累了。
这回，倒是轮到没有伤的女骑警来照料士兵，递水递吃的，帮助医护兵给伤员包扎，蒙根其其格见曹毅坐在树下闭目养神，拿着水壶轻轻来到他边上：“曹旅长，喝口水。”
曹毅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接过水壶，猛喝了几口，蒙根其其格在他边上坐下，轻声道：“曹旅长，我们队长是不会放过李山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这群土匪就是打着你们的主意，也是万幸了，李山要是不这么想，恐怕我们是赶不过来的。”
蒙根其其格脸上飘起红晕，这到成好事了？
“你们也真是胆大，居然跑这么远来，咦，这水壶是谁的？”
曹毅话音刚落，蒙根其其格起身就走，曹毅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瞟见水壶上有个皮子做的饰物，有些缓过神来，望着水壶，不知该如何处理。
蒙根其其格满脸通红的往回走，脸热得发烫，她是疏忽了，见曹毅坐在那里，只想着过去再解释下，顺手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曹毅喝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了，指望着曹毅没察觉，喝完后还给她，却不料曹毅会注意到水壶，这一开口，便让她坐不住。
格根塔娜一一看过手下的骑警，正和乌力罕说着话，见蒙根其其格低着头朝这边走，有些怪异，便招手喊道：“蒙根其其格。”
有心躲一下，蒙根其其格想装作没听到，等格根塔娜喊了第二声，她没辙，只得走了过来，乌力罕一眼就看到她脸上还未消退的红晕，“蒙根姐姐怎么脸红了？”
“我….”消退的红晕再次浮现。
格根塔娜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太羞人了，蒙根其其格拔腿便走，任凭二人如何喊都不回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曹毅思考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连夜回去，他不想弄出什么乱子，在报告李建波后，九十九团和骑警队一起往回走，这次曹毅是侦察、前锋、后卫一样不少，骑警则是牢牢被护在中间。
曹毅一直拿着那个水壶，不停的朝骑警这边看，想着怎么还给蒙根其其格，这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本来格根塔娜等人也没在意，只是说着话，乌力罕低声提醒她说曹毅一直看着这边，格根塔娜很是奇怪，不由得注意起曹毅来，光线不太好，不过格根塔娜还是发现曹毅手上拿着个东西。
“乌力罕，你找机会瞧瞧曹旅长手上拿着什么？”
乌力罕找了个借口，和曹毅说了几句话，回来便笑道：“是个水壶，我们骑警用的。”
水壶？格根塔娜盯着前面蒙根其其格的背影，一丝微笑浮现在她脸上，她赶了几步，拍了拍蒙根其其格的肩膀：“我的水壶没水了，你的给我喝一口。”
“我的？我的也没水了。”蒙根其其格顿时紧张起来。
“不会吧？我都没见你喝过水。”
“真的没有了，追李山是被打了个洞，流光了。”
“那我瞧瞧。”
蒙根其其格一时手足无措，吱吱呜呜道：“我…..，丢了……，”
“是吗？”格根塔娜狡黠一笑，“不会哪天又自己跑回来吧？”
幸好天色暗了不少，蒙根其其格觉得脸又烧了起来，心道这下麻烦了，没事都弄出事来。
骑警们不停的取笑着蒙根其其格，还不时的瞟曹毅两眼，这曹毅一头雾水，拿着水壶不知是过来还不过来，蒙根其其格牙根痒痒的，心道你就不会收起来回去再说？
第195章 战地玫瑰（二）
一路无事，天亮时分，曹毅护送骑警过了磨盘山防线，这时候他才算是松了口气，还好，日本人没动，接下来曹毅本可以派人护送她们去多伦城，一来觉得应该和李建波当面说说，二来这水壶还在手上，拿着总是不妥，便一路陪着去多伦。
蒙根其其格早已招架不住姐妹们的调侃，老老实实交待了水壶在曹毅那，如今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想到了多伦生出事，抽个空子走到曹毅边上，低声道：“还我。”
“哦。”曹毅愣了下，急忙把水壶递过去，“喝过那几口我就没用过了。”
蒙根其其格拿着水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低着头气道：“你拿着它不喝做什么！”
“我…..，我怕你要喝。”曹毅没过大脑的说了句。
要不是人多，蒙根其其格真想把水壶砸在他头上，她一言不发掉头就走，丢下曹毅在那发愣。
回到自己队伍中，蒙根其其格就知不好，格根塔娜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给我喝两口成不？”
一赌气，递了过去：“喝！”
格根塔娜接过来摇了摇，“还有不少嘛，看来曹旅长没舍得喝，你这么要回来是不是不好？”
蒙根其其格大羞。
这人就是这样，毫无关系的男女被说得多了反而会生情愫，蒙根其其格和曹毅这一路行来，心态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目光碰在一起，便迅速躲开。
多伦城外，李建波和腾格里早已望眼欲穿，腾格里收到格根塔娜电报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十七师，骑警人是不少，不过没重武器，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出动，他相信李建波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师长，这次多谢了。”
“腾队长说那里话，一家人。”李建波笑道，曹毅不辱使命，将女子骑警全部带回来，给十七师露脸。
“腾队长，她们回来可别批评，此事我上报军部，军长亲自发来电报，说骑警好样的，敢于为民，批评十七师在多伦无所作为，这次事情是十七师的责任。”
“主席真这么说？”腾格里不大相信，这次事情他都有被那木海扎布臭骂的心理准备。
“是啊，估计那处长很快也会和你说，军长说这次女子骑警队无过，有功，军长说不管是军队还是警察，守护一方是不可推卸的责任，眼睛不能只看着察哈尔，不能因为察哈尔安定就高枕无忧，当然，军长也考虑到军队动用会惊动日本人，他已经下令山地旅一部来多伦，配合你们清剿热河的土匪，如果有民众愿意来察哈尔，要把他们带回来。”
“好啊，有山地旅配合，那就好办了！”
二人说着，曹毅等人到了，见两位老大迎接，这表情就有些复杂，曹毅是一脸得意，格根塔娜则有些忐忑，给腾格里惹了这么**烦，她有些愧疚。
李建波一边听着曹毅说着经过，一边看着女骑警，随即脸色变了，“曹毅！你不是说只伤了二十几个吗？怎么我数了数快四十了！”
“我…..”曹毅一呆，不知如何说。
“我什么我？一千多人救几十人，你居然还让她们伤了几个，我踹死你！”
见他真要动手，格根塔娜急忙抓住他，“李师长！不是曹旅长的错！”
挣扎了下，李建波发现他没有格根塔娜力气大，有些尴尬，悻悻道：“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
“我的错！”格根塔娜迎着他的目光，“是我带队出击的，我不杀了李山咽不下这口气！”
“你……”
“李师长！骑警也是战士！死在沙场上是光荣。”
李建波没辙，狠狠瞪了曹毅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这种状况，曹毅可不会干站着：“师长，我任务完成，这次动静有些大，难说日本人会有反应，我这就回磨盘山！”说完，也不等李建波同意，一溜烟没了影。
“这家伙！”李建波无奈，不过格根塔娜还是发现他嘴角一丝笑意，这次任务他还是很满意的，在他心里，都没想着全部人能安全回来。
十七师出击热河让日本人乱了好一阵子，打一个李山用得着这么折腾么？可十七师撤回多伦，察哈尔没了动静，日本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事情过去，余波未了，十七师和骑警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热切起来，在师部，一个人成了这里的常客，时不时便会窜过来。
“格队长…..”
“叫我名字。”
“格根塔娜，你没事么？”李建波无奈看着她。
“没事，李师长有事？”
“我……，我也没事。”
漫无目的瞎扯，李建波很奇怪这格根塔娜老往他这跑是什么意思，过了段时间，他渐渐有些头绪，格根塔娜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曹毅的情况，到后来问道曹毅有没有相好的时，李建波恍然大悟，看来曹毅这小子有福啊，格根塔娜十有**是瞧上他了。
属下年岁也不小，李建波有心撮合，这一来，他的说法就有所改变，把曹毅夸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堂堂黄埔军校高材生，赵子梧军长的同学，也许有一天，成就还在他之上。
格根塔娜感觉到他的变化，问得也更细，这些难不住李建波，高级将领都有档案，加上曹毅在他手下很长一段时间，他清楚得很。
不过李建波觉得奇怪的是既然都问得这么露骨，为何格根塔娜不提出让他把曹毅叫回来呢？想不明白，他忍不住问道：“我说你总这么问不是办法，曹毅什么意思还不知道，要不我把他叫来，你们谈谈？”
“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格根塔娜奇怪道。
“不谈你老打听他做什么？”李建波更奇怪。
格根塔娜道：“我有我的理由，不过李师长说得也对，应该找曹旅长来谈谈。”
一句话让李建波都快疯了，“你什么意思，逗我玩？”
“怎么会？我哪里敢逗中将师长？”
李建波无语，这都逗成什么样了，还说不敢？他语气有些生硬道：“格根塔娜啊，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一直问曹毅的情况，要是真喜欢他，我就给你牵线，要是不喜欢，就不要折腾！”
二人思维上有些对不上，李建波这一说，格根塔娜才反应过来，李建波是误会了，她脸上飞起红云，看来他这么想已经很久了，想到这，她有些羞得抬不起头。
“李师长，你说些什么啊，我根本不喜欢曹毅。”
李建波都有骂人的冲动，不喜欢你问个什么劲，搞得我陪着你乱，传出去脸都丢尽了！不过他也从未见过她如此害羞，一下子软了下来，轻声道：“算了，要不你回去想想？”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格根塔娜低声道。
这算是明确答复，李建波有种被耍的感觉，气道：“不喜欢他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说，你喜欢谁？我给你抓来！”
这么被一个男子质问，格根塔娜气得眼泪直打转，她擦了擦眼睛：“有你这么问的么？我是替蒙根其其格问的，我喜欢谁要你管！”说罢起身跑了出去。
李建波愕然了半响，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也是啊，哪有女子这么大胆，替自己问心仪男子的情况？真是猪脑子，早就该想到她是替其他人问的。
想了想，李建波抓起电话，要通了磨盘山，听筒里刚传来曹毅的声音，他就吼道：“曹毅！蒙根其其格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明显迟钝了下，曹毅心虚的声音传来：“师长，什么蒙根其其格？”
“好，你装！你马上给我过来！”李建波火大得不行。
一个多小时后，曹毅的脑袋从门口轻轻探了进来，他听到蒙根其其格几个字就心跳得不行，怎么师长会问这事？
“还看什么？滚进来！”
曹毅一脸堆笑，走到李建波桌子前，见他杯子里没水，急忙从窗下的桌子上拿来水壶，一边加水一边问：“师长大人，找我何事？”
“蒙根其其格！”李建波一字一句咬牙道。
“这个……”曹毅头大。
和格根塔娜折腾了这么久，李建波也算有些经验了，他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说吧，怎么回事？”
曹毅无奈，知道躲不过去，只得将事情经过说了遍，再次强调：“师长，就一个水壶的事！后来我和她都没说过话。”
这分钟，李建波是思维出奇的好，他觉得格根塔娜来问，至少说明蒙根其其格是有些喜欢曹毅的，他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她吗？”
曹毅脑海里浮现出蒙根其其格的样子，那浅浅的笑容和她要水壶的神态，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
还没说话，李建波笑了：“行了，我知道了，狗东西，不早说，害得我丢脸！”
丢脸？什么意思，曹毅诧异，难道师长看上蒙根其其格，去追被拒绝？他脸色有些难看，“师长要是喜欢…….”
“我给你一嘴巴！”李建波跳起来就想打人。
看来不是这回事，曹毅急忙讨饶，等他缓下了，称他松懈，问道：“师长怎么知道此事？”
“还不是那格根塔娜……..”李建波猛然收口，“你问那么多干嘛？我警告你，喜欢人家就不要乱来。”
“不会！不会！”
第196章 战地玫瑰（三）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李建波不敢找格根塔娜说此事，不过他有他的办法，利用职务之便，他指定曹毅兼任女子骑警队的教官，传授战场指挥技能，并将一些战斗经验告诉骑警，这指挥技能必然和格根塔娜、蒙根其其格有关系，不用提醒，格根塔娜自然明白李建波的意思，她恼火归恼火，但也佩服李建波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法妙，有意无意的躲到一边，让曹毅单独教蒙根其其格。
二人本相互有好感，加上众人这么一推，水到渠成。
心里一直有疑问，这师长到底丢什么脸，曹毅和蒙根其其格挑明关系后，便将此事提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队长以前经常去你们师部，后来我才知道是帮我问你的情况，但很长时间，她都没再去过。”
“你想想，你们队长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去师部的？”
想了好一会，蒙根其其格说了时间，不过她不太确定，但曹毅一听，就发现和李建波打电话那天基本吻合，想了想，他脸上浮现笑容：“我猜到了，师长说丢脸一定和你们队长有关，不然你们队长为何再也不去师部呢？”
“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毅坏坏笑了笑，“你等着，我去问！”
蒙根其其格咯咯笑：“你敢问？别瞎说了。”
“等着，我这就给你问出来！”
胸有成竹的曹毅离开骑警队就直奔师部，来到李建波的房间，也不打招呼，大刺刺的就坐在他面前。
李建波发现情况不对，狐疑的望着他：“你干什么？”
拿起李建波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喷出个烟圈，曹毅才翘着腿道：“师长啊，你和格根塔娜怎么回事？交待一下吧？”
李建波顿时心虚，“我和她有什么事？”
扑哧一声，曹毅笑了，“师长，我这么放肆，你都没跳，说明心理有鬼，还是说说吧？”
“我打死你个狗东西！”李建波抓起桌上的砚台就要砸。
“等下！”曹毅伸手制止他，“师长不说简单，我出门就去找格根塔娜！”
“你找她做什么！”李建波语气严厉，不过手却放了下来。
“师长，我们是战友，我是想你真得罪她，我也好出出主意不是？”
李建波无奈，他确实怕曹毅真的去问格根塔娜，这事传出去就麻烦大了。他只得将那日情况缈缈说了说，曹毅不信：“就这些？不会吧？”
咬牙，将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曹毅，曹毅笑得不行，“师长大人，真是好胆量！”
“你还说！”李建波恼羞成怒。
曹毅挑起来就跑，声音远远传来：“师长放心，此事我替你办！”
返回骑警队，找到蒙根其其格将事情一说，蒙根其其格一脸惊讶：“真的？”
“是啊，我厉害吧？师长都乖乖交待了。”
蒙根其其格大笑，“你厉害！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曹毅眼珠一转，问道：“你们队长有没有喜欢的人？”
仔细想了想，蒙根其其格道：“应该没有，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们师长和你们队长怎么样？”
“这个……，不好说，喜欢是两边的……”
“要不这样，你探探你们队长的口气，然后我们在商量。”曹毅想了想道。
“这怎么探啊？”蒙根其其格嗔怪。
“简单，我教你！”凑到蒙根其其格耳边，曹毅小声嘀咕着，蒙根其其格一边笑一边摇头。
“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该做点？万一她真的喜欢我们师长呢？”
这句话说服了蒙根其其格，“你说的法子真的管用？”
“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
办公室里，格根塔娜正忙碌着处理文书，蒙根其其格在门口探了一眼，轻轻走了进来。
感觉有人，格根塔娜抬头，见是她，笑道：“怎么，曹旅长的课讲完了？”
“没讲完，他对队长不参加很不高兴。”
“我参加？你不觉得碍眼么？”
“我也这么想，队长，要不找其他人来给你讲？”
格根塔娜感觉有些不对，合起文件，盯着她：“你想干嘛？”
“队长，你说，你喜欢谁？我给你抓来！”
几乎一样的口气，格根塔娜顿时傻眼，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的？”
蒙根其其格没接她的话，继续道：“喜欢李师长么？我把他抓来给你讲课怎么样？”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他….”格根塔娜语无伦次，蒙根其其格让她无从招架。
“队长，你同意我就去抓，不同意你出声。”说完，蒙根其其格就朝外走，格根塔娜站起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吭声，任凭她出了门。
走出门那一刻，身后没有声音，蒙根其其格轻轻呼了口气，看来曹毅判断得对，队长是喜欢李师长。
自从被曹毅逼得说了实情，李建波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在军队里是上下级，平时是朋友，李建波知道曹毅其实挺能折腾的，好在几天过去，没有什么风言风语，更重要的是格根塔娜没来找他算账，不过李建波很奇怪自己为何如此在意格根塔娜。
“师长大人，和你说点公事。”
李建波顿时心里发虚，曹毅说公事从来不是这种表情，想摆起架子喷他一顿，可把柄在人家手里，他略带严厉的说道：“曹毅！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我一个小旅长，被你吃得死死的，能耍什么花样？”曹毅笑笑。
李建波狐疑的看着他，曹毅接着道：“说公事前，我要感谢师长大人给我机会，如果我和蒙根其其格成亲，还请师长大人做证婚人。”
“动作挺快的嘛！都提到成亲了。”李建波笑道。
曹毅不搭理他，“不过现在有个问题，这以权谋私我倒是得了便宜，可也只给蒙根其其格说了战术上的东西，如今把人家队长干晾着有些不好吧？”
李建波不安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教完蒙根其其格就不能教格根塔娜？”
“师长啊，我倒是能教，可你不怕蒙根其其格和我有嫌隙？”
理由很烂，李建波可不傻，蒙根其其格他接触过，和格根塔娜亲如姐妹，怎么会怀疑？
“那你想怎样？”李建波以退为进，看看曹毅到底搞什么鬼。
“我本想请师长大人亲自和格根塔娜说说这战术，说说如何带兵，可转念一想，一怕师长太忙，没时间，二怕你和她不好相处，因此我建议请谢骏参谋长当格根塔娜的教官。”
若是曹毅提出他教授格根塔娜，说不定他立马跳了起来，出乎意料，曹毅居然提别人，不知为何，李建波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个……，我考虑考虑。”
他这一考虑，就是好几天，曹毅一看，心里明白一大半，看来有戏，打铁要趁热，他和蒙根其其格一嘀咕，二人便一同来到师部。
“李师长，上次曹旅长和我说起请其他人教我们队长，我和队长说了，她很高兴，不知李师长是作何考虑的？”
“这个…..，我还没想好。”
“李师长，上次打李山那件事后，我和队长都觉得我们虽然经过新兵营的训练，也在军校学习过，但毕竟没上过战场，很多东西是不明白的，如今山地旅的人已经到了，以后我们会面临更多复杂的情况，李师长要尽快帮我们才行。”蒙根其其格蹙眉道。
“对，你说得对，我会尽快安排。”
“李师长，你这一安排就好几天，不行，今天必须有个答复，曹毅，帮我把李师长抓过去再说！”
蒙根其其格说着就动手，李建波一下子慌了手脚，“蒙根其其格，你这是干嘛，曹毅，别站着！”
曹毅倒是闻声便动，不过不是帮他，而是和蒙根其其格一左一右，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李建波恼了，他不敢对蒙根其其格怎么样，可曹毅是手下，他扭头喝道：“曹毅！你……”
曹毅讪讪一笑：“师长大人，见谅，她的话比你管用，我不敢违抗的。”
被蒙根其其格抓着胳膊，李建波不好挣扎，三人就这么出了门，参谋、卫兵好奇的看着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曹毅大声道。
骑警队离师部并不远，十几分钟后，三人来到格根塔娜办公室，在她诧异的眼光中，蒙根其其格笑嘻嘻丢下一句话：“队长，人我给你抓来了！”说罢，和曹毅扬长而去。
屋中静得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格根塔娜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小鹿撞心般乱跳，不敢看李建波。
李建波自然是不知道蒙根其其格和格根塔娜的对话，但她那一语双关的话还点破了些东西，这人抓来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们现在做什么？”
格根塔娜大羞，脸上飞起红云，心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气氛更尴尬了，李建波不得已，找着借口：“要不，我们上课？”
“好！”格根塔娜飞快答道。
说道军事，李建波是个中好手，他不但作为低级军官参与过三十一军的大小战役，也作为高级指挥官指挥过多伦战役，经验丰富，格根塔娜本身有些基础，李建波主要是结合实战传授经验，让她受益菲浅。
有了这个桥，虽然没有挑明，不过二人关系进展很快，格根塔娜再次出现在十七师师部，李建波时不时也会去骑警队，偶尔两人也会相约出去吃饭，时间一长，连孙名望都觉得这喜酒怕是不远了。
第197章 兵工厂（一）
兴和县东四里的大青山丘陵山地间，成片的青砖房占据很大一块区域，一条宽阔的道路直接从这里延绵到兴和县城，每天，这里都会传出巨大的机器轰鸣声，焕发着勃勃生机。
不过在整个区域四周，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在站岗、巡逻，任何想靠近的人都会被劝离，如果不听，那就对不起了，抓起来再说。
兴和县城的当地人都知道那里是禁区，在这片区域靠县城方向，还有一块小一些的区域，一排排一摸一样的瓦房整整齐齐，这里倒是可以随便出入，周围的牧民、菜农每天都会带着各种物品来这里交易，在路边形成了一个自发的市场，来买肉、菜的人也络绎不绝，来卖东西的人知道这里的人不太缺钱，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收益。
兴和人对这块区域是自豪的，这里可是察哈尔兵工厂，改变兴和的巨型企业，光工人就有一万多，不仅仅是人多带动兴和的发展，兵工厂里还有大量的物资是在当地采购的，比如这步枪的木质部分，包装用的箱子，步枪带等等，兴和县为此新建了五六个厂子，招收了大量的蒙族人做工，这样一来，很多蒙族家庭除了放牧也有其他的收入。
兴和县也是接收东北难民比较多的县，外来的人主要在丘陵山区从事马铃薯种植，这是北方大学协助形成的新产业，由此也形成了养猪业，兴和县算是察哈尔第一个和其他县农业产业差异化发展的典范。
凭借兵工厂的存在，如果兴和所在的正黄旗也旗县合并，那么他们将超越正红旗，成为蒙区第一旗，正黄旗总管巴彦孟克对此事很心痒，不过他有些耳根软，经不住别人说，比如这镶黄旗总管穆克登宝就经常和他说不要轻易旗县合并，也请他给个面子，看看他的自治情况，除此之外鄂恩刚和巴拉贡扎普也请他暂缓考虑旗县合并，只是他们二人的想法和穆克登宝不同，一旦正黄旗旗县合并，那么镶蓝、镶红就干吊着，如果有可能，他们希望剩下的右翼三旗一起旗县合并。
可镶蓝、镶红还是人家绥远地界，这旗县合并不是赵子赟的事，而是傅作义的事，两位总管眼下是没辙的。
兴和县县长高保林知道旗县合并是迟早的事，按照正红旗的做法，他调离的可能性很大，既然如此，那必须做出成绩才有前途，在旗县并存的口外，除了多伦，就数他和旗总管的关系最好，大事小事他都会征求巴彦孟克的意见，可以说兴和县算是有两位县长。
不管是高保林还是巴彦孟克，都不能忽视兴和的另一位大人物，察哈尔兵工厂厂长叶弼亮，若是论人数，叶弼亮也管着上万号人，加上兵工厂几乎都是东北人，和兴和安置的东北难民有着同乡之谊，叶弼亮的影响不可忽视。
此时兵工厂里，叶弼亮正带着一人四处看着，此人名叫宋式骉，是吴伯琴挖来的人，上次和赵子赟商谈，感觉人手不足，他就想到此人，而且很有把握。吴伯琴都没有派人去说服宋式骉，只是给他发了电报，说机器数千，厂子千把亩，厂长，做否？没多久，宋式骉就回电，只有一个字，做！
经张北，在叶弼亮的陪同下，他来到兴和，一路行来，他有种上当的感觉，那就把兵工厂建这么偏的？不会是摆设吧？
好在道路不错，至少原料运输还是可能的，抵达兴和县城，宋式骉感觉有些不一样了，这兴和县城比他想象的要热闹，不过他关心的是兵工厂，催促着叶弼亮驱车来到东边山区，远远见到一望无际的房子，宋式骉的心落了下来，看这规模，比吴伯琴说的还要大。
“这里主要有火炮厂、迫击炮厂、步枪厂、机枪厂…….，共有八个分厂，工人一万一千四百多人，现在以原东三省兵工厂辽造各式枪炮为主，上年十月才全部建设完成进行生产……”
“弼亮，这里没有铸造厂？”
“没有，我们进行了改革，枪管、炮管这些铸造直接在钢铁厂完成，然后运到这里，不过这里也有小型的炉子，主要用来试验，不是用来生产的。”
“这法子不错，可以降低成本。”
“宋厂长，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眼下三十一军整体还未换装完成，生产压力很大。”
“那有没有购置新机器的计划？”
“目前没有，去年建设厅李厅长去了趟德国，当时就添置了不少设备，我们本想再进一批，但吴经理说，子赟希望卓然的机器局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因此他一直盯着卓然生产机器，这样不但少花钱，修起来也方便。”
“真要这样那最好，只是…….”
叶弼亮笑了笑：“宋厂长还没去卓然那里看过吧？我建议你去走走，察哈尔机器生产在全国也是数得上号的，我们最新一批十台水压机就快做好了，卓然现在不但可以生产我们这里多数机器，还能生产百万瓦级别的发电机器了！”
“真的？”宋式骉不大信，否则报纸上怎么没看到过？若是那样，他都不会犹豫。
“真的，你是兵工厂厂长，以后会接触到一些机密，察哈尔可不是什么都对外宣扬的，哦，对了，以后这兵工厂的账要做成两本。”
宋式骉明白他的意思，为应付兵工署，地方兵工厂肯定会玩花样的，产量要调低，成本要调高，避免高层打主意。
“好，弼亮，这里的生产多长时间向集团汇报一次？还有物资采购这些怎么做？”
“兵工厂虽是集团下属，不过和三十一军军械处联系要更多些，宋厂长的生产计划主要和军械处联系，只有外卖的，集团才会提出数量，眼下我们自己都不够用，这些就不用考虑了，至于汇报，宋厂长看着办，除了年终有要求，平时没有说一定要汇报集团。采购物资是宋厂长全权负责，兵工厂的定额费用是每年四百万，如果有临时要增加的，你得亲自去找吴经理。”
宋式骉点头，看来这给的权利可不小。
“对了，宋厂长，兵工厂和集团下的钢铁厂不同，与张北的弹药厂一样，属于省府特管，意思就是省府的一切规定适用于兵工厂，若是被查出钱的用处不明，要坐牢的。”
宋式骉先是诧异，随即笑道：“怕贪腐么？好！好！省府的规定好，回头我要好好瞧瞧。”
送走叶弼亮，宋式骉在秘书的陪同下开始审视自己掌管的这庞大工厂，一圈看下来，有些心惊，不是抢来的机器有多好，而是这里的管理非常严格，他几乎挑不出漏洞来，张家口送来的枪管、炮管，要经过好几道严格检查，不合格的一律退回，超出一定比例就必须上报集团，同样，合格的进入生产线，工人们都非常认真的进行再加工。
“厂长，要是次品多了，会扣钱的，如果一直做不好，就会调离。”秘书向他解释着。
“工人有怨言么？”
“没有，当初工厂生产的第一天，吴经理来了，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吴经理说，这里出去的每一支枪，每一门炮都关系到士兵的生死，把汗水留在这里，士兵就能少流血。”
“有道理，不过很一般啊？工人会牢记？”
“会的！”秘书坚定道：“厂长有所不知，我们都是经过赤峰的人，那一年，有太多士兵为我们躺在那里，至今都埋骨异乡……”秘书说不下去了。
等他稍微平静，宋式骉问道：“工人的生活怎么样？”
“好！”秘书眼中爆发出神采，“来兴和前根本想不到，不但住的不用愁，钱也不愁，工人都说，赵主席给得高了。”
薪水一事宋式骉自己都还没问过，这勾起他的好奇心，“有多少？”
“做杂事的工人每月三十元，生产工人五十，技术精良的工人七十到一百不等，各分厂厂长一百五十，我们这些不搞生产的五十到八十不等，至于厂长您是三百元。”
一般些，宋式骉并不觉得高得离谱。秘书见他不惊讶，笑了笑：“厂长，这里可是兴和，不是张家口，更不是南京上海，一家人一个月能花出十几块钱算是顶天了。”
宋式骉哑然，没错，兴和怎么和他来的上海比？若从支出来说，这薪水在上海怎么也是翻了一倍多的水平。
这里的一切他还是很满意的，条件不算太好，不过赵子赟对兵器集团的投入远超他想象，这才是起步，今后发展成什么样还不好说，他唯一担心的是妻子，从上海来这个小地方，她会不高兴吗？
出乎他的意料，妻子梅叶·丽来到这里便非常喜欢，民风淳朴，山清水秀，她不停惊呼太美了，除此之外，梅叶·丽更喜欢这里的祥和，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这是她来中国不多见的。
他们的家在兵工厂外安置区内是个独立的院子，两进两出，不过让宋式骉诧异的是这院子不需要他掏钱买，当然也不白给，每月五元的租金，秘书告诉他，整个安置区都是这样，如果以后他有其他打算，可以到兴和县城买地建房子。
本以为只是陪着丈夫闲赋在家，很快，梅叶·丽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刚安定下来，将子女送到安置区的学校读书，吴伯琴的人便来找她，请她做集团的挂名翻译，将各种德文资料翻译成中文，薪水比她丈夫还要高。
她不知道，吴伯琴早就打她的主意了，察哈尔和德国合作紧密，大量资料需要翻译，吴伯琴一直愁没有合适人选，何况有些东西还涉及保密，梅叶·丽几乎是察哈尔能找到的最佳人选，没有之一，加上她是宋式骉的妻子，翻译上有些东西他们夫妻二人还好商量，这等人才让吴伯琴毫不犹豫砸出一千元的月薪。
受到如此重视梅叶·丽欢喜不已，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丈夫的累赘，为此她投入极大热情，每句话都认真斟酌，以免引起歧义，宋式骉不得不感叹察哈尔当真厉害，难怪大家的干劲十足，钱是一方面，被重视是一种强大的动力。
第198章 兵工厂（二）
从兴和返回张北，叶弼亮觉得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大块，原本以为王卓然那头难度大，真正接手兵器研究和兵工生产，他才发现自己这边也是出乎意料的难，问题还是在人手上，光兵器研究所就耗掉了他全部时间和精力，首先就是要根据张家口钢铁厂的产品特性重新改良设计辽十三式步枪，这算是相对容易的，兴和兵工厂还在建设期间，他就带领原来东北兵工厂的一批技术人员进行了改进，说是改进，更多的还是在精度和重量上下功夫。新的改良型步枪被命名为察三二式步枪，除枪体重量下降到四公斤零一点，护手有所缩短外，其余改动不大，不过射击精度提高不少。
在三十一军的其他制式武器中，捷克zb－26轻机枪的仿制算是难度低些，本来马克沁重机枪也只是采取金陵的方案而已，不过叶弼亮给自己增加了难度，他想弄气冷式的，再弄来美国勃朗宁m1919a4这种只有二十多公斤的气冷式机枪后，他有动了仿制这种机枪的心思，一时间难以决断，他干脆两者一起上，算是学习加研究。
至于手枪，没什么好想的，也只有德国的毛瑟手枪，这玩意不少基层军官喜欢，骑兵和骑警的用量大，倒是女骑警出现后，他开始仿制勃朗宁m1910。冲锋枪依然是mp18伯格曼，子弹和毛瑟手枪通用。
重头还是在火炮上，迫击炮在仔细斟酌后，他决定以法国的为蓝本，主攻六零、八十一、一零零三种口径的迫击炮，分别装备到连、营、团，由于察哈尔采用的是组建独立炮兵团，战时配属到各师，因而，旅一级暂时没有重火力，按照他的设想，今后的独立炮兵团是以一零五、一五五的重炮为主，现有炮兵团装备的原七五毫米的辽十四年式山炮、十四年式野炮则下放到师旅一级，为达到这个目标，他正在全力仿制这两种口径的榴弹炮。
本来叶弼亮还想弄一支骑兵专用的骑枪，方案都想好了，赵子赟却亲自送来一张图纸，当时就让他呆了好久，这张图纸应该说只是外形图罢了，不过却配有各部件的文字名称，粗略一看，他就发现设计很巧妙，经过一天的仔细分析，他已经明白这是一支半自动步枪，幸好东北兵工厂的人有过研发半自动枪的基础，否则看懂这个简易图都是麻烦事。
看懂并不代表能做，别的不说，这图上没有尺寸，也没有内部结构的一丁点说明，一切还得摸索着来，这种武器，自然极为适合骑兵，为此，叶弼亮放弃了设计骑枪的念头，召集几个核心人手，进行初步研究，至于骑兵，还是三八式先凑合着吧。
扳扳手指头，叶弼亮就无法分身，宋式骉算是帮了他一边，可另一边的弹药生产却是要命，军需处对这个盯得比枪炮还要紧，眼见着枪弹厂、炮弹厂、引信厂、压药厂、铜壳厂、火药厂等工厂一个个在张北城外山区矗立起来，叶弼亮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机器工人有，王卓然甚至在百吨级水压机的样机刚一弄出来就提供给他试用，可他缺人，跟随来到察哈尔的几个骨干可以解决引信厂、压药厂、铜壳厂的管理问题，但核心的枪弹厂、炮弹厂、火药厂他缺乏懂技术的管理人才。
眼下凑合着开工生产可以，时间长了就有问题，头都快急白时，吴伯琴终于给他弄来了人，不，应该是挖墙脚挖来的。
“弼亮，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太原兵工厂的曹焕文、洪中两位厂长…..”
洪中他没怎么听说过，但曹焕文却是知道的，他可是恺字炸药生产厂的工程师，如今二人前来助力，可谓及时雨。
“欢迎，欢迎…….”叶弼亮爆发出少有的热情。
“曹厂长、洪厂长，这位便是我察哈尔工业集团下属兵工厂的总厂长，叶弼亮。”
曹、洪二人对视一眼，好年轻的总厂长！曹焕文抱拳道：“还请叶兄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吴经理，两位厂长是不是即刻上任？”叶弼亮笑嘻嘻道。
吴伯琴知道他的难处，这二人其实早已来到察哈尔，因涉及军工，他不得不小心些，在特别安全局调查给出可以用的结论后，他才敢摊牌。
这次挖人的难度并不大，主要二人所在的太原兵工厂在中原大战后遭受肢解，并转为民用，二人也是想着混吧，当察哈尔工业集**人来和他们接洽时，二人都没弄懂怎么回事。
吴伯琴本来盯着的是张恺，不过他目标有些大，最终退而求其次，将二人忽悠到察哈尔，吴伯琴和他们粗粗一谈，就知道弄着宝了，那恺字炸药以张恺命名不假，但曹焕文却是重要全程参与和设计者，一些试验和细节他比张恺还清楚，而洪中虽说是化炼厂厂长，不过此人却是去德国学习考察过，不但精通提铅、炼铜、化渣、淘铜、翻砂等这些和铜圆生产有关的事情，也知道枪弹的生产，纯技术人才。
曹、洪二人来到张家口，在集团闲赋了一段时间，见吴伯琴迟迟不提做事，心里已经有些不满了，后悔被一番前景忽悠到察哈尔，正想着是不是会太原去，吴伯琴却找他们摊派，去不去兵工厂？
兵工本来就是二人梦想，虽然吴伯琴没有明说，但二人相信吴伯琴绝不是毫无目的找他们，被冷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被告知此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转不过来。
“二位，见谅啊，不是我不想尽快安排，兵工……，你们应该知道不比别的。”
心里不爽，可也能理解，二人嘀咕了几句，决定看看吴伯琴到底如何安排，叶弼亮到来后，二人嘴上客套，心里却打起鼓，察哈尔的兵工厂恐怕不咋样。
看表情，吴伯琴和叶弼亮都笑了，察哈尔将兵工生产拆得很散，还偏，外界很难知道内情，就是知道兴和有枪炮厂的人，每每看到那片区域连烟囱都没几个，总是会怀疑其真实实力。
“弼亮，要不你先带两位厂长去看一看？”
眼见为实，双方都没啥意见，张北又不远，半天而已，出了集团，叶弼亮带着二人驱车直奔张北。
在张北的兵工生产，说是几个厂，不过是好管理罢了，按区域来说，是三大块，火药厂、压药厂是一块，枪弹厂、炮弹厂是一块，引信厂、铜壳厂和其他一些附属厂是一块，当进入戒备最严的火药厂厂区时，曹焕文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这里不但比太原兵工厂小很多，比最早的山西军人工艺实习厂也小。
耐住性子，二人跟着叶弼亮转了一圈，这一转，两人都看出门道了，这里居然只是兵工生产的一个部分，也就是一个分厂而已，如此再一看，两人有些惊讶之色。
“叶兄……”
“两位前辈还是称呼我弼亮吧。”
“这….，弼亮，敢问这察哈尔的兵工厂到底有多大？”
“多大啊….”叶弼亮还真被问住了，想了想，他向二人透露了一些：“其实察哈尔工业集团在我们兵工内部是称呼为察哈尔兵器工业集团的，也就是说…..”
“什么！”曹焕文惊叫一声，他脸色大变，在张家口这段时间，他多少知道察哈尔工业集团属下的各个工厂，当时他就有两个疑问，这兵工厂和集团到底什么关系，吴伯琴没说，其次就是那些机器厂、化工厂等等，有些无头无尾的感觉，现在看来，人家就是一个庞大的兵工厂！
“这么大，怎么养得活？”洪中蹙眉，他知道兵工其实就是为军队服务，说穿了，就是地方出钱养着。
叶弼亮笑，他现在不得不佩服赵子赟当时组建集团的举动，兵工兼顾民用，如今王卓然的机器厂是比张家口钢铁厂还要赚钱的厂，可以说，除了核心的武器弹药算是无偿提供给三十一军外，其余的厂多少都有集团分下来的民用生产任务。
不过此时叶弼亮却想着要震慑二人一下，也算是炫耀察哈尔对兵工的支持，“子赟每年都会拨钱给兵工厂的。”
“有多少？”洪中问道，这可关系到能不能干下去。
“去年三千万，今年四千万！”
洪中眼珠瞬间瞪得圆圆的，“你确定没说错？”
“没错！不过集团并不是只想着子赟给钱就高枕无忧，我们都在挖潜力，争取能够自给自足！”叶弼亮很是自豪。
曹、洪二人一时间心痒不已，催促道：“弼亮，是不是回张家口，让吴经理安排我们？”
“这个不用，我们商量就行，曹厂长主管这火药、压药，洪厂长主管这枪弹、炮弹、引信、铜壳如何？”
二人欣然接受，至此，兵工厂算是走上正轨。
第199章 收获的季节（一）
五月份，在各方瞩目之下，冯玉祥来到怀来，再一次竖起了他的大旗，西北军旧部纷纷投靠，他依然还是打出了察哈尔抗日同盟军，虽然这和察哈尔省一点关系都没有，老蒋对此异常恼怒，他看到了太多通电支持冯玉祥的新闻，看着冯玉祥东山再起他是不甘心的，一方面让平津地区切断冯玉祥的物资来源，另一方面开始做军事进剿的准备。
当然，好消息还是有的，赵子赟亲自给他打来电话，详细叙述了收编方振武部的情况，在宣化集结的方振武旧部共有九千三百多人被收编，其余近万人在阮玄武、鲍刚等人带领下离开了宣化去了怀来。这个收编在老蒋看来是成功的，整个九千多人全部被打散，没有形成独立的编制，方振武归顺察哈尔，极大的削弱了怀来冯玉祥的实力，老蒋很是夸奖了赵子赟一番，对赵子赟提出的方振武等人的安排和任命设想也没有意见，察哈尔不参与抗日同盟军的任何活动为老蒋赢得不少主动权，也缓解了当下何应钦和日本人的谈判压力。
各界对方振武的决定感到非常意外，想不到他会接受如此苛刻的收编，这等于将部队全部交了出去，怀来包括冯玉祥在内的诸多将领都百思不得其解，问阮玄武和鲍刚，也是一知半解，这让各界都赞叹赵子赟那张嘴实在是太厉害了。
而事件的主人公赵子赟和方振武此时却没有闲心管这些，一个是想看看察哈尔，另一个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巡视下几个重大工程，在陈淑珍的安排下，两人带着改编的营以上军官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考察团，浩浩荡荡离开了张家口，第一站便是张北。
“子赟，看了你那个钢铁厂，真是让人振奋啊。”方振武依然还没从出大境门时，走马观花参观钢铁厂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叔平哥，那才十万吨而已。”赵子赟淡淡笑道，他本来是想叫方振武叔叔的，毕竟人家年纪在那，方振武可坚决不同意，在阳高他和赵子梧便是兄弟相称，为此他还开玩笑说赵子赟是不是嫌他老了，不中用了，弄得赵子赟只能改口。
“十万吨已经很了不起了！”张砺生插嘴道。
“砺生哥，我那钢铁厂可是按一百万吨建的，等电厂建好，几个矿场也开始开采，那才叫振奋呢！”
“一百万吨！天啊，可以造多少枪炮？”宋铁林惊讶道。
“你就知道枪炮，有钢铁可以做的事多了！”崔国庆鄙视了他一把。
“就你能，你倒是说说还可以做什么？”宋铁林好不留情反击，崔国庆有些尴尬，他也说不出来还能做什么。
很快，二人就知道钢铁还能做什么了，抵达张北，还没来得及关注当地粮食和经济情况，王卓然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拖走，考虑到坦克那事有些难看，也涉及到军事秘密，赵子赟只带了方振武、张砺生等几个高级将领一同来到机器厂在张北的秘密基地，这个基地纯粹是为了那些丢面子的坦克而设立的，自从坦克笑话以后，赵子赟几乎再也没有关注过。
“卓然，第二批坦克也到了吧？”既然躲不掉，赵子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问问。
“到了，这批十辆坦克有了不小的改动，首先是这吨位大了不少，接近十四吨，我打听了一下，是戴姆勒·奔驰公司根据上次交给我们的坦克和他们的一些新设想设计的，采用的是二百五十马力汽油引擎，六个负重轮和三个支撑轮，速度大概在一小时四十公里，可以行驶一百五十公里，火炮和机枪没变，人员增加到四人，初步试验下来看，比第一批好上不少，不过还是有些小毛病，平时没多大关系，一旦上战场可能就要命了。”
赵子赟叹了口气，要不是罗尔夫多次解释和提出其他补偿，他早就终止这个笑话合同。
“没经验啊，下次这种事怕还是要你们这些懂技术的人去谈。”
方振武几人也听说过他的坦克笑话，加入三十一军听到这事后还有些奇怪如此精明的赵子赟也会上当。
“子赟，上当的人国内多了去了，也别太往心里去，难说是好事呢！”
这话就是个安慰，赵子赟摇摇头：“看着那堆废铁我就心烦，哪有好事？”
王卓然突然露出诡秘一笑：“子赟，方将军说对了，这还真是好事！”
“好个屁！”赵子赟有些烦，“再乱说我抽你。”
“真是好事！”王卓然急道，“我们也是这段时间才体会到的，不信你回去的时候问问吴总经理，他一定会说这钱花得值了！”
“什么意思？”赵子赟狐疑，“你逗我开心哪？”
“我哪敢啊？”王卓然面带委屈，随即兴奋道：“那些坦克不是毛病多吗？”
“对啊，不然全国上下怎么看我这个笑话的？”
“毛病多就要解决，德国人丢不起这个面子，他们折腾，我们也没闲着，跟在边上帮忙，这一来二去，我们也算把这坦克好多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加上这第二批坦克有些完全不同的设计，两下一对比，很多东西豁然开朗，我们现在都在偷偷自己设计坦克了！”王卓然掩饰不了心中的喜悦。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要是派人学，先不说钱要多少，人家还不一定教呢，一想到学到二战尖端坦克技术，赵子赟也觉得买回这些废铁还真不是件坏事！
“还有，这解决问题怎么也要加工零件，一开始德国人还想从本土加工好运过来，可这太耽搁时间了，他们没辙，只能和我们商量，用我们的机器和钢坯，这下不但连带着替我们改造了不少机器，还提供了一些配方，不然钢铁厂无法生产他们要的钢坯，子赟，真的赚大了！”
“真的啊！”太意外了，赵子赟知道有些技术拿钱都买不来的，“卓然，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多买些半成品，逼着对方教技术？”
王卓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拉倒吧，连德国人都说这次要不是什么经济危机，他们也不会贸然签合同，现在的改进型号他们也是为了争口气，否则就你谈的价格，做梦吧，你当人家都是傻瓜？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亏大了，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罢了。”
方振武等人在边上听得则是心旷神怡，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个笑话坦克，居然让察哈尔学到了技术，居然都可以自己设计坦克了！能不能用先不说，有这个可能就已经不得了。
“扯了半天，有没有实际点的？”
王卓然脸上再次浮起兴奋的笑容：“当然有！拖你来就是让你看看！”
“看什么？”
王卓然笑而不答，只是带着他穿过一块操场，来到远处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面前，叶弼亮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他们就嚷道：“怎么这么久？”
“先开门！”王卓然不理他，这事跟叶弼亮没多大关系，偏偏这厮非要掺和进来。
沉闷的声音中，大门被向两边拉开，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足有两百多平米，场地中央有一个高三米长五六米的庞然大物，被一块巨大的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快拉开！快拉开！”赵子赟有些迫不及待了。
叫过一个工人，王卓然和叶弼亮三人一起拉开大布，方振武等人是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说是坦克吧，即没炮也没履带，赵子赟倒是一目了然。
“装甲汽车！”
“对！我们自己造的！除了发动机没办法外，其余全部是我们自己设计制造的！”王卓然一脸的自豪。
“子赟，看到没有，上面的十二点五毫米机枪是我们仿制的。”叶弼亮也是指着顶上的机枪急切道。
“去去去，就一个破机枪，非要跟着来显摆！”王卓然不满了，将他推到一边，然后一脸笑容的拉着赵子赟围着装甲汽车走了一圈。
“不错，有些感觉，能用吗？别中看不中用。”
“能用….吗？”王卓然很是不服气的拉长声音重复着，“子赟，你把那个吗字去掉成不成？”
赵子赟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没试过几十次，绝不敢拉我来看，好啦，卓然兄，算我说错话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王卓然嘀咕了句，然后跳上车，打开驾驶舱顶盖，准备钻进去，“等等！”叶弼亮也是爬上装甲汽车，“等会我操作机枪给你看看！”
装甲汽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缓缓驶出大门，随即开始加速，在房屋前的空地上前进后退，左转右转，显得很是灵活，正当方振武几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时，汽车顶部冒出个人头来，接着，车顶上的重机枪开始响了，子弹以一个扇形扫向车辆右方一块土墙上，瞬间灰尘四起。
整个射击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中间只有简短的停顿，方振武不用细算，也知道这简短的时间内，机枪已经射出近千发子弹。
“这……这玩意太狠了！”崔国庆脸都绿了，随即便嚷嚷开了：“有这还要骑兵干嘛？不成，我就学这个了，子赟….不不，赵主席，赵军长，你得给我安排！”
“屁都不懂，怎么安排？”宋铁林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舔着脸：“军长大人，我学这个，就当个机枪手如何？”
“就你？还机枪手，纯粹是浪费弹药！”崔国庆也是毫不留情反击。
第200章 收获的季节（二）
二人一路上没少抬杠，赵子赟和方振武都是乐不可支，“你们别吵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们上！”
“真的？”二人大喜，见王卓然和叶弼亮都下了车，忙不迭的跑过去围着装甲汽车这里瞧瞧，那里馍馍，那眼神，恨不得立刻抱了回去。
“子赟，怎么样？”
看着他一脸得色，赵子赟故意板着脸：“我看不咋样！”
他这么说，王卓然急了：“还不咋样？我们比试过，不比德国人的差！”
“德国人的那也是个半成品，不比他们的差有什么好得意的？”赵子赟一句话差点没把王卓然噎得背过气去，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集合了众多人力物力，才弄出这么个样品来。
“有本事你说出个一二五六来！”
赵子赟本来是开玩笑的，见他认真，刚想解释，想想不妥，弄不好王卓然会翻脸的，他看着装甲汽车绞尽脑汁，想起老师对未来的一些描述，开口道：“你看，这装甲汽车高度就不行，都快有三米高了，那不是活靶子吗？”
王卓然还真被他说愣住了，看了好一会道：“车轮就有半米高，否则有些坎就过不去，加上要考虑射击等因素，就算降低也有限啊！”
“你这就是误区了，装甲汽车的首要作用还是机动性，攻击是其次的，射击可以在车厢上多开射击孔，还有，越野性能方面，你可以增加车轮，减少高度嘛！”
这么简单的问题王卓然还真没想过，他完全是落入到了从货车改装装甲汽车的想法中，赵子赟简直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王卓然呆想了一会，一拍脑袋：“有道理！”
既然说到这了，赵子赟干脆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将现代装甲车的外形画了出来，王卓然一看，如雷重击，喃喃道：“我怎么没想过？”
“你要想得到就奇怪了！”叶弼亮有些幸灾乐祸，王卓然弄出这么个玩意，得意的不行，让他很是吃味。
“弼亮兄，你也好不到哪去，就只会弄个重机枪在车顶，这玩意还可以是高射机枪的平台，用来防空也是利器！”赵子赟笑道。
叶弼亮也傻眼了。
等二人都缓了过来，赵子赟问道：“一辆不行，要大量生产才有用，这方面有困难吗？”
“有啊，发动机就是大问题，这还是我偷偷拆了一辆德国的装甲汽车才弄出来的。”王卓然道。
“那不就没戏了？算了，等我和罗尔夫商量下，看看能不能买一些发动机来。”赵子赟略略有些失望，不过这已经很超出他的想象了。
“子赟，发动机我也拆开来看过，实话说，仿制并不难，只是我们缺少这方面的加工机器，你看……”
赵子赟又乐了，“我就知道你带我来看是有目的的！”他想了想道：“干脆这样，你去美国一趟，找我姐姐，我呢，让察哈尔银行给你兑换两百万美元，你把需要的机器给我弄回来。”
王卓然一蹦老高，从沈阳是弄回来些机床什么的，可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需要，他知道赵子赟在这方面舍得投钱，不过两百万美元他还是没想到的。
“好好，我这就回张家口去！”
“瞧你急得，再想想，我准备钱还要时间呢！”
叶弼亮简直羡慕得不行，就差流口水了。
“行了，弼亮兄，别那那种表情看我，你也去吧，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一并弄回来。”
叶弼亮大喜，随即双手急搓，“那这钱…..”
“得！得！也给你两百万，记住了，别给我弄回来些破铜烂铁!”
“这哪能呢？我又不是……”叶弼亮突然打住不说了，不过他的话意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赵子赟有些恼火：“不说话你会死啊！”
从秘密基地返回张北县城的途中，方振武一直感叹太意外了，难怪赵子赟会说给他几年时间，察哈尔就不一样了，“子赟啊，你弄这些好倒是好，就是太花钱了，才一会功夫，你就花了四百万。”
“就是，你也不怕他们乱花。”张砺生接口道。
赵子赟摆了摆手，“他们可不会乱花，我敢打赌，他们去美国一定会坐最便宜的船，吃最便宜的东西。”
“真的？”这话连方振武都不信了。
“绝对真的，他们恨不得不吃不喝，每一分钱都用来买机器，建立我们国家强大的工业是他们的梦想，为了梦想，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没人说话，只是在心里暗自重复着梦想二字，是啊，谁心里没有梦想？
晚饭在张北饭店吃，张北县长周稚廉带着几个主要局长作陪，席间赵子赟和周稚廉一直交流着，因兵工厂一部、兵器研究局和德国购来的坦克都在张北改造，这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加上这里是兴和的前站，让张北已经成为察哈尔非常重要的一个县。
农事上张北可谓突飞猛进，种植畜牧并举，周稚廉上次和赵子赟会谈，就开拓了不少思路，他没有一味的开发耕地，而是因地制宜，两年下来，张北不但耕地快速增加，风沙还小了不少，加上张北地广人稀，收纳了不少外来人口和军队上退役的老军人，这些人都好管理，张北已经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商业上，察哈尔在蒙古各旗中的地位上升后，张北反而比多伦受益更大，随着兴和的开发，张北超越了多伦，成为对蒙古各旗最大的交通枢纽和集散中心，这便是省府想调周稚廉去实业厅任职他坚决拒绝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太想看见张北在自己手中腾飞。
方振武几人一边听着二人说话，一边也是感慨不已，察哈尔还真有不愿意升官之人，他们已经相信了赵子赟对王卓然和叶弼亮的说法，这些人确实有梦想。
对于方振武的夸赞，周稚廉却是有些羞涩，老先生不停摆手，说察北各县县长恐怕都是他这个想法，省府给了他们机会，再做不好真的愧对地方百姓。
在张北短暂停留，一行人驱车前往宝昌，这里又是一番天地，商业远远不如张北，但农业远超张北，尤其是畜牧业，左右翼牧群虽然没像正红旗那样和赵子赟走得很近，但也不学镶黄旗闭门造车，他们采取了中间的道路，和宝昌紧密合作，两个牧群加一个县，每年光牛羊皮就有二十万张的量，是多伦皮革厂最大的原料供应商，县长姜荣桂对此也非常自豪，在过一两年，他还可以为三十一军提供上万军马，这次赵子赟到宝昌，他趁机提出了建食品加工厂的请求，人、钱不是问题，他有办法解决，他希望赵子赟能够让实业厅帮忙建立平津地区的销售渠道，得到认可后，姜荣桂很是开心，汇报了宝昌县的情况后，他便告辞而去。
“子赟，这姜县长就这么把我们凉这了？”宋铁林对姜桂荣说完便走有些不解。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察哈尔各县，包括省府下各厅都没有接待上一级的义务，不管是考察还是巡视，吃住都是自己解决。”
“那张北的周县长不是招待我们了吗？”
“我们这次出来略略有些不同，省议会特别批了一笔专款，用于我们考察的支出，张北县除了警备团没有驻军，因此由县府接待，费用由县府垫支，然后和省府结算。”赵子赟解释道。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随即方振武疑惑道：“那按你的意思是宝昌有驻军，由军队接待吗？”
“对，他们一会就到了。”
几人又不解了：“三十一军有哪支部队驻扎在此？怎么没听说过？”
这一问，赵子赟又尴尬了，他挠挠头道：“突击师，没在三十一军正式编制当中。”
突击师是个什么玩意？方振武急忙追问，赵子赟只得将这突击师构成说了说，装甲旅几人知道怎么回事，应该和德国人那批装备有关，估计现在也就是空壳子，山地旅还是略知一二，汤玉麟好像就是被他们活捉的，至于特种作战大队闻所未闻，不过方振武随即想起一事，问道：“当年在阳高炸了我的炮兵阵地的，就是他们吧？”
“没错，当时也只有几十号人，现在有一千多人。”
方振武倒吸口气，“几十个人就搅得天昏地暗，你居然都有上千人了！”
闲谈之时，几辆汽车来到县府门口，保卫人员来报接他们的人到了。赵子赟让赵振去给姜桂荣打个招呼，他则带着方振武等人出了大门，三个身着少将军服的人早已候在门口，见他出来，一个立正敬礼：“山地旅宋文光前来迎接军长”！、“特种作战大队鲁山海前来迎接军长！”，“装甲旅代旅长刘宝章前来迎接军长！”
“宋旅长、鲁队长、刘旅长，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方振武将军……..”
简短寒暄，众人都上了车，风驰电掣出了宝昌东门，走了十多里地，来到一处连绵的山岗间，转过一道弯，一个巨大的兵营出现在众人面前。
下车后，鲁山海给方振武等人介绍，这里是特种作战大队的营地，山地旅的驻地离这还有二十多里，因装甲旅还未完全组建，现有人员也都并在这里进行训练。
他这一说，崔国庆和宋铁林又来劲了，缠着赵子赟说加入装甲旅，官兵无所谓，不答应他们就不走了，逼得赵子赟只得点头答应，说好能不能当军官就凭他们自己的本事，二人一门心思要玩装甲车，什么要求都一口答应，随后也不管众人，嚷嚷着要刘宝章带他们看训练去。
第201章 收获的季节（三）
在宝昌众人停留了两天，方振武等人观摩了特种作战大队和装甲旅的训练，算是对这支神秘部队有了大致了解，听完鲁山海介绍当年宝昌突击，一举擒获张会诏的战例后，宋铁林又对这个大感兴趣，嚷着要加入，这回赵子赟没法随便答应，鲁山海也不给面子，说了句你只要能赢得了我这里任何一个人，我就让你加入。
不服气的宋铁林还真上去试了一把，光射击一向他就望尘莫及，心服嘴不服，问鲁山海能打多少，鲁山海二话不说，端枪就射，百米靶五发子弹全中靶心，震得宋铁林一愣一愣的。
看过特种作战大队训练，再看山地旅就没多大意思了，为此宋文光也是有些尴尬，他这支部队是应付特殊地形而组建的，和其他军队不同，有着明确的作战范围和目标。
“军长，其他事我们都能忍耐，想法子解决，唯独这武器很不趁手，能不能想法给我们配备一种介于机枪和步枪之间的武器？”宋文光私下拖着赵子赟请求道。
看过训练，赵子赟也知道这是结症所在，翻山越岭你别指望能够携带重武器和大量弹药，他出了会神，在张北也忘了问叶弼亮那枪现在是什么情况，值得敷衍道：“文光啊，我只能答应你尽量解决。”
离开宝昌，赵子赟抵达了这次北线考察的最后一站多伦，多伦县长孙名望和十七师师长李建波一起迎接了他的到来，当天，孙名望强行将赵子赟等人拉到他的家吃饭，并再三强调这是他个人行为，自己掏钱，与县府无关。
这顿饭孙名望是想求教，多伦一战，名气倒是有了，来此的记者络绎不绝，孙名望很快热乎劲就过了，他此时头痛的是多伦已经开始衰落，不但东北地区和这里的交易完全断绝，就连北面锡盟和更远的外蒙都少有客商来此，这是大战的后遗症，他担心这种状况会持续很久。
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赵子赟心里清楚，就算没有第六师团来犯这件事，多伦也很难维持商贸中心的地位，前几年的繁荣是有些虚假的，全是因为当时的独立师在这里特立独行造成的，如今整个察省都在三十一军掌控之下，不论从交通，还是地理位置，多伦都无法和张家口竞争，连张北都比不了。
“老孙，说实话，日本人占了东北，多伦恐怕难以恢复了。”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孙名望还指望着赵子赟能够有什么突发奇想，看来有些事他也搞不定啊。
“你得有心里准备，以后的交易会都不会在多伦开了。”
这几乎断了孙名望最后一丝念想，面色苍白，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经过这一路，方振武知道这对面前县长的打击有多大，完全断送了他的梦想。
“子赟，没其他办法了？”他忍不住替孙名望问道。
“这里今后难说是日军进攻的主要方向，能不能保得住还不得而知，老孙，以后多伦只有农牧一条路，最多扩大皮革厂，建加工厂，但其他大的不要再投入了。”赵子赟也是无奈，他好想和孙名望说不怕，他可以打败日本人，可不行啊，那样会给多伦带来巨大损失。
农牧业？这和孙名望的想法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不，我调你去实业厅吧。”
怎么也是大哥在时就跟着的老人，也勤勤恳恳的，赵子赟想给他换换地方。
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暗淡：“那多伦总要有人来的。”
好好的接风宴，弄得气氛有些沉重，孙名望连喝了几杯酒，将杯子重重顿在桌子上，“我就留这了，子赟，当年你大哥才来时，谁会想到多伦会有今天？我一个商人，如今都成了县长，想都不敢想，再难我也要做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你大哥。”
赵子赟眼中一热，急忙抬手揉了揉眼睛，也不说话，端起杯子轻轻碰了下孙名望在桌上的空杯子，一饮而尽。
第二天清晨，赵子赟早早起来，今日要去多伦东面看三十一军和第六师团鏖战之处，出了房门，他就看到孙名望和方振武正在院子里攀谈。
“叔平哥早、孙县长早。”
打过招呼，赵子赟发现孙名望明显有精神多了，“老孙，有喜事？”
孙名望摇摇头，“哪来的喜事，我今早出了趟城，看着多伦那无边无际的草原，已经播种的庄稼，突然发现这景色真美，以前都忙着做生意了，从未感受过多伦如此美景。”
“是啊，前来我来多伦，就喜欢看草原的美景，这里是人间天堂，等没有战争了，我想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游玩。”
“这些我倒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不能破坏了这里的美景，商业不行，农牧就农牧吧，多伦就算不做商业，也绝差不了！”孙名望显示出一份豪气来。
“我昨夜也想了不少，老孙，别忘了，多伦是圣地，这里面也有文章可做呢！我觉得在这里印刷佛经、制作精美佛像，包括一些佛事用品也是不错的。”
“好啊！”孙名望有些兴奋了，“我昨夜想着农牧业，想着加工成各种产品，再加上你说的佛事用品，多伦还是有希望的！”
“只要有你们这些人在，再贫瘠的地方都有希望！”
第二天的陪同自然落在十七师头上，李建波有些时日没见到赵子赟，一早便兴冲冲地的带着几员大将来到孙名望家中，准备接他。
“军长…..”
“你和曹毅给我进来！”赵子赟一脸寒霜。
和曹毅对望一眼，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那里得罪老大了？
来到边上一个房间，赵子赟倒背着手，也不理二人，李建波见状，有些毛了，小心翼翼问道：“军长，何事？”
转过身子，赵子赟上下看了两人好一会，等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时，才冷冷道：“真是好本事，一个师长，一个旅长，在多伦不务正业，折腾起女人来了？”
二人一愣，李建波顿时脸涨得成猪肝色：“军长，谁胡说八道呢？我们那里折腾女人了？”
“还说没有？”赵子赟顿时怒了，“那两个女骑警队长怎么回事！”
“我们正常来往，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曹毅听言忍不住喊道：“就算想好了，结婚也是军部允许的！”他心里说不出的愤怒，怎么能这么败坏他们和两个队长的名声呢？
“你声音再大一点啊！”赵子赟怒道，“军部有规定不假，你二人也是该成家了，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乱来！”
“我们没有乱来！”李建波心里也火大得不行。
“没乱来会有人向上汇报？那木海扎布都打算处理她们两个，是我压下了，看来你们两个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过来，坐下！”
看着两员虎将，赵子赟是又爱又恨，心道都是将军级别的人了，怎么如此糊涂，但二人的表现也表明他们并不是玩心计的人，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追求心爱的人，我并不反对，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替你们高兴的，征战多年，你们为察哈尔付出很多，也是该有个家了。”
听老大话语缓和，二人也不再顶，只是低着头，闷闷不乐，不知道这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我看你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错误，也罢，我也不和你们绕了，曹毅，我问你，你和李建波是不是借口给女骑警培训，和她们两个单独接触？”
“这个……”曹毅猛然发现这确实有些问题，若是给有心人说，也算是漏洞。
“你们啊，太不注重细节，女骑警不但和你们分署地方和军队，来往不能那么随意，你们两个也太忽略她们的身份了！”
“军长的意思是，她们是蒙古族？”
“还好，你还知道她们两个是蒙古族！”想到着，赵子赟又来气了，本来这算是佳话，蒙汉之间的相互认可，可偏偏二人不注意，让人闲话。
“作为高级将领，你们一言一行别人都看着，她们两个也不例外，女骑警在草原上本就是褒贬不一，尤其是锡盟、乌盟那些王公贵族，更是反对，本来很好的一件事，现在成了什么？成了你们两个以权谋私，霸占两个蒙古族女子，而她们呢，成了不知羞耻的，攀附汉族的女人！”
“可我们没听说啊？”李建波有些疑惑。
“等你们都知道，那事情早就不好收拾了！现在这些风言风语不是在察哈尔传，而是乌盟锡盟，德王之流正大做文章呢！”
曹毅一听，急了：“那她们的名声岂不毁了？不行，军长，她们是很好的人，对察哈尔也非常热爱，您要帮帮她们。”
“这还用你说？”赵子赟瞥了他一眼，“我和那木海扎布、几位关系良好的总管商量了一下，由于这仅仅是传言，三十一军出面辟谣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因此，我计划让全军都与各地骑警开展共同学习与训练，这个命令这两天就下达，你们十七师要认真对待，记住，别搞特殊化，男女骑警一视同仁，听到没有？”
“是！军长！”二人立刻起身答道，他们知道，这个共同学习和训练完全因他二人而起。
“此外，你们两个抽空找她们两个说一下，我个人希望先冷一冷，不要过多往来，也暂时不要提及结婚之事，等多有几对蒙汉联姻的，别人就不好只盯着你们两个了。”
“是！”
第202章 南归计划
见两人答得坚定，赵子赟反而有些不安起来，盯着李建波和曹毅道：“我只是让你们冷一冷啊，你们可别找理由不要人家，一定要和她们两个说，是我个人的意见，委屈她们了，等缓过这段时间，我亲自替你们两个上门提亲！”
“是！”
“今后一定要注意，在察哈尔，不要以为能带兵，会大战就行，这里情况特殊，脑袋里要多绷根弦，蒙汉的事情大意不得，尤其在这里，东北、锡盟，各种势力都盯着，不要轻易给人留下把柄。”
“是！”李建波现在是心愿诚服，军长批评的非常有道理，他想了想问道：“军长，那我们是否要自请处分？”
“处分个屁！我就是恼火一件好事被你们弄成这样，你曹毅不是很聪明么？为何不上报？我只要请这正蓝旗音总管出面说和，察哈尔日报再来个头版宣扬这蒙汉接亲的佳话，谁还闲话？偏偏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曹毅心里叫苦，他不太好解释他和李建波这事本就有些微妙，真要外人说和，保不齐还成不了，但军长的苦心他现在一清二楚，外人要做文章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急忙凑上去，“军长，消消气，消消气，我说军长，如果您能娶一连个蒙古族女子，那不是蒙汉联姻的好事？”
主意之馊，超出李建波的想象，他们这些阳高出来的，知道陈娇儿那是众人心中铁定的赵夫人，闻言，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曹毅也是顺口，没过大脑，说完就知道不妙，也不多说，撒丫子跑，赵子赟先是愣了下，随即大骂：“曹毅！你给老子回来，狗东西，打老子的主意，你活腻了？”
院子里好多人，本就等着赵子赟和他们二人谈事，见李建波和曹毅抱头鼠窜，非常诧异，见赵子赟气急败坏的冲出房间，不由得窃窃私语，心想这李师长和曹旅长是不是犯事了。
赵子赟发火也是有原因的，他现在最怕周围的人有这种想法，不管答应不答应，最终遭罪的都是他，一听到曹毅提及，他自然是想踹他。
在多伦的最后几天，方振武等人要求去磨盘山看看，并想仔细和李建波谈谈一年前的多伦之战，了解十七师当时的战役构想和兵力布置，这事赵子赟已经听过多次，并在军部讨论了好几回，他兴趣缺缺，恰好那音巧尔计活佛请他去商议，两边便各忙各的。
自佛学院建成后，多伦的圣地位置更加突出，大批僧侣从各地赶来学习佛法精要，赵子赟见时机成熟，也不显眼的将一些思想作为私活掺杂其中，使得一些僧侣的目光也开始转向蒙汉和睦相处上来，也更加关注牧民的生活，不知不觉中，他们将察哈尔的一些东西宣扬了出去，影响了不少人。
在这其中，那音巧尔计活佛长期待在多伦，耳闻目染，改变是最大的，他已经不再支持僧侣绝对特权的说法，那是自毁基石，离开民众的僧侣只有消亡一条路。
而且周边的一些事情也让他有了和察哈尔紧密合作的念头，这一次得知赵子赟来了多伦，他想了几个晚上，还是决定向他求助。
青烟袅袅，茶香四溢，赵子赟和那音巧尔计活佛对坐了好一会了，活佛不开口说话，他也不问，两人如同禅坐一般，比着耐心。
“赵主席近来可好？”
“还好，活佛安好？”
“好！”
两句话后，两人又沉默了，喝茶不做声。
又过了一刻钟，赵子赟终于忍不住了，和僧侣比耐心，他认输。
“活佛，是不是有事？”
那音巧尔计活佛轻叹一声，“确实有一事，可不知如何向赵主席开口。”
“活佛但说无妨。”
那音巧尔计活佛再次沉寂，良久道：“不知赵主席如何看待僧侣？”
这事？赵子赟不信那音巧尔计活佛会为这个问题犹豫这么久，他想了想道：“宗教是个人信仰，我不反对宗教，不过我不赞成政教合一的做法。”
“我也不赞成，赵主席能说说原因吗？”
“我个人认为，信仰是自由，至于信什么教也是个人选择，政教合一必将导致用政权来维护本教的唯一性，活佛应该知道，改变一个人的信仰是很难的，这就会导致一个后果。”
“从**上消灭。”那音巧尔计活佛接口道。
赵子赟闻言笑了笑：“不错，除此之外，还将导致特权的存在，这对普通民众其实是不公平的。”
“如果没有特权，宗教如何能够生存下去呢？”
“两个来源，信仰民众的捐赠和政府的投入。”
那音巧尔计活佛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赵子赟居然提到了政府投入。
“政府投入如何能说服民众认可？”
赵子赟喝了口茶，淡淡道：“其实宗教可以发挥安定社会的作用的，一个人的行为，光靠法律和道德约束还不够，宗教可以起到约束作用，当然，前提是宗教本身宣扬的就应该符合这个社会的道德规范，并且和法律不冲突。”
“如同西方的天主教？”
赵子赟也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活佛也知道这个？”
“略知一二。”
“从藏传佛教来说，我希望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至少要为民众能有好生活发挥作用。”
那音巧尔计活佛笑了，他决定和赵子赟提心中的难事：“不知赵主席对现在的外蒙了解多少？”
“外蒙？不多，听说有些乱。”
“不止是乱，简直是人间地狱，我请赵主席来就是想问问赵主席能不能帮忙？”
“活佛请讲。”
“外蒙自哲布尊丹巴活佛涅槃后，苏赫巴托尔和乔巴山两任掌权者，不但强迫僧侣还俗，查抄蒙古王公贵族财产，还杀了不少人，有些王公贵族和僧侣确实作恶，可大多数是好的，是无辜的，据我所知，还有不少滞留的汉民也遭到屠杀。”
赵子赟心头震动，这事他不清楚，老师也不知道！
“可我没实力去阻止这件事，活佛且不可高估了我的能力。”
那音巧尔计活佛脸上划过一丝哀伤。
不知道罢了，知道总要做点什么，赵子赟咬咬牙：“若是活佛能帮忙，也许能救一些人出来。”
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音巧尔计活佛急切道：“我能帮什么忙？”
“派大批军队肯定不行，但小股军队是可以的，只是这中间还隔着乌盟、锡盟，我不好行动，还请活佛能够给予协助。”
“这个没问题！”
赵子赟苦笑下：“活佛别说那么肯定，这事不能让外界知道，抓着把柄，我派出的人多数是汉人，去到外蒙也是两眼一抹黑，语言也不通。”
“此乃善事！再难我也想法子解决，赵主席尽管放心，草原上若是有人作梗，我会说话的！赵主席若同意，我打算与**活佛、章嘉活佛一同办理此事，只是回来的人怎么办？”
几大活佛联手？这事可行！赵子赟道：“回来的人简单，察哈尔负责安置，一切费用察哈尔出了！”
那音巧尔计活佛双手合十，眼角微微有泪光：“大功德！”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赵子赟是没想到的，他只是一时决定，却成就了一番伟业。
在多伦返回张家口的途中，赵子赟在宝昌又滞留了一天，小股部队的最佳选择是特种作战大队，考虑外蒙多山，山地旅也作为行动的一员，也算是一种训练。鲁山海对任务的目的不感兴趣，他对到陌生地方实施任务却很兴奋，这是检验特种作战大队能力的最佳办法，而宋文光也是兴奋异常，再不出动，山地旅都快发霉了！
计划并不复杂，应该说也没法复杂，每次行动由一个中队的特战队员和一个连的山地旅士兵组成，在跨越锡盟这段旅程中，由那音巧尔计活佛选派的僧侣负责线路和吃住，进入外蒙，就由士兵负责，僧侣则从旁协助，按照计划，先期直接从宝昌出发，等在锡盟找到合适的安置地，再建立临时驻地，任何在蒙区出现的突发事件，都先有僧侣出面处理，尽量避免动用武力。
这个被后来称为南归行动的任务一直持续到一九三六年，特种作战大队和山地旅共出动三千人次，从外蒙中南部陆续救回僧侣两千六百多人，汉族人三万六千七百多人，蒙族人四万八千多人。
行动也带来了一些其他效果，那些参与行动的僧侣陆陆续续达到了近两千人，这些人不但为进入外蒙的士兵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还因为参与行动，被士兵所感动，最终坚定的站在了三十一军一边，他们中绝大多数后来都加入三十一军，成为军中一支坚定的力量！
除此之外，沿途涉及锡盟苏尼特左旗、右旗大批牧民，这些人一开始对僧侣和拿枪的汉人混在一起感到恐惧，除了僧侣出面，能解决一些吃的外，头几次的任务可以说没有得到沿途的任何帮助，直到外蒙陆陆续续带回来几千人，有些牧民才大概猜到这些人在做什么，上千里路啊，就这么来来回回救毫不相干的人？
牧民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一切说明没有任何虚假的，这些拿枪的汉人突然间在他们眼中变得可爱起来，后来的行动在几个游牧部落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那些汉人是三十一军的正规士兵，可没人说，哪怕是扎萨克和德王有所察觉，派人来询问，也没人透露一个字，几个部落甚至为了掩护行动，来来回回在草原上游牧，掩盖士兵的行踪，直到特战队员在达里刚盖山设置了秘密基地，不再频繁穿越草原后才作罢。
赵子赟得到的回报还不止这些，几位活佛对他愿意做这样的事感激不已，**活佛来察哈尔的次数增多，那音巧尔计活佛出乎意料的提出他可以担任察哈尔省府委员，推动藏传佛教的改良与发展，而章嘉活佛则表态说他将在蒙藏委员会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有几位活佛的支持，除非赵子赟瞎来，否则他在蒙区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第203章 王颂的春天（一）
张家口河西北方大学的校园内，几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好像没事般站在树下或在路上漫步，只是他们的眼睛始终不会在一个地方上停留，而是不停的扫视着四周，要是陈淑珍这些察哈尔高级官员看见，就知道这些人是特别保卫局的保卫人员，他们是是先在这你观察周边情况，这种场景，一般都是察哈尔厅级以上官员要来的例行检查。
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了北方大学校门，门口的学校保卫人员急忙立正敬礼，弄得校门周边的学生纷纷朝这边看，什么大人物？
车辆并没有再学校中很冲直撞，而是在大门右侧的广场上停了下来，随即车门打开，一个黑衣男子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这才打开车的后门，一个年轻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董虎，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这可是大学！”年轻男子边下车边嘀咕。
黑衣男子是特别保卫局局长董虎，他亲自开门，说明车内只有一人会让他如此重视，没错，下车的便是察哈尔省主席赵子赟。
对于赵子赟的话董虎不屑一顾，他根本不想解释，在他看来，这学校比大街还要危险，大街上赵子赟不会没事般闲逛，而学校就不同了，虽然以学生居多，但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谁知道有没有特务、刺客什么的预先装作学生进入学校？他知道有人为了刺杀，可以潜伏一两年时间，上千名学生，有些人的背景他连查都没法查。
要是没有多伦痛殴日本人那档子事，董虎也不会如此紧张，他已经从自己的渠道内得知日本人是有杀赵子赟的想法的，以日本间谍无孔不钻的本事他还是有些觉得吃力。
“呀！是赵子赟！”不远处几名学生惊叫道。
随即几人就朝他跑来，这年头学生崇拜的就是他这种英雄人物，何况他还年轻的让人嫉妒。
周边穿中山装的人迅速朝车辆靠拢，防止意外事件发生，两名跑在最前的女学生见董虎一脸寒霜站在他们面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的打量着董虎。
“赵主席，赵主席！”学生不敢过来，但依然热情的跳着脚高喊着。
“行了，别喊了！”董虎大急，别把几百上千学生招来，那就麻烦大了。
赵子赟本想过去和几名学生打打招呼，攀谈一下，董虎急忙拦住他：“不清楚底细，还是先去找王先生吧。”
赵子赟没辙，董虎可是敢和他动粗的不多人中的一个，他有陈振林等人的授权，在安全方面，完全可以不听赵子赟的任何话，赵子赟只得朝几名学生招招手，算是应答，随后在董虎的护送下朝正中的大楼走去。
“几个学生而已，你可真是……”
“学生就没问题了？再说那两个女学生长得太漂亮了！”董虎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道。
“你这什么说法？”赵子赟觉得好笑。
“如今刺客、间谍以女的居多，尤其是漂亮的女的。”
“瞎说！”
董虎撇了他一眼：“我瞎说吗？看看你刚才就知道了，对漂亮女子一点戒心都没有！真要是杀手，你十条命都没了。”
赵子赟无语，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你可真是老江湖！”
董虎也是无语，这些根本不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王颂特意交代的，提醒他日本人的杀手间谍最难防的就是女的，她们为了任务，什么都敢做，下来仔细想想，董虎也有些脊背发凉，他知道男人抵抗美女的能力是非常差的，自己就不见得一定能抵挡得住。
在众人若即若离的护卫下，赵子赟几人来到一座四层的大楼面前，这楼采用的是砖石水泥等材料，但外形风格是典型的中式，屋顶的琉璃瓦和红色的砖墙显得很鲜艳，楼内除了楼梯，各层也是用木板做底板，刷上清漆。
这楼是北方大学的综合楼，一层是几个大的会议厅，可作为开会和学术报告用，二三四层都是学校的各个管理部门办公用的。这楼落成之后，赵子赟就没再来过，里面什么格局他一点不清楚。
“王先生在左边那个会议厅里。”董虎向他汇报着。
二人转过左边楼道，几个保卫人员早已站在楼道里，见到董虎轻轻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没状况。
会议厅有前后两个门，赵子赟制止了董虎打开前门的举动，径直朝后门走去，等保卫人员替他推开后门，就听见王颂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轻轻探了个头，朝会议厅讲台望去，只见自己的老师坐在讲台一角，正说得起劲呢！
“…….就种的改良来说，诱变育种、杂交育种都是必要的手段，但不管什么方法，不论是种植品种还是畜牧品种，首要解决的是要有好的原种、纯种，父系、母系的都要有……，还有，并不是说国外的种就是好的，还有适应性问题，我们应该把国外优良的品种引进来，改良本地的品种，从而获得能适应于本地各种条件的新品种……”
听到的这些赵子赟并不是很懂，但从在座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来看，老师是镇住了所有的人，想了想，赵子赟示意保卫人员在外面等，他则猫着腰溜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王颂才算是结束了他的演讲，在场之人无不起立鼓掌，赵子赟身边那人一边鼓掌一边说道：“王先生大才，真搞不懂马校长为何不请他来北方大学！”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先生可是赵主席的老师，怎会来此教书？”前排有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赵主席又如何？他还能管得了王先生不成？”
“听说王先生除了这农业，工、商、政务、军事无不精通，赵主席要留着王先生出谋划策的！”
“可惜了，难怪赵主席年纪轻轻，却做了好几桩大事，原来是有高人相助啊。”
赵子赟在边上听得心中一动，老师本来就是教书的，来北方大学教书还真是不错的选择，自己要不是今天找老师才得知他来北方大学，还真不知道老师已经在这里开了好几次讲座。
“你们说得不错，等我去和马校长和王先生都说说。”
他这一插话，边上几人都不由得扭头看他，什么人口气这么大？
“你是……”他身边那人应该是认出他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省主席居然不出声坐在他边上。
“我是赵子赟，请问您是……”赵子赟笑着伸出手。
“哎呀，赵主席。”猜测证实，那人明显有些惊讶，他急忙伸出手握住赵子赟的右手：“我是农学院的吴耕民。”
吴耕民？赵子赟快速思索着，随即笑道：“吴教授，留学日本，刚从欧洲回来，主修园艺，对吧？”
对方明显有些傻了，他没料到赵子赟居然这么快就说出了他的大致情况，对方吃惊，赵子赟小孩心性大起，他笑眯眯道：“在北方山区发展温带果树，也是大有作为的，不但可以获得收益，还能绿化荒山，只是吴教授要在修剪、管理上多想想办法，提高品质，增加产量，必要时可以仔细调查北方果树的品种情况，从国外引入一些优良品种，进行嫁接，如果能通过芽变找到一些变异品种，就能极大缩短品种改良的时间。”
这话一出，别说吴耕民有些震惊，边上几人都目瞪口呆，乖乖，这是省主席么？赵子赟心里笑得不行，他也就是从王颂那里听到一些皮毛，今日现炒现卖，若是真探讨更深层次的，那就要露马脚了。
不过他不用担心后续的问题，很快有人给他解围，前面的人在掌声停息之后，发现后面也有状况，不由得回头查看，农学院院长许璇对他可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如今农学院大批精英聚集，和他的特别款和大批仪器设备是分不开的。
“赵主席……”许璇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快步朝后走来。
“哎呀，许先生，不敢当，还是叫我子赟吧。”
也许别人看来，赵子赟有些做戏，但许璇知道不是，这也许是因为赵子赟从小就跟着王颂，对这些有本事的人特别尊重的缘故。
“那……，子赟，今日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许璇有些嗔怪。
“许先生，这大学里就只有两种人，先生和学生，我既然当不了先生，那只能是学生，学生来此，有必要打招呼吗？”
这话别说让许璇心中一热，边上的人也对他好感倍增，很多人来这里并不是冲着他，而是被许璇热情洋溢的信打动的，来此很长时间，也没见赵子赟来北方大学视察什么的，还以为他也不过如此，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错了。
“话虽如此，可你这个学生还是不太一样。你可是掌握着我们的钱袋子。”难得许璇也会开玩笑，周边人都乐了。
“许先生这么说，我不出血看来是不行了，这样吧，我再特批农学院一百万元如何？”赵子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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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王颂的春天（二）
许璇没料到他一个玩笑，赵子赟还真出钱了，而且是一百万元！
“子赟，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璇急了。
“许先生，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打紧，农业关系到察哈尔千家万户，该省的钱要省，该花的钱也要花！”
“许先生，说什么哪？台上说行不？”远处有人高喊着。
许璇看了看四周，也是，都围过来了，“子赟，去台上说如何？”
赵子赟含笑点头，许璇分开众人，二人一起上了前台。
“诸位同仁，今日有幸，赵主席光临此地，我们就请赵主席讲几句好不好？”
许璇话音刚落，场中掌声顿起，赵子赟和老师王颂打了招呼，走到讲台前站定，老师敢坐着讲，他可不敢。
“诸位先生，你们都是农学精英，察哈尔有幸请到诸位，是察哈尔的福气，我代表察哈尔民众谢谢诸位的到来。
“哗哗……”掌声再次响起。
“有人说我很不来北方大学，确实如此，一来呢我也是偷个懒，二来呢也想着别打搅诸位先生作学问，我们这些官员，只要给诸位先生做好服务便是，没必要来此显摆。”
笑声，善意的笑声传遍会议厅。
“刚才许老和我开玩笑，说我掌握着钱袋子，这话我不同意，我觉得诸位先生才是掌握着我的钱袋子，民众要是没吃没穿，何来税赋？可这吃穿从那来？那就要靠再坐诸位先生了，为此，我刚才说追加一百万特别费，不是因为许老的玩笑，而是我认为应该如此。”赵子赟非常认真，在场之人都有些被他感动了。
“赵主席，我知道察哈尔每一笔预算都很紧，我们现在条件已经好多了，不追加也没关系。”许璇表了个态，再坐的农学教授、博士们都频频点头。
“不打紧的，就算省府没这笔预算，我自己出，不管怎样，我也是个资本家，大小有几个工厂。”赵子赟笑道。
“那怎么可以？”
“许先生，可以的，农事太重要了，刚才我的老师也说了，良种，我们要有自己的良种，可这良种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诸位先生有学识，但没钱怎么做研究？我只希望有一天察哈尔种的是我们自己的品种，养的使我们自己的牛羊，民众吃穿不愁！”
“有了良种，还要有技术，在此我也希望各位先生能够多去指点，多到职业学院教教那些来学习的人，我是城里人，以前不知道农事之苦，那些种庄稼的，一亩地只产七八块钱，为了吃的、穿的，他们不得不起早贪黑在地里照看几十亩庄稼，要是他们有了技能，哪怕每亩地多产几块钱，就可以少种一些地，也就没那么辛苦了。”
这些情况，许璇这些教授也清楚，赵子赟这番话让他们深有感触。正想说什么，赵子赟后面的话却让他们异常震惊。
“说实话，我好想取消一切田赋，一亩地那么点钱，我还要拿走一成，可我没办法，察哈尔需要这笔赋税，我希望诸位先生还能帮帮我，不仅仅是种、是养，还要把它们变成值钱的商品，这样察哈尔有钱了，就可以免除田地上的一切赋税！”
“赵主席，是真的吗？你真想免除察哈尔田地上的一切赋税？”许璇颤声问道。
“真的，许先生，免除农业上的一切赋税！不仅仅是察哈尔，我希望能看到有那么一天，全国都免除农业赋税，为这个梦想，我希望诸位先生走出校园，把自己的学问写在神州大地上！”
掌声如雷，王颂眼角微微湿润，这一刻，不管今后历史怎么改变，他都问心无愧了，他这一趟来得值得，一个子赟，已经让人感到欣慰，而他还有逝去的子悟和远在美国的子玉，三个弟子已经把他们的名字刻在历史的长碑之上。
“海城，你看到了吗？”王颂轻轻呢喃。
会议厅引起的轰动如波浪传遍整个北方大学，师生闻讯纷纷朝这边赶来，马君武得知后顿觉不妙，此时赵子赟已经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他急忙让董虎带着赵子赟和王颂来到他四楼的办公室，避避风头，请许璇出面安抚赶来的师生，尽快散去。
“子赟，你不是陪方将军他们出去考察了吗？”王颂笑眯眯的看着心爱的弟子。
“今天回来的，我有事找老师商量，这才知道老师来北方大学讲课，有些奇怪，特意过来看看。”
“那方将军他们呢？”
“他们知道我事情多，让振林哥陪同去军校看看，明天他们要去阳高，要给大哥上柱香。”
“嗯，方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对了，你找我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卓然和弼亮要去美国，就在这几日动身，我想问问老师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王颂心里有些好笑，看赵子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叫陈娇儿回来，看来这段时间他是想清楚了，二人真的能成，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嗯，等我写信给子玉和娇儿，让他们带去吧。”
二人闲扯到这，赵子赟才发现马君武还在边上干晾着呢！他急忙躬身行礼，“马先生，有失礼数，您别见怪。”
马君武哈哈大笑：“我现在看你是越看越顺眼了，不碍事！”
“马先生，您是怎么找来我的老师的？”这个问题在赵子赟心头憋了好一会了。
马君武笑而不答，王颂起身来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不是马先生找我，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
送上门？什么意思？
“我以前也是教书的，子赟你记得吧？”
“老师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算是吧，娇儿去了美国，你整日忙，我一时无聊，就想着来着北方大学瞧瞧。”
“后面的事情就和我有关了。”马君武笑道，“学校保卫人员向我汇报，说有一个老者经常在校园里坐着发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周围也有民众时不时来校园里转转。”
赵子赟也疑惑了，是啊，这事会惊动马校长？
“可王先生就不同了，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闻言有些诧异，赵子赟扭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老师。
“看我做什么？这事和我无关，是你弄的。”王颂似笑非笑道。
赵子赟恍然大悟，“是特别安全局的人吧？”
“就是特别安全局！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你手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机构，保卫人员说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师，只要靠近就会被阻拦，我当时很吃惊，便对王先生的身份好奇起来。”马君武道。
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马君武和王颂见了面，都是学者出身，二人自然很容易谈到一起，闲聊之余，马君武发现王颂各种见解不但独到，而且闻所未闻，便极力邀请王颂来北方大学任教。
王颂自然是为难，他对马君武的邀请还是有些心动的，从事大学教育这么多年，心里难以割舍。他还未做决定，保卫人员便提醒他该回去了，这下马君武反而觉得自己唐突了，这等人物以前从未听说过，又有如此严密的保卫，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次会面后，马君武总是放不下来，他也打听王颂的身份，不过以他接触的人，自然是不清楚的，王颂回去闲了几日，不由得有怀念起大学的那种氛围，赵子赟没回来，他百无聊赖，便又来北方大学闲逛。
马君武第一时间得知他来了，丢下手里的事情，请他来办公室闲谈，这回王颂没有隐瞒，说出自己是赵子赟老师的事来，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从王颂零零散散的话语中，马君武得出一个结论，赵家兄弟的崛起和面前这位老先生是分不开的，能教育出如此出色的学生，那简直是做老师梦寐以求的，于是，他再次提出请王颂来任教，不过不是教学生，而是给北方大学的教师们不定期的开讲座，说说新思想、新方法，这个建议让王颂很感兴趣，每日来上课教学生是不现实的，但和老师们进行一些交流还是不错的，就这样，二人找到了共同点，王颂学农出身，自然有关农学的讲座多一些，也更具体，许璇等人简直欲罢不能，隔三差五就逼着马君武请王颂来。
听到这里，赵子赟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他有些歉意，娇儿不在，老师一个人孤独，他也没多抽时间陪陪，是自己失误啊。
“老师，都是我不好。”
他这话是双重意思，王颂知道他的意思还包含了因为他的原因，陈娇儿离开。
“子赟，不碍事的，你事情多我知道。”
“不，事情再多也应该陪老师的，以后不管再忙，我都尽量回家吃饭，和老师说说话。”
“你这孩子…….”
第205章 王颂的春天（三）
马君武眼睛有些湿润，这种场景作为教育家最乐意看到，除了教人知识学问，做教师的更重要的是教育人有好的品德，赵子赟已经贵为察哈尔省主席，依然如此尊重自己的老师，而且不是一种做作，是真情的流露，让他有些感动。
“赵主席，你也知道王先生在此讲课，你看…….”
“老师喜欢讲课就来吧，我没意见，只是马先生还要保密，尽量不要告诉外人我和老师的关系。”
“行！”
这事一了，马君武轻松不少，今日之事他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怕权贵，但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在乎。
“厚山！今日给你添麻烦了！”人未到，许璇的声音先到了。
“叔玑，这可不是麻烦，这表明咱们北方大学有热情、有活力，赵主席所做的也得到师生的认可，你何曾见过一个省主席来大学会引起如此轰动？”
许璇哈哈笑，搞教育、学问除了钱还要环境，他喜欢这里的环境，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种愉悦的感觉。
“赵主席，我认为你可以来北方大学演讲。”许璇建议道。
“我？还是算了吧，我能说什么？”赵子赟直摇手。
“就说说你的想法，察哈尔的未来，还有你对政局的看法。”马君武接过话题，没等赵子赟说话，他接着道：“教育也是政治的延续，用你的主张影响这些学子，等他们走出校门就可以影响更多的人，从而支持你。”
这话几乎就是他和王颂在阳高谈论教育的翻版，赵子赟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知道赵主席并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有想法，三十一军里提倡的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其实也是一种主张，只是宽泛了些，赵主席应该对这几个字进行更深入的阐述，据此提出你对察哈尔的设想，让更多人了解你的所做之事。”
这是帮大忙，赵子赟做梦都没想到马君武会替他出谋划策，“马先生为何……”
马君武笑了笑：“你想问我为何跟你说这些吧？简单，希望和梦想我也有。”
“可是我……”
马君武又笑了：“赵主席的顾虑我知道，你并不想完全的民主，这点我从省府所做的一些决定就知道了，我赞成民主，但并不赞成任何时候都民主，尤其我们的国家还依然动荡，民主也是需要环境的。宣扬你的思想和民主无关，独裁也是需要民众支持的。”
“子赟，马先生说得对，你所做之事需要更多的人认同，民主需要环境，更需要有主流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如果有一天，民众都能从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来确定自己的价值观，民主未尝不可，但在之前，你需要引导民主往这个方向走。”王颂总结道。
“价值观？人生观？王先生说得极好，赵主席完全可以从这两个方面入手！”马君武赞许道。
“好！那就按马先生说的，我愿意来演讲，不过还要请马先生多指点。”
这次谈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赵子赟在马君武的安排下，来北方大学做了多次演讲，阐述了他的思想，包括他执政察哈尔的设想、对蒙政策等，在北方大学引起了强烈反应，师生围绕他提出的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进行了讨论和辩论，各种声音都有，但不管怎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将国、家两者并立，把人作为核心是非常好的，报国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论调，能够为所爱的人付出，能够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本身就是报国的体现，基石稳固，楼才盖得高！
王颂正式来到北方大学任教，只是有些特殊，他只给教师讲课，偶尔以讲座的形式给学生阐述赵子赟的一些执政理念，他并不固定传授什么知识，也从不重复讲授内容，但对渴求新思想的师生，随时都在打听着他的课程表，不想错过任何一堂课，他成了北方大学最受欢迎的客座教授，在年近七十的时候，在战火纷飞的三十年代，王颂焕发了他的第二春。
北方大学的讨论影响了边上的职业教育学院，也影响到察哈尔的省立中学，他们没办法请到赵子赟和王颂前去讲课，不得已只能从北方大学请其他教师来讲讲，这下，思想的传播如同波浪一般朝外荡漾。
更多人开始了解察哈尔省府和三十一军的情况，知道省府为了尽快让察哈尔腾飞所做的一切努力，也知道赵子赟名下虽然有企业，但多数盈利都被他投入到一些财政无法顾及的地方，比如早已大名鼎鼎的希望基金。而他自己，也放弃了省府主席六百元的薪水，转而拿三十一军中将军长二百元的薪水，虽说他享受了一些特权，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属于清官那个级别了。
真正了解一些内情，很多人都动容，许璇这次清楚的知道赵子赟拨过来的一百万元特别费就是从他名下企业转过来的，是他上一年度分红的一部分，老先生感动之余，对自己每月八百元的薪酬惴惴不安，他找马君武商量，看看是不是别拿这么多，马君武听完就愁眉苦脸道：“叔玑，这事我都和他提了几次，他就是不同意，说这是价值的体现，也是察哈尔对我们这些先生们的认同。说实话，我拿着烫手啊！”
许璇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的薪水比自己要高些，达到了国内相当高的一个水平，月薪一千元！要知道这时候买辆外国来的小汽车也不过六七百元而已。
“那怎么办？”许璇苦恼了，他其实对钱没有过多的需求，典型的属于有钱没地方花的人。
“我倒是从他弄那个希望基金里得到一个想法，正好，和你商量下。”
“快说！”
“你记得王先生有次讲课说到很多年轻教师和学者有想法，但没有研究费用，极大的限制了他们发展的事吗？”
“记得，当时我还深有感触，年轻时就是这样，你是说……”
“我们也成立一个基金，给年轻人提供经费，让他们课余搞研究，你看如何？”
许璇大喜，随即蹙眉道：“好是好，可光凭你我，就是把薪水全部捐出来也是杯水车薪。”
“叔玑，你钻牛角尖了，你我二人自然不行，可这北方大学我相信还有不少人会赞同我们的想法，人多力量大嘛！”
“对！对！”
有了想法，二人根本坐不住，直接找来几个院长和知名教授，把这事一说，立刻博得响亮的掌声，好事，绝对的好事！有几人直接表态，全部捐！马君武倒是没有头脑发热，那样做赵子赟绝对会干预，他提议每人必须留二百元费用，“别忘了，赵主席说得好，为国，还要为家！”
“马先生的话没说完啊，还有爱的人呢？”
众人哄堂大笑。
北方大学再次引起轰动，六十多名高薪酬教授将工资绝大部分捐了出来，成了了科学发展基金，首期捐款达到两万多元，以后每月各位教授还将捐出一万多元，当年轻教师得知能够自主确定研究内容，申请基金支持，顿时爆发出无法想象的热情，赵子赟已经让北方大学的各项仪器设备远超国内其他大学，如今再有经费支持，无数想法产生了。
研究要和生产挂钩，赵子赟请教老师后，采取了国外才刚刚兴起的企业资助模式，他让光华集团张瑞找察哈尔医学院院长孙柳溪签订合同，光华集团出资二十万，委托医学院对几个国外的西药进行仿制，永兴集团燕鹤鸣与农学院院长许璇签订合同，出资二十万，对食用油、奶粉、肉类等深加工产品进行开发，在这件事顿时上了察哈尔日报头条，随即北平、天津和南方各大报都转载。
马君武对此很是开心，也佩服赵子赟居然能够想出这种法子，将生产和研究挂在一起，随即，另一个大合同让他坐不住了，老先生直接自己挂帅参与。这个合同是察哈尔工业集团发出的，合同总价一百五十万元，集合了北方大学、察哈尔职业学院、张家口机器制造厂和张家口钢铁厂，对炼钢工艺、炼钢设备进行开发，并委托进行人才培养。
这张合同的轰动效应远超前两个，其持续效应足足达到两年之久，让国内不少有理想的研究人员想方设法要来北方大学。
在这三个合同的带动下，多伦皮革厂、纺织厂都下单和北方大学合作，随后，非赵家体系的商家介入了，宣化新成立的北方煤业公司还未投产就下了二十万的合同，请北方大学进行矿区勘探、坑道设计和挖煤机械的改进，察哈尔正红旗下单十万，请北方大学对牧区牛羊品种改良，并参与建设正红旗种畜场。
蒙区订单合同的出现，让马君武当天酩酊大醉，前面的合同他相信是赵子赟暗地里指使的，但后面的就不同了，只要完成这些研究，他相信北方大学将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也许……世界上都有一席之地！
第206章 察哈尔化学的兴起（一）
王颂进入北方大学客座讲学带来的变化在很多年以后，被认为是革命性的的，不仅仅是他提到的一些新理念和新知识，更重要的是，他促成了北方大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亚洲化学领先地位这一格局，并由此带动了其它学科的高速发展。
从未来来到近百年前，王颂知道知识可以改变一切，但一个人力量有限，何况科学的传递是需要土壤的，很多东西哪怕他知道是什么，也无法用这个年代的语言和认知的事务来表达清楚，在北方大学他已经发现这个弊端，农业尚且如此，他本身就不是很强的其他知识就只能是说说思想了。
大学的教授们并不会像赵子赟、陈娇儿那样无条件相信他说的一切，没有理论的基础，很多事王颂连提都不敢提。
一直以来，他以为工业薄弱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问题，在北方大学待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理论才是这个国家最薄弱的，一种无力感浮现在他心头，一个偶然的因素促成了他的一个想法形成。这是件小事，王颂指导农学院的几名老师进行堆肥发酵试验，温度没问题，简单，但另一个在现代看来是小问题的事情让王颂觉得很烦，也就是测酸碱度，没有试纸，只能取样去测。
堆肥试验在校区外，远倒是不远，不过来来往往也是耽搁，王颂让人去工学院把测酸碱度的化学试剂弄来，也简单些，不料化学系的教授直接拒绝，说不外借。
有些不快的王颂当时也没在意，只是下来打听了一下，他想知道化学系的人是不是对他又看法。
这一打听，还真是，原来他们几次想请王颂讲讲化学，也好扩大化学系的影响，不然，这化学系叫做化学班恐怕还妥当些，教授三五人，学生三四十，这也难怪，民国化学在各学科中恐怕最弱，很多学子都是到了国外才真正接触并投身这个学科，在国内，人员基础都差。王颂化学也是半吊子，若不是农业上会用到一些，他也就是脑海里残留的初中、高中知识，这方面他是不敢班门弄斧的，于是婉拒了化学系的邀请。
其中的误会不好解释，认真审视后，王颂觉得自己忽略了化学的重要性，这是认知世界的重要手段，从当前的知识体系来说，化学比物理更重要，化学工业可以说是一个国家崛起最大的一块基石。
还来得及！王颂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化学系的教授给了他难堪，否则就忽略了，为此，他让赵子赟来后院，非常认真的和他说了此事。
“老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子赟一听，哪怕不明白，老师如此郑重，那就不能忽视。
怎么办？王颂还真没好办法，思索片刻，他唯一想到的只有筑巢引凤一个法子。
“超额投入，建立一流的化学实验室，然后挖人。”
花钱解决就不难，赵子赟向来如此认为的，不过怎么花他可不知道，王颂笑道：“你只管准备钱，剩下的交给我。”
化学不强，不代表不懂，王颂多少见过化学实验室，写写画画，第二天，他来找马君武。
看着王颂递过来的纸张，马君武疑惑道：“化学院？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厚山，我以前没提是我并不是很熟悉化学，但这段时间，让我深深感觉到我们国家化学实在太弱了，我在国外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和学校教授谈论时，很多设想都没法实现，你知道原因吗？”
马君武指了指纸张，“难不成都在这化学上？”
“对，就在这个上！比如这农事，我知道氮磷钾是可以提高产量的，可我就是没法找到这些东西，草木灰里含钾，但草木灰是碱性，用多了不行……”
听了会，马君武也有些明白，“这么看来，确实有必要，不过就算扩大成院，这老师、学生也是没有啊？”
王颂笑着递过另外几张纸，“化学不比别的，仪器机器那是少不了的，上次李良弄来一些，不过不够完善，我和子赟说了，另外出钱，建几个实验室，引些凤凰来。”
接过一看，马君武都吓了一跳，听名字就知道不简单：“分析化学实验室、有机化学实验室、物理化学实验室……，这要花多少钱？”
“这个是子赟操心的事，你我就不要管了。”王颂笑道。
马君武也笑：“这回他怎么也得出个几十万，不过老这么折腾他，别把他逼疯了。”
“不会，他总和我说，花钱的事不伤神，最好都是这种事。”
化学系主任张子高原是北京清华大学的化学系教授，后因吴南轩到校后，实行个人专权的统治手段，引起教授们的极力不满，在倒吴成功后，他曾经接任教务长一职。
若说别人冲着察哈尔的良好环境和对科学的支持，那张子高就是冲着赵子赟入沈阳打日本人的举动，北方大学筹备化学系，马君武向他发出邀请后，他就来到了察哈尔。
相比其他学科，张子高感叹现实是残酷的，他既没有看到赵子赟一如既往的和日本人争斗到底，也没看到北方大学在化学上的作为，除了李良从德国购入的一些精密仪器让他还有些欣喜外，恐怕唯一没让他立刻做出返回清华的原因是这里没有政治干预。
鉴于学生、老师都少得可怜，张子高从不参加院、校的会议，闲下来就是做些试验，不过这两天他有些心神不宁，昨日遇到农学院的几位教授，他们笑称他要做院长了，当时他还有些不高兴，玩笑怎么能乱开呢？
不过今天遇到工学院院长沈祖玮也这么说过，他就有些不解了，有这么胡闹的么？
想不明白就问，他可不管什么职务高低，直接就来综合楼找马君武，秘书将他带入马君武的房间，恰好王颂也在，张子高一愣，难道此事和他有关？
马君武见他便笑道：“这可是稀奇事，子高可从未来过我这！”
“厚山，别说风凉话，那个什么化学院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主意，我认为北方大学的化学太弱了，必须要加强。”王颂接口道。
“加强？弄成院就强了？”张子高不屑道。
“光弄个名头自然不会强，不过加上这些呢？”马君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子。
“是什么？”张子高一把抢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汗珠浮现在脑门上，“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工学院已经开始设计，最迟下个月动工！”马君武笑道，“这化学院实验楼可是咱们北方大学最大的，子高，先说好了，你不能独享……”
“你只要建，哪怕不是化学院的都行！”张子高才不管这些，只要有就行。
王颂脸上浮现笑容，这个年代的教授真的素质很高，很多人都不为自己考虑，一心为事业，为国。
“子高，按照王先生的意思，这化学实验楼要仿照西方，建立不同功能的实验室，现在看来，你那里人手有些不足了，你看……”
张子高急忙往后翻，脸色一变，重重呼出口气，“这么多？”
“不多！”王颂道，“这些只是基础的，以后有机合成、分子分析、结构测定等这些实验室都要有，我希望能够尽快通过重现国外的一些化学实验，提高我们的水平。”
“这很花钱的……”张子高蹙眉。
“这回你运气好，此事是王先生提的，子赟答应无条件支持，眼下已经给了三百万，先盖楼，子赟大姐将从美国大批量采购化学仪器和机器，并组织人抄录能找得到的公开文章，子赟也安排在德国的人做同样的事……”马君武正絮絮叨叨说着，张子高满脸通红打断他，吼道：“只要这一切能成，只要你们看的上的人，不管是谁，我都把他弄到北方大学来！”
马君武闻言哈哈大笑，筑巢引凤，果然厉害！
当天，张子高就给化学界的好友、知名人士写信，不管妻子怎么劝他都不听，直到天快亮，他才放下笔，他心里着急，盖楼、买仪器虽然不是一两天的事，但人更说不准，他还怕真的什么都做好了，没人！
凭一封信就放弃现有的去察哈尔就是头脑发热了，不少好友都写信婉拒，张子高看着这些信却并没有露出忧郁之色，反而面带笑容，他现在不担心没人来，而是担心来得太多怎么办。
给了他信心的依然是王颂，赵子玉能买来什么他不清楚，但他知道玻璃仪器那是不可能完全靠国外解决，而且这玩意国内依然能做，察哈尔工业集团下属就有玻璃厂，王颂觉得连灯泡都能做，玻璃仪器应该不是难题。
在张子高发信邀请好友，盯着实验楼建设期间，王颂几乎都待在玻璃厂，凭着自己读书时学的，看的，还有工作后偶尔用到的，王颂画出上百张草图，然后让马君武派来的人一一把这些草图化成标准图，由玻璃厂的几位好工匠把样品做出来，再调整再做。
王颂不用考虑成本，哪怕最后一块钱做个试管也没什么，就这样，试管、烧杯、烧瓶、滴定管、容量瓶……一个个出现在众人眼前，工人也是越做越熟练，到了后期，开始进行冷凝器、蒸馏头、分馏头、分馏柱、精馏柱等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