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不一样的西安(三)
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宋美龄起身拿起电话,听了下递了过来:“是赵子赟。”
老蒋接过电话,也没什么掩饰,直接就问道:“子赟吗?你说的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委员长,察哈尔已经有不稳的迹象,还有,关东军增调了三个师团,满洲境内已经有八个甲种师团,委员长,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苏联远东!”
老蒋头上冒汗,赵子赟在日本人那里有内线,这个是参谋本部多数人认可的,他敢这么说,一定有把握。
“你估计还有多久?”
“不超过一年。”
老蒋无语了,一年?他确实没把握剿灭陕北红军,真是这样,当真要提前做准备。
“委员长?委员长?”电话里传来赵子赟的声音。
“说,你接着说。”
“我恳请委员长能够放下架子,尽快解决此事。”
“张汉卿叛逆犯上,不能姑息!子赟你不懂….”老蒋激愤的说了一大通。
赵子赟等他歇了口气,说道:“委员长,此事拖久了会给有些人钻空子的,把东北军逼得太急,最后吃亏的还是委员长,这次事件委员长不妨答应张汉卿的一些请求,一来也让他有所交代,而来可趁机给日本人一些警告,让他们也别太嚣张,至于有些事情,下来委员长想怎么办还怎么办。”
老蒋没出声,赵子赟继续道:“当然张汉卿确实做得有些过分,还望委员长体谅他背了这么多年骂名,原谅他吧,汉卿这一生也不容易,委员长若是抓着他不放,他将背负千古骂名,这么多年,和委员长作对的又不是一个两个,那些人不还是身居高位,过得有滋有味,和他们相比,汉卿算老实人了,委员长放过他不会对您的威望有半点影响。”
老蒋楞了下,说了声:“我想想。”然后缓缓挂上电话。
宋美龄上来搀扶着他坐下:“达令,他说什么?”
老蒋将赵子赟的话大致说了说,宋美龄点点头:“他说得有些道理,不管怎样,汉卿也是你的结拜兄弟,弟弟有错,做哥哥的大度一些,达令啊,当年汉卿也是立过大功的,功过相抵也不为过吧?我觉得赵子赟的建议兼顾了各方,还顺带警告日本人,应该是最佳方案了。”
老蒋沉默了好一会:“让他进来,我见见他。”
宋美龄打开房门,喊了几声,张学良快步走了进来,到了老蒋面前,扑通跪下,也不做声。
连说带劝,老蒋已经有些心软了,见他如此,火小了不少:“起来!你一个副总司令,这样成何体统!”
“大哥,此事小弟错了,不过大哥要相信小弟的本意是想打日本人!”
老蒋长叹一声,在赵子赟和宋美龄的联手灌输下,他已经相信张学良没有政治野心。
“还请大哥答应联合一切力量抗日,至于小弟,只有一个请求,请大哥放过东北军的弟兄,他们太苦了,飘零了五年了,天天被别人说,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啊,谁受得了?至于小弟,任凭大哥处置!”张学良说罢大哭。
老蒋本心是想和日本最终摊牌的,他也憋屈过,济南那一幕他就念念不忘,上海、天津处处被日本人逼得颜面全失,男人怎么不想报仇?再次叹了口气:“你起来,这事你我兄弟商量着办!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有些人趁机捞取权利!”
听到这话,宋美龄大大松了口气,心中感激起赵子赟和陈娇儿,二人就这么硬生生将天大的窟窿补了起来!
谭海在外面走廊上心惊肉跳的等着,这么久了,总司令还没有出来,万一他完全倒向老蒋,东北军那些弟兄恐怕要乱!心烦意乱的之时,看到陈娇儿在不远处眺望这西安城的灯火,他走了过去。
“赵夫人,还没休息?”
陈娇儿笑笑:“早了,睡不着,怎么,张将军还没出来?”
“没有,我有些担心。”
陈娇儿笑得更灿烂了:“没事了,你放心好了,谭副官,方便的话我想和子赟通个电话。”
“方便,方便,赵夫人这边请。”
这一夜,陈娇儿和赵子赟都睡得格外踏实,只要老蒋被说服,一切都迎刃而解,果然,第二天陈娇儿见到张学良,就发现他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
“赵夫人,多谢您的指点!”
下跪这点子也是陈娇儿出的,她相信老蒋要见他时,内心一定是五味杂陈的,张学良这么做一定可以瞬间击溃老蒋的心理防线。
“不用客气,帮张将军也是帮我们自己。”
这句话张学良不好理解,不过他此时还有事情要办,也没多想,再次说了声谢谢,他急匆匆的走了。
回到司令部,他刚想让谭海请杨虎城过来,就听见一个人说道:“汉卿,看来事情有转机了?”
闻言张学良有些尴尬:“周公来了,我自己做了些决定,没和贵方事先商量,还望周公见谅。”
“不碍事,不知汉卿可否相告?”
正说着,杨虎城大步走了进来,事情总要宣布的,张学良咬咬牙:“周公里面说话。”
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张学良将昨夜见老蒋协商的事说了说,重点提了赵子赟的建议,当然,下跪一事略过不提。
“汉卿!不是我说你,赵子赟的话也听得?他可是响当当的卖国贼!比委员长还要让人厌恶。”杨虎城非常不满。
“不管他什么目的,但这次他确实尽了最大努力来帮我们,而且提出的建议也是最佳的。”张学良辩解道。
“汉卿!你就等着被他卖了吧!”说罢,杨虎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学良脸色难看,他没想到杨虎城成见这么深,“周公,你看赵子赟的方案…..”
“蒋先生怎么说?”
“如果我只提团结一切力量,组成抗日统一战线,他可以不追究东北军兵谏的事,周公,我觉得赵夫人说的有道理,暂时不要涉及政治上的一些事情,等大势成了,顺水推舟为妥。”
想了很久,周公道:“顺势而为,确实可以事半功倍,我想汉卿恐怕已经有了决定,不管我的意见是什么,都不能改变了吧?”
“周公,非常抱歉,是的。”
“我们是朋友,我们尊重朋友的决定。”
又说了几句,张学良叹道:“这次我真的没想到赵子赟会出手,也难怪虎城兄生气。”
周公笑笑,没接话,心道你不知道的多了。
同一时间,老蒋也在和赵子赟通电话,这是源自早上见过陈娇儿后,宋美龄无意中说起赵子赟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也不知该怎么回报。
她本想收陈娇儿为干女儿,觉得有些占赵子赟便宜的意思,认作妹妹,又有**份。老蒋提议给赵子赟挂几个头衔,宋美龄笑着说这没意思,不如来些实惠的。说着说着,老蒋却起了疑心,这事横看竖看赵子赟出手都只有风险,没有好处,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为此,他需要试试他。
当赵子赟从电话中听到老蒋提出由他收编张学良的东北军时,急忙推得一干二净,老蒋大惑不解,想想又让他去洛阳,等他面谈,赵子赟再次找借口,说外蒙还没处理完,而且他还要赶回去应付日本人,这次就请委员长见谅。
理由倒是充分的,察哈尔三个师,天南地北的,真有什么事,增援都来不及。老蒋狐疑的放下电话,宋美龄倒是猜到他的心思,笑骂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学良下午时分赶回了华清池,夜长梦多,他想送老蒋尽快离开,一切都安排好了,直奔机场就行。
老蒋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张学良他信得过,但底下那些将领就不大靠得住了,何况还有延安那个变数。事情办妥,陈娇儿也准备返回察哈尔,便一起赶赴机场。
此时大批记者已经抵达机场,事变今日解决,记者们早早在此等候,要第一时间听到结果。
整个过程没花多少时间,张学良先是重申了他这次兵变的目的,并承认办事过激,让委员长受到了惊吓,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他将辞去本兼各职,听后南京国府的发落。
随后老蒋表了态,对张学良的冲动表示理解,并接受他提出的联合国内一切力量,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同时,他接受张学良的辞职请求,鉴于东北军将士想回东北的心情,他决定对这些漂泊在外的将士免于处分,既往不咎,东北军将交给杨虎城进行整编。
消息发布后,老蒋上了飞机,察哈尔空军率先起飞,确保空中安全,这个档口,陈娇儿让人将张学良叫上了她的飞机。
“赵夫人,找我有事?”
“子赟让我带你到察哈尔。”
张学良面露难色,正想说什么,陈娇儿道:“张将军不必陪委员长去南京负荆请罪,这样得不偿失。”
张学良一脸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等会我会陪同委员长座机到洛阳,也算送到安全地方了,张将军可一同前往,到时候我的飞机不降落,直接转飞张家口。”
犹豫了片刻,张学良道:“多谢赵夫人,你们已经担了太多风险,汉卿不值得你们这么做,我必须配委员长回去,给各方一个交待,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
“可你去了,有可能再也出不来,子赟让我强行将张将军扣下。”陈娇儿蹙眉道。
张学良笑了:“我没那么重要,这次要不是你,我就成千古罪人了,我的责任我背,只要让我能看到收复东北那一天,我就知足了,请赵夫人不要阻拦我,否则我只有一死谢罪!”
叹了口气,陈娇儿道:“好吧,我不阻拦张将军,一切多加小心。”
张学良起身深深鞠了个躬:“大恩不言谢,此生夫人若有事相托,汉卿刀山火海都不皱眉。”说吧,他转身下了飞机。
“张将军!”
张学良站在旋梯上,探头望着陈娇儿。
“你能看到东北收复,我保证。”
泪水瞬间涌出,张学良重重点点头,跳下旋梯,大步而坚定的朝老蒋座机走去。
两架客机相继腾空,地面上的人都久久凝望着远去的飞机,震惊全国的事变,戏剧性的画上了句号。察哈尔战机在抵达洛阳上空,随即便转向,护送着陈娇儿的座机朝北飞去,除了少数人外,洛阳没人知道远去的飞机上坐着解决事变的头号功臣。
同一天,二十二师再次度过黄河,汽笛声中,满载士兵的列车呼啸奔向北方。
第327章 石原与土肥原
日本人占领下的沈阳城显得有些宁静般的诡异,如今这座城市已经成了日本在中国最重要的城市,从本土来的日本开拓团、日本商人都将这里当做他们来淘金的第一站,曾经的满铁附属地也异常繁荣。
在大和旅馆对面的一家日式建筑中,一个封闭的隔间内,奉天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正在和从参谋本部前来满洲视察的作战部部长石原莞尔对饮小酌,二人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不过装清酒的小壶倒是已经空了好几个。
“石原君,国内对这次中国的西安事件是怎么看的?”
轻轻放下酒杯,石原莞尔微微一笑:“国内的看法有些幼稚,他们认为这次是我们进军华北的最好机会,应该在蒋被囚禁期间就发动全面进攻。”
“幼稚?难道石原君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难道土肥原君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石原莞尔大笑。
土肥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看似机会,其实却是危机。”
“哦?请土肥原君详细说说。”石原莞尔显得很有兴趣。
“要想征服中国,光凭武力是不够的,军部那些人总是看不清一个事实,中国实在太大了,我们必须要有合作者,才能实现帝国的目标。”
“难道土肥原君不认为一旦蒋在西安事件中被杀,整个中国会陷入混乱之中,给我们带来机会吗?”
“在当今中国,蒋还是绝对的领袖,他并没有信心和我们对抗,因此,只要他在位,我们就可以一步步蚕食,拉拢那些摇摆不定的中国实力派,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是能够达到既定目标的,但要是蒋死了,整个中国将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当然,会有人投靠我们,不过我想,更多人将会打着他们所谓收复东北的口号,来谋取更大的权利,如此一来,想要再混乱的局面下占领中国是很困难的。”
石原莞尔点头:“不错,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问题,美英法也会趁机拉拢那些实力派,以扩大他们在中国的影响,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中国人,还有那些西方贪婪的资本家。”
“确实如此,可以说蒋活着对我们是有利的,中国有句古话,欲速则不达,我想,军部那些人是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的。”
石原莞尔不语,他在军部,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得清的,他拿起酒壶,给土肥原倒满酒:“土肥原君,你对这次赵子赟出人意料的插手西安事件怎么看?”
听到石原莞尔的问话,土肥原脸上闪现出一丝迷茫,他端着酒杯定格在那里,良久才道:“我不太确定,在中国这么多年,唯独这赵子赟让我看不透,猜不到他到底再想什么,石原君,我认为我们以前判断上有不少失误,太忽视赵子赟此人了。”
“土肥原君,国内可是有很多人认为赵子赟不过是张学良之流,不足为虑的。”
土肥原摆了摆手:“肤浅!早两年这么说可以,现在我可以说赵子赟很有可能是帝国最强劲的对手!”
石原莞尔微微动容,他到也没轻视赵子赟,但也没向土肥原贤二这么重视,“愿闻其详。”
“上一次签署协议后,我总觉得赵子赟有故意放我们进入察哈尔的意图,因此,我回来后,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结果如何?”
“更让我迷惑了。”
“哦?”石原有些惊讶。
“说到赵子赟,必然要提及他的大哥赵子悟,石原君应该知道他出身中国的黄埔军校吧?”
“知道,听说他仅仅在军校学习不到半年,还不是正式的学生,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吗?”
土肥原点点头:“石原君一定不知道他为何离开黄埔军校。”
“听说他家里出了变故?”
“不错,他父亲被杀,石原君能猜得到是谁干的吗?”
石原莞尔一愣,脸色微变:“难道是我们?”
“正是!”土肥原将当年的情况大致说了说,“我现在怀疑赵家兄弟是知道此事是我们所为。”
石原莞尔略作思索,摇头道:“如果赵子悟知道,他应该重返军校,到阳高……,似乎有些不好理解。”
“确实不好理解,光从今天的局面看,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但有谁能在十年前看清这一切?所以我说我仅仅是怀疑,从当年他父亲的一些言行,我倒是认为他们一家是判断出我们要进军中国的企图。”
瞳孔瞬间急剧收缩,石原道:“石原君的意思是他们一家到阳高是为了……”
“有这种可能,石原君,现在你还认为赵子赟简单吗?”
抓起桌上的酒壶,石原莞尔直接一口喝干,脸色显得很差,他将酒壶重重放到桌上,大口呼着气:“那赵家兄弟二人岂不很可怕?”
土肥原摇摇头:“那也不尽然,我仔细分析了赵家兄弟的发家历程,其实换做你我,很多事情也是同样能办到的,他们真正赌博的事情只有一件。”
“哪一件?”
“就是投靠那位蒋君。”
仔细想了想,石原莞尔认为土肥原的话是有道理的,赵子悟在阳高发展势力,没有什么太稀奇之处,只要有心,他自认他也能做到,带给赵子悟最大红利的就是他在多伦时出乎意料投靠当时并不被看好的老蒋,从而一举奠定了他在察哈尔的基业。
“那东北那件事呢?”
“我分析下来认为,这是一种机遇加巧合,当然,我们内部也一定有人泄露了消息,只是到现在都没能差出来,这些先不去管他,石原君,我分析赵子悟当年去多伦,其实有两种意图。”
石原莞尔闻言眼珠一转,“土肥原君的意思是他除了避开阎锡山外,其实打的是东北的主意?”
“不错,我若是他,也会打这种主意,当时张作霖已死,他出兵赤峰不外乎就是要抢东北的地盘,我想他当初并没有打察哈尔的主意,最终却没想到张学良断了他的念头。”
“有道理,他们兄弟二人恐怕一直都惦记着东北,在我们发动沈阳事件时,他们趁火打劫也就说得通了,我想,当时要是南京方面决心跟我们开战,他们就有可能占着不走。”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这次西安事件……”
“这次事件之前,我认为,赵家兄弟依然还是一个中国式的军阀,只不过他们更聪明罢了,但西安一事让我非常迷惑,按照我的理解,赵子赟最合理的做法是不插手,不管事态如何变化,他都能从中获利,除非有一种可能…..”
石原低着头想了想:“你是说他还有其他企图?”
“肯定有的,石原君,读过中国的三国吗?”
石原莞尔愣了愣,随即道:“他想占据内外蒙,和我们、南京形成三足鼎立!因此,他既不能让我们无限制扩张,也不能让蒋垮了,只要形成相互间的牵制,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我的分析,一旦形成中国的全面混乱,联合起来打他的人大有人在,他救蒋也就是救自己,不过,我有些拿不准,石原君以为如何?”
“听土肥原君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从这个思路去想,赵子赟很多做法就能够得到合理解释,包括他和**的**,和我们的一些纷争,如此,他确实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劲敌,他对内外蒙的企图会影响到我们满蒙的战略。”
“确实如此,但石原君别忘了,他的存在,也为我们的战略提供了机会。”
石原莞尔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由于赵子赟的存在,日本的满蒙战略和苏联的冲突小了很多,只要拿下赵子赟,内外蒙的红利就落到腰包里,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他。
“机会是存在,但麻烦的是如何化解他联合一方制衡另一方的意图。”
“石原君,你在国内,这里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据我收集的资料分析,他和蒋是相互利用,我想,那位蒋君现在也可能清楚他的意图,真正的变数还是在南京。赵子赟在我们眼里是肥肉,在南京眼里何尝不是?”土肥原笑道。
石原莞尔也笑了:“不错,关键在南京,就三方实力来说,赵子赟是最弱的,他只能通过联合一方来制衡另一方,而和我们联合,他必将遭受中国国内的骂声,而联合蒋,却有可能羊入虎口,他是清楚这一点的,否则他也不会大举进兵外蒙,拉拢傅、阎二人。”
“现在的局势下,他有限的联合是行得通的,但一旦发生整体的失衡…….”土肥原笑而不语。
“平津就是导火索,这里是宋哲元的地盘,他是既防着察哈尔,也防着南京,如果我们顺利拿下平津,赵子赟和南京的默契和平衡就将打破,在我看来,那位蒋君是不会贸然开战的,剩下的就看赵子赟如何选择。”
“石原君,你不觉得真要出现这样的局面,赵子赟是战是和都已经不重要了吗?”
两人均哈哈大笑起来。
土肥原和石原莞尔这一次谈话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赵子赟做梦都没想到二人对他的分析和判断似对非对,反而有种契合他的设想和计划,算是间接帮了他非常大的忙,当然,这三国一说确实也是赵子赟想形成的局面,只不过石原和土肥原说错了一点,这三国中可没有他们日本什么事。
当然,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的主战派也有人不认可二人的判断,他们始终认为赵子赟破坏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对此,他们也在想法制造事端,寻求和察哈尔开战的借口。
第328章 察哈尔游记
顺势而谋,凭借一些可以断定的历史走向,赵子赟成功化解了西安事变因为他的出现而带来的变数,不过,返回张家口后,他需要化解另一个变数,石瑛。
看着桌上厚厚的文稿,赵子赟头大如斗,有些后悔放任石瑛在察哈尔游荡,如今弄出这么一个东西,他不知如何应对。
对面面面相觑的陈娇儿和赵子玉也是一筹莫展,她们有些佩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居然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姐、娇儿,现在看来是不能放他离开察哈尔,否则……”
赵子玉蹙眉:“那你怎么办?软禁?他可是中央大员。”
三人心烦意乱,那边石瑛也是思潮澎湃。
作为特使,在看到赵子赟缓步放出部分收购的物资,平抑动荡的北方市场后,他知道此事已了,于是将全部重心放在让他倍感迷惑的察哈尔上,曹聚仁已经到察哈尔日报报道,作为记者,他也对察哈尔好奇,二人算是一拍即合,决定在察省走一走,原定计划是二十天,最终,连他们都没想到,前后足足花了他们三个月!
光张恒一地,就让二人有些百看不厌,在和市长薛儒的谈话中,虽然薛儒颇有些微词,表达对省府的一些不满,但在二人看来,那是薛儒太苛求了。
城市的规划?每每想到这个词,石瑛就感觉自己辞去市长一职完全正确,他就没有对南京有一个完整的规划蓝图,看看张恒,河西商业区,河东行政区加商业区,住宅间或其间,而工厂,要么城南,要么大境门外,最让石瑛惊讶的是张恒把新生活运动的一些东西和城市建设结合的如此紧密,张恒不奢华,但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城市了。
见曹聚仁职业般的写写记记,石瑛也来了兴趣,二人一合计,便弄出了现在放在赵子赟桌上的日记体游记-察哈尔新貌。
“二五年秋,余公务前往察哈尔省,因与察省赵主席子赟有旧,公事一了,想盘桓察省数日,与忘年交曹贤弟聚仁相约,费时一百二十余日,遍走察省,心异察省变化之大,俨然北方第一省也,欣喜之余,乃将见闻所及,整理数章,为察哈尔新貌…..”
“……十四日观览市肆,张家口街,中观河流,大清河是也,河西称商埠,有砖堡,多传统之旧屋,河东称新区,多新式建筑,河上三桥,均可通车马行人…..”
“……十七日早八时,赴城北汽车站购买赴张北车票,人头攒动,贤弟聚仁奋力挤入,购得九时车票二张,赴张北汽车已停于一大院中,车身酷似上海之有轨电车,询问后得知,此乃察哈尔购入德意志之客车,专事各县之人员出行……”
“……出大境门,见高都统维岳手书大好河山四字,窃思,高都统若尚在,会不会惊异察哈尔之变?….”
“……从张北出发,前往多伦,此乃察哈尔旗县合并之正蓝旗旗府,自年中察省八旗四群旗县合并之后,余对各地地名颇为陌生,幸张北周县长稚廉详尽介绍,余才略微知晓一二,自东向西,依次为正蓝旗,与原多伦县合并,正白旗,与康宝合并,旗府名康宝,镶白旗,与宝昌合并,旗府名宝昌,镶黄旗,与化德合并,旗府名新明,牛羊牧群改明安旗,旗府名都尔马,左右翼牧群与枯源合并,改太仆寺旗,旗府名枯源,正黄旗,与兴和合并,旗府名兴和,正红旗,为蒙区旗县合并第一旗,旗府名集宁为平绥铁路上第二大站,正红旗以西,为镶红旗,与陶林合并,旗府名马盖图,为镶蓝旗,与凉城合并,旗府名凉城……”
若是石瑛和曹聚仁就只是这么写,赵子赟不会有任何担心,说不定还赞助一把,出版发行。
可除了沿途风光,加上二人的一些议论外,从张北开始,二人便详细介绍各县的政治、经济、军事、民生等等,两人还不是泛泛而说,和县长谈和民众谈,甚至还跑到村子里去住了几晚,这或多或少就透露了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比如在正红旗,就有牧民对二人问到的事情说了不该说的,透露了自家孩子在特木得骑兵,这也罢了,他们还说了上次孩子怕他们担心,特地捎回话,说没有和三十一军真正交战。再比如兴和,有民众就抱怨说家中人去了工业集团工作,只会捎钱回来,但人从未回来过,找也不知道去那找等等。
一两条没有什么事,可汇总到一起,那就麻烦了,可以说石瑛和曹聚仁完成了一次从官方到民间的调查,也是二人身份特殊,好奇心又重,否则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曹聚仁只是从记者角度看问题,他也没有细想,可石瑛是谁?民国元老,湖北三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他是沿途越看越心惊,越写越心跳,等回到张恒,重新补上这里没有走到的东西,石瑛一夜未能合眼。
不能说他已经发现了察哈尔的一切秘密,但结合看到的,听到的,和他从南京、察哈尔两地官方掌握的信息,他只有一个结论,察哈尔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望着厚厚的手稿,石瑛第一次心虚了,别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是赵子赟的老师张继看到,恐怕都是地震,石瑛也再次明白为何有时赵子赟会那么硬气,人家是真能翻脸的!
纠结,石瑛非常纠结,正当此时,赵子赟干涉了西安事变成功的消息传来,一直在张恒关注此事的他傻眼了,如果没有这次游历,石瑛相信自己恐怕会和多数人一样,认为赵子赟投机,借此缓和和巩固察哈尔在中央的地位,维系他的统治,但他看到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看法,赵子赟绝不是阎、李、白之流,他心怀天下!
一想到这,石瑛就浑身冒汗,他现在和王颂当初的想法一样,以为赵子赟想独霸天下,石瑛异常痛苦,不知如何是好,揭露一切,必得老蒋和中央赞许,可石瑛下不了这个决心,内外蒙是他无法不面对的,最后,他心一横,决定把游记给赵子赟,看他定夺。
他难办,赵子赟更难办,杀杀不得,放放不得,关更关不得,姐姐、陈娇儿都没好主意,他只能先探探石瑛的底线,既然把稿子给他看,说明石瑛也是知道一些事的,就看他怎么想了。
都统府后花园,赵子赟摆下香茗,请石瑛过来,二人一句话不说,闷头喝了两杯茶,赵子赟才淡淡道:“蘅青兄,那稿子我看过了,果然写得好。”
“写得好不如你做得妙。”
赵子赟笑,石瑛也笑。
“我有些后悔让蘅青兄四处窜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石瑛盯着他道。
赵子赟端起茶杯,呆了半响,然后缓缓放下:“不知蘅青兄如何看待国家、民族、政党?”
他转了话题,石瑛不明就里,不过还是答道:“三者相互依存,不可或缺。”
“我却以为,国家大于民族,民族高于政党,国家可以说是皮,那民族就是毛,至于政党……”赵子赟没再说,石瑛却是头上冒汗,按古代的说法,此子反意已露。
“那你如何看待本党?”石瑛问道。
赵子赟沉寂好一会道:“曾几何时,它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如今……,不说也罢。”
“子赟,本党再有弊端,也是统一了这个国家!”石瑛一语双关,重重点在统一二字上。
“统一?外忧内患,蘅青兄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想怎样?推翻它?”石瑛心一横,质问道。
有些磨着他的脉搏了,赵子赟笑笑,“蘅青兄可别乱扣帽子,我戴不住。”
不管真的假的,石瑛松了口气。
“敢问蘅青兄对这个国家还抱几成希望?”
赵子赟的问题让石瑛难以回答,二十多年的光阴,他们这一代人已经迷茫了,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看到他们理想的国度,石瑛不认为自己有生之年会看到一个强大国家出现。
“你抱几成?”他反问道。
“十成!”
如此干脆利落,石瑛诧异,“十成?”
“对,十成!蘅青兄,我们这个国家曾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千百年来不管外敌如何侵入,都不能阻止它一次次的复兴,我相信它一定会重新崛起!”
“说得好!”
“说得好有什么用?要做得好,复兴之路是要用血来铺就。”
石瑛默然,赵子赟停顿了下,再次转了话题:“蘅青兄想怎么过一生?”
又说起人生了?石瑛觉得他太绕了,“自然是无愧国家民族,无愧列祖列宗,名流青史……”
赵子赟静静听完,也没做评论,说道:“我却是想普普通通,和娇儿白头偕老,忘情于山水间。”
“你还年轻…..”
“想说我贪欢么?”赵子赟笑,“蘅青兄这么多年混迹官场,不觉得累啊?”
咳…..,石瑛有些尴尬,赵子赟接着道:“谁说官途就是正道,是人应该追求的,是唯一的出路?”
无法回答,确实没有这种说法,不少文人墨客就是不屑于此,人家也活得有滋有味的。
“有国才有家…..”赵子赟呢喃,“我想无忧无虑的和娇儿一起,只是现在,我得做些什么,否则就是做梦了,蘅青兄明白么?”
石瑛缓缓道:“那你为何…..”
“我现在回答你一开始问的问题,我不是怕人知,是怕知道的时机不对。”
石瑛一愣,“听你意思,你也不怕南京知道?”
赵子赟摇头,“不怕,我只是怕日本人现在知道。”
如此露骨,石瑛那里会听不明白,他张着嘴,指着赵子赟:“你….,你说什么!?”
“连外蒙我都不肯放,蘅青兄,还需要我多说么?”
第329章 再赴重洋
石瑛差点给自己一个耳光,太浅显的道理,偏偏会忽略,如此一来,一切都豁然开朗,赵子赟可以放任宋哲元占着怀来、延庆不去管,偏偏去外蒙折腾,道理只有一个,宋哲元可是中国人!有如此想法的人,会盯着南京那位的位子?石瑛死都不信!
心中疑问尽释,石瑛很想大笑,可赵子赟下一句话让他一时无措:“蘅青兄知道这么多,我拿您怎么办?”
是啊,连石瑛自己都不敢保证一个高兴,酒后会不会说了出去,他低着头想了半天,咬牙道:“我死给你看!”
“噗……”赵子赟一口茶喷得漫天花雨,笑得前仰后翻,石瑛恼怒道:“有那么好笑么?”
“好笑!”赵子赟指着他,“戏文里只有女子会这么说。”
石瑛细细一想,也乐了,掏出手绢擦着脸上的水,“这真是被喷得劈头盖脸啊!”
笑过之后,赵子赟正色道:“蘅青兄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有句话没说完,我不但怕日本人现在知道,也怕自己人现在知道,窝里斗我更招架不住。”
石瑛笑笑:“不错,不过有些人还是好的,你要相信,傅宜生敢帮你,别的人也敢!”
又扯了几句,石瑛蹙眉:“说了半天,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
是啊,这事还没了,赵子赟思索半天,问道:“蘅青兄去要个官难么?”
石瑛瞪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要你这个位置的官恐怕做不到!不过在你手下干活是不是有些丢脸?”
赵子赟笑得气都喘不过了,好容易歇息了,道:“蘅青兄还是有些放不下嘛?不过放心,我也没打算让您在手下,不好伺候。”
石瑛正想发火,赵子赟摆摆手道:“别闹了,蘅青兄能不能来察哈尔省党部?”
还别说,这法子出乎石瑛意料,省党部说重要也重要,就看在什么地方了,从政转党务,以他的身份,估计连反对声都没有,“你是想让我当你的挡箭牌啊?”
“兄弟一场,先挡一挡。”
石瑛气乐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不过赵子赟下句话真的让他如坐针毡。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建立一个土谢图省,那么省长自然是蒙族人,但我希望省府里能有一位元老坐镇,不知蘅青兄到时能不能帮这个忙?”
石瑛再清高,也是凡人,这千秋功绩**远超什么省主席、国府主席的位子,脸色变了几遍,他叹道:“我算明白厚山、炳国他们是怎么愿意待在察哈尔,估计你也给他们画了饼吧?”
“画饼?不,我从来不画饼,我只是告诉他们我的梦想。”
“梦想?”石瑛喃喃道,随即精神一振,“不错!梦想!我知道了,你有一个强大中华的梦想!曾几何时,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梦想,为此,我们有多少同志倒下?也罢,就冲着你外蒙这个梦想,我这把老骨头丢给你了!”
三七年元月,一场离别在察哈尔上演,赵子玉最终还是决定不过春节,返回美国,她想尽最后的努力,争取在大战前再弄一些物资回来,这次四处走访,她发现还有不少欠缺之处。
赵子赟无法说服姐姐,在哥姐弟三人当中,他清楚知道姐姐才是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这可能与她早期受到的一些**宣传有关系,相大哥是心怀复仇,在外界潜移默化和爷爷的影响下才真正没有走上军阀的道路,而他,应该说是大哥和姐姐双重影响,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多是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未来。
赵鹏程是想在国内过一次春节的,他太想感受下故土的气息,可让他意外的是,女儿居然支持赵子玉的决定!
这趟江苏之行,带给赵美凤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她第一次从寻根的角度来审视身边的一切,这让她彻底感受到父亲回乡是那一刻破碎的游子之心。
在美如仙境的家乡,她看到了这美景背后的苦难,层层的捐税、地主的盘剥,在那一张张辛劳黝黑的脸庞下,更多的是无奈,是为那一点点活着的希望。
坐在村边玩耍的孩童,在她眼中也不再是快乐的,这就是放养的家禽,自生自灭。
赵美凤拍了不少的照片,写下了不少文字,在家乡,她陪同父亲寻找爷爷那一辈的人,想探听他们当年的故事,太遥远了,没人记得,只有一些零星的小故事,却有不少人得知他们从当年洋人口里的金山回来,忙不迭的来打听亲人的消息,望着这些后辈颤抖的写下一个个名字,赵美凤哭了,她摇曳着父亲的手臂,希望他能说出一两个人的下落。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终摇摇头,他不认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名字。
“美凤,我听你爷爷说,当年有很多人连死在那里都不知道。”
父亲这句话让赵美凤完全改变了,美国在她眼中不再美好,而是一个罪恶的地方,这更加深了她对察哈尔的敬佩,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赵家姐弟几人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子玉,我要用一生来帮你!赵美凤暗下决心。
回程的当天,赵美凤在黑夜中再次唱起那首曲子,这一回,她把自己都唱得泣不成声,把父亲和一干随从唱得重重跪在故乡的土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回到察哈尔,所有人都发现赵美凤变了,她眼中多了一丝哀伤,拿着手中相机不停的记录着察哈尔的一切,她也不再坦然的接过小莲递来的饭碗,而是默默的去替吃饭的人添好每一碗饭。
赵子赟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轻声说道:“好弟弟,你一定要保住察哈尔的一切,姐姐在美国豁出命都帮你!”
赵子赟傻了,良久认认真真的叫了声姐姐,说不论天涯海角,赵美凤永远都是他的亲姐姐。
陈娇儿知道从此之后,姐姐在美国不再孤单,还有另外一个姐姐和她并肩作战!她看过赵美凤洗出来的照片,提出了一个让她惊喜万分的建议。
“姐姐何不在美国办一个摄影展?就叫故土如何?”
“故土?”赵美凤重复了几遍,眼圈红了,是啊,故土,美国华人心里的圣地。
“娇儿,你要帮我!”
“怎么帮?”
“帮我找察哈尔以前的照片,越多越好!”赵美凤急切道。
这事别人办有些难度,陈娇儿这里却是易如反掌,她召集基金会工作人员,紧急布置下去,并承诺她个人出钱支付一切费用。
在得知她找这些照片的用意后,所有工作人员都拒绝了她额外支付工资的要求,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何况赵美凤捐献给基金的钱是最多的。
民众一开始不知道基金收集这些照片要做什么,不是很支持,待工作人员解释后,拿出珍藏的一些老照片,放到工作人员手上,并将他们递过来的钱轻轻推了回去,消息传出,一天之内,基金会就收到上万张照片,多得让人拙舌,赵美凤和陈娇儿联合登报表示感谢,这下反而引来了更多的照片!这些照片已经超出了察哈尔的范围,要知道现在的察哈尔已经有上千万的外地人。
不得已,陈娇儿请马君武帮忙,大批学子自愿赶来帮忙分类、登记造册,望着满满十几箱照片,马君武感叹道:“这是我们的历史,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它。”
这期间,赵美凤缠着陈娇儿,想让她再弄一两支曲子,绞尽脑汁回想爷爷教的,陈娇儿将故乡的云,梦驼铃几首给了她,随后,她从北方大学的学子那里听到赵子赟和陈娇儿曾经携手唱过一首曲子,顿时来了兴趣,得知石芝的察哈尔书局刚刚进了录音设备,她硬是逼着二人去重新演绎了一次,灌制成单面唱片,准备带回美国。
这事让新成立的察哈尔广播电台得知,迅速来弄了张回去,二人的歌声再一次通过电波,传遍察哈尔大地,这本是无心之举,赵子赟却没想到动荡的乌盟、锡盟在歌声中奇迹般的稳定下来,附带着连威井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一月底,赵子玉和赵美凤动身离开张家口,时间不多了,她们不敢再耽搁,带着大批照片,两人和家人一起从天津上了船,茫茫大海,将成为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逾越的屏障。
第330章 故土
回到美国,赵子玉投入到物资的采购当中,全美各地到处乱跑,赵美凤坐镇洛杉矶,接收着各地发来的物资,联系着路上、海上的运输,两个公司完全交给珍妮打理着,闲下来,赵美凤就在筹划着她的摄影展,照片数量实在太大了,她不得不从父亲那里请安良堂里的家属来帮忙,这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见她翻腾老照片,一名中年妇女问她美国这边的要不要,赵美凤当时没在意,又不是举办摄影比赛,她都有不少照片,可没有意义,不过对方好意,说了句拿来吧。
这事说过就忘,当几天后,那中年女子将照片交到她手里时,她呆了,这不是普通的家庭照,也不是最近的照片,而是很早以前,来到美国的一批人的一张集体照!
“这从哪来的?”赵美凤颤声问道。
“我父亲留下来的,他说当年到美国,他们都以为到了天堂,几个人便凑钱照了这张合影。”中年妇女说道。
“还有吗?”
中年妇女摇摇头,当年的华工辛苦得很,哪有什么闲钱去干拍照这种奢侈事情?
“也许别人也有呢?”见她失望,中年妇女安慰道。
是啊,也许有,哪怕只有十几张,也可以放在一起,让人看看祖先是怎么过来的。
消息散出,还真的收集到一些,有个人照,也有家庭照,望着发黄的照片,赵美凤轻声道:“爷爷,您当年也是这样么?”
时间推移,洛杉矶积攒的各种物资已经越来越多,同样,赵美凤的摄影展也有了模样,她在唐人街口已经租了一千平米的一个大房子,这地方原来是个销售汽车的地方,有着很大的空间。
各种板墙已经制作完成,赵美凤指挥着一群妇女按照编号往上面布置照片,这些是挑出来的第一批,已经做了翻拍放大处理,期间帮忙的妇女带着子女来看了好几次,让他们看看故土,年轻人没有多大心思去细细看,敷衍了事,不过对留声机里的歌曲倒是很着迷,男女合唱很有特色,照片的事没引起什么,反倒是这曲子在洛杉矶年轻华人中传唱开了。
“美凤姐,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子一边帮赵美凤贴着照片一边问。
赵美凤笑笑没吭气。
“她们都说我唱得比唱片上的那个女的好听。”女子有些得意。
好听么?赵美凤不觉得,她唱得根本没有陈娇儿那种深情,那种对草原的热爱,只有向陈娇儿那样对草原投入了太多的人,才会唱出她那种感觉。
“小玲,我只能说你不懂草原,不知道这首歌包含的意思。”
“唱歌和懂草原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去过草原啊?”小玲很不理解。
赵美凤叹了口气,她没法解释,这一代的年轻人怎么懂得去理解呢?想想自己几年前和她也差不多。
“美凤姐,你和我好好说说嘛,我真的好喜欢这曲子。”
“好吧,我就和你说说,看你能不能听得懂。”赵子玉放下手里的活,带着她来到一组照片前,指着这些照片,将察哈尔这些年来的故事讲给她听,小玲眼神变了,“美凤姐,陈娇儿是上次和你们一起来美国的那个陈娇儿吗?”
“是她,她是草原上的天使,这歌就是她和赵子赟唱的。”
“她真了不起!”
“小玲,你唱得确实很好听,可你的歌声中,我听不到你对草原的情,你对那片土地深深的热爱和你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
“美凤姐,你再放给我听一遍好吗?”
歌声在屋中回荡,小玲听完,眼睛闪闪发光,“美凤姐,我感受到了,唱歌不是我那样,是用心。”
“小玲,你懂了。”这一天,赵美凤改变了一个人。这种改变是一种蜕变,一种化蛹成蝶后的美丽蜕变,小玲还在读大学,以前她对能在美国上大学没有什么感受,可这一天后,她明白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父母为了她的今天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每每看到母亲辛苦的缝着布玩具,感到无比的惭愧。以往母亲唠叨着让她不要忘了陈娇儿的恩情的话不再让她厌烦,更加珍惜平日回家和母亲相处的日子,吃过晚饭,她会抢着去洗碗,会在睡觉前将母亲按在椅子上替她揉着肩头,看着母亲因操劳过度已经枯萎的容颜,她会暗自落泪。
一个人从内心发生巨大转变,会直接导致她的行为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朋友们很诧异小玲变得异常刻苦,所有时间全部放在学习上,母亲也诧异女儿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体贴懂事,简直无可挑剔。
“我一定要回去一趟,去察哈尔看看!”这是朋友听到她最多的一句话。
察哈尔,好陌生的名字,好遥远的地方,好姐妹们好奇了,追问之下,小玲带她们来到还未完成的摄影展,将她从赵美凤那里听到的故事复述着,这是心灵的洗涤,一个人影响了十几个,然后是几百,上千,这一千多平方米的地方,成了一个找回自我的圣堂。
洛杉矶华人开始频繁来这里,不管来多少次,他们都能从这里找到新的东西,这影响逐渐扩大,惊动了一个人。
这天,忙完手里的活,赵美凤照例来她的摄影展场地看看,这里已经成型,她准备等赵子玉回到洛杉矶后,把物资运送的事办妥,就谋划正式对外开放。
在小玲的带动下,已经有不少年轻人义务来帮忙,补充着文字说明,望着挂满墙壁的照片,赵美凤很有种成就感,转过一个隔墙,她注意到一名老者默默坐在一组照片前,看背影有些熟悉,不过这段时间提前来看的人实在太多,她也没太在意,可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发现老者依然坐着,心里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
“老先生….”刚想出口询问,她就认出了老者,很是吃惊道:“叔父,您怎么来了?”
坐着的老者正是安良堂总理,被全安良堂尊称为叔父的司徒美堂,他依然坐着没有动,只是看着墙上的照片:“美凤,我听你父亲说,你展览起名为故土?”
“是,是娇儿的建议。”
“陈娇儿?她还好吧?”
“她很好,她和子赟成亲了。”
司徒美堂点点头:“我听你父亲说了,这件事我疏忽了,这次你回去,安良堂应该送份大礼的。”
赵美凤轻叹了口气,她能猜到司徒美堂为何对陈娇儿成亲如此冷淡,不是因为她,而是赵子赟,在美国,也能知道国内的一些情况,赵子赟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也引起不少华人的反感,司徒美堂既然支持过三一年的上海抗战,就说明他对日本人是厌恶的。
好想替赵子赟辩解一番啊,赵美凤强按住这个念头,她没有出声,司徒美堂有些奇怪,他知道赵美凤和赵家姐弟关系极好,陈娇儿在美国时她们两个更是形影不离,扭头见她表情有些怪异,缓缓道:“你还是有些责怪我吧?”
赵美凤依然没回答,司徒美堂起身朝另外一块墙壁走去,赵美凤只得跟着他。
“这里真的是现在的察哈尔?”司徒美堂指着墙上的一组组照片问道。
“是的,叔父,那面墙是以前的察哈尔。”赵美凤指着边上的另一面说道。
“我已经看过了,美凤,你和我好好说说察哈尔。”
一老一少在这面墙前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司徒美堂的表情有时疑惑,有时欣喜,他不能理解这些照片,察哈尔的变化实在太大,大的让他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个和日本人勾结的地方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美凤,你老实告诉我,赵子玉这些年来弄了多少钱回去?”
赵美凤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叔父,算上物资,子玉姐一共送回去一亿六千万美元。”
司徒美堂惊呆了,他无法想象赵家姐弟弄这么多钱居然是为了打造一个强大的察哈尔!
“你呢?你出了多少?”
“五六百万吧,不过这一次,我想把这些年赚的钱全部买成物资送回去。”
司徒美堂猛的盯着她:“美凤,你为什么这样做?”
赵美凤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吐出两个字:“故土!”
这一天的谈话没有几个人知道,安良堂的人只知道司徒美堂从洛杉矶回来后,便要求所有人抽空要去看看摄影展,同时宣布了一条命令,以后各地不但不准再收取赵子玉名下公司任何费用,而且还要全力支持赵子玉。
这个命令极大的加速了赵子玉和赵美凤筹集物资的步伐,让她们赶在大战之前,将大批物资运回了察哈尔。
第331章 搂草打兔子
察哈尔特别安全局的二楼,局长董虎和三十一军军事调查局局长唐毅二人正在交头接耳,桌子上堆了一堆的纸张文件,这是两个局成立以来,第一次深度合作,目的只有一个,找出三十一军的内奸。
本来从工作性质来说,两人是有交叉重复的,按理说合作应该是一种常态,不过赵子赟却让两个部门独立运作,看着像是要两个部门相互钳制,但两个局长心里都清楚他的意思,严格上说,特别安全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报收集与反间谍机关,而军事调查局只是兼顾情报工作的军事信息收集与分析机构。
找寻内奸更多是唐毅协助董虎,三十一军中高级将领的基本情况董虎知道,但在他们在军中的能够接触到什么样的信息,个人动态,就只有军事调查局掌握。
泄密事件涉及的人员并不算少,唐毅将信息的保密和散发渠道与时间轴进行结合,筛选出二十多人,然后根据赵子赟的意见,先排除陈振林、方振武等人,这样人员就缩小到十人左右。
剩下的就是两个局的信息交叉分析,唐毅要将这十几人的行动轨迹和他们与周边人的关系提供给董虎,董虎结合他掌握的外围日本人的情报网络进行筛分,二人的重点都放在信息的传递上,只要找到传递线路,内奸必然浮出水面。
一番统计分析,二人首先确定了这些人并没有直接传递消息的时间,在桥本获取三十一军秘密扩编消息之前,所有人都没有与董虎所掌握的日本人情报机构交叉的时间节点。
调查进入另一个环节,就是这些人的周围人员有没有交叉的时间点,花费了时间人力,结果一无所获,调查陷入僵局。
今天在特别安全局,两个局长就是在梳理信息,再一次讨论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从现在的情况看,没有人有泄露信息的可能,难道日本人有其他消息渠道?”唐毅蹙眉。
董虎也是感到蹊跷,怎么会没有传递消息的任何蛛丝马迹呢?当然,唐毅说的也有可能,他也考虑过消息是从其他渠道走漏,甚至是先到关东军或者华北派遣军总部,再转到桥本正康这里,不过考虑时间的衔接,董虎不大相信日本人能够有如此高效快捷的通道,最有可能还是桥本正康直接从张家口得到消息。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董虎轻敲桌子,“一是军中还有没纳入我们视线的人,二是张家口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日本人秘密机构。”
也只有这种原因,唐毅叹了口气,看来还得从来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唐老弟,你回去再让人重新核实,我觉得肯定还有没被纳入我们视线的人!”董虎断然道。
“老兄,连伙夫都列进来了!”唐毅苦笑道。
董虎也是头痛,他知道唐毅说得是实话,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一会站在地图前看着他标注的日本人秘密据点出神,一会又站在窗口望着张恒城发愣,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老兄,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唐毅望着桌子上的纸张文件,突然问道。
“什么可能?”
“泄密者本身并不知道他泄露了消息?”
董虎猛然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没错!这非常有可能,他们以前的误区是内奸就是知道消息的人,盯着这条线查了很久,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内奸从知道消息的几人那里探听到,然后才传递给日本人。
如此一来,原先没有嫌疑的人也有可能泄密,这调查范围还得扩大!
不过这扩大就有些没边了,两人都有些头大,董虎思索半天,提出了单刀直入,敲山震虎的法子,那就是由唐毅直接和知道消息的人谈,要他们自己说出是否有将三十一军秘密扩编的事情告知他人的情况,直接确定其他知道消息的人,同时也向这些人透露他们在调查此事,看看有没有人因为慌乱而露出马脚。
而董虎这边则再次梳理从日本领事馆出入的人员与外界的联系,找寻没有进入他视野的人。
也是这次泄密的过程涉及的时间很短,前后也就是四五天的样子,董虎有很明确的时间范围,他让手下把那段时间日本领事馆出入的人员,以及他们在张恒的全部足迹都重新列出来,找寻任何痕迹。
三天下来,情况依然混沌不清,唐毅那边倒是已经实施计划,不过所有人都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告知任何人,现在就要看有没有人说谎。
董虎再次召开情况分析会,这种会已经开了无数次,他希望集思广益,找寻遗漏的问题。
“局长,有个情况不知算不算异常。”分析员小周犹豫了好一会说道。
“说说看。”
“我和负责监视日本领事馆的人聊那几天出入的人,无意中听到他们说起个女子,就调查了一下。”
董虎没问结果,反而问道:“他们为何会说起一个女子?”
小周有些尴尬,“那女子长得挺好看的。”
董虎顿时眼睛亮了,漂亮女人就是线索!“叫什么?以前为何没人提及此人?”
“叫田玲子,我看过记录,以前没人提是因为她几乎没有异常之处,和我们监视的各个点也毫无交叉瓜葛。”小周老老实实道。
“没异常?”董虎微微一愣,随即问道:“那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局长,是这样的,我查看了她的情况,她在一家日本商号里做事,怎么看都没特别之处,以前她也陪同日本人去过领事馆,我只是奇怪她这次为何是一个人去领事馆。”
自察铁附属地形成,日本人在察哈尔的人数并不少,民众抗议归抗议,不过为了生活,还是有些人会去日本人的公司里做事,尤以平津地区的居多,这在张恒并不是稀奇事,而且这日本人走在街上,除非穿他们本国的服装,否则看外表是分不出来的。
“一个人去领事馆?”董虎思索着,这有些别扭的地方,让人送来这田玲子的照片,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小周说的异常之处,这女子长得确实不错,监视人员会谈论到她只有一个原因,这样的人和日本人有牵连少见!
按照中国传统,漂亮女子在家也是宝贝,是资本,能够高攀一些大户人家的,如此抛头露面,还跟日本人做事,有些反常,除非她是那个日本人的**。
“去查一下。”
结果很快出来,董虎微微有些失望,田玲子是一个人,没家人,何时来的不清楚,除了知道她在日本商号里做事,情况一无所知,难怪特别安全局以前没有注意到她。不过有一点点奇怪的是她没住在附属地里,而是在附属地隔街的一栋民居里。
给日本人做事的单身女子不住在附属地里,胆子有些大,不过没住在附属地里的日本人有不少,尤其是附属地四周,光凭这一点还没有疑点,如果连这类人都纳入调查视线,那人就多了去了。
“那家商行有问题吗?”董虎随口问小周。
“商行没有问题,我们以前调查过,这两天我观察了下她和商号里人的关系,我有种感觉,她应该是日本人。”
董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在张家口租住民居的单身女子并不少,但敢单独住,还有几分姿色的日本女子就不大对劲了。
“如果是日本人,有胆子单独住就有问题!”董虎断言,连跟着陈娇儿的岛田英子平时没事都不太敢在外单独游荡,生怕惹麻烦,这田玲子在日本人商号做事,又不表明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哪里来的胆量?她父母不担心?她在张家口没有好友?一连串的疑问让董虎觉得这人有重大嫌疑。
“去查一下,她和什么人有来往!”
一屋子人忙碌起来,调查人员来到田玲子租住的这一带了解情况,得益于察哈尔民众对省府的支持,调查人员很快收集到一大堆信息,很快,调查结果摆在董虎桌子上,经过分析,有两条引起董虎注意,第一是这田玲子非常低调,从来不与外人过多接触,周围民众也怀疑她是日本人,不过从生活习惯和口音上看不出,也很不了解她。
这太奇怪了,这样的人为何要在附属地外租住呢?毫无意义。另一条更重要,民众反映,曾经有陌生男子去田玲子那里,不像亲人,但又留宿,有些像是那田玲子的秘密**。
抓到你了!董虎脸上露出笑容,他现在有八成把握,认定泄露消息的就是那个神秘的陌生男子!
第332章 浮出水面(一)
董虎开始布置人手,日夜监视田玲子,十多天过去了,没有什么异常,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他有些焦躁,从泄密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如果方向错误,让内奸泄露更多消息,那就是失职。
田玲子这边没取得进展,唐毅却有了发现,自从和几个涉密人员谈话后,他确实没得到其他情况,本以为不是这些人的问题,想着如何扩大调查面,他却从手下人的汇报中发现一些东西,参谋处处长黄守汉与三十一军政训处处长谢远灏在军部招待所吃了一次饭。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军部有军官因家里管得严,因外出不得喝酒的规定,他们偶尔会找借口到招待所吃饭,目的就是喝两杯,黄守汉和谢远灏是黄埔校友,偶尔凑在一起喝酒不奇怪,以前二人也这么做过,没人怀疑。
不过这一次因黄守汉是属于被调查的涉密人员,他的行踪被严密注视,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这一次他和谢远灏的一顿饭引起唐毅注意,就是因为二人居然连半瓶酒都没喝完,这就有些怪了。
唐毅找来招待所的人员仔细询问,得知二人整顿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下子,两人嫌疑直线上升,唐毅相信,如果是能见得光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在办公室谈,没有必要找这么个借口。
就算和泄密事件没有关系,唐毅也会将此事列入高度关注的级别,不过二人级别不低,尤其这谢远灏,还是属于南京直管的政训高级军官,唐毅不得不小心从事。
与董虎碰头,将此事提出,董虎愣了,难道田玲子那里的神秘男子是谢远灏?那可是天大的篓子,不过没有迹象表明谢远灏去过田玲子那里,难道他有其他秘密的法子?
当然,两者可能并无关联,但董虎不敢大意,此事已经超出他的职权范围,只能上报赵子赟定夺,看下一步如何查。
两位局长联袂而来,脸色凝重,赵子赟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心道别是自己吃不消的事情,也不等二人坐下,他就急切问道:“是内奸查出来了?”
董虎摇摇头,赵子赟心里一沉,这比查出来更要命,“怎么回事,涉及谁?”
“黄守汉和谢远灏有重大嫌疑,此外是一个叫田玲子的女人,我们怀疑她是日本人,不过三者之间还没有找到关联。”董虎道。
“那你怎么不接着查?”赵子赟奇怪。
“他们二人我怎么查?”董虎双手一摆,赵子赟顿时醒悟,难点在谢远灏,董虎既然没找到直接关联,就不好对谢远灏采取手段,一旦真和他没关系,那就是自找麻烦,好容易被压住的政训势头说不定要卷土重来。
“你们二人有何办法?”
董虎和唐毅相视一眼,董虎道:“唯一的法子是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赵子赟重复几句,望着董虎,“你想让我来打这个草?”
“是的。”
仔细询问了董虎和唐毅的想法,赵子赟点点头,看来这事还只有他能做。
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淘气的从窗子、门缝挤入道房间里,尽管屋中点着炉火,谢远灏感觉依然浑身寒冷,察哈尔的冬天比南昌冷得太多,他很怀念在南昌行营的日子,虽然伴君如伴虎,但也比在察哈尔收各种限制强得多。
此时谢远灏的心比他的身子更凉,政训工作一直进展不顺,这意味着什么,影响到什么,他心里清楚,一旦南京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几乎意味着他的前途彻底葬送。
自从在三个师遭遇不同方式的阻碍后,谢远灏改变了策略,想先团结中高级军官,逐步渗透,依靠赵子赟与日本人合作有损他声誉这一机会,他还是取得些进展,看着有所突破,心中还没想好下一步如何入手,察哈尔便爆发了和德王的战争。
谢远灏现在才知道赵子赟当初提出政训人员不得拒绝参加作战的要求是瓦解政训人员的杀手锏,他们这些经过特别培训的人员不是为了作战而建立的,以往根本没想到上战场这种事,尤其是高级的政训人员,那都是躲在指挥部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察哈尔的不同之处就是高级军官明知军部有规定不得到第一线,还屡犯不止,于是,跟随二十师和骑兵师出击外蒙的政训人员面临两难境地,太靠前线他们怕子弹不长眼,白白交待了太不值,可不上怎么办?
于是有人以对外蒙水土不服为借口,托病赖在各级指挥部,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颤颤巍巍跟着,当然也有硬气的,死而已,有什么好怕?
一战下来,政训人员是各种情况都有,有冲锋第一线光荣负伤下场的,也有吓得屁滚尿流瑟瑟发抖的,高级政训军官更多的是找借口不去。
消息传到各师,一片哗然,不少官兵说到政训人员很是不屑,说他们嘴里说得好听,一上战场就看出是一群废物,就这种人还好意思和他们讲大道理?
随后,二十师爆出新闻,被派驻到营、连的指导员有骨气的集体抵制他们的上级,说他们丢了政训人员的脸,让他们也跟着抬不起头来,从二十师开始,政训人员两级分化,一部分转变了想法,不再以盯着三十一军为己任,而是想法子融入进去。另一部分则想着保命要紧,他们来三十一军可不是为了送命的。
各师政训处处长已经对手下完全失控,谢远灏对此头痛不已,政训人员面对战场胆怯他认为很正常,本身就不是为战斗而训练的,从本质上讲,他们是文职人员,拿政训人员这种精英当战士用,纯粹是浪费党国的人才。
谢远灏认为这是赵子赟故意刁难,故意要给政训人员难看,本想将此事上报南京,添油加醋将赵子赟的一些事情说一说,可随后的西安事变让赵子赟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在不清楚老蒋的想法前,他犹豫了,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手头上的问题不知如何解决,今日赵子赟又给他出了难题,接到赵子赟让他过去一趟的命令,谢远灏就知道不是好事,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他找赵子赟的时候,从没有赵子赟找他的说法。
当谢远灏从赵子赟嘴里得知找他的目的是要他审查高级政训人员,看谁和日本人有瓜葛,泄露了三十一军的机密时,他知道祸事来了,这也许就是赵子赟找借口清理他们这些政训人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愤怒的谢远灏当场就要翻脸,这是莫大的侮辱,可赵子赟随后一句话让他顿时没了气气,“你敢说你不知道三十一军秘密成立第一旅、第二旅的事情?别以为你和黄守汉的事情我不知道!”
望着赵子赟阴森森的眼神,谢远灏心虚了,军中传言在找奸细,黄守汉也是被调查的人员之一,谢远灏不清楚黄守汉有没有问题,难保不受无妄之灾,被打了一闷棍的他不得不同意先自查,至于他和黄守汉的事情,说大了也就是结党营私罢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谢远灏有些心神不宁,赵子赟所说之事他确实知道,而且还上报了南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是南京方面泄密,这就不好办了,是有间谍还是故意为之他很难判断,不管怎样,先撇清楚自己,别给赵子赟借口是要务,想清楚这一点,他只能先做一做表面文章,召集军部的政训人员一个个盯着问,仔细观察被问的人表情,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第333章 浮出水面(二)
草已经扒拉得山响,就看蛇动不动,赵子赟送走姐姐,正待看董虎和唐毅的调查情况,赵振说黄守汉打来电话,想单独见他。
让赵振通知他来,赵子赟陷入沉思,黄守汉什么意思?要摊牌?从他对黄守汉的认识,此人是不会和日本人勾结的,不过自谢远灏来到三十一军,二人还是有些往来,他们同是校友,赵子赟也不好过多干涉。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广田赖子的照片他也见过,虽然比不上岛田英子清新可人,但有一股子狐媚气,那眼睛,从照片上就感觉像是会说话,不知道见了真人,有几个能够抵挡得住?
胡思乱想之间,赵振报黄守汉到了。
“让他进来,你出去别让人打扰我们。”
“军长……”赵振有些担心。
“去吧,他敢来见我,就不会乱来。”
赵振心事重重通知黄守汉进去,出乎意料,黄守汉解下配枪递给他,见状,赵振微微松了口气。
“吱呀”一声,大门轻轻在黄守汉身后闭上,赵子赟起身看了有些忐忑不安的黄守汉一眼,伸手示意:“守汉,坐下说罢。”
略为迟疑了下,黄守汉笔直的坐在茶几后的椅子上,赵子赟在他对面坐下,将茶几上已经泡好的茶杯推到他面前,也不说话。
屋中沉寂了三四分钟,黄守汉不敢看赵子赟,只是低着头。
“守汉,你找我有什么事?”屋中响起赵子赟的声音。
“军长,我……”再三思想挣扎,黄守汉咬牙抬头道:“军长,泄密之事我有责任!”
“哦?说说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违反了规定,和谢远灏说起过。”黄守汉道。
果然和他有些关系,不过就目前的说法,和日本人还是挂不上钩,赵子赟看着他,问:“你介意告诉我为何会告诉他吗?”
微微停顿了下,黄守汉道:“我和他同属军校校友,虽然以前没见过面,但总是有种亲切感,他来察哈尔,我们自然会谈及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赵子赟点点头,“你接着说。”
“一开始我们只是瞎聊,后来有几次他约我吃饭,喝了酒他就向我抱怨军长不支持他,他的工作难以开展,我想着都是校友,便打算帮帮他。”
再一次停顿了会,黄守汉接着道:“后来他提出军部有些什么变动,请我告诉他一声,如果涉及到政训,他也好做准备,我想这也是好事,便答应了。”
“当我们要成立察哈尔第一师,我觉得他应该提前做些准备,考虑政训的人员安排,便和他说了此事。”
原来如此,赵子赟心里更不愿相信是三十一军自己的人和日本人有瓜葛,黄守汉泄密是肯定的,不过现在看来和日本人无关。
面前这人也许不是将才,但在参谋处长的位置上还是称职的,发挥了不少作用,赵子赟叹了口气,“守汉,你如何看待政训?”
“我…..,我觉得政训还是必要的,政训人员不称职,并不代表政训没用,士兵需要知道他们为何打仗。”
再次叹气,赵子赟道:“也许你一直待在参谋处,和低下的官兵接触少,你应该知道,三十一军以前虽然没有政训人员,但政训却是存在的,现在我只能说,你是个合格的参谋,但不是合格的军人。”
黄守汉一愣,随即脑海里浮起一句话,“军长是说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
“对,你以为政训很复杂,需要讲很多道理吗?你说的没错,官兵是需要知道他们为何而战的,设置政训人员,讲大道理,那只是个形式,你要知道,一支军队信念的产生,不在于他们说什么,而在于他们是怎么去做的。”
黄守汉默然,良久问:“那南京为何还要派政训人员去各军?”
“守汉,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赵子赟反问。
“我……”
“守汉,我知道你们黄埔出来的对委员长有特殊感情,希望每一支军队都效忠他,但你别忘了,很多军队并没有黄埔的人,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质疑他们的忠诚,尤其不能质疑他们对国家的忠诚!”
黄守汉浑身一震,他隐隐明白为何吴增隆他们同属黄埔校友,却对赵子赟忠心耿耿,也不待见政训的人员,也许曹毅说的黄埔就应该光明磊落是对的。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军长,那我泄密之事……”黄守汉疑惑了。
“你是无心之过,某种程度上讲也有道理,我相信你所说的。”
“军长……,”黄守汉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以前听赵子赟他们说起军队最核心的战斗力就是相互间的信任,当初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道理,今天,他深刻体会到信任二字的分量,这是一种可以让人去舍生忘死的强大力量。
这一天是黄守汉的重生日,当初决定留下来也许是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赵子梧一死就离开,今日则是他下决心要留在这支梦一般的军队,愿意生死与共的军队。
对黄守汉的不予追究让陈振林和方振武都非常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姑息养奸,尤其是除了泄密一事外,他还和谢远灏不清不楚,这恐怕比他是日本探子还要严重的事。
“当一个人犯错,我们总要给他一次机会,尤其是这个人本身不坏,人品良好时,更不要断送他一生的前途和梦想。”赵子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颇有哲理的话。
“那你不怕出事么?”陈振林反问。
“振林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这种话只能说说,我们不能因为怕事就不顾一切消除它。”赵子赟笑道。
方振武被他说服,但认为不做惩罚有损军威,在军法处的建议下,最终黄守汉被降衔,由上校变为少校,暂代参谋处处长一职,接到处分,众人惊讶的发现他愉快接受,和赵子赟给他的信任相比,黄守汉认为不值一提,他知道这是军部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愿意重新证明自己。
这件事告一段落,高级军官没出大问题,董虎松了口气,否则是丑闻,他自己观察谢远灏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也坦然得很,没有丝毫紧张,看来要么他隐藏得深,要么真没问题,董虎认为后一种可能性大,好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董虎和唐毅都郁闷不已,只能盯着田玲子,只是二人现在心里都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也许她就不是日本人,喜欢一个人在外面住,因为替日本人做事,低调也正常,至于**,难说是无稽之谈。
第334章 日本人的胜利(一)
西安发生的事变在平稳中结束,赵子赟在此事件中的表现出乎很多人意料,老蒋内心也非常矛盾,张学良还真是老实,老蒋问他陈娇儿找他做什么,他居然老老实实回答说陈娇儿想让他去张家口,这肯定是赵子赟的主意,老蒋对他这么做感到不满,虽然事情并没有发生。
也许,他只是怕自己杀了张汉卿?可救张汉卿对他又有何好处?老蒋不是想得很明白。
赵子赟救张学良的意图非常简单,东北军在抗战中消亡其实对日本人是有利的,赵子赟此时已经在布局谋划未来的同盟军,在众多同盟军中,东北军是最能够起到作用的,何况他答应张学良给东北军准备的五万支步枪已经在仓库中了,这批存货他必须消化。
没了最高统帅,东北军消亡的道路不可逆转,赵子赟见事情没了转机,也不再玩什么小动作了,至于老蒋提出他收编东北军的建议他真的想都没想过,察哈尔奉行的是自己培养合格的军队,吞并这种事他们不屑去做,至于武器…..那放放再说,杨虎城会不会要就两说了,从辽十三式改进而来的察一九三五式步枪虽说更适合东北军用,但也不是什么破烂货,三十一军本身自己在用,大不了再一次更换部队现有的,淘汰下来的他也有想法,那就是给即将出川的川军!
打主帅的主意不打底下军队的主意,别说外界看不懂,连东北军内部也大呼奇怪了,中低层军官和士兵其实还是想加入三十一军的,不管察哈尔是否亲日,三十一军的一些宗旨还是很得人心,何况现在的察哈尔,原东北的民众不是少数,几乎占了整个察哈尔人口的一半。怎么说对现在的东北军士兵来说,还是有些归属感的。
很多人在西安事变后对察哈尔的印象好了不少,不管怎样,赵子赟确实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动荡,于国家是有利的,当然,对企图染指华北的日本人肯定不利,日本人自然不知道就算赵子赟不出手,老蒋丢了性命,造成国家动荡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既然赵子赟又一次表现出了一种不利于日方的举动,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一边准备谋取华北,一边应主战派的要求,打算制造事端,试试赵子赟的底线,如果挑起战端,就顺势攻入察哈尔,如果不等达到这一目的,则按照土肥原和石原莞尔的设想,借此进一步增强在察省的势力,为后面制造事端奠定基础。
三七年二月,正当中华大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春节之时,日本人制造了张家口事件,这个事件导致日方势力在察哈尔的进一步扩张,外界惊呼这是日本人的胜利,察哈尔成为第二个满洲恐怕为时不远了。
事件的起因自然是日本人制造的,张家口察铁附属地察铁护路队牟田口廉也大佐在除夕的前一日将一批礼品和几个文件让一个参谋送往察哈尔省府,这厮知道察哈尔省府因搬迁问题两边都留有人手,以防止外地来的人一时找不到办事之所,不过张家口的人现在是绝对不会再去原都统府办事的,牟田口廉也故意装作不知道,将这些东西让人送到原都统府的省府所在地。
也是留守人员不敏感,大致问了下,那日军参谋说没什么重要的,礼品是察铁护路队给省主席的春节例行礼物,文书则是正常的一些通告。既然不打紧,留守的秘书决定放着,过完节在找人送到省府新的办公地去。
二月十二日,正月初二,正当赵子赟和陈娇儿准备出门给几位老先生拜年,察哈尔警备司令部紧急打来电话,说日本人的张家口独立守备大队一部正准备通过大境门北上张北,因没有接到省府和三十一军的文书,警备司令部不敢放行,警备司令常风已经紧急敢去处理。
自察铁护路队进入察哈尔,也到没怎么生事,这刚过完年,小日本玩什么?赵子赟有些不解,正想着是不是中间那个环节没沟通好,大境门方向就传来了枪声!
有那么一秒钟,赵子赟都觉得自己犯下大错,玩火终于玩过了,日本人不等拿下平津,就开始动手,而且挑了这么一个各方都非常松懈的时候。
不过他心中迅速盘桓着事态会严重到什么时候时,很敏锐的想到一点,就凭日军在察哈尔的军事力量,要动手也是擒贼先擒王,怎么也该攻击他的住处或省府、军部这些地方,大境门并不是战略要地。
枪声惊动了很多人,一时间屋中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陈淑珍打来电话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是不是向日本人动手了?言语中还带着一丝丝兴奋!
楚峰倒是知道枪声一定是突发事件,他没有接到赵子赟任何行动的命令,张家口多年来都没有这种突发事件,楚峰不敢大意,他在家中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调动了近一千多宪兵和留守张家口的全部特种作战大队中队,命令只有一个,立刻赶往大清河军长府邸,将这片区域完全隔离,任何人均不允许靠近,若有不听者,可以格杀勿论。
陈振林则是在军部值班,枪声代表什么他非常清楚,紧急草拟了几道命令,让值班参谋立刻发出,然后他才打电话,确认赵子赟安然无恙后,又给方振武打电话,从他家人口中得知方振武已经赶往军部,他松了口气,再次拿起电话和楚峰沟通。
“振林,出了什么事?”方振武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还不清楚,只知道今早日军一部突然要出大境门,估计是和守备的警备团起了冲突,我已经下令二十二师和十七师进入战备状态,楚峰也已经让突击师全体进入战备状态,他正前往警备司令部了解情况。”
方振武点点头,只要命令下达,短期之内不会出大乱子。“子赟那边可有保护措施?”
“有,楚峰已经下令宪兵和特战队封锁那片区域,有特别安全局,不会出事。”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电话铃声刺耳响起,陈振林接过来一听,脸色顿便,放下电话他就冲着值班参谋吼道:“即可集合军部所有人员,给二十二师发报,即可调一个旅进张家口,同时给二十师发报,全师即可集结,听候命令准备南下张家口!”
方振武听完脸色也变了:“振林,谁的电话?”
“楚峰来的,说察铁附属地剩余日军已经离开营地,正沿着铁路赶往大境门,他已经下令全城戒严,张家口的所有警备部队集结待令!并命令宝昌装甲旅即可南下。”
大境门枪声一响,桥本正康就站在镜子前细细整理着领带,并细心的将头顶上一根白发扯下,谁先开的第一枪不重要,重要的是冲突已经发生,而他,握有铁的证据,现在,该他出马了。
悬挂日本国旗的汽车缓缓行驶在南大街上,桥本正康并不着急,他认为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应该是那个趾高气扬的赵子赟,不知你这次是要怎么低头呢?想到这,桥本正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距离赵子赟府邸五百米处,桥本正康的车被拦了下来,随从下去问了问,回来苦着脸说赵子赟府邸周围已经被隔离,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你没和他们说我们是日本领事馆的?”
“说了,他们说不管哪国都一样。”
桥本正康一阵恼火,差点一个耳刮子扇过去,瞅眼从挡风玻璃中看到不远处路边也挺着几辆车,车上悬挂着德国、美国、英国的旗子,心中好受了些,他很怕赵子赟故意给日本难堪。
面子没丢,可桥本正康却焦急起来,他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来此也是要处理此事,如今正主见不到,那还如何磋商?
外务省和驻屯军挑衅试探底线的意图可不是完全撕破脸来大打一场,真要这样,那就不用玩什么阴谋了,这时候没耽搁一分钟,事态就有可能不受控制,桥本额头开始冒汗。
“再去!就说我必须见到赵主席,否则一切后果由察哈尔方面承担!”
也许是知道此事和日本人有关,拦住他们的宪兵显得很犹豫,正想着是不是赶快去报告上一级军官时,陈淑珍的车到了,按理说陈淑珍不应该这么晚来,她是放心不下,得知楚峰已经调派人手加强保卫,便先去了趟大境门,被常风的手下拦住,说双方正在交战,已经有人死伤,还请陈秘书长避开战区的好。
听到有人死伤,陈淑珍就知道此事难办了,她急忙调转车头赶往赵子赟府邸,恰好遇到桥本正康被拦住街道上。
宪兵自然是认得她的,也知道不用多久,几位老大都会过来,急忙让人拉开路障,并说了桥本正康的事。
第335章 日本人的胜利(二)
看着那车头上飘扬的药膏旗,陈淑珍一阵恼火,不过她清楚桥本正康敢来,那就不是日本人准备撕破脸的动作,此事赵子赟必须见桥本正康。
其他几国领事见到陈淑珍下车,也纷纷下车过来协商,枪声并没让这些人有多大反应,而是后来宪兵的调动才让他们感觉到事情不大对,这才来找赵子赟。
这里面罗尔夫显得异常焦急,他前段时间会见桥本正康时,桥本曾漫不经心的和他说起日方在察哈尔有些举动,作为盟友,事前通告一声,当时桥本的态度没引起他的警觉,以为是一些商业上的,今日听到枪声,猛的一头想起桥本说的举动,他当时就脸色惨白,以为日本人要再来一次沈阳事件!
被宪兵拦下来的时候,罗尔夫心里其实是有些轻松的,至少老朋友没事,他制止不了国家的外交策略,但从商人走过来的他还是很看重他和赵家兄弟多年的友谊,虽说这其中有些磕碰,但总的来说,双方都相互当朋友来看待的。
解决事情也需要外部力量,陈淑珍略作思考,就决定让这些领事通过路障,宪兵也没过多问,这期间老大楚峰的车子也到了,陈、楚二人上车,带着几国领事一同前往赵子赟府邸。
外面这件事赵子赟不知道,可他却已经知道大境门那边发生了什么,董虎从隔壁的特别安全局经内部电话已经向他汇报目前掌握的情况。
今早日军察铁守护队三百人在大岛理介少佐的带领下突然沿着铁路出现,从大清河铁路桥过了河后边直接朝大境门而来,守城的是张家口警备司令部下属一个连,这警备连连长见到日军也不敢松懈,让手下士兵警戒,他便带了两个人上去将日军拦了下来。
一番询问,对方说奉令前往张北换防,这个时候,双方还都和颜悦色,警备连长也不是没见过日军调动,可这一次有些怪,他并没有接到司令部的命令。
也许是交接上疏忽了?警备连长也没多想,请大岛稍等,他请示上级,大岛也非常理解的让他去打电话。
大岛少佐的态度其实很好理解,他并不清楚察哈尔方面是否收到了公文,牟田大佐的交代很清楚,要确认对方没收到公文才能翻脸。
警备司令部自然没有接到公文,这毋庸置疑,否则被常老大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值班的军官也还有点心眼,司令部虽然没收到公文,可日本人确实已经站在大境门下了,他急忙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常风。
常风在电话中如同骂人般一再确认没有任何日军调动公文后,让值班军官给赵子赟通报此事,也许是哪个环节贻误了,他则前往大境门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镇守大境门的警备连连长再三确认没有公文,便回来和大岛交涉此事,请大岛也确认一下他们那边,在这之前,还请大岛先返回驻地。听到没有接到公文,大岛笑眯眯的脸瞬间变得如寒冰一样,说日方已经按照正常手续提交了公文,他前往张北的命令不可改变,而且现在由于警备司令部的原因,已经严重耽搁了他执行任务的时间,他要求警备连长立刻让开。
对方要强行通过,警备连长急忙召集手下阻拦,并让值班军官即可和司令部联系,请求处理命令,这档口,常风到了,三言两语听完情况汇报,常风冷冷的冲着大岛理介说了句滚!
对方是中将,但这并不影响大岛少佐要借此挑起事的决心,他招呼手下人硬冲大境门,如果对方开枪,那就更好了。
常风冲动但并不愚蠢,一个少佐如此胆大,有些蹊跷,那该死的公文到底在哪?他让警备连长带人顶住,吩咐动手可以但不能动枪,他则准备打电话给赵子赟,如果实在不行,就先放日本人过去。
这电话还没打,门外却传来了枪声,常风瞬间愣了,他那里还有打电话的心思,两步抢到屋外,只见大境门口双方已经脱离接触,各自找着掩护,不时有人打那么一两枪,在中间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七具尸体,看服装,双方的都有。
现在这种局面别说常风,就是警备连连长都知道难办了,除非双方接到更高级别的命令,否则谁退谁死路一条,常风即刻下达了警备部队集结的命令,并叮嘱警备连长,日军进攻,毫不犹豫打回去!他自己则直接赶往赵子赟府邸,汇报情况。
很多人在整个事件结束后都没搞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先开的枪,不过赵子赟更相信自己警备连士兵的说法,就是大岛先开枪的,只不过这大岛开枪并没有瞄准任何人,而是向天开枪,当时混乱的情况下,一名警备连士兵也没多想,如条件反射般一枪将大岛打翻在地。
至于大岛为何对天开枪,是警告还是故意挑事,没人知道,倒霉的大岛当时并没毙命,只是双方退开后,他躺在中间生生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让他开枪意图成了谜。
不过这事已经不重要了,警备连死了四人,受伤九人,日本独立守备队死了三人,受伤五人,数字对比上日方占了便宜,可大岛却是这场冲突中死的唯一军官。
在赵子赟府邸,中日双方都在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冲突的具体情况,陈淑珍则是不停的打着电话,查找那要命的文书在何处,还是一同赶来的薛儒提醒了一句,说原都统府那边也办公呢!
陈淑珍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文书一直没找到,日本人明知都统府那边是预防外地人不知道省府搬迁临时的一个办公点,还故意将文书送过去,按照常理,省府的人绝不会去原地址查找文书。
派出手下人去找,不到一刻钟,陈淑珍接到电话,文书果然还在原都统府,留守秘书已经做了处理批示,过完年转省府秘书处。
阴谋,绝对的阴谋!陈淑珍将面色严肃的赵子赟拖到一边,说了此事,赵子赟心里如明镜一般,难怪这日方在大年初二一早就动手,就是借着这个时间察哈尔方面还未完全恢复正常工作秩序。现在已经不是分责任的事了,日方占着理,赵子赟望着和各国领事诉说察哈尔方面违背外交和协议的桥本,冷冷笑了声:“那我们看看他到底想要玩什么?”
桥本的话罗尔夫其实没听进去多少,以他的经验,日本人向来喜欢玩小动作,赵子赟可比他狡猾,怎么会给他抓到把柄呢?
等陈淑珍宣布经过调查,日方确实提交了文书,由于察哈尔再过中国传统重要节日,工作人员有疏忽,造成了误会,察哈尔方面正式向日方道歉后,罗尔夫有些愣了。
不过在座领事们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从陈淑珍的叙述中听到蹊跷之处,陈淑珍虽然没有挑明日本人的小动作,但几人还是听到她提到了原都统府留守秘书未能及时将文书转到省府新办公地的话,这就有问题了,在张家口这些领事,包括手底下开车的人,谁不知道省府已经搬迁,谁还会往原都统府处送文件?
桥本洋洋得意,察哈尔方面承认,他已经胜券在握,正想问赵子赟如何处理此事,牟田口廉也和常风、楚峰一起走了进来,双方脸色不善,看样子在外面已经大吵过一顿。
两边各自向汇报着情况,桥本正康脸色难看起来,赵子赟也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其他几国领事心道不妙,看来这双方交火小不了。
“赵主席!这次冲突造成我方一名高级将领阵亡!赵主席必须为此承担后果!”
“桥本领事,你不用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想怎样?”赵子赟冷冷道。
桥本正康噎了下,他还准备了不少说辞,以证明察哈尔方面严重违背了签署的赵土协定,并引起外交纷争。赵子赟如此直接,他也泄气,只得道:“鉴于察哈尔难以保证我们日本在这里的利益,日方不排除做出一些调整,包括增加在察哈尔的驻兵!”
“我若不答应呢?”
“那我们要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保障我们的利益!”桥本正康仰着头。
赵子赟看着罗尔夫,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明白,这件事其它几国是不可能出面了,估计闹到南京,也是自己理亏。
第336章 日本人的胜利(三)
反正已经是三七年,要不就此翻脸?他不相信日本人就此事件已经做好准备,可自己也没准备好!更重要的,这次翻脸自己没占多少道义上的东西,德国人、英国人,甚至美国人恐怕都会帮日本人说话,老蒋也许趁机将自己弃了,那这些年的努力就会大打折扣!不就半年吗?老子忍了!
想定,赵子赟勉强挤出笑容,“桥本领事,有事好商量。”
其实桥本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他很怕赵子赟蛮横的再说出什么宣战的话来,听到他服软,心中那个高兴,强压住抑制不住的兴奋,桥本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商量不是不可以,我们和赵主席也有良好合作,也不想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鸟人!赵子赟算是明白日本人是试探带敲诈,“那就不用废话了,桥本领事是现在提解决办法还是回去想清楚了再来?”
本想就此提出预定的条件,桥本还是聪明了一会,说回去请示上级再定,弄得罗尔夫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是突发事件?
剩下的简单了,双方先将各自军队带回,并约定后天在原都统府进行协商,桥本还邀请各国领事参加,算是人证。
赵子赟这么快服软出乎驻屯军司令部的意料,田代皖一郎紧急和关东军沟通后,决定让桥本群即可赶往张家口,从桥本手里接过最高谈判代表的位子,争取在军事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二月十四日,在德国、英国、美国等领事的参与下,察哈尔和日本的谈判在原都统府开谈,出乎桥本群意料,察哈尔方面的谈判代表不是赵子赟本人,而是省府秘书证陈淑珍!
这件事是陈淑珍争来的,她不想赵子赟在此事上声誉受损过大,同时也是降低此事的各方关注度,顺带给日方一个下马威。
桥本群自然表示不满,不过陈淑珍也不是好相与的,桥本话音刚落,她就问日方是不是不想谈,不谈那就拉倒。
堂堂驻屯军参谋长被逼住了,不得不起身道歉。
“桥本将军,赵主席已经授权给我,可以为谈判做任何决定,我们不要耽搁时间,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日方这回是占理狮子大张口,首先提出要补偿阵亡和受伤士兵,这是事件冲突的直接条件,剩下的便是以此为借口的附加条件了,比如处置大境门的警备军官和士兵,不过这都是毛毛雨,陈淑珍不吭气,等着桥本群提出离谱的条件。
“鉴于日本商人、侨民,甚至是驻军受到可能的威胁,我们要求增加在察哈尔的守备部队!”
“还有呢?”陈淑珍依然不咸不淡的。
桥本群不知他何意,也懒得啰嗦,将所有条件开出,包括十七师撤出多伦、二十二师撤出下花园,察哈尔要协助德王在锡盟恢复军政府…..等等,总的来说,就是增加日本在察哈尔几个重要城市的实力,同时削弱察哈尔整体的防御能力。
陈淑珍这次接到的谈判原则很简单,日本人的所有条件都可以答应,但她必须借这些条件获取最大的利益!
“你们要增大驻军人数,可以理解,不过那多伦十七师和下花园二十二师好像和你们说的没有关系吧?除非你们打着要派兵武力进攻察哈尔的主意。”
两个桥本都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赵子赟直接,这文弱的陈秘书长也不简单,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话挑明了。
“这个……陈秘书长,两地驻军撤离是表现我们双方亲善,愿意和平处理此事的举动。”
“这话就好笑了,十七师和二十二师总要有驻扎之地,如果你们今日打着亲善,明日打着和平,那我们两个师岂不要被你们赶出察哈尔才算完?”
这普通驻扎和在要地驻扎当然不一回事!陈淑珍将此归结成一类,桥本群一时还真没话好说。
“可张多铁路已经通车,十七师驻守多伦恐怕会对双方的合作产生影响的。”桥本正康插嘴道。
“你若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二十二师那是不能动的,除非你们说服宋哲元下野,二十九军调离平津地区!”
桥本群看看桥本正康,二人知道这是察哈尔的一个底线,二十二师他们也只是顺口提,否则光提十七师太明显。
“至于你们要增加驻军这些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察哈尔也有要求。”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桥本群请她说说察哈尔的意见。
“你们增加驻军可以,不过驻地必须得到察哈尔的认可,还有,察哈尔没有义务提供给你们土地,新增驻军哪怕是要一亩地,也必须出钱!”
桥本群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话音一落,他就看到桥本正康脸色变了,正奇怪他为何这样表情,就听陈淑珍接着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各位领事也可做个见证,察哈尔这两年土地紧张,若是你们还要现在几个驻地同等位置的土地,我大致报一下价格,张家口一万一亩,张北七千一亩,宝昌、多伦五千一亩。”
这个竹竿敲的不是一般的大!桥本群心如刀绞。桥本正康浑身都是汗,现在好了,要是不答应,陈淑珍完全有理由以此堵住日本增加驻兵的路,也许过了今日,国内就算同意,陈淑珍再来个涨价,那就笑话了,几国领事坐在这里,赖也赖不掉!
桥本群未想多久,咬咬牙答应了,他还催着陈淑珍将这个报价形成书面文字,请几国领事做了见证,英国领事威尔森一边签字一边好笑,有这种上杆子去给别人敲诈的么?就算为了增加驻军,威慑赵子赟,可这代价也忒大了点。
桥本群以为这就算了了,不料陈淑珍接着提及第二件事:“十七师撤出多伦不但涉及开拔费,还有新营地的建设费用,这事是你们日方提出来的,总不能让察哈尔承担吧?”
眼中闪过一丝凶色,桥本群冷声道:“你要多少?”
“两百万!少一个子都不行!”
桥本群腾的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陈淑珍笑道:“嫌贵就算了,十七师驻守多伦不会生事的,我保证。”
“我觉得察哈尔方面的说法是有道理的。”英国领事出乎意料岔了话,“十七师有近一万五千人,人均十多元的安置费用并不高。”
桥本群愣了下,随即悻悻坐下,多伦必须要在控制范围,现在付出的,很快就可以拿回来!
“至于什么驻地自由调动,德王自治政府这些事,我也懒得和桥本将军一一细算了,打个整数,五百万!如果桥本将军没意见,咱们就签了这协议。”
合着对方就是要钱!桥本群顿时有种吃亏的感觉,占着理的好处没体现出来,到像是用钱买了对方的协议,可能怪谁,只能怪自己一开始没注意。
“当然,桥本将军若是为难,大可回去商量,我不着急,不行咱们前面的都不作数,请几位领事做个见证,回头咱们慢慢谈,我想谈上几个月总有结果的!当然,若是桥本将军放弃那些和事件无关的要求,单从赔偿来说,察哈尔是认的,哪怕每一个人赔上一百万元都行!”
除非动手,否则这事拖下去只有对赵子赟有利,桥本群知道现在动手的难点不在于察哈尔,而在平津,他相信这次各方都不会替察哈尔出头,赵子赟最终妥协是必然的,只不过怎么退让就难说了,何况陈淑珍要钱也理由充分,并还提出了巨额赔偿的方案!
可日本人要的不是钱!制造事件的目的是试探赵子赟的底线,现在看来,一直强硬的赵子赟在真的面临重大危机时,是绝不会轻易翻脸的,以往他说狠话更多是瞅准时机的讹诈,看来对方是知道满洲已有七个师团的强大军队!
现在吃进去的,迟早要吐出来!桥本群冷冷笑了,“既然如此,就按照陈秘书长的提议,不过我们要分年支付各笔费用。”
“桥本将军,这就没意思了,你要分个一百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
桥本群脸色顿变。
陈淑珍当做没看到,接着道:“我们也知道一时拿出那么多钱有些困难,我到有个提议,察哈尔缺棉花,听说日本的纺织很发达,不如用布匹冲抵一部分如何?”
这个倒是可以接受,桥本群望着她,意思是接着说。
“我也不知道如何折算,就按市价吧,算是察哈尔出五百万购入日本的布匹。”
五百万?屋中人都吓了一跳,罗尔夫不由得惊叫:“你买那么多布干嘛?”
陈淑珍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这次事件后,难保不出第二个宋哲元,玩什么卖国捐,万一各地都不提供察哈尔棉花和布,我们自己又没有,几年下来,怕冻都冻死了,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
虽是有些胡说八道,不过好像也在理,这种事还真说不清楚。
第337章 又一个卖国协定?
张家口事件结束的异常快,快到各方都还在猜测这回赵子赟如何收场,消息早已传出,赵子赟这次被日本人拿住了把柄,还死了人,以日本人的做派,这回赵子赟麻烦大了。
当双方联合公布了陈桥协定时,各方傻眼了,完完全全的卖国条约,这回察哈尔没有任何狡辩之处!
张家口再增加六百亩附属地,几个附属地新增驻兵三千人,多伦十七师撤离……,没有一条对察哈尔是有利的,这也是占了便宜的赵子赟给了日方面子,协议中不提钱的事,敲竹杠也要有道德。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国府没做评论,老蒋早已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其实这里面有些东西,日本人算是拿钱买条约,真是奇了怪了,为何察哈尔每次都能占日本人的便宜呢?老蒋百思不得其解。
各界这次是统一的骂声,在大战之前,赵子赟终于牢牢戴实了卖国贼的帽子,愤怒的北方大学学子第一次将省府围得水泄不通,巨大的失望让他们一夜之间改变了看法。
工商界在犹豫着,要不要罢工?普通民众两头为难,支持那那一边都不是。
“这是最后的浪潮,我顶着,你给我出去!”陈淑珍顽强的撑了起来,将赵子赟轰出了省府,轰出了张家口。
面对巨大压力,陈娇儿登报辞去了基金负责人一职,将工作全部移交给朱菊芳,转任永兴集团执行董事,她本意是减少自己露面的机会,缓解外界看到她进而逗起对她夫君的怒火。
可这一个辞职声明把民众惹毛了,自从自来水工程启动,加上农业免除一切赋税,受益民众多了去了,民众可能恼火赵子赟的做法,但对陈娇儿那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他们认为,陈娇儿是被逼辞职,蒙区对此率先表示了极大的不满,牧民们纷纷让人带话给在张家口读书的子女,回学校老实待着!
然后广大农村的农民也勒令自家孩子不准闹事,马君武见局面有些松动,立刻下发了震惊教育界的规定,游行抗议可以,但超过三天不上课的学生,一律开除!
有学子不信邪,愣是三天不上课,马君武毫不犹豫的签发了开除的文件,举世震惊!
这下好了,矛头转向他的身上,老先生淡然得很,许璇埋怨他这么做有损名声,老先生笑笑:“叔玑,我得替他扛一扛。”
许璇无语,他也是知道一些秘密之人。
察哈尔的抗议浪潮终于被压下不少,学生向来是主力军,他们活动少了,陈淑珍才算是缓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体重急剧下降,真是心力交瘁。
桥本正康倒是非常满意的看着察哈尔这一切,尤其是赵子赟被逼得灰溜溜的逃离张家口,这真是太让人开心了,整个陈桥协定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唯一遗憾的是德王重返锡盟有些不太可能,不是赵子赟不支持,而是特木得让德王不敢回去,十七师移防后,日本人发现也有不好之处,整个锡盟东部出现了巨大真空,特木得任意驰骋,甚至还在多伦附近转悠,让刚通车的张多铁路有些不大安全。
多伦附属地的日军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他们倒是不用再通报察哈尔才能出来活动,但地域上有限制,到处乱窜那是行不通的,只能被动防守,这样一来,连带宝昌的日军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特木得,对同在宝昌突击师注意力就弱了。
既然陈淑珍顶着,赵子赟干脆抓紧时间解决一些事情,他悄悄抵达了商都旗,一来视察张北到威井这条大通道的建设,二来会晤一个人。
在乌兰哈达到威井的铁路短期不可行的情况下,原来的张库汽车邮路就显得非常重要,这次依托张库邮路修新路,赵子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建设兵团上了、俘虏也上了,除此之外,他还首次采用了沥青修建,归绥炼油厂除了大量油品进入察哈尔外,炼油剩下的沥青也源源不断走乌兰哈达到了张威路的修建现场,傅作义都想不到这炼油废物还有这用处。如今张北经商都旗县府所在地乌兰到苏治的柏油路面已经铺设完成,真真是好路啊,北上威井的货车每每经过这里不由得赞叹,这才是路!
进度还不错,不过赵子赟担心一旦开战,这里的工程会耽搁,他反复交代工程负责人尽量赶一赶,工程负责人很有信心的保证年内完工,这也不是他说大话,在没有铺设柏油路面前,基础路面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苏治往北,道路所过之处多为草原和戈壁,没有太大难度,南段路面完成,运送修路物资的速度会成倍增加,一天修十几二十几公里不成问题。
可以考虑把二十师往回调一调了,在乌兰,赵子赟下达了密令,二十师的防线全部由那木海扎布接防,全师撤往锡盟苏尼特旗图古里克,参与公路的修建,而建设兵团北上威井,弥补察哈尔第一师兵力上的不足。沈忠毅骑兵师再协防一段时间,等察哈尔第一师完全胜任后,南下返回察哈尔。
安排完这一切,他等的人来了。
“感谢赵主席愿意见我。”来人向他施礼道。
“我是叫你胡克巴图尔还是韩凤林?”赵子赟笑道。
“这随赵主席意愿。”
两人在屋中坐定,等人上了奶茶,赵子赟开口道:“胡克巴图尔,听说你几乎跑遍了锡盟各旗?”
“是。”
“你这么不辞辛苦,想要什么?”
“锡盟的未来。”
赵子赟点点头,看来特木得对此人很赞赏是有原因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他喝了口茶问道。
“和察哈尔八旗四群一样的未来,还请赵主席能够给予锡盟足够的支持。”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赵子赟道:“胡克巴图尔,你要的未来察哈尔给不了。”
胡克巴图尔愣了,“赵主席,您恨德王,但不能迁怒于锡盟。您不是说要给蒙族人一个美丽的家么,不是说蒙汉平等么?难道锡盟没有价值就不管了?”
“谁说锡盟没价值?胡克巴图尔,锡盟的未来只能在锡盟自己手里。”
疑惑的表情浮现在胡克巴图尔脸上,这是什么意思?让锡盟自治?
赵子赟笑了笑:“胡克巴图尔,我希望锡盟和察哈尔一样,是一个省,锡林郭勒省,所以我说,锡盟的未来只能在锡盟自己手里。作为察哈尔省主席,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胡克巴图尔手哆嗦起来,同察哈尔一样的省!他本只想着说服锡盟各旗改县治并入察哈尔,没想到赵子赟给了他更好的答案。
“如果真这样,赵主席能兼任锡林郭勒的省主席么?”
赵子赟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胡克巴图尔,你说得我做不到,省主席要国府批准,从来就没有兼任一说。”
胡克巴图尔目光却暗淡下来,良久道:“以其外人来当,不如并入察哈尔,赵主席,说实话,我不但信不过锡盟的王公贵族,更信不过国府派来的人,我只信您。”
这份信任,让赵子赟有些感动,可说服老蒋,怕是不可能,他并没有独霸天下之心,打败日本人,他还想归隐,如今外蒙那头到时还不知如何处理,再加上锡盟,难办了。
沉思良久,他觉得,从旗县合并开始,蒙区就已经成为他不能推卸的责任。
“我虽然不能答应你兼任省主席,但我可以尽力把锡盟建成和察哈尔一样的省。”
胡克巴图尔眼中闪现希望之火,他急切道:“赵主席,我能做什么?”
“首先,找一个能让各旗都能认可的地方作为省府所在地,然后做准备,我觉得可以先做几件事,一,和各旗协商,同意建立锡林郭勒省,但王公贵族扎萨克这些世袭不能和省的建立挂钩,二,选派人手来察哈尔学习,三,鉴于锡盟各旗地域广阔,一旗一县过于大了,如何划分要有个预案,四,先弄一个建省筹备委员会,对外不要宣扬,暂时履行省府的一些职权。”
认真记下,胡克巴图尔觉得这些事不算难,有些东西他和各旗沟通时已经谈到过。
“赵主席,自从德王出逃,各旗王公贵族跑了不少,解决世袭的问题不是大问题,唯独索王有些难办。”
“索王为人还是不错的,你可以考虑未来他做省主席。”
胡克巴图尔没做声,在他心里,除了赵子赟,谁来做都不成。
又说了些细节,胡克巴图尔问道:“敢问赵主席,外蒙以后会怎样?”
赵子赟想了想:“我不妨告诉你,就威井那里,未来肯定也是一个省,这话我和那木海扎布也说过。”
“我懂了,在赵主席心中,乌盟恐怕也是一个省吧?”
“对,我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的进展远比赵子赟想象的要快,胡克巴图尔一门心思要办成这件大事,他直接奔赴浩齐特,见到索王就单刀直入将赵子赟的想法和盘托出。
索王愣了半响,当年他也是坚定的反对盟改省的,但这些年来,察哈尔旗县合并的成效他也看得一清二楚,穆克登宝曾经以镶黄旗自治来对抗正红旗的旗县合并,最终一败涂地,还被赶下了总管宝座,牧民的心已经去了察哈尔。
锡林郭勒省?听着好像也不错,索王犹豫了。
至于世袭,他倒是看得开,上次胡克巴图尔说的他赞同,皇帝都能被赶下台,一个世袭的王爷能存在多久?
“赵主席曾提议王爷来当这个省主席,不过我不同意。”
索王有些恼怒,你不同意也不用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啊!
“原因很简单,王爷若是当了这个省主席,必定给那些王公贵族借口,把持各旗和省府要害部门,真若这样,还不如盟!”
索王并不昏庸,胡克巴图尔算是一语点中问题的关键,不过赵子赟来当就成么?
“你就这么相信他?”
“如果说找他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但他说出锡林郭勒省的话后,我可以明确告诉王爷,我信!”
“好吧,就算我同意你这么做,别忘了,锡盟还有个特木得!”
胡克巴图尔笑了:“王爷,您真的认为特木得不是三十一军的人?您看不出他在锡盟就是为了不让日本人染指锡盟吗?”
索王再次呆了半响,良久道:“原来如此。”
“王爷,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想百年后,草原上也许还会传唱着特木得,不知可还有人记得王爷否?王爷就不想留下些什么吗?”
索王身子微微颤动,好一会才道:“我老了,胡克巴图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只要记住,这就是你的家。”
第338章 石瑛到来
铺天盖地的报道、分析,让本来已经不想此事的老蒋心又乱了,仔细回想赵子赟的言行,比他当初说的有很大不同,察哈尔现在越来越靠向日本人,就说这次,敲诈钱的说法也是赵子赟一面之词,私下可做的文章很多,赵子赟真是被逼的?还是故意的?他不清楚,他只是有种感觉,从此以后,察哈尔会慢慢脱离他的掌控,他现在有些相信杨永泰对赵子赟最后的分析,一种自己被利用的念头浮起,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纵横国内这么多年,玩弄权术的能力登峰造极的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
“娘希匹!你以为真做了卖国贼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老蒋怒骂了一句,他缓了缓神,自己安慰自己不要紧,只要抓住机会,赵子赟依然是他的瓮中之鳖。
而南京官场上的另一件事也引起莫大的轰动,石瑛自察哈尔返回后,出人意料的向中执委提出去察哈尔省党部任职一时,确如他所预料的,他的地位和名望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老蒋也认为他坐镇察哈尔看着点赵子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小事,本来引不起关注,问题在于察哈尔爆出陈桥协定后,洁身自好之人唯恐避之不及,和卖国贼有瓜葛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张继在很多场合都不再提赵子赟是他的弟子。
石瑛好友纷纷劝他趁着任命还未下达,提出不去,还是做他的部长为好,连他的夫人、孩子也是一样的意见,省党部又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尤其是像察哈尔这种有些军阀割据的地方,去了,就是看赵子赟脸色吃饭。察哈尔再好,有损名声。
意外的是石瑛居然执拗的要去察哈尔,完全不听劝,这让人不解,视名声如生命的前南京市长怎么了?他都为了不去机场接日本人而辞职,现在居然要去卖国贼的地盘。
这下连老蒋都狐疑起来,不过湖北三杰不是盖的,在中执委,石瑛慷慨陈言,正因如此,他才要去!要为党国尽力,争取将赵子赟从歧途上拉回来。别人这么说,估计信的人不多,可石瑛不同,他说这话,没人敢质疑!
老蒋大加赞赏,在大小会议上都说这才是党国的栋梁!元老不愧是元老,一心为国,为此,老蒋建议中执委给石瑛全权,他的建议实际上就是命令,连汪精卫都不好反对,如此一来,石瑛算是高调前往张恒。
以中央委员出任察哈尔省党部特派委员,中央党部是参照湖北省党部的一些改革做法提出的,原有的特派委员转为设计委员,察哈尔正式成为一长制的中央特派委员制。
石瑛抵达张恒之际,也是察哈尔省府正式在新地址办公后不久,察哈尔省党部也结束了在上堡租房子的历史,在省府主办公楼边的一座两层独立小楼办公,条件没得说,可谓省级党部中最好的。
赵子赟对石瑛能来还是很开心的,两人的关系现在不一般,赵子赟希望石瑛的到来能够解决他军队的党务难题。
察哈尔核心层对赵子赟重视石瑛不是很能接受,外来人是一个因素,重要的是石瑛算是政客,这一类人他们觉得很难把控,作为一定范围的盟友可以,参与到察哈尔还是有风险的。
支持和盲从是不同的概念,赵子赟虽然有些头痛,但也对几人的反应能够理解,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交流不多,他为此特意借搬家将几人请来,先是胡吃海喝一通,然后陈娇儿拉着几家夫人闲话,至于薛儒,还没等陈淑珍想什么理由,他便阴着脸说了声回去照看孩子,自顾自的去了,赵子赟诧异,问陈淑珍,她却摇头说不知道,说自签署陈桥协定后,他就这样了。
几人都有些担心,陈淑珍笑说无事,她清楚赵子赟应该是有话要说,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子赟,你又有什么新想法?”
赵子赟起身给几位哥嫂添了茶水,然后才坐下说道:“我这段时间反省了下,发现很多事我还是自作主张了,这有悖我们当初成立这个集体的初衷。”
“你是指石瑛这件事吗?不碍事,我们虽然有意见,不过不是什么完全相反的,只是觉得会增加风险罢了。”陈振林道。
“不,不仅仅是这件事,包括西安事变,很多事情我都是决定了才和你们说,这样有问题。”
很少发表意见的楚峰却抢着说了起来:“子赟,我觉得你有个误区,我们加入核心领导层本来就有些勉为其难,更重要的是,一个群体也必须有个领头人,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围绕着你来做事,出出主意,而不是帮你决定什么。”
陈淑珍点头:“不错,很多时候,你需要临机决断,如果还想着下来商量,那就会错失机会,再说,我们就算一起商量,也难保不犯错。”
几人的支持,赵子赟很是感动,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这个集体是很强大的。
“我觉得有些想法需要和哥哥嫂嫂们交流,关于石瑛的事其实更多的是源于我的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我们如果打败了日本人后怎么办?”
几人一愣,这么远?
“就目前情况看,国内国共两边是完全对立的,我可以这么说,老蒋灭不了他们,就算军事上胜利,也不可能完全清除他们的思想和影响,而我们呢……,为了这场国战,我不可能自己挑起大旗,因此一旦打赢,我们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你们也清楚,南京现在是拿我们没办法,或者说是暂时顾不上我们,但抗战胜利后,我们不能排除老蒋会找理由清理我们。”
陈振林点头:“不错,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挟抗战胜利的威望,要求我们交出权力,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还是简单的,我最怕的是他要我们出兵平定延安,以恢复国家之统一,这样一来,我们将成为挑起内战的元凶,如若不听他的,他便有理由撤了我们的职务,甚至派兵攻打,我们依然还是要承担挑起内战的责任。”赵子赟说道。
再坐几人都脸色变了,岂不没退路了?陈淑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还隔着山西呢,我们就不能退给阎锡山?”
赵子赟摇头:“现在可以,以后很难,中日大战爆发,延安必定会进入华北腹地,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和他们就成邻居了。”
屋中沉寂,良久,楚峰道:“你其实是有办法的,就别掖着了,说来听听。”
陈淑珍闻言不满:“合着你在逗我们?快说!”
赵子赟笑了:“好,我说,法子我到是想了一个,就是制衡,像三国一样。”
陈振林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联合延安,抗衡南京?”
赵子赟摇了摇手:“不完全是这样,这样做会让我们失去一些支持,察省内部也会有反对的,我的想法是从中调停,如果南京非要一意孤行,那就联合延安,因此,作为调停者,我需要两边都能说得上话。”
“我明白了,因此你打算现在就要做一些准备,把两边和察哈尔走得近的人抓在手里?”陈淑珍问道。
赵子赟笑:“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抓有些难听,应该说团结一群人,如果我们能够从中化解两边的矛盾,避免纷争,那我们就能在这场国战中避免失去更多……,比如外蒙!”
国共的矛盾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以前赵子赟这么说,陈淑珍是不会相信两方有和解可能,但西安的和平解决,确实让人看到希望,“你如此放任纪松龄,压制省党部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是的,因此我在想,在这段时期,南京对我们是不会彻底放心的,以其他们找借口塞人来,不如我主动挑人来,挑那些认可我们的人。”这个念头可以说在得知巩天民的身份形成,弄来吴醒亚后确定,赵子赟有时和陈娇儿开玩笑都自夸,说手下居然是红色银行家和cc派骨干和平共处,一起开会,上次巩天民和俞鸿钧联手抗击察元风波应该是一次经典国共合作。
“不错,要是塞些类似政训那批人就麻烦。”陈振林道。
“子赟说得也很清楚了,如此看来,像石瑛这种正派的元老来察哈尔反而是好事,既然人家来了,我们要好好对待。”陈淑珍的说法得到一致认可。
“还有个问题,如果真如你说的,南京一意孤行,联合延安以后的事情怎么做?”陈振林问道。
“振林哥,我还没想好,这里我交个底,真要到了那一步,我想我会支持延安统一中国,原因我一时说不清楚,当然,统一后如何分配权力,我会听大家的意思。”
“看来你从来就没打算单干啊!”陈淑珍叹了句。
“淑珍嫂子,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原因有三,第一,我们现在不可能跳出来成立一个独立的政党,那样我们管理察哈尔就名不正言不顺了,第二,抗战胜利后,就算我们成立政党,和延安合作,也不过就是联合执政的问题,其实这以我们以现有国民党身份合作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第三,如果单干,我们将直接面临和南京决裂,而延安还不一定站在我们这边,我想问一句,难道我们辛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权力最终在这片国土上大打一场?”
几人都沉思,能够走到一起的人,对权力的渴望是想用权力来做事,为了自己,确实不符合当初几人愿意跟着赵子赟的初衷,“我看子赟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必再纠结这些,说实话,真到打赢日本人那一天,我已经无憾,做个逍遥自在田间翁是我最大的愿望。”
陈淑珍笑骂:“你当我就是喜欢权力的人?我也想享享清福,这秘书长当的,都不知短了多少寿命,我只是替子赟不值,想看到他有更大的成就。”
楚峰道:“我也是想看看子赟能做到哪一步,既然你都没什么想法,就按你说的吧。”
赵子赟心里感激,哥哥嫂嫂们的心思他清楚:“其实打赢日本人,避免内战,已经比单干统一这个国家的成就更大,一生中能做成两件大事,世间能有几人?”
陈淑珍笑道:“不错!”
思想再一次统一,这次统一看似只是解决石瑛的事,更深层次的是核心领导层知道了赵子赟对未来的一些想法,可以说是纲领性的指导方针,方向明晰,做起事来就不会迷惑,几乎从不去省党部的陈淑珍偶尔也会去转转,和石瑛探讨一些问题,两边的消息往来密切不少。
而省府和省党部合作的步子也在加快,石瑛以中央委员和省党部特派委员的省份,插手三十一军的政训工作,这个插手按理说有些牵强,不过石瑛这次是有理由的,经过死盯田玲子后,在董虎都觉得她确实和泄密无关时,内奸露出了尾巴,就是政训人员!
第339章 奸细
此事说来有些戏剧性,在陈桥协定后,谢远灏接到南京密报,要求他密切关注三十一军的动向,并通过这次赵子赟和日本人的事件,引导性宣传,争取让三十一军部分官兵能够站到南京一边。
政训工作难以开展,尤其涉及泄密事件,谢远灏不得已将此事上报,贺衷寒得知大吃一惊,以他对赵家兄弟的了解,空穴来风这种事他们是不大会做的,不管赵子赟和日本人走得如何近,贺衷寒知道,内奸他是绝对不能容忍,此事没个了解,赵子赟完全有借口把政训人员挡在外面。
他一边密令谢远灏再次清查自己的人,一边建议老蒋不能掉以轻心,万一真是南京这边泄密,那就很可怕。
老蒋也是吃了一惊,他深知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本事,严令戴笠要弄个水落石出,一番调查,戴笠没查到什么,但给出一个结论,就算南京这边泄密,时间上也来不及,何况这件事在他看来很小,日本人是不可能动用高级间谍来做此事,出问题的还是三十一军。
赵子赟没明说,老蒋也不好和他挑开来谈此事,贺衷寒只有建议让谢远灏在查清自身没问题后,和赵子赟强硬一些,毕竟没有证据,赵子赟如此污蔑政训人员也说不过去。
接到密电,谢远灏暗自腹诽,赵子赟有那么好对付,你贺长官为何不来?恼火之余,他将在张家口的全部政训人员臭骂一顿,并威胁说南京已经知道是谁,最好自己交代,还有一条活路。
纯粹是气话,谢远灏没想到他这句话比赵子赟管用,顿时吓着一个人,此人忐忑了两天,找了借口,乔装打扮来到附属地对面的巷子,盘桓良久,见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才慢慢凑到田玲子租住的小院,轻轻敲门,等门露出一丝缝隙,闪身而进。
守了一个多月,百无聊赖的保卫人员见有人来找田玲子,顿时来了兴趣,他们现在到不是怀疑此人和泄密有关,更多的是好奇,这民众嘴里来找田玲子的神秘人真的存在么?
“看他藏头藏尾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名监视人员说道。
“你拉倒吧,换做你**,你敢明目张胆?”另一名不屑道。
二人租住的房子在广田赖子巷子对面,从屋顶平台上,并不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只能知道是否有人出入这里。
此时院子的正屋之中,窗帘都放了下来,遮得一丝缝隙都没有,还才是下午,屋里都要开灯才看得见。
昏暗的灯光下,火盆的炭火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微微有青紫色的火苗窜起,屋角有张大床,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正趴在一个仰面躺着的男子胸上,媚眼如丝,一支手指头在男子胸口画着圈。
“朱君,此事你大可放心,南京那边根本就没有仔细调查此事……”
“你保证?”男子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我保证,你想想,要是真知道是你,我还能待在这里等你么?”
想想也是,男子放松不少,随即眉头又蹙了起来:“万一…….”
“万一有事,你直接来找我,我带你去领事馆,赵子赟是不敢来领事馆抓人的!”
总算吃下定心丸,望着身边光溜溜的美人,男子色心顿起:“这段时间把我憋坏了,小美人,我们再…..”
“哎呀,人家受不了了嘛…..”嘴上说着,田玲子却紧紧贴了上去。
直到太阳西偏,两名监视人员眼睛都看酸了,才等到门开了一条缝,“奶奶的,真能折腾,你盯着,我去跟踪。”一人骂骂咧咧下了房顶,朝大门走去。
依然是一副包裹严实的打扮,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下,男子迅速窜到小巷中,快步朝巷口走去,守在门口的监视人员等着房顶上的另一人给了他一个安全的信号,才打开门,装作出门朝巷子口走。
有些生怕目标丢失,跟踪的人也是一路疾走,赶到巷子口,朝街上仔细张望,远远看见那男子的背影,才松口气,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也许是怕别人注意,也许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前面的男子走得并不快,有些优哉游哉的样子,跟踪人员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知道如何用余光盯着目标,一路借助买东西,攀谈等方式,就这么远远的吊着。
过了铁桥,来到下堡,跟踪人员有些腹诽,看来此人住在下堡,如今能住这里的,也是要有些钱才行,也许确实是广田赖子的**,难说是那家富家子弟,怕别人知道他的**是日本人。
不过男子并没有再下堡停留,而是穿过后往山脚走,这边就有些偏,有钱人除了在山脚建独立的大院子外,一般是不会住在这一带的。跟踪人员依然相信他是那家的富贵公子哥,直到那人走入一个不大的小村子,转入一家农家小院,这才让跟踪人员警觉,有些不对了。
找个借口,和一户人家要了碗水,慢慢喝了好一会,那男子都没再出现,跟踪人员不敢逗留过久,他不清楚还有没有同伙在边上观察,向庄户人家道了谢,趁着天还有一丝亮色,急急朝总部赶。
董虎接报,精神大振,如此藏头露尾,有问题,他隐隐觉得鱼要浮出水面了,立刻下令调查那个农家小院,紧急找来张家口民政局局长和管理那一片区的警察所所长,不到一个小时,初步情况得到,这农家小院户主姓刘,以前是做皮革生意的,这里便是他的一个作坊,后来组建皮革股份公司,这刘姓商人便将这作坊改成小院,自己不住,租给别人住。
警察所长那边登记的信息是租户是个女子,二十多岁,长得不错,姓张,河北人。
董虎有些奇怪,一个年轻女子也不做什么事,在张恒租住一个小院是何意?还有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居然同时和两个女人有来往。
“据村子里的村长讲,那女子是被别人买来的小妾,就是外室,吃穿有人出钱,不过她男人很少有人见过,挺神秘的。”警察所长解释道。
难道真是富家子弟在外偷养外室,又勾搭上田玲子?随即董虎否认了这种想法,原因无他,男子太神秘!
生怕打草惊蛇,董虎当晚没动,第二天天亮,他派人找来村长了解情况,除了对女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外,神秘男子依然一无所知,见过他的人非常少。
奇怪了,董虎一边派人盯着那个院子,一边继续和村长攀谈,随即,村长无意中一句话让他警觉。
“我们村子不止她有些怪,偶尔还会有个军官来,可谁都没见过他是怎么走的。”
在这条线上,军官就是非常敏感的词,董虎一边让人联系唐毅,请他过来,一边感谢村长,说要给他奖励,把村长弄得云里雾里。
“老弟,我现在要张家口所有驻军昨天出去,晚上七点以后才回来和到现在都没回来的全部人员名单!”
唐毅一听,心中顿喜:“有目标了?”
“还不好说,不过有些眉目。”
毫无头绪这么长时间,唐毅来了精神,这事不难办,他请示楚峰,以宪兵检查的名义,直接将全部驻军的外出人员登记表拿了过来,十几个人在会议室里紧张排查。
昨天外出到现在未归的人不过七人,都是有公务在身,不再张家口,当天晚上七点后回来的有六十九人,查看记录,也没有和那个村子有关联的记录。
难道方向错了,董虎犹豫了下,向楚峰请示要调查有家室在外住宿的高级军官昨夜的行踪,他则和唐毅继续翻看着记录。
“老兄,我若是内奸,肯定不会登记那个地址的。”唐毅发现一个问题。
暗自骂了句蠢货,董虎让人继续看外出记录,找找有没有异常之处。
再次检查,发现问题,有一人登记的地址不像其他人那么明确,只写了上堡。
这种没有目的的情况以前也有,比如外出购买一些物品,但多数人都会注明是去买东西。
也许是偷懒遗漏,董虎要求手下人查一查此人以前的记录,结果很快出来,这人外出登记有两种情况,要么写明地址,要么就是上堡、下堡的,也不注明何事。
看着此人登记表上职务一栏里填写的内容,董虎和唐毅对视一眼,就是他了。
捉贼拿赃,董虎和唐毅都觉得不要打草惊蛇,他们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在村长的配合下,董虎在那个农家小院四周设置了五个监视点,当唐毅打来电话,说蛇出动,董虎立刻让人沿途给此人拍照,最终拿到他在这个院子进出的清晰照片,证据确凿!
经过整理,一摞卷宗放在了赵子赟的桌子上,陈振林和楚峰也赶到省府,三人一同审视着这名内奸。
“姓名朱杰,二十七岁,父亲朱少坤,乃是内政部一名官员,朱杰金陵大学毕业,后入南京政治特训班一期学习,少校军衔,三四年随谢远灏来察哈尔,任三十一军政训处处长谢远灏的秘书…….”
“子赟,从表面的证据看,并有没他直接泄密的指证,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一定是他。”赵子赟肯定道,“他是三四年二月底来的察哈尔,而田玲子是四月份租住那个院子,时间不会那么巧合。”
“狗东西,他是先勾搭上田玲子,才打那河北女子的主意的?”陈振林骂道。
“是这样,确定是他还有两个原因,泄密期间,他外出过,这就有传递消息的可能,第二,作为谢远灏的秘书,而且是高级别的秘书,他是可以知道谢远灏得知的情况,而且谢远灏如果要报告南京,经办人也一定是他。”
楚峰想了想道:“应该没错,我们一直都找不到直接泄密的渠道,这间接泄密就说得通了,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田玲子是不是日本人,是不是她在中间传递消息。”
是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猜测,现在证据,否则最多证明朱杰有嫌疑,如果他一口咬死只是在外面养女人,是没办法的。
第340章 张网(一)
调查再次进入死胡同,而且有些无解,从目前的情况看,不管是朱杰还是田玲子,都像是进入一个蛰伏期,董虎提议不行就抓捕田玲子,从她那里突破,不过这也有些冒险,现在的推断还是有不确定性。
石瑛抵达察哈尔,受到赵子赟的欢迎,北方各大报都刊登了他们二人在张家口车站笑容可掬的握手照片,猜测着这背后透露出的东西,多数人认为,这是西安事变后,国府和察哈尔关系修复的象征,也有人认为,这是日本人制造张恒事件后,国府要加强对察哈尔的控制的信号。
作为陪同赵子赟前往车站迎接新上级的几个特派委员之一,刘诚宣直觉认为恐怕和两者都没有关系,他对石瑛空降察哈尔省党部非常诧异,他相信这绝对与几个月前石瑛来察哈尔巡视一番有关联,如果连石瑛这种人都和赵子赟搞在一起,他有些担心。
石瑛的做法也印证了刘诚宣的一些判断,在省党部举行简短的上任仪式后,他既没有进行人员分工的调整,也没有询问各人的工作情况,反而是带有警告意味的提醒再坐之人察哈尔的特殊性,要求省党部不能站在察哈尔省府的对立面,更不能搞小动作,要发挥省党部的优势,协助省府控制蒙区。
谷毓杰觉得有些冤枉,察哈尔省党部在各省中算是日子好过的,但也是各省中最碌碌无为的,除了发展了一部分党员,在各县建立了机构,其余毫无可谈之处,除了张俊杰和赵子赟有些不对路,其余人算是非常配合。
而刘诚宣从中读出些其他味道,这些话他认为绝对不是中央党部的意思,完全是石瑛的个人要求,他有些明白石瑛为何要来察哈尔的意图。
而此时石瑛的心里有些矛盾,来察哈尔之前,陈桥协定只是知道内容,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奥妙,抵达张家口后,他立刻找来曹聚仁,仔细了解事件的经过。
在察哈尔日报任职,曹聚仁可谓对事件经过了如指掌,包括那日桥本群和陈淑珍谈判的一些细节,石瑛迷惑了,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上次和赵子赟长谈,他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他这个人,可陈桥协定让他心里有一丝丝担心,那天的赵子赟是不是演戏?
凭直觉石瑛认为不是,他现在了解事变经过,两个疑问在心头挥之不去,一是和桥本群的谈判至始至终赵子赟就没参与,他为何要躲避?二是事件确实对赵子赟不利,必要的退让他可以理解,但为何要同意日本人增加那么多驻军,还牵扯到多伦十七师?和很多人一样,石瑛认为,察哈尔形成当前的局面已经是死局,他想不出解决之道。
“也许一切都是为了蒙区?”石瑛只能自我安慰,在省党部,他至少了解到陈桥协定后,赵子赟依然堵死了德王等人重返内蒙的道路。
自车站会面后,石瑛和赵子赟差不多有十几天没碰面,正当他准备去找赵子赟,和他商谈下一步的工作,顺带再探探他的想法时,赵子赟却主动来找他。
双方在省党部石瑛的办公室分宾主坐定,没有过多客套话,但也没有上次石瑛来时那么随意,两人都发现对方好像有事。
“子赟,你先说。”石瑛单刀直入,想先看看他的来意。
赵子赟这十多天没和石瑛照面,一是想等他上任理顺自己内部,二是内奸之事一直让他拿着难办,政训人员是一个独立群体,哪怕是想深入调查,拿到确凿证据他都不好直接下手。
胡思乱想之际,赵子赟突然发现他可以借助石瑛和省党部,不但能够将调查进行下去,还能借这个机会,让政训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来找石瑛表,达了由他来接手调查和处理此事的想法。
居然还有这档子事,石瑛有些不大相信,他猜测赵子赟其实是对政训人员不满,想以此为借口,打压政训人员。
“你没有直接证据,光凭猜测,是不是有些草率?”
赵子赟苦笑,“蘅青兄,若有直接证据,我就动手了,何必还请你调查?”
想想没错,不过石瑛还是觉得此事有些牵强,他问:“从你所说的,泄密一说恐怕还不那么确定,也许桥本正康当时说的只是一种巧合,察哈尔方面也没有损失,大不了把那个女子抓了,此事就此罢手如何?”
他不愿意插手,赵子赟有些奇怪,感觉他对自己怕是有些不信任,想了想,他准备再说几句,若是石瑛坚持,那就另想办法。
“蘅青兄,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也考虑过,不过实话说,我不敢冒险,如果我们的推断正确,哪怕抓了田玲子,并不能保证以后日本人不找他,泄密的渠道依然存在,如果三十一军大量消息泄露,会致命的。”
“你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他不可能接触过多机密的,否则就是你的三十一军松懈。”石瑛有些不以为然。
闻言赵子赟直摇头:“蘅青兄,你是不是小看政训人员了?你当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以朱杰的身份,他可以得到三十一军全部的部队驻防、调动、装备等等情况,一两件可能不算机密,可如此庞大的汇总信息那就是机密!”
石瑛先是露出迷惑的神情,随即色变,他想到一件事,自己只是在察哈尔走了一遍,通过自己的身份了解到各方面信息,就推断出赵子赟的一些动向,而朱杰同样可以做到!政训怎么回事他也清楚,除了灌输一些思想外,还兼顾着监视、收集信息的任务,在三十一军各师的政训人员可以接触到各种信息,而最终的汇总渠道,必然会到朱杰那里。
如果是这样,当真大意不得,想了想,他问道:“那省党部如何插手调查?”
赵子赟闻言顿时精神大振,法子他已经有初步想法:“政训人员身份有些特殊,我是不大好出面直接将这朱杰弄来询问,蘅青兄能否找个理由把他弄来,先套一套他。”
这个可行,理由也容易找,也正和省党部的一些工作有关系,鉴于察哈尔的党务工作思想上有偏差,石瑛要求全省的党务宣传人员分批到张家口进行短期培训,自然,三十一军的政训人员并不能例外,而且是第一批。
省党部的通知很正当,谢远灏根本没有拒绝的地方,各师在得远,三十一军军部和在张家口的政训人员很自然的成了第一批,除了谢远灏自己,包括朱杰在内的四十几人都老老实实来到省府边上的省党部上课。
头几天,算是中规中矩,石瑛还亲自传达了中央和省党部的一些新精神,新方向,并借此强调察哈尔的稳定高于一切,任何可能造成不安定的事情都要极力避免,同时加强和察哈尔军政两方面的沟通与合作。
接着进入谈话阶段,了解政训人员的想法和他们下一步工作的设想,朱杰对此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下来大家都会讨论,谈话的内容他一清二楚,为此,他还特意做了准备,揣摩石瑛的一些想法。当通知他谈话是,他满怀信心推开了小会议室的门。
瞅眼看到正中坐着石瑛,心中暗喜,从其他政训人员嘴里,他知道和他们谈话的基本上是刘成宣等人,如今坐在屋子里的是石瑛,说明自己很受重视。
“你父亲是朱少坤?”石瑛问道。
坐在椅子上的朱杰急忙欠身回道:“是。”
石瑛点点头:“你父亲我见过,我在考试院铨叙部时曾经对他的工作进行考核,他很尽职,人也不错。”
朱杰再次欠身:“我替家父多谢先生夸奖,等有机会,我想请先生吃顿便饭。”
石瑛笑笑,问道:“可以,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打算在德元上村还是在青鸟巷请我?”
一句话让朱杰顿时面如土色,晶晶亮的汗珠瞬间出现在他的鼻尖,石瑛清楚的看到他的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别的不说,他已经知道朱杰和这两个女子是脱不了干系的,在这一点,赵子赟没有冤枉朱杰。
强自按住心神,朱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先生…..,说笑了,这两个地方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是吗?那张晓梅和田玲子她们两个人的名字你也没听过吧?”
身子一歪,朱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了,“这个…….”
石瑛心里一阵愤怒,这是耻辱,是从事党务工作人的耻辱,他怒声道:“真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朱杰此时心里在急速盘算着,石瑛到底知道多少?如果田玲子的身份没有暴露,最多也就是他生活不检点,要不是他是党员,还是从事政训工作,几乎不值一提,大不了回南京去,省得在这里憋得难受,想清楚,他也渐渐镇定下来。
“我知道我做的有些过,请先生责罚。”
“只是有些过吗?”石瑛冷冷道,“那张晓梅暂且不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田玲子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