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塞外谍影(一)
张北,一名男子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一眼看去,和边上的行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时不时的会通过对街上什么东西感兴趣驻足观看,但眼睛的余光却朝身后和四周快速扫描。
转过一条街巷,他突然转身,见后面没有人,就快速的消失在胡同里,没多久他再次出现在胡同的另一头,不过此时他手里一直拿着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帽檐压得很低。巷子另一头是另外一条热闹的街,他警惕是四处望了望,感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快步穿过街面,进入巷子口斜对面的一家茶馆。
“你说他们也不嫌麻烦,老是这么折腾。”茶馆楼上,靠窗户处又张桌子,两个男子真清闲的喝着茶,其中一人从窗子看到巷子口的男子进入茶馆后,收回了目光,笑着对对面坐的人说道。
“麻烦么?我听说我们在其他地方的人也差不多,小心无大错,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弟兄有没有别别人盯着。”对面的男子面无表情说道。
“应该不会吧?听说我们的人不会像他们有这么多事,平时的生活都很固定,不像他们这样窜来窜去。”
“行了,少猜测,打个赌,你说他走前门还是后门?”
“后门!”
“那我只有选前门了。”
二人对话之时,进入茶馆的男子并没有停留多久,他向一个跑堂的小伙子使了个眼神,便穿过一道布做的门帘,消失了。
楼上喝茶的男子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一人掏出察哈尔印制的一元纸币递了过去,“我就知道他要走后门,下次我先选!”
另一人笑着接过纸币:“你先选我就不赌了。”
茶楼后门也是巷子,消失的男子在巷子中快步走了几十米,来到一个民宅前,看了看四周,轻轻敲门,很有规律,不一会,门开了,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门中。
与此同时,张北特别安全局秘密办公地点处,一名男子正在听手下人汇报:“唐局长,就这段时间的情报汇总,日本人已经在张北建立了好几个秘密情报点,除了明面上一个是永兴集团让给他们的一个铺子外,其余几个,都是于品卿帮弄的,看来这于品卿和日本人勾搭得很紧!根据观察,他们对这一代很感兴趣,分析室的人认为,他们应该是听说张北有我们兵器工业集团的秘密机构,想找到这个机构,除此之外,他们对整个张北的地形和交通也是非常关注的。”
“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他们和什么人接触,去什么地方都要盯紧了。”
“是!”手下应道,随即问了一个问题:“局长,只是盯着,不管他们?”
“不用管,做好记录就行。”
手下走后,唐姓局长望着墙上的地图出神,他名叫士道,董虎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之一,负责整个张北地区的秘密情报工作,他对总部只盯人不行动的做法也是不解,不过有疑问并不影响他对上级命令的执行。
在墙上的地图上,已经画了不少线条和圆圈,那个茶馆和茶馆后面巷子里的民居也赫然在目,包括进入民居男子的整个行进线路也在地图上清清楚楚。
察哈尔自成立特别安全局以来,明面上是省府要员的保卫工作,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仅仅只是特别安全局下属特别行动队的日常工作罢了,在暗地里,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已经逐步形成,不过他们首要的工作只是收集信息、分析,没有直接的反间谍行动,特殊一点的,也就是把省党部盯上的人弄出察哈尔。
唐士道的工作压力并不大,这得益于察哈尔较为完善的登记系统,本地常住人口在各民政局和民政厅都已建立档案,外来人口在进入察哈尔后,或多或少都会涉及登记,住旅馆要登记、经商做生意要登记、走访亲戚常住也要登记。
特别安全局可以调去各种登记资料,从中找寻蛛丝马迹,这说起来难,实际上也就是比较繁琐的统计工作,本地人比较好办,自从村治新法子实施后,要了解本地人的情况很容易,这事主要是警察来做,不做事可生活无忧的人一定会被上报安全局,外来人也不复杂,登记系统已经画出了他们的行动轨迹,正常人不会乱窜,有事的人也不会老在一个旅馆住着,只要有不合理的地方,自然进入到安全局的视线当中。
除此之外,察哈尔各部门协作也很强,比如经商的商人,亏本很正常,但很长一段时间不赚钱、或赚钱很少也不想法子解决,就会被税务部门登记上报安全局,因这种事情不合常理,除非有秘密资金来源,而这也会被察哈尔银行察觉,安全局只要把一些交叉线索汇集后,就能进行调查,那个茶馆就是这样浮出水面的。
这当中自然有漏网之鱼,不过只要主线被抓在手里,通过他们的活动,也能在一段时间后揪出来。何况赵子赟还采取了一个别人猜不透的策略,那就是盯着不管,这样一来,隐藏在地下的这些人以为很安全,无意中也透露了不少信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外人都不知道,不管哪一方势力,在察哈尔几乎都已经变得透明起来。
这些都是董虎领导安全局以来,慢慢和赵子赟摸索出来的,自己能发现的漏洞,董虎又原模原样的用在省外的情报人员身上,比如察哈尔在各地的情报人员几乎都有正当工作,联络点也是在正当经商的基础上建立的,传递情报工作也与日常生活结合,至少外人看着合理,而且到目前为止,察哈尔情报人员还没有被命令刻意去收集情报,这让他们的行为没有过多异常之处。
通过只盯不动的法子,特别安全局手上已经有一份长长的名单,他现在头痛的是复兴社在察哈尔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是无孔不入,到处刺探消息,还有一部分人通过省党部安插道察哈尔各厅,现在连三十一军都有部分人被他们拉入组织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陈氏兄弟的人,他们借助省党部的权利,往各地县党部安插了不少人手,并通过在军中建立特别党部的机会,也弄进去一些人。不管是复兴社还是cc,都是有合法身份的,以往他们以抓**为主,不过董虎已经察觉,他们现在刺探消息、收集信息的主要目标是察哈尔和三十一军!
董虎很怕他们做文章,尤其是拿三十一军中的那些敏感人员做文章,好在赵土协定签署后,他们应该是接到上级命令,把更多的经历放在了打探察哈尔与日本人的秘密上。
谍影重重啊,赵子赟每次到特别安全局最怕看到董虎房间里的那些地图和名单,好在察哈尔鉴于省府的各项规定,工作以外的夜生活没有南京、上海那么丰富,这也让南京、日本两边的女间谍一时没有用武之处。
不过北方大学的名气越来越大,各地年轻人都想着挤进北方大学,董虎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任何一方都可以通过北方大学塞进人来,并可以以此为跳板,进入察哈尔军政系统。
他现在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个方面了,尤其是对外省经北方大学进入系统中的人,他不但要核实他们以前的经历,还将这些人完全纳入安全局的视线下,要知道有些人的潜伏期会相当长!
陈淑珍也知道这有很大难度,她已经知会张鸿,只要有历史不清楚的,尽量避免进入政府系统,军队更是绝对不行!
董虎的重点是北方大学中出类拔萃的人,尤其是出类拔萃的漂亮女学生,他不相信漂亮女子有几人是愿意读书的,对于进入学校就显露头角的更是如此,他认为这些女子一定经过前期训练,否则不可能这么厉害,这个论断让赵子赟和陈娇儿无语,虽然觉得他太胡扯,但也说不出反驳意见。
此刻赵子赟桌上就放着几张照片,每一个都貌美如花,看着就让人心动。
“她叫林琳,江苏人,今年十九岁,已经在北方大学学习了一年。”
赵子赟看着照片,这是一个看着相当清纯的女子,眼睛大,像是会说话,五官极为精制。
“她有什么问题?”
“她小时候是跟随母亲生活,父亲是大户人家,她直到十三岁才因为母亲病逝返回家中,不过这个过程无法查证。”
“她母亲是妾?”
“对,被他父亲的正室赶出家去的。”
“有些凄惨啊?你盯她做什么?”赵子赟不解。
“有几个疑点,她在北方大学成绩很好,人也活泼,很多人都喜欢她。”
“这不好么?”赵子赟打断他问道。
“不是不好,是不正常,我请教过医学院的先生,一般小时候生活很悲惨的人心里是有阴影的,说话做事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何况你不觉得小时候没受过教育,现在却突然很出色很奇怪吗?”
他这么一说,赵子赟也觉得有道理,“还有什么?”
“最关键的是她对二小姐有兴趣,在一些场合都是力挺二小姐。”
“娇儿?娇儿认识她吗?”
“认识,不过我查看了资料,觉得她和二小姐的几次碰面看似巧合,但也可能是精心设计的。”
涉及陈娇儿,赵子赟不敢大意了,“找个理由,把她弄走!”
董虎笑了:“那到不至于,何况她在学校里很有人缘,弄走她也不太容易,你不用担心二小姐,据我分析,她接触二小姐的目的是为了你。”
“为我?”赵子赟一头雾水,“这个你从何判断?”
“她长得很漂亮。”
赵子赟一呆,这是理由?
第267章 塞外谍影(二)
察哈尔间谍如云,别说核心领导层有些弄不明白,连王颂都有些搞不懂赵子赟的这种做法,楚峰倒是和他交换过意见,知道赵子赟这是欲擒故纵,真正完全清楚他的想法的只有陈娇儿,其实这也是他们二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自从日本人进入察哈尔后,保密工作已经成为很重要的一项工作,按照董虎的意思,就是要形成一种高压态势,让日本探子难以活动,本来赵子赟也是打算如此,和陈娇儿嘀咕了一段时间后,他改了主意,放任日本人折腾。
两人没有将想法和王颂交流,他们是想试一试,看看成效。
有这样的想法,还是源于上次德国人来,岛田英子被逼来打探消息的情形,陈娇儿觉得要有一些渠道让日本人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否则难保日本人不乱想。
保留渠道说着简单,做起来很难,二人一开始是根据董虎那边提供的一些情况来商量如何将日本探子纳入可控范围内,可商量来商量去,发现根本不可能。
灵感来自岛田英子的行为,上次为桥本正康打听消息后,她不得不每十天去一次领事馆,把赵子赟和陈娇儿最近的动态告知桥本正康,岛田英子并不是专业的间谍,加上她是派来保护陈娇儿的,也没有什么其它理由出都统府,每次也就这么直愣愣的去领事馆,连借口都不找,一开始她见到赵子赟还会有些不安,不过见他也不在意她回领事馆汇报,也慢慢成了习惯,双方算是心知肚明的互不相干。
说起岛田英子,陈娇儿发现这不就是一种可控?有日本间谍不可怕,怕的是他们不活动,将这个想法一说,赵子赟猛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察哈尔的活动,入主察哈尔开始,他就没怎么限制,一两年下来,反而让他完全掌握了他们的动向,还能抢在蓝衣社之前行动。
一旦威胁和压力降低,很多人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然后慢慢形成一些习惯,一些固定模式,赵子赟和董虎探讨后,董虎确认了他这种分析,这和保卫人员有些类似,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更愿意参照以前的成功方式来进行护卫工作,变化是要承担不可预知的风险的。
有了初步想法,陈娇儿一时兴起,做了一张岛田英子的活动路线图,从中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情,这岛田英子每天必然在陈娇儿之前起来,然后到后院门口查看一番,接着在门口附近锻炼,在确认陈娇儿起来后,她才会返回去吃早饭,其余时间安排就和陈娇儿有关了,不过中午时分,只要陈娇儿在都统府,她必然会在陈娇儿午睡时,坐在前院,陈娇儿以为她是在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看了几次发现她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正堂,若是赵子赟在里面办事,她基本上就这么看着,若是赵子赟不在,她反而时不时的闭目养神。
陈娇儿不知道岛田英子是暗恋二哥还是关注她的行踪,但总算知道她暗地里对二哥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个行动路线图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陈娇儿来了兴趣,顺手将周边几个人也纳入观察之中,本想着是好玩,却不料还真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个人的行踪看似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陈娇儿不是普通人,她跟随王颂时间太久,听到的故事也太多,这个人的种种迹象表现出他是一个有信念的人。
将发现和赵子赟一说,赵子赟大吃一惊,看着陈娇儿详细绘制的行动路线图,他也觉得其中有问题,不过怀疑归怀疑,两人决定再观察,反正**在察哈尔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无所谓,赵子赟还希望这条线今后能够发挥他的作用。
两人的业余玩法在董虎眼中自然不值一提,但思路确实不错,秘密和楚峰、唐毅商议,五人便商量出一个大致的方案,在察省全面监视外出的日本人,任由他们折腾,通过绘制每个人的行动路线,慢慢掌握他们的行动规律,从而摸清楚日本人在察省的点,以及他们关注的地方,这才有了张北唐士道房间里以及特别安全局里的地图。
过程是这样,楚峰和董虎很不明白赵子赟为何只监视不动手,尤其楚峰是知道赵子赟的打算的,他很怕被日本人嗅到什么味道,引起变数。
这便是赵子赟和陈娇儿与其他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他们在等,等三七年,想在大战前夕将察省的日本情报网络一网打尽,这之前,他们要避免压力过大,让日本探子沉下去,难以发现,通过对周边人的观察,陈娇儿不信三年时间,董虎不能掌握察省的日本间谍情况。
除此之外,赵子赟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对比南京、**和日本人的情报人员,他发现各有特点,他希望董虎能够通过监视和观察,从中学习和成长,进而形成察哈尔自己特色的情报网络,他深知这个年代获取情报的难度并不大,反而是传递情报和避免情报人员暴露的难度大,三年的学习,应该有些效果吧?
至于如此放纵,秘密会不会泄露的疑虑,赵子赟和陈娇儿都不是很担心,除了秘密研制的一些东西需要保密,唯一的难点就是避免省府和三十一军被渗透,其他的,不是很重要,赵子赟私下和陈娇儿笑言,知道历史大势就是好,他根本不用刻意向日本人隐瞒什么,只要到时候抢先翻脸就行,不用过多的去考虑后果如何。
放纵的结果除了将察省各方的情报人员分布图越绘越大,越绘越密外,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唐毅的军事情报局一直对破译工作有难点,在三三年初将一部分选拔的人送往德国密码处学习后,唐毅将耿臻义当时写下名字,经过长时间考察的原太原电讯处的方应伯、刘天武、戴遥三人正是招入军中,成立了破译、侦听、译电三个科。
三人有一定的基础,很快,侦听科获得了大量的信息,方应伯的破译科对于简单的单表替代密码还是有些心得的,但其它的难度就大多了,一直到三三年底,德国学习的一批人回来,情况有了很大改观,首先是自身的密码得到加强,采用了多表替代加变形的密码,德国学习回来的人员天分不算高,但他们接触了大名鼎鼎的恩尼格玛,密码机是没办法弄回来的,德国人不可能提供,不过学些人员已经大致了解了恩尼格玛的一些工作原理,对多表替代已经驾轻路熟。
也许是仗着有恩尼格玛密码机,这种加密方式几乎不可能重现,德国人还是很认真的向察哈尔派来的人教授了多表替代的破译方法,现在,方应伯等人需要的就是实践。
要破解日本人的密码,第一前提就是需要大量的密电文,单一几份电文是没有破译的可能性的,赵子赟放纵日本间谍在察省泛滥,意外收获就是截取了大量的密电文,一开始光有这些难度也大,但和察省一些事情发生的事件相对应,渐渐有了眉目,首先突破的就是日本外交密电码,日本领事馆所发电文,几乎都会涉及到日期,这便是漏洞,卡西斯基试验在破译人员手中越用越熟。
任何文字都有它自己的独特特征,掌握了一定的共性特征后,方应伯建议增加一些对日语非常熟悉的人进来,日本东京外国语学校毕业的延庆县人金堉经过考察,被招入军事情报局,同时,北方大学的数学天才也应召入伍,察哈尔的破译水平突飞猛进。
在对日本人的密码破译的同时,唐毅也不忘对南京和**方面的密码破译,也是怪了,他经过一番努力,发现南京的密码破译比**的简单得多得多,他将这一奇怪现象告知楚峰,楚峰也是纳闷,和赵子赟提及此事,赵子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倒是听老师说过两边的密码战,主要是几部出名的电视剧给王颂印象太深刻。
如今倒是印证了故事的真伪,不过赵子赟比较郁闷的是老师讲的故事,涉及到的密码天才都是化名,根本不知道真实存在的人是谁,王颂有些后悔当时看电视时为何不多个念头,查一查原型是谁,如果他知道也就是这段时间,号称密码天才的李直峰投靠了杨虎城,一定会顿足没下手。
这是命数,赵子赟和日本人的合作最终让李直峰放弃了来察哈尔的打算,否则在他的第一计划当中,是要来投靠赵子赟的。
至于**的密码难以破解,赵子赟倒是不大在意,这个不是重点,他更关注的还是日本人,以及周边的阎锡山、宋哲元的动向,南京方面都是次要的。
长时间的监视和标记,特别安全局的人员越来越厉害,他们现在跟踪几乎少有被发觉的,而且来练就了一双厉害的眼睛,坐在街边随意喝茶,四处看看就能轻易发现可疑之人,在总结了经验后,董虎开始陆续将外面的人招回来培训,有察省这个大学堂,情报人员的能力飞速提高,抛开特殊情况,他们已经和日本情报人员的能力不相上下,在隐藏和反侦察方面还略胜一筹。
第268章 纷纷杂杂又一年(一)
整个三四年其实大事挺多的,察哈尔年初折腾了一把,随后进入相对平稳期,全国的热情不会为一件事持续很久,尤其对一些既成事实的事件,日本人驻兵察哈尔后还是挺配合的,没惹什么麻烦,察哈尔民众紧张了一段时间,也慢慢习惯了,商人更是如此,只要赚钱,和什么人做生意不是太重要,日本商人有特权,运送货物可不会交什么卖国捐,他们进入察哈尔后,平津的市场几乎被他们垄断。
到后来,宋哲元已经不管平绥线上的货物了,不少激进者大为失望,看来还是利益高于一切啊,什么爱国,口号而已,卖国捐反而成了不少平津实业家的催命符,没了察哈尔的原料,他们只有换地方发展一条路。看明白这些后,很多人对赵子赟也没那么敌视了。
南京依然和察哈尔不冷不热,年底时,德国人的第一批飞机运抵察哈尔,五架he-45轻型侦察机、五架aradoar66教练机,和二十架heinkelhe51双翼战斗机,若是机型,一般而已,不过赵子赟也满足了,这种东西要想得到好的,别说德国人不会同意,老蒋怕第一时间扣下。
察哈尔空军司令孙仲华、飞行大队长杨相林简直欣喜若狂,当初赵子赟告诉他们说有飞机了,两人不是很相信,眼见为实,后来德国人货物装船,赵子赟也没告诉他们,他也担心到了国内会不会被扣下,等飞机在德国人的特权下,经平绥铁路抵达张家口,二人才接到通知,合同中的三十架飞机到了!
快三年了,孙仲华一直守着仅有的几架老式飞机苦苦支撑,勉强培养了七八人,如今这些飞机除了他们几个老驾驶员,他都不敢让新手飞,支撑他的唯一信念就是赵子赟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相信一定会有飞机!
现在孙仲华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那么多驾驶员!不过有教练机,这还不是他担心的事,他最头晕的是赵子赟命令他要训练出最少一百名的飞行员,察哈尔是有三十几架飞机了,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飞行员啊?
随这批飞机而来的还有五架客机,以及一大批配件,直观看这配件多的有些离谱,只是外界的人都被战机吸引过去了,没多少人在意这不起眼的配件,在一个夜晚,这批配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飞机,机场也上了议事日程,除了张家口现有简易机场要大改造外,借着客机到来,赵子赟也趁机在张北、集宁、多伦修建了三个机场,其中张北作为空军大本营,军民兼用,其余的名义上是民用机场,反正这个年代机场不是多奢侈的设施,花不了多少钱。
依托五架客机,赵子赟成立了察哈尔航空公司,由空军司令部直接经营,先期除了省内几个机场间的航线外,他也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开辟了张恒到天津、沈阳、太原、上海和武汉五条航线,其中上海的需要在天津中转加油,武汉的需要在太原中转加油,还别说,因察省经济实力很强,往返察省办事的人不少,这五条航线居然给赵子赟带来不小的收益,至少空军训练用油的费用基本解决了。
此事南京没制造麻烦,算是一个信号,赵子赟不会不顺杆子爬,将多伦、商都的旗县合并正式上报,请南京批示,这事老蒋其实很欣赏,表面看多伦县、化德设置局没了,但同样正蓝旗和商都牧群也不复存在,而且这表明蒙汉政权合并是完全可行的!
南京、察哈尔的文书及人员来往又多了起来,只不过这又招来一个麻烦,汪精卫频繁派人前去察哈尔!接管外交部后,汪精卫和日本人打得火热,察哈尔的事他也出了不少力,只是碍于全国舆论过大,老蒋冷落察哈尔,他不好太过,如今他可以名正言顺和察哈尔谈事情,拉拢赵子赟这个新亲日派,对加强己方力量是至关重要的。
赵子赟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和日本人折腾,却绝不和汪精卫掺和,这是头号汉奸,他都想私下灭了他,何况和他掺和毫无益处,反而会让老蒋不爽,汪精卫万万没想到同在一条船,赵子赟居然不鸟他,一开始还以为派去的人不得力,后来也慢慢明白了,赵子赟不屑与他来往,这让心怀雄心的他大为气馁。
这种事老蒋了如指掌,赵子赟如此做法让他迷惑了,不过结果他喜欢,对赵子赟的印象又有所恢复,于是他让军政部试探提出购置察哈尔的火炮,本没想有多少结果,却不料赵子赟与前往察哈尔商谈的兵工署署长俞大维达成了协议,察哈尔兵工厂每年向中央交付五十门七五毫米山炮,价格也不贵,按照俞大维的说法,就是成本价!
这笔交易外界不知道,不过中央高层和军方却为此大为惊讶,各种猜测都有,唯独没人猜赵子赟这是为中日战争作准备,也为消化自己日益庞大的军工产能。
外界对察哈尔质疑声弱了,一些合作便进入了实质性的工作,首先是傅作义最终同意赵子赟的人进入绥远,前往伊克昭盟寻找石油,此事也引起一些热议,不过很多人认为赵子赟过于天马行空,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那就是说他不但傻,还疯!
傅作义心底不以为然,多少人折腾过,结果就是这个国家缺石油,不过他认为此事还是要小心应付,赵子赟可能疯,但绝对不傻!察哈尔的合同已经在他手里,大致意思是找石油的费用察哈尔出,找到后察哈尔开发,收益一家一半,这种预先就埋好伏笔的事情傅作义以前没遇到过,他很犹豫是否在这上面签字,万一没找到,被外界评论他陪着赵子赟当疯子的滋味不太好受。
可不签他又怕有所损失,赵子赟的文书中说得清楚,这合同绥远不签,他也将对外宣布,避免真找到后,傅作义找他麻烦。已经有消息说赵子赟将放了两年的炼油厂全部设备运往集宁,准备建厂,傅作义真有些搞不懂他到底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赵子赟自然是有底气的,老师肯定无误的告诉他未来的鄂尔多斯,现在的伊克昭盟有石油,绝对够他用!他以前不动手,一来是对油的需求量不大,二来不想过早开发,引起别人注意,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再不动手他怕来不及,何况知道那里有和找到还要时间。
整个一年察哈尔的核心领导层还是比较满意的,过程不太理想,结果还可以,农业继续丰收,如今水渠、水窖已经遍布察哈尔,旱涝保收虽是奢望,但已经开始脱离靠天吃饭的境地。
在国外,美国的经济危机已经到了谷底,唯一对察哈尔有巨大影响的是国外资本家放弃了宁愿倒掉产品,也绝不轻言降价的垄断策略,大批农产品开始涌入中国,小麦价格已经下滑到每担不到五元,在遭受南方水灾重创的产粮区继续痛苦挣扎。粮价下跌让察哈尔提前启动了粮食储备计划,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各地贮备粮仓已经有大批粮食进入,包括南方的大米。
经过农学院的努力,察哈尔粮食亩产粮已经提高了不少,加上化肥开始使用,粮食产量上了一个新台阶,现在像小麦这样的主栽品种已经没有低于百斤一说,粮价下跌被产量提高化解了不少,农村的收入没有明显下滑。
相反,畜牧业呈现爆发性增长,在低粮价下,用粮食饲养鸡、猪已经变得划算,以往肉类产品最麻烦的就是运输和储藏,不过在察哈尔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对火腿研究有深恶痛绝的许璇等人头一次从市场角度审视自己,他们这次听从了赵子赟的建议,把火腿加工技术引入到察哈尔,大批肉类成了腌制品,这可是可以放一两年的加工产品!
除此之外,罐头加工也因张家口钢铁厂和机器厂的建立变成可能,宝昌县是第一个尝试肉类加工的地方,也获得了成功,带动了察哈尔一批罐头加工企业的出现,加上北方地区冬季寒冷,屠宰后的牛羊猪鸡经过自然冷冻能够通过铁路运送到五六百公里范围内的区域。
如今北方大学已经成为察哈尔的科技中心,各种研究在知名教授的带领下,年轻教师甚至是部分学生都参与进去,创造力空前提高,很多学子们的注意力都从政治上转移到科技上,这也间接缓解了察哈尔的**。
第269章 纷纷杂杂又一年(二)
年底时候,赵子赟关注的几项研究有了一定的进展,美国弄来的菌株实验室扩大生产获得成功,接下来便是工业化生产的工艺研究,这项工作是秘密的,但它带动了北方大学在微生物研究方面的工作,如高压蒸汽灭菌设备已经开始应用在医院当中,人工菌的开发也取得突破,农学院在王颂的指导下,开始尝试植物的组织培养,进行无性繁殖。雷达方面,北方大学实验室制作出了第一支国产的双阳极磁控管,通讯器材方面,真空二极管和三极管都作出了实验室样品,被秘密送往叶弼亮的兵器局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最让赵子赟感到兴奋的是兵器工业集团和北方大学的合作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炼钢工艺和特种钢都进入工厂试验阶段,机器厂也在北方大学的协助下生产出第一台千万瓦级发电机,估计不要多久,五千万以上的发电机将彻底突破。张瑞的光华医药集团也收获颇多,他们与陆军总医院合作建立了察哈尔第一个疫苗厂,第一个疫苗品种天花疫苗已经进入临床阶段,而察哈尔医学院联合北方大学化学院,一边弄着中药,一边进行仿制,最终不负众望,将奎宁等几种药物成功仿制出来,也进入临床应用阶段。
其他的成就也许外界还不得而知,也不会引起多大反响,医学和医药的突破却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在上海商界沉寂后,从事科研的学者却动了心,上海的环境算好的了,但依然在科技研发的某些方面输给了察哈尔,学者们对此进行了讨论,多数人都认为察哈尔更重视这方面的工作,科研不但耗时,还费钱,上海官方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什么支持,察哈尔却不同,官方的投入据说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多万,虽说只是购入了德国、美国的仪器设备,不是每年的固定支出,也不应该算直接投入,但学者已经将此列入察哈尔省府的支出。
非官方的也让上海学者拙舌,他们搞不懂为何那些企业愿意出钱给北方大学搞研究,直到北方大学和光华医药公司、光华医院合作结出硕硕果实,上海医学界有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上海巴斯德研究院刘永纯一直在搞传染病的研究,对结核病疫苗预防也有所心得,得知察哈尔在北方大学成立仅两年的时间里,就建立疫苗工厂,并将天花疫苗应用到临床上,他惊叹察哈尔的速度,疑惑之下他前往张家口进行考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家人和所有研究资料奔赴察哈尔。
他是上海出走察哈尔的科技人才第一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在他之后,雷士德医学研究院汤飞凡、上海炼钢厂厂长周志宏等一批人步他后尘举家迁往察哈尔,周志宏抵达张家口才一天,就被吴伯琴任命为张家口钢铁厂新任厂长,这一度引起南京国民政府兵工署强烈不满,为此,察哈尔省府秘书长陈淑珍紧急赶赴南京,最终,周志宏留在了察哈尔,接着有传言说察哈尔为他付出了每年一万吨钢铁的代价。这在翻过年后的三五年得到证实,金陵兵工厂有内部消息传出,他们每年都将得到察哈尔一万吨免费钢材,共计五年,这条消息再次引发了上海科技人才的出走。
而这一年中,对于关注科学的人来说,真正的大事却是还没见到太多产出的察哈尔化学界,在仪器设备、文献资料和资金的三大支撑下,张子高的北方大学化学院陆续重现了国外文献中的一些重大实验,这对培养人才和完善理论基础研究的意义非凡,随着震惊中外的赵氏联合制碱法横空出世,中国化学界已经不能忽视察哈尔的存在。
中国化学会毫不犹豫的在张家口设置了分会,并在这一年,在张家口召开了全国性的会议,出乎会长陈裕光的意料,察省省府出资二十万,作为这次会议的费用,不但负担会议期间的吃住,还全包了参会人员的旅途费用,学会所有发起人连同各地的从事化学研究的专业人才一百多人齐聚张恒,开创了科学界的一大盛事。
几位化学大家凑到张恒,在化学院一番考察,就震惊不已,北方大学化学院远比他们展示出来的实力强大,中草药化学、电化学、胶体化学研究取得不少突破,很多还在试验阶段,没有对外公布研究结果,陈裕光等人看罢就知道这些研究一旦形成阶段性结果,北方大学将在很多方面执牛耳。
除此之外,就是北方大学化学院正在编纂的《化学命名与化学译名》一书,这本在王颂指导下,结合《无机化学命名商榷》、《化学名词原则》等书内容的著作让不少化学家疯狂,单看现有的稿子,陈裕光认为此书为跨世纪的巨著,并一再要求第一版必须给他一百本。
“在中国,从未有过一个学术性会议会长达三个月!”当察哈尔日报采访陈裕光会长时,他最大的感叹就是这一句话。
“先生们都疯了!”北方大学化学院学子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是这一句,他们是痛苦并快乐着,参与学会的学者们将化学院所有的实验室都占领了,热烈交流探讨着各自的研究,全然不管还有学生要用,当然,学子们也是收获颇丰,化学院再强,也不能涵盖所有的内容,这是绝佳的观摩学习机会,唯一麻烦的是不知道该去哪个实验室,难割舍啊!
疯狂的主角还有赵子赟本人,这种场面他是乐于见到的,还间接削弱了与日本人合作的不良影响,陈裕光会发出感叹,就是因为赵子赟在背后的强大推力,他从永兴集团的个人分红中划拨了三十万给化学院,为参与研究的外地学者提供必要的资金。
三十万啊,很多大学一年全部的研究经费恐怕都达不到这个数,马君武就笑骂他纯粹是火上浇油,这一烧怕是要烧出冲天大火,果然,高崇熙见化学院在试剂方面有些不足,试探性的和以前的同事,如今的化学院院长张子高提及联合进行试剂方面的研究,并建立相应的工厂时,张子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心里对挖高崇熙已经想了很久,只是碍于高崇熙是清华大学化学系中流砥柱,不好太过,马君武曾经建议他不要一来就想着把人弄来,先合作起来再说,如今高崇熙提议,他自然是乐见的。
试剂是什么玩意连不懂化学的赵子赟都知道,这不是他好学,而是被逼的,化学院里他最头大的就是试剂,每每张子高找他商量从美国购买一些试剂,不是张子高难以表述清楚就是他和姐姐说不到一块,这也是造成《化学命名与化学译名》一书付诸行动的一大原因。
如今有人凑上来要解决此事,赵子赟真是喜出望外,抓着高崇熙的手先生长、先生短,一番感激,好不亲热,弄得高崇熙狐疑不已,好像是自己要他帮忙啊?
随即,赵子赟说出了非常大条的话,问高崇熙建试剂厂一百万够不够?高崇熙以为他开玩笑,张子高一听就知道赵子赟纯粹是不懂,急忙解释道:“试剂的难点是在研制,生产用不了那么多钱的!”
“这样啊……”赵子赟搔搔脑袋,“不管了,既然说出口,就一百万!”
张子高苦笑,他清楚赵子赟为何这样,看来他是被自己逼的难受,想一劳永逸解决此事。
“子赟,就算我们能研制一部分试剂,从美国买还是避免不了的!”
赵子赟一呆,躲不掉?他盯着高崇熙,说出了另一句让在场人差点发狂的话:“高先生,我自己再出一百万,您能不能别让我在美国买试剂了?”
合着用钱砸啊?高崇熙根本想不到赵子赟居然是怕麻烦,两百万什么概念?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急忙摇了摇头,稍微清醒些,看着赵子赟眼巴巴的那双眼睛,无奈道:“不能!”
一丝失望浮现在赵子赟脸上,他想了想,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高先生至少能保证少买七八成吧?”
想了想,高崇熙答道:“这个应该可以,而且有些试剂买来后,我们研究一段时间,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第270章 纷纷杂杂又一年(三)
只要别月月折腾,赵子赟就好办,他顿时大喜:“那就好,我今后就全指望高先生了,这样,高先生没事就来张恒,两百万我拨付给您全权使用,做什么我不管,只要能让张先生少找我就行。”
高崇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只是一个建议,没想到逗出这么大的事来,见他疑惑,张子高笑道:“仲明兄,你对我们这个省主席恐怕有些不了解,他对待科学的态度是不懂,但无条件支持,我这化学院要和他说什么研究,他唯一的答复就是要多少钱!”
“他不怕上当?”高崇熙好奇。
张子高哈哈大笑:“他不懂可不傻,他可是知道一旦给钱,必然会有人知道,马老他们可不会放任他上当的,他这是让别人替他把关,再说了,只有他骗人的份,哪有他吃亏的时候,是不是,子赟?”
“张先生,我有您说得那么不堪么?”赵子赟眼睛翻翻。
“我看差不离!仲明兄,子赟支持,你如何考虑?”
高崇熙纠结,清华化学系他付出太多,当初张子高等人离开清华,他黯然神伤了很久,为筹建化学馆,他倾注全部心血,但和北方大学化学院相比,真是天上地下,察哈尔的投入,他难望其背。
一边是教育的梦想,一边是科研的希望,有那么一秒钟,他痛恨自己和张子高提什么试剂研究,“赵主席,能告诉我你为何愿意无条件支持科学研究么?”
这个问题张子高也好奇,他倒是听学校里面提及过一些,但从未听赵子赟自己表述过。
稍微出了下神,赵子赟道:“高先生,我不知如何表述,我说我最先的想法,那还是在阳高时,我在薛大哥手下管农业,说实话,当时也就认为不过是安排种地而已,但我的老师教我从水利入手,从买好种子入手,我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些事情,阳高当年的小麦亩产就接近了一百斤,一百斤啊……”
高崇熙认真听着,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赵子赟兴奋的表情。
“后来,我慢慢感受到,科学它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我们口头上简单的说着科学词语,而是要有一群人去为之奋斗,我当省主席以后,感受更深,好多东西不得不去买,于是才坚定了支持科学研究的想法,我坚信科学是……”赵子赟思索着,想用一个贴切的词语来描述,脑海中浮现出老师说的一句话,他脱口而出:“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一丝惊讶爬上高崇熙的脸,他和张子高对视一眼,这是二人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细细一品,心中大呼精辟!
心中一横,高崇熙咬牙说了句张子高大为兴奋的话:“我回去辞职,来你的北方大学!”
注定清华化学系的奠基人要齐聚张恒,但这还不是这个盛会的句号,消息传出,参会人员震惊,张子高乐颠颠的将赵子赟说的那句话写给马君武看,并请他手书一幅,准备用在化学院的教学楼里,马君武一言不发,挥笔书就,正当张子高在桌前欣赏几个大字时,老马淡淡道:“子高啊,这几个字放在化学院不大合适吧?”
张子高有些不解:“厚山兄何意?”
坐在沙发上的马君武一跃而起,拍掌道:“这几个字怎么也得放在北方大学这里!”
合着是这么回事,张子高本想反驳几句,不过马君武说的确实有道理,难不成除了化学,其他的就和科学无关了?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官大,你说了算!”
这几个字确实让参会人员吃惊,他们没想到赵子赟看着不大,居然说出如此富有创意的话,《中国化学会会志》总编辑曾昭抡径直去找赵子赟,希望他能写一篇关于化学的文章,在会志上发表,赵子赟哪里敢接招,顾左而言他好一会,被曾昭抡逼得有些头疼的他反过来和曾昭抡谈论起合作发行化学刊物的事,他是纯粹转移话题,曾昭抡却被逗得心痒起来,他主编的《中国化学会会志》过于专业,根本没赚钱一说,资金一直是大问题,处于职业道德,他坦言发行这类刊物完全没有盈利的可能性。
印刷些杂志能花多少钱?赵子赟根本不在乎,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曾昭抡打发了,闻言他建议这件事由光华集团出资,反正张瑞的医药和化学有关联,以光华集团的实力,出个十份八份都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曾昭抡也陷落了,当他把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化学通讯等几份拟好的刊物名称放到陈裕光面前时,陈裕光只能哀叹察哈尔的银弹攻势太狠,他们这些学者毫无招架之力。
整个化学盛会的结果便是散会后,还有不少人滞留张恒,舍不得走啊,光侯德榜抛出的包括合成氨厂、接触法硫酸厂、硫酸氨厂、硝酸氨厂等分厂组成的联合大型化工工厂就让不少人难以割舍,这虽然只是设想,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在张北的生产基地已经选定,察哈尔工业集团已经开始设备的设计和制造,一年后,亚洲第一流的化工企业将矗立在察哈尔,基本化工的两翼——酸与碱,将不再制衡化工产业的发展。
也就是在这里,中国化学界彻底**,不少回去的人一直被这块土地用一根看不见的线牢牢拴着,以至于后来很多人明知赵子赟是当今中国最大的亲日派,也还替自己制造借口,自己骗自己,然后下台阶,奔赴张恒。
如果只是化学院形成如此格局,还不足以成为影响一时的大事件,张子高风光无限的背后,是北方大学农学院、工学院和察哈尔医学院的集体不满,化学院是起步晚,但赵子赟这么做略显偏心,于是,许旋等人得到想要的,钱不是主要的,几个学院不是太缺,他们需要态度,赵子赟明确表态,无条件支持,尤其支持他们开始加强基础研究,开展学术交流,至此,以北方大学为主导的会议多了起来,中华医学会第十届年会、中华农学会第十七届年会等几大学会的年会在张恒召开,照样的是人才流入,创办学术杂志,科技界惊呼察省疯了。
也就是在这年,依托从美国运来的机器设备,察哈尔启动了地下军工和秘密科研计划,从天津押送物资回来,王卓然和叶弼亮就秘密消失了,工业集团内部对此有不少议论,不过很快也就平息下来,在赵土协定后,几大集团都有人辞职,省府里也有人离开了察哈尔,尤其是兵工厂厂长宋式骉递交辞呈不知去向后,这种事情已经没人去关注。
明面上的第一兵工厂由宋式骉的副手邓步方接任,武器研究局由叶弼亮的副手戴方瑜接任,机器厂则是由原张家口钢铁厂厂长张浩然接替,叶弼亮在张北群山之中重新选择地址,组建了新的研究院,王卓然也在张北组建了机器研究院,宋式骉紧跟二人步伐,在兴和山中挖出不少山洞,建立了庞大的第二兵工厂,三个地方人员都是精挑细选,而且完全与外界隔离,察哈尔特种部队和特别安全局提供双重保护。
知道全部秘密的人不多,不过知道察哈尔有这几个秘密机构的也不少,只是能够接触这些秘密的人都经过考察,忠实可靠。当然,不少人也仅仅是知道皮毛,比如这机器厂厂长张浩然,他只知道王卓然依然还在察省,从事坦克、装甲车的研究,包括他机器厂里的部分新产品,也是王卓然的研究成果,为何要这么做,他却是不清楚的。
和他同样情况的还有邓步方、戴方瑜等人,以及北方大学的马君武、许旋等赵子赟信得过的学者。这一切都是在赵土协定后发生的事情,也让几位知道些秘密的人有种期盼,同时也将他们心中对赵子赟的不满消除不少,这种防范态势,他们都认为和日本人有关。
不过,这一年的收官主角注定不会是察哈尔,南方那场举世震惊的长征已经开始,一群有着坚定信念之人跋山涉水、穿越茫茫林海,两艘巨轮正逐渐靠近,历史会因为他们的相遇产生多大改变?
第271章 新生活运动
一九三四年,察哈尔还有一件事出乎外界意料,起因是老蒋弄了个新生活运动,提出以礼义廉耻为基本理论,全面推行生活艺术化、生活生产化、生活军事化的“三化。”这些思想和说法,除了老蒋自认会长的南昌新生活运动促进会算是有模有样搞起运动,其他地方根本就是敷衍了事,不少人私下都说老蒋瞎折腾。
到了六月份,老蒋亲自拟定《新生活运动纲要》,向全国推行,带头响应的居然是察哈尔,太意外了,不过外界都认为这是赵子赟向老蒋示好。
七月,察哈尔成了了新生活运动促进会张家口分会,赵子赟亲任会长,民政厅副厅长,兼察哈尔公用事务局局长吴醒亚任主任干事,张家口市市长薛儒任副主任干事,先在张恒推行,逐步到全省。
外界很诧异赵子赟为何对此事有如此大的兴趣,北方大学的马君武等人却是知道内幕,此事和赵子赟讨好老蒋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赵子赟希望借此运动,进一步凝聚察省的民众。
这件事的由头是赵子赟在接到南京发来的《新生活运动纲要》后,和老师、陈娇儿探讨了好几天,最终定下来的,他对此感兴趣,由头还是当初村治提出的一些看法,在村治过程中,有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需要调解处理,为此,他当时和张鸿一同探讨了在法律之下设立道德准绳,后来还为此让教育厅加强教材中道德的宣传,在察哈尔初步形成了法律无法涉及的行为受到道德约束的一种局面,总体看下来效果是不错的,不过传统道德层面毕竟有很多糟粕,有用的比毕竟有限,自行设置太多,又会让一些年长的人抵触,尤其察省外来人多,不太好从行政上压制。
这回新生活运动算是给了他一块基石,老蒋牵头呢,这招牌不用好了怎么能行?
要做就做好,赵子赟不敢大意,和陈娇儿一起到北方大学找马君武这些个中高手共同谋划,这些人中,也只有马君武知道他是在为将来奠定基础,并从他的话语中隐隐看到王颂的影子。
当然,察哈尔的新生活运动完全淡化了生活军事化,更突出礼义廉耻和前两化,此外,这项运动在察哈尔并不带太多的行政色彩,更多的是宣传,对于政府工作人员强调的也只是带头而已。
在北方大学的帮助下,礼义廉耻被赋予现代的一些新内涵,完全抛弃了忠君的思想,并融合了蒙古族的一些良好做法,比如这长辈就是长辈,小辈不管官多大,都必须执晚辈礼,诚信,则是被提到一个更高的要求,不过这个提法被陈淑珍等人用来取笑赵子赟,几人都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和日本人翻脸,笑称他是天下最不诚信之人,话语中还强调以后他们的子女绝不能拿赵子赟的话当真,弄得他是有气撒不出来,不停的翻白眼。
在张恒,薛儒的新生活运动试点难度还是很大的,新的礼义廉耻有些内容遭受一些老人的抵触,比如这倡导一夫一妻制,比如这女子可参加工作,参与学习,比如这女子有权提出离婚等等。
市容清洁、谨守秩序这些推行起来也是有些难度,要想保持卫生的习惯,一时间很多人也是难改过来,秩序就更不用说了,牵着马、骆驼进城到处溜达的人大有人在,只图方便,哪管秩序?
好在教育界给了极大的支持,北方大学倡议下,不少学子利用休息时间到街头宣传和帮助劝解,中小学是最给力的,孩子们在老师的诱导下带头遵守各项新生活运动的细节,并对家里的长辈进行劝解,连小孩都知道那些事不能做,当父母的自然不好意思违反,让子女丢脸,慢慢的,这运动算是看得见些东西了。
和南昌,以及核心的南京不同,察哈尔的新生活运动是有专项经费的,作为实际负责人的副主任干事吴醒亚对此就颇多感概,来察省快一年,他是忙并快乐着,赵子赟说重视社会公众事业一点都不是随便说说,他的公用事务局可谓大小事纷杂,涉及到各厅,比如这小学生上学放学的集体护送涉及教育厅,张恒各水井的卫生涉及他自己的民政厅,道路的清洁保护涉及到建设厅,还有那个新奇的门前三包涉及到实业厅等等,如今的新生活运动不但他要负责全面宣传,还有具体的工程和建设厅联合实施。
当上下堡和桥东上百个垃圾集中收理点建成,吴醒亚也在本局成立了主管环境卫生的第五科,并开始招募工作人员。同期建成的还有近百个公共厕所、全市近一万个水泥做的垃圾桶,看着墙上特殊的地图,吴醒亚很有成就感,他幻想着一座干净美丽的城市出现在眼前。
结果出乎意料,运行十天,效果很差,随地大小便的照样我行我素,垃圾照样乱扔,吴醒亚苦恼不已,他还没想到法子,陈娇儿却帮了他一把,发起了一个“今天你屁股干净吗?”的运动,这个运动是陈娇儿与马麟携手弄的,听话语有些粗俗,但其中隐含的意思自然不是问拉屎有没有擦屁股,一开始吴醒亚觉得太那个了,不过很快就发现其中奥妙,陈娇儿这个运动是让十岁左右的小学生参与的,这些孩子似懂非懂,但对这种很奇特的问题非常好奇,踊跃参加,这些学生要做的实际很简单,就是把和垃圾这一件事的宣传和问题结合起来,发放材料时便问成年人这个问题,如此尴尬的问题让很多大人落荒而逃,尤其是那些随地大小便,乱扔垃圾的人,面对孩子,他们如何敢回答屁股没擦?
于是乎,街道上开始有变化,任何人都不太敢乱扔垃圾,否则被哪个孩子看到了,满街宣扬他没擦屁股,这就没法做人了。随后是家庭里,就是有心乱扔,也得找时间偷偷的,以其这么累,不如光明正大去垃圾收理点丢,还可以昂首挺胸。
也有喜欢开玩笑的大人,每每孩子拦住问,便大声笑着说擦得干净着呢!这时候,便有孩子给他胸前别上朵小红花,让人更是得意洋洋。
吴醒亚万万没想到都不用行政命令,一群孩子打败了大人,张恒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变得干净起来,这环境一好,连不少不屑一顾的人都不自觉的爱护起来,毕竟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心情好啊!
新生活第一战取得巨大效果,只是吴醒亚现在发愁的是垃圾都在他手里,怎么办?解决的法子还是陈娇儿提出的,这年头的垃圾几乎都是有机肥料,找个地方密封堆上一年半载,那就是发酵后的肥料,这一手连北方大学都自叹不如,于是,在国内创纪录的出现了一个专门搞垃圾处理的学科,陈娇儿足足把中国环境方面的学科的诞生提前了几十年。
公用事业局的第二个大投入就是污水的,薛儒在上一年度已经开始建设张家口的地下污水管,这基本是参照国外的,建得比较高大,其真实目的是作为战时的防空洞,而吴醒亚要做的是配合着主管道,让各家各户出一点,他出一点,将院子里的排水渠接到这下水道中,然后排入大清河。
这个方案是赵子赟提出来的,当然,他不会去搞什么雨污分流的事,唯独做了件和现代有些相似的事是大清河的改造,河堤是必要的,但他在王颂的建议下,没有用垂直的河堤,而是用斜坡,并在河边靠水的地方尽量保持有水草的状态,争取形成自然的生态环境,来净化流入大清河的污水。为避免夏天暴雨的冲击,大清河上他设置了多级的拦水坝,减缓河水的下泄速度,冬季也可以蓄一部分的水。
思想上宣传,资金上扶持,察哈尔的新生活运动可谓风风火火,在张恒之后,不到三个月,阳高就上报省府,县府和民间筹集一部分钱,他们也要仿效张恒推行新生活运动,接着是天镇、宣化,让人意外的是正红旗对此也很感兴趣,集宁是大镇,乌素格吉勒格尔出任县长后,思想也是变化得大,他才到张恒走了一趟,就认为蒙区也要有样板,要让外人瞧瞧,蒙古人也向往美丽新生活。
新生活运动给省府的人带来的更多的是不习惯,在省府高官中,年纪最长的马麟不过三十六岁,最小的赵子赟和李良不过二十四岁,说穿了,很多普通工作人员的岁数都比他们年纪大,作为礼义廉耻的第一字,尊张爱幼是省府提出的,按照这个说法,每日到了省府,应该是赵子赟主动和老大哥们打招呼,这在官场上是很难想象的。
不少人为此每日宁可早到,也不肯和赵子赟等这些年轻高官差不多到,否则被在门口礼让,他们的心都会怦怦跳,也有不少人认为省府是在作秀,很长一段时间嗤之以鼻,等省府确实形成了这种风气后,大家才相信这一切,也才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消除特权思想,必须从一些小事做起!”陈淑珍很赞同赵子赟这句话,他们这批省府高级官员都是从普通老百姓成长而来,骨子里还没有官场上的那些种种忌讳和习惯,她很佩服赵子赟敢于打破常规。
俞鸿钧和吴醒亚算是久经官场,他们虽然不反对,但也不赞同,官场上的上下尊卑还是要有的,不过时间一长,二人也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赵子赟这么做带来两个好处,工作的氛围更加融洽,另外的好处就是他们这些年轻高官的地位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吴醒亚就知道手下的工作人员对赵子赟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私下的言谈也是毫不做作的称呼他子赟,吴醒亚见了太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慢慢体会到一个官员受人尊敬绝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些。
有些事情一旦放下,变化会很大,吴醒亚慢慢变得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老想着自己是个外来人,逼急了,他也会和赵子赟拍桌子,大呼小叫,但事情归事情,哪怕被赵子赟气得半死,只要下班遇到,他依旧笑容满面,时不时的叫上几句贤侄去家里坐坐等等。
如今省府官员除了有事,上下班更多的是学薛儒步行,他们对这座城市百看不厌。
第272章 新生活运动背后
老蒋执掌的新生活运动总会从各方得知察哈尔的运动博得民众一片喝彩,便让邓文义带队,联合了上海、南京、北平等地的主任干事前往察哈尔取经,这一看,目瞪口呆,人家不但市容整洁,民众彬彬有礼,还将一些事落到实处,比如生活艺术化,不但大街小巷都有画报宣传礼义廉耻,还修缮了以前的一些戏台子,新建了一个大剧院和一个电影院,更为让人惊讶的是工商界在商会的倡议下,捐款一百七十万元,将在各县新建公共图书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这是愿意出钱来弄,各省那里有这笔经费?邓文义瞬间凉了心,没法学习推行,就是总会一年的钱有没有人家零头都两说。望着春风得意的吴醒亚,众人心里发苦。
运动带来的实效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别的不说,科技界大师们来张恒参会,除了学术上的震惊外,对张恒的市容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回去说了不少察省的好话,不乏溢美之词,在他们心中,摒弃浮华后的张恒更具魅力,远比上海滩高楼林立好,察省人自己住在这里可能感觉不到太多,听到外界的赞扬,再次看一看自己的家园,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心中潜意识的希望这种生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后来很多人说,赵子赟在外界批评铺天盖地,依然能稳稳掌控察省,这次运动起了很大的作用。
而新生活运动给赵子赟带来的好处不仅如此,随着阳高、正红旗等地开始实施后,他猛然发现,给老蒋出这个主意的人很高,在当下中国,涉及到政治、军事这些敏感事情,总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而民生最大的问题是钱和特权,相比之下,特权更让民众反感。新生活运动的特点就是让民众成为改善民生的主体,其实只需要一点点钱,高层真的做出些改变,社会的稳定将有很大提高。
也许南京这些都缺,不过察省不缺,高层人物都出身普通家庭,还未形成特权阶级,运动推行起来没有太多阻力,至于这点小钱,察省自然是不缺的,一个运动风生水起,民众参与度很高,给赵子赟还带来其他意向不到的好处。
首先是特别安全局从中获利,这运动必然会让人泄露一些本质,有些人表面上可以装一装,做出些和运动相符合的举动,但时间长了,狐狸尾巴自然就露了出来,特别安全局只要定期得到各地的统计数据,很容易就把这类人从大众中剥离出来,成为他们特别关注的一类人,比如乔装成中国人的日本间谍,他们可不会从心底对周围普通民众好,参与运动也是表面上的。
其次是学校,当下华北局势紧张,学生总是爱国的多,闲来无事便会生些事情出来。察省学校学习任务紧张,可课余活动却不太丰富,不少学生便会凑在一起,谈论国事,每每说道察省,总有激进者跳出来批评一番。但运动给了学生一个参与的渠道,尤其不少女学生是热衷的,间接也影响了她们周围的男学生,使得学校里分化严重,也减轻了学生运动带来的压力。
而获利最大的便是核心领导层,这运动火热,有效的转移了各方的注意力,让他们能够处理当前棘手的问题。
黄显声在东北组织义勇军后,曾经与阎宝航、高崇民等人一起组成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以救国会的名义,在辽宁各县大大小小委任了不下二十个司令,一度风生水起。
但三三年初热河抗战后,正如赵子赟所说,在东北抗日是需要作出巨大牺牲的,能坚持下来的不会太多,黄显声秘密来察省后,和赵子赟建立了稳定的关系,但他知道,这事不能让外界知道,黄显声的队伍有物资供应,其他人便心存不满,而救国会高层也对此事表现出极大的怀疑。
经过一年的磕磕碰碰,在三四年底,终于爆发,阎宝航等人逼问黄显声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物资,要他公开渠道。将物资提供给救国会下面的各路义勇军没有问题,但来路是绝对不能说的,和一点他非常清楚,否则会陷察省于绝境。
思索再三,黄显声决定脱离抗日救国会,独立发展,而这就引起众怒了,不但部分手下要走,各路义勇军也提出彻底消灭黄显声部。
眼下,黄显声的秘密代表就坐在赵子赟的办公室里,与他商讨解决此事。
面前这人二十多岁,比赵子赟大不了多少,有着一个非常秀气的名字-苗可秀。赵子赟上下打量着他,不太明白为何他是黄显声的亲信,能够参与到这个秘密当中。
苗可秀也在打量着赵子赟,这个省主席可谓炙手可热,一个当今中国最让人看不懂的人,在来之前,苗可秀已经震惊过无数次了,虽说是黄显声最信任的人之一,可他听到察省和赵子赟几个字后,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农,你此去任务重大,我需要你发誓,绝不泄露半个字!”苗可秀现在依然能够清晰记得黄显声说这句话时表情的严肃。
“你读过书吧?那里毕业的?”赵子赟问道。
“我是东北大学文学系毕业。”苗可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既然你是大学毕业,那你对我的做法有何看法?”
“赵主席要听实话?”
“实话,你想说什么都行。”
苗可秀停顿了下道:“我不能理解赵主席的做法,在大是大非面前,要么生,要么死,偷偷摸摸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径。”
出乎苗可秀预料,赵子赟笑了:“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根本就没想到我在幕后支持黄将军?”
苗可秀苦笑了下:“任谁能想得道呢?没见到赵主席之前,说实话,我都不相信黄司令说的。”
“那我就放心了。”
一句话让苗可秀猛然惊醒,他错愕的张着嘴,好一会道:“我有些明白了,可赵主席能告诉我这对您有何好处吗?”
“好处?”赵子赟摇摇头:“其实你们为何总会想到这些?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所需要的好处,就是彻底打败日本人!”
苗可秀瞬间色变,颤声道:“哪怕牺牲个人名声也在所不惜?”
赵子赟再次笑了,其实他心里清楚,要说牺牲名声,恐怕也不一定,苗可秀他们毕竟不知道未来的走向,“你可以这么理解。”
一分钟,这寂静的一分钟内,苗可秀仿佛看到一位伟人站在面前,他忍不住起身敬礼:“赵主席,您让而农敬佩!”
“而农兄,坐,此事不值一提。”
再次坐下,苗可秀眼中明显带了光彩,“赵主席,您看这次黄司令的建议如何?”
“要我说,早该如此。”
“为什么?赵主席不看好义勇军吗?”苗可秀不解。
“而农,你长期在东北,你告诉我,你认为用几年可以打败日本?”
苗可秀一愣,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不清楚,但三、五年是绝无可能的。”
赵子赟点点头:“你还是比较清醒,别说三、五年,恐怕十年都是需要的,咱们必须要在艰苦的环境中,一步步和日本人耗,直到有一天,有质的变化,但在这一天之前,保存好有生力量是最重要的事。”
“那赵主席的意思是避战?”苗可秀蹙眉道。
“避战?避战如何耗?我所说的保存好力量,是说要依靠组织和团结来应对日本人,而农,我想,现在东北这些义勇军的抗日热情已经消耗殆尽了吧?其实长城抗战以来,黄将军就应该知道,光靠热情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热血,更需要严密的组织和有战斗力的军队,而农,请你记住,是军队,而不是什么地方武装!”
“军队?”苗可秀略有所思。
“是的,只有形成有纪律、有理想的军队,才有坚持下去的可能,否则,在长期看不到曙光的情况下,会让人失去斗志。”
“我明白了,赵主席的意思是黄司令应该尽快按照军队的方式组织起来,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纪律,敢于长期坚持抗日,而这样的军队,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脱离抗日救国会,才能够不受外界限制,独立自主发展。”
赵子赟赞许的看着他,难怪黄显声派他来,果然有头脑,“说得好,大浪淘沙,这一次我希望黄将军能够抓紧时间调整,你回去告诉他,今后不需要无限制招人,不合适的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我会加大物资的供应,一来让你们可以接济其他部队,二来是让你们不要为物资去拼命,记住,人才是最宝贵的。”
“赵主席请放心,我想黄司令派我来时就已经考虑好了,只是拿不定主意,想听听赵主席的意见,而我本人,是很赞同赵主席的说法的。”
赵子赟的建议,黄显声非常重视,他执意退出了抗日救国会,为避免冲突,全军撤往经棚以西的兴安岭山区,也缩短了和特木得之间的距离,并按照正规军的编制整编全军,人数一度缩减到五千多人,但后来又呈爆发式增长,达到一万多,而且装备精良,成为辽西,乃至东北最强的抗日武装。
第273章 第一次对抗
街上的雪被清扫到道路两边,在阳光的照射下让整个街道显得湿漉漉的,纪松龄漫无目的的闲逛,来到张家口一年多了,工作进展不大,不过北方局也认可了他的报告,察哈尔要特殊对待,工作重心应该是利用这里较为宽松的环境,采购各种物资,而不是一味的进行斗争。
重心转移,直接的对抗也少了,有些相安无事的感觉,像他这样,一个地区的最高领导人居然在外游荡,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纪松龄眼下有一件非常头痛的事,他要弄一批药品,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按理说不难,可纪松龄无法向上级解释,这次上级居然指名要察哈尔刚投入生产的几个仿制药,不过光这个,他还是有办法解决的,陆军总医院有自己的人,慢慢积攒一些不是问题,关键是上级要求他在一个月内解决,并将药品交由从苏联经察哈尔前往苏区的人手中!
这就让纪松龄难办了,短期之内他无法弄到这么多药品,何况交给苏联来的人,不通过自己的渠道会不会出问题也难说。
怎么办?他脑中快速思索着,光华医院的人不能为此事惹上麻烦,否则以后就更难搞到一些特殊药品,其他渠道弄更慢,纪松龄头痛无比。
军队?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察哈尔的药品肯定优先供应军队,他开始兴奋起来,军中是有自己人的,而且位置不低!
找到路子后,纪松龄没有心思闲逛,他迅速返回驻地,召集手下人商量。
在商议之中,一个新问题出现,还是时间!苏联回来的人时间是定的,他们一到就会提出带药品走,可这通过上级联系军中的人恐怕来不及,直接联系又违反组织规定。
“要不让上级请云雀帮忙?”
纪松龄非常严厉的瞪了说话之人,云雀是最高机密之一,别说动,一般情况下都不能提,“那个只是传闻,这种不确实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想来想去,只有几个办法都试试,纪松龄一边安排人联系医院的人,能弄多少算多少,他则将情况上报上级,希望能联系军中的同志,做完这些事,他还头痛苏联来的人,听上级说这次除了自己的同志外,还有苏联的特使,他从未护送过苏联人经过察哈尔,具有明显特征的外国人出现会不会有问题?
结果纪松龄很快就知道了,苏联人才过锡盟,到了商都,复兴社的人就知道了,一进张北,就被秘密跟踪,复兴社倒是不会动苏联人,不过一同而来的中国人那是不会含糊的,在张家口,还没等和纪松龄接上头,就被人用调虎离山的法子,将几个中国人一并抓获,只留下三个苏联人在旅馆中六神无主。
到了这个地步,纪松龄也不敢动,那旅馆中的苏联人也算是饵,谁去谁倒霉,无奈之下,他只能搏一下,找孟克尔想想办法。
在三十一军军部,孟克尔无奈的看着纪松龄,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找上门来,“我说你就不能找其他人?”
“来不及,再说你这军法处怎么都和他们有些关系吧?”
“关系是有的,不过你想让我出面要人,恐怕是异想天开了。”
纪松龄知道希望不大,一丝失望浮现在脸上:“要救他们,找谁行?”
孟克尔摇摇头,“察哈尔和他们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我们这边没法子可想。除非……”
“除非什么?”纪松龄急切道。
“除非军长出面,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纪松龄一呆,确实不可能,想了想他道:“那能不能帮我把苏联人弄出来,丢在那里不是事。”
思索了下,孟克尔道:“这倒有可能,我请示陈军长,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这一次。”
孟克尔敢答应是想好的说辞,不管苏联人意图如何,这么放着容易被人做文章,他建议陈振林先把苏联人控制起来,然后通知苏联领事馆的人来领人。
陈振林知道孟克尔不止这点原因,但面上理由成立,他一边通报赵子赟,一边和楚峰打电话,这事宪兵出动要好些。
被丢在旅馆里的苏联人确实有被做饵的意思,复兴社特务组的人已经将他们盯得牢牢的,带队组长心中得意,这回可以升官发财了,在察哈尔抓赤党非常难,没料到一抓就几条大鱼。
“闲杂人等都让开!”旅馆外传来急速的喊声。
旅馆中人正诧异的朝外看,就见一队宪兵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来到柜台前:“掌柜的,苏联人住哪?”
旅馆掌柜姓张,见到宪兵倒也不惊慌,在张家口不会出现乱抓人的情况,“这位长官,倒是有几个外国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联人。”
“有几个?”
“三个。”
“没错了,就是他们,带我去。”
很快,三个苏联人被拖拽下来,在特务组长目瞪口呆之中,被带出门弄上汽车。
“张掌柜,记得去警察所报备一下,这是我抓人的文书,别丢了。”军官将一张纸递给掌柜,随即出门扬长而去。
在桥西南大街洋楼巷省党部驻地,复兴社察哈尔负责人张元良盯着省党部常务负责人刘诚宣,那意思是你要不出面,我就上报南京。
刘诚宣很是为难,自来察哈尔,他和赵子赟的关系还是不错的,除了涉及南京高官的事双方会有些牵扯,基本相安无事,党务工作赵子赟说不上支持,也没什么反对,钱倒是给的足,每次回南京开会,别人都说他摊着个好地方。
双方可以说从未有明面上的冲突,抓赤党也是各抓各的,只是赵子赟那边成绩大,委员中张俊杰倒是一直认为赵子赟有看法,不过没证据。
“要不我去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纪亮问道。
“子明,你去一趟也好,先弄清楚情况。”刘诚宣点点头,他们几个当中,纪亮是唯一一个在省府任职的人。
“刘委员,光问问是不行的!”张元良声音高了八度。
“那你想怎样?是围了省府要人,还是上报南京出兵攻打察哈尔?”谷毓杰重重拍了桌子。
刘诚宣看了眼不知如何回答的张元良,“子明你快去吧,别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好收拾。”
在察哈尔省府,纪松龄也看着赵子赟,希望他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是冒险而来,孟克尔告诉他的结果一喜一忧,喜的是苏联人算是弄出来了,忧的是赵子赟居然要将他们交给苏联领事。
“直接交给你们不可能,至于苏联领事让他们跟你走那我不管。”
纪松龄还想再争,赵振进来报,纪亮来了。
“纪先生先回避下吧。”
纪亮得到的答复和纪松龄一样,赵子赟的话很清楚,他插手的目的就是避免有人借此做文章。这种处理方式纪亮觉得是最简单的一种,也比较容易让各方接受,他没多耽搁,回去向刘诚宣汇报。
纪亮走后,纪松龄也没办法了,赵子赟现在都断了自己后路,人交给苏联领事已经不可挽回。
“赵主席,能不能将抓的人一并放了?”
赵子赟忍不住笑了:“纪先生,我恐怕也不能一手遮天吧?这件事只能怪他们自己,有这么明目张胆和苏联人同行的么?真是蠢得要死!”
纪松龄脸上发热,他心里也认为确实愚蠢,察哈尔通道安全不假,但没安全到如此大摇大摆的地步。
“更何况沿途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赵子赟摇摇头,要不是有苏联人在,他早就让董虎将几人丢上车弄走。
这个纪松龄不知道,他闻言又燃起希望之火,“赵主席,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落到复兴社手里,估计是死路一条,赵子赟很不想救这种蠢货,不过他心里有些担心,怕这些人受不住酷刑,供出什么人来也是麻烦事。
沉思一会,他说道:“要救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去说服那几个苏联人,让他们咬死这几人是随从和翻译,我出面要人,不过这有两点你要想清楚。”
“赵主席请说。”纪松龄心怦怦跳。
“如果他们现在已经招供,那就没有要人的必要了。”
这点纪松龄没有异议。
“等我把人要出来,还是不能交给你,那样我交待不了,他们只能跟着苏联人走,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和这三个苏联人不要在国内玩什么失踪,老老实实回苏联最好。”
纪松龄纠结啊,这种局面他不但做不了主,也不知事后如何向上级交待,咬咬牙,他决定还是先保人要紧。
“好!这事我来做,多谢赵主席。”
赵子赟笑笑,随即说出一句让纪松龄差点晕倒的话来:“你药品搞到了么?”
“没…..没有的事。”
看着他一脸惨白,赵子赟依然带着微笑:“你们在医院折腾了那么久,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实话告诉你,有谁在帮你我一清二楚。”
纪松龄相信赵子赟不是在诈他,一种绝望的感觉浮上心头,以后这条路算是断了,“赵主席不会为难他们吧?”
“纪先生想多了吧?我告诉你是因为复兴社的人已经对他们有察觉,我建议你们不要再让他们冒险了,至于药品…….,你每月去找这个人,他会给你,记住,只能你一个人去,如果多一个人知道,这事就作罢!”
赵子赟说完,在纸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递过去给他。
纪松龄已经彻底懵了,他不清楚赵子赟这么做的目的,圈套?大可不必,他已经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而且他相信赵子赟给他的药品绝对是他弄不到的,那个纸条上的名字他非常熟悉,察哈尔若是说到药品,那人没有,别人绝不会有,因为那人的名字是张瑞!
事情到了这一步,各方都心知肚明,在纪松龄费尽口舌说服苏联人后,赵子赟果断让常风出兵包围了复兴社的办事地点,常风的人二话不说,用枪逼住里面所有的人,将被抓的几人一股脑全部掳走。
连刘诚宣都觉得赵子赟这事做得过分了,他和张元良一起来找他,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否则此事必须上报南京定夺。
“你当我不知道他们是**么?”赵子赟一脸不屑的看着张元良。
“那你是何居心!”张元良可不卖他的账。
“你狂吠什么?”赵子赟勃然大怒,“抓**我没意见,别以为只有你们知道他们的行踪!有本事你把那几个苏联人一起抓了,丢在旅馆里想干什么?想让我替你擦屁股?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算老几?”
“你!…..”张元良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他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赵主席!”刘诚宣蹙眉,这也骂的太难听了。
“刘常委,你只看到表面,苏联人现在咬死他们是随从翻译,不给他们人闹出什么纠纷来,还是我要扛着,我早已清楚这一点,否则会轮到他?我早动手抓了,刘委员,你可别忘了,蒙区不太稳当!给苏联人借口的后果你承担得了吗?”
超级大帽子扣下来,刘诚宣一阵脊背发凉,细细一想,赵子赟说得很有道理,难保这不是苏联人的计谋,他不由得瞪了张元良一眼,真是蠢货!
“少抓一两个**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委员长如今军事大获全胜,他们已经不足为虑了,现在要紧的是巩固好自己。”刘诚宣不做声,赵子赟的话语也缓和了不少。
“赵主席高见,此事我会向南京禀报,怎么处理就拜托赵主席了。”
“也好,刘常委,你我一直合作不错,不要为此事有了嫌隙,我准备建新的省府办公楼,不知省党部是否愿意合署办公?若刘常委由此打算,可发文给建设厅,让他们一并考虑进去。”
打一巴掌给个枣,只是枣子有些大,刘诚宣笑了笑:“如此那我们省党部就占占赵主席的便宜了。”
第274章 一句话的坑
张家口火车站,苏联驻北平领事馆领事希罗波夫火急火燎的下了车,他接到察哈尔省府的公文时愣了半响,这以前从未有过,打开一看又愣了半响,上面说的事他也不知道!
不管真假,他都坐不住,万一察哈尔一个抓捕到苏联间谍的声明发布,他就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老斯脸一沉,就要了他的小命。
“希罗波夫领事?”一个年轻人站在他面前问道。
得到肯定答复,那年轻人带着他从一个特别通道出了车站,上汽车直奔察哈尔省府。
在一间房间里,希罗波夫见到了公文上所说的三个苏联人,他不认得对方,对方却是认得他的,简单交流,希罗波夫大致清楚了情况,自然,那三人的具体任务他也不可能知道。
眼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善了一说了,希罗波夫知道这次己方丢了脸,有人必定要为此承担责任,包括他见到的三个人,他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在交谈过程中,希罗波夫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本要和他们接头的纪松龄在三人被抓后来过这里,请他们无论如何要咬死一同来的中国人是随从翻译,目的不知,应该和营救有关。
这么严密的看管下,希罗波夫不相信纪松龄是通过内线进来的,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子赟授意的,对此希罗波夫有些不解,既然赵子赟敢这么做,为何还要为难他们苏联方面?
带着种种疑问,希罗波夫和赵子赟见了面,才一交涉,他就发现赵子赟异常冷淡,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办完交接手续,希罗波夫郁闷的回到察哈尔替他准备好的旅馆,这么带人回去,十有**逃不脱被审查的结局,这种不明不白被拖下水的局面他很难接受,不管怎样,赵子赟为何要救几人必须搞清楚,否则单这一项他就交待不清楚。
让随同而来的工作人员再次约见赵子赟,他心事重重的等在旅馆里。
没多久,工作人员回来说赵子赟答应明日和他会面,松了口气,希罗波夫开始思考如何从赵子赟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赵子赟的变化来自王颂,在出了这档子事后,王颂很是担心他处理不当造成不良后果,结果却出乎王颂预料,赵子赟很轻松的化解了此事带来的麻烦,当赵子赟说起他是如何臭骂了张元良一顿的话后,王颂沉思了好久。
希罗波夫到来,王颂一直在侧面窗外冷观,一个想法就在那个时候浮现在他脑中,随即他就让赵子赟去了后院,爷俩也不知嘀咕些什么,总之花了很长时间,等苏联的工作人员再次来约见赵子赟时,他愉快的让赵振和对方约时间,弄得赵振诧异不已。
第二天的会谈不是二人的独角戏,希罗波夫进门就有些发愣,除了赵子赟外,屋中还有三四个人。
“希罗波夫领事,来我介绍下,这是察哈尔省府秘书长陈淑珍、三十一军副军长陈振林…..”赵子赟突然的热情让希罗波夫有些吃不消,不过最后被介绍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这位是纪松龄纪先生,身份嘛我就不说了。”
若不是他对赵子赟也有所了解,他都要怀疑一屋子坐的都是同志了。
同样稀里糊涂的还有纪松龄,他被接到省府时根本不知道是这事,还以为是药品一事有什么变故,等赵子赟告诉他要一同和希罗波夫会谈后,他就一直傻坐在那里。
“我请纪先生来就是让领事先生明白一件事,把你的人弄出来是他的请求。”
求证之后,希罗波夫明白赵子赟出手的原因。
“不知领事先生约见我有何想法?”
“这个……”人太多,希罗波夫不知怎么说。
见状赵子赟微微一笑:“我若没猜错,领事先生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希罗波夫点点头。
收起笑容,赵子赟用很清晰的话说道:“我就是不想给你们借口在外蒙挑事!”
希罗波夫愣了,纪松龄也愣了。
良久,希罗波夫道:“赵主席,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过分?”
纪松龄也不相信这话,他是接头一方,知道来的人是什么人,根本不存在制造事端一说。
“不相信吗?这么明目张胆进入察哈尔,不就等着被抓吗?”
希罗波夫和纪松龄无法回答。
“就算一开始没这个想法,难保事情出了以后,你们那位独裁者不会借题发挥!”
这话打脸,希罗波夫奋起反击:“你这是污蔑!我要向你们外交部交涉!”
“好啊,”赵子赟笑道,“希罗波夫领事,你觉得你们的独裁者知道你以此交涉后,会不会怀疑你的用心?”
天啊,希罗波夫心道完了,今日的话要是传出去,自己脱不了干系。
“赵主席,我感谢你的帮忙,但有些话我不能接受!”纪松龄忍不住了。
赵子赟微微一笑,他总算找到话题的切入点了:“纪先生,别以为你们眼中的那位斯同志是什么好人,他杀起人来可是眉头都不皱的。”
“你说话要有证据!”纪松龄非常生气。
“证据?据我所知,上年底那个列宁格勒的什么最高领导好像被刺杀了吧?他们的领袖随后就处决了一百多人,说是什么同谋,其实这事本来就是那位斯同志自己做的,弄了一百多冤死鬼替他掩盖他清除异己的行为。”
“你胡说,没有的事!”纪松龄气急败坏,但等他看着希罗波夫,希望他能反驳时,却发现希罗波夫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斗大的汗珠清楚的挂在他的额头!
良久,希罗波夫如同老了十几岁,嘀咕着:“你不可能知道的!”
屋中完全沉寂,看希罗波夫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一定是真的了。
“不!基洛夫不是斯大林同志杀的!你胡说!”希罗波夫厉声道。
“信不信就在于你了,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
希罗波夫再次低下头,他心中无法解释赵子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更何况国内确实有流言支持赵子赟的这种说法。
轻松的口哨声在后院响起,王颂听见急忙丢下手中的书,颤颤巍巍来到门口,很快,赵子赟轻松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子赟,丢出去了?”
“丢出去了,老师,您没看见希罗波夫的样子,他差点没被吓死!”
王颂也是露出笑容:“你别得意,还要看他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想,都够他们折腾的了。”
这不仅仅是折腾,这简直是地震!希罗波夫失魂落魄回到旅馆,刚坐下回神没到半小时,就如同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催促随同人员立刻去火车站交涉,他要即刻返回北平!
赵子赟得知此事,还暗笑希罗波夫这么着急干嘛,他却不知希罗波夫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回到旅馆坐在那里的半个小时,能想到的就是赵子赟的消息来源,这也是他唯一能肯定的事。
一个多月后,当他将一摞文件放在斯大林的桌子上时,那位铁腕人物还非常不满的看了他好一会,天大的事也用不着一个领事如此落荒而来。
不过翻看才看了几分钟,斯大林顿时色变:“你能肯定?”
“斯大林同志,我可以肯定!赵子赟的消息一定来自日本人内部,他在东北关东军中一定有高级间谍!”
再次看着手中材料,斯大林脸色阴沉,希罗波夫的判断是站得住脚的,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当初他为何会如此准确的跟在日本人身后打入沈阳城!
但这个结论却是非常要命的,一旦成立,那远东红军就靠不住了,甚至是连接远东和莫斯科一线的很多链条都出了问题!
“他有可能是猜测,是骗我们的吗?”
希罗波夫不答。
斯大林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毫无意义,等希罗波夫走后,他沉思良久,拿起电话:“让亚果达同志来一趟。”
埋下天大的坑的赵子赟也不是只有得意,稀里糊涂被挡了垫背的陈淑珍和陈振林一直盯着他问那日和希罗波夫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左想右想他们都觉得毫无意义,可为何希罗波夫会如此慌乱,甚至是逃一般的离开张家口,逼得赵子赟只能说了一些东西,他目的是加大苏联即将到来的清洗,削弱这个国家的实力,以降低苏联对外蒙的控制,伺机拿回一些东西。
二陈自然不知道苏联清洗的恐怖,何况他们也不相信就凭赵子赟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达到目的?
其实赵子赟也不知道,完全是老师王颂一手操纵的,他也不是很相信这么说就能达到老师说的目的,斯大林又不是傻子。
王颂对此却非常肯定,他无法向赵子赟说清楚苏联大清洗时期怀疑一切的情形,让一个外国人说出一些苏联自己都没有公开的秘密,只可能加大斯大林的怀疑,不管这话沾了多少边,只要沾边,斯大林就不会掉以轻心。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有用吗?”赵子赟也问过老师这样的话。
“就是你说不清楚,他们最终一定会扩大范围,你等着看吧,我估计远东红军所有高层一个都不会留。”
赵子赟笑笑,老师讲故事了。
陈淑珍和陈振林还好,多少有些不尽如人意的答案,纪松龄就痛苦了,他完全不知道赵子赟说完话,希罗波夫会表现得如此异常,弄出来的人也被他一同带回了北平,怎么处理也没了下文,北方局就此让他回去解释,可不管他如何重复当日的事情,就是没人相信!
也是啊,纪松龄自己都不相信,可事实却是如此,他好想冲进察哈尔省府,拽着赵子赟问清楚。
事情到了最后,反而纪松龄受到牵连,若是没有他与赵子赟的那个约定,他估计自己怕是再难回张家口,药品暂时救了他。
不过北方局高层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但他们也判断出苏联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只是此时长征已经关系到生死存亡,他们也顾不上深究。
第275章 踏青
早春三月,大地复苏,农忙季节到来,再怎么发展工业,没有吃的,一切都白搭,这么多年过来,赵子赟早已知道这个道理。察省已经小有模样,各厅都在忙碌着春播的各项准备工作,反倒是他这个省主席,显得十分悠闲。
“二哥今日又没事?”吃完早饭,陈娇儿见他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不禁问道。
“没事。”
“我看淑珍嫂子他们忙得一塌糊涂,二哥这么闲着怕是不好吧?”
“我倒是想忙,可他们说让我一边待着,别添乱!”放下报纸,赵子赟脸色有些难堪。
清脆的笑声响起,陈娇儿能够想象出赵子赟无聊的待在办公室,陈淑珍等人各忙各的,也不来找他,他若是去其他厅,估计还没人搭理他。
“不过振林哥说的对,难得清闲,让我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娇儿,也是怪了,你说这没大事发生,我反倒有些不自在。”
“今年……”陈娇儿低头想了想,“今年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察哈尔会不会有事。”
对于当前的局势,赵子赟还是有些把握的,他这几日闲极无聊,和老师王颂聊了不少,自三一年底接过大哥的衣钵,基本没消停,三二年重整军备,发展经济,忙了很长时间,还承受了陈娇儿离去那段时间的迷茫和痛苦。三三年和日本人折腾了一圈,三四年被冯玉祥、宋哲元折腾,时间算是过得飞快,也映射出他现在的不习惯。
对于已经进入的三五年,恐怕是他计划发展中最安稳的一年了,他估计老蒋忙着剿匪,追着红军屁股后面跑,不大会搭理他,日本人刚弄出察铁附属地,驻兵几个要地,恐怕也需要一个稳定期,至少他们现在的目光在平津。而宋哲元之流既要保地盘,又要应付日本人,也顾不上他,老阎算是刚刚合作,算是蜜月期吧。
变数只有德王那些想要自治的蒙古王公,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察哈尔的八旗四群,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也许,今年是一个难得的好时间,若是三六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不影响到察省,赵子赟手头上有差不多完整的两年时间,想起当初自己说发展七年,和日本人干的话,他就有些苦笑,当初真是白日做梦,如今能有这么一年,已经是万幸,这还是他自己跳入泥潭换来的。
赵子赟闲着,陈娇儿却也不忙,基金已经有几年的经验,该做什么手下人一清二楚,加上计划早已制定好,又有财政厅、民政厅和实业厅的配合,只要不出事,陈娇儿几乎都不用过问太多。
没事有没事的不好,赵子赟和陈娇儿小时候无所顾忌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自从陈娇儿出走,回来挑明关系后,两人若是没事做引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往往是赵子赟盯着陈娇儿看,最终让她羞涩不已,落荒而逃。
这不,吃过早饭,简短对话后,二人没说话有这么几分钟,也就这几分钟,屋内的尴尬气氛便孕育而生。
拿过报纸,随便看了几眼,陈娇儿总是感觉赵子赟的目光盯着她,一丝红晕浮起,她心乱了起来。
“娇儿,你看报纸眼珠不会动啊?”
“二哥!……”陈娇儿大羞,起身低头就往外跑,恰好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她一头撞了上去。
“哎呀!”一声惊叫,赵子赟不用看,就知道是岛田英子,这英子也是有意思,每天也不和他们吃早饭,但总是准时过来,看陈娇儿今日有何安排。
陈娇儿这种情况,岛田英子已经遇到好几次了,一开始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的四处查看,后来才感觉到一些,心中好笑,她不明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怎么相好后反而会害羞。
“我是不是要回避下?”相处有段时间,岛田英子也不像才来是那么拘束,她笑着开了句玩笑。
她话里的意思陈娇儿自然明白,羞涩的她轻轻打了英子一下:“你也胡说八道。”
“我有些不明白,你两都这样了,你跑了干嘛?”英子笑着小声问她。
“哪样了?英子可别瞎说。”
“行,行,我瞎说。”英子摇头,有了外人,陈娇儿不好自己溜,只得拉着她一同进了房屋。
赵子赟见她,起身打了招呼,照例让她吃点,英子也照例回答吃过了,这基本上是二人早上在这个房间碰到时候的开场白。自从上次英子向桥本报告了德国人和赵子赟的合作后,两人算是不咸不淡,从内心讲,赵子赟很想让她离开,老是有个日本人在自家后院晃悠,心里不踏实。
不过这英子也是怪得很,按照董虎说法,她现在是定期去领事馆,估计是汇报情况,只是她从不避讳,明目张胆去,完全的固定时间固定线路,董虎连盯的必要都没有。
光这一点还不咋样,在这里谁都知道她是日本人,躲躲藏藏毫无必要,赵子赟更为奇怪的是这英子并没有在他这里四处溜达,探听什么消息,反而是刻意保持距离一般,偶尔会问他一两个问题,很是直接,不管他回答什么,还是默不作声,她都扭头就走。
这情形让赵子赟百思不得其解,他私下和楚峰、董虎探讨了很久,只有董虎说的这岛田英子恐怕是交差了事的做法算是站得住脚。董虎这么判断,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岛田英子从不和赵子赟单独相处超过十分钟,她不但没有**赵子赟,而且有种怕赵子赟占她便宜的意思。
这些情况陈娇儿也了解,她有次和岛田英子说笑时故意提及,岛田英子沉默好一会,才说她不是间谍,去领事馆回报也是不得已的,若不是她哥哥在关东军,她也不会来中国。
对于来察哈尔,岛田英子在和陈娇儿熟悉后,也慢慢透露了只言片语,土肥原让她来,除了保护陈娇儿,讨好赵子赟外,恐怕还有将她送给赵子赟的意思,虽然没明说,但各种情形都有所证明。
送女人在日本人拉拢中国人当中并不少见,陈娇儿相信她偶尔说漏的这些,她知道英子也是处子之身,土肥原送人给赵子赟,不可能不考虑这些的。在和赵子赟玩笑中,陈娇儿也曾问他这礼收不收,吓得赵子赟直发誓,他是怕了,万一陈娇儿不是玩笑呢?
随着英子待的时间越长,对她的判断也就越来越清晰,这一来,众人反而不好办了,首先是没什么理由让她走,其次是陈娇儿坚决不同意,她的理由也站得住脚,赶走英子,难保日本人不派其它人来,至少这英子比较规矩,不用过于防范,而且陈娇儿对她也有些好感,她认为不管什么借口把英子赶回去,日本人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她,那对她是不公平的。
想想也是,这个时期,和日本人少发生些事情总是好的,赵子赟也不想因为一个英子发生什么变数,在就在吧。
总体上相安无事,赵子赟唯一担心的是陈娇儿和英子的关系不错,如果有一天两边敌对,对两人都是一个难解的问题。这事他和陈娇儿也提了好几次,也许是经常在一起,也许是陈娇儿从小没有同性玩伴,再怎么注意,两人的感情还是与日俱增。
“英子啊,今日我和娇儿都不准备出去,你……出去转转?”照例对话结束,赵子赟问道。
岛田英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愿意的神情,赵子赟防范她,她也知道,在察哈尔,她也孤独,除了陈娇儿外,她没什么朋友,真要自己去转,那她也就是回房间干坐着。
敏锐的看到她的神情,赵子赟无奈,“算了,你就陪我们一起说话吧。”
“二哥,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踏青?”
望了望外面的天,赵子赟也想动动,笑道:“好啊,就去赐儿山如何?”
说动就动,陈娇儿和岛田英子叫上小莲准备着东西,赵子赟则晃悠悠来到王颂的房间,将出去踏青一事和老师一说,王颂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今日还有课。”
“老师不如和马先生说一声,改日再上如何?”
王颂笑了笑:“不用了,你们年轻人去有意思,再说我可以说是在北方大学踏青赏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赵子赟知道老师很喜欢去北方大学,也不勉强,出门后去前院通知赵振做准备,没多久,几辆车驶出都统府,朝北方学院方向而去,沿着北方学院院墙外的道路向西,很快就到了山脚,前面是阶梯石板路,大约有一公里,几人在这里下了车,朝云泉禅寺步行而去。
第276章 要跳出这个圈子(一)
这个季节上山的人不多,远远望去也就零星一两个,估计是去云泉禅寺烧香的,虽是早春,气温也比较低,山上还有些许积雪未化,零星点缀在山野之间,眼光下如洁白的宝石般闪烁着光芒。
在保卫人员的前后护卫下,赵子赟和陈娇儿走在最前,岛田英子和小莲紧随其后,四人作为一个整体,沿着石板路一路前行。
到了半山腰,赵子赟和陈娇儿都有些微微气喘,两人都互相嘲笑对方身子骨闲软了,经常在外胡说,赵子赟自然比陈娇儿嘴得,也敢乱说,几句话憋得陈娇儿小脸通红,见路边有积雪,也不管脏不脏,抓起来就扔向赵子赟,本想着硬受一下,讨陈娇儿欢心,头上挨了一下发现生疼,急忙四处乱窜,逗得成交额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看着面前这对金童玉女,岛田英子说不出的羡慕,她来中国时间也不断,接触的人很多,但在她印象之中,赵子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当初接受任务陪同陈娇儿来张恒,也有想看一看这个为女子不惜打动干戈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凭直觉,英子觉得赵子赟和日本人合作是有目的的,她认为桥本正康和赵子赟来往吃亏的可能性很大,每次汇报赵子赟和陈娇儿情况时,她都忍不住想提醒,不过最终都把话咽了下去,不知怎地,相比之下,她更讨厌桥本正康,为此,她也给自己找了借口,她不希望陈娇儿受到伤害。
“英子、小莲姐,快来看,好美的腊梅花!”前方传来惊喜声。
踩着小碎步,英子转过一个弯,果然,在一个不大的小山谷中,数株腊梅争相怒放,火红的色彩,仿佛要把这山谷点燃。
毫无意识一般,英子走到一株腊梅树旁,凝视着枝头火红的花朵,良久,才收回目光,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一回头,便见赵子赟和陈娇儿携手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由得脸上一红。
“真是人面梅花相映红啊。”赵子赟感觉这一幕有种难以言表的美丽。
英子也读过些中国古诗,知道这句话出自一首浪漫古诗,意思有些**,她脸更红了,低着头走过两人身边,沿石道朝前走去。
“二哥,你**英子哦!”陈娇儿眼睛斜飘着赵子赟。
“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顺口,顺口而已。”赵子赟慌忙解释,他确实只是顺口,感叹这一幕,话一出口就发现不对了,这句话本没什么意思,但和原诗的背景和传说故事想联系,那就歧义大了。
陈娇儿见他慌乱,忍不住捂嘴笑:“二哥,做贼心虚了?”
“哎呀,娇儿,你就别瞎说了,让其他人胡思乱想就不好了。”
心里感觉一阵幸福,陈娇儿知道他的意思,她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最值得爱的人,二哥在她心中已属完美,面对其他女子,心如止水,毫不动心,仅此一条,就值得她用一生去付出。
有了这个插曲,这踏青有些不大一样,英子一个人独自走在前头,也不知想什么,赵子赟和陈娇儿卿卿我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小莲则和几个保卫人员拖在后头,看那架势,是不打算打扰二人。一行人就这么晃晃悠悠来到山顶。
英子一路上是心乱得很,等到了山顶,偷看二人,见没任何其他异常,她才确定赵子赟确实是无心之语,一时间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失落,见二人并肩眺望着山下的张恒城,悄悄凑到陈娇儿身边站着,也朝山下望去。
登高远望城桓,以前也有过那么一两次,英子印象并不深刻,不过今日再看,她有些惊异张恒的美丽,大清河就像一条玉带,将整个张恒一分为二,河西古香古色,如洗去铅华的贵妇人,河东欣欣向荣,如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那是北方大学……,那是上堡,那是下堡,咦,北方大学和下堡之间那一片是什么?”陈娇儿手指着远处问道。
“那里啊…….,我看看。”赵子赟端详了一会,也没想起是什么地方,赵振见状,过来小声提醒道:“那里就是蒙旗高等中学。”
“哦,对,就是它,我想起来了。”赵子赟一拍脑袋。
“蒙旗高等中学?我去过啊,好像没那么大。”陈娇儿诧异道。
“二小姐以前只去过教学区,蒙旗高等中学和其他中学不太一样,它全部学生都住在学校里,我听说去年招入的学生增加了一倍,学生住宿的楼也增加了不少。”
“那我怎么没听蒙古教育委员会提及此事?我记得建设厅也没有追加他们经费的文件,赵振,回去查一查,别让那些蒙古族学生住得太差!”
“军长,据我所知,蒙古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克兴额向八旗四群发了倡议,希望蒙区也为这蒙旗高等中学出一分力,右翼几位总管是大力支持,据说学生增加后的经费缺口他们自己解决了。”
“有这事?这是值得宣扬的事情,怎么察哈尔日报没有报道?回去记得提醒我,这件事我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阻扰。”赵子赟闻言更是不满。
三人说着话,边上的岛田英子却有些忧虑之色,她一直在观察,她发现赵子赟的目光从来到山顶后,就一直没有看向察铁附属地,从山顶望去,她自己都觉得东南方向那一大片察铁附属地和整个张恒城格格不入,像是人身上的牛皮癣,钉在那里异常难看。
“娇儿,从高往下看,真的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在细数眼前的各处之后,赵子赟叹道。
“只缘身在此山中,古人早就说过了,只是我们不注意罢了。”
“说得是啊。”赵子赟嘴上答着,心里却思索着今日之心得,他在想自己能看清楚察省的全貌么?
一场踏青,让赵子赟回来后闭门思考,王颂头一天还没发现他的异常,第二天回来,见他坐在屋子里发呆,这才感觉不大对劲,轻轻走了进来,陈娇儿正想和他打招呼,王颂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坐在一边,等陈娇儿端上茶水,轻声问道:“子赟怎么了?出事了?”
“爷爷,没有,那天去赐儿山回来就这样了,我问他,他说他要想想察省是什么样的。”
王颂点头,这些年来事情多如牛毛,不过他很欣慰看到赵子赟越来越成熟老练,已经脱去青涩,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也是无懈可击。
“老师回来了?”低头想事情的赵子赟一抬头发现家中多了一个人。
“嗯,很少看到你想事情这么投入。”
“我也是无事瞎想。”赵子赟笑道。
“瞎想也是想,就怕不想。”王颂也一语双关。
将桌子上的烟盒推到王颂面前,赵子赟道:“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发现留给我的时间看似还有两年,其实已经不多了。”
“任何时候,时间都是不够用的。”陈娇儿白了他一眼,将烟盒从王颂面前推走,王颂见状,只得苦笑摇头,他现在热衷于上课,除了找到些寄托外,还有一个小原因就是可以在北方大学偷偷抽这么几根。
赵子赟没注意陈娇儿的眼神,倒是被她的话吸引住了,“咦,娇儿这话富有哲理,让我想想…….,嗯,没错,算时间永远是算不够的,抓紧不放松才是最重要的。”
“要想做好万全准备,那是不可能的,子赟,其实你要清楚一点,不管你如何准备,察省就是察省,它只是这个国家的一个省。”
赵子赟愣了下,不解的看着王颂,慢慢的,他神色变得有些轻松:“老师一语中的,我就是总陷在察省不是一个省这个圈中,如果未来的对日作战,想依靠察省一个省来抗衡,怎么准备时间都是不够的!”
“你能明白这点,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嗯,老师,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未来之察省的抗战,必须要放开胸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北方这几个省。”
王颂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当今之中国,可谓尔你我诈,互相算计,哪怕是大祸临头,依然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到战争结束时,我们也没能收复全部国土,并在随后的几年里,失去了一个战胜国应得的一切。”
赵子赟脸色暗淡下来,老师说得一针见血,他身处圈中,太清楚个中滋味。
“不过子赟,你也不要气馁,察省的崛起,带来无法预料的变数,我刚才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闻言赵子赟直摇头:“都你防我我防你的,还怎么专心对付日本人?”
王颂大笑,“子赟,我可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些,否则你这些天岂不白想了?行啦,你身兼军政两职,比我懂得多。”
第277章 要跳出这个圈子(二)
赵子赟也露出笑容,其实老师提醒的他早已心知肚明,就他自己,也算是小九九打得噼里啪啦响,防老蒋、防日本人,甚至防着山西老阎、平津老宋,不过这两天他确实想清楚一件事,察省再怎么折腾,也无法硬扛住日本人,除非再给他十年,可现在,他已经清楚知道时间不够。
王颂现在对赵子赟的帮助已经不像以前,直接插手的事情也很少,不过赵子赟仍然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指引,像是局外人替他点亮一盏灯,明确方向。
今天的话题再一次让他脱开察省来看全局,上一年的晋察合作有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思,跳出察省来看全局,晋察合作其实已经是一种必由之路,察省反而受益更大。
“老师,山西、绥远两省您怎么看?”
“就两省实力,山西远胜绥远,但若说稳固的后方,那绥远远胜山西。我个人认为,与绥远的合作是第一位的。”
赵子赟点头,他明白王颂的意思,乱世之中,人更重要,在这方面,傅作义远胜阎锡山,他从王颂嘴里得到同样的答案,也吃了定心丸。
“我也这么认为,除了应对日本人外,绥远在蒙区的重要性也超过山西,如果绥远也和察省采取同样的策略应对蒙区,那就无后顾之忧了。”
王颂颔首,“子赟啊,据我了解,傅作义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你大哥当年和他并称南傅北赵,如果你们有机会携手,日本人想要占领察哈尔,难度就大很多。”
“可是老师,我现在的难点在于处境有些尴尬,适合的盟友恐怕现在不屑和我合作,等到战端一开,我又怕来不及,现在想想,有些坑还真不是能够随便跳的。”赵子赟苦恼道。
王颂摆摆手:“事情也要一分为二来看,有弊自然也有利,我以前对你和日本人合作也是认为不妥,但几件事情下来,也要看到好处,这也是我和你说的察省只是国家一个省的意思,若是从国家角度来看,你和日本人合作就是找死,但从局部来说,取得的效果也出乎我的意料。”
“子赟,别人是不懂的,而我却知道,你这一个察省,已经彻底改变了整个格局,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蒙区,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中,蒙区紧跟着东北沦陷,也就此造成整个北方失衡,东北的抗日武装和中原失去联系,最终让日本人很稳当的控制了东北,为他们的侵华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老师的意思是我和日本人合作,反而限制了日本人的扩张?”
“不错,从当前的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的,日本人的满蒙一体化战略,已经被你彻底瓦解,因此,我认为不管你如何做,有两条不要变,一是蒙区一定要抓着不放,二是支援东北抗日武装不能停,只要能保证这两点,再做些让步也无妨。”
赵子赟点头,“我懂了,老师,那山西绥远如何处置?”
“这我也说不好,合作不仅仅是你们几个省主席谈妥就行的,还要看外部的情况,尤其是南京,我认为你要注意政治上的威胁,相反军事上没那么严重,这个阶段任何动武的举动都会招来各方声讨,甚至落井下石,我想阎锡山应该清楚这一点,宋哲元也不敢乱来,因此你要多关注各方的政治动向,山西方面的合作要多留个心眼,绥远一定要想办法建立起紧密的联系。”
王颂说完,手不自觉的伸向桌上的烟盒,一只芊芊玉手更快的出现在桌子上,迅速的拿起烟盒,王颂一抬头,便看到陈娇儿那不满的眼神。
“娇儿,就给老师抽一支嘛,好不好?”赵子赟无奈请求。
轻咬嘴唇,陈娇儿看着爷爷有些尴尬的脸色,眨眨眼,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递了过去:“真不知道这烟有什么好的!二哥,我警告你,可不许学会抽烟!”
“不会,不会!”赵子赟嘴上答着,心里犯嘀咕,平时在军部他也偶尔会抽几支,只是瘾不大,回家基本可以控制不抽,只是不知道赵振他们会不会说漏了,看来需要提醒一下。
点着香烟,王颂眯着眼,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接着道:“现在各方都不大愿意招惹你,晋察合作让我想到一点,抛开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合作是条路子,我再想,你是不是可以加强和傅作义的经济合作呢?”
“好是好,只是如何入手?我担心傅作义并不搭理我。”
“二哥,你想多了,一开始和傅作义谈合作,自然有问题,但我们可以先从其他方面入手,现在永兴在集宁等地加工厂也已经建好,归属绥远的镶蓝、镶红两旗总管也和集团签署了合同,收购他们的牛羊等原料,我想以永兴为一个桥,先与绥远一些县签合同,收购粮食,依靠平绥铁路,反而还节约成本,有了开始,我们自然可以将绥远过境货物的赋税取消,也就可以逐步向傅作义释放合作的信号。”陈娇儿插嘴道。
这个主意让赵子赟眼睛一亮,只要能走出这一步,有些事就水到渠成,傅作义肯定知道永兴是他名下公司,以永兴作为试探的桥,可行度很大。
“老师,您看现在建立炼油厂会不会引起南京和日本人的注意?”
“石油……,南京方面会关注,至于日本人……,有风险,日本人最缺这个,我想想……,找到石油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么大的中国,有个把油田很正常,关键在量,子赟,这石油不比钢铁,多多益善,你把握一点,够你三十一军用就行。”
“我懂了,我会和吴经理说,找到大油田就封起来,小油田适度开采。”
时间紧迫,察省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开始微妙的调整,铁路东延伸,上万民工在张北到多伦一线辛勤工作,几千个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在张多公路沿线星罗棋布。
察铁公司对察哈尔省府的配合相当满意,渡边二郎原以为赵子赟会磨磨蹭蹭,拖延铁路建设,他没想到不但民工众多,当年枯源作乱,被判刑的义勇军也参与其中,承担艰苦的采石、筑路基的工作。
从政治角度看,这件事非常微妙,不管当初那些人如何祸害地方百姓,遭到如此惩罚,给察铁修铁路就很容易让人做文章,陈淑珍等人一开始是极力反对,好在二月底,汪、蒋联合发布严禁排日运动命令,察省也执行中央决定,要求各界封口,才缓解了外界对此事的关注程度。
赵子赟做出这个冒险的决定是他既想在大战之前修好张多铁路,建立察东大动脉,又不愿意过多投入紧缺的劳动力。在重新审视察省之后,他开始调整重心,不在全面投资发展,而是集中力量建设重点工程。
龙烟铁矿、察哈尔联合化工厂、张家口机器制造厂等成为重点工程中的重点,大量年轻力壮的劳动力进入察哈尔职业学院培训,然后参与到这些工程建设当中。
在王颂的指点下,由军政两方指令性的攻关计划开始实施,涉及药品、武器、机器、食品等,赵子赟旗下集团无条件执行,在北方大学,他则以经费为调整杠杆,试图引导攻关方向。
马君武对此没有过多疑问,他能够从攻关方向上看到王颂的影子,这位老者的见识已经让他折服,不过化工院对此反应强烈。
张子高等人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基础研究上,外国带回来的资料太多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突然的局部转向,并带有行政命令,让原本宽松的研究环境有些变味。
“厚山,我不能理解,也绝不接受!”
望着张子高、高崇熙、萨本铁、黄子卿、赵承嘏、刘为涛等人不满的神情,马君武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能理解赵子赟的做法,但不清楚真正的原因。
想了想,他先招呼众人坐下,“那我们议议此事。”
“从我个人来讲,我并不认为子赟的要求有什么问题,子高,先别忙,听我说完。”马君武制止住已经站起来的张子高。
“从学术上说,带有强制性的要求确实会让我们这些学者恼火,但我们也要换个角度去想,子赟这么做的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张子高其实也心存疑惑,他问道:“那厚山兄以为呢?”
“我以为,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察省不是中国,子赟也不是最高领导人,当今的局势我们可以不关心,但不能不了解,因此,我认为,子赟任何时候都会想着怎么保住察省。”
见几人若有所思,马君武趁热打铁:“如果从这方面去想,他和日本人的一些合作也就好理解了,我不想去深究一些事,只想提醒各位,子赟并不像其他当局者,他的一些要求我认为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察省,因此,我的建议是,看在子赟对我们如此尊敬,如此支持的份上,诸位用心去完成他要求的一些研究。”
话到这份上,在座之人心里已经可以接受,他们只是见赵子赟干涉他们的研究,一时有些恼火,马君武几句话已经让人没了脾气。
“不过毒气那玩意弄了干嘛?这个要有个说法!”张子高道,他也不是硬要抬杠,作为院长,他不得不站在教授一边,说说不合理之处。
闻言马君武笑了,暗道这张子高有些迂腐,需要点这么明么?
“子高啊,是不是天下太平,这枪炮都不用研究了?我们不用不代表别人不用,想当初奉军攻打涿州,毒气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我们有,别人就不敢乱用。”
“你怎么知道赵子赟不乱用?”
“这本就是他和我商量的,他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欧美列强大肆使用毒气,这种武器在那些列强国家早已装备,我们不能不防着点,我对此很有同感,你没有,别人自然欺负你,因此我支持研制毒气。”
不好接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张子高最终勉强同意,化工院按要求进行一些技术攻关。
第278章 要跳出这个圈子(三)
窗外屋檐水珠如珍珠般连绵落下,清脆的声音在院落中回荡,今年雨季到来的稍微有些早,赵子赟站在窗前感受着雨水带来的丝丝凉意,雨水及时到来,农事已经去了最大的一块心病,他可以集中精力考虑其他问题。
“军长,绥远傅主席来电,他的特使今日启程,来与军长商谈关于永兴与绥远的合作事宜。”赵振拿着文件夹,向他汇报。
“知道了,你通知陈秘书长、杨厅长,到时参加商谈。”赵子赟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傅作义的回应是积极的,陈娇儿的迂回战术非常成功,永兴通过镶蓝、镶红两旗,与凉城、陶林两县建立了合作,将两县农田的粮食纳入到收购计划当中,并提前支付了部分预付款作为担保。
以此为突破口,武川、五原等县也与永兴集团建立了合作,在外人看来,永兴有巴结绥远的意思,燕鹤鸣却知道,这其实是双赢,绥远这两年粮食产量也不低,以前绥远自己卖,直接冲击了察省的粮价,现在察哈尔、绥远,加上晋北,北方产量区几乎都通过永兴控制在察省手里,河南河北燕鹤鸣不在乎,那两省要不是天灾,要不就是**,一直没个安生,现在他已经不用太担心北方粮价的大幅度波动。
身为察省的邻居,在失去对察哈尔右翼四旗的控制后,傅作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和察哈尔有过多交往,只是平绥铁路让他不可能与察哈尔断绝一切关系。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察省经历各种风波后,傅作义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赵子赟了,很多事情在他看来,就不是一个有正常想法的人会做的,充满着矛盾,而察省在这个充满矛盾的人带领下,变化之大让他难以理解,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旁观的印象,傅作义也处于矛盾当中,上次提出收回丰镇、察哈尔右翼四旗的管辖权无果,让两省关系一度紧张,也让傅作义明白了一件事,这赵子赟把握时局的本领在自己之上,和他纠缠,恐怕吃亏的是自己,后来抗日同盟军的事件,他才决定不吭声。
晋察合作也是出乎他意料的一件事,同时也给傅作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还包括政治上,他知道自己在老蒋心中和嫡系无关,晋察合作造成一定局部的失衡,三省相互制约的平衡被打破,绥远反而处于被孤立的状态,为平衡这一局势,他很担心老蒋借此加强中央在绥远的势力。
要傅作义和阎锡山一样主动和察省合作,那是不可能的,傅作义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默认两省民间商业的往来,再看看日本人和南京与察省的动向。
好在老蒋此时没空关注北方,他正追着那支铁军四处游荡,政治上、经济上难以抗衡,傅作义便把心思放在军事上,只要他的三十五军有足够的威慑力,还能搬回一些局面。
永兴突然介入绥远的举动让傅作义大为惊异,这不同于那个石油合同,石油之事如天上云朵,也不知会飘向何方,合作也仅仅是纸张上的东西,做不得数。
粮食可是眼见的,外界可能不在意那虚无缥缈的石油合同,但粮食的影响力太大了,他并不否认绥远对察省经济上的依赖度,民间的往来是民间,以县府名义和永兴签署合同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几次会议,没有实质性结果,各厅厅长不敢妄下结论,永兴的背后谁都知道是赵子赟,众人不清楚他是借此入侵绥远,还是真的释放一个合作的信号,一旦判断错误,损失是巨大的。
要不装傻?让各县重新和永兴商议,找个中间商签署协议,采取不支持不干预的方式?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傅作义心头,这么做是最简单的,外界也不好说什么。绥远几位高官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永兴要收,就收呗,只要撇开绥远政府就行,反正按照合同,绥远不吃亏。
偏偏傅作义还有点其他心思,他一直想创造一个新绥远,有现成的例子他不会不学,从三三年起,他先清理放垦的蒙地,也在省府名下弄了不少地,先从农业上淘金。积攒了两年,绥远省府也有了些钱,他开始涉及工业,他没钱玩大的,小的总是行的,可一旦动起来就发现,发展经济不可能不依靠察哈尔,产品要卖,不用平绥铁路岂不是傻子?
光一个铁路还不是大难题,北方当前最大的市场就是察省,平津听着不错,但那些买办们要的东西,绥远做不出来!饭要一口口吃,傅作义知道工业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开矿最可行,他采取官商合办方式,首先采矿,煤他无法和山西竞争,他盯住的是铁矿和盐矿。
钱问题不太大,但技术和设备有些不足,傅作义又不想小打小闹,土法上马,派人到天津、上海等得一番考察,商人倒是蜂拥而至,可报出的价格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实业厅屠义源等人多方了解,国外的机器是好,贵,国内的虽说便宜些,但机器好不好就只有天知道了。
财政厅长苏体仁不管这些,他只考虑少花钱为主,绥远全省也不过三四百万的岁入,多数还得益于烟土的收益。
“察哈尔的机器听说不错,也不太贵,要不我们找几个山西籍的商家帮忙采购?”屠义源曾经很小心提出过这个建议。
这条路其实傅作义早就想过,只是前些年和赵子赟有那么点龌龊,而机器还存在安装以及后续的维护,用那的机器就必须采购那里的配件,万一那小子先装糊涂卖了机器,等以后再翻脸不认人岂不是难看?而且找中间商最关键的是中间人要吃多少,以及中间人和察哈尔的关系如何?满世界看着商人多,合用的却没几个。
诸多不确定因素,让傅作义一直没能放开手脚建设新绥远,让他不得不将这个念头搁置,如今永兴集团的举动,又勾起了他那隐藏在心中的梦想。如果这确实是赵子赟的橄榄枝,在晋察经济合作的前提下,傅作义认为和察省的经济合作是可接受的,但关键就是赵子赟确实没有其他企图。
知道傅作义的想法,屠义源等人也是拿不定主意,绥远不比山西,察绥合作,他们看不出察哈尔能获得什么好处。
“主席,我们是不是能这么判断,如果赵子赟确实想合作,那他去年签署石油合同就是真的,我们何不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找石油?”屠义源建议。
建议有些道理,不管怎样,找石油是花钱的事,虽然以此判断有些勉强,但也能作为一个依据,傅作义点头同意,他也一直没问情况如何。
一番了解后,他发现察哈尔还真在认真找,不但有本国人,还有大鼻子的德国人帮忙,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察省还加大了勘探的力度,那架势,让人觉得察省成竹在胸。
“难道真有石油?”傅作义一头雾水,不过,这能够佐证永兴进入绥远应该是察哈尔释放合作的信号,“看来这小子想与绥远合作,以稳固他的后方!”
屠义源等人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一个合作的绥远比一个敌对的绥远更符合赵子赟的利益,曾厚载建议由他先去察哈尔,和赵子赟接触,如果确实有合作的可能,他将提出购买察省机器一事,看看赵子赟对此的支持态度。
经过一番讨论,傅作义同意曾厚载作为代表去察省谈谈看,能否借助察省的力量,先帮绥远搞起工业再说,如果赵子赟确实帮忙,他不介意缓和双方的矛盾。
就这样,曾厚载踏上了前往察省之路。
“赵主席,我等奉绥远傅主席命令,前来与赵主席商议。鄙人乃是绥远省府秘书长曾厚载…..”
“曾秘书长请坐,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察哈尔省府秘书长陈淑珍,这位是实业厅厅长杨受成…….”
两边分宾主坐下,赵振张罗着上茶,赵子赟和曾厚载说着客套话,问问傅作义的身体情况什么的。等曾厚载象征性的喝了口茶,赵子赟道:“不知曾秘书长此次前来想要商谈什么?”
“这个…….”曾厚载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不清楚涉及到一些具体上的事情,赵子赟会不会找理由搪塞,再说来不来就提合作之事,显得己方太没颜面。
“我这次主要是代表傅主席,想先和赵主席建立一个联系的渠道,也想认识一下叱咤北方的赵主席……”
“那里,那里,曾秘书长过誉了……”赵子赟谦虚了几句,有这个由头,曾厚载就好往下说,他先是回想了下当年北伐傅作义和赵子悟的功绩,惋惜了好一会,然后又扯到赵子赟入主察省以来的成就,反复提及绥远要以察哈尔为榜样的话。
赵子赟最烦这个,察省向来是又是说事,闲聊的时候就瞎聊,明明是公事,这曾厚载左谈右说,一直就没入正题,搞得他很想打断,不过官场上有时就是这样,上次在南京,他就领教过了。
耐着性子听他扯了半天,见他端起茶杯喝水,赵子赟趁机问道:“我看曾秘书长除了和我谈永兴之事,应该有其他事情,不知曾秘书长还想和我商谈那方面的事情呢?”
第279章 察绥合作
放下杯子,曾厚载也进入正题:“赵主席,是这样的,我们绥远地大物博,可底子也差,傅主席学您将放垦之地收回后,农事上有声有色,可这工业就……”
“那你们有何打算?”
“我们也知道一下子弄出十几个工厂不现实,因此傅主席还是想从开矿入手。”
“这个可行,怎么,有难度?”赵子赟不解,开矿几乎就是卖资源,本钱也要得不大。
曾厚载有些尴尬,“还是有些难度,赵主席也知道,开矿这首要的是开出来的卖给谁?”
“卖给商行啊……?哦,我有些明白了,你们开铁矿?”
“赵主席真是人中龙凤,我都还没说,赵主席您就猜到了!”赵子赟哈哈大笑,这和人中龙凤一点关系都没有,曾厚载看来在官场也混得久了,很会不着痕迹的拍马屁。他说道:“曾秘书长,闲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先说说,绥远除了铁矿还有什么?”
“盐,伊克昭盟内有大量盐池。”
赵子赟点点头,两个选择都不错,他略作思索道:“铁矿我可以答应,你们采出来我就要,至于盐……,很多地方都要,你们可以考虑先卖到平津,此外,如果有铜矿,我也一并收。”
曾厚载闻言大喜,他这次任务最大的就是铁矿,包头和乌海有不少铁矿,开采不麻烦,麻烦的是谁要?卖给日本人,傅作义不干!
“如此多谢赵主席,只是还有件事……”
“曾秘书长请说。”
“这开矿也是要机器的,不知察哈尔能不能提供?”
他这句话没说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察哈尔有没有这方面的机器,全不全?赵子赟确实听岔了,以为傅作义想先弄机器去生产,这比借钱容易说出口。
犹豫了下,赵子赟决定还是要支持一下,借此与绥远建立牢固的战略同盟关系。
“行,采矿的,甚至全部精制盐的机器都有,我还可以提供一部分皮革粗加工的机器,这样你们的牛羊业有去处了,对了,如果能行,我想让永兴在归绥建一两个厂子,就近用牛羊、粮食这些原料,不知怎秘书长能否答应?”
曾厚载正在兴头上,也没多想,同意了,双方的关系一下子变得近了不少,话题转到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建的厂上面。
等又敲定了一个水泥厂,赵子赟等人请他简单吃了便饭,曾厚载喜滋滋回到旅馆后才发现最要命的一件事还没谈!买这些设备要多少钱?
再找赵子赟不是不可以,但会不会让他觉得绥远没诚意?万一早上说的都不算数,那就麻烦了。
好在张恒和归绥已经通了电话,曾厚载让前台帮忙要通绥远省府,将电话打到傅作义办公室,这才小心翼翼和傅作义说了他的疏忽。
傅作义当时就火了,这谈完谈尽才来商量钱的事,那不是有病么?如今赵子赟答应得爽快,要傅作义不认账,他可抹不下这个脸。
事已至此,也只有他出马了,想了想,他要通了赵子赟的电话:“子赟老弟,我是傅作义。”
“宜生兄啊,有何见教?”话筒那头传来赵子赟懒洋洋的声音。
“今日多谢老弟支持。”
“那个…….,应该的,我已经和察哈尔工业集团联系过,宜生兄要的机器,部分可以即刻起运,其他的最迟这个月底也可以运往归绥,还请宜生兄做好准备。”
赵子赟这准备二字指的是工厂的基础设施建设,傅作义确听成的准备好钱,他面露难色:“子赟老弟,这个……能不能迟一些运?”
“迟一些?行啊,宜生兄说何时?”
“年底…..如何?”
年底?赵子赟顿时晕了,这什么意思?他急忙道:“宜生兄,北方冬天很冷,不适宜施工,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就现在。”
要命了,傅作义豆大的汗水出现在额头上,他不停的盘算着那里还有可挪动的银钱,唯独还有些军饷…..,这个,他为难了,想了想,咬牙问道:“那这些机器要多少钱?”
“钱?这个我还没考虑,等宜生兄的铁矿出来,钢铁厂试用一下,看看品位,你我二人再商量用多少矿石抵扣如何?”
一分钟,足足一分钟傅作义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他做梦都不敢去想,整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
“宜生兄?宜生兄!”电话那边传来赵子赟有些着急的声音。
“在!我在,老弟,这事不用到时候商量,你说多少就多少!”
“那怎么能行,我还指望宜生兄早些发财,来弟弟这多买些物资呢!”赵子赟笑道。
“这事不用发财再定,我一句话,以后绥远的军政物资全部从察哈尔采购!”
“那就多谢宜生兄了,有空我去归绥拜访宜生兄。”
“那好,我就在此等老弟了!”
放下电话,傅作义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一个电话,他对赵子赟的印象又有了不小的改变。
有了开头,路自然形成,在察哈尔谈妥采购机器,以矿石抵押并偿还机器价值后,曾厚载可谓满载而归,本想看看张恒新貌也没来得急,杨受成偕同燕鹤鸣、张瑞等人要赶往归绥,同行的还有察哈尔银行总经理巩天民,几人在赵子赟的授意下,准备趁热打铁,将一些合作敲定下来,由此建立察绥合作的桥梁。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放下军事政治上的瓜葛,傅作义对察哈尔回访非常重视,永兴和光华两大集团建立分厂没有任何障碍,傅作义甚至答应无偿提供土地,并在收购季节派兵对运输队伍加以保护。
两地平绥线不再设立关卡,原有的过境税也一并取消,同样,陆地上哪怕是山间小道,也撤回以往的关卡,以后两地只针对大烟抽取高额税率。
稍微有些麻烦的是巩天民提出设置分行,将察元引入到绥远,这个建议受到抵制,在绥远除了南京、中行、交行发行的纸币,本地仍然有绥远平市官钱局和丰业银行发行的纸币,尤其这平市官钱局乃是绥远省政府设局成立,地方乡绅为股东,直接涉及到政府和地方两方面的利益,察元进入,必将进一步压缩钱局和丰业银行的空间。
巩天民知道这地方势力一时半会是难以说服,他看傅作义不知是不懂,还是也有所顾虑,坐在那里也不发表明确的意见,最终,巩天民退了一步,察元可以在绥远不流通,但绥远不能阻止用察元做交易,否则察省将无法支付几大集团在绥远的采购。
“那察省如何保障察元不对绥远形成冲击呢?”绥远财政厅长苏体仁问道。
“这不能保证,我只能答应在归绥设立的察哈尔银行分行无条件开展汇兑业务,如果绥远不准备采用察元,只能麻烦你们自行兑换。”
“兑换比例是多少?”
“察元和银元、法币是一比一,兑换中、交两行银圆券为零点九比一,不过这只是最近的价格,中央法币兑换有限额。”
嗡嗡声顿起,主要这巩天民没有提及市官钱局和丰业银行发行的纸币,这也不奇怪,察哈尔若是把这纸币弄回去,就不好处理了。
苏体仁蹙眉,这段时间,察元开始流入绥远,有集宁这个两省交汇点,加上铁路,察元已经随着民间的生意被大量使用,民众虽说还在使用本省的纸币,但商家已经不排斥察元,否则去集宁购买商品还得想法子兑换察元或银元。
傅作义依然没做声,他知道发行纸币是可以赚钱的,在山西,老阎就干过,不过只要从这发行纸币上赚钱,吃亏的永远是民众,他没有轻易放弃本省纸币,心里还是害怕察元造成风波,影响了他的声誉,至于赚钱,倒是次要的。
“主席,这个不能答应,否则绥远就要看赵子赟的脸色了,我建议用银元,大家都没话说。”苏体仁低声道。
傅作义点头,察元自推出以来,加上中央曾下文支持兑换,在绥远使用他无法阻止,但他确实没必要推波助澜。
“巩先生,我看此事不如放放,察绥双方先以银元为主,这察哈尔银行绥远分行……,建可以,不过还是要以银元为主,兼顾察元的兑换为好。”傅作义最终没有同意。
有阻碍很正常,巩天民也没太在意,他清楚一个货币是否被接受,和它背后的经济实力密切相关,有傅作义支持,会很快在绥远铺开,没有支持,只是会慢一些,再说双方官面上都用银元,傅作义不见得划算。
相关细节谈妥,这次经济上的合作算是告一段落,按照傅作义的要求,两边都没有对外公开,至于有人愿意去想,那是人家的事,至少察绥两省官方是没有任何声明的。
杨受成因公事繁忙,会议结束后便独自返回张恒,巩天民、燕鹤鸣和张瑞则稍作停留,选一选傅作义提供给他们的几块土地。
在傅作义副官张景涛的陪同下,三人先是看了旧城归化,接着一路步行到新城归绥,处于商业上的考虑,三人都将总部放在的繁华的归化城,虽说面积小些,但在这里要方便许多,影响也大不少。
傅作义其实很想三人在归绥选地方,张景涛带着他们先去旧城再到新城,就是让几人能够重视傅作义在归绥城提供的大得多得多的土地。现在三人都已经选定归化南门外大召街,看来是没戏了。
“傅主席,地我们也看好了,多谢傅主席照顾。”
“满意吗?”
“很满意,不过……”燕鹤鸣有些欲言又止。
傅作义有些不高兴,选归化那边,土地想宽裕不大现实,他蹙眉道:“燕经理还请直说。”
“傅主席,我和巩兄、张兄不同,这收购粮食带加工,需要的场地很大,我把公司放在归化没问题,这工厂……”
这事啊,傅作义放下心来:“燕经理尽管提,傅某自当尽力。”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看这归化到归绥之间像是商埠区,还有不少空地,可否在哪里划一块?”
“行啊,没问题!”傅作义有些窃喜,永兴入驻,怕是能带来些福气。
张瑞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那我也要一块。”
“张经理用来做什么?”傅作义不解,他对张瑞的印象只在药上面。
“归化城太小,归绥城太冷清,本打算经营一段时间再提其他的,既然燕兄要做大的,那我也打算把以后的光华医院放在两城之间,顺便再建药厂。”张瑞解释道。
“行行!想要多大都行,这地我送!”傅作义大喜,医院他需要,太需要了,人家察省可是每个县都有光华医院,让人羡慕,如今张瑞要建医院,他如何不高兴?
最终,两人如愿在新旧城之间弄下大片土地,足足有一千多亩,傅作义看着只摇头,他从未想到才几年,这一千多亩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不够用!
第280章 又出乱子了(一)
满载而归,三位老板乘火车回张恒,有钱自然是包厢,他们可不用遵守察哈尔的规定,来的时候张瑞就叫苦,为陪杨受成,不得不坐着硬座前来,有心弄个包厢,被杨受成笑着拒绝。
车辆刚进入张家口火车站站台,三人就发现外面气氛有些紧张,没有以往火车进站时,聚集过来的大批民众,也听不到站台上小贩叫卖的声音。
“张兄,估计是戒严。”巩天民指着站台深处站岗的士兵。
“又出什么事了?”
“张兄,莫急,我想不会是大事,否则我们在归绥就能接到电报。”
闻言张瑞微微松懈,见下车的人已经少了,他起身拿起皮箱道:“我们也走吧。”
三人下到站台,做硬座的跟随已经过来接他们的行李,张瑞放下皮箱,也不管几人,走到站台一边冲着一个士兵问道:“小兄弟,出什么事了?”
那士兵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赶快离开,出站后不要乱跑,先登记!”
“我就是这张恒人。”
“你就是家在这出站门口,也要登记!”那士兵说完,不再理他。
出站要登记,自然比平时离开火车站慢很多,看着出站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燕鹤鸣叹口气,吩咐随从先去排队。张瑞是心里发毛,他对不清楚的事情总是耐不住性子等,见队伍移动缓慢,不耐烦的来回走了几步道:“不行,这么等要人命,我去打电话!”
巩天民见他拔腿就朝车站管理区走去,急忙喊道:“张兄,别搞特权,被子赟知道要骂的!”
“知道了!”张瑞头也不回去了。不到七八分钟,他笑眯眯回来,“行了,等着吧,一会有人来接。”
“你给谁打电话?子赟吗?”
张瑞哈哈大笑:“巩兄,我傻啊,给他打不是找骂吗?我给常司令打的电话。”
“常风?他敢来?你这不是让他为难嘛!”巩天民有些不满,察省的规定高官们都很在意,从不带头违反。
张瑞拍了拍皮箱:“这里面不是有我们和傅作义的合同嘛,我和他说,这些东西说好了不对外公开,万一出站检查丢了,会有麻烦的。”
“唉,你呀…….,算了,也算说得过去。”
三人闲聊,没多久,车站一头的一扇大门大开,两辆汽车开了进来,突突突来到三人面前,车门一开,跳下一人。
“常司令……”三人一见,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打招呼。
“什么常司令,老常,常疯子,这才是我的名号!”常风一边说笑一边招呼几人上车。
三人急忙打发随从排队出站,把自己的车带回去,见巩天民和燕鹤鸣上了一辆车,张瑞笑着和常风上了另一辆。
车子启动,张瑞道:“子赟知道不会麻烦吧?我只是想让你找人把我们带出去,没想到你却亲自来了。”
“没事,这两天戒严,车站我是必来之处,不算特殊。”
张瑞稍稍放心,随口问道:“什么事,要戒严?”
“抓人。”
“什么人?这么大动静,我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说来听听?”张瑞顿时来了兴趣。
左手擦了擦额头,常风道:“前天有两个日本人在附属地边上的巷子里被杀,凶杀逃了,子赟下令戒严,要抓这杀人犯。”
“杀日本人?义士啊!”张瑞脸上浮起笑容:“那这戒严也就是做给日本人瞧瞧的?”
“义士?啊呸。”常风一脸不屑,“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那两个日本人是死了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死了才知道?什么意思?”
“那两个日本人是一家日本商行的人,你知道张恒有不少商行和日商做生意,必然有些银钱上的往来,平时他们交接这些东西,多数用车,偶尔数量小的,也会派人穿咱们中国人的衣服出来办理……”
张瑞恍然大悟,“我懂了,那凶手是盯上钱了,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日本人!”
“具体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初步调查的情况是这两人被一个黄包车拖到巷子里,行凶的估计有四五个,小那分析,这两个日本人见有人抢钱,反抗了,这才落得丢了性命。”
张瑞自摇头,换做是他,乖乖交钱再说,钱比命重要么?只是他忘了,还有样东西比命重要,那就是面子,两个日本人怎么可能容忍中国人抢他们,不反抗才是怪了。
“这一来篓子捅大了,桥本正康那小鬼子在子赟那里一个叫嚣啊,弄得子赟不停给他赔不是。”
张瑞撇撇嘴:“子赟理他作甚,不就死了两个日本人么?再说这是偶发事件,谁让他们穿咱们的衣服,还带不少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子赟说此事不能大意,不能排除有人以这种方式来挑起察省和日本人的纷争,因此,人必须抓住,还有,要是不给日本人一个答复,难说以后这驻屯军就要上街巡逻了,这可是子赟不愿意看到的。”常风郁闷道。
细细一想,张瑞点头:“有道理,是要抓住弄清楚再说,咦……,张恒什么时候有这等胆大之人?敢大白天抢人,我记得上次听说这种事是一年前了。”
“子赟火大就在这里,现在是知道死的是日本人,如果对方确实冲钱去的,那就说明张恒已经有一些帮会势力了,老张,你以后上街怕都要小心些!”
“如此看来,子赟恐怕不仅仅是要抓这几个凶手,以后上街我甩着钱包走,看谁还敢抢!”张瑞笑道。
桥东新区北一条小巷子,巷子深处有户民居,方方正正一个四合小院,正房三间,两边各有偏房三间,中间一个小天井,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不过细细倾听,正堂里有人在说话。
“大哥,怎么办,这下篓子捅大了!”一个年轻人哭丧着脸,手脚明显在发抖。
“你那个熊样,戒严怎么了?老子见得多了,只要风头过去,咱们照样干咱们的!”一个三十出头,国字脸的男子不屑道。
从外表看,这名男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有当他说话时,才会从他眼中看见一丝邪光。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怎么办?”男子眯着眼,想了想道:“这样,让小赖子再去探探情况,买些吃的回来,如果风紧,咱们就窝在这里不出去。”
“可他们会搜查的!”被称为小赖子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说,他是本地人,知道这察省要么不动,要动就是狠的,今天出去听了听别人说的,他估计不抓到他们几个,赵子赟是不会罢手的。
“查?”男子呵呵笑了起来,“那也要查得到才行,只要巷子里有动静,就立刻下地道,小赖子,你是本地人,你在上面应付他们。”
“应付?大哥,我怎么应付?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租了住?”小赖子直摇头。
“这倒是个问题……”男子手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道:“这样,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你大哥和几个人合伙做生意,这段时间在蒙区收货卖,你留在这里看家。”
“大哥聪明!”一人拍起马屁来。
“那是!”那男子得意起来:“想当年老子在上海滩……”
察哈尔都统府,赵子赟一脸铁青坐在桌子后面,对面的那木海扎布则是耷拉着脑袋,隐隐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楚峰和陈淑珍站在一边,无奈的看着二人。
别看平时大家和颜悦色,有说有笑,哪怕是一些不好的事,只要说清楚,也不用担心,可大家都怕赵子赟发飙,而能让他当众发飙的,一般也不会是小事。
“那处长!警务处那木海扎布处长,这就是你治下的张恒!放眼察哈尔,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赵子赟扬了扬手中的纸,怒不可遏。
“我……,我不称职,请主席撤了我的职,我愿做一名普通警察。”
抓起桌上的砚台,赵子赟就冲他脑袋砸下去。楚峰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握住砚台,有些生气道:“子赟,你这是做什么?”
赵子赟挣了挣,没抽动砚台,悻悻松手,起身插着腰,来回转了两个圈,吼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才质问他两句,他就给我来这个,撤职?你怎么不让我一脚踢死你!”
陈淑珍有些想笑,她是不大相信赵子赟会真打下去,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木海扎布的肩膀,“你这么临阵退缩,才真的让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