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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双翼     第三极崛起txt下载     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吃亏总是难免的

    随着高维岳的叙述,时间回到四天前,三十二旅抵达天镇后,给郭希鹏带去了他急需的大炮炮弹,几人一商议,决定集中轰击天镇,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韩云鹏旅负责四边的警戒,防止独立旅在外游荡的那个团偷袭,郭希鹏统一指挥新到的三十二旅发起攻击。

    为摧毁赵子梧的炮兵,郭希鹏不计血本的炮击天镇城,这个方圆只有一平方公里大的城池几乎遭受了毁灭性打击,赵子梧铁青着脸在掩体里看着这一切,百姓是疏散了一大半,可还有上千人滞留在城里不肯走,这次炮击给民众造成巨大伤亡。

    两个团的士兵依托城墙以及前期建立的掩体,伤亡倒是不太大,不过城墙下的重机枪堡垒被摧毁了不少,尤其是奉军主攻的南城,机枪堡垒全部在炮火中损失殆尽。好在人员多数沿着交通壕撤入到城里,重机枪自然来不及带走,在炮火中化为废品。

    八门火炮硬是在炮火中幸存了下来,这都是新任炮兵营营长王昊坤的功劳,驻守天镇后他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保护好仅有的八门火炮,赵子梧提出的将火炮隐蔽在壕沟内,用时再推到阵地上的建议让他思如泉涌,壕沟也挡不住对方的覆盖性炮击,他在壕沟上方用木板遮盖,然后覆土,再用木板再覆土,形成了厚厚一道缓冲层,除非七五毫米炮弹连续命中,否则无法轰开这个保护层,作为炮兵,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除非对方知道他火炮的隐藏地点,发疯攻击才有可能。

    郭希鹏疯狂的炮击给赵子梧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但也给了王昊坤机会,这么密集的攻击他要还算不清楚对方的炮兵阵地所在地就真丢脸了,何况外围还有楚峰。

    在对方严密警戒下,楚峰没有太好的机会,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突击队重要的任务还有侦查,很快他就摸清了奉军的炮兵阵地所在地,为对天镇形成覆盖性炮击,郭希鹏将炮兵阵地前移到火车站以北三百米处,他有二十多门七五毫米的炮,和对方炮战他也不怕,再说他不相信一个多小时的持续炮击,对方还有能力还手。

    结果很快证明他错了,当奉军火炮开始持续轰击城墙,天镇还陷入火海当中时,他见时机成熟,下令进攻,早已隐藏在进攻壕里的奉军如蚂蚁般涌向天镇城。

    “轰!轰!”持续攻击下,天镇北城墙撑不住了,哗啦倒塌了十几米,一个大缺口出现。

    “火炮延伸,阻止对方的援兵堵住缺口!”郭希鹏喜出望外,他觉得天镇已经是囊中之物!

    “命令王昊坤,我要他给奉军一个教训!”城中,赵子梧冷静发布着命令。

    王昊坤收到赵子梧转来的楚峰侦查电报,早已锁定了对方的炮兵阵地,对方炮火延伸至城南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毫不犹豫将全部火炮推到炮兵阵地,计算好射击诸元,对方调整火炮射击角度时,他知道自己至少有三发炮弹的机会,接到赵子梧电话,他大喝道:“开炮,三发速射!”

    七五毫米炮弹告诉飞出炮膛,朝火车站方向飞去,当尖锐的呼啸声出现在奉军炮兵阵地上空时,同样是炮兵的奉军士兵知道完了,对方的炮弹将准确落在自己头上。

    “轰!轰!轰!”持续的爆炸声响起,车站一带腾起黑色的烟云,整个奉军炮兵阵地陷入火海,随即更大的爆炸声响起,阵地上还没发射的炮弹被引爆了,短短几分钟,奉军炮兵不复存在。

    在车站以东指挥部中的郭希鹏双手紧紧抓着面前的桌子,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抽搐,一个回合,他就损失了全部炮兵,可以说除了守卫张家口的一个炮兵营,第九军已经没有炮兵了。

    缺口!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攻下天镇,一切损失都值得,“东、西、南三个方向持续攻击,不要给对方调整的时间,集中兵力从缺口突入!”

    三十二旅承受着巨大伤亡从东、西、南三方施加压力,十六师主力如波浪般朝缺口突击,当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片蓝色涌入缺口,郭希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这下对方的火炮发挥不了作用了,依靠优势兵力,打下天镇只是时间问题。

    他要是知道赵子梧在城北的布防,一定笑不出来,奉军炮火轰击北城墙时,赵子梧就知道城墙顶不住,和李肃讨论后,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放奉军入城,给对方一个错觉,形成添油战术。

    城北民房早已被打通连成一片,炮火虽然炸塌了不少,但短时间内,独立旅士兵还是将通道恢复,城墙倒塌那一刻,独立旅的训练效果体现出来了,驻守在这边的一团士兵在各自班排长的指挥下,迅速集结在缺口两边,重机枪架了起来,形成交叉火力,正面他们不用管,强大的警卫营早已到位,赵子梧将常风带来的库存轻机枪全部给了他,在缺口处形成了一个口袋阵。

    很快,奉军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缺口处,张志新站在一个民房的残垣断壁处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已经接到赵子梧电话,不用担心对方火炮。

    没了大炮的威胁,张志新更是信心百倍,他下令常风暂时不要动,别一下子把奉军打怕了。

    几十名奉军士兵费力爬上倒塌城墙的废墟,一眼望去,里面满目苍夷,没看到什么人,随即一个军官爬了上来,对方没有堵缺口他不敢大意,只是看到城里惨象,他警惕的心松了,“冲进去,升官发财就在今天!”

    上百人呐喊着从废墟上冲下,刚进入五十米,废墟间冒出了无数脑袋,“呯呯呯!”枪声大作,血花从蓝色军服上绽现,不少奉军士兵连枪都没来得及抬起,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有埋伏,找掩护!”领头的军官高喊着。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上就出现了几个血点子,至少有四颗子弹同时击中他,他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下,直挺挺朝后倒在地上,圆睁着的眼睛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郭希鹏此时站在离县城八百米处的战壕里,他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奉军入城没动静让他很是担心,赵子梧不会不抵抗的,

    枪声传来,他反而放心了,滞后的枪声也给了他一个错觉,以为赵子梧整个指挥体系在毁灭性炮击中混乱。

    “传令,不要停,进入缺口的迅速占领要地,并朝城里攻击前进!”

    又有不少蓝色身影消失在缺口处,城里的枪声更加密集,重机枪的声音持续不断,郭希鹏知道那是赵子梧的,他心里滴血,不知有多少士兵倒下。

    当第三批奉军涌入城里时,张志新知道差不多了,再多就要吃炸了,他下下令常风出击。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常风接到电话大吼了一声,提起一支轻机枪大步朝外走,来到院子中:“谁要给警卫营丢脸,回头老子毙了他!走,杀人去!”

    警卫营虎吼着蜂拥而出,打头的自然是轻机枪,其余士兵为他们提供掩护。当攻入正面两百米的大批奉军突然遭遇到几十条火舌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死前脑海里闪过的一句话就是好多机枪啊!

    常风的屠杀很快就将奉军逼回了缺口,加上缺口两边的重机枪,奉军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快,命令后续部队攻入缺口!”郭希鹏听到密集的机枪声就知道不妙,赵子梧一定是集中兵力堵缺口。

    城里张志新也在下命令:“快,让常风退回去!”

    缺口还在手里,郭希鹏松了口气,大批士兵再次涌入缺口。

    很多年后,郭希鹏都怨恨赵子梧给他挖的这个坑不是一般的大,无数的士兵因为自己倒在了天镇,郭希鹏为此常常做噩梦。

    当如此反复了四次,郭希鹏才反应过来缺口就是赵子梧丢给自己的饵,让他牢牢咬了好久,嘴角流血都不知道。只是这时,已经有三四千人倒在了缺口里面几百米处。

    “旅长,奉军好像知道了,正要退,我请求炮火支援!”张志新冲着电话大吼道。

    赵子梧放下电话,直接要通了王昊坤:“我命令你炮火阻隔城北,不要放奉军回去!”

    沉寂了好一会的独立旅火炮再次发威,将城北缺口外几百米纵深打成一片火海,不停的有蓝色身影被抛到空中,郭希鹏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时赵子梧的缺口是诱饵已经毫无疑问。

    傍晚时分,战场归于平静,天镇城北的缺口如同一张大嘴,黑洞洞的,随时都准备吃人一般。

    伤亡统计让郭希鹏都有心抽出腰间的手枪给自己太阳穴上来上一枪,十六师足足阵亡了四千六百多人,加上受伤的,已达到六千人,自攻打天镇一来,一万多人的暂编十六师连同军官伙夫在内,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伤亡早已过半。

    “郭师长,我们和三十二旅也伤亡惨重,两旅现可战之兵不足六千人,如今不是攻天镇的事,是要防止赵子梧将我们围歼在此!”韩云鹏一脸的无奈。

    “放弃对天镇的包围,撤离到车站附近建立防线,我上报军长定夺,这次失利,由我承担一切责任。”

    听完了高维岳的叙述,汤玉麟张着嘴,脸上异常惊讶,“这么说第九军已经残了?”

    “副帅,副指挥,第九军已无力再攻取天镇,如果副帅没有援兵可派,我将回军固守张家口。”

    高维岳的第九军在奉军中战斗力不弱,何况这支军队是奉军中少有的军纪严谨的军队,张作相知道要是有办法,高维岳绝不会轻言放弃,“子钦,要不这样,你亲自去天镇,还是先围着,我随即调刘德庆的第十一师过来。”

    “副帅,不是我不想围,赵子梧在城外还有一个团的兵力,除此之外,他手下还有一支神秘的部队,根据他们伏击我运输线的情况,我估算至少有一个团。”

    “你的意思是他真实的兵力是四个团,城里两个,城外两个?”

    高维岳点点头,“不然很难解释他九千人的编制。郭希鹏部连同围攻天镇的两个旅现在总兵力不过万余,如何围?要是我将二十二师也调过去,张家口就没兵了。”

    有心再调兵过来,张作相却深知事不可为,涿州已经陷入奉军大量人马,要是天镇也是如此,大元帅先解决宿敌冯玉祥的战略便不可实现,维持对阎锡山的攻击更是困难,除非依靠装备上的优势,将天镇从地图上彻底摸去,于是,他才有了向张作霖要飞机、坦克的电文。

    赵子梧的战法比涿州更具攻击性,他城外的两个团在张作相看来比天镇城更要命,为避免更大的损失,等待十一师的过程中,他下令郭希鹏后撤五十里,依托铁路和铁甲车,防范赵子梧的偷袭。

    奉军暂时撤退,赵子梧也没闲着,仔细分析局势,他认为短期之内不会有大的变化,今年南京和冯玉祥都不会有大动作,为此,固守天镇已经很不合算,在加紧修建城防的同时,他一方面动员剩下的百姓撤离,一方面召开了紧急会议。

    “眼下是固守没益处,撤离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一旦天镇丢失,我们不但失去的以后进攻的前哨,还将使阳高处于奉军的直接攻击之下。”

    李肃对此也没有好办法,奉军如果再来,一定是毁灭性的,两个团就此葬送在天镇,就算挡住了奉军进攻也得不偿失,独立旅将失去扩张的力量。

    “旅长,我觉得在外围运动中攻击效果很好,我们为何不照此办理?我建议固守天镇的兵力不要超过两个营,大量的兵力在外围,这样奉军进攻天镇的兴趣也要小很多。”陈振林说道。

    “我同意陈团长说的,要是奉军围住天镇不攻,伺机进攻阳高,到时我们的兵力就会不足。”楚峰嗡声道。

    张志新想了想问道:“旅长,你请阎锡山兵进阳高驻防的事有没有结果?”

    赵子梧摇摇头,“没有,我想他不会同意的,奉军主攻方向还是在晋南,那里是他的根本,不可能丢,阳高、天镇说白了对他可有可无。”

    “旅长,奉军在天镇吃了亏,一定会仔细了解我们独立旅,我觉得振林和楚峰说的有道理,要防止奉军兵临阳高,逼我们决战,放两个营在天镇牵制对方,运动中歼敌才是上策。”李肃分析道。

    经过仔细商议,独立旅决定调整战略,不再死守天镇,这一次赵子梧没有坚持,由张志新率三团一、二营防守天镇,他带领一、二团和三团三营、突击队、炮兵营在外线作战,为防止奉军突袭阳高,他第一次将特木德调入长城内,在席家湾一带等候命令。

第61章 留下买路财

    双方调兵遣将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张作霖为尽快解决涿州之事,已经开始通过第三方斡旋,争取傅作义的投降,这将各界的目光拉倒涿州一方不少,不过还是有不少新闻媒体保留了一定的版面跟进报道天镇战况。

    高维岳部天镇城下失利从奉军各种渠道泄露出来,天津大公报率先抓住这一热点详细报道,言词自然有夸大之处,说第九军在天镇折戟,损失兵马超过两万人!

    “这报纸也胡说八道,第九军不过三万出头,损失两万人岂不残了?真当奉军是纸糊的?”茶馆里有人不屑道。

    “这很难说,郭希鹏后撤五十里这是事实吧?损失不大何必后撤?”有人辩解道。

    “这个…….,咦,你说这赵子梧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得了吧,涿州以前,你知道傅作义是谁?”

    …….

    各大城市都有人在议论北方的两座城市,很多人都是这次大战才听说过天镇,地图上找很久才找到。

    在南京参谋厅,也有一群人费力找着天镇及周边的地形图,“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弄出这么大的事!”

    代厅长张元祜少将没时间批评手下,他正仔细的翻看着各方汇总的材料,阎锡山让傅作义固守涿州他可以理解,这几乎是政治上的需要,也许在他心里,牺牲这七八千人的傅作义师是可以接受的,这是赌博的筹码之一。可天镇就有些看不懂了,在晋绥军北线全面撤退到雁门关,固守天镇有何意义?也是筹码?天镇虽说是山西的门户之一,但还没那么重要,政治上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第一局局长李建侯上校坐在一边无所事事,掌理陆海军作战的他刚刚被骂了一顿,他心中委屈,晋绥军作战关他屁事,搞不清楚天镇战局也没什么,何况他阎老西也才加入国民政府,谁知道他的独立旅是个什么玩意?

    “去请朱局长过来。”张元祜头也不抬吩咐道。

    没多久,第二局局长朱怀冰上校到了,张元祜撇了他一眼,“岩声,你那里怎么样?”

    第二局掌理谍报等事宜,朱怀冰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并通过陈果夫联系山西党部,才获取了有限的信息,他望着手中汇总的消息,轻咳了一声道:“张厅长,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信息有限,不过也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独立旅并不像我们预想猜测那样,是阎锡山的王牌部队,相反,在晋绥军中他们是最不受待见的。”

    “哦?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民团改编的?”张元祜放下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非常有兴趣的看着朱怀冰。

    “有这方面的因素,更主要的是他们的旅长赵子梧,山西方面传来的消息说他坚持不肯出省作战,只愿意驻守在阳高老家,为此,赵子梧还和阎锡山达成了协议,阎锡山不调他离开阳高,他也不要阎锡山的粮饷。”

    “还有这事?奇了。”

    “因此,可以说赵子梧的独立旅并不完全属于晋绥军编制,有些听宣不听调的意思。”

    “怪不得查不到他归属那个作战序列,也不知道他的直接上级主官,这么说他固守天镇完全是自作主张?”

    “也不完全,晋绥军与奉军开战以来,赵子梧是奉命驻守天镇,这天镇、阳高就是一体,也没有违背他不出省作战的初衷,不过后来应该是他抗令了,按照我得到的消息,阎锡山曾下令他撤离驻守大同。”

    “大同在阳高之后,你的消息要是没错,他固守天镇是受阳高的唯一办法,嗯这人有些意思,那他的独立旅是什么情况,真的有九千人?”

    “这个没有明确的说法,各方汇总消息来看,这个数字是有些依据的,据从阳高了解的消息,他一个连应该是一百五十人上下的编制。”

    “那也不可能有九千人啊?最多也就是比正常的一个旅多些。”

    朱怀冰笑了笑,堂堂厅长都觉得不可能,难怪奉军会上了当,“厅长有所不知,战斗兵员可能是这样的,我掌握的,他营有机枪连番号,团迫击炮连番号,旅有山炮营番号,其余工兵营这些都有。”

    “我明白了,加上火力支援部队,他的连可能是四个排,营是四个连,而团则是四个营!”不愧是参谋厅最高长官,瞬间搞清楚了情况。

    “厅长英明!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一个团为何是两千多人,而不是常规的一千到一千五百人。”

    “好家伙,他这旅叫师还差不多!”

    “我想这是阎锡山故意压制他,只给了他旅的番号,不过粮饷自筹,只要有钱,顶着旅弄个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后朱怀冰又将了解的赵子梧以往战绩说了说,连李建侯都惊讶了,这么强悍的军队自己没掌握,被厅长批还真不为过。

    “你核实过吗?”他问道。

    朱怀冰白了他一眼,这个同仁可真是猪脑,没核实他敢乱说?

    掌握情况后,张元祜有些同情高维岳,光听名字谁会把独立旅放在眼里,“这么说来,独立旅要比驻守涿州的晋绥军第四师强,高维岳的兵力又不如第八军,打不赢就不奇怪了。”

    “是的,厅长,鉴于赵子梧部在山西并不得志,我建议厅长可向上峰汇报,将这支军队争取过来。”

    张元祜很满意的看了手下一眼,他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军队要争取,而且入手点他也想到了,钱!你阎锡山不是不给粮饷吗?国民政府给!

    在涿州进入密集调停期间,天镇方面再次爆发大战,这次的主角是汤玉麟,高维岳失去了攻击天镇的实力,他见张作霖迟迟没有对飞机、坦克给予答复,便出了个馊主意,计划由他的十一师会同郭希鹏残部围困天镇,让高维岳的骑兵第一旅突袭阳高,逼迫赵子梧出城决战。

    一向不认可扰民举动的高维岳断然拒绝,那百姓做筹码他不屑为之,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何必玩这种伎俩?

    汤玉麟老羞成怒,怒斥了高维岳一番,他急调自己手下的骑兵旅和炮兵十九团过来,准备将阳高踏平。

    十一师师长刘德庆接过天镇的总指挥权,趾高气扬的带着手下及郭希鹏等人再次将天镇围了起来,随着十二军骑兵旅的铁蹄疾驰过天镇,炮十九团的火车呼啸驶往阳高,他下令开始攻击天镇。

    照样是火炮开道,密集炮火将天镇里外翻了几个来回,随即大批奉军士兵开始攻城。

    对方还击第一时间,郭希鹏就发现不对了,主力不在城里!

    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刘德庆就是不信,这样的炮火下对方伤亡惨重是应该的,什么主力不在?

    一天攻击下来,就这样刘德庆还是没能攻破天镇,这下他开始考虑郭希鹏说的可能性,自己长官提醒过,和赵子梧作战要小心,他惯于分兵骚扰。

    小心无大错,他加强了对天镇周边的警戒,预防赵子梧在城外部队的偷袭。

    又一天过去,城外也没动静,攻击城池依然无果,刘德庆开始相信郭希鹏说的,否则说不通。可赵子梧的主力不在城里在哪呢?

    思索再三,刘德庆脸都绿了,赵子梧是阳高人,放弃天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阳高,想到这个地名,他暗道遭了,骑兵旅有麻烦了。

    接到刘德庆的电报,汤玉麟没太当回事,骑兵旅又不是吃素的,天镇阳高一马平川,何况还有炮团辅助,不过他还是下令十一师朝阳高方向移动,让郭希鹏负责围困天镇。

    赵子梧却如刘德庆所料,主力回师阳高,不过他的重点是那个炮十九团,光靠骑兵是不能攻克阳高县城的。

    常风警卫营连夜强行军赶回阳高驻防,楚峰突击队这沿途骚扰骑兵旅,减缓他们的行进速度,一二团赶往席家湾一带,准备关门打狗。

    骑兵旅旅长王永春率手下三千多人一路沿着铁路急进,骑兵的好处就是能跟得上火车的速度,天镇过后,沿途没有大事,除了独立旅持续不断的骚扰拖延了他的速度,问题不是太大。

    对方的意图他也明白,大批军队来攻,没有反应反而是不正常了,整整一个炮团,他不认为阳高撑得住,再说这也不是他的主要任务,将阳高轰成废墟,逼迫天镇的赵子梧出来救援才是目的。

    一个旅为炮团提供守卫,应该没问题吧?

    进入阳高地界,骚扰力度开始加大,楚峰突击队神出鬼没,打得王永春没了脾气,小队骑兵不是对手,派多了他又不敢,生怕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火车上的大炮真真成了摆设,还是一个大包袱。

    到了席家湾,王永春真的后悔来错了,高军长比自家汤军长确实高明,小瞧赵子梧的代价就是生命。

    赵子梧的攻击从席家湾以东的虎头山开始,二团以重机枪和迫击炮为主要火力,生生将奉军打成两截,随即李肃的三团从东面扑来,将后路截断,持续攻击拖在后面的奉军骑兵。

    王永春听到后队枪声不断,心知不妙,唯一的出路是沿铁路往东打,集中火车上的机枪火力和骑兵的冲击力,撕开一个口子。

    正常情况下赵子梧肯定挡不住他,可他手里还有王牌,当李肃团承受着巨大压力时,他下令特木德进攻。

    自加入独立旅后未曾一战,特木德参加为数不多的旅会议时都颜面无光,蒙古人好胜,战绩本上自己名下空空的,太丢脸了。

    这次进入长城内,他就激动不已,可天镇连番大战,就是没他什么事,郁闷了好久,这次终于捞到机会,他都不用怎么动员,手下就迫不及待的吼叫着。

    上千骑兵冲锋其实很明显,别的不说,巨大的马蹄声很远就能听到。偏偏王永春的也是骑兵旅,也在冲锋进攻,声音的掺杂,容易让人误解。

    当从飞扬尘土发现不对时,特木德距离王永春已经不到五百米,这个距离对于高速奔驰的战马来说就是眨眼的事,何况王永春也来不及调整队形。

    蒙古人精于骑,热兵器时代射箭算是排不上了,不过赵子梧舍得,持续的实弹训练让手下的骑兵团也精于射,加上蒙古人很不怕死,多年游牧生活和争斗让他们很少有怯战一说。

    一百米处特木德的骑兵就开始射击,对此王永春却笑不出来,对方至少有三成的命中率,完蛋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对方也有骑兵!

    “前方有一千多人在进攻,虎头山方向有一千多人在低档,眼下后军也只有一千多人,和对方人数差不多,可阵型处于劣势,对方已经完全冲了起来……”心中一盘算,王永春就知道挡不住这支骑兵,对方应该已经断了铁路,炮团怕是跑不掉了,他心中一横,下令全旅突围。

    火车上炮团团长黄永安见到骑兵突然如潮水般朝东涌去,知道王永春这是要丢下自己逃了,“妈了个巴子!”

    若说骑兵逃起来真的很快,李肃很聪明的让开道,硬拼没必要,他向来都是这么想的,上次下马涧他也是主张给对方活的希望。

    他放王永春走,特木德可没这个想法,一路砍瓜切菜打到铁路,他继续朝奉军追去,手下人本就觉得不过瘾,见团长如此,那还管许多,嗷嗷叫着一路朝东追。

    楚峰骚扰过后,除派出两个中队到战场协助外,他命令其余突击队员还是沿铁路隐蔽,一来防止对方增援部队的快速到达,二来也等候时机,看看能不能捞到好处。王永春突围,给了他机会,往常突击队也就是仗着枪法好再捡些便宜,这次楚峰及时调整了战术,从望眼镜中看到骑兵团猛追奉军,他下令以打马为主,一时间铁路两边人仰马翻,奉军骑兵大乱,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相比之下,特木德蒙古骑兵愣是有本事在高速的战马上压子弹上膛,一阵急速的射击后,奉军又倒下一大批,剩余的冒着楚峰突击队的枪林弹雨,朝天镇方向拼命逃。

第62章 南傅北赵

    这一场混战,遍布方圆十几里,当地村民对此心有余悸,漫山遍野都是骑兵,逃的逃,追的追,一直到天镇外才算结束,特木德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血水,太过瘾了!

    铁路上的奉军炮十九团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车上的机枪早已停止了射击,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随车还有大批炮弹,把对方惹火了,随便一发迫击炮打过来,他们要想找到渣恐怕不太容易。坐在火山口上的他们心里盼望着赵子梧看得上这些火炮。

    还别说,赵子梧何止是看得上,这次进攻,留下炮团就是第一任务,两边都有和平解决的心思,事情就好办了,喊话往复了几次,奉军炮十九团集体投降。

    “旅长!发大了!二十四门七五毫米大炮,炮弹几万发!”李肃乐得如同小孩子般在车前跳来跳去。

    赵子梧心喜,只是强压住没表露出来,望见陈振林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奇怪道:“怎么,你看不上?”

    “不是,旅长,我在想常风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赵子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倒霉的常风没命跑回阳高县城,什么都没捞到,一定气得要命。

    十二军攻打阳高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这个结果汤玉麟做梦都想不到,他一直呆坐在指挥部里,有心看笑话的高维岳想想还是算了,都是奉军一份子,北线如此失利是整个奉军的耻辱。

    “副帅,调集所有北路军,我要踏平天镇、阳高!”突然间,汤玉麟叫嚷着跳了起来。

    “阁臣,冷静些,胜败乃兵家之事,北路军又不是只有天镇一个目标。”张作相眉头紧锁,他也觉得难办。

    “副帅,我们何不换个想法,赵子梧守天镇是怕我们攻击阳高,那是他的老家,我们干脆绕过天镇、阳高,直接攻击大同,我觉得赵子梧不会管的。”深思熟虑后,高维岳提出了新思路。

    张作相眼睛一亮,对啊,和赵子梧在天镇死磕没必要,阳高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攻击大同,顺带收回绥远,从北方给晋阎压力也是一样的。

    “怎么,你怕了?”汤玉麟阴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高维岳。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我们被拖在天镇,将影响大元帅对冯玉祥的总体进攻!”

    “你就是怕了!”

    高维岳一阵恼火,“我怕了又怎样?赵子梧实力难以琢磨,这之前我都没想到他居然有骑兵!”

    “千把人的骑兵,就让你吓成这样?”

    “副指挥,你别忘了那是蒙古骑兵!这说明他的实力早已到了绥远!蒙古人很难归心,可一旦归心,就不是几千人的数,要知道绥远可是有四旗!任何一旗都能凑出上千骑兵!你敢保证赵子梧只有这一千多人吗?”高维岳毫不示弱。

    汤玉麟一阵心虚,高维岳的话不是没有依据,要真有几千骑兵,打赵子梧就别想了。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十一师、十五师从绥远方向攻击丰镇,伺机进攻大同,天镇先放放再说,子钦,你还是围着天镇。”

    “副帅!”高维岳刚想说靠他第九军围不住,张作相打断他道:“我知道围不住,只是做个样子,不然大元帅那里不好交代。”

    于是天镇出现了奇怪的态势,郭希鹏再次围了天镇,也不进攻,反而是小心防范,赵子梧一动,他就撤,赵子梧一离开天镇附近,他照旧围了上去,反复几次,赵子梧才明白高维岳的心思,这是弄个不战不和的意思,大有你让我围一下,我好交待。

    天镇阳高这场战役双方像是有默契一般没有声张,可记者不是吃素的,为了新闻,为了出名,他们什么事都敢做,天津大公报对天镇极为有兴趣,主编另辟蹊径,别人以涿州为重点,他偏偏以天镇为重点,在花了大价钱后,他连汤玉麟和高维岳在指挥部争吵及最终张作相的决定内容都搞到手,在确定奉军十一师、十五师发动丰镇战役,并开始向大同推进后,他用一整个版面诉述了这次战役始末。

    报纸引起巨大轰动,南方各主要报纸纷纷转载,天镇的知名度一下子超过了涿州,原因也很简单,涿州打打停停,不够精彩,何况天镇奉军居然放弃了进攻,这就是天大的新闻。

    阎锡山被奉军突然绕攻丰镇打了个措手不及,赵子梧抵在天镇让他都放松了对奉军的防备,好在原计划是固守雁门关,丰镇丢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大公报的报道让他极为光火,手下这么出彩,山西居然毫不知情!

    当然,阎锡山也有办法,他指示山西日报隐晦的谴责了大公报有透露军事机密的嫌疑,然后才正式证实了晋绥军独立旅在天镇一带的战况,并提升赵子梧为中将师长,独立旅升格为独立师。

    看到山西方面的反应,参谋厅张元祜少将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军事委员会尽是草包,他不止一次上报军事委员会,希望国民政府能够出面委任赵子梧,将这支军队拉过来,可以胡汉民为首的主席团哪有心思管这等小事,争权才是第一要务。

    “要是蒋总司令绝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一个编制,一个名义就可以将赵子梧争取过来!”

    朱怀冰非常同意他的说法,他已经完全了解赵子梧独立旅每一分钱都是他自己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赵子梧出身黄埔!这才是最大的新闻,阎锡山手下第一战将出身黄埔,想想其中的联系,朱怀冰就知道大有文章可做。

    “厅长,要不将此事汇报给蒋总司令?”

    朱怀冰对老蒋沿用原来的称谓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张元祜微微笑了,“怀冰,我已经上报了。”

    远在浙江溪口的蒋先生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下野只是策略之一,他随时关注着当前时局,准备出山从掌军政大权。张元祜特意让人送来的文书他并没在意,军事上的是眼下不是重点,直到各大报纸都提到天镇时,他才想起张元祜文书中好像多次出现,再次翻出来细细一读,他知道自己疏忽了,要是当时重视,各方运作下,赵子梧就是他的了。

    “娘希匹!”他暗骂了句,当然不是自己,而是军事委员会那些人,“看来要尽快结束争端,不然还不知要错过些什么!”心中暗下决定的他开始暗地里运作,为出山打基础。

    “南傅北赵,晋军虎贲!看晋军双雄秘闻!”

    上海,申报总编听到窗外的叫卖声很是得意,天津大公报独家报道赵子梧大战天镇,让同属新闻界的他脸上无光,天镇早已进入他的视线,只是一直没有关注,等大公报铺天盖地报道一出,他才后悔起来,一番怒斥后,有个编辑提到他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说晋军南有傅作义、北有赵子梧后,是不是可以提出南傅北赵,再深度挖掘二人的背景,从另一个角度来写新闻。作为主编,他知道这是个绝好主意,一番奖励后,申报几乎全部人马动了起来,四处了解,还真有出人意料的,赵子梧也是上海人!

    这下子申报兴趣大增,连赵子梧小时候的照片都弄来了,再找几个同学了解情况,可以说赵子梧如同**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出身黄埔!快,找他当年的同学了解下!”

    于是大批记者赶赴南京、武汉,深入到军中寻找黄埔生,见面一句话:“知道赵子梧吗?”

    知道,好办,一叠大洋放到桌上,“说说,有用没有都说说!”

    那些黄埔一二三期生一开始大惑不解,当搞清楚北方鏖战天镇的赵子梧真的是自己同学,不是重名时,震惊可想而知。

    “你说他是晋绥军独立旅旅长?”吴求剑两眼发直,他现在还没毕业,可自己的同屋同学居然已经是旅长了!

    “应该说是前旅长,前段时间阎总司令已经下令提升他为中将师长。”

    “天啊,他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我们一期都还没有到中将的!”

    记者很没兴趣听他的感慨,只是不停的让他会想赵子梧在军校时的点点滴滴。

    这个对于吴求剑没有难度,一番叙述,记者满意而归,留下发愣的他和一堆银元。

    三期生沸腾了,与一二期相比,入校并没迟多久,偏偏如同小媳妇一般,不受待见,一个赵子梧让他们扬眉吐气,可留校的一二期生不卖这个帐,“说的再好听,别忘了赵子梧都没入学!学籍上也没他!”

    进入军中的一二期生也在谈论他,望着身边不是上校,就是少校的同窗好友,众人突然没了优越感,北伐取得的战功再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有不服气的,开始对比涿州和天镇之战。

    “涿州乃是孤城,张学良亲自指挥,飞机、大炮、烧夷弹什么都用了,要我看,守涿州更难!”

    “不然,天镇虽然不是孤城,可也孤立无援,和涿州差不多,奉军在涿州是动用了飞机、坦克,可别忘了天镇没有涿州那么坚固的城墙。”反驳者说道。

    “还有兵力呢?赵子梧一个旅,连上骑兵居然有上万人,傅作义一个师却只有七千人出头!”

    “这个我承认,可别忘了,报纸上说赵子梧军饷自筹,一万人装备又能好到哪去,再说了,还要看结果,两边歼敌数量不相上下,可天镇奉军连围都不敢围,这已经没有可比性了,以其说赵子梧守天镇,不如说他在天镇和奉军激战妥当些。”

    这话一出,无人应答,前期算是还有些比较,后期比就没意思了,奉军在天镇几乎处于守势,何谈围城?

    “其实赵子梧在天镇更灵活,他没有将全部兵力放到城里就非常聪明,我觉得他是守城不死守,这才是需要学习的,你们还记得吗,他在学校时,就喜欢琢磨这些事,连一个冲锋都被他搅起轩然大波,大战要用头脑,他能成功,我一点都不奇怪。”

    众人会心的笑了。

第63章 差点送了命

    在天镇鏖战之时,赵家兄弟的大本营阳高也发生了件大事,年轻气盛的赵子赟差点被一枪结果了小命,让王颂心惊不已,这也是后来明知会引起阎锡山的不满和反击,他还是催促赵子梧先动手攻入察哈尔的重要原因,权利就是保障。

    赵子赟中枪的过程并不复杂,按后来紧急到阳高布防的常风开玩笑的说法,那就是自找的。

    起因还是土地,借征收军粮的妻子,赵子赟大肆将地主的土地收归县府所有,说巧取豪夺也不为过,年轻人急于成就大事,第一阶段,他就硬生生的弄到了三万多亩土地,这可不是开荒和改造滩地所获得的土地,都是地主多年苦心经营的上等田地,亩产达到六七十斤不成问题。

    加上前期滩地改造和薛儒低价收购的土地,县府名下土地已经突破了八万亩,按照计划的人均十亩,这些地可提供给八千多人两千多户耕种,弄好了,县府来年可有五六百万斤粮食的进账。

    地主们失去大量土地如何肯善罢甘休,个人也好,组团也罢,纷纷前往省府找关系,状告阳高县府。

    果然不出王颂所料,被奉军一个反击弄得焦头烂额的北方革命军总司令兼山西省督办的阎锡山连听都懒得听。当时天镇是什么状况还搞不清楚,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雁北诸县,那里有心思管这些,再说手底下人也曾经汇报过,阳高县府为筹集军粮,使用了一些手段,效果不错,各县只有阳高按时交付四十万斤粮食,为诸县楷模。

    从结果上看,阎锡山是满意的,为此他还下令嘉奖阳高县。众地主告诉无门,灰心不已,一番商议后,众人觉得是自己实力不够,都是些小人物,谁管他们。有人便提到孙二喜财,他可是阳高有名地主,这次也没交粮,县府也没收他的土地,何不回去逼问县府,一旦县府真收他的土地,那就是拖他下水,靠孙二喜财领头,这告状才有出路。

    中有一人算是有些头脑,他知道阎锡山已经挂了青天白日旗,并大力清除赤党,阳高县府所做之事,和南方赤党有相似之处,何不以此做文章?

    对于本县不理会县府告示的几个大地主薛儒是有顾虑的,这几个不但关系错综复杂,还有自己的武装,每个人都养着七八十人的看家护院队伍,赵子赟打完小地主,就想对几人动手,他收土地都收上瘾了,何况这几个大地主的土地就超过好几万亩。薛儒的意思还是暗地里争取下,动得太大不利于稳定,本来几人都答应了,和赵子梧对抗意思不大,就算以后能搞倒他,损失也是要不回来的。

    天镇战事一开,孙二喜财就转了主意,奉张强大无比,他不认为赵子梧能胜,如此看来,巴结他毫无必要。县府再来人催捐助粮食一事时,他的态度强硬起来,按丁出粮,没什么好商量的!

    薛儒气愤不已,偏偏此时他却没有底气硬来,独立旅几乎全军出动,唯一留守的警卫营也带着大批装备赶赴天镇,只留下一个排三十人,就算加上几十号警察,武力明显不足,只有等天镇战事有个结果,独立旅兵马回到阳高才有可能动手。

    赵子赟也知道这个问题,只得按捺住,等时间。众小地主来县府闹事,薛儒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上当,避而不见,赵子赟却被对方言语所激,跑出来论理,不管怎么说,对方就一句话,县府就是欺软怕硬,怎么几个大地主没事?

    年轻气盛,赵子赟被对方弄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集合了警卫排前往太师庄,找孙二喜财。

    有好事者抢前到太师庄给孙二喜财报信,孙二喜财老奸巨猾,还没有听说天镇赵子梧战败的消息,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吩咐手下,等赵子赟到了,紧闭大门,就说自己去了太原。

    一众人到了太师庄孙二喜财府邸,叫门门不开,有护院家丁在院墙上回复说老爷不在家,请改日再来。

    赵子赟和跟随来的几个小地主都知道这话水分大,要是薛儒在,自然借坡下驴,谁有能说什么?

    偏偏赵子赟觉得丢面子,他叉着腰在门口大骂孙二喜财是缩头乌龟,并放出狠话,躲是躲不掉的,下次再来他就不客气了。

    孙二喜财不管这些言语之争,随他说,要是赵子梧败了,难说命都难保,到时候阳高谁敢动他?

    他儿子孙书宝却听得火冒三丈,提着支步枪就上了院墙,让赵子赟滚,否则要他好看!

    言语一激,赵子赟此时要走也不可能了,他跳脚大骂,说你有本事开枪试试?

    孙书宝却不敢,于是赵子赟一番嘲笑,弄得孙书宝满脸通红,边上家丁也是窃笑不已,他血往上冲,头脑一热,便开了一枪。

    平时枪法狗屎的他这次运气极好,一枪就把赵子赟打翻在地,两边人都目瞪口呆,跟随的小地主见闹出人命,那里还敢在待着,悄悄四散溜了。孙二喜财在正堂中听到枪声,手中茶杯一哆嗦,咣当掉在地上,他肥胖的身子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椅子上弹起,人影一晃就来到院子,“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孙二喜财正想发火,几个人影从前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自己儿子简直是被人拖进来的,来到面前也站不住。

    孙二喜财以为儿子中枪,急忙上前仔细查看,咦,没事。

    “出什么事了,少爷怎么了?”

    家丁前言不搭后语叙述中,孙二喜财心中稍定,是对方中枪。

    “打着谁了?死了没有?”

    “那人叫赵子赟,估计是死了。”

    家丁的话让孙二喜财两眼一黑,怎么打着这个祖宗!这一刻他恨不得中枪的是自己儿子,一脚将儿子踹翻在地,他双手急搓,嘴角哆嗦道:“这如何是好?”

    “老爷,那赵子赟中枪后,他手下就急急忙忙架着他走了,难说没死。”

    另一个家丁的话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扔到了孙二喜财面前,他扭头问护院家丁队长,“你说他死了没有?”

    那队长有些经验,“可能没死,要是死了,对方不会这么急着走。”

    孙二喜财重重的呼了口气,“赶快去打听!”随即给了最先说话家丁一个耳光,“看清楚再说话,你想吓死我?”

    消息不胫而走,薛儒接到警卫排士兵的报告后,急得连棉衣都没穿就冲出家门,要命了,这可是比去年国民军围攻阳高还要大的事,赶到医院时他就感觉到气氛非常凝重,警卫排士兵如临大敌一般守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护士也是显得非常匆忙,来到手术室,他一眼就看见了张瑞。

    “怎么样?伤着哪了?”

    张瑞两手一摊,“不知道,三个医生都上了,可能有些严重。”

    薛儒身子一晃,张瑞急忙抓住他,扶着他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下,此时薛儒非常懊恼,他后悔自己没有出面,赵子赟万一有事,他如何向赵子梧交代?

    两个人影出现在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哭声传便了整个医院,王颂心急如焚,陈娇儿早已哭得不成样子。薛儒一见二人,便急忙迎了上去,“王先生,我…….”

    看见手术室灯亮着,王颂心里稍定,“国甫,相信子赟没事。”

    随后,大量的人涌进医院,县府的人几乎都来了,薛妻也赶了过来,抱着陈娇儿不停的安慰她,也许是知道外面有太多人关注赵子赟的生死,一名护士出来告诉薛儒等人,赵子赟没伤到要害,性命无碍。

    薛儒闻言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那警卫排长一直在院子里闷头抽烟,知道赵子赟活着,他大吼了一声,这一枪差点没把他打到万劫不复之地,“警卫排集合!给我灭了孙家!”

    “吼!”

    二十多人眼中凶光毕露,他们要喝血,要用孙家全部人头来洗刷耻辱。

    “站住!”王颂拦住了双眼通红的警卫排长。

    “王先生,你别拦着我!”

    “你的心情我理解,现在去时机不对,引起暴乱就麻烦了,报复是肯定的,不过要仔细谋划。”

    “先生说的对,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万一对方孤注一掷就不好办了,你还是先在医院保护好子赟,收拾孙家的事回头再说。”薛儒走过来说道。

    “咳!”警卫排长重重跺了一脚。

    黑乎乎的屋顶,白色的墙,赵子赟睁开双眼感觉地方很陌生,“这是哪里?”

    “二哥你醒了?”边上传来惊喜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娇儿?你怎么这个样子?”

    见陈娇儿露出疑惑的神色,赵子赟笑道:“就像个叫花子。”

    陈娇儿脸红了,她在边上守了两天,也没洗过脸,形象自然好不到哪去。

    “我在哪?”赵子赟边说边准备起来。

    “二哥别动!”陈娇儿慌忙制止他,“你在医院。”

    感觉胸口处有些疼痛,赵子赟回了神,“是了,我中枪了。”

    替他压好被子,陈娇儿道:“郑医生说二哥很幸运,被打到右边,要是左边,二哥就完了。”

    “妈的,那狗日的枪法还挺准!”

    “二哥!不准说脏话!”

    见他吐了吐舌头,陈娇儿扑哧笑了,“听说打你的那个孙家少爷平时连只牛都打不中,偏偏打二哥神得很。”

    “那真是见鬼了。”赵子赟笑了声,随即咧了咧嘴,痛啊。

    感觉有些便意,赵子赟望着陈娇儿有些不知该如何说。陈娇儿发现他异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

    “不是,我要那个?”

    “什么?”

    “那个。”

    陈娇儿更疑惑,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那个,和你没法说,去找个男的来。”

    陈娇儿顿时醒悟,“我知道了。”随即从床下拿出个便盆来,准备往床上塞。

    “娇儿!”赵子赟满脸通红。

    这两天都是陈娇儿照顾他,这事也做了几次,都是根据赵子赟下意识的动作来判断的,只是他还在昏迷,陈娇儿也没觉得什么,这次也是很自然的动作。赵子赟出声叫她,她才反应过来,顿时感觉异样。

    “二哥还害羞?”陈娇儿故意打岔,缓解异样感觉。

    赵子赟不敢答,配合着让陈娇儿将便盆塞到他屁股下,努力了半天,撒不出来!

    “娇儿,那个……,你看着我,我撒不出!”

    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从病房中响起,陈娇儿拿起地上的脸盆,“那我去洗脸,随便给二哥打些水来。”

    等她走后,赵子赟如释负重,脸丢大了。

    陈娇儿这脸洗的很长,小丫头有了心事,仔细清理着头发,感觉和平时差不多,这才端着一盆干净水回去,到了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音。

    进门后,见是薛儒妻子,她笑着打招呼。

    赵子赟见到她,不停的用眼色示意,陈娇儿突然想起他屁股下还有个东西,忍着笑请陈淑芬到外面等一下,她给二哥洗个脸。

    陈淑芬有些奇怪,洗脸要回避吗?看到赵子赟脸有红了,知道肯定有其他事,也没多问,走出了房间。

    当屁股下的盆一拿走,赵子赟松了口气,瞪了陈娇儿一眼,“洗个脸那么久,知不知道我好难受?”

    陈娇儿嘀咕了句,“谁让我在的时候你撒不出?”

    赵子赟没过大脑的说了句:“你当我的面试试?”

    陈娇儿大羞,连耳朵根都红了,赵子赟才发现自己的话真是胡言乱语。

    二人都不敢再做声,弄得病房外的陈淑芬非常诧异,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一会病房门开了,陈娇儿低着头请她进去,陈淑芬一眼就看出赵子赟根本没洗过脸,她是过来人,看陈娇儿神态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对了,这事她听薛儒说过,只是赵子赟好像有些木,在她看来,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对陈娇儿她是十分喜爱的,见陈娇儿有些窘迫,她有心解围,“娇儿,我带了些鸡汤,你喂些给你二哥。”

    有外人打岔,气氛很快缓和,赵子赟连说多谢淑珍嫂子。

    “子赟,不是嫂子说你,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

    “淑珍嫂子说的是。”

    “很多事情不可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尤其这口舌之争没有任何用,你既然从政,有些东西就要抛弃,你看那些政客,何时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到不是说你应该学他们,但这种策略也是有用的,必要时你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化解危机。”

    赵子赟略有所思,陈淑珍的话没错,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冲动没起到任何益处,还差点搭上小命。

    “土地本就是大事,是人家的命根子,你错在要么不动,要动就不要给对方机会,这年头不是讲理的年代,我若是你,根本不管孙二喜财在不在家,直接打进去将人抓了。”

    赵子赟乐了:“淑珍嫂子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马麟大哥他们都说你当知事比薛大哥强!”

    陈淑珍也笑了:“我也只是说说,真做不见得比他做得好,再说女子从政是不可能的。”

    “那不一定,南方不就由女子参政?等我主政一方,一定请淑珍嫂子出山!”

    陈淑珍根本没当回事,赵子赟主政一方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到时候什么状况只有天知道。

第64章 说不清的主义

    这一枪赵子赟也没白挨,养伤期间他思考了很多,王颂都觉得他一夜之间更加成熟起来,谈论的问题也有了一个新的高度,只是另外一件事让他有些担心,这一枪彻底打出了陈娇儿的心事,连医院护士都看出陈娇儿心里有赵子赟,一个十九,一个十六,看似金童玉女,可感情上的事变数太大,王颂担心二人都受到伤害。

    此事王颂、薛儒一致认为暂时不告诉赵子梧,以免影响他,天镇此时正打得不可开交。

    进入十二月份,汤玉麟骑兵旅试图攻打阳高调动赵子梧增援决战,常风警卫营星夜回访阳高县城后,王颂才决定报复。这次赵子赟学乖了,他冷静按捺住暴跳如雷的常风,并不急于动手,楚峰派来的两个小队派上了大用场,秘密监视孙二喜财的动向。

    这一个月孙二喜财度日如年,赵子赟没死他松了口气,慌忙送去一万大洋赵子赟也笑纳了,和薛儒谈捐粮的事也没什么阻碍,过于顺利让孙二喜财忐忑不安,他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好解决。

    常风警卫营突然来到让他紧张起来,除了靳家富外,其他几个大地主都退出了同盟,罗文皂的靳家富也是另类,他家产比孙二喜财还要大,十足的守财奴,此人豢养着上百家丁,乃是地方一霸,县府的公告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固执的认为奉军打入山西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赵子梧还不知要逃到什么地方。孙二喜财惹出大祸他反而窃喜,这可是下不了船的同伙。

    固执并不代表无能,感觉百十名家丁不够,靳家富趁着战事召集了不少流民,武器他自然能通过关系从晋军手里搞倒,短短一个月,他也聚集了三百多号人。

    赵子赟按兵不动,孙二喜财有些幻想,难说真的过了?本来还想将部分财产和家人送往大同,在靳家富的劝说下也放弃了。

    又过了七八天,汤玉麟在席家湾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孙二喜财心又悬了起来,这赵子梧怎么这么能打?奉军这帮废物就是灭不了他,随即又传言说奉军绕道攻击大同,孙二喜财再次有了希望,这也许是他作为山西人第一次希望外军打进来。

    赵子赟不动,孙二喜财和靳家富绷紧的弦松了不少,经过监视,时机成熟了,这天夜里,警卫营动手了。两个连收拾靳家富,一个连拿下孙二喜财。

    战斗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楚峰小队轻易摸掉了两家的岗哨,一个冲锋两家的庄院就被拿下,孙二喜财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被憋着气的警卫排长捅翻在地,全然不顾赵子赟说要活的命令。

    靳家富那边是常风亲自带队,王颂心知肚明,偏赵子赟不明白为何常风如此兴奋。

    事情不出王颂所料,常风毫不犹豫一枪崩开了靳家富的脑壳,血腥!薛儒知道后不停埋怨常风,非要杀人吗?

    常风只是偷眼看王颂,老先生淡定的坐着,仿佛对此事毫不关心,就此,常风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王颂默许常风是有原因的,他听说过太多放人一马被翻盘付出代价的故事,赵子赟受伤让他更不敢冒险留下隐患,反正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血腥,就算灭门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两大地主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阳高县再也无人敢说个不字,另外几个地主不但该补的粮补了,该捐的捐了,还额外送来几万块大洋,说是捐给县府,为此薛儒感叹自己变坏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仗势欺人几个字会和自己挂上钩。

    县府又收获了两万多亩土地,暗地里常风抄了二人的家,将两家哭哭啼啼的家人驱逐出阳高,生怕对方报复,弄个暗杀什么的,王颂暗示常风下狠手,带着几人消失了几日,常风回报一切妥了。赵子赟很久才知道老师也有狠辣一面,曾经质问过,王颂只是淡淡说了句为他们兄妹三人,他可以不顾一切。

    抄家的结果是县府经费获得了实质性的改变,缓慢进展的水利工程再次提速,有钱有地,贫苦百姓毫不犹豫投入了自己的劳力。

    阳高县如此为所欲为想让别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先是党义培训班对此高度重视,三个从太原来阳高组建组织的年轻人开始调查阳高县府的一切,连续向省党部汇报了阳高出格之举。

    当阎锡山搞清楚那按时交付的四十万斤粮食背后的事件,哑然了很久,无法无天啊。

    赵子梧鏖战天镇,让他觉得此事很棘手,万一处理不当,造成赵子梧反戈那就麻烦大了。

    没奈何只得先支持阳高县,压一压各方的强烈反应。

    等孙二喜财的事情出了后,阳高党义培训班几个人坐不住了,负责人张俊杰亲自回到太原东缉营省党部,这一次他明确提出阳高有赤化的嫌疑。

    中央党部特派员张继很是吃惊,同为山西省党部改组委员会成员之一的南桂馨本就不喜赵子梧,趁机提出一定要严查,对赤化分子绝不容情。

    张继是知道赵子梧此人,他协助参谋厅对赵子梧进行过调查,南京方面对他很感兴趣,有心争取,这次天镇大战连他这个军事外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他知道老蒋对黄埔生又特殊偏好,这赵子梧好歹也是黄埔出来的,难说有一天一飞冲天,为此,他显得很谨慎。

    “汉南,你的判断是不是有些偏颇?”

    张俊杰没明白张继的意思,他辩解道:“收缴地主土地给百姓耕种,这就是赤党一贯做法,阳高两大地主不听从,他们就毫不犹豫举起屠刀给予剿灭,我看他们就是赤党!”

    张继蹙眉,“可按你了解的,这土地是县府收了去,也不像赤党他们搞什么分田地,县府还是国民政府的县府,这还是有很大出入的嘛!”

    突然间,张俊杰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特派员明显有袒护阳高县的嫌疑,联想到省党部让他了解赵子梧情况的事后,他算是有了些头绪。

    “特派员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种做法,属下还是不敢苟同,若各县都效仿,恐怕就不好办了。”

    “嗯,这话有里,阳高做的确实过了些,所以你们要加紧工作,这样才能让他们不会偏离太多。”

    南桂馨见二人说着说着就转了向,重重的哼了声,“此事还是要严查!否则阎主席那里不好交待。我建议由郭树棠、赵光庭二人带队查办。”

    张继有些好笑,阎锡山要查,早就查了,用得着省党部瞎折腾?而且南桂馨提名二人中郭是常委、赵是农民运动委员会主任,表面上没问题,可张继知道这二人都是山西派,和南桂馨走得很近。正想否决,转念一想,他有了主意,“也好,就查一查,也算是给各方一个交待。这样,汉南,你在仔细了解具体情况,做个详细的报告,省党部根据你的报告决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张俊杰有些糊涂,不是已经上报过了吗?为何还要他查?

    南桂馨对此非常不满,“我觉得省党部还是要派人去的好。”

    如此揪着不放,张继觉得其中必有蹊跷,看来山西对赵子梧不满之人不少,难说这是个机会,“那好吧,为彰显省党部对此事的重视,我亲自去一趟!山西的事我也办的差不多了,等这事一了,我就和亚农回中央复命。”

    高度上升的太快,张俊杰有些傻眼,南桂馨本想将这个差事弄到手,让由郭树棠、赵光庭去阳高好好修理,给赵子梧些颜色,张继亲自出马,让他没了理由。

    消息传出,很多人都认为阳高完了,赵子梧这次被扣上赤党帽子,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些和阳高地主有瓜葛、有亲属关系,甚至是直系家属的晋绥军大小将领纷纷亲自或送信到省党部,证明赵子梧有赤化嫌疑。张继知道后,更是坚定了亲自去阳高的想法,如此不待见,将赵子梧收归南京政府名下刻不容缓。

    反倒是阎锡山不清楚张继的心思,找他来特意解释了赵子梧和赤化没关系,阳高的事他是知道的,张继好笑,他去阳高就是给赵子梧解围。

    省党部大张旗鼓进驻阳高,薛儒着实担心了一把,一旦扣下帽子,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赵子赟紧张了一个晚上,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要是省党部认为他们有问题,还来查个屁,既然来了,就说明这里面微妙得很,把想法和王颂一说,王颂认为他分析的有道理,验证想法的法子也好办,赵子赟提出明天省党部的人一到就宴请,对方接受就说明他想的没错。

    当张继很爽快就答应了赵子赟宴请的邀请,赵子赟紧张心情烟消云散,拉着张继、何澄等人来到阳高最豪华的福泉饭馆,什么山珍海味、山西名菜上了一桌,酒自然是山西名酒汾酒,枪伤刚封口,赵子赟十分歉意的向张继说明他无法作陪,张继表示理解,随即问起经过,听到赵子赟诉说自己差的丢了小命,很是感慨了一番。

    薛儒也补充了此事后果很可怕,要不是赵子梧在阳高弄了个光华医院。放在以前,赵子赟死定了,就这样,也都是他命大。

    何澄虽是中央派来之人,但也是地道的山西人,此人比较正派,他对赵子赟这收缴地主土地的做法很是赞同,他深受孙中山平均地权的思想影响,认为土地就是一切罪恶的源泉,而他自己也从不置办土地,“子赟,以政府的名义来平均地权,你做了个榜样,不错,等我回去,会将你的经验好好宣传。”

    “亚农兄可谓一针见血啊,子赟,你这套亚农兄是最赞成的了,他替你说话,那别人是没法反驳的!”张继笑道

    “多谢何特派员!”

    此事张继已经从心里否决了赵子梧兄弟是赤党的可能性,他认为孙、靳两家之事赵子赟完全是在报复,这种行为在赤党中是不可能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兄弟二人完全是军阀作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子赟啊,我来阳高也是各方都反映这里有赤化嫌疑,当然,我是不这么看的。”

    张继的话几乎已经定了性,张俊杰很诧异,都还没查就这么说,那还怎么查?

    “特派员英明!说阳高赤化真是好笑,我们赵家都是赤党嘴里的剥削阶级,我和大哥总不能自己打倒自己吧?”

    张继哈哈大笑,张俊杰心中着急,这么说下去自己原来的报告就成笑话了。

    “也许子赟兄也是被别人利用呢?不然如何解释县府这么做没有赤化嫌疑?”

    见张继也颇有玩味的看着他,赵子赟知道下面的话要谨慎了,“汉南兄的话我不敢苟同,利用?这从何说起?县府收地之事是有原因的。”

    “哦?说来听听。”张继很有兴趣。

    “其实这一切都源自粮食,特派员应该知道原来的民团到现在的独立师,我大哥的部队粮饷自筹吧?”

    “嗯,却有耳闻,听说这是你大哥提出来的,这又是为何?”

    “因我父亲过世,大哥不想抛下我和妹妹没人管,所以上次独立旅成立后,大哥向阎总司令提出他只驻防阳高,为避免晋绥军其他师有意见,才弄出个粮饷自筹,阎总司令也知道养军队要花很多钱,便将阳高县给大哥管理。”

    “特派员也知道我大哥手下有很多是阳高人,赋税太重军心就不稳。”

    张继有些明白了,“因此你们想自己弄地?”

    “对,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除了粮饷,还有弹药消耗是个大问题,从民团起,我们就和德国康利洋行合作,那罗尔夫想到一个主意,就是粮食换弹药,收购粮食总是不把稳,弄些地自己经营就好办多了。”

    “原来是这样。”张继不满的看了张俊杰一眼,这可是重要情况,他以前的报告中从未提起。

    张俊杰很是尴尬,不甘心道:“这次收地主的土地好像和你说的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我大哥感激阎总司令给他的方便,四十万斤军粮自然是要完成的,如果摊丁,我大哥就不用守天镇了,独立师一定哗变,为此我和薛知事才想出摊亩,那些地主大户也就是多出个千百斤而已,多数人也交了,唯独剩下二三十人不交,这其中的麻烦汉南兄可知?”

    张俊杰如何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他摇了摇头。

    “那就是交了粮的那些人意见极大,来县府要求退粮,要知道我还向粮商借了十几万斤才凑够四十万斤之数,而且粮已经运走,那里退得出来?不采取些手段,阳高必乱,那独立师还是要哗变。”

    张继点点头,“有些人就是要严惩!”

    张俊杰不服气道:“那阳高就不该答应省府筹集四十万斤粮食!”

    “胡说!”张继脸色一变,“北伐乃是国府头等大事,赵家兄弟一个死守天镇,一个尽心筹集粮草,都是民国楷模,如若像你所说,各县仿照,晋绥军连山西都出不去!”

    “还是特派员站得高,我都没想到这些。”赵子赟趁机拍起马屁,给张继斟满酒,他随即贬低了下自己,“至于孙二喜财我确实是报复,若是特派员一定不会这么做,看来还要跟特派员多学习。”

    张继再次发笑:“要是我也宰了那狗东西,有仇不报还叫什么男人?对了,子赟,你对**怎么看?”

    “特派员,老实说,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我还真搞不懂,历朝历代,不管怎么折腾,给百姓条活路总是不变的,否则人都死完了还谈什么国家,我还年轻,懂得不多,只知道凡是都有个度,别太过了就行,主义这些东西,还是要特派员这等高人才搞得清楚,国府怎么说,我照着做便是。”

    若赵子赟大谈什么三民主义如何好,**如何不行,张继还真不信了,赵子赟明显表露出混大流的意思,所做作为都是从自己出发,这种人和**能挂上钩真是见鬼了。

    随后的话题不再纠结这方面,几人扯起北伐,赵子赟的策略是装傻,请张继帮他分析,弄得张继谈性大发,薛儒也在边上附和,不时说句特派员高论,听后如醍醐灌顶,一顿饭吃得张继好不惬意。

    第二天张继约赵子梧密谈,话题重点自然是南京对他兄弟二人极为重视,言语中表露跟随阎锡山可惜了,此时的赵子赟完全和他的实际年龄不相符,不露痕迹的顺杆子爬,还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自然是心系国府的,至于大哥也差不多,只是寄人篱下不太好办。

    张继一时也不能答应什么,只是一再表态,有机会,凭他兄弟二人才干,主政一方不是不可及的,并笑称以后说不定要跟他兄弟二人混。

    赵子赟表现出应有的惶恐,让张继非常满意,提议赵子赟入党,他做介绍人,这个迟早有一天要面对,老师王颂早已提醒过,但眼前肯定不能跳进去,赵子赟很巧妙提出自己连三民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入党会闹笑话,给特派员脸上抹黑,一旦北伐结束,他希望能有机会系统学习下,比如拜张继为师,在入党不迟。

    张继想想也有道理,更重要的是赵家兄弟已经有了倾向,他做介绍人过于明显,引起阎锡山注意反而不妙,只是他眼下就要回南京,拜师之事他也感到很遗憾。

    阳高事件圆满画上句号,张继回去后不痛不痒的批评了阳高县府几句,大意是自作主张,他更多的是肯定了阳高,什么赤化,无稽之谈!

第65章 一击千里

    一九二八年一月三日,收到阎锡山、冯玉祥的通电后,准备妥当的老蒋迫不及待的重回南京,旋即发布了矢志继续北伐的通电,复职总司令,号召全军给予奉系军阀最后一击。即将召开的二届四中全会只是个形式上的过程,老蒋重新夺回了党政军大权指日可待。

    张作霖继续着对冯玉祥国民联军的攻势,但老蒋的复职,让他感觉到局势开始朝不利于自己一方发展,南京、武汉之争以老蒋胜利而告终,本以为广州张发奎和汪精卫联手,还将对老蒋产生掣肘,自己好浑水摸鱼,可张发奎后院起火,反而加速了老蒋掌权的步伐。汪精卫不得不引退,胡汉民、孙科等人遭到排挤,桂系低下了头,阎、冯二人为得到老蒋的支持,也是力挺他,张作霖暗叹世界变化太快。

    心中不甘,他还想赌一把,如果能尽快击败冯玉祥,压住两头摇的阎锡山,他还有机会,让他如鲠在喉的涿州弹尽粮绝,终于扛不住了,傅作义投降,涿州之战拉下帷幕,他调整了战略,对晋阎维持一定的攻击,重点进攻冯玉祥。若是没有赵子梧在天镇死扛,投降后的傅作义依然光亮,三个月,他知名度直线上升,只是赵子梧的横空出现,让他失色不少。

    能够从土匪做到安**大元帅,张作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先解决冯玉祥战略非常正确,老蒋掌权到出兵还需要时间,阎锡山中的哲学导致他先期一定会作壁上观,冯玉祥承受着强大的压力,一边与阎锡山不停交涉,希望他能恢复一些攻势,一边向老蒋示好,并提出愿意将部队交给他指挥。

    涿州投降后,张作相和汤玉麟本来还有心再打天镇,一雪前耻,可赵子梧的骑兵团再次出击塞外,这次可不是一千多人,升格为师后,在特木德的强烈要求下,他率先扩建了骑兵,成了了骑兵旅,凭借原来阳高民团守护一方的知名度和特木德的号召力,骑兵旅以赵子梧不敢相信的速度满员,蒙古人就是豪爽,只要他愿意,不用多说,拉着自家马就来报道。

    为避免被有心人利用,赵子梧和特木德深谈了一次,特木德同意掺杂,和原独立旅的一些士兵进行了互换,使得骑兵旅里有了一定数量的汉族骑兵。

    这支骑兵先不管战力如何,单看明晃晃的马刀就能吓死人,这支骑兵还有个优势,他们是察哈尔八旗子弟,在察北草原,他们几乎不愁补给,可以连续作战,还有大批牧民提供消息,塞外,是他们的天下。

    现在不是打天镇的事,张作相反而担心赵子梧回兵断了两个师的后路,和驻守在雁门关一带的晋绥军将十一师、十五师合围在大同城下。涿州已降,安**大元帅先解决冯玉祥,争取阎锡山的想法得到了孙传芳、张宗昌等人的支持,他们需要盟友了。

    张作相在了解了张作霖的想法后,制订了收缩防守的计划,高维岳部前出天镇,牵制赵子梧,十一师和十五师放弃攻占大同的任务,朝浑源、广灵方向进击,进而在尉县构筑防线,护住宣化、张家口的左翼。

    各方都在看南京方面如何动作,等待四中全会老蒋名正言顺掌权后发布命令,所有人都忽略了赵子梧这个另类,他名义上属于晋绥军,实际上并不完全听从阎锡山的统一调遣,在接到阳高老师王颂送来的密信后,他果断下了总攻击令。

    “旅长,是不是再等等,我们贸然进击并不明智,等蒋、阎都动了,我们再动也不迟。”

    李肃的话得到其他人的赞同,赵子梧却不好明说,未来的三大集团军一动,奉张就会迅速放弃京津地区,退到关外,到那时,什么机会都没了。

    “这事不用议了,奉张已经是强弩之末,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李肃无奈,天镇大战虽然以己方胜利告终,可损失也不小,尤其是在第一阶段死守天镇期间,一三团阵亡九百多人,受伤的也差不多这个数,短期之内兵员很难补充,“那我们进攻方向如何定?”

    “还是既定的计划,先取多伦,然后在根据形势决定下一步作战方向。”

    有了强大的骑兵,李肃微微调整了作战计划,原定的主攻为陈振林第二团,现在让给特木德的骑兵旅,要用速度打奉军一个措手不及。第二团则北上进击张北,一三团在天镇牵制高维岳,伺机攻打张家口。

    特木德接到主攻命令,兴奋得脸都红了,整个旅都是围绕他展开计划,他觉得这是种荣耀。

    张作相和高维岳都没想到赵子梧会先动手,晋绥军主力还在雁门一带,他们关注的重点在那里,何况他们自以为已经了解了赵子梧的想法,那家伙就是生怕别人占了他阳高地盘,其余几乎毫不理会,十一师和十五师绕道攻击大同,赵子梧就按兵不动,等两师南下浑源、广灵,他也视而不见,弄得高维岳前出天镇牵制成了武装行军。

    当张北以北有巡逻士兵报告发现大批骑兵北上时,二人还怒斥属下要认真核实消息,大批骑兵?真有大批骑兵,巡逻部队会回得来?直到陈振林团悄悄靠近张北县城,突然发起攻击,驻守张北的二十二师一个团紧急求援时,二人才发现事态有些严重,整个北路军的防守重心都在西南方向,张北一求援,二人拔拔手上的部队,看看地图,吸了口气,好空虚的察北!

    察北空虚因历来各方都不重视为首要原因,那里人烟稀少,军事、经济价值不高,奉军根据地在东北,察北以东又有兴安岭天然屏障,加上少数民族很难搞定,在察哈尔各方向来都更注重相对富余的口内各县。

    赵子梧突击张北,高维岳连救都没法救,独立师守城守出了经验,攻城自然也有了办法,他们集中火力攻击一面城墙,将进攻壕沟一直挖到城下一百五十米处,张北乃是塞外小县,城墙矮且年久失修,守城奉军没有独立师那种斗志,突然被围本来就慌作一团,加上独立师火力凶猛,射击精准,陈振林在第一次进攻中就攻破了城池。

    巷战独立师也不陌生,三五成群稳定推进,奉军招架不住,慢慢被压缩在东面二百米长的一个长方形区域,陈振林集中迫击炮示威了一番,然后喊话让对方投降。

    孤立无援,守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奉军投降了,七八百人成了俘虏,战斗仅仅一天就结束了,二团伤亡不到二百人,达成攻占张北的目标,陈振林发报报捷,随即以俘虏为主要劳力,整修城墙和损毁的民居,以防奉军的反扑。

    高维岳治军严谨,手下也少有扰民之事,驻守张北这个团和当地民众相处得还算和睦,张北县城民众见突如其来的独立师军纪更严,慌乱的情绪很快平复了,县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丢失张北在高维岳意料之中,他现在没有心思考虑如何收复,前几日巡逻队提到的大批骑兵让他担心起来,如果确实,察北唯一有价值的攻击目标只有多伦,“千里奔袭,好大的手笔!”

    心中暗自赞叹了句,多伦虽然在他这个察哈尔都统的管辖范围内,但驻守的却是汤玉麟部的五十一旅,他急忙将情况上报张作相,请汤玉麟小心提防。

    此时的汤玉麟早已不是当年跟随张大帅打江山时的汤玉麟,多年的享乐让他失去了斗志,连同他的十二军也是战斗力直线下降,否则他的骑兵旅也不会在特木德的进攻下第一时间想到逃。

    二八年一月二十三日,特木德大军抵达多伦附近,察北稀少的人烟让他进兵极为顺利,碰到的牧民也因同是蒙古人反而更希望他们攻占多伦,原因只有一个,多伦的奉军太坏了。

    加入独立师后,特木德也开始学着思考,既然民心可用,硬攻就不合算了,骑兵旅除了轻机枪和几门迫击炮,就没有其他重武器,多伦也是重镇,强攻损失不会小。

    想定后,他不顾手下人劝阻,亲自换了衣服带着十几个人入城侦查,这一侦查让他大喜过望,驻守的麟九香倒是接到了汤玉麟的电报,可他没当一回事,只是增加了城上的兵力,城外根本没想增派巡逻队,整个多伦也没有管制,人来人往,可自由出入,唯独会对汉人多些盘查,蒙古人则是不闻不问。

    城里四处游荡了一番,特木德有了主意,出城后他召集手下,让枪法好,有些武艺的换衣服分批入城,并从十里外一个部落借来十几辆大车,弄了些粮食、干草,将几挺机枪藏于其中,装作有钱人入城。

    两天时间,昭格斯拉带了二百多蒙古战士进入了多伦,隐藏在各家客栈中,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伺机攻占麟九香的指挥部。

    为避免晚上造成不必要的误伤,特木德攻击选择在中午,这也是城里防守最松懈的时候,刚吃完饭的奉军只想着休息。

    “咚咚咚…..”旷野中想起战鼓般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守城的一名奉军士兵嘴里叼着烟,听到巨大的声响急忙起身查看,随即,烟从他嘴中滑落。

    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其中有数不清的小黑点飞速而来,在雪地里显得异常明显,草原上待久了,这名奉军士兵知道眼前只有一种可能,骑兵!

    “有敌人!快关城门!”尖锐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他挥舞着双手向城下喊着。

    坐在城门后无聊晒着太阳的其他士兵顿时慌乱起来,“慌什么!”一名中尉从城内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骑兵又上不了城墙,先关门!”

    士兵平静了许多,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关城门。

    “呯呯呯……”城里突然枪声大作,那名中尉急忙冲着城上喊道:“哪里打枪?”

    城上士兵四处一望,随即脸上惨白:“是指挥部!”

    那名中尉身子一震,完了,城内混入了奸细,里应外合,多伦完了。

    “呯!”不知从那里飞来一颗子弹,中尉身上一痛,低头发现胸口暗红色印迹慢慢扩大,随即两眼一黑,扑通倒在地上。

    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奉军士兵见状一阵大乱,有的找掩护,有的四散逃,唯独没人去管城门。

    “突突突……”机枪声响起,一串子弹扫过城门口,打在墙上发出噗噗的声音,随即几个黑糊糊的东西飞了过来,“轰轰!”烟尘过后,城门口除了死尸,那还有人影?

    麟九香正在午睡,枪声一响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疑惑的朝门口看。

    “嘭!”门一下子开了,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进来,“旅长,大事不好,有人打进来了!”

    “谁?谁打进来了?”

    “不知道,他们见人就杀,弟兄们顶不住了!”副官一脸慌张。

    “啊?那怎么办?”麟九香脑中一片空白。

    “旅长,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副官的话让他回了神,急忙套上棉裤,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麟九香抓着外衣冲出了房间,四处都有枪声,“走那边?”

    “前后门都被堵住了,要不爬墙吧。”

    慌慌张张爬过墙进入巷子,麟九香才发现自己连枪都没有一支,来到大街上,四处都是乱跑的奉军,他一把抓住一个,“你们乱跑什么!”

    那人刚想发火,看清楚是自家旅长,急忙道:“旅长,敌人从城西打进来了,是骑兵!”

    这一刻麟九香彻底明白了,来的就是军长说的独立师骑兵,他懊恼的拍了下自己脑袋,大意啊!

    奉军眼下完全失控,麟九香不是草包,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已经组织不起来有效防守,城保不住了,保命吧。见边上有个铺子,他毫不犹豫冲了进去,不理会里面人恐惧的眼神,踹开柜子,找到件普通衣服,直接往身上穿,副官和几个卫兵一见心中明了,也急急忙忙的换衣服,几人飞速穿好,出门朝城东狂奔。

    多伦失守,奉军北路军一片哗然,这等大事张作相也不敢隐瞒,多伦再往东,就是奉军的老窝,安**大元帅张作霖对此震怒可想而知,他下令追究麟九香的责任。

第66章 攻占张家口

    作为兵团最高指挥者,张作相颜面无光,他暗自检讨,自己太忽略北面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南北完全失衡,南面冯玉祥已经在山东、河南摆开架势,随时会发起攻击,阎锡山在五台、井陉一带也和他形成对峙,徐永昌大军随时可出娘子关,商震左路军也重新进驻大同,随时也可出天镇,进击张家口。

    偏偏此时后院失火,赵子梧师能切断奉军退路这个他不相信,但只要赵子梧前出到热河,带来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内部非主战派必将兴风作浪,要是蒋、冯、阎趁机进攻,丢平津事小,连带动摇东北根基才要命。

    “看不出阎锡山居然有如此战略眼光!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张作相对此非常头痛,察北地广人稀,偏偏赵子梧派出的又是蒙古骑兵,机动性极强,夺回多伦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

    他却不知他是高估了阎锡山,主动出击吃了大亏后,山西王决定各方动了他才动,绝不再出头,赵子梧出击多伦,他根本就不知道!

    热河北面也是空虚异常,生怕再次上演郭松龄进逼沈阳大本营那一幕,张作相极力建议再次收缩防线,固守住辽西走廊,防止出现军心动摇的局面。

    还对南方各派难以合作抱有一丝幻想的大元帅不肯轻易放弃京津地区,张宗昌什么货色他清楚,直鲁联军怕是挡不住南京,南面的军队他不敢轻易调动,张学良第三兵团主力已经做好反击冯玉祥的准备,他还想一搏。思来想去,他决定放弃张家口,反正口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守住南口,就守住了北京的北方门户。

    汤玉麟十一师、十五师再次东移,驻防怀来、延庆一线,高维岳第九军全部东撤,进入滦平,协防热河重镇承德,张作相五方面军十一军以锦州为大本营,保持京、沈通道的畅通。

    此时的报界完全被即将召开的四中全会所吸引,可以预见这次会议后,国民政府将会对奉军最后一战,赵子梧在察北的秘密出击没有人注意到,变化来自高维岳撤出张家口,一个大蛋糕摆在赵子梧面前,就算有毒,赵子梧也想尝尝。

    二月六日,赵子梧和李肃、张志新等人兵不血刃进入察哈尔第一重镇张家口,望着大境门上高维岳手书的大好河山四个大字,众人感慨万千,当初在阳高组建民团时,何曾想过这一天?

    对赵子梧有莫大兴趣的天津大公报记者一直盘桓在阳高、天镇一带,独立师大批人马消失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定有事发生!

    随即高维岳退出张家口,赵子梧主力东进,傻子都知道察哈尔发生了巨变。兴奋的独立师官兵警惕性自然降低,被这几个记者左套右套,算是大致了解了情况。赵子梧早已攻克张北和多伦,逼迫奉军不得不放弃张家口,这可是天大的新闻,电报局已经被赵子梧控制,几人一商量,等不得了,两人赶回天津,一定要抢在赵子梧之前发布消息。

    “嘭嘭嘭…..”天津一间民房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大公报主编刚刚睡下,心中很是不快,他披上外衣脸色难看的朝外走。

    “别敲了!”

    门一开,编辑和派往天镇的记者出现在眼前,一脸的急切,重大新闻!主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早已没了刚才的不快,急切道:“什么大事?”

    编辑递过刚刚草拟好的新闻稿,字迹非常潦草,说明很短时间内就写成了,反身回到屋里,凑着灯光仔细读了,主编手颤抖起来。

    “好!好!一字不改,即刻排版印刷,明天报纸上我要看到。”

    “只是版面早已确定,撤那个?”

    主编来回踱步,“头版!四中全会那个报道撤下来,都是官面话,没什么新意。”

    编辑应了声,没时间多想了,他冲入黑暗中。主编随即面带笑容转向记者,“小李,做得好,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这个月薪水给你翻倍!”

    第二天,无数报童奔跑在寒风中,今天他们可以多卖不少,长期卖报,他们知道人们的喜好,早上分发报纸时就知道要抓紧时间。

    “卖报!晋绥军独立师攻克察北重镇多伦!”

    “卖报!赵子梧兵不血刃进驻张家口!”

    很多路人先是一愣,随即哄抢起来,一间楼房窗子突然打开,有人伸出头:“快!给我一份!”

    报童显然顾不上他,那人急的不行,穿着睡衣就冲下楼,抢到一份才反身回去,也不顾寒风刺骨,边走边看。

    电报局的员工揉着眼睛打开门,眼前一幕让他惊呆了,门外都是人!

    “快!我要发报!”

    员工侧了身子,人群一拥而入,争抢着电报纸,“什么事,这么急?”员工嘀咕着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

    上百封电报发了出去,电报局雇员累得瘫坐在椅子上,这种情况以前从未遇到过,他们不知大公报的独家新闻让各报在津办事人员如同火烧屁股,没抢到独家,也不能太迟,否则饭碗不保。

    正踌躇满志参加四中全会的老蒋照例起得很早,娶了宋美龄,他和先总理算是有了一种别人没有的关联,前几天的会议如同布置好一般进行,他重返权利巅峰,出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兼总司令,政治委员会主席也是他的,至于国民政府主席,他很大度的让给了谭延闿。

    正在思绪万千,侍从来报,说陈果夫、张群来了,他嘴里说着快请,起身朝门口走,二人为这次全会可谓尽心尽力,几乎每日都会来汇报。

    “岳军、果夫进来坐。”

    两人面色稍显凝重,老蒋心里一跳,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汪、胡二人一直不甘失败,还在困兽犹斗。

    “总司令,北方出事了。”

    张群的话让老蒋放下心来,随口问道:“奉张又玩什么花样了?”

    “不是奉张,是赵子梧,刚才我接到天津来的电报,大公报突然独家报道了重大消息,晋绥军独立师攻克张家口、多伦,兵锋直指热河。”

    “什么?”老蒋大为吃惊,这个事件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不清楚,但影响肯定是有的。

    “岳军,此事你有何看法?”

    “阎锡山在即将召开四中全会这个档口突然进攻奉军,我猜测是不是有抢地盘、摘果子的意思,这样他在今后的国民政府中就更有底气。”

    有这种可能,阎百川向来投机,也许看到奉军败势已露,抢先下手也很有可能,“晋绥军其他军队动向如何?”

    “奇怪的就在这了,除了赵子梧师,晋绥军其他军队似乎都没有进攻的打算。”

    “我判断这是赵子梧单独行动,可这不太可能啊?”陈果夫说道。

    老蒋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突然发现这里面的奥秘,阎锡山若要抢地盘,一是会动用亲信主力,二是以平津为主,张家口、多伦?他相信阎锡山还没放在眼里,相比之下,赵子梧找这些别人不关注之处就说得过去了。

    “密切关注阎锡山一举一动,赵子梧一击得手,他也许会动了心思,还有冯玉祥,我想他也怕坐不住了。”

    陈果夫、张群连称是,随后又说了四中全会的事,才告辞离开。

    二人走后,老蒋望着北方,微微笑了,低声道:“你是在逼我尽快北伐吗?”

    千里奔袭多伦,逼迫奉张放弃张家口,让当下的时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首先是阎锡山,他得知赵子梧夺取了察哈尔两大重镇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愤怒,赵子梧的野心已经显露无疑,什么不出省,他就是想自立门户,看来此人靠不住。

    赵戴文也感觉此事有些棘手,独立师虽然强,但要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对赵子梧把握时机的能力感到吃惊,率先发起对奉张的进攻让他在全国成了一面旗帜,名义上还给山西增加了不少未来和国民政府讨价还价的筹码,若是山西贸然解决他,必将引起各地的哗然。

    再看当前各方兵力部署,赵戴文也暗自佩服,拳拳打在奉张的软肋上,奉军空有几十万大军,偏偏对他万余人马毫无办法,可以说从一出手,赵子梧就站在了不败之地上。

    “次陇,就拿他没办法了?”

    “眼下政局非常微妙,南京北伐奉张大势已成,张作霖退出中原恐怕是唯一选择,我们不但不能动他,还得大肆宣扬。”

    阎锡山突然有种无力感,神色也显得黯然,坐在桌子后,望着笔架上的毛笔发呆。

    “咳…..”赵戴文轻咳了声,“总司令,不能动他不是说不能制约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在此事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闻言阎锡山眼睛亮了,他善于算计,为谋求利益,他都能将归顺的石友三、韩复榘两部还给冯玉祥,赵子梧之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心里恼火,可这事给他带来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对,对,次陇,这事我们要做足了文章,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两个方面,政治上高举对北洋军阀最后一战的大旗,提升总司令的名望,发布山西总动员令,赵子梧率先攻击奉军,没人会质疑总司令的决心。军事上,伺机出击,争取能够率先打入北京,这样京津地区就是我们的了。”

    “好,只是我们先动,会不会又吃亏?”

    赵戴文思索了一番,“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有个想法,既然赵子梧攻占察哈尔已经成了定局,不妨利用他,任命他为商震左路军副总指挥,兼任张家口警备司令,命令他攻击热河,一旦张作霖做出反应,东路军徐永昌就有了机会。”

    咦,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以赵子梧眼下的实力和名望,张作霖一定会将他当做主力看待,这样,就会误认为晋绥军的主攻方向是热河,难说会将大部兵力调往热河应对,至于赵子梧是否会因此陷入奉军的围攻之中,他不感兴趣,真要这样到好了。若是赵子梧不听令,主动权又将回到他的手中。

    “好!就这么办!”

    山西方面找到了应对的办法,开封的冯玉祥却还没有突破口,赵子梧的突破他不认为和阎锡山一点关系没有,三方合作也各自心怀鬼胎,五原誓师后他挥兵出潼关,就是还想一搏,重新占据京津地区,连后方不稳都顾不上了,自己在南边连番大战张宗昌,却让晋绥军投机攻占了察哈尔,他非常郁闷,偏偏奉张的主力依然以他为重点,让他无从下手。

    比冯玉祥更急的是李宗仁,眼瞅着奉张败局已定,他却还在两湖整编部队,原来是想以此为借口,拖一拖,瞅准时机再北上,如今他有些后悔了,阎锡山先动手,冯、蒋二人绝不会坐视,南京方面精锐第一军已经秘密出发,他再不出动就连汤都喝不上。紧急和白崇禧协商后,决定以第七军为基础,先期组建北进兵团,尽快出安徽。

    各方都在紧急部署,张学良抓紧最后的机会猛攻冯玉祥,只要打败这个刚刚更名的第二集团军,安**还有机会。阎锡山一边应付着冯玉祥,一边不紧不慢的将晋绥军调往前线,商震已经从大同出发,赶往张家口。赵子梧的任命又上了各大报头条,外行人为此兴奋,只有老蒋这些知道内情之人看出了道道,这是他与阎锡山互相不信任,开始决裂的先兆,否则他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北京。

第67章 经略多伦

    左路军副总指挥,能调动的手下只有自己的独立师,赵子梧很感慨阎锡山的制衡之术,什么都没捞到,平白就成了商震手下,还好没让他打北京,这算是符合他的意图。

    既然成了别人的手下,该做的还得做,赵子梧老老实实在张家口车站迎接了顶头上司商震。

    看着手下这个飞速上升的青年将领,商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屁大点阳高居然出了如此俊才。

    “子悟老弟不愧晋绥军第一战将,我还在大同辛辛苦苦挖战壕,你却一路打到多伦,汗颜啊。”

    “总指挥言重了,第一战将愧不敢当,多伦也是偷袭得手。”

    “那天镇呢?南傅北赵,晋军虎贲,我看着守城,傅宜生也不如你。”

    “这个不好比,天镇过去就是老家了,弟兄们自然拼命,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总指挥征战南北,战功彪炳。”

    二人场面话说着,脚下没停留,一路出了车站上了汽车,朝察哈尔都统府而去。

    要说商震对这个任命也是觉得有些怪,来的路上他才想明白,不给弹药,没有配属军队,阎锡山明显是限制独立师,这是不想让他顺势打入北京,胜利的果子还是留给晋绥军亲信部队摘取吧。

    既然这样,后续作战计划商震也懒得和赵子梧讨论,赵子梧倒也懂事,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来。

    独立师主要将领都知道这个暗亏吃的有些大,赵子梧名义上是张家口警备司令,说穿了就是有事你抗,好处和你没关系,占领察哈尔首府的喜悦消失一空。连战连捷,赵子梧的野心也剧烈膨胀起来,李肃等人鼓动下,他都有些想和阎锡山决裂,谁怕谁啊?

    陈振林、楚峰虽然搞不清形势,但他们清楚知道独立师的实力,要抗衡山西和奉军,纯粹是找死,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位神秘的老先生,能让赵子梧清醒过来的怕只有此人。

    接到电报,王颂没做任何耽搁,直接上了前往张家口的火车,当天就赶到了大教场的警备司令部,赵子梧虽然恼火陈振林先斩后奏,老师到来他还是不敢怠慢。

    “子悟,你现在不得了了?”

    王颂略带严厉的话让赵子梧心跳不已,他先是上茶,然后敬烟。

    透过淡淡的烟雾,王颂看着小心谨慎的弟子,轻轻叹了口气,巨大的成功让他有些迷失还是可以理解,只是赵子梧心态越来越自大,还不知以后会怎么样。

    “我知道你想独霸察哈尔,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但眼下不是时候。”

    “老师,我也知道,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忍,阎锡山这次算是有些失误,若他让你主攻北京,我看你怎么办!进入张家口时,你就应该和我商量。”

    赵子梧不出声,王颂多次交代过,重大事件要告诉他,别自作主张。

    “虽然阎锡山没给你更多支持,但眼下你还是晋绥军这盘棋中的棋子,独立师是壮大了不少,可还不够强大,尤其现在是打败最后一个北洋军阀的关键时候,任何与这大势相违背的行为都会受到各方的攻击,阎锡山需要的就是这个借口,你应该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机会不是只有一次,我们要小心谨慎,一步错就难以挽回,子悟,我希望你不要被冲昏了头脑。”

    “是,老师,我知道了。”

    王颂来张家口的目的主要还是和赵子梧商量后续的应对,见他接受,王颂也不再纠缠,做好新军阀混战前的准备才是第一要务。

    “子悟,你也知道一年后四大集团军决裂,那个时候才是彻底占领察哈尔的时机,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占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沉思了好一会,赵子梧才说道:“老师,眼下有些进退两难,退回阳高,以后攻取察哈尔就要花很大力气,可不退回去,一旦阎锡山让我打头阵,我的实力将受到很大影响,到时候他随便找个理由让我去个地方任职,我就没机会了。”

    王颂轻叹了口气,进驻张家口是个败笔,过早的暴露了独立师的野心,他不认为此时还能退回阳高,这条路已经行不通,唯一的办法是利用各方关系进行制衡,阎锡山既然没让赵子梧前出京津地区,就说明他不想让赵子梧获取更大的名望和利益,这是不是可以利用下?

    要找一个晋绥军各军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才行,联想到以前天镇、阳高的地理位置,王颂渐渐有了想法。

    “子悟,奉张必然退出关外这个谁都看得清楚,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张作霖怕是回不去了,等张学良上台后,东北将易帜,归顺国民政府。”

    “这个我听老师说过,只是和我眼前的处境有关系吗?”赵子梧有些迷惑。

    “你呀,过于关注军事了,东北易帜就昭示着全国表面上的统一,从政治上来讲,就没有明确的敌对方。”

    赵子梧眼睛顿时亮了,敌对方三个字重重打在他的头上,“老师,我明白了,以后明面上的战线就不存在了,我可以抓住这个机会,现在去别人认为危险的地方,这样,阎锡山也以为我是顶在第一线上,断不会替换我。”

    “嗯,我是这么想的,当然,选择何处还是你从军事上考虑。”

    没有过多思索,赵子梧脱口道:“多伦!”

    他兴奋的向王颂解释道:“多伦地处塞北,往东是兴安岭,过了兴安岭就是东北腹地,可直逼奉天,若是东北不易帜,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想阎锡山清楚这一点,独立师将重点放在多伦,说不定他更为乐意。等中原大战爆发,我再重返张家口,到时就可以一举拿下察哈尔!”

    王颂很赞成他的想法,只是还有些顾虑,“子悟,你提出进驻多伦太明显,我怕阎锡山会有想法。”

    过于主动确实会让老奸巨猾的阎锡山心生疑虑,赵子梧和王颂商议了好一会,没有好办法,不过做些准备还是可以的,他以多伦防务不足为由,将攻陷张北的第二团进驻多伦,将张北交给商震处理。

    这个举动被商震误读了,他以为赵子梧是在表示不满,也难怪,人家靠自己一个师打下察哈尔三个北方重镇,平白无故被摘了果实,换做他也难以平复。表面上的和睦还是需要的,副总指挥虚归虚,怎么说也是二把手,商震开始请赵子梧一起过来商议今后的作战计划。为谋求北上多伦的机会,赵子梧也很配合的频繁出入左路军在都统府的指挥部。

    机会很快来了,做最后一搏的安**大元帅开始攻击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张学良的第三军团为主力,沿着正太路一字摆开了戢翼翘第二十九军、于学忠第二十军,以及窦联芳的骑兵,共计五万兵马,山西方面则以万福麟第八军为主力,保持着守势。

    一九二八年春暖花开之时,准备妥当的各方再次发起进攻,为协助从娘子关出击的晋绥军主力,阎锡山下令商震左路军朝怀来、延庆方向攻击前进,牵制奉军,并暗示商震要将赵子梧调离张家口,当然,也不能让他进入京津地区,阎锡山对赵子梧把持不住,生怕他玩出什么花招再来个奇袭什么的。

    商震对这个命令显得很为难,按他想法,要是开战,让赵子梧驻守张家口是最把稳的,至少他愿意将这个后路交给赵子梧,别人他还真有些不放心。只是自己的地位也不是很稳当,阎锡山也防着他,思来想去,商震只得从军事上找理由,想到赵子梧突袭多伦,说明他对热河方向是有兴趣的,若是能让他一举突入热河,将极大牵制奉军,张家口一线就没什么危险了,只是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有些难以开口。

    前敌总指挥张荫梧很清楚这个命令的奥秘之处,商震的法子确实是一个办法,从多伦突入热河的想法原本就在他脑海中闪现,这是阳谋,晋绥军知道,奉军也知道,以赵子梧的战绩,让他突入热河绝对是好棋,奉军绝不敢置之不理。

    “总指挥,从局势上讲,赵子梧进热河是不二人选!”

    商震有些失神,良久道:“他若是我的部下,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可……”

    “以我的了解,赵子梧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不管他以后是不是自立门户,眼下他绝不会抗令的,要不这样,天镇之后他的部队一直没有得到补给,咱们给他补足。”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商震约见了赵子梧,云里雾里的先瞎说了一通,才不经意的提到晋绥军将对奉军发起进攻的事,并装作纯军事探讨般说起出击热河,牵制奉军的设想。

    赵子梧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在热河方向牵制奉军这连普通参谋都能想到的,奉军就算知道这是牵制,也毫无办法。

    “总指挥,这没什么好多想的,从整个战局来看,我们左路军就是偏师,重点是配合正太路、津浦路一线的进攻。”

    “子悟老弟,话是这么说,出兵牵制也是要有些本事才行的,隔靴搔痒起不了大用,要都像老弟这么能打就好了。”

    咦,这话里有话啊,赵子梧见商震目光有些闪烁,顿时回过神来了,“总指挥想让我出热河?”

    “这个…….,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只是不好开口,老弟吃的亏弟兄们都看在眼里。”

    出击热河赵子梧是不太愿意的,万一奉军大举反攻,阎锡山又像以往一样迅速龟缩,难保就把他搁在热河了,不过……,这好像是个进驻多伦的机会。

    见他沉默不接话,商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撕破脸直接下令?万一赵子梧到时候出工不出力,反而会坏事。

    “既然老弟为难,还是算了,老弟就安安稳稳驻守张家口吧。”

    赵子梧抬头冲着商震乐了,“我说总指挥,这话恐怕有些言不由衷吧?我想总司令一定下令让总指挥想法子将我调离张家口,我若真赖着不走,总指挥恐怕难以交待。”

    被说中心思的商震脸微微红了,这等龌龊事他还真做不来,“就算有,老弟也大可放心,左路军还是我说了算!”

    赵子梧笑着摇摇头,“那到大可不必,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北伐,出击热河确实是好棋,只是我有两件事需要总指挥给予解决。”

    商震大喜,赵子梧这么说就表明他同意了,他急切问道:“你说,只要我能解决,绝不含糊!”

    “出击热河我最怕后路被断,奉军这次肯定要反击的,一旦总司令下令撤退,那我可就真回不来了。”

    商震脸再次红了,赵子梧说的极有可能发生,当初他的左路军就是把赵子梧独自丢在天镇,当然,那次是赵子梧不肯撤,还算说得过去,要是再来一次,那可真没脸混了。“这个我可以保证,绝不丢下老弟!”

    “总指挥,不是我信不过你,咱们晋绥军一旦撤起来,恐怕总指挥都毫无办法。”

    这还真是的,商震一呆,“那你有何要求?”

    “我自己的退路我自己守,请总指挥同意独立师驻防多伦,真要有事,我至少可以从北面草原退回去。”

    “又要进攻,又要防守,一个独立师恐怕兵力不足吧?”

    “这就是我和总指挥商量的第二件事了,我需要物资的补充,并请总指挥调一个炮兵营给我,只要物资够,我一个团守多伦十天不成问题!”赵子梧很有自信。

    物资本就要给他补充,驻守多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炮兵营……,商震犹豫了。

    “算了,当我没说。”

    商震猛的抬头,目光坚定:“好,炮兵营我给你!”

    在张家口屁股都没坐热的独立师再次出了大境门,长长的队伍沉寂,但步伐异常坚定,张荫梧看着远去的赵子梧低声道:“总指挥,这炮兵营的事是不是有些欠妥?”

    “欠妥吗?谁若有话,尽管说出来,我让他替换赵子梧出击热河!桐轩,不管怎样,赵子梧还是左路军的副总指挥,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他,总司令凭什么要他卖命?”

    “可我们已经给他补足了弹药、粮草,总指挥还将部分新兵调给他。”

    “可你也别忘了,他的弹药都是花钱买的,总司令也没给他一分一厘的粮饷,就算是用这些买张家口吧,桐轩,做事别太过分了。”

    张荫梧不语,赵子梧愿意进驻多伦出击热河已经让他感到很意外,他也提出疑虑,认为这么做赵子梧并没任何好处,他不相信抵达多伦后赵子梧会真的进攻热河。

    商震也没法反驳他,不过他认为就算赵子梧呆在多伦不动,奉军也会非常头痛。这一点他是判断对了,密切关注察哈尔晋绥军一举一动的第五军团总头目张作相很快就知道赵子梧师兵进多伦的消息,经过补充后,独立师再次满员,还新增了一个炮兵营,整个独立师火炮达到了四十八门,若是别人,张作相还真不太在乎,只要提高警惕就行,偏偏是让他寝食难安的赵子梧,这就让他很为难了。

    从全国大局上来讲,一个师翻不起大浪,各方对察哈尔的关注更多是在怀来、延庆一带,对北伐的关注更多的在正太路和津浦路,但从局部军事上来说,这就有戏看了,这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上,不要命,但非常难受,何况鱼刺一旦扎久了,难说会要命。

    南京参谋厅就对此高度关注,张元祜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战局关键时候,这会产生致命连锁效应,赵子梧敢千里突袭多伦,谁能说他不会突击奉天?只要有一个独立师士兵出现在奉天城外,造成的恐慌就会影响整个奉军防线。

    “晋绥军越来越会打仗了!”张元祜暗叹了句。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蒋总司令那里,他对赵子梧很有些兴趣,吩咐若有新消息要通报他一声。

    对于张元祜的分析蒋总司令倒是没太在意,他从中读出些其他信息,阎锡山不想赵子梧获取更大的功劳是显而易见的,他更关心的是赵子梧何时能成为他麾下一员战将,北伐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他心里更多的是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冯玉祥、阎锡山,别打完北洋最后一只虎,又弄出两头狼来。阎锡山当初不救援傅作义,就已经让这员大将萌生去意,如今再排挤赵子梧,想想蒋总司令就偷着乐,没了南傅北赵,你阎锡山还能怎么蹦?

    “果夫,你要抓紧,尽快将赵子梧争取过来。”

    “总司令,已经有初步成效了,在阳高,山西省党部已经和赵子梧的弟弟搭上了关系,还帮他解决了一些难题。”

    “哦?”赵子梧的弟弟?老蒋来了兴趣,“怎么?他弟弟惹事了?”

    陈果夫笑着将赵子贇在阳高的事说了遍,老蒋听得津津有味,不错啊,一文一武,赵家还真出人才。

    “张溥泉做的不错,不过你怎么看赵子贇的所作所为?”

    “乍一看,确实有些赤化之举,不过细细一想,却是毫无关联,张继说的没错,这赵家兄弟确实有野心,他们想获取更大的权利,只是他们能够将野心控制在一定的度内,这也是张继最为赞赏的地方。”

    “嗯,我看也是,地主买办也有该杀的,他们兄弟既然热衷权利,这就好办了,对了,你调查赵子梧养军队的钱情况怎样?”

    陈果夫呵呵笑了,“这赵家不愧是生意人出身,有些法子总司令你想都想不到!”

    将赵子梧弄钱的事大致说了说,老蒋频频点头,“果夫,他有些法子我们也可以学学,这个赵子梧,剿匪黑吃黑,他还真敢做,不过这种既得名声,又弄钱还真是一箭双雕。你吩咐下去,赵家的生意给些关照,当然,这也要让他知道。”

    “明白!”

第68章 实用就行

    白雪皑皑,山河一片银装素裹,屋中的炭火映着年轻人红扑扑的脸庞,自张继阳高一行后,再也没人找薛儒和赵子赟的麻烦,阎总司令正高度关注着北伐的一举一动,没功夫管一个小县的破事。

    主管农事的赵子赟可以说冬季无事,他除了到县府打个照面外,更多时候都窝在家里,北方的天气让他还有些不适应,何况他还有伤在身,众人怕他再有什么意外,有事也是来赵家大院。

    这一个多月的休整赵子赟收获良多,大哥攻占察哈尔几个重镇,声望如日中天,也给了他分析战局的良好战例。王颂没去张家口之前,几乎每日都和他闲聊,老人家谈论开来,也收不住话头,陆陆续续将未来很多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不少,这让赵子赟眼界大开,要知道社会发展是经过不断的摸索和阵痛才形成的,未来形成的一些经验和观点那可是经过长期实践积累产生的,这绝不是有思想、有头脑就能想出来的。

    在民国,女权主义也渐渐兴起,陈娇儿本就有些心动,再听王颂说起,更是向往,妇女地位的提升也是封建社会向现代社会过渡的特征之一,加上家里有爷爷这个指路明灯,陈娇儿也开始慢慢加入到讨论之中,女孩子特有的心细往往会提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一来二去,连赵子赟都时不时会和她讨论一些问题。

    王颂赶赴张家口后,两个年轻人成了相互之间可以无所顾忌说话的对象,只是二人的心思略有不同,赵子赟是只有陈娇儿一个可以谈论未来之事的人,他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听众和伙伴,而陈娇儿则有着小心思,从进入赵家,赵子赟便是唯一一个和她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子,时间久了,心底说不清的感觉越来越浓,不管何时,她都愿意和赵子赟待在一起。

    “二哥,该吃药了。”火盆旁,陈娇儿递过一个药碗,碗里还微微冒着热气。

    赵子赟看着碗中黑糊糊的汤药,一脸苦相,“娇儿,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二哥,苦口良药,乖,来喝了。”

    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下,“娇儿,你把那个乖字去了好不好?我听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陈娇儿咯咯咯的笑,“每次你爽爽快快的喝,我就不说。”

    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了,赵子赟摇摇头,接过碗,心里咬牙憋着气喝了,不停暗骂仁术堂的郝成美,这配的什么药,异常的苦。

    “二哥再忍忍,郝医生说喝完这几副,就不用再抓了。”笑嘻嘻接过空碗,陈娇儿边说边递上一盏温开水。

    “他这是整我,你看大哥那些受伤的士兵,那个不是伤口好了就出院,偏偏他要给我弄这些中药!”

    “二哥!人家郝医生是好意,你伤着肺,又是冬天,不好好调理会落下病根的。”陈娇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越来越像……”突然间,赵子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母亲去得早,他也没太多印象,加上陈娇儿刚十六,比喻成母亲不妥。

    他收了话,陈娇儿却瞬间红了脸,她将赵子赟咽下去的话想成了小媳妇三个字。

    “咦,你好奇怪,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脸红。”

    陈娇儿脸更红了,低着头,“我去取些碳来。”话音刚落,人就慌慌张张跑了。

    若是现代,任何人都能发现陈娇儿有问题,但在这个时代,人的思想往往会有盲点,父亲的决定让赵子赟是真把陈娇儿当妹妹,传统道德的束缚让他从没有朝其它方面想过,自然也就忽视了陈娇儿是和他没有任何血脉相连的小女孩。

    再次返回的陈娇儿已经恢复了常态,兄妹二人围着火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知不觉,又扯到了社会问题上。

    “娇儿,你说到底什么是理想社会?吃得、穿的、用的都一样?我总觉得这也不是,难道真要像赤党,把什么地主、资本家都消灭了,没有剥削?”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连爷爷也说不清楚,也许就没有这样的社会。”

    “你说的也对。”

    “爷爷也说过,他心中理想的社会时人人都有平等的机会。”

    赵子赟笑了笑,“娇儿,其实我很不赞同老师这个说法,什么是平等的机会?是不是机会要从结果来看,这就是一个悖论,可以说不是有了机会才有好结果,是因为有了好结果才证明原来抓住的是机会。”

    稍稍晕了下,陈娇儿细细想了想才算是明白赵子赟所说的,“我明白二哥所说的意思,如果不知道结果,就不能说有机会,那也就不存在平等机会的说法。”

    “对,从大哥出兵天镇,到进驻张家口,好像是抓住了机会,但等商震进入后,现在看来,又不是机会,反而让大哥进入两难的境地。”

    “嗯,不过按爷爷说的,大哥将势力深入到察哈尔,等到中原大战,便可有所作为,这么看来还是机会。”

    赵子赟哈哈大笑,“娇儿,别忘了你知道结果的。”

    陈娇儿也笑了,她这是典型的用结果证明机会的存在。

    望着炭火出了会神,陈娇儿道:“二哥,我觉得不管什么社会,最不可琢磨的就是组成社会的人。”

    赵子赟一呆,他总是从社会如何管理人去考虑,却忽视了组成社会的是人,他渐渐有了想法,“娇儿,你提醒我了,我总以为人在社会中微不足道,其实起作用的还是人。”

    “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大家都从自己的想法出发来评价这个社会,获得好处的,自然说这个社会如何如何的好,没有捞到好处的当然也就说这个社会如何如何的差,只要人有想法,就没有大家都认同的理想社会。”

    陈娇儿没想那么多,不过从自己来说她就有想法,父母早亡,就让她恨透了这个吃人的社会。

    “因此建立理想社会的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我觉得还是建立一个……合理,对合理的社会才是可行的。”

    “那什么是合理的?二哥,人吃饱穿暖就想吃好的、穿好的,住大房子,也许他们的**没有实现就会认为不合理。”

    咦,这小丫头的问题还真挺尖锐,赵子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合理二字。

    “也许……,给每个人都有同等的生存权就应该是合理的吧?”

    长期耳听目染,陈娇儿也思维敏捷,她笑道:“那要是我什么都不做,二哥是否要给我生存权呢?”

    赵子赟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抬杠,当然,要是那个大户人家愿意娶了你回去养着,也不是不可以。”

    陈娇儿脸再次红了,她反击道:“我是女的,这么做也没人会说什么,那要是二哥呢?”

    “这个…….”

    “不过我相信有大户人家小姐愿意娶了二哥回去养着。”陈娇儿重重的在娶字上面落了音。

    “哎呀,你找打!”赵子赟作色道。

    咯咯咯……,看着他尴尬的脸色,陈娇儿的笑声再次传出了房间。

    “不过我觉得二哥说的合理的社会还是对的,当然,不愿意生存的那些人根本不用替他们想。”陈娇儿可不想给他太难堪,顺嘴说道。

    也是,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对,合理就是生存,至于生存的好坏就看个人本事和机遇,本事是自己的,机遇那就不好说了。”

    “二哥说什么?我没听懂。”

    “娇儿,还记得老师说的未来有些人常常埋怨社会,说他们有能力,却没有平等的机会。”

    “嗯,是的,爷爷不也说他在大学也有不公平的事嘛。”

    “这就是我说的机遇,怎么说呢,这就像士兵,平时训练好好的,偏偏上了战场就死了,天大的本事也没用,公平从来就不存在的,有些事努力了不一定有结果。”

    日子就这么在一天天的讨论中度过,当赵子梧兵进多伦时,阳高也迎来了新一年的春耕。今年的播种对于阳高县府来说有着巨大的挑战,水利工程虽然没有手上完美的句号,但几条主要干渠都已经竣工,加上手握十几万亩土地,大规模的农事是今年的重头戏。

    各大粮商也是头一次从春耕就开始繁忙起来,薛儒已经和他们签订了合同,县府名下土地产出的粮食将按照去年的价格由粮商收购,这对粮商是有利的,他们可以很好的控制成本,当然,便宜不能白占,粮商需要垫资并通过自己的网络协助县府购买种子等物资。

    几大粮商还有面粉厂、成衣厂为纽带,不用担心信用问题,看到光明前景的他们毫不犹豫的出钱出人,这其中也包括大鼻子罗尔夫,他更热衷此事,毕竟他赊出的大批军火还需要用粮食来抵账。

    为把稳起见,薛儒还特地跑了一趟太原,携带赵子赟热情洋溢的信件和一批土特产拜见省党部的张继,请他给予支持,急于想扩大省党部影响的张继认为这是一个切入点,何况又不用他花钱,协调、组织这些事他拿手,这下想趁机涨价的种子商人不敢乱来了,一个赤党的大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于是乎,各大粮商乐呵呵的交钱拿种子,大批优良的种子随着火车的汽笛声运往阳高。

    种子搞定,可以说农事成了一半,薛儒精神抖擞,脚底生风,今年解决农业,明年开始发展工业,后年就有钱抓教育,他已经看见了饱受战乱的阳高充满希望。

    在荒地边、滩地边、河边、沟渠边形成了几个新的小村庄,房屋简陋,这都是在县府统一安排下由本地无地农民和外来农户形成的聚居地,这些人脸上无一例外洋溢着笑容,只出工,三成的保底租,这种好事千百年来没听说过,听县府赵技术员说,亩产怎么也要想办法弄到八十斤,他们每户都要耕种六十亩,三成保底那就是一千四百多斤,怎么也能填饱肚子了,弄好了还有些余。

    听说种子已经到了县府的仓库,等节令一到就发下来,农户们心里更踏实了,他们没有能力做别的,伺候地那不会含糊,纷纷将早已耕好的田地再次细细整理了一遍,若是王颂见到,也要惊叹只靠劳力的这个年代能将地做的如此漂亮。

    一些尚有些田地的自耕农无比羡慕的看着这一切,水渠他们是可以受惠的,可这种子就和他们无关了,庄稼人都知道好种子的重要性,自家留的种绝对达不到赵技术员说的八十斤,对好生活的渴望让他们自发的凑了些银钱,来到县府小心翼翼的提出购买种子的要求,望着这些淳朴的农民,薛儒无法拒绝,可各家凑的银钱根本买不了更多的种子,何况搜刮家里最后这点钱已经让他们捉襟见肘。

    “子赟,这事有些难办。”

    “这有什么难的?种子不够吗?”赵子赟奇怪的问道。

    “种子倒是够,就算有短缺,买来也很容易,只是他们凑的钱不够。”

    “不够县府就先垫着,秋收卖了粮再还给县府不就行了?”

    薛儒一听慌了,“子赟,这个口子可不能开,否则各处都要县府垫钱,那县府就关门算了。”

    “可是薛大哥,这农事关系到那些农户的生存权,和别的事不一样。”

    生存权?薛儒觉得很新奇,“生存权是什么?”

    “就是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他们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县府就有义务保证他们能生存下去,他们住在简陋的房子里,没有好衣服穿,县府可以不管,但县府至少要保证他们有吃的。薛大哥,别的事我们可以不管不问,事关生存,这种子应该给他们。”赵子赟认真的说道。

    薛儒有些懵了,生存,是啊,人来这个世上不是为了去死,以往赈济灾民不都是这个目的?

    “薛大哥,要不这样,我林林总总也有些银钱,我以个人名义替他们垫付,这样总行吧?”

    这是个法子,县府也不会为难,有心想说自己也垫付些,薛儒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这事还得回家看看,家里有多少余钱他也不清楚。

    回到家中翻出自己手头的钱,赵子赟有些发愣,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搜七搜八也不过三百多块,陈娇儿见他望着一堆钱发愣,问清楚是何事后,一阵风跑了,没多久拿着一百多块银钱走了进来,“二哥,这个给你。”

    瞬间,赵子赟心头流过一阵暖流,只要是自己的事,陈娇儿几乎都是无条件支持,“多谢娇儿了,只是我们两个的加起来也不过四百多块钱,怕是不够。”

    陈娇儿吵吵着要卖首饰,这回赵子赟坚决不同意了,陈娇儿虽然年纪小平时不用,可她仅有的几件首饰要么是父亲给的,要么就是老师、姐姐给的,纪念意义远大于其价值。

    那里弄钱呢?两人都深思起来,赵子赟是想着大哥那些法子自己可以用,陈娇儿则换了思路,从王颂说的一些事情里找答案。

    “二哥,我们何不弄个基金?”

    “鸡金?还鸭金呢!”被打断思路的赵子赟没好气道。随即缓过神来,“基金!好主意!一个人力量不行,可以团结大家的力量,走找薛大哥去!”

    在薛儒家中,他也是望着桌上五十块银钱发愣,和妻子一说,妻子倒是挺支持的,可翻箱倒柜,家中也仅有五十块钱。

    “薛大哥!”两个人影也不等他答话,就一步跨进他家里,夫妻二人来不及反应,赵子赟和陈娇儿就站在眼前。

    “哈哈哈……”赵子赟先乐了,随即陈娇儿也捂着小嘴直笑。

    “有什么好笑的?”薛儒奇怪。

    赵子赟指着坐上的银钱,“哥哥嫂嫂这个摸样好笑。”

    见薛儒不解,陈娇儿笑着说他们夫妻二人围着桌子看银钱发呆和刚才她与赵子赟一样。

    薛儒大度的起身招呼他二人坐下,笑就笑吧,陈淑珍却没放过二人,打趣道:“和我们一样?”

    “嗯,一样。”陈娇儿点点头。

    “一样吗?真的一样?”陈淑珍似笑非笑问道。

    “是啊。”赵子赟很奇怪她为何连问两遍。

    “那是你管钱还是娇儿管钱?”

    赵子赟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陈娇儿瞬间明白了,人家夫妻围着钱看,自己二人非说和他们一样,再说下去怕就不妙了,“嫂子,不说这些了,我们想到一个法子。”

    陈淑珍用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转的挺快嘛,大了怎么得了。”

    薛儒和赵子赟面面相觑,不明白二人搞什么鬼,陈淑珍见赵子赟一脸茫然,笑道:“你就是个傻子!”

    “什么意思?”薛儒疑惑。

    “你也是个傻子!”

    赵子赟和陈娇儿的法子得到不少人支持,当然,这里面也有巴结赵家兄弟的意思,神州大地上创纪录的一个公益基金诞生了,首期募得款项总计五千六百三十六元,按照不少人的意思,这基金就该叫赵氏基金,赵子赟毫不犹豫否决了,陈娇儿提议的希望基金更符合他的意图。

    为避免以后基金变质,几人商量后,决定基金只提供物资帮助,不直接提供钱,主要用于扶持阳高农业,领取物资的农户要按照物资的原值在收获后偿还本金,基金工作人员全部由县府的年轻人自愿参与,对于负责人,陈淑珍第一次提出了愿望,薛儒本不同意,他不想外人说闲话,赵子赟确排双手赞成,其余众人也是觉得薛嫂来办这事再好不过。

    陈淑珍的上任让陈娇儿也动了心思,她好想融入到这个圈子里,整天在赵家大院做二小姐十分无聊。小丫头的小心思陈淑珍清楚得很,这个忙她是愿意帮的,一番游说,赵子赟投降,放这个小妹妹出赵家大院,一大一小两个陈氏姐妹成了阳高一道亮丽的风景。

    基金的成立让自耕农欢呼不已,他们做出一个让薛儒想不到的事,自愿将粮食的生产、销售纳入县府的统一管理之中,一句话,这样的县府他们信得过。

    这样一来赵子赟有了新想法,原来的计划中各家要考虑口粮问题,不适宜的土地上也不得不种些粮食,自耕农的加入让他可以全盘计划,只要在一个篮子里都好调剂,经过调查走访,统计各粮商的需求,连片规模化种植的方案形成了,适宜的土地上种适宜的作物。

    在北伐总进攻令传遍大江南北的同时,阳高民众在广阔的土地上播下了他们希望的种子。

第69章 草原我的家

    四月的北方依然寒气逼人,长长的行军队伍在塞外草原上异常明显,多亏了特木德的蒙古骑兵旅前后照应,才让沿途慌乱的牧民平复下来,对于多数阳高子弟兵来说,这是他们生下来第一次远离家乡,好奇的打量着不一样的世界。部分原国民军士兵倒是故地重游,他们也毫不吝啬的说着这块土地上的奇闻异事,行军变得有趣起来。

    赵子梧并没有制止队伍中不时传来的笑声和嘈杂声,军队也需要人情味,过于死板和教条没有必要。王颂这次没敢大意,他跟随着赵子梧前往多伦,这让行军队伍中多了一辆马车,天寒地冻的,赵子梧不敢拿老师的身体开玩笑。

    “师长,前方就是多伦城。”特木德指着茫茫雪原深处若隐若现的城池说道。

    “好啊,总算到了,特木德,今晚我们喝三大碗!”

    “哈哈哈…..,师长,打仗我不如你,论喝酒……”

    “怎么?特木德,你瞧不起我?”

    “哪敢啊?不过师长,进了城还是小心些,别动不动就一大碗、两大碗的,师长还是用杯子妥当些。”说罢他双腿一夹,马嗖的窜了出去。

    赵子梧无奈的摇摇头,蒙古人豪爽,喝起酒来从不多话,说一碗就是一碗,他上次出长城视察骑兵团时就领教过,开喝不到十分钟,就躺着出来了。如今的特木德骑兵旅在独立师中已经是声名鹊起,突袭多伦一战让他们扬眉吐气,虽不在独立师正式编制内,但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小觑的重要力量,上到旅长特木德,下到普通士兵,都敢毫不顾忌的和赵子梧拼酒,特木德让他小心些是有道理的,只要赵子梧敢说,绝对有人敢跳起来和他喝。

    李肃对赵子梧这种统兵方式还是有意见的,他认为军官就是军官,保持一定的威信和距离比较好,只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独立师就是赵子梧的私人武装,他说话估计听的人不多。

    这次进兵多伦在独立师中并不统一,以李肃为首的一批军官持反对意见,放弃张家口让他们非常失落,遥远的多伦绝不是他们心中的理想之地。相比之下,陈振林想到一些深层次的问题,自参加阳高民团以来,赵子梧的决定总是出乎意料,但结果却出奇的好,一次可以说是运气,每次都这样就神了,他相信进兵多伦一定有更深的含义,只是现在还看不到。

    新补充的兵员很快就融入到这个大集体里,士兵都崇尚英雄,从阳高走出来的独立师从未败过,这样的部队是让人向往的,独立师的官兵也很融洽,他们就从未见过赵子梧鞭打过任何士兵,胆大的还可以和他说几句玩笑。临时配属的炮兵营就有些郁闷,和赵子梧自己的炮兵相比,他们的装备要好很多,待遇也好不少,偏偏他们就感觉不到有任何优越之处,同样是炮兵,人家独立师的炮兵简直就是宠儿,有人私下里问过,几乎被问到之人都对炮兵赞不绝口,说不愧是战争之神,对步兵的支持那是决定性的,天镇一战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炮兵所做的努力。

    夜幕下的多伦显得异常宁静,民间对山西这支军队突然来到多伦并没有更大的反应。前些年是国民军,然后是奉军,现在是晋绥军,走马灯般的来来往往,城里人也习惯了。赵子梧入驻多伦相对还受到些礼遇,一来攻占多伦的是独立师下的蒙古骑兵,二来晋商在多伦有一定的影响力。

    若论起繁华程度,多伦还要超过张家口,这里是口外重要的集散地,来往客商多,面前庞大的建筑群就让赵子梧有些叹为观止。

    “赵师长,请!”一名长衫老者躬身让道。

    此人乃是山西会馆本年值年首人,祖籍山西大同,姓孙名有望。特木德攻占多伦,他就第一时间拜访,得知是山西的军队,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商人最怕战事,赚不到钱不说,还会被搜刮一番。

    不过特木德执意不肯收下他送来的一万大洋,让他心里忐忑不安,这年头不吃肉的狼没遇到过,他估摸着是嫌少,召集多伦山西籍商人商议未定,就听说特木德的顶头上司来了,一番打听让他大吃一惊,来的居然是风头正劲的山西独立师师长赵子梧!

    一面让人准备银钱,他则召集城里几个大商户到城外迎接,同是山西人,赵子梧这个面子还是给足了,和他寒暄了会,便答应参加他精心准备的宴席。

    走进大门,赵子梧被会馆雄伟的建筑吸引了,带着手下几员大将四处浏览,孙名望也小心翼翼陪着说话,介绍着会馆里的各种建筑和举办的一些活动。

    “孙掌柜,真想不到山西人如此能干,看来你们的生意做得不是一般的大!”

    赵子梧的夸赞让孙名望心中暗暗叫苦,他认定赵子梧这是话里有话,看来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因会馆内有和尚居住,孙名望将宴请摆在了议事厅内,这算是特例了,走进宽敞的议事厅,孙名望带着赵子梧来到几个大箱子面前,亲手打开一个,“赵师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箱子内都是用红纸包扎好的一捆捆银元,粗略估计,赵子梧就知道这一箱子银元不下万元。

    “孙掌柜,这是何意?”

    望着这个年轻的师长脸上并没有欣喜的表情,孙名望心中咯噔一下,他挤出一丝笑容:“赵师长,别嫌少,我们晋商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还望赵师长海涵。”

    玩味的拿起一捆银元,赵子梧摇摇头,这是什么世道,连堂堂军人在商人、百姓眼里都成了土匪。

    “要不,赵师长再给些时日,我召集各家掌柜的再想想办法?”

    有了这一出,赵子梧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他将柜子“呯”的一声关上,转身便走。

    孙名望脸上大变,都是山西出来的,这个赵子梧怎么一点交情都不讲,正急着搓手,走到门口的赵子梧扭头道:“生意该怎么做你还怎么做!”

    好好一顿接风宴弄成如此结局,孙名望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城内晋商闻讯纷纷赶来商议,议事厅内一片唉声叹气,生意艰难,又摊上赵子梧行为让人难以理解,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孙掌柜,要不我们还是关门歇业回山西吧,这个兵那个兵,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这话有很多人有同感,孙名望叹了口气:“祖宗留下的基业,舍不得啊。”

    “要不,我们再凑点钱?”有人建议道。

    “已经五万大洋了!还怎么凑?”

    “五万很多吗?听说赵子梧手下就有一万多人,一个人五块大洋都摊不到,还记得穆春吗?”有人反驳道。

    提到穆春那个杀神,众人沉默了。

    “再凑五万!”孙名望咬牙道。

    众人依然沉默,要早上十几年,别说五万,五十万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

    山西会馆的这一幕赵子梧并不知道,他回到设置在原镇守使府的师指挥部也是心事重重。

    “子悟,有心事?”

    将今日发生的事略略说了,王颂依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老师,多伦不是阳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颂明白了,多伦只是赵子梧临时蛰伏的一个地方,虽然短时间不会走,但肯定不会长,而且他来多伦更多的是从军事角度考虑,是否要管理这个地方他从未想过,今日之事更多的是触动了他这个方面,按照临时打算,手下能约束好军队已经是对多伦最大的恩赐。

    “子悟的眼中难道只有阳高是自己的吗?”

    一句话让赵子梧猛然抬头,原来只是一个民团,一切自然以阳高为中心,可独立师已经出省,在未来,阳高仅仅只是他治下的一个县而已。

    “老师,我懂了,多伦就是第二个阳高,以后,还有更多的阳高!”

    第二天一早,心情大好的赵子梧正吃着早点,卫兵来报,孙掌柜带着几辆大车到了门口,求见他。

    赵子梧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来到门口,见到孙名望脸一板:“孙掌柜,这次想用多少钱收买我?不怕我毙了你?”

    孙名望腿一软,差点就准备给他跪下了,脸色惨白,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见把对方吓得不轻,赵子梧知道玩笑开过了,他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摇摇欲坠的孙名望:“我说笑呢,孙掌柜里面说话。”

    孙名望努力控制着腿,强撑着跟着赵子梧进了门,寒风中鼻尖上亮晶晶的汗珠显得晶莹剔透。

    直到赵子梧让卫兵上了茶,很随意的让他坐下,他才真的认定赵子梧刚才是说笑,见赵子梧心情不错,他小心的掏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子上推到赵子梧面前。

    拿起来一看,十万大洋和部分珠宝、古董的名单映入眼帘,孙名望小心的看着赵子梧,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依然是面无表情,孙名望心提了起来,难道真要关门回老家?

    轻轻的,礼单再次推回到他面前,孙名望绝望了,这时赵子梧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也不容易,这些还是收回去吧,我还是昨天那句话,生意该怎么做你还怎么做,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土匪。”

    平淡淡的话语让孙名望愣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赵子梧的真实意思吗?

    “赵师长,我不太明白。”

    赵子梧叹了口气,“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的独立师,你应该听说过,独立师以前是阳高民团。”

    “这个我知道的。”

    “那你难道没听说阳高民团是以保护地方为己任的?我既然来多伦,就不会把它当做肥肉榨干油,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只要我在多伦一天,你就放放心心的做生意。”

    孙名望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喷出眼眶,他彻底相信了,赵子梧不是嫌钱少,是根本没想要。

    “多谢赵师长。”

    “对了,我刚到多伦,情况也不熟悉,怎么这多伦好像没有主事之人?”

    提起这个,孙名望叹了口气,“这就要从去年说起了,当时国民军和奉军大战,那时的多伦真是惨不忍睹,穆春手下士兵是见什么抢什么,还说多伦协助国民军抵抗,杀了不少人。奉军占据多伦后更是变本加厉,后来察哈尔高都统指派了多伦的都统和知事,那就是奉军的走狗,赵师长进攻多伦,他们自然不敢再待着,随奉军一起跑了,眼下多伦确实没有主事之人,好在多伦多为商户,除此之外就是蒙古人居多,商会和大喇嘛商量后,暂时维持住多伦的一些事。再敢长厉”

    是这样,难怪特木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又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自然也不会过问。

    “那治安呢?”

    “商会下面有个商团,以往主要是保护出入蒙古大漠的商队,原也有几百人,奉军来后,杀了不少,眼下还有三十多人,城里就由他们暂时维持,城外就没办法了。”

    这多伦眼下就是一个空壳,赵子梧有些头痛了,连同自己,手下将领就没有对政务熟悉的人,何况他是驻军,地方人事他也管不着。

    “孙掌柜,本地可有有名望之人,能够管理这多伦?”

    孙名望摇摇头,“有些骨气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我若不是舍不得祖宗留下的这点基业,早回山西去了。”

    真是难题,赵子梧端着茶杯发愣,良久问道:“这管理地方我不熟,孙掌柜可有主意?”

    这事孙名望比他还头痛,晋绥军打进察哈尔,到底算那边的?按理这事要察哈尔省府定,可省府还不知道在哪,往大了说晋绥军也属于国民政府的战斗序列,那就要南京来定,如今战事未停,估计各方都没心思顾得上这些,以往也有驻军临时代管的,可他听赵子梧这意思就不想插手。

    “赵师长,这个我还真没什么主意,我想问赵师长一句话。”

    “请说。”

    “赵师长是准备长期驻守多伦,还是……”

    “这个说不好,你也知道军队向来是流动的,一直待在多伦时不可能的。”

    孙名望有些失望,他心底还是想依托在赵子梧这颗大树下,简短的接触,他就认为赵子梧这个独立师是他见过最好的军队,当年的国民军都比不了。

    “不过,多伦这个地方我不想放弃,你知道任何军队都需要一个稳固的后方。”

    孙名望手一抖,杯子差点掉在地上,赵子梧的话非常明显,那就是要把多伦纳入到他的势力范围内。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赵师长还是找可靠之人来管理多伦,我想,凭借赵师长的战功,张家口也好、太原也罢,这个面子一定是会给的。”

    “那孙掌柜来做如何?”

    孙名望又是冷汗直冒,他不清楚赵子梧的话是不是试探,急忙道:“这个不妥,一来我也没这个本事,二来祖宗那点家业我还丢不下,不过,赵师长只要用得着,能办的事我一定去办!”

第70章 多伦之春

    送走孙掌柜后,赵子梧召集李肃、陈振林等人商议,这些人打仗自然有些想法,管地方也是两眼一抹黑。

    “师长,有必要吗?也许不要多久我们就走了,这种事还是给以后的省主席去操心吧。”张志新觉得这会开得非常没必要。

    楚峰也觉得没必要,他猜不透赵子梧所想,要是天镇他还好理解,毕竟靠着阳高,可多伦远得不是一星半点。

    相反陈振林却有些震惊了,在国民军中他也见过类似的事,那一般都是高层决定长期占据一个地方才会做出的决定,赵子梧此举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拿下察哈尔。

    “如果师长真有此想法,我建议从阳高调人过来。”

    这个法子赵子梧想过,他只是想不到合适人选,薛儒刚刚上手,一旦离开,他怕阳高不稳。

    “其实多伦人口稀少,多为商户,其余的也以牧民居多,没有阳高那么复杂,师长只要调可靠之人来就行,不一定要县府里的。”

    也是啊,赵子梧觉得陈振林说的有道理,商户只要有孙名望协助,问题不大,牧民也好办,特木德那里总能找到一两个当副手,架子搭起来慢慢弄,总是行的。

    既然决定将多伦掌握在手里,赵子梧开始审视这座城市,阳高正处于春耕前的紧张时期,他不想节外生枝,暂时没有给薛儒发电报,向他要人,这里面也有王颂的意见,拿多伦要名正言顺,先上报商震,再通过他上报阎锡山,程序要走,等拿到正式批文,在筹备多伦的县府。至于这个空档期,简单,赵师长兼管就行,谁都没话说。

    多伦产业单一,就是商贸和牧业,早先开垦的荒地早已在战乱中废弃,单一的产业也造成民众的单一,整个县城只有很少的住家户,同样,城外也只有牧民,没有地主这一说,唯一需要赵子梧注意的是宗教的力量,清朝两位皇帝御赐的“汇宗”、“善因”两大藏传佛教寺院是内蒙古草原核心,在蒙族人民和王公贵族中有很高的威望,熟知宗教力量的王颂对此不敢小觑,他再三叮嘱赵子梧一定不能忽视。除此之外就是让人头痛的土匪,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抓土匪比登天还难,这些土匪有事时聚在一起,没事时散落在草原各地。

    以前在阳高看薛儒和弟弟折腾,没觉得有多难,真做起来,赵子梧头大如斗,他几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情急之下只得抓着老师想办法,王颂也头痛,没人他也无从下手。

    屋中香烟袅袅,赵子梧第一次坐在老师面前发愣。

    “子悟,多伦是个问题,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随时都可能接到命令,阎锡山不会让你在这里闲着的。”

    眼下已经是三月底,各方厉兵秣马,战事一触即发,进驻多伦后赵子梧还没想过后续作战的问题,从他所处的位置来看,上边让他攻入热河的可能性极大,进攻方向不外乎赤峰或承德,如今两个地方奉军都有重兵把守,他可不想成为各方势力斗争的牺牲品。

    “这个我也没想好,不过我的打算还是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决定,这之前我打算做好多伦的防务,以后要是能占领察哈尔,多伦也是北面重要的门户,我已经让楚峰前出侦查,李肃和几个参谋查探周围地形,确定最后的方案。”

    “这样我就放心了,很有可能一段时间内你都要待在这里静观时局的变化,记住了,阎锡山没有跨之前,千万别显露出你想染指察哈尔的心思。”

    来到多伦后,赵子梧已经放下很多,不再纠结商震入张家口摘了果子之事,“老师,就这么等着?”

    “等着,我想要不了多久,南京方面就会和你接洽,你要有耐心,让我想中原大战时,南京拉拢你,给个察哈尔省主席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就顺理成章了。”

    王颂的话语让赵子梧心情大好,他笑道:“也许我还要装作犹豫不决的态势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这是可以的,不过,子悟,别玩过了,蒋总司令精明着呢。”

    多伦城属于攻守都不容易之地,现代战争中,除了驻守大城市,依靠城池防守意义已经不大,将主力完全固守在城里纯粹是找死,涿州和天镇完全不同的防守方式已经让赵子梧有了清晰的认识。如不考虑张家口、宝昌西线防御,面向热河的防御方向主要是东面和南面,经过与李肃商量后,他在寄古寺附近的丘陵地带放下的独立师的炮兵阵地,然后将临时拨付的炮兵营放在西堡门外,一团前出至沙坑设置第一道防线,二团在红花山设置第二道防线,三团则驻守县城并兼顾炮兵阵地的防务,特木德骑兵旅驻守王家营子,这么布置也带有以一二团为主力,骑兵旅为机动力量,先做好防御,再伺机从东面打进热河。

    做好这一切,按照王颂的吩咐,他请孙名望联系,前往汇宗寺拜访那音巧尔计活佛,对于这位汇宗寺本寺活佛赵子梧信心不足,他的前世可是坚定的支持过外蒙古远征军,在那次动乱中,他和汇宗寺另一位重要的人物甘珠尔瓦活佛先后毙命,再次转世后的那音巧尔计活佛不过十八岁,自己能沟通吗?

    那音巧尔计活佛仓位于汇宗寺南角,对于独立师最高长官来访,喇嘛早已得知,经历过奉军洗劫后,这些喇嘛已经不敢藐视带兵的人,见到赵子梧一行,便将他引了进去,毕恭毕敬,但不热情。

    这些细节赵子梧并不在意,坐在垫子上的那音巧尔计活佛等僧侣上茶后,便目视赵子梧,大意是是找我何事。

    一时没有话,赵子梧心想总不能一上来就谈论如何治理多伦的事吧,他想了想,便随口问起汇宗寺为何有这么多活佛仓。

    这个是每个活佛都知晓的,那音巧尔计活佛很是耐心的做了解答,随即赵子梧笑问都是活佛,那谁最大,闻言那音巧尔计活佛笑了,这对于不懂藏传佛教的汉人来说确实是个难题,他们总是搞不清楚为何有这么多活佛。一番知识普及,赵子梧算是迷迷糊糊听懂了些,不过他却从这里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

    “按活佛所说,章嘉活佛乃是蒙藏佛教四大领袖之一。”

    “确实如此。”

    “据我所知,章嘉活佛曾因赞助共和被政府封为‘灌顶普善广慈宏济光明昭因阐化综持黄教大国师’,不知活佛对此事有何看法?”幸好临来前临时了解了些,赵子梧对章嘉活佛这件事印象很深,主要还是和袁世凯挂钩的原因。

    那音巧尔计活佛不知他的用意,“章嘉大师精通佛法,心怀大慈大悲之心,成为大国师也是众望所归。”

    “活佛说漏了一点,章嘉活佛用行动表明了他作为中华民族一员的决心。”

    那音巧尔计活佛算是明白了赵子梧话语中的含义,前世的历史让他顿觉尴尬,“赵师长的意思我明白,我想请问赵师长,如何解释你们汉族人的所作所为?”

    “活佛的意思我也明白,不管哪个民族的人,都有好人坏人,活佛是否同意?”

    “同意,我佛因此才要度化那些恶人。”

    “既然如此,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赵师长请说。”

    理了理思绪,赵子梧道:“不管活佛怎么想,我们都有一段共同的历史,这是抹不掉的,也许有时候相互厮杀,相互仇恨,可我总觉得,这就像兄弟打架,是自家的事,如果放弃仇恨,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赵师长想怎么做?”

    “放弃分裂,放下分歧,我希望能和活佛一起,让多伦再次崛起。”

    单纯的话语并不能完全消除那音巧尔计活佛心中的戒心,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那赵师长尽管去做,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还真难沟通啊,不过要是一次就能搞定,那也太容易了。

    “既然活佛这么说,我也不多骚扰,今日我想向活佛通报两个事情,一是我将下令多伦进行军管,任何烧、杀、抢的事情都视为重罪,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都一样,我希望活佛能利用你的影响,让蒙古人能够遵循。”

    “这个可以,另一件事是什么?”

    “清剿匪患,还百姓一个晴朗朗的天,不知活佛可否昭示草原各处,若是被逼为匪的,尽快到我这来登记,既往不咎,我只给十天期限,超过这个期限,一律杀无赦。”

    那音巧尔计活佛笑了,“赵师长是不是有些托大,草原上的匪帮可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

    “那活佛可拭目以待,别忘了,我可是有蒙古骑兵旅的。”

    赵子梧走后,那音巧尔计活佛静坐了很久,他尚在学习阶段,社会阅历也不丰富,该如何做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单从赵子梧说的两件事,都是有利于地方的,可就是因为赵子梧这么做几乎没什么好处,反而让他不敢相信了。

    军管告示对于县城的商人来说看不看都一样,他们是做生意的,也不可能和蒙古人有太大冲突,若真是像告示上说的,反而有好处。蒙古人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有事他们自己之间都有可能用武力来解决,按照告示上说,这也不行了,感觉受到欺压,有些不满。那音巧尔计活佛倒是兑现了承诺,这符合佛家的教义,他没有理由不支持,察哈尔几乎每户蒙民家都有人当僧侣,在章嘉活佛、甘珠尔瓦活佛不在时,那音巧尔计活佛已是草原最大的存在,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在和商会商议后,赵子梧按照王颂的意思,发布了第一道和地方有关的政令,这便是税收,本来他看不上已经落寞的多伦这点税收,可老师说了,凡事都有规矩,不是多少的问题。

    孙名望已经知道这政令的内容,他还是参与商议的主要人之一,多年经商,他知道这道政令意味着什么,如果赵子梧一直待在多伦,他相信多伦的复兴指日可待。

    “孙兄,这告示看不懂啊?”

    看不懂?没关系,他已经按照赵子梧的吩咐印制了一批详细说明,发给商会个掌柜的,众人看过有些傻眼了。

    “只收一种税?其他都不收了?”

    “不是只有一种,是眼下对于我们这些商人,只有一种。”孙名望笑着解释道。

    “为何我们买东西还要上税?这买也上,卖也上,不是上了两次?”

    “这里面有个原因,按理说都是卖的上税,赵师长和我仔细谈过,和我们交易的蒙古人多,赵师长怕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就由我们来代缴,记住了,以后交易的时候要告诉蒙古人,税是我们替他们缴的,等一段时候后,他们都清楚了,就由他们缴税。”

    这么一说,其他人明白了,神情开始激动起来。

    “诸位!”孙名望双手扬了扬,“我提醒诸位,该缴的一定要缴,要是被查到了,就不好看了!”

    “孙掌柜,看你说的,赵师长这么照顾,咱们怎会漏缴一文?”

第71章 给他多伦?

    宁汉合流将各方势力整合在了一起,其中的权谋斗争自然是错综复杂,不管如何打着小算盘,北伐大业依然是各方都要高举的大旗,随着四大集团军成立,几大巨头明面上显得合作无间,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北洋最后一个军阀。在这种大趋势下,一些小细节便顾不上了。

    当阎锡山接到商震上报赵子梧要多伦地方的治理权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厮是不是疯了,多伦他是知道的,不过具体在哪还要看看地图才清楚,本想着回复同意,提起笔又犹豫了,他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赵子梧要多伦干嘛?

    谨慎的态度让他还是召集了赵戴文等人议一议,几位山西的重要人物第一次为一个小小的县召开了专题会议。

    将商震的电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山西第一幕僚赵戴文还是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理由是站得住脚的,奉军撤出多伦,原来的政权自然不复存在,察哈尔今后也必将是阎总司令的势力范围,由山西方面派人接管察哈尔各县也是顺利成章之事,手下军队提出要掌管也没什么大问题,像上次商震攻克归绥后,便也接管了绥远的地方权力,偏偏这事是赵子梧提出,他反而有些不懂了。

    “总司令,我也猜不透赵子梧是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要我说就是不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阳高驻防!不是说不想离开家乡嘛,怎么,又看上多伦了?”南桂馨听到赵子梧三字就有气。

    一点头脑都没有,赵戴文心中暗骂了句,他反驳道:“赵子梧虽然和我们格格不入,总司令的命令他也阴奉阳违,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有功之臣,把他弄回阳高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么做总司令的脸往哪放?”

    “次陇兄说得有理,以赵子梧的战功,就是驻防张家口也不为过,一个多伦而已,总司令不妨答应他。”朱绶光对此表示赞同。

    “其实这事是小事,我找你们来是想知道,赵子梧要多伦意在何为?”阎锡山问道。

    多伦虽是要地,但实在是太偏了,还处在和奉军的第一线上,众人都知道,若让其他晋绥军去驻守,恐怕怨言会很大,赵子梧愿意进兵多伦本来就出乎他们的意料。

    仔细想了想赵子梧近来的情况,赵戴文有了个不太确定的想法,“总司令,这赵子梧是不是有避祸之意,同时也是向总司令表明他没有野心?”

    “次陇,说说你的分析。”阎锡山双手相交,很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是这样想的,赵子梧绝不是他所说的为保护自己的产业那么简单,如果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就可以理解他不听命令,坚守天镇,并伺机出击察哈尔的举动。”

    “我就说过他有野心!”南桂馨迫不及待的插话,心道你赵戴文总算聪明了一回。

    被突然打断,赵戴文很是恼火,他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从军的谁没野心?就是你佩兰兄也有野心吧?”

    “好啦,佩兰你稍安勿躁,听次陇说。”老阎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再次理了理,赵戴文接着道:“总司令让商震入张家口,提升他为左路军副总指挥是神来之笔,我想此时的他应该想清楚一个道理,在山西,总司令就是王!”

    阎锡山面露微笑,他向来左右逢源,计算得很是精细,赵子梧想和他斗,门都没有!

    “从早年的阳高民团起,赵子梧就刻意和晋绥军保持距离,由此可以看出他有自立门户的意思,若是早上几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想他也看清楚总司令和冯玉祥一旦和南京合作,这种机会将不复存在,因此,退而保全,修复和总司令的关系怕是他眼下唯一选择。”

    “嗯,有道理。”

    “如果这个分析能够成立,他按商震的命令进兵多伦就不难解释了,他想释放一个信号,他是听从总司令命令的。”

    不愧是山西第一幕僚,一番分析,丝丝入扣,在座之人都点头,“那他为何要多伦?”南桂馨问道。

    “如今奉张已经大势已去,退出关内只是时间问题,别的不敢说,今后察哈尔、绥远必然和山西成为一体,阳高、天镇将不再是我们防守的门户,你若是赵子梧,会不会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被逐渐吞并?”

    “既然听总司令的命令,只要是他忠于总司令,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他就是有异心!”

    赵戴文都有些懒得和他解释,真是读书差,没头脑。

    “关系是逐步修复的,异心也是逐步消除的,这道理都不懂。”

    “你!”南桂馨非常受不了赵戴文蔑视的表情。

    “按次陇兄所说,那赵子梧要多伦就好理解了,他这是学姜维,暂时寄居一偶,我想他也知道那地方其他将领不感兴趣,又地处第一线,短时间内总司令也不好调动他,既然有待一段时间的打算,地方政权对他来说就很有必要了。”朱绶光插话,以缓解二人的争执。

    听到这里,阎锡山心中已经基本认可了赵戴文的分析,换做是他,恐怕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还会不会有其他阴谋?

    “总司令,我以为可以让赵子梧驻防和管理多伦,理由有三,一,他确实能打仗,由他屏护住察哈尔北方门户再好不过,二,多伦乃是蒙汉混居之地,管理起来难度不小,他不管怎么折腾,也很难壮大,三,他若有其他阴谋,远在多伦我们也好防备,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这三个理由彻底说服了阎锡山,尤其是第三条,若不让赵子梧待在多伦,他还真不好安排,贸然解决必然引起各方哗然,不如放放,以静制动。

    “总司令若是担心,可仍然任命他为张家口警备司令兼多伦镇守使,一来对外界也好交代,二来嘛……”朱绶光的建议可谓釜底抽薪,他是要逼赵子梧分兵。

    赵戴文对此很是赞同,他灵机一动,“不如设置察北警备司令部,让他负责整个察北防务,这样也可以顺理成章晋升他为中将,总司令面子上也好看。”

    “好!就这么办!”

    “光有好处不行,还得让他卖点力气,总司令可让商震下令,让他攻击热河,以牵制奉军,这样我们左右两路大军就有可能先打入北京城。”朱绶光建议道。

    南桂馨对这个建议是极力赞同,他就是见不得赵子梧升官发财。

    “次陇,他会不会出兵不出力?”

    “这个简单,总司令可告诉他,攻下热河的地盘都归他管,我就不信奉军会让他肆意而为?”

    热河不在阎锡山的计划当中,他眼热的还是平津地区,赵戴文的提议他完全可以接受。

    在大战之前,赵子梧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还超出他的预料,有察北,那未来拿下察哈尔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独立师主要将领对这个任命不太接受,怀着巨大的希望,却弄到这个比晋北还要荒凉的地方,他们心中非常失落。

    表面上赵子梧还不能显露出他难以压抑的兴奋,而且也没法解释,只有晚上和老师王颂闲聊时才能释放心中的激情。

    相比之下,商震命令中提到的攻击热河,占有土地归他管倒是没提起他多少兴趣,他记得老师说过,张学良很快就易帜,倒是后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还得还回去,意思不大。

    王颂却对这个命令砰然心动,占据热河一部,对未来日军发动事变攻占东北能够起到作用,也能对东北未来的抗日提供支持,他总认为东北抗联如果能支撑住,日军绝不能肆意而为。实力弱于对方时,后院放火绝对是战略中的重要一步棋。

    眼下还不能和赵子梧说得太多,他担心赵子梧过于执着,难保不会大量占据热河,这就过了,若是影响到东北易帜,那就麻烦了。

    老先生趴在地图上研究了好几天,向赵子梧提出攻击热河的命令要执行,地盘不要多占,主攻方向是赤峰。

    从战略上将,攻击承德更为具有意义,拿下赤峰若是不威逼锦州,奉军也可以暂时不理,但威逼锦州风险就大了,一旦奉军不顾一切从承德北上切断退路,那就真被包了饺子。

    “老师,攻下赤峰不难,但威逼锦州就太冒险了!”

    “谁说威逼锦州?就到赤峰为止,子悟,我只要求你攻下赤峰绝不再向东。”

    “那还不如打承德。”

    “不行,就赤峰。”

    “老师,我需要理由。”

    “没有理由,等你真的拿下察哈尔后我再告诉你。”

    老师固执的就是不肯说明原因,不管赵子梧怎么磨,王颂再也没回答他,郁闷之极,赵子梧找李肃等人讨论,众人也是不明就里,赵子梧又不肯说明这是老师王颂的意思,弄得众人一头雾水。陈振林猜测这一定是王颂的意思,他知道老人家对赵子梧影响极大,十有**赵子梧会照办,驻守多伦,出兵攻取赤峰,一切都显得非常诡异。

    “师长,打赤峰也有好处,一来可以向总指挥交待,二来奉军也不会顽强抵抗,我们损失不会太大,我同意打赤峰。”

    他这一说,李肃和张志新都认为是应付商震的好办法,至于成为自己的地盘,他们想都不想,那地方交通不便,也是穷得要命,一旦奉军恢复了状态,很可能再拿回来,独立师这点人马独抗奉军不现实。

    一旦决定了,出兵就迫在眉睫,南方四个集团军已经开始动了,可管理多伦的人选还在路上,偏偏这弟弟小孩心性,还玩什么猜猜,愣是逼着薛儒没说派来的是谁。

    还有件事赵子梧很是烦恼,按照他所出的告示,再有几天他就要派兵剿匪,原计划是以特木德骑兵旅为主力,楚峰突击队配合,可攻击赤峰的作战计划一旦确定,两支军队都不可能缺席,分出一部分兵力倒是没问题,问题在于骑兵旅,赵子梧还是希望特木德带队,这对稳定多伦是有好处的,只是特木德骑兵旅扩充太快,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分兵后谁来带配合攻击赤峰的骑兵?

    “报告!师长,阳高来的人到了。”

    卫兵的话让赵子梧心头一喜,烦人的政事总算是有地方交待了,“快请!”

    急促的脚步声后,几个人先后进了房间,其中一人摘下厚厚的皮帽,笑道:“赵师长,意外吗?”

第72章 女子主政

    何止是意外,赵子梧此时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难怪弟弟捉狭的不肯说,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弟弟和薛儒商量的人选。

    “这个…….,淑珍嫂子请坐。”

    来人正是薛儒妻子陈淑珍,赵子梧在阳高时倒是见过几面,听弟弟说是很有本事的人,不过没见识过,她行吗?

    “赵师长恐怕心里打着鼓吧?”

    “淑珍嫂子说那里话,我还信不过你吗?”

    女人说话可以肆无忌惮些,一般男子都会让着,陈淑珍深知这个道理,她笑道:“这话就假了,我自己都没底,赵师长说信得过我从何说起?”

    遇到如此能说的女人,赵子梧只有投降的份,他也不接话,进来的有三人,张鸿他是认识的,另一人看着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是何人,他转移话题道:“这位仁兄是……”

    陈淑珍还未作答,那人朝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赵师长,不记得我了?”

    将对方敬的是军礼,赵子梧脑海中浮起一个影子,“啊呀,我想起来了,你和我是同一期,叫……”

    “沈忠毅,难得赵师长还记得我这个同学。”

    赵子梧过去冲着他胸口打了一拳,“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我在黄埔待得时间太短,和你相处时间不长,再说,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年的同学会来找我。”

    “不是想不到,是怕我们这些同学来找吧?”

    “乱说!怎么会怕?只是黄埔生都是国民政府的精英,跑这么远来找我当然想不到了,忠毅,你来此处是公干?”

    “公干?”沈忠毅苦笑了下,“赵师长见过没有任何属下的公干人员吗?”

    “忠毅,咱们是同学,别太见外了,还是叫我子悟吧,既然不是公干,你怎么会来多伦?”

    陈淑珍在边上见了,很是着急,怎么大男人这么墨迹,她插嘴道:“你这同学可是来投靠你的,赵师长一定要留下他,忠毅很不错的。”

    沈忠毅脸微微有些发热,同一期的同学,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真是天上地下。

    一时间不知道沈忠毅是如何打算的,这个场合也不好多问,赵子梧笑道:“忠毅,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回头我们好好聊聊。”

    自己是私事,陈淑珍等可是公事,沈忠毅这个还是清楚的很,初次见面赵子梧的态度让他宽了不少心,这个同学至少没摆什么架子。

    “行,子悟,你们先谈正事。”

    这一番打岔,赵子梧和陈淑珍也不再纠结,正儿八经的说起来多伦之事。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薛儒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更不愿意我来。”

    “国圃兄怕是舍不得嫂子吧?”赵子梧打趣道。

    陈淑珍脸微微一红,“你也和嫂子说笑,他哪里是舍不得,他是生怕人家说他以权谋私,一家人都巴结你们赵家。”

    “什么巴结!谁敢这么说,我毙了他!”赵子梧顿时不满。

    陈淑珍乐了,她心里是看好赵子梧的,这人绝对是少有的人才,还有他那个弟弟,也不简单,兄弟二人要是做不成一番大事,她绝对不信。赵子梧的态度表明了他对自己夫妻二人的认可,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我觉得国圃兄不肯让嫂子出来,是怕嫂子有一天官比他还大,他失了面子。”张鸿笑道。

    张鸿的话给赵子梧提了个醒,陈淑珍此次来多伦,弟弟和张鸿等人绝对是支持的,这说明面前这个女子一定有能力,否则弟弟一定会反对的。

    “那淑珍嫂子就放手大干一场,我倒是想看看有朝一日国圃兄成了你的手下会是什么表情?”

    陈淑珍抿嘴笑了,这话赵子赟也说过。

    “对了,我那宝贝弟弟怎么样?”

    “他呀,不得了,在山西也算数得上的人物了,对了,他还给你带了信来,还有娇儿的。”陈淑珍边说,便从边上的包里拿出两封信递给赵子梧。

    赵子梧接过来顺手放在怀里,准备闲下来再看,“他没生什么事吧?”

    眼下赵子赟的枪伤也完全好了,陈淑珍绝对没有必要再瞒着赵子梧,她便说起他受伤之事。

    听完前后因果,赵子梧气得骂道:“这个蠢东西,也不用用脑子,这不是找死吗?”

    “你见到他也别骂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说这次事情后,子赟确实长大了不少,光从他应对张继来看,就很有风度,连薛儒都赞不绝口,如今他在阳高的名望也很高,恐怕连你都比不了。”

    弟弟成长,赵子梧很是欣慰,如今路子越来越好走,要不了几年,他有信心成为北方重要的力量。

    “淑珍嫂子,我接到命令,很快就要进攻热河,这多伦恐怕就只能靠你了,这里情况有些复杂,不过不用着急,慢慢来。”

    “我若是没猜错,你准备把多伦经营成像阳高一样稳定的后方吧?”

    “有这个意思。”

    “那让我猜猜,要想在察哈尔站住脚,关键在北方的蒙古人,多伦是蒙古人心中的圣地,只要在蒙古人中树立威望,不但可以形成稳定的后方,还能化解来自北方外蒙的威胁,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态势,真要做到这样,千里大漠,赵师长的独立师可任意驰骋!”

    赵子梧顿时刮目相看起来,他也是和老师多次探讨后才形成这个想法,没想到陈淑珍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他猜测陈淑珍一定也能想到他独霸察哈尔的野心。

    “听淑珍嫂子这么说,我放心了,从今天起,多伦你说了算!”

    人尽其才,陈淑珍最欣赏赵家兄弟这一点,只要他们认可的人,绝对放权,她也不矫情,举起桌上的茶杯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赵师长,我一定尽心管好多伦,给你一个稳定的后方。”

    “好!”二人举杯相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连女子都能掌握大权,边上的沈忠毅心怦怦跳,他来多伦纯粹是碰运气的,也许这个决定真的会改变自己一生?

    随后,赵子梧向陈淑珍、张鸿二人说了他做的一些决定,以及和那音巧尔计活佛谈话的内容,陈淑珍听得很仔细,不时的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不清楚的地方还不时打断赵子梧,提出问题。

    前后交流了两个多小时,沈忠毅很是感叹,要在南方,怎么也先吃吃喝喝,歇息一两天才会进入到正题,那里像这里,绝不拖泥带水。

    “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派人通知孙名望,给淑珍嫂子接风洗尘。”见太阳已经偏西,赵子梧适时打住。

    “赵师长不必麻烦了,以后有得是机会,我还想趁天亮四处看看,也算有个认识,晚饭就不用管了,你还是招待老同学吧。”

    冷落了沈忠毅好半天,赵子梧也有些歉意,闻言想了下道:“也好,我让警卫营出一个班的士兵陪同,别出什么乱子,我就不好向国圃兄交待了。”

    “咦,你重新建了警卫营?那常风知道了还不跳起来?”陈淑珍笑道。

    “临时的,各团警卫连暂时拼凑在一起,等常风回来,还是他带,不然那个土匪闹起来我也吃不消。”

    “我看你现在就吃不消了,他在阳高可是火气极大,常常说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他丢在阳高,大仗小仗什么都没捞到。”

    想到常风的表情,赵子梧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不调他回来,憋死他!”

第73章 同学

    陈淑珍走后,赵子梧吩咐卫兵去弄点手把肉来,他想和沈忠毅好好聊聊,二人重新换了茶,坐着闲话。

    “忠毅,咱们一个队的弟兄们可好?”

    “带兵而已,不上不下的,说不上好不好,最大的也不过是个连长,同学中就你最出彩,连一二期的都比不了。不过一二期中有大才的要么战死了要么走了,也是可惜。”

    赵子梧知道他话中的意思,黄埔三杰,唯独留在南京这边的就是贺衷寒,而他又没有带兵,而蒋先云在河南战死,陈赓去了那一边,还有个李之龙,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那不一样,再怎么说也是国民政府的嫡系部队,以后前途远大,我这也就是一地方武装而已,杂牌。”

    “什么嫡系、杂牌,这年头有兵有枪才是最重要的。”

    又说了会赵子梧认识之人目前的状况,话题转到沈忠毅身上。

    “忠毅,你来找我到底是何想法,不妨说说。”

    “子悟,我也不瞒你,我就是来投靠你的。你说,要不要?”

    赵子梧不是不想要,是不敢相信,堂堂黄埔生应该是看不上他这的,沈忠毅会不会有其他任务?

    “忠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先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没有明确表态,沈忠毅很是失望,只是赵子梧问起,他勉强道:“没出什么事,我就是待不下去了。”

    “哦?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一二期是随校长东征过的,在校长眼里自然不一样,咱们三期呢?学的时候没学到多少,毕业后也不受重视,这也到罢了,别人能熬,我也能熬,可后来……,清除**时咱们多少同学反目成仇,刀兵相见,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大概清楚沈忠毅的意思,赵子梧问道:“你是不是抗令了?”

    “我哪敢啊?一顶帽子扣下了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只是没那么积极,能拖就拖,这下好了,上峰不待见,一脚把我踢到地方去,你也知道,我学的是骑科,学无所用,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同情**吧?”赵子梧微微笑道。

    “老同学我也不瞒你,同情倒还谈不上,可让我对他们下手,我做不到,原来都是同志,怎么就成了敌人了?在地方必然免不了这种事,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之一。”

    “那怎么想起来找我?”

    “我本来是想回家的,在报纸上看到你突袭多伦用的是骑兵,我就心动了,心想来你这当个排长、班长总行的吧,也不枉我在黄埔一遭,子悟,我很怀念在黄埔的日子,那是候我们有多少光荣与梦想。”

    “是啊。”赵子梧也陷入到黄埔那些记忆中,二人沉寂了好一会。

    “报告!”卫兵带着吃食和一瓶酒走了进来,将手抓肉摊放在桌上,替二人倒了两碗酒,才退出去将门虚掩上。

    “来,忠毅,为我们的重逢干一口!”

    沈忠毅大大的喝了一口,借着酒下肚,他说道:“子悟,你就让我留在你这吧!排长不行就班长,班长不行就士兵!”

    赵子梧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虚假之处,一番谈话也大致了解了他的想法,他用手撕了块肉递给沈忠毅,“我的独立师虽然隶属第三集团军,不过说穿了,就是地方武装,军费、粮饷都靠自己,在这里升官发财恐怕是不太可能,骑兵都不是我独立师的正式编制,忠毅,你可想好了?”

    “子悟,我若是看重这些就不来找你了,你忘了军校门口的字了?我的血还是热的。”

    再次端起碗,赵子梧道:“好,忠毅,我欢迎你到来!”

    沈忠毅心中狂喜,他一口喝干碗中酒,喘着粗气道:“子悟,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去骑兵!”

    “行!没问题,你也别什么排长、班长的,咱们堂堂黄埔军人,怎能让别人看扁了,回头我就宣布,你出任我骑兵旅参谋长!”

    咣当,碗掉在桌子上,沈忠毅不是惊讶参谋长的职位,而是惊讶赵子梧的骑兵编制。

    “骑兵旅?”

    “对,骑兵旅,共计三千五百人马。”

    沈忠毅再次瞪圆了眼睛,“三….千多!你知不知道奉军一个骑兵团也不过六七百人!”

    “这个我倒是了解些,不过独立师是自筹粮草,管那些干嘛,我骑兵旅就是三千多,怎么了?”赵子梧无所谓道。

    “那独立师有多少人?”

    “不算骑兵,九千多人。”

    沈忠毅倒吸口气,他知道独立师是不就前才从旅升到师的,看来原来的旅就相当于师,猛的想起赵子梧说让自己当骑兵旅参谋长,心中忐忑了,“子悟,这参谋长是不是太大了,我怕……”

    “怎么?没胆量了?”赵子梧笑道。

    “谁说没胆量!我只是担心别人不服!”沈忠毅不服气道。

    “没事,忠毅,骑兵旅组建时间并不长,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骑兵作战也是他们自己摸索着,特木德早就和我说过了,要是有懂的人就好了,如今你来了,先做参谋长,协助特木德,等打了几仗后,威信自然就有了。”

    “特木德是……”

    “他是我的骑兵旅旅长,明天就让你们见个面,他很豪爽,你有什么尽管说,他不会记仇的,只是你要小心他和你喝酒。”

    “喝酒有什么好怕的?”

    赵子梧摇摇头,不吃亏不知道怕,“我看你酒量也就和我差不多,总之一句话,喝酒别冲在前头。”

    “知道了。”

    看来沈忠毅并没有当回事,赵子梧再次摇摇头。

    一九二八年四月初,多伦街头各色人来去匆匆,仿佛都在赶时间,本地人、外地人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这里的两件大事。

    在军事上,独立师即将进攻热河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赵子梧胜,多伦将在他的势力保护下开启它的变革之路,赵子梧败,一切都不可知。独立师人马并不全在多伦,身兼张家口警备司令,赵子梧不得不在张家口留下守备力量,大约有一个小团的兵力,由张北一战表现出色的张煜为团长,兵员主要是新兵,各营、连、排长由有经验的老兵担任。除此之外,阳高分去了他一个警卫营,为剿匪,在多伦境内散布了一个骑兵团的兵力,除去多伦的守备兵力,真正可参与进攻热河的总兵力不超过五千人。

    沈忠毅和特木德相处的十分融洽,二人对骑兵都有种狂热,一个有理论,一个有经验,双方如鱼得水,整日泡在一起,从指挥骑兵便捷和发挥骑兵辅助作战的作用角度考虑,在沈忠毅的建议下,骑兵旅进行了编制上的调整,旅下辖三个团,每个团辖两个骑兵营,每营四个骑兵连,其中一个为机枪连,全营七百人,这其实就是各方常规的骑兵团,只是增加了一个机枪连而已,主要还是受独立师仅为师级编制的限制,沈忠毅采用其他骑兵军队没有的营一级来代替团,这样整个骑兵旅仍然是旅级,加上旅部和后勤,总兵力达到四千多人。

    参加过多次会议,深知多伦作为未来基地重要性的特木德这次没有过多异议,他同意亲自领导在多伦的这个骑兵团进行剿匪,在他看来这事别人还真做不了,配合步兵团攻击热河的重任在他建议下由沈忠毅指挥,得到师、旅两级信任,沈忠毅一方面欣慰,另一方面也觉得身上担子重,要想在独立师有一席之地,就看这次了,他日夜都在收集、分析热河方面的情况,还亲自进行过几次前出侦查。

    留守多伦的是李肃及其兼任的三团,出击热河要把握度,赵子梧不放心,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指挥,他不在期间,李肃将成为多伦最高军政长官。

    师直属的炮兵团与商震临时调配的炮兵营主要驻防多伦,赵子梧仅计划带一个营十二门七十五毫米火炮,这让天镇之后,扩编为炮兵团的新任团长王昊坤郁闷不已。

    在赵子梧坐着最后准备时,特木德已经开始他的剿匪行程,告示上的期限一到,他毫不犹豫率军出发,他要让多伦人瞧瞧,独立师言出必行。

    多伦的普通民众和商人更关心的是第二件大事,那就是多伦的变革,在赵子梧放权后,陈淑珍经过调查走访,提出了全县的变革方案。

    首先是县府的设置,为适应北伐的潮流,她决定抛弃一些旧的东西,在请教王颂后,她将县府的设置与未来省府的部门进行了对应,首先县府最高首脑改为县长,设两个副县长,其中一人是特木德经过多方考虑推荐的人,察哈尔正红旗参领,乌素格吉勒格尔的儿子那木海扎布,曾在北京读过书,他算是蒙古人中少有的文化人,特木德选择他也有他父亲的因素。

    那木海扎布对从军队转到地方有些不太乐意,他在骑兵旅中已经被提拔为团长,还是特木德多方工作,赵子梧也出面和他谈,这才让他愿意到县府工作。陈淑珍急需那木海扎布这样的人才,向赵子梧汇报后,她直接任命那木海扎布为主管地方蒙事的副县长,工作重点是和多伦附近的察哈尔左翼四旗、牛羊群、左右翼牧群进行沟通,并逐步消弱北面锡林郭勒盟蒙古王公和各旗喇嘛的权利,提高牧民的生活水平。

    另一名副县长没有悬念,由一同来到多伦的张鸿担任,主管商业和司法。

    领导班子成立后,陈淑珍在县府下设置了财政局、建设局、教育局、公安局、农牧局和商业局几个部门,人才匮乏让她不得不兼任财政局局长,那木海扎布兼任农牧局局长,张鸿兼任警察局局长,孙名望被逼暂时接任商业局局长,由那音巧尔计活佛推荐,一名出生当地富余牧民家的蒙古族人高布泽博出任建设局局长。

    在全国局势没有大定的情况下,陈淑珍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法子,以避免产生较大动荡,她提出了四件多伦当下需要做的大事,一是配合特木德剿匪,二是继续完善赵子梧提出的税收改革,三是全面统计多伦人口及生产生活现状,四是规划多伦城建设。

    见陈淑珍很快上手,并有条不紊的开展各项工作,整个县府高速运转,几位主要人员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赵子梧放心了,商震催促他尽快进兵的电报一封接一封,在和李肃、张志新、陈振林等人商议后,四月十日,赵子梧兵进热河。

第74章 征战热河

    多伦是奉军和南京都会关注的地区之一,第三集团军中传出赵子梧将兵进热河的消息后,各方都将对他的关注度提高了一个等级,属于只要有异动,必须上报的那一类。

    当赵子梧被任命为察北地区警备司令,晋升为陆军中将,并兼任多伦镇守使后,奉、南双方却读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张作相认为,这是晋绥军大举进攻热河的征兆,看来阎锡山想玩釜底抽薪,意图切断京津地区奉军的退路,需要给予高度关注,他上报张作霖,希望加强山海关、锦州一线的防务,并增加承德和赤峰的守备力量。

    大元帅对此十分头痛,他也想增厚在热河的防御力量,可手下兵力已经开始不足,和张宗昌、杨宇霆等人商议后,除了加强山海关、锦州的防御外,奉军步兵十九旅进驻赤峰,与原先驻防的骑兵十七旅一起建立起第一道防线。

    而南京的蒋总司令得知消息后却哈哈大笑,玩弄这么多年的权谋,这点小伎俩他还是看得清楚的,阎锡山的主攻方向绝对不包含热河,这个任命再次说明了赵子梧已经彻底被边缘化,收赵子梧于麾下的时机到了,他吩咐张群排出得力人手前往多伦,钱,官,都不是问题。

    赤峰地处兴安岭南麓,热河特别区中部,也是蒙汉混居,有对外的交通,但说不上好,这个地方对于多数独立师士兵来说,听都没听过,要是看看地图,他们自己都会惊叹居然跑了这么远。

    鉴于热河特殊的地理位置,赵子梧深知这次攻击热河的政治意义大于军事,辽西走廊是关内关外的重要通道,只要守住,奉军便没有后顾之忧,哪怕热河丢失大半也没问题,在热河两边都知道没有文章可做,战略目标非常清楚。

    辽西走廊的地形和情况赵子梧都懒得看,除非给他十万大军,他还可以做做梦,眼下还是算了。老师要他攻占赤峰的意图不清楚,不过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比较简单,一个步兵旅加一个骑兵旅要想防守住赤峰一线,难度很大,除非奉军将全部兵力都龟缩在赤峰县城。

    楚峰和沈忠毅的前出侦查结果基本一致,奉军骑兵十七旅在赤峰地区分别驻防,其中北方重镇经棚有一个骑兵团,赤峰西南的围场也有一个团,在赤峰原来仅有一个团,步兵十九旅进驻后,赤峰总共有一个旅另一个团及附属部队,总兵力四千上下。

    硬打赵子梧也有把握拿下,只是考虑到奉军可能会反扑,他还是不想有过多伤亡,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赤峰。

    作战计划早已确定,声东击西这种事向来都是兵家最爱,只要能调动对方,仗就好打了。这次赵子梧还没有压力,大不了就是打不下来。

    这次骑兵旅的作用就是发挥其快速机动能力,计划也是沈忠毅提出,赵子梧和两个主力团长商议后定的,由沈忠毅率骑兵出多伦北上,沿兴安岭山路偷袭经棚,然后沿西拉木伦河东进,做出要快速进攻通辽的架势,待赵子梧主力进攻围场后,立刻掉头南下。

    几人估计在这种情况下,奉军将会在判断上形成混乱,锦州、奉天的奉军不会轻易动,这就给两军合击赤峰提供了机会。

    四月十五日,沈忠毅抵达经棚南山弯子一带,驻守经棚的奉军骑兵团此时才发现晋绥军居然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顿时乱作一团。

    逃还是守,这是个问题,奉军团长于江很是纠结,赵子梧要攻热河的消息旅部早有通知,他只是搞不懂赵子梧为何对经棚感兴趣,这地方和战略要地相差十万八千里,奉军在此驻守也是从控制蒙古人的角度考虑的。

    电报如雪花般飞往赤峰的旅部,十七旅旅长崔兴武和十九旅旅长石文华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们知道留给他们决断的时间不多了,各方消息反映赵子梧一个骑兵团几乎和他们一个骑兵旅相当,经棚又没有像样的城防,再说谁知道他的步兵团落后骑兵多久。

    增援是不用想了,一来兵力不足,二来也来不及,同是骑兵,突围都不能保证能逃得掉。二人最头痛的是经棚以东,奉军就没有重兵,一旦出现什么后果,各方将责任推到他们头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了!”石文华的话让崔兴武心里凄凉,他的意思他清楚,就是下令经棚死守,然后上报张作相,用下属六百条性命换取自己的安全。

    “妈的,好好的承德你不打,盯着烂经棚做什么!”崔兴武恨恨的摔了一个杯子。

    在经棚的于江接到旅部电报,脸瞬间白了,死守就意味着他可以找根绳子立马上吊。

    “团长,旅长的命令就是让我们送死!”一名连长跳着脚吼道。

    “就是,咱们满打满算只有六百人,对方可是一千多!还有机枪、迫击炮,这经棚能守得住才怪!”

    下属的吵吵于江很清楚,只是有人毫不顾忌说出来罢了。

    “团长,眼下只有两条路,我们要么投降,要么想法子突围,大不了做土匪去!”

    手下参谋的话让屋中瞬间寂静下来,投降怕被日后报复,于江觉得当土匪确实是条出路,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战死了还是逃了,奉军大帅也是土匪出身,没什么丢人的。

    很快,意见统一起来,突围落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随后问题又来了,突围能逃得掉吗?

    要说奉军里也是有些小聪明的人才,有人提议诈降,趁对方松懈,四散突围。

    沈忠毅会上当完全是他经验上的不足,总以为当兵的自然是言出必行,军人本色,对方派人来商谈投降事宜让他喜出望外,兵不血刃拿下经棚的诱惑让他放松了警惕,当夜,六百奉军一窝蜂冲出经棚,分成大小不等的几股,没命狂奔,不快不行啊,对方的骑兵也不是吃素的,早跑一会是一会。

    沈忠毅接到消息气得跳脚大骂,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第一次领兵就被对方玩了一把,让他脸面无光,也等不得天亮,即刻下令全团追击,方向就选定计划中向东的路线。

    从东边突围逃跑的大约有二百多人,也是最多的,毕竟不少人还是觉得逃到奉天腹地要安全些,沈忠毅满腔怒火一路狂追,让这二百多人叫苦不迭,只追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投降不用想了,他们已经看见落在后面的不管是下马趴着还是蹲着,追兵都毫不犹豫用马刀劈开了他们的头颅。

    负责热河防御的张作相在得知赵子梧突然攻击经棚时,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整个指挥部上到他,下到普通士兵,都搞不清楚赵子梧意欲何为,这也是思维上的误区,没人能想到赵子梧的目标仅仅是赤峰,从大势和局部来说,赤峰都不是重点。

    随后各处传来的零星消息让张作相心尖都颤了,独立师骑兵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直奔通辽,这简直像是在赛马。吃过亏的张作霖在奉天是放有精锐部队的,可吉林呢?想到这,张作相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此不要命孤军深入在他看来只有一种解释,阎锡山想要染指关外。

    谁有能猜到这原因居然是新任独立师骑兵旅参谋长的沈忠毅被戏耍后失去理智的表现。

    消息再一次确认,赵子梧的骑兵几乎是直线冲向通辽,沿途根本不停留,也不留兵驻守,后续是否有步兵跟上不得而知。如此重大变故张作相不敢私自决定,他急忙上报安**大元帅府。

    在北京坐镇指挥的张作霖此时心情也不佳,三个集团军围攻他,虽然眼下还是拉锯状态,可他心里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突入其来的消息让他目瞪口呆,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郭松龄兵临奉天城,逼得他不得不向日本人屈服的一幕,河南可以不要,山东也可以不要,必要时北京、天津也可以不要,唯独关外的基业不能丢,这点张雨帅是很清醒的,赵子梧孤军深入不可怕,可怕的是由他带来的恐慌,要是给手下不安分的,或者是日本人找到漏洞和机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收缩防线,准备退到关外,张大帅第一次坚定了这个想法,独霸天下算是没希望了,东北王的宝座他还不想放弃。

    几个主力师开始集结,准备悄悄赶赴关外,奉军这一异动三大集团军都发觉了,原因很简单,正面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冯总司令松了口气,他吃亏在装备不行,加上樊钟秀等人反叛,让他后院火势冲天,烧得他焦头烂额,在彰德城下葬送了无数优秀士兵。

    阎总司令也松了口气,气势汹汹出山西,被张少帅一巴掌删了回来,好在赵子梧给力,他算是占领奉军地盘最多的总司令,只是面子上有些难看,再次沿京汉路出山西,虽然逼得奉军采取了守势,可确实攻不动,老冯又一天一个电报,让他烦心不已。

    蒋总司令则是长长出了口气,就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来,手下战将没给他争多大荣光,那个被从南方赶到北方的手下败将孙传芳居然成了奉军里最能打的,几次南下逼得他手忙脚乱,胜利是迟早的,这个他清楚,可胜利之后的分赃还是需要战功来说话的,而且他也需要战果来巩固地位。奉军突然全面转为守势,让他有了调兵遣将,再战山东的时间。

    就在崔兴武、石文华密切关注北面独立师骑兵旅快速攻击时,一封电报彻底将他二人打入谷底,赵子梧主力突然出现在围场,驻守的刘汉杰团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得严严实实。

    看看地图,二人算是明白了,经棚方向乃是佯攻,赵子梧攻打围场,意图还是在承德,这就对了嘛!

    张作相接到电报,顿感压力倍增,汤玉麟则六神无主,承德可是他的老窝,别人不管,他不能不管,按理说承德有他自己精锐的三十八旅,前段时间还增调了二十五、二十六两个旅,抵挡住赵子梧并不成问题,可他心里还是发毛,也难怪,在赵子梧手里他吃的亏比高维岳还要大,可以说被打怕了。

    一番争执后,汤玉麟还是执意将南口一线的二十二旅调往承德,张作相也是无奈,本来高维岳第九军已经在滦平,随时可以增援承德方向,汤玉麟这么做摆明了是不相信其他人,好在大元帅已经萌生退意,他也只得再次收缩,放弃怀来、延庆,增加南口的防守密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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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极崛起介绍:
那段历史最想让人去改变,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变化,就会影响整个时代,穿越者的思想,能否改变这一切?从零开始,建军北方,在乱局中博弈,让我们影响世界、影响历史,成为不可忽视的第三极。 本书纯属幻想,不是历史,请勿对号入座,也不讨论历史细节。第三极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三极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