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第三极崛起TXT下载第三极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第三极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青木双翼     第三极崛起txt下载     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和平共处

    太阳缓缓的向西山滑去,阳高这片土地上这一刻显得安宁和平静,不知道的人根本想象不到这里前几天还枪炮轰鸣、杀声震天,黑水河边,几批马在悠闲的吃着岸边的青草,河水缓缓流淌,时不时的翻起一两朵小浪花。

    不远处有两块大石头,上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后站着四五个人,另一个则是独自一人端坐。两人都相互打量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此时的方振武已经五十多岁了,足足大了赵子梧十几岁,国字脸,浓浓的眉毛,短短的头发,显得很精神,有着军人特有的一股硬气。他对面的赵子梧就显得单薄和普通得多,若是除去军装,混在人群里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显著的特征,但方振武还是从他的眉宇之间,衣服之下看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说沉稳差一点,说刚毅也够不上,说儒雅也好像只有那么一点点,给他有种军人、学生、商人、政客几种复合体的感觉。

    “赵团总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不知是哪里毕业的?”

    “方将军看着也不老嘛,至于我,只是在广州读了几天的书而已,毕业谈不上。”

    “陆军军官学校?难怪民团有如此战力,只是我不明白,赵团总既然出身黄埔,为何不参加革命军,投身北伐,反而要在这里打国民军?”

    赵子梧微微一笑,“方将军此言差矣,出身黄埔就一定要参加北伐吗?何况不是我打国民军,是国民军在打我的家乡!”

    “你胡说!这几天你杀了我们多少人?”长得和常风有些相似,外形也是粗狂的鲍刚也是急性子,闻言那里忍得住,出声反驳道。

    “哦,是吗?我想请问这位将军,国民军不来阳高,会有人死吗?你们口口声声说国民军为国为民,可我没看到,我只看到阳高城在你们的炮火中毁于一旦!”赵子梧用手指着夕阳中的阳高县城。

    方振武眉头一紧,他本想与赵子梧单独会面,可手下几员大将不答应,他扭头道:“鲍刚,少说两句。”

    随即回头对赵子梧说道:“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请问赵团总,你想如何解决我们两军的争端?”

    “两条路。”赵子梧轻轻竖起两根手指,话语不带任何感**彩:“一条路是你们撤离阳高,第二条,我们打个你死我活!”

    “你!”方振武腾的站了起来,他的性子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沉稳,见赵子梧依然淡定的坐着,他随即又缓缓坐下,“赵团总,我是来寻求妥善解决的办法,否则就没有必要谈了。”

    “那请方将军说说如何妥善解决?”

    方振武看了眼暮霭中的阳高县城,右手伸出一指指着道:“赵团总,如果你能将阳高县城拿在手里,我可以保证不再攻打阳高,当然,你也不能切断铁路。”

    “哈哈哈…..”赵子梧大笑,“方将军,你觉得这是办法?居然要我自己去打阳高?”

    方振武微微笑了,对方没有跳起来,说明赵子梧也并不想翻脸。“我觉得这是个办法,你自然有本事兵不血刃拿下阳高,那些驻守的晋军我也允许他们撤离,赵团总,铁路对国民军很重要,这个我想你很清楚,真要逼得大家没退路,只有血战到底,我相信国民军损失会很大,可你的家乡也将不复存在!”

    话语重重打在赵子梧心上,和国民军作战是迫不得已的,否则他也不会让楚峰送信给方振武,他不是军阀,来阳高就是用最大努力发展,应对未来的变局。想了好一会,赵子梧道:“方将军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但你怎么能够保证国民军不会出尔反尔?”

    “我知道前几天的事让你不相信国民军,我只能告诉你那些俄国人不是我的手下,至于你要的保证,我只能将自己作为人质交给你。”

    “司令!不可!”鲍刚、阮玄武闻言大惊失色。

    方振武笑了,“有何不可,一个方振武没那么重要!”

    当天夜里,阳高县城发生了大事,作为本地人,赵子梧轻易的在突击队保护下进了城,然后将侯守常卫兵缴了械。

    “侯团长,请你下令全团撤出阳高。”

    侯守常一时摸不着头脑,“赵子梧,你想干什么?”

    “请侯团长撤出阳高,由民团接管。”

    心里有些明白赵子梧的意思,侯守常火了,“我若不答应呢?”

    “侯团长,那就没意思了。”赵子梧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侯守常有些心虚,赵子梧真把他毙了,事后谁有说得清楚他是战死的还是被他杀的?

    “侯团长,我这也是为你好。”赵子梧见他不敢动,开始劝他,“据我所知,阎督办已经全面退守雁门一带,这里已是孤城,我想侯团长一定要过援兵,只是上面迟迟没有答复吧?”

    侯守常不做声,赵子梧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趁热打铁,“侯团长守阳高兄弟我很佩服,纵观大同、阳高、天镇一带,也只有侯团长做到了,我不想侯团长战死阳高城,那可是晋军的损失。”

    随即赵子梧又凑到他耳边道:“人死如灯灭,侯团长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岂不成了他人的嫁妆?你说对不对?”

    侯守常心动了,死战他还没那个觉悟,“只是上面说起来…..”

    “这北面县城没一个守得住,侯团长守不住有什么奇怪?再说你已经算守得最久的一个了,就凭这个,别人也说不得什么,我若是阎督办,还要给侯团长升官才行。”

    见他还有些犹豫,赵子梧道:“侯团长不如给上峰发报,就说弹尽,难以坚守。这阳高还有傅汝均及第五旅好些军官的家属,你带着他们一起撤离,他们会不感激你?在军中人脉也很重要啊。”

    一席话说得侯守常直点头,“子悟老弟,说的有理。只是国民军那边会让我走?”

    “侯团长放心,他们也伤亡大,我来之前找过他们,他们同意侯团长撤离。回头我再与张知事商量下,等战事一停,就给省府上书,将侯团长在阳高如何爱民,如何与国民军奋战之事好好说说。”

    侯守常听得眉开眼笑,“好!好!只是我不明白,老弟这么做有何好处?”

    赵子梧叹了口气,“侯团长不知,我的产业都在这阳高,在这么打下去我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国民军要的是铁路,这和我有何相干?他们迟早要走,兄弟我只能暂时与他们合作,保住这点根基。”

    侯守常点头,赵子梧刚建了工厂他是知道的,换做是他,也会和国民军妥协,阎老西可不管地方上的损失。

    搞定侯守常,赵子梧松了口气,他不想硬来,怕以后有麻烦,侯守常一旦决定撤离,比他还急,生怕中间有什么差池,当夜,阳高城一片乱麻麻,唯一让赵子梧头大的是张知事死活要跟着侯守常走,出乎意料的是侯守常居然一口答应,直到侯守常出了西关,低声和他说了句,“老弟,你县知事在战前就已经逃离,记住了?”

    赵子梧看着不远处一脸笑意、毫不知情的张知事顿时心里觉得不妙,这侯守常是怕张知事乱说,估计要半道除了他。

    “老弟,他的家产还在县府,你去瞧瞧。”说罢,侯守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事来找哥哥我,对了,你说的那个文书可别忘了,还有,咱不是弹尽粮绝了嘛,县府那边还有些弹药物资,送你了!”

    赵子梧大喜,连连称谢,送走侯守常,他志得意满,见不远处几名警察战战兢兢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心情大好的他招了招手。

    几名警察跑了过来,“赵团总,我们有事向你禀报。”

    “何事?”

    几名警察七言八语,赵子梧听懂了,是关于孙存仁的,这家伙居然还想着报复,国民军进攻时他就想偷开城门,引国民军进城,想借刀杀人,只是晋军把守严密,他没能得逞,后来又想带着亲信出城,去烧赵子梧的工厂,反正战乱时节,谁能查得清楚?只是手下警察确实怕了赵子梧,死活不去。如今见赵子梧重新进城,和侯守常又异常亲密,几名警察私下一商量,决定换主子,这见面礼自然就是孙存仁。

    听完后,赵子梧嘿嘿冷笑,孙存仁人才啊,给他提了醒,他自然照葫芦画瓢,回身和楚峰嘀咕了几句,楚峰带着几名突击队消失在夜色中,自然,在战后的文书中,多了几个被国民军炮火炸死的冤死鬼。

    天亮后,阳高县城的民众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变了天,昨晚那么激烈的枪声早上居然没了,他们不知道这是赵子梧、侯守常和方振武做的戏,突围撤离嘛,怎么可能没战斗?

    “咦?是民团!民团打回来了!”消息迅速传遍了县城。只是没多久,有人便发现城外的国民军依然还在,顿时街上没了人影,趁着这个档口,赵子梧派人去西边山里,让百姓回来,他带着突击队先是扫荡了县府,张知事留下的财产不少,大洋、金条都有,折算下也有四五万,侯守常留下的物资还行,子弹大概有个三万多发,阎锡山造的手掷弹四千多颗,赵子梧一开始还不明白手掷弹是个什么玩意,仔细看了才明白也就是手榴弹,其他的粮食、服装、药品什么的林林总总有一堆。

    接着,他又去了孙存仁家,这家伙的妻子儿女在大同,这里只是一个临时住所,就这个临时住所,也让赵子梧大吃一惊,光大洋就搜出七万多!还有不少金条,烟土也是多得惊人,难怪他这警务长当得霸道异常,敢不把知事放在眼里。

    等楚峰告诉他这里的烟土只是一小部分,警察所里还有一大批时,赵子梧无语了,他真切的明白为何禁烟这么难,遍地都是大烟鬼,连警察都参与贩卖,如何禁?

    下午,躲进西山里的百姓陆续返回,赵子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张瑞赶快将医院运行起来,他手下还有不少团丁需要治疗。三名医生都不用动员,一来救死扶伤是他们的准则,二来心里也确实佩服民团,能为地方民众拼命的民团他们第一次见。

    赵子梧将民团指挥部暂时设在了警察所,安排好受伤团丁进入医院后,他急忙召集几名粮商掌柜商议。

    “诸位,有两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下,头一件是这粮食,我想向各位先借些粮食,每天定量分发给民众,大战之后,咱们不能再让人饿死,这第二件便是县城怎么办,张知事跑了,县府里也走得七七八八,警务长死于炮火,整个县城就没个主事的人。”

    燕鹤鸣起身抱拳道:“赵团总,这借粮一说太过,商人逐利不假,可商人也是人,阳高都成这样子了,我等出点粮食算什么?借粮一说请赵团总不必再提。”

    众粮商皆是附和。

    “至于县城怎么管,我等也没办法,不如由民团暂时军管,等战事停了再上报省府定夺。”

    也确实没有其他法子,赵子梧只得答应,“还有一事,我与国民军暂时合作,他们答应不犯县城,我也答应不去管他们如何通过,不过还请诸位多联络些人,和民众说清楚,离国民军远点,不要发生误会。”

    “这个自然,赵团总之努力我等明白。”

    在城外国民军指挥部,也开着类似的会议,方振武再次强调各军必须严守军纪,不得扰民,任何人没有他的批准,不得进入阳高县城。

    “司令,我们吃的已经不多,还有受伤的那些弟兄,需要药,不进城我们怎么办?”

    “不行就是不行!进城你就有办法了?买,你有钱吗?”方振武断然说道,“还有,从明天起,又玄暂时替我指挥。”

    “司令,这是为何?”阮玄武不解。

    “我去做人质。”

    “不行!”众人惊叫道。“司令,赵子梧也没有说一定要司令去,司令这是又何必呢?”

    方振武脸一沉,“人家不说不代表我可以不做!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这么做不仅仅是让他放心,更是要你们谨守约定!”

    当赵子梧看着只带着一名卫兵的方振武站在面前时,心中不由得赞了句好汉,“方将军这是何必?”

    “既然说了,就要做到,再说我也想和你聊聊。”

    赵子梧笑了,“行啊,不过方将军还是先治治伤吧。”

    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伤,方振武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方将军,大意不得,一旦感染,重则要命,轻则将军左手不保,走,我陪你去!”赵子梧不由分说,拉着方振武出门,医院不远,二人很快就到。

    “郑医生,来给方将军看看!”赵子梧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大喊道。

    那人只是瞟了一眼,回道:“等着!”

    赵子梧尴尬的朝方振武笑了笑,“方将军等会?”

    “想不到也有不把赵团总放在眼里的人!”方振武哈哈大笑。

    过了十分钟,那男子来到面前,只看了一眼道:“跟我走。”

    来到一个房间,那男子指了指椅子,“坐吧!”

    方振武笑道:“我是国民军,你若是不想给我治也没关系。”

    那人瞪了他一眼,“受伤了还那么多废话,我刚才是有比你更重要的病人需要处理!”

    更重要的?方振武不解,难道阳高那个大人物又受伤了?千万别在惹出什么麻烦。他急忙问道:“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是谁?别动啊,我要清理伤口。”

    嘶,钻心的疼痛传来,方振武使劲咬牙忍住,手臂渐渐麻木了,他呼出一口气,“你不是说更重要的人吗?”

    “我说的是伤重!你这人话真多,唔,这伤口需要缝一下,你等着。”

    男子出去后,方振武笑了笑,“真厉害!很有骨气。”

    “是啊,你没看他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我?”

    两人都笑了。

第31章 成了朋友

    处理好伤口,郑医生毫不客气的将他二人赶了出去,他还有很多病人要处理,院子中不少轻伤的团丁正聚集着聊天,见到赵子梧都起身敬礼,只是见到他身边身着国民军军服的方振武眼中冒火,赵子梧见状走到院子中间,“弟兄们,前几日我们是和国民军打了好几仗,可你们知道吗,要不是那些俄国人,这仗打不起来,这件事我不想多说,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把我们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的外国人赶出去,希望中国人不要再相互残杀。”

    团丁们眼中渐渐暗淡了下去,方振武心中吃惊,他发现他一点都看不懂赵子梧,而不远处的郑医生也是若有所思。

    “你们好好养伤,我还要靠你们保护好阳高这片土地。”

    “民团!阳高!”众团丁齐声大吼道。

    方振武心中泛起巨浪,他算是明白这民团战斗力为何如此强悍,朝身边的赵子梧看了眼,低声问道:“你真的只为阳高这片土地?”

    赵子梧笑了笑:“方将军以为呢?”

    晚上,方振武和赵子梧谈了很久,话虽然说了不少,可他还是摸不清赵子梧今后的意图,不过他至少了解到赵子梧这个人一些事情,比如他对欧美列强的痛恨,尤其是日本人,比如他的民团全部都靠他自己供应等等。

    “赵团总,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赵子梧感觉他有些吞吞吐吐,完全没有刚才说话的爽快,有些奇怪,“方将军请说。”

    “我军眼下有些困难,这个……粮还有药剩下的都不多。”方振武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对比民团,他这个领导者真的有些不够格。

    赵子梧心中有些好笑,一声没说话,盘算着自己手头上的物资,看看能帮多少。

    方振武脸挂不住了,“赵团总,你当我没说过。”

    赵子梧呵呵笑了:“方将军,你这样不行,脸皮要再厚些,不然别人还没说,你自己就打退堂鼓了。”

    方振武被他说得一愣,还没说话,赵子梧道:“粮食我剩的也不太多,只能给将军十万斤上下,药我没办法,你也见过医院的郑医生,他可不听我的,不过将军让人来医院治疗一下还是可以的。”

    方振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有药不如有医生,何况那个医院不比大城市的差!“那要多少钱?”

    赵子梧笑了:“方将军有钱吗?”

    方振武脸一红:“凑凑还是能凑出一些的。”

    赵子梧叹了口气,“还是留给士兵吧,他们也不容易。”

    眼眶一热,方振武使劲擦了擦眼睛,“真不知道前几日跟你打个什么劲。”

    阮玄武、鲍刚、张兆丰三个旅长看着方振武的手书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

    “你说司令是不是被挟持了?”

    阮玄武瞪了鲍刚一眼:“你有病啊?司令被挟持,他赵子梧跟我们要物资才对!”

    “真是怪事了!”

    “你们争个什么劲!天亮不久都知道了?”张兆丰不满道。

    第二天天一亮,三个旅长都站在火车站前的空地上,朝西望着,片刻边上有人喊道:“有人来了!”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还真邪门了!

    来到大约是一个营的民团,他们押送着几十辆大车缓缓到了空地前,“那位是阮玄武?”

    鲍刚一头火起,刚想呵斥,阮玄武拉了他一下:“你指望对方给你好脸色?”

    “我是,请问…..”

    “我是民团的常风,你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知道,多谢了。”

    “知道还那么多话!还不找人来抬!”常风眼一翻道。

    阮玄武压了压火,他可以理解,换做自己,火气怕是比这个常风还要大!扭头朝身后的国民军士兵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搬啊!”

    人家受着,常风不好再发飙,看着忙忙碌碌的国民军士兵,他朝阮玄武说道:“这是第一批,你让受伤不能走的集合,随我的车回去,能走的就跟着吧!”

    “请问常老弟,一共有多少?”

    “一共十万斤,你若是还有人车,一同去搬,省的跑来跑去麻烦。”

    阮玄武头嗡的一声,“十万斤!那要多少钱?”

    常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钱?你有吗?这是我们团长送给你们方司令的!”

    在场之人终于明白民团士兵为何脸色难看,前几天还是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今天就送物资给对方,他们当然想不通。

    “多谢,多谢!”

    “谢个屁啊,动作麻利点,还有伤员,别磨磨蹭蹭的!”

    此时对方言语再难听,阮玄武都不会在意,他站在常风边上面带微笑看着双方忙碌的士兵,没话找话的和常风搭讪:“常兄弟,你们的装备很不错嘛。”

    常风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不会还打装备的主意吧?

    阮玄武也只是找个话的由头,他接着道:“那天在八里台,你们露了一手,民团有几个能有那能力的?”

    “你说的是打罐子那事?民团多了去了。”

    阮玄武明显不信,他更相信那是赵子梧精挑细选出来的。

    见他不信,常风不乐意了,“不信?我找几个让你瞧瞧!”

    阮玄武笑了笑,你找?肯定挑枪法极好的,那能证明什么?“我来挑行吗?”

    “行啊,你挑!”

    环视在场的民团团丁一圈,阮玄武指着不远处正在车上往下搬粮食的一名团丁,“就他吧。”

    常风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行!小五,你过来!”

    小五跳下车,一路小跑来到常风面前,“营长,啥事?”

    “这位阮长官想要考校你的枪法。”

    小五乐了,“行,阮长官,打哪?”

    阮玄武指着远处空地上一颗树,“就打那树吧。”

    估算了下距离,常风道:“打那死物算啥本事,小五,你把房顶上那鸟给我打下来!”

    阮玄武看了看常风说的鸟,那是一只站在车站房顶上的几只小鸟,距离要比树近些,但他知道,目标小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那几支鸟还时不时走动。

    “行!”小五麻利的从肩上摘下枪,站着瞄准,在场之人都停了下来,盯着他。

    “呯!”枪响后,所有人都看见屋顶上一只鸟瞬间消失,其余的四散飞走。有国民军士兵飞快的跑到房子背后,半响,扬着一只鸟高喊道:“打中了!”

    常风乜了一眼阮玄武,“如何?”

    阮玄武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冲着小五道:“你何时进的民团?”

    小五歪头想了想,“有四个多月。”

    “参加过几次战斗了?”

    “两次,都是和老毛子打的。”

    才两次?阮玄武不解了,那这枪法如何练的?“你来民团前当过兵吧?枪法怎么练的?”

    小五笑了,“我以前只会种地,到了民团才知道枪是什么。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怎么瞄准,被营长骂了好久,团长跟我们说每打一枪都要好好想想,我就照团长说的去做,打得越来越准。”

    “你训练用真子弹?”阮玄武吃惊道。

    “是啊,团长说那叫实弹训练。”

    阮玄武沉默,这没法比了。边上一名国民军士兵听得羡慕,见常风一脸得色,巴结道:“那常长官的枪法更是不得了了!”

    马匹拍的不是地方,常风喜好花机关这一类的自动武器,长枪他还真不行,民团团丁在边上,他也吹不起牛来,只得模糊道:“那个,自然是的,死在我枪下就有二三十个,在这民团也是有数的。”

    小五扑哧笑了,“营长,这话可不能让楚队长他们听见。”

    常风飞起一脚,“就你话多,老子枪法不如你,行了吧?有本事你来当营长,老子给你当兵!”

    小五笑着闪开来,飞一般去了。

    “常兄弟,你们可真阔气,训练都用实弹!”

    “阔气?你说错了,民团也缺钱,只是团长说了,命比子弹值钱,不然这么多兄弟会死心塌地在民团?哎,那些受伤的,赶紧上车!”

    一番简短的交流,阮玄武庆幸司令坚持和民团合作,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如今看来,这合作的回报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光华医院明显人满为患,方振武这边光伤员就有上千人,轻伤员还好说,处理包扎后全部移到边上空地,重伤员就麻烦,张瑞火急火燎的找赵子梧商量,没法子,赵子梧只得将县府和警察所的房子暂时给医院用,只是要辛苦医生跑来跑去,挤出笑脸和郑医生说了,郑医生只是简单的回了句你安排吧,弄得赵子梧还一时楞在那里。

    “赵团总,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郑医生其实很认可你的。”方振武笑道。

    “唉,这可说不好,他来的时候就不冷不热的,和我说话从来都不超过三句,不过医术还真没得说。”

    “也许他性格如此,可他毕竟来了,我相信他一开始只是来看看,见你真的办医院,他才下决心留下来,医生也有梦想啊。”

    赵子梧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听张瑞说郑医生也张罗着让家人一起过来。

    伤员多,又各有轻重,张瑞再也不能按照赵子梧的吩咐让各方伤员相对隔离,于是,在多处都形成了晋军、民团、国民军士兵混在一起的情况,不过外人来还是一眼能分辨出来,三方都各自形成小圈子,相比之下,晋军和民团都是山西武装,相互之间还会聊天、帮忙,国民军则是孤零零的在一边,他们自己也很少说话,这也不奇怪,对他们来说,今天是有地方治疗,好了又能怎样?也许明天就没了命。

    留在医院的晋军士兵并不多,轻重伤员加起来不到两百人,以其说他们是留下来的,不如说是被抛弃的,当见到赵子梧和方振武两个民团及国民军最高长官时不时来医院看望伤兵,他们心中原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这些晋军多数都是雁北各县,话说多了,很容易和民团团丁攀上个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听到民团的饷银也不过五块,吃饭也是要扣钱的,有些诧异,这和他们也没多大诧异,有心人多追问了一些细节,越听越羡慕。

    “我们团长说了,每个团丁交一元那是团丁应该出的,吃饭、穿衣付钱那是天经地义,民团也一样。”

    “都一样,还不是说的好听。”

    “不一样,所有团丁都知道,吃的、用的一块钱根本不够,我们每三天就有一顿肉吃,饭管够,一个月怎么也有十天是吃白面,衣服有两身,哦,对了,团里平时三天就要洗一次澡,不洗的还会被罚。”

    “听的是不错,可说白了,还不是要咱们去卖命!”

    团丁笑了笑,“是卖命,这年头在哪不是卖命?民团再怎么也还有抚恤金,死了也能给家里换点钱。”

    “有多少?”

    “这个不知道,我们连还没死过人,三蛋,你们连死的那几个给了多少?”

    那个叫三蛋的团丁接口道:“五十块。”

    “也不多嘛!”

    不远处的国民军士兵听了忍不住道:“五十块很不错了!我们要是死了,能有人埋就算积德了!”

    “那你们还跟我们打个鸟啊?”晋军士兵不屑道。

    “你们不断我们后路,谁他妈的和你们打?”

    两边一言不合,吵吵起来。

    “都别吵了,都不是好东西,要打别处打,来我们阳高打什么?”团丁也火了。

    “那你们还不是来打我们!难道站着让你杀啊?”国民军士兵不服气道。

    “谁打你们了?还不是你们让那些老毛子来抢东西,我们团长说了,那些外国人每一个好东西,还国民军呢,有本事把那些外国人赶走啊,和自己人打算什么?”

    国民军士兵一时哑然,双方停火后,很多人都知道这场战斗都是俄国人挑起来的。

    “这位兄弟,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要是不把这些军阀打到,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怎么能赶走外国人?我们国民军就是为了这个才一路打到北京。”一名军官模样的国民军说道。

    团丁看了他一眼,“屁,你们就不是军阀了?我们团长说了,遍地都是军阀,一个个说的比唱得好听,要钱要地盘,谁管老百姓死活?”

    “那你们民团就管了?”有人插嘴道。

    “那当然!你去打听打听,周围的土匪是不是我们民团剿灭的?民团有没有拉过一个丁?征过一块钱?你出去看看,我们团长还在给城里的百姓发粮。”

    “说得再好听,也就是一个民团。”晋军士兵不屑道。

    “民团就民团!等我们人再多些,管你晋军还是国民军,敢来阳高犯坏我们就敢打!”

    “班长,还有我们天镇!”

    “对,赶来阳高、天镇犯坏…..”

    “班长,那我们右玉老家呢?……”

    团丁七嘴八舌,弄得那个班长伸着两只手不知怎么办,再数下去雁北就数完了。

    “你还不如说山西!”晋军士兵挖苦道。

    “山西就山西!总有一天,我们民团就能保护整个山西!”那班长强自道,这话惹得晋军和国民军士兵哈哈大笑,那名国民军军官却没笑,他不认为团丁说的不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这支民团真的要有几万人,山西?怕整个北方都要震动。

第32章 入伙的

    北方连绵两千多里的大混战可谓生灵涂炭,国民一二三四五六军在奉系、直系、晋系三大集团的攻击下苦苦支撑,方振武部在阳高并没有停留多久,他接到命令南下攻打浑源和应县,阎锡山被宋哲元西路军一路打到雁门关弄得焦头烂额,怕地盘就此丢失,失去对整个山西的控制,他祭出最后的法宝,死守城池,城外任由国民军驰骋。

    这一手还真让国民军无可奈何,他们缺乏攻城重炮,每打一座城池都损失极大,整个晋北,大同、天镇等县城还牢牢抓在阎老西手中,方振武在阳高的妥协在张家口总部虽然引起悍然大波,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不管怎样,张家口到归绥的铁路线算是彻底打通,张之江和鹿钟麟算是了默许他的做法。

    “子悟老弟,我不日将南下,尚有一事相求。”

    几日接触,双方都互有好感,方振武也不矫情,接到命令后他立刻来找赵子梧。

    “叔平兄,何事?”

    “还是受伤的那些弟兄,让他们上战场就是送死,我想将他们留下来,养好伤再说。”

    “行。”

    犹豫了下,方振武接着道:“他们伤好了,就请子悟老弟收编他们吧。”

    “那怎么行?叔平兄等有了落脚处给我来个信,我让他们去找你。”

    落脚?方振武苦笑了下,主帅说下野就下野,还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状况,“到时候看吧,我去和他们告个别。”

    “那我陪叔平兄去吧。”

    二人来到医院,到了后院就听见传来一阵阵笑声,几天下来,三方人都没了敌视的态度,各自都是听军令行事,相互间也没深仇大恨,养伤期间,相互说起各自家乡的奇闻异事。

    见到二人进来,团丁和国民军士兵都起身敬礼,晋军士兵显得有些尴尬,如同没有爹娘的儿女一般。

    大致说了下要走的意思,方振武道:“我已经和赵团总说好,你等在此安心养伤。”

    “军长,那我们伤好了去哪找你?”

    方振武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一名军官走过来敬了个礼,“司令,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振林啊,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那军官便是前几日和团丁讨论的国民军军官,现任营长,姓陈,他深吸了口气道:“司令,我想加入阳高民团。”

    话音刚落,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事。

    方振武眉头皱了下,旋即笑了,“振林,你想好了?”

    “想好了!民团虽小,说起来也上不了台面,可它确确实实在保护一方,救国我陈振林做不到,不如退而求其次,保家吧。”

    方振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答应没用,你得问赵团总才行。”

    陈振林偏了偏,冲着赵子梧啪的一声立正敬礼,“赵团总,原国民军少校营长请求加入阳高民团!”

    单看架势赵子梧心里就有些喜欢,军人就是要有军人的气质,他相信陈振林说的,毕竟阳高民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装,“好,阳高民团欢迎你加入!你既然是营长,就直接来带我的三营吧,我正好缺个营长。”

    “赵团总,这事不妥,我寸功为立,怎能服众?请让我从士兵做起。”

    赵子梧笑了,这样的人能用,“没有妥不妥的,咱们民团当官不是好处,是苦活,功可以以后再立。”

    “是!”

    方振武抱着手在边上望着,见有些国民军士兵面露向往之色,他大声道:“其实我来之前就和赵团总说过让他收留你们,只是赵团总没答应,他这是不想趁人之危,我很佩服,今天我放下话,你们伤好之后,愿意加入民团的就加入,不愿意的,等我安顿好,再来接你们。”

    “真的能加入民团?”有人问道。

    “只要你愿意就行。”

    “好,我加入”

    “我也加入….”

    声音此起彼伏,见有这么多人,赵子梧反而有些为难,“叔平兄,这是不是有点…..”

    “老弟,你应该高兴,我从军这么多年,有几个兵是自愿的?你阳高民团……将名扬天下,弟兄们能有个好归宿,也是我心所愿。”说罢,方振武冲着屋中国民军士兵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消息很快传到县府、警察所,包括那些轻伤四处安顿的国民军士兵都知道了,出乎赵子梧意料,八百多名国民军士兵提出加入民团,除部分低级军官外,还有一名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九期的,姓李名肃,是方振武军中的一名参谋,当然,赵子梧不知道他加入民团是因为不看好国民军的前途,暂时栖身在此。

    阮玄武得知后,非常不满,这些受伤的士兵都是经过无数次战斗存活下来的,经验丰富,作战勇敢。

    “又玄,他们跟着你我只有战死,阳高民团确实不错,赵子梧绝不是池中之物,给这些老弟兄一条不一样的路吧。”

    阮玄武不做声,他承认方振武说的有道理,他只是舍不得这些老兵。

    “又玄,你挑些武器,弟兄们要走,咱们不能让他们空着手,让人瞧不起,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做出你我不敢想的大事!”

    阮玄武嗯了声,转身走了。

    五月底的一天清晨,赵子梧带着新加入民团的国民军士兵在南关送别了国民五军,方振武一直拖在队伍最后,在一个小山包上,他看了阳高县城最后一眼,这个地方是他征战南北最难忘之地,在这里他看到了一种新的势力崛起。晨曦中,阳高县城仿佛焕发了新生,充满着勃勃生机。

    战事依然持续,赵子梧算是彻底了解乱世之艰难,两个工厂倒是保存了下来,可没活,四大粮商掌柜也是愁眉苦脸,生意没法做了,今年粮食什么价、有多少,众人心里都没底,他们还忧心大同、张家口等地的分店,要是被人趁火打劫一番,那损失海了去了。

    要不是私下打劫了些银钱,赵子梧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苦闷之余,他只能发狠练兵,这次阳高之战让他明白没有强大的军队,什么都是假的。

    新收两员大将给了他不少助力,李肃出任民团参谋长,从民团中选了几个读过书也有些底子的人组建了参谋科,陈振林接过了他兼职的三营,在和国民军士兵解释后,赵子梧将他们打散到各营中,期望通过他们的经验来提高整个民团的战斗力。

    这些新加入的士兵有着原来团丁不具备的技能,那就是肉搏,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国民军在这方面都有两刷子,这也是他们得到民团团丁认可的重要一点。对于这些人,赵子梧舍得让他们实弹训练,只要能让他们有个一二十发的训练,水平提高不是一般的快。

    时间跨入六月,除了三十多名重伤员,多数受伤士兵都康复出院,部分不愿意加入民团的国民军被赵子梧安排修理城墙,等有了方振武确切消息后送他们。至于晋军士兵赵子梧就不管了,他可不想留下把柄,除了一两个本地人死磨硬泡被他留下外,其余人一律打发他们去太原。

    消息总是不真不切,还滞后,好在赵子梧早已知道国民军必败,吃过一次亏的他不敢大意,溃兵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就是拿枪的土匪,六月初,他做了件手下人一直佩服不已的事。

    “……总体看来,国民军处境不妙,沿京绥铁路通道全线撤离的可能性很大,国民军中也是鱼龙混杂,也有军纪极坏的,对这种人我们不能不防。”

    “团长说的是,像国民三军就不是什么好玩意,我们应该做好防范。”陈振林率先说道。

    其他几人也同意,李肃看着地图发了会呆,“团长,阳高也不小,咱们的人手不足以建立完整的防线。”

    张志新也是这个看法,一旦兵力太散,根本挡不住一两个营的进攻。

    “你们说的确实是一个困难,要想建立完整的防线不可能,因此,我决定运动中迎敌。”

    “这倒是个办法,可团长,别人没打我们之前,我们如何确定敌人?总不能是过阳高的都是敌人吧?”

    赵子梧笑了笑,“楚峰,你的突击队分成四个组,在这几个地方严密监视过往的国民军,一旦发现有抢本地人的就立刻上报,这些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楚峰一下子觉得担子重了,是不是敌人全凭他一句话,“团长,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一支部队军纪坏不会只是一两个人,我相信你不会弄错,回头我会通告全县,让民众尽量不要出门,减少误会。”

    “陈振林,你带三营驻守县城,天一黑就宵禁,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一旦发生战斗,你的任务就是守住县城。”

    “常风,你将一营交给李肃,我把警卫连交给你,你配合楚峰,随时准备出击。”

    “指挥部设在面粉厂,一营、二营做好战斗准备……”

    “是!”“是!”……

第33章 再战国民军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蒋总司令抓住北方乱战的千载良机,果断出兵北伐,一路势如破竹,吴佩孚见势不妙,慌忙回兵武汉,准备与北伐军决一死战。

    张学良终于发狠了,拿出了看家武器—坦克,在这些钢铁怪兽和奉军密集的炮火下,南口破了。

    早在这之前,奉军就从多伦强行打进察哈尔,国民军顿时处在南北夹击的态势下,张家口总部一片慌乱,不得已,张之江下令西路军放弃进攻雁门关,回援张家口,并让宋哲元一定要严保京绥大动脉的畅通。

    阳高…..这个京绥铁路上的小城,再一次卷入到漩涡之中。这次不是意外冲突,而是有人打阳高的主意,起因便是赵子梧送给方振武的粮食上。

    方振武部抵达浑源,替换的是原国民二军胡德甫、武勉之部,二人手下见第二军粮食不少,很是诧异,一番打听,才知道是从阳高弄来的,胡德甫、武勉之得知后动了心思,粮食都能随便给这么多,那……,二人秘密商议后,决定去阳高捞一把。

    明着说去抢东西肯定不行,二人上报鹿钟麟,大意是两旅连日苦战,伤亡极大,提出北上京绥线附近,一来可休整,二来也可保障京绥线畅通。

    鹿钟麟本来就看不上原国民二军的战力,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方振武去攻打浑源,心想着打县城不行,守铁路应该没问题吧?也不疑有他,回电同意了。就这样,两旅六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北上,目标自然是阳高。至于从方振武部打听到的阳高民团之事二人毫不在意,认为方振武是妇人之仁,山西地界那都是敌人,反抗就杀。

    越过白登山,就进入了阳高盆地,阳高县南部远离交通要道,战火几乎没有波及到这里,方振武虽说也率队经过这里,可他的部队军纪严明,地方百姓没有受到任何骚扰。如今国民二军来到这里,情况就不同了,这些岳维峻召集的散兵游勇和土匪没什么两样,要不然国民二军也不会被河南民众群起而攻之。

    烧、杀、**…..,从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开始,胡德甫、武勉之便放纵手下肆意妄为,淳朴的村民那里料到经过的军队比土匪还狠,一时间整个阳高南部到处都是哭喊声,遍地死尸。

    楚峰小队在胡德甫、武勉之进入阳高地界一天后才发现这支土匪队伍,不用担心判断错误,从山上看见村庄里四处燃烧的房子就知道这支军队在做什么。领头小队长能做的只有迅速向赵子梧禀报,并带着手下飞速通知沿途村庄的人赶紧躲到山里。

    接报后,赵子梧气得破口大骂,急忙召集李、张、陈三人商量对策。

    面对好几千人的来犯之敌,张志新心里有些打鼓,这不同于和方振武作战,他们没办法四处游击,反而要担心对方四处骚扰。

    “按楚峰说的情况,他们很可能是原来的国民二军,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强。”李肃说道。

    陈振林也同意他的判断,其他国民军没有这么坏,赵子梧听了,顿时放松了许多,连老百姓都招架不住的国民二军,他可没放在眼里。“既然这样,就狠狠收拾他们,振林,你守好县城,我带一、二营去。”

    围着地图一番细细谋划,赵子梧决定在东小村一带伏击这股国民军,李肃本来建议依托桑干河阻击,被赵子梧否决了,他意图很简单,不是要将敌人打跑,而是要歼灭!

    民团迅速的行动起来,手头上的重武器只有两挺重机枪和不到二十发炮弹的迫击炮,赵子梧再次否决了陈振林的建议,他只带一挺重机枪前往,其余的留给陈振林守县城。

    从县城到东小村有九十里,按照民团平时训练的速度,七个小时可以赶到,队伍集合完毕,赵子梧大声说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当听到南部的惨状,团丁们愤怒了,叫嚷着绝不轻饶这些人。

    士气高涨!赵子梧对这次战斗有了信心,一声令下,两个营一千两百人朝南方疾驰而去。

    下午太阳落山前,民团出现在东小村的上马涧,赵子梧看了看表,不到六小时!李肃瘫坐在他不远处的石头上,大口的喘着气,这种强行军也是国民军的特点,只是一般轮不到他,如今见一个民团也有如此能力,心中起了不小变化,原本只是暂时栖息的想法有了改变。

    二十分钟后,楚峰和常风都赶了过来,赵子梧一见二人便急切问道:“情况怎么样?”

    “沿途的村庄我们都通知了,只是还有不少人不相信我们说的,死活不肯走。”

    唉,赵子梧摇摇头,老百姓就是这样,只有刀架在脖子上时,才会后悔。“敌方的现在在那里?”

    楚峰指着南边道:“离这二十里,今夜他们应该停留在尉家堡。”

    “对方什么情况?”

    “我们抓了几个落单的,据他们说他们是原国民二军的,共有两个旅,人数有六千多人,旅长胡德甫、武勉之,这次就是来阳高捞一票,一路上无恶不作,好在常风及时赶到,我们打了几战,他们现在不敢离开大路四处抢,都是大股沿大路行动,只是苦了沿途的村庄。”

    “团长,今晚是不是突袭一下?”常风问道。

    想法不错,赵子梧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晚上变数太多,万一把对方打散了,也不好办,还是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北面是石山,他们不可能走那边,唯一的路就是从这一带的沟堑中穿行,进入古城,在这里伏击是绝佳的地点。”

    李肃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他点头道:“我们没有重武器,以其打村庄,不如野外伏击,沟堑中还能发挥手榴弹的威力,只是困兽犹斗,我建议别围死了,放一两个口子,对方有逃生的希望,就不会拼死抵抗。”

    “我建议晚上还是让常风去骚扰一下为好,咱们休息,他们可别想休息,明天这仗就好打了。”张志新道。

    主意都不错,赵子梧采纳了,趁着天还亮着,几人仔细查看了地形,先将重机枪位置布置好,然后让团丁沿着大路两边在丘陵上构筑工事。这条大路其实是一天宽阔的沟堑,天然形成,两边的丘陵成缓坡,没树没石头,射界极为开阔。

    天黑时,简单的工事形成,赵子梧几人巡视了一番,没发现明显漏洞,便让团丁在工事里休息。

    尉家堡的一间民房里,有两人正在喝着酒,面前桌上有一锅炖鸡,还有花生等下酒小菜,对坐二人看上去长得挺端正的,一人略魁伟些,另一人则有些瘦,对坐二人正是胡德甫和武勉之,若不是两人眼中时不时会露出一丝邪气,外人绝想不到阳高境内那些烧杀抢掠之事是他们下的命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只是满怀希望进入阳高,一路上收获并不大,二人略略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这是边远山区,也没太在意,阳高县城才是此行的目的。

    沿途被常风和楚峰骚扰,损失了几十号人,他们知道这应该是所谓的阳高民团所为,对方纯粹以偷袭为主,二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发狠说到了阳高要大开杀戒。

    “呯!”一声枪响回荡在尉家堡上空,偏瘦些的胡德甫手一抖,杯中酒洒了一半,“那里打枪?”

    片刻,手下团长来报,说有人偷袭,杀了站岗的哨兵,武勉之那张有些英气的脸此时却露出了暴戾之色,面容显得有些扭曲,他狠狠拍了下桌子,“妈的,阴魂不散!你带些人,去把他们赶走!”

    枪声渐渐多了起来,乒乒乓乓打了好久,大约十几分钟,枪声停了,武勉之得意的笑了笑,“来,再喝一杯!”

    没多久,手下团长再次进来,“旅长,外面太黑,那些人躲在暗处打黑枪,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你个废物!”武勉之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掏枪。

    “老弟,算了,这荒山野岭的,你到那去找?等到了县城,我看他们还往哪躲!”

    武勉之一想也对,除非对方不要县城,否则就要和他面对面的干,烦躁的挥了挥手:“滚!好生戒备,别让对方摸了营。”

    在堡外,常风斜躺在一个土堆边,闭着眼养神,对这个任务非常享受,警卫连在他的安排下轮流休息,隔个十多分钟,便有人被叫起,朝村庄走去,他们的任务也简单,去打个一两枪,能打着人最好,没打着也行。

    一晚上把国民二军折腾得够呛,直到后半夜多数人习惯了枪声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天亮后,一脸倦容的武勉之打着哈欠走出屋子,见手下人也是精神不佳,不由得再次骂起躲着偷袭的民团。

    “老弟,民团这么折腾,我估摸着是想拖着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胡德甫这一说,武勉之也回过神来,“有道理,哼,几支破枪就想挡住你我几千人马?做梦!德甫兄,我的意思是别管骚扰,沿途这些小村庄也别停留,先杀到县城再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

第34章 伏击

    六千多人马乱哄哄上了路,常风一路在边上尾随,有合适的地方就让人去放冷枪,胡德甫、武勉之忍受着他的骚扰,并没有放慢步伐,反而催促着手下加快行军速度。

    常风见没有太多便宜可占,生怕错过伏击战,他也放弃了骚扰,指挥警卫连全速赶往下马涧。

    二十里路也就是两个小时,上午十点,两旅先头部队进入伏击圈,十分钟后,大队人马抵达,在南边工事中的李肃望着死到临头还不知的国民二军冷笑一声,将手中枪朝天放了一枪,大喝道:“打!”

    一营的团丁几乎是同时打响了第一枪,坡下行军的队伍瞬间顿了顿,然后就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紧接着,北面的二营枪也响了,足足有一分钟,国民二军被打懵了,直到有人大喊着袭击,才四处乱窜找掩护。

    胡德甫、武勉之二人也不完全是废物,枪一响,就知道中了埋伏,二人速度极快,连忙趴在附近的一个土堆边,嘴里大喊着隐蔽。

    很快,胡德甫就从对方的枪声中听出门道,“他们人不多,没有机枪,赶快组织反击!”

    武勉之也反应过来,“妈的,敢偷袭老子,都给我上,宰了他们!”

    两旅人马迅速组织起来,在机枪的掩护下朝两边的丘陵攻去。

    今日之民团已经不是赵子梧刚组建时的民团,在加上有方振武部分老兵的加入,已经变得非常沉稳,虽说只有步枪,但在出众的枪法下,团丁们冷静的将一颗颗子弹射出枪膛。

    国民军几乎到不了五十米内,机枪再压制,也需要人进攻,很快,不怕死的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坡上,怕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

    武勉之暗自心惊对方枪法之准,和胡德甫对望一眼,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德甫兄,这样不行,在这里我们展不开,只有被动挨打,要想法子先摆脱他们。”

    胡德甫看了看前面,“他们人不多,我们先集中力量冲过去!”

    黄土高原的沟堑特点就是入口处宽阔,坡缓,越往里,就越窄,二人若是就此掉头南逃,赵子梧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多是追击扩大战果而已。可偏偏他们心里还惦记着阳高县城,当然,北上京绥线也是明面上命令。

    看着山下毫无秩序,乱哄哄朝东跑的国民军,赵子梧直摇头,“乌合之众!”

    武勉之、胡德甫带着大队人马慌不择路的冲进沟堑,才走了两里,一条火舌从边上的山岗上闪现,跑在前面的二三十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把命交待在这里。其余人见状不妙,纷纷掉头往回跑,顿时沟堑里乱成一团。

    搞清楚状况,武勉之、胡德甫二人傻眼了,前头有机枪,后面有追兵,如何是好?不管怎样,对方机枪现在开火的只有一挺,估计民团也不会有太多机枪。后面可是实打实的上千士兵,二人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督战队!谁敢后退,格杀勿论!机枪掩护!都给我冲!”

    国民军的机枪开始射击,望着督战队花机关、自来得黑洞洞的枪口,士兵无奈转身,呐喊着朝前冲去。重机枪威力再大,也难以挡住如此众多的人蜂拥而来,何况还要防备对方的机枪,射击开始断断续续起来。机枪手见状大喊道:“告诉常连长,我拦不住了!”

    不远处坐着的常风接到消息,立刻跳了起来,他大步来到沟堑边,“该咱们上了!”

    警卫连的人纷纷将一个个箱子搬到沟堑边,用刺刀撬开,常风从里面抓起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手掷弹?阎老西怎么想到的,还真是不错。”

    “连长,我看这玩意和团长弄来的手榴弹也差不多,好不好使?”

    “好使,阳高那些晋军就是靠这玩意才守住县城的,都给我机灵点,别炸着自己。”

    冒着机枪肆虐的弹雨,武勉之、胡德甫总算是冲过了拦阻,还好,对方真的只有一挺机枪,两人赌对了。

    “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二人脸色都变了,这声音他们知道,浑源城下就是被这玩意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妈的,这哪是民团?”武勉之气急败坏。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胡德甫一脸沮丧。

    背后枪声,前面爆炸声,武勉之脸色浮现出一丝狠色,“德甫兄,咱们冲过去,死了拉倒,要是活着,我要踏平阳高,全部杀光!”

    有士兵顶不住了,跪在地上投降,哪知不管是机枪手还是常风的警卫连,根本不管,照杀!

    站着不动横竖是死,国民二军的士兵不要命的朝前跑,幸运的冲过了常风布下的死亡带,消失在远方,有人成功,给了剩下的人极大勇气,开始前赴后续的突围,胡德甫被一枚手掷弹正中脑门,还好没炸,但结实的铁疙瘩也将他当场砸晕,武勉之还真讲义气,带着两个人死托硬拽,将他一路拖了出去。

    “杀呀!”一营、二营的团丁从口子一路撵过来,拖在后面的国民军一开始还抵抗,后来是枪都不要了,玩命的跑,跑不动的跪在地上投降,追击的团丁倒是没那么狠,分出些人手来收拢俘虏,等到了重机枪封锁之地,团丁没法追了,尸体摞得像小山一般,将整个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赵子梧沿着山梁一路前行,先是来到机枪阵地,这里遍地都是弹孔,机枪口还散发着阵阵青烟,机枪手一言不发坐着,嘴角有些哆嗦。

    “李二柱,你怎么了?”

    机枪手李二柱不答,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团长,枪一停他就这样了。”弹药手悄悄说道。

    赵子梧急忙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拍了拍他,大声道:“李二柱!”

    李二柱打了个哆嗦,缓缓收回呆滞的眼神,嘴里嘀咕着:“我杀了多少?我杀了多少?”

    扭头看了眼沟堑中无数的尸体,赵子梧有些明白了,李二柱一定是被眼前的尸体吓着了,今天在他机枪下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几个,将他扶到那边,别让他看见那些尸体。”

    安顿好机枪手,赵子梧继续前行,没多久便见到躺在地上的常风,难道这一个也出了问题?赵子梧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来仔细打量,见他眼珠还在滴流转,松了口气,“你躺在地上干嘛?”

    常风咽了咽吐沫,勉强开口道:“团长,我没力气,动不了。”

    起身四处一看,警卫连一大半人都躺下了,能动的见到他纷纷围了过来敬礼,随意回了礼,赵子梧问道:“这是这么了?”

    “团长,那个铁疙瘩太重,连长他们都累坏了。”

    赵子梧心中有些感动,他可以想象到常风他们玩命的丢手掷弹的情形,“好好休息,能动的,跟我下去!”

    武勉之一路狂奔出十几里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胡德甫也在一路的颠簸中醒了过来,额头上已经被纱布裹好,只是肿的不成样子,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不过心里还清醒,“老弟,此地不可久留。”

    “我知道,先喘口气,他们既然没堵死我们,也不一定会追。”

    “那不一定,没堵死我们是怕我们拼命。现在不同了,你看看他们,哪还有拼命的心。”

    武勉之四处望了望,手下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此时民团要是打来,他们第一个反应绝对是逃,对方狠啊,故意留一条活路,让自己手下只顾逃命,要是真的硬拼,就是自己全军覆没,对方也绝讨不到好。

    “妈的,此仇老子必报!”

    “再说吧,阳高是不能去了,还是先去张家口。”

    武勉之点头同意,在他催促下,这支溃兵如丧家之犬仓惶朝东而去。

    打扫战场足足花了民团两个多小时,光搬尸体就让团丁累个半死,一番统计,连赵子梧都不敢相信,这场伏击足足让对方丢下了三千七百四十一具尸体,连同受伤被俘虏的八百六十七人,逃出去的不到两千人,缴获各种枪支两千多支,重机枪四挺,各种子弹四万多发,还有数量极多的大刀等物品。民团一方阵亡十六人,一百多人受伤,可谓大获全胜。

    这条通往古城的主要沟堑由于死人太多,很长时间都没人敢走,逐渐荒废,当地人私下里把这里叫做死亡谷。这场战斗对于民团来说是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但在北方战场可谓微不足道,除了后来引发国民军东路军的报复外,没引起其他任何一方的注意。

    在阳高县城,普通民众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两天后,南部乡绅联名在县城贴出通告,并运来大批物资酬谢民团,全城人才知道这件大事,一时间县城沸腾了,这和以往民团打土匪不同,那只是商人获利大些,这次可是民众的利益得到保护,连上次和老毛子作战都不能和这次相提并论。南部虽远,可谁家没有个三亲四戚?可以说阳高此次没受到民团恩惠的人不多。

    俘虏是个难题,杀了过分,收编赵子梧不敢要这种兵,想了一晚上,他想到老师王颂说的一些事,于是也玩了一出公审,先是让俘虏自己揭发,再从南部找人来指认,从中挑出来两百多作恶之人,其余人被他派人押送到长城外驱逐,受伤的?不管!

    公审在南关外一片空地上,那一天真是人山人海,连车站附近驻扎的国民军也忍不住来观看,只是发现被审的是国民军,有些难堪,虽说他们与二军不是一个队伍,可解释了民众不听,人家只知道你们穿的是一样的衣服,这些国民一军的士兵百口莫辩,只得仓皇逃离。

    公审的**自然是处决,陈振林极为痛恨这些人给国民军抹了黑,让他也脸上无光,于是提议处决用刀,他和原国民五军的兄弟一说,大家都非常赞同,处决两百多人,居然八百多人都报名。

    赵子梧当然给他这个面子,陈振林的做法他很满意,这也表明陈振林和原国民军士兵真的把民团当自己家,抽签后,二百多名士兵选了出来,这些人在公审大会上一站,背后国民军标志性大刀插着,一股杀气!

    “我代表阳高全体民众,宣布判处他们死刑!”赵子梧话音刚落,山呼声响起,激动的民众高喊着民团万岁,声音响彻云霄。

    “行刑队!执行!”

    二百多大汉沧浪一声抽出大刀,寒光逼人,大步过去拖着如死猪一般的国民二军士兵、军官,朝空地走去。

    “举刀!杀!”行刑队长陈振林大喝道。

    “杀!”二百多大汉起身高喊,刀光一闪,“扑哧”两百多颗人头滚落一地。

    这次公审,让民团的威望达到一个顶峰,也让原国民五军的士兵洗刷了耻辱,不管是民团还是阳高民众,从这一刻起,真正接纳了他们。

第35章 民团扩编

    “团长,有太多人想加入民团,你看怎么办?”

    李肃的问题赵子梧也很头痛,如日中天的阳高民团吸引力巨大,尤其是南部各村,他们没有可报答的,上次送去的物资都被赵子梧原封不动退回,各村商议后,决定出人,知道民团要求高,他们精心挑选了三百多棒小伙送了过来。县城就更不用说了,有些见识的年轻人很向往如此热血之事,天天都来面粉厂门口吵着要加入民团。

    “李肃,眼下战乱四起,阳高随时都会有战斗,让他们加入反而是害了他们。”

    李肃明白他的意思,没有经过训练,新兵上战场就是找死,“团长所虑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拒绝,我建议还是征召一部分,先做些协助的事,比如修修工事,让老团丁带一带,也见识一下战斗,这样比只训练强。”

    赵子梧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战场最能锻炼人,他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团长,还有一件事,这次新团丁加入,我们怎么也要突破三千人,原有的三个营编制明显不合适,也不利于指挥,我建议还是将营扩大到团。”

    赵子梧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当旅长了?”

    李肃也笑了:“是啊,反正咱们是民团,没有什么规矩,旅也好,团也好,只是内部的事。”

    “行啊,那就劳烦你来办吧,弄个大纲,咱们几个商量下。”

    一个旅的编制对于参谋出身的李肃来说小菜一碟,还不到一个钟头,他就搞好了,赵子梧也不耽搁,召集张志新、陈振林等人召开了会议。

    “李参谋长,你来说是吧。”

    李肃看着手中纸张,将新编制说了。

    在这张编制表上,民团的一个班为九人,设一名班长,一个排三十人,除三个班外,设排长一名,副排长一名,加一名通讯兵。一个连下辖三个排,一个炊事班、一个通讯班,设连长一名、副连长一名,共一百一十人。

    一个营辖三个连,一个后勤保障排、一个通讯排,一个警卫班,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一名,共三百六十五人。

    一个团辖三个营,一个后勤保障连、一个通讯连、一个火力支援连,一个警卫排,设团长一名、副团长一名,参谋长及参谋五人,共一千五百六十人。

    整个民团设置为旅,满编后辖三个团,一个炮营、一个后勤保障营、一个通讯营、一个卫生营,一个警卫营,一个侦察营、一个工兵营,设旅长一名、副旅长一名,参谋长及参谋十人,共七千人。

    常风听了只伸舌头,“乖乖,咱们这旅都赶上师了。”

    李肃听了笑道:“确实是这样,要不是怕别人说,我都想直接叫成师。”

    “还是旅吧,该藏着还是要藏着。”赵子梧说道。

    “其实这还是我们缺不少装备,按照我的想法,连要有一个重机枪排,营要有个机炮连,团有炮营,旅有一个重炮团,这样就完美了。”

    “那岂不是要一万人?”

    “准确说应该是一万两千人。其实这也算一个师,很多师就没有旅一级编制。”

    “那你怎么不按这个弄?”

    “好啊,炮的事就交给你常风了,我算算,不多,有个四五十门七十五毫米的山炮、野炮足矣。”

    常风闻言两眼一翻,“李参谋长,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众人哈哈大笑。

    赵子梧基本同意李肃搞的这个,“那我们现在的人员和装备缺多少?”

    李肃翻了翻,拿出一张纸道:“如果算上新招的,人有我们大约有四千人不到,缺了一半,枪差的也不少,算上缴获的,我们有步枪四千七百多支,重机枪六挺,迫击炮……算了,没炮弹,等于废品,花机关和自来得倒是足够各级军官用。”

    赵子梧抓了抓头,“看来我这旅长还当不实在啊!”

    几人又笑了起来,楚峰没笑,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团长,李参谋长,你们好像把我忘了?”

    李肃笑道:“我哪敢忘了楚队长,只是你那突击队要求太高,我都不知道怎么编,编大了怕你找不到人手,编小了又怕楚队长找我麻烦,我想,还是你来说,怎么编?”

    楚峰两手一摊,“这都是团长弄出来的,我不懂。”

    众人看着赵子梧,他哎呀一声,“我也不懂,乱编吧,楚峰,现在出任务你觉得几人合适?”

    楚峰想了想道:“一般的侦查任务四五人足够,小的突袭任务十人上下,大一些的就不一定了。”

    赵子梧思索了一番,“这样,突击队按小队编制,一个小队三个组,加一名队长,十三人,一个中队三个小队,加中队长四十人,至于大队有多少个中队就按人手定吧,你的突击队级别暂时定为团,争取达到二十个中队。”

    “二十个?团长,你要我的命啊?我那找那么多人手?”

    赵子梧呵呵笑,“慢慢来嘛,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只要有合适的,你尽管抓了去。”

    李肃觉得赵子梧的安排还是合理的,突击队以中队为最大战术单位,四十人正好,人多了反而发挥不出突击队的作用,“是啊,楚队长,你别忘了按现在编制,各团缺的人也不少,我这个编制也不是一下子就编满,只是先打个底子。”

    “确实如此,那什么工兵营、卫生营短时间就弄不起来,还有这军官,缺的更多!”陈振林说道。

    他的话众人都觉得是最要命的,兵可以慢慢召,军官怎么办?

    赵子梧看了几人一眼,“在这里我要说一个准则,民团不是拉帮结派的地方,军官选拔看能力,和加入民团时间长短无关,因此,营以下的军官可先从下面选拔,营以上的如果确实没有合适的,就先空缺,由团长暂代!”

    “是!”

    “下面我们商量下团、营一级的人选,我建议由张志新、陈振林、常风出任三个团的团长,突击队队长仍然由楚峰担任,李肃出任旅参谋长。”

    在场之人早有心里定位,几乎不出众人之意料,只是常风听完在椅子上扭了扭,见其他人都默认,他抓了抓头道:“团长,呃,旅长,我做不来这团长,你还是饶了我吧。”

    张志新等几人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还有不喜欢当官的?赵子梧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微微摇了摇头,常风当团长确实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他虽然强调不以进入民团时间长短来定级别,可心底还是有一定的偏向,常风为人心思不多,他用着放心。

    “那你觉得什么位置你做得来?”

    又抓了抓脑袋,常风道:“不是有个警卫营么?我当这个营长行不行?”

    话音刚落,几人都笑了,给团长不干,营长还有什么行不行的?

    “算了,不勉强你,警卫营就你来带!李参谋长,你来兼团长吧。”

    李肃自然同意,本来他弄出个副旅长就有试探的意思,看看赵子梧会不会给他,既然赵子梧没有设置副旅长之意,兼一个团长也是不错的。

    这次整编对于民团具有重要意义,这是他们从地方武装向正规化军队过渡的第一步,团、营一级的主官商定后,整个民团再次打散重新编,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赵子梧只能先尽量平衡三个团的战斗力,先保证三个团的作战部队,新招团丁作为附属非战斗部队编入各团,旅部只是先编成只有一个连的警卫营和一个连的通讯营,六挺重机枪全部放到团,组建火力支援连。整编完后,各团人员在一千两百人,旅部及直属部队五百多人,长短枪还算够用,只是有些乱,一番清理后,也只能是原厂毛瑟和水连珠两种枪型混用。

    楚峰拿着圣旨到各团一通搜刮,让他弄走了五十多人,算是组建了两个中队,这大队长当得略略有些脸面。

    民团这边大刀阔斧刚整顿完毕,南口战局发生重大变化,直、奉两军的合力进攻下,国民军终于扛不住了,开始准备总撤离,西线雁门关一带也开始北撤,方振武接到命令前往大同集合,忧心前途的他再一次将轻重伤员送到阳高,请赵子梧收留,为此,他将军中六门迫击炮和一些炮弹送给了赵子梧,作为赵子梧收留伤兵的谢意。

    武勉之和胡德甫逃到张家口后,就将此事大肆渲染,他们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抢劫村庄遭到阳高民团报复,一番花言巧语,很多人都相信他们奉命北上保护铁路线,是民团伏击了他们,至于民团为何这么做,理由也很充分,国民军现在四处被人围攻,他们是山西的部队,自然会落井下石。

    二人还有个同盟,那便是俄国义勇队的瓦西里,他回到张家口也是四处诉说,只是他说的和方振武的有一定出入,鹿钟麟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如今又有了武勉之和胡德甫的说法,鹿钟麟便信了八成,他判断赵子梧是投机,和瓦西里有些说不清,伏击国民二军应该是知道整个国民军处境不妙,想趁机博取功名。

    一旦总退却必然过阳高,一只恶狼在边上虎视眈眈的感觉非常不好,天镇如此,大同如此,要是阳高也上来咬几口,这一路真的不好走,思来想去,鹿钟麟决定拔掉这颗钉子,他下令徐永昌的第四军西进,务必攻克天镇和阳高,以保证国民军西撤的通道。

    武勉之和胡德甫收集了一些散兵游勇和原国民二军旧部,人数达到了三千人,二人一心想报仇,主动提出参与第四军的进攻,第四军弓富魁旅也是原国民二军,二人找到他一番鼓动诱惑,弓富魁便向徐永昌提出他主攻阳高。徐永昌对和山西晋军作战一直不太赞同,从他对国民二军的了解,他不相信阳高民团会无缘无故伏击武勉之和胡德甫两旅,只是眼下局势确实紧张,他不敢大意,于是同意了弓富魁的请求,让刘月溪旅配合他攻打阳高,他则率主力一师再次攻打天镇。

    同样报仇心切的瓦西里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番慷慨激昂,不但让鹿钟麟同意他一同前往,还通过俄国顾问的协助,调一个炮兵连参与天镇和阳高的战斗,当然,是交由他来指挥。

第36章 阳高保卫战(一)

    两个多旅人马来攻阳高,赵子梧毫不知情,他只是知道国民军崩溃在即,为防止溃兵造成巨大损失,民团开始动员铁路附近的村庄要么进城,要么去边远山区的亲戚家避一避。在李肃的建议下,民团以新招团丁为主,开始修理县城的城墙,城中民众对此没多说什么,他们只是对赵子梧天黑宵禁颇有微词,好在民团多方解释,说只要国民军离开,就恢复原样,这才让民怨少了些。

    八月初的一天,陈振林来到面粉厂的旅部,“旅长,昨天开始就有不少人来找我,要求取消宵禁,今天人更多。”

    “这些人!”赵子梧叹了口气,“不是和他们解释清楚了嘛!”

    “是啊,可他们说国民军都撤走了,就不用宵禁了。”

    什么?赵子梧大吃一惊,“国民军走了?”

    陈振林点点头,“我亲自去车站附近查看过,所有的国民军都走了。”

    赵子梧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师说的错了?可有消息说南口国民军败像已露,多伦方面也是岌岌可危,说不定此时已经丢失,放弃西退通道绝不可能,想到这,赵子梧心中一凉,“振林,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即刻回去严加防范,我让楚峰前出侦查一下。”

    陈振林走了还没多久,楚峰来了,“旅长,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有个小组回报,天镇方向出现大批国民军,看样子是朝阳高而来,不知有何意图。”

    行了,侦查都免了,赵子梧此时已经能断定车站的国民军撤离和此事有关,他还没想到对方是要来打他,以为国民军开始总撤退。急忙将三个团长找来,将情况一说,众人都觉得有些棘手。

    “旅长,我的意思还是严密防守,尽量不要起冲突,他们过阳高不会花太长时间。”陈振林建议道。

    李肃和张志新也同意他的说法,楚峰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旅长,陈团长说的只是一点,我们还是要有所准备,难保路过的国民军没有武勉之、胡德甫之流。”

    赵子梧赞许的点点头,“楚峰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振林,你还是按既定计划,守住阳高县城,我把三团的重机枪调给你,志新的一团驻守在景家庙一带,李肃,你的三团在东园一带,严密监视国民军的动态。常风的警卫营和炮兵连作为机动,随时准备支援,楚峰的突击队前出到罗文皂一带监视,一旦有溃兵骚扰,你们负责解决。”

    赵子梧担心的只是溃兵,第二天早上,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一万多国民军抵达阳高后直接就围了县城,四门苏制七五山炮随即展开了炮击。这次瓦西里可不管什么军事建筑还是民房,把阳高轰成一片废墟都难解他心头只恨。

    城中爆炸声四起,旋即有民房着火,浓烟滚滚,整个县城哭喊声很远都能听到。

    二团已经彻底和城外断绝了联系,陈振林知道全城人命在自己手里,国民军的大举进攻让他不解和愤怒,这还是自己当初为之卖命的铁军吗?

    “别紧张,这城墙很坚固,就算大炮也很难轰塌。”陈振林趴在城墙上和边上的士兵说道。

    “团长,我不紧张。”

    “怕吗?”

    “怕!”随即士兵又摇摇头,“不怕!就算死了,以后也会有人给我烧纸钱,旅长说过,咱们民团的人,下去还是一条好汉!”

    “好!说得好,想欺负我们民团,没那么容易!”

    炮声突然停了,陈振林朝两边大吼道:“敌人要进攻了,注意放近了打,他们上城墙要时间。”

    “哗啦”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所有团丁都调整呼吸,盯着远处出现的小黑点。

    对方的进攻明显没有章法,若是方振武的第四军,一定会采取既定的晋北攻坚设计方案,集中轰击城墙一段,步兵和工兵联合隐蔽在城外,分区向城做几条交通壕,在防守方火力之外做横向掩壕,做好突击准备,一旦城墙被轰塌,就一拥而入。

    只是就算这样,方振武也没能短时间攻破阳高,可见晋北县城城墙的坚固。陈振林深知这一点,对方没按照设计来,他放心了很多,见对方进入五十米,他下令开枪,重机枪率先开火,机枪手正是在下马涧杀了几百人的孙二柱,陈振林特意将他安置在对方主攻的西面。

    “突突突…..”重机枪喷出火舌,孙二柱面无表情,战斗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城下冲锋的国民军势头一顿,纷纷爬了下来,孙二柱旋即停止了射击,除非必要,他现在不会漫无目的的扫射,压制住对方的进攻速度,剩下的就交给其他团丁解决。

    不少团丁在对方冲锋时还是很紧张,要不是有城墙,五十米距离足以让他们紧张得胡乱开枪,孙二柱的机枪压制起到重要的作用,让他们有时间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随着老团丁和加入的国民军士兵沉着稳定的枪声响起,新团丁的开始学模学样的瞄准射击。

    “呯!”一名团丁射出一发子弹后,兴奋得跳了起来,“我打中了!”

    边上人一把将他拽到,“找死啊?”

    那团丁吐了吐舌头,侧躺着压上一排子弹,开始瞄准下一个目标。居高临下和对方对射,优势很明显,城外的国民军发狠再次起身冲锋,这时孙二柱的重机枪又响了,一排进攻的国民军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其余人四散开来继续进攻,孙二柱立刻改为点射,只打靠近城墙或者是人数多一些的小群体,不少团丁很聪明的给予配合,他们尽量去打放单的敌人。

    两下一配合,进攻方招架不住了,开始有人后撤,随即就是一窝蜂的朝回跑,枪声渐渐平息,陈振林松了口气,起身来到孙二柱边上,说道:“不错,就这么打!”

    孙二柱呵呵笑了,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陈振林脸色一变,高喊道:“炮击,注意隐蔽!”

    炮弹呼啸而来,重重打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城墙都在晃动,一发炮弹正中城墙上部,陈振林看见两个人直接飞上了天,“趴着别动!”

    他的声音在爆炸声中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好在有不少原国民军士兵,他们用手压住附近的团丁,防止他们乱跑,好几个团丁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喊,趴在地上发抖。

    炮火持续了十几分钟,硝烟散去,城墙还算完好,陈振林放下心来,他弯着腰一路巡视过去,还好,伤亡不大,只有被炮弹击中城墙上部那个地方阵亡了四人,五人受伤,其余还有些被炸碎城砖砸伤的。

    “敌人要进攻了,做好准备!”

    到了中午,国民军一共发起了十余次进攻,阳高北城已经伤痕累累,城墙附近的民房几乎被夷为平地,城外横七竖八躺着七八百具尸体,城墙内的空地上,也整整齐齐摆着五六十具团丁的尸体,至于百姓的伤亡,陈振林还不清楚,但绝对小不了。

    他不由得望向西边,旅长,全城人的性命就靠你了!

    赵子梧此时已经撤出面粉厂,这里离西关太近,随时都有可能被国民军发现,一旦他被围住,整个民团就会失去主心骨,在常风的劝说下,他将指挥部后撤了五里,靠近西边的山,眼下他暂时安全,唯一让他烦躁的是张志新和李肃两个团都还没有消息,是在混战还是脱离了接触后撤,他一概不知,楚峰更是了无音讯。

    “旅长!”几名通讯兵飞速的跑了进来。

    “怎么样?”赵子梧急切道。

    一名通讯兵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道:“旅…长,张团长已经后撤小龙王庙一带,脱离了和国民军的接触,张团长准备沿长城东进至虎头山一带,侧击国民军,牵制住从东面进攻县城的国民军。”

    赵子梧急忙看地图,在仓促之余,张志新的应对还是合理的,避开正面敌军的势头,依托地形寻求战机,一旦局势不利,还能退回北面群山,依托长城阻击。“三团有没有消息?”

    “旅长,李参谋长从东园撤离后,在南关外阻击进攻南关的国民军,两边黏在一起,他撤不下来。”

    对方主攻的是北面和东面,唯一有可能的是对方从南关牵制,发挥重炮威力,尽快攻破北面或东面,想清楚后,赵子梧决定先增援南关,与李肃一同打退南边的进攻,合兵一处后再想办法。

    手上虽然只有三百多人,可警卫连都是精锐团丁,还有迫击炮连,只要用得好,绝对能给南关之敌重创。事不宜迟,赵子梧即刻让常风集合全部战斗人员,简单动员后,他率队朝南关奔去。

    在南关和李肃打成胶着战的是刘月溪旅,他对弓富魁有些瞧不起,见瓦西里和他搅合在一块,懒得掺和,便让瓦西里和弓富魁一起攻东关,他独自进攻南关,分出一团人马佯攻西关后,他带着主力团从东园方向南下,直扑南关。

    李肃退到南关附近,就听见东面传来火炮的爆炸声,他判断对方主攻是东面,陈振林一定会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方,当得知有一队人马朝南关而来,人数约有一个团,他便想背靠南关阻击,没想到刘月溪旅战斗力不弱,这一交火两边都拿对方没辙,形成了拉锯和僵持。

    同样出乎意料的还有刘月溪,他的人马比对方多,原想着不用费多大事就可击溃面前的民团,没想到交火后才发现,击溃对方简直是痴人说梦。对方背靠城墙,不但不用担心被迂回,还能让城墙上的团丁给予支援,一时间刘月溪束手无策,他只得派人去瓦西里那里将配属给他的迫击炮连调过来,同时通知西关那个团,留下一个营监视,其余人迅速赶往南关。

    两边都朝南关增兵,就看谁先到,对于赵子梧来说,还要看他如何发起进攻。

    率先赶到的是刘月溪从西关调过来的两个营,李肃顿时感觉压力倍增,这些国民军士兵和前次伏击的不同,他们不畏死,挥舞着大刀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好几次都攻破了李肃的第一道防线,仗着花机关等自动武器,李肃才勉强支撑住,他判断对方应该是国民一军,为减小正面防御的宽度,他放弃了第一道防线,全面撤到第二道,在南关前形成一个弧形的阵地。

    这一来刘月溪有些攻不动了,对方的防线足足缩小了一倍,只能等迫击炮调过来后配合进攻才行,双方暂时进入短暂的平静期,李肃抓紧时间查缺补漏,并派出人去收敛战死的团丁尸首,刘月溪也做着同样的事,双方不停的有士兵往返于战场,望着对方明显比自己多一倍多的收尸人次,李肃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国民一军又如何?

第37章 阳高保卫战(二)

    后续援兵朝南关飞驰,这次赵子梧先到了,他在望远镜里仔细观察了双方态势,心里有了打算。

    “常风,你带警卫营迂回到南面,我带迫击炮连从西面发起攻击,到时候你从他们背后进攻,李参谋长看见,一定会发起进攻,你们南北夹击,将他们彻底击溃。”

    “旅长,不行,一旦他们发现你,单凭迫击炮连是挡不住他们的攻击,不如我们一起迂回到南边发起攻击。”

    “他们人比我们多,只要分兵挡住,夹击就很难奏效,我先打,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那里才有机可乘。”

    常风还想说什么,赵子梧冷下脸,“还啰嗦?还不快去,贻误了战机我饶不了你!”

    常风无奈,只得带着人飞速离开,一直等常风警卫营看不见了,赵子梧才命令迫击炮连前移,进入射程后他让六门迫击炮一字排开,调整射击角度。

    五六分钟后,他估算了下时间,常风应该到了攻击位置,他冲着迫击炮连长说道:“开始吧。”

    “嗵!嗵!”六发炮弹同时飞离炮膛,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朝国民军的集结地飞去。

    刘月溪听到炮弹呼啸声时的第一个反应时迷惑,这种苏制迫击炮的声音他还是能分辨出来,民团怎么会有?

    爆炸声响起,他才肯定这不是幻觉,突如其来的炮击让国民军慌乱,从开始进攻到现在,对方就没有发射过一枚炮弹,连重机枪也只有一两挺,现在远在对方射程之外,他们可以说毫无防备。

    “轰!”一发炮弹落在奔跑的人群中,四五条人影飞了起来,重重落在地上,边上还有好几人被掀翻在地,有的滚了几下爬起来一脸茫然,有些在地上抽搐着,暗红色血液缓缓渗入到身下的土壤里。

    迫击炮持续攻击着,刘月溪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指挥手下躲避炮火的同时,开展组织反击,对方迫击炮的有效射程一千多米,并不太远。

    南边的常风已经匍匐前进了四百多米,他还不肯停下来,“再近点,一定要将他们打乱!”他嘴里小声嘀咕着。

    三百米,他已经可以看到对方正朝西组织进攻,生怕拖延时间,给赵子梧带来危险,他大吼道:“警卫营!全体进攻!”

    上百条人影瞬间从地上跃起,发力朝前跑,这段距离在常风眼中从没有如此之长,他觉得怎么跑了这么就还不到,进入五十米,国民军士兵已经发现他们,吼叫着开始组织人手准备阻击,两边的枪都响了,奔跑的警卫连好几人扑倒在地,剩余的看都不看,吼叫着边打边冲。

    国民军士兵终于见到和他们一样不要命的士兵,短兵相接,警卫连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在打光手中步枪子弹后,他们丢下枪,端着花机关、自来得冲进拿着大刀的人群,冷兵器对热兵器,结果可想而知,几名警卫连团丁再一次打光手中枪的子弹,来不及换弹夹,见围上来的国民军士兵挥舞着大刀,冷冷一笑,拉响了挂在身上的手掷弹,“轰!”碎肉、尸体洒满一地。

    不要命也分级别,这种尸骨无存的不要命打法让国民军士兵头皮发麻,别看对方也就百来十号,可那就相当于百来十颗炸弹,对方的凶狠加血腥,让国民军胆怯了,他们开始后撤。

    这时,李肃三团到了,早在赵子梧发起攻击,他就注意到了,急忙下令做好出击准备,等对方的后面传来枪声,发生骚乱,他就知道必须出击,这是赵子梧在给他创造条件,“三团!进攻!”

    早就安奈不住的团丁从战壕中跃出,呐喊着朝前冲,一边是迫击炮肆无忌惮,一边是上百个亡命之徒,一边还有怒火万丈的近千武装团丁,刘月溪再大的本事也抵挡不住,西边除了迫击炮还不知有多少人正赶来,唯一的出路是东面,他一声令下,全军朝东退,一开始还有些组织,等三团进攻士兵见到警卫营血腥战法,心底潜藏的凶性爆发出来,根本不管自身安危,一心只想着把对方杀死,子弹打完了用刺刀捅,嫌刺刀捅得不过瘾,开始乱扔手掷弹,也不管会不会炸着自己,伤着弟兄。

    在一群凶神恶煞面前,强大的国民军崩溃了,开始有人丢下枪没命的朝东跑,这种溃败的情绪传染开来,整个原野都是四处乱逃的国民军。

    常风心里知道自己的警卫营伤亡惨重,他心中恨意滔天,带着几十号人玩命的追,没多久就看到一支扛着迫击炮的人群在前方跑,手中自来得也不瞄,冲着前方就是一通乱射,顿时有两三人倒在地上,其余的见状不敢跑了,纷纷蹲在一边。

    “营长,这些是….炮兵?”一名团丁气喘吁吁问道。

    “对,妈的,我们要是晚一步,三团不知道会被他们炸成什么样!”

    “营长,宰了他们!”有团丁吼道。

    蹲着的一人闻言脸色大变:“我们投降了!”

    常风冷冷一笑:“投降?老子不认!”

    在面粉厂屠杀俘虏后,常风再次大开杀戒,七八十号人冤死在这片土地上。

    玩命一路奔到东园,刘月溪才不得已停下休息,身后的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哪是民团,简直不是人,和吴佩孚作战都没这么可怕,要是山西晋军都这样,仗没法打了。

    收拢和他一起的手下,刘月溪两眼一黑,五千多人的旅,除了西关那一个营,在他身边的还不到一千人,当然,不是说其他人都死了,跑散的不知还有多少。

    败归败,刘月溪还算清醒,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他略作收拾,带着余下的人朝京绥铁路方向而去,准备与弓富魁会合后再做打算。

    “旅长,你看!”

    低着头边走边想心事的刘月溪抬头一望,有些傻了,前方不少国民军慌慌张张的朝他这边来。

    让人上前将这些人拦下,刘月溪一问,如五雷轰顶,“你们旅长呢?”

    那名士兵四处看了看,“应该在那边。”

    刘月溪一把推开他,大步朝一群人走去,片刻,他见到了武勉之和弓富魁,二人一个躺在简易担架上,一个头上包着纱布。

    “弓旅长,怎么回事?”

    一头纱布的弓富魁叹了口气,“老弟,一言难尽啊。”

    问清楚情况后,刘月溪才明白弓富魁旅败得更惨,张志新带领一团抵达虎头山附近就和楚峰联系上了,楚峰自国民军围了阳高后,并没有急忙返回旅部,他冷静的派出几个小组摸清了对方情况,得知主攻北面和东面的是弓富魁旅和武勉之和胡德甫两个败类的残部,他放心不少,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个炮兵连,一番侦查后,找到了瓦西里设在李官屯一带的炮兵阵地,他便想从虎头山一带绕过去,先端了这个炮兵连,正巧遇到张志新。

    张志新得知弓富魁和武勉之和胡德甫都是一路货色,虽说是隶属徐永昌的第三军,可骨子里还是原国民二军,顿时有了豪气,八千人?八千人又怎样!

    二人脑袋一凑,捣鼓出一个法子,楚峰带突击队拿下炮兵连,张志新带三团隐蔽靠近,打救援的援兵。

    “楚队长,悠着点,别把炮炸了。”

    楚峰笑了,炸?他可舍不得。

    如今的突击队早已今非昔比,拿下一个炮兵连不在话下,至于为炮兵连提供警卫的瓦西里残部,倒还有些棘手。只不过这次打炮兵要的不是速度,张志新还指望它当饵呢。

    隐蔽靠近李官屯,楚峰排出三个小组先骚扰一下,引诱瓦西里,在被偷袭死了五个哨兵,瓦西里果然中计,他派出一百多人出来搜索,被三个小组交替掩护打翻了七八人,领头的顿时凶性打发,开始追逐这三个小组。

    见前方十一二人放弃阻击,开始撒丫子狂奔,俄国人乐了,脚再快能跑得过马?挥舞着马刀,全队开始追击。

    转过一个小土包,人没了,正在纳闷之余,两边田地里冒出几十条黄褐色身影,步枪、花机关、自来得一通乱打,俄国人丢下几十具尸体掉头便跑。这次倒是马比腿快,楚峰望着一路马蹄扬起的灰尘无可奈何。

    再一次靠近李官屯,瓦西里学乖了,死活不出来,楚峰有得是时间和他耗,派出枪法好的,极尽骚扰之事,瓦西里可以让骑兵下马躲到房间里,但他没办法让炮兵不管炮也躲到房间里,支撑了一会,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派人去弓富魁那里求援。

    信使楚峰自然是要放过的,他嘴里叼着根草,望着远去的通信兵说道:“差不多了,等会张团长那里打响,我们就把那些炮兵连同俄国人一起赶到李官屯里,记住了,先保护好炮!”

    “是!”两个中队长领命而去。

    接到瓦西里的求援,弓富魁不敢大意,没了炮兵他还打个屁的阳高,他让胡德甫带领手下残部前往增援,自己和武勉之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第38章 阳高保卫战(三)

    胡德甫带着一千多号人沿着铁路赶往李官屯,他做梦都没想到张志新早已设好埋伏等着他,刚过黄水河上的铁路桥,张志新就给了他迎头一击,铁路两边射出无数复仇的子弹,胡德甫此时是躲也没法躲,往回逃一座铁桥一时间能过多少人?

    换做国民一军,还会就地反抗,胡德甫手下的散兵游勇哪有这个能力,在一些好狠之人四脚朝天交待后,其余人开始四散逃命。

    开阔地上逃命也要些本事,在民团一番点名后,铁路两边只有蹲着、趴着的,再也没有站着的,他们此时连逃的心都没有了。

    这不同于上次伏击,张志新也没有常风赶尽杀绝的狠劲,见没人抵抗,他下令停止射击,将俘虏赶到铁路边,张志新问道:“你们领头的呢?”

    “死了。”

    让几名俘虏出来找,没多久,几人抬着一个人过来,张志新一看,身着军官服装,应该没错,“他是谁?”

    “我们胡旅长。”

    “胡德甫?”

    俘虏点点头。

    张志新哈哈大笑,伸脚踢了胡德甫尸体一下,“还敢来,不知死活!”

    以此同时,楚峰也发起了进攻,本想将炮兵一起赶到村庄里,可突击队速度太快,一半炮兵都没来得及跑,就被堵在了炮兵阵地上,瓦西里知道丢了火炮的后果,他发狠让手下向外突击,就算夺不回来,也要想法炸了山炮。炮兵阵地上做了俘虏的国民军见瓦西里来救援,也开始骚动起来。

    这一突差点没让楚峰招架不住,他要防止身后的炮兵捣乱,又要应对瓦西里的进攻,一时手忙脚乱,好在一名突击队员情急之下连杀了几个蠢蠢欲动的炮兵,才算是让他腾出手脚挡住了瓦西里的进攻。

    “长官,我们都投降了,你不能再杀我们!”

    楚峰二话不说,过去就是一脚,“投降了?”

    “投降了!投降了!”那士兵忍着痛道。

    “投降了还捣乱?”

    “没有,是当官的,不是我们。”

    “行了,少废话,一边呆着!”

    那士兵往回走了几步,扭头道:“长官,要怎么处置我们?”

    “咦?你事还真多,就凭你们朝县城开炮,死有余辜。”

    那士兵急了:“长官,我们也是听令,杀我们,我们不服!”

    楚峰乐了,“小子,胆子不小啊?”

    “横竖是死,你去打听打听,国民军有怕死的吗?”

    楚峰脸色黑了,“国民军?国民军有朝百姓开枪开炮的吗?你臂章上写的是什么?给我打声读出来!”

    那士兵低着头,半响小声道:“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

    “听令?妈的,老子就算宰了你,你服不服?”楚峰大步过去又是一脚。随即又指着李官屯,“那些老毛子是好人?上次就来阳高抢东西,真不知道国民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在场的国民军俘虏都低着头不说话,一名突击队员走了过来,“兄弟,真不知道你们这次为何又要进攻阳高,我们方军长不是已经说好了,国民军可以自由经过阳高。”

    那士兵吃惊的抬起头:“什么?”

    “我原来是第五军的,上次打阳高就和民团说好了,互不侵犯,我们好多人还加入了民团,兄弟,干嘛打阳高啊?”

    那士兵楞了,随即眼泪流了下来,“这叫什么事!枉死了那么多兄弟。”

    楚峰叹了口气,吩咐突击队准备进攻李官屯。

    “长官,你们还有我们的人,让我试试,叫他们投降。”

    楚峰同意了,那士兵来到一间民房前,趴着大喊,没多久,几名国民军士兵出现了,他们小心翼翼走出房间,手里也没枪,见外面平静,犹豫了一会,下了决心朝外走。

    “呯呯!”连续的枪声响起,几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那士兵脸色苍白,猛的跳了起啦,“天杀的老毛子!”

    旋即一阵风跑了回来,“长官,我请求开炮!”

    望着他眼中的怒火,楚峰点点头,那士兵走到一门炮前,吼道,“走,报仇!”

    几人哼哧哼哧将山炮转了个方向,推到村口,调整好角度,那士兵将炮弹推进炮膛,狠狠的拽下炮绳。

    轰,炮弹狠狠砸进远处的一个大房子,一团火光闪起,木屑四处乱飞。如此近距离开炮,楚峰也是头一次见,突击队员也是望着目瞪口呆。

    一连开了四五炮,楚峰回过神来,“行了!行了!我们上!”

    战斗很快结束,六十多名俄国人投降,还有二十多名劫后余生的国民军炮兵,至于瓦西里,不知被那一发炮弹炸得尸骨无存。

    “长官,我想去找刘旅长,和他说说。”

    楚峰摇摇头,“算了,他怎么会听你一个小兵的,你立了功,我放你走,记住,别传这身衣服,否则你出不了阳高。”

    那士兵顿了顿,望了望身上的衣服,一狠心脱了下来,刚走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地方的衣服,又看了看楚峰,“长官,你们要炮兵吗?”

    楚峰哈哈大笑,他有些喜欢这个兵了,“废话,不要炮兵要炮干嘛?”

    那士兵也是聪明,几步跑了过来,“下士王昊坤愿意参加民团。”

    “你小子,哪里人?读过书吧”

    “报告长官,我是北京人,读过中学,国民军入北京后才加入的。”

    “怪不得,读书人,在这里你有用武之地了,这样吧,你就暂代炮兵连连长一职,等我报旅长定夺。”

    “连…长?可我只是下士。”

    “什么下士不下士的,我们旅长只看能力,不问出身,我看你行。”

    “是!”王昊坤神色激动。

    楚峰环视其他俘虏,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其他人二话不说都愿意加入,楚峰很满意,他对炮兵宽待也是迫不得已,这年头炮兵比炮还难找,他相信民团的凝聚力会让这些人归心的。

    “王连长,我命令你做好准备,攻击弓富魁。”

    “长官…..”王昊坤面露难色,他心里不太愿意。

    “王连长,国民二军什么货色你清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攻击国民一军的。”

    “是!”王昊坤知道有些事必须了断,这也许是对方的考验。

    有了炮,楚峰对打败弓富魁信心十足,他没做停留,即刻去找张志新,刚打扫完战场的张志新听到有炮支援,大喜,立刻通知全团做好战斗准备,将俘虏丢给楚峰,他便率队过了黄水河,准备发起进攻。

    弓富魁先是听到攻击阳高县城的火炮停了,随后便接到胡德甫败兵传来的消息,他心中一凉,看来瓦西里和炮兵都完了,这阳高民团怎么这么厉害?

    打阳高不用指望了,到现在他已经损失了上千人马,再打下去就成光杆司令了,思索再三,他决定尽快和刘月溪联系,看是否先退兵,上报徐永昌后再做打算。

    派出去的通信兵还没回来,七五毫米山炮的炮弹就到了他头顶,一颗炮弹就落在他屋外的院子里,地动山摇,差点没把他魂吓没了,在卫兵连拖带拽将他弄出屋子,一颗炮弹正中那屋子,高速飞舞的弹片瞬间将武勉之腿上开了个大口子,血噗噗往外冒,四处飞舞的瓦砾碎片和弓富魁的头来了个亲密接触,砸得他鲜血直流、眼冒金星。

    “快撤!朝南,和刘旅长会合!”弓富魁一手捂着头一边高喊着。

    炮火急袭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这十分钟足以让弓富魁旅人仰马翻,生怕对方再来一次,全旅乱哄哄的从车站朝东园撤。

    此时张志新团已经从黄水河方向杀了过来,弓富魁旅一触即溃,被张志新逼到阳高城墙这边,如此好的机会陈振林怎会放过,轻重武器一起开火,若不是城墙太高,他说不定会组织全团跳下去合围。

    这种被两边夹着打的滋味只有弓富魁知道,投降是不管用的,城里的陈振林是没法接受,城外的张志新团对国民二军恨之入骨,最终这场战斗演化成杀戮,李二柱再一次展现了他民团头号杀手的本色,几乎打光了为他准备的全部弹药,为躲避他的重机枪,弓富魁旅不少士兵硬着头皮往张志新团的枪口上撞。

    在拿出最大的看家本领,逃命这一法宝,弓富魁和武勉之终于摆脱了张志新,带着不到七百人逃到东园附近,这才遇到了刘月溪。

    两个旅再带两个旅残部,一万多人啊,刘月溪欲哭无泪,城西那个营算是回不来了,眼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越过黄水河,翻山越岭逃回天镇。

    “我们赢了!”

    到处都是高声欢呼的民团团丁,陈振林望着满目苍夷的县城和城外遍地的死尸,苦涩的笑道:“赢了。”

    赵子梧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庆贺,他担心这场大胜会引来国民军更大的报复,一边让李肃尽快统计伤亡和损耗,一边出了告示,鉴于目前局势严峻,他要求县城所有民众还是尽快撤离县城,等候民团的消息再回来。

    楚峰的突击队被他派出去肃清残敌,鉴于城西国民军那个营没有扰民之举,他让陈振林去说服他们投降。

    到了傍晚,陈振林回来禀报,那个营对投降后的处置有疑问,想让赵子梧给个答复。整营收编的先例还没有,战乱时节,赵子梧不敢全建制的保留下来,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放对方一马,军官全部遣散,士兵愿意加入的才收留,武器不准带走。

    陈振林回去一番交涉后,对方同意了,只有不到一百人愿意加入民团,其余人在军官的带领下离开了阳高,前往天镇。

    天亮时分,李肃才拖着疲倦的身体返回了阳高警察所,同样一夜未眠的赵子梧急切想知道结果,陈振林、张志新也闻讯赶来,等众人做好后,李肃才略带低沉的说道:“这一战我们伤亡了一千二百三十一人,其中阵亡四百六十三人。”

    知道结果不好,可还是出乎几人预料,“阵亡的团丁三团最多,有二百八十四人,其次是警卫营,六十九人,一团五十三人,二团五十一人,突击队六人。伤的也是三团最多,可以说三团损失过半,基本残了,警卫营也一样,失去了战斗力。”

    “李肃的三团硬抗刘月溪旅,可以说打出了气势,还有警卫营,是你们奠定了这场胜局,民团有这样的血性,将不再惧怕任何敌人!”赵子梧重重的挥了挥拳头。

    “百姓伤亡如何?”陈振林问道。

    李肃叹了口气,“县城、城北、城东伤亡巨大,弓富魁就是土匪,我所掌握的,百姓伤亡有两千多人,九百多人死于这场战火,城北弓富魁驻扎的好几个村子都没几个活人。”

    屋中气氛沉重起来,“都是我大意了,让百姓进城避祸是第一错,放松了对国民军的警惕是第二错!”

    “旅长,这谁能想到?若不是旅长应对有方,死的还不止这些!”张志新安慰道。

    “先别说这些让人伤心的事,李参谋长,我们战果如何?”

    说道战果,李肃稍稍有了精神,“伤敌多少不好说,不过对方留下的尸体就有五千七百多,我们还俘虏了一个完整的山炮炮连,一个迫击炮连,有七五山炮四门,炮弹三百颗,迫击炮八门,炮弹两百颗,俘虏敌方六百七十人,其中山炮连四十三名炮兵集体加入民团,城西刘月溪那个营有九十一人加入民团,各种长短枪缴获四千三百多支,子弹十六万发,大刀等物资不计其数。”

    “好啊!咱们有大炮了!”常风兴奋道。

    “楚峰还任命了炮兵连长,打瓦西里就立了功,打弓富魁时更是发挥了作用,楚峰请旅长定夺。”

    赵子梧笑了,“还定夺什么,就他了!”

    在赵子梧清理整顿,积极备战的时候,刘月溪等人也逃回了天镇,徐永昌得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陆陆续续就只有不到三千人回来,还丢失了全部的重武器,天啊,打一个阳高会打成这样?

    第二天,刘月溪剩下那个营大部空着手回来了,刘月溪对此很是不解,带队的营长大致说了情况,并提到劝降的是原第五军的一个营长。

    “第五军?方振武部下?”

    “旅长,是的,他说方军长在阳高一开始也是硬打,不过那时候驻守阳高的是晋军侯守常部,后来民团接管后,他们就合作了,民团不但给了他们粮食,还收留了伤员,那陈振林就是负伤才留在阳高,后来加入民团也是方军长同意的,方军长攻打浑源、应县的伤兵也是送到阳高医治。”

    “咦,那就怪了,民团既然和国民军合作,为何要伏击胡德甫他们?”

    那营长递过来几张纸,愤恨道:“旅长,咱们上当了,什么民团要打国民军,都是这国民二军惹出来的,他们北上时一路烧杀抢掠,这才激怒了民团,伏击了他们!”

    看着属下从阳高带回来的民团告示,刘月溪气的浑身直抖,那告示上清清楚楚写着胡德甫、武勉之在阳高南部做的恶,以及民团公审处决作恶之人的言语。

    “这叫什么事!”刘月溪气冲冲来到徐永昌的军部,将告示递给徐永昌后,他就恶狠狠的盯着滞留在军部的武勉之,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啪!”徐永昌重重将告示拍在桌子上,一把掏出了枪,武勉之吓得差点没跪在地上,压住心中火气,徐永昌将枪收了回去,“你去告诉弓富魁,都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武勉之刺溜窜了出去,生怕徐永昌后悔,找到弓富魁后,二人不敢停留,连夜返回了张家口。

    “军长,咱们这亏吃得大了!”

    徐永昌叹了口气,“玉帅就是不分良莠,国民二军这种败类也要,咱们国民军的名声都被他们败坏了!”

    “我算是明白方军长为何那样做了,阳高民团战力惊人,硬碰绝对不是上策。”

    徐永昌面色阴沉,“这下才是真的麻烦了,我们这么一折腾,阳高民团再也不会相信国民军,西去道路…..难了。”

    刘月溪也知道事情严重,天镇、阳高、大同,在各处阻击下,国民军过境何其艰难!“军长,能不能请方军长从中调停下,少一个阳高会少不少阻力。”

    “唉,试试吧。”

第39章 发财如此容易

    七月底,讨赤联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击,以此同时,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也势如破竹般打进了湖南,远在莫斯科的冯玉祥为保存实力,避免成为此次大战的祭品,指示张之江组织国民军向绥远撤退。八月中旬,接到总撤退命令的国民军纷纷撤离战场,沿京绥铁路撤离,南口……终于陷落。

    就在冯玉祥踏上远东特快的那一刻,直军王文尉面露狰狞,指挥手下将士冲进了张家口,国民军大本营陷落。总撤退命令下的很急,让十几万大军一时间乱了方寸,尤其是从张家口出发退往绥远的东路军,通道是一个问题,沿途补给是一个问题,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西路军主力韩复榘、石友三的两个军已经和阎锡山停火,私下里勾勾搭搭,随时将成为了晋军一员,东路军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阎锡山愿意,国民军西去通道随时可以被他堵得死死的,全军覆没……已经不是笑话。

    前途渺茫,回家之路途如此艰辛,连军纪严明的国民一军也崩溃了,上帝此刻已不复存在,什么真爱民不扰民被抛到脑后,那玩意太虚无缥缈,活命才是第一要务,除部分将领还能严守军纪,约束住手下士兵外,其余的开始烧杀抢掠,物资、钱财甚至是西去的火车皮,只要能让自己的实力在这次退却中没有太大损失,能够在随后的重组也好、投靠也罢这些想得到的出路中有话语权,国民军大小将领绞尽脑汁。

    徐永昌都还没来得及和方振武联系解决阳高的问题,军列就呼啸着驶过天镇车站,车厢里、车顶上到处都是国民军士兵,这些是幸运儿,他们能够爬上最早的几趟军列,避免了长途跋涉。但他们也是不幸的,驻守天镇的傅作义自然不能出城切断铁路,可这并不能妨碍他从县城持续攻击车站,迫击炮嗵嗵作响,太原兵工厂出品的山炮、野炮打得如山呼海啸一般,整个天镇车站成了一片火海,无数士兵被爆炸气浪从车顶上掀下来,落在铁路两边的碎石上,脑浆四溅,不时有车厢被直接命中,那惨样,国民军士兵多年后都还记得。

    “快,抢修铁路!”工兵营长一脸血污大喊着。

    手下士兵哼哧哼哧的抬着铁轨朝被炸坏之处跑。徐永昌悲哀的从望远镜中望着这一切,死亡之路,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几个字,前方还有阳高、大同,还不知有多少国民军士兵永远被留在这两个地方。

    “军长,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望着手下大小将领急迫的神情,徐永昌犹豫了,国民军败局已定,难道自己真要加入这场死亡行军吗?

    “在等等,也许还有转机。”他喃喃道。

    阳高斜阳依旧,赵子梧这一次是做足了准备,老师王颂再次发来电报,告诉他国民军近期之内将会全部西撤,并隐晦的暗示他可以把握这次机会,一方面壮大自己,一方面可伺机越过外长城,将势力扩张到绥远地界。

    在一番仔细谋划后,陈振林团出守口堡,从猴子山一带进入绥远,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清剿作乱的溃兵,在这一带建立势力范围。李肃团伤亡过大,在补充部分兵员后驻守县城,防止溃兵攻击县城,张志新团则驻守东园,按照赵子梧的想法,将防守重心放在县城南部,尽量让溃退的国民军在铁路北面,这一次赵子梧学乖了,北面几个村子的人全部被他暂时安置在县城南关的滩地上。楚峰突击队分成若干小组,散布在县境内,以防患溃兵为主。

    新成立的炮兵营设置在东关,由县城和张志新团提供保护,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攻击。

    一切布置妥当,赵子梧将指挥部从面粉厂移到城里的警察所,他不在城里,担心人心不稳,张瑞等粮商知道这次全靠赵子梧才避免了重大损失,几人一合计,以县府的名义发起征收防护特别费,商户和地方大户乡绅从二百到五百元不等,民众按人头收取每人一块钱,虽说怨言不少,考虑到命比钱重要,各方还是咬牙交了,前前后后一共征收了九万七千多元,全部交给了赵子梧。

    明知这也是一种搜刮,赵子梧还是默认了,他现在缺钱,光死亡抚恤金就好几万,还有伤员治疗的费用也不是小数。

    第一趟军列路过阳高时还相安无事,赵子梧可不是晋军,赶尽杀绝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何况一旦交战,己方也会遭受损失。但随后事态开始失控,东路军总撤退时下令设置的沿途补给根本就不存在,火车上的士兵还好,怎么熬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可从怀安等地沿铁路步行撤退的各师、旅就没那么好熬了,没有补给上千里路不如让他们抹脖子来的爽快。

    没吃的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抢,一路从察哈尔抢到晋北,军纪越来越坏,单一的抢劫逐渐演变成有组织的抢劫,溃兵过后,遍地哀鸿,愤怒的民众开始反抗,手握枪杆子的国民军最省事的法子就是开枪屠杀,心中恶魔一旦放出来,就如同决堤的黄河水,瞬间蔓延开来,溃兵每到一处都是先杀人,再抢,年轻女子成了蹂躏的对象。

    进入阳高地界,溃兵发现情况急转直下,二三十人的小队伍别说抢东西,保命都很困难,楚峰已经从察西逃过来的百姓嘴里得知溃兵做的恶,这一次他抛下了心中残存的那一丝情结,向全体突击队员下了必杀令。

    以两个小组为一个战斗单位的突击队几乎所向披靡,地形熟,当地百姓配合,小队溃兵毫无还手之力,在这种压迫式袭击下,溃兵抵达阳高县城时已经被逼得形成一股庞大的人流。

    东园,阳高富庶的村庄之一,上次弓富魁就给这个村庄带来巨大的损失,刚刚将家园清理出来的村民见到溃兵,吓得魂飞魄散,逃入村中房间里躲着不出来,心里不停祈祷着入驻的民团能保护他们。

    张志新依托整个村落外围房屋和围墙构筑了较为完善的防御,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兵力。按照旅长得到的消息,国民军西撤大军可是好几万,农村村落可没有阳高那么坚固的城墙,难以抵挡对方持续的攻击。

    溃兵见到居然还有这么完整和较大的村庄眼都绿了,几个营长、团长一商议,决定大大的捞一票,各方混杂的这支溃兵可是有三四千人,打县城不敢想,打一个村子还是没问题的。

    村里驻扎着士兵众人都清楚,只是这黄褐色军服和晋军差异很大,阳高民团在国民军中也只是小范围清楚,这些人判断是地方武装,从东线下来的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团长,他们还真是狂妄!”团丁望着远处如散步般朝村庄挺进的溃兵说道。

    张志新一脸的冷笑,他觉得自尊心受到很大打击,“传令下去,五十米再打,一次就打痛他们!”

    溃兵们说笑着朝村庄而来,再他们眼里这个村子就是一支待宰羔羊,他们已经忘了沿途楚峰给他们的教训,忘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

    “三子,等会哥给你找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让你快活快活。”

    “哎!”

    “你们瞧三子的猴急样,真是吃到荤夜夜想。”

    众人哈哈大笑,三子有些恼怒,“我急?你们还不一样,上次光着屁股在我后面等着,弄得我都不尽兴!”

    “那这次我们让三子好好享受,都听好了,别在后面催,这女人如同吃菜,慢慢嚼才有味!”

    众人纷纷叫好。

    “呯!”一颗子弹呼啸而来,准确击中了三子的脑袋,他一声没吭,仰面倒在地上。其余人愣了愣,“呯呯呯!”持续枪声响起,几人横七竖八躺在了三子边上,和他们的美梦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很短,溃兵都没组织像样的进攻,就在张志新的全力阻击下如潮水般退了,几名领头的紧急商议,看是否组织起有效进攻,七八个人说了好一会,也没个结果,他们是溃兵,没理想,没信念,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送死的事谁干?

    他们犹豫不决,赵子梧可不犹豫,得到东园方向的消息,他立刻通知炮兵营的王昊坤,做好射击诸元标定,东园传来激烈的枪声后,他果断下令炮击溃兵进攻的主要方向。

    一连串的炮火瞬间就将这股溃兵打懵了,进攻东园已经发现对方不好惹,这火炮轰击让他们彻底清醒,想要在阳高捞好处,得拿命来换!

    不用下什么撤退的命令,在被炸得人仰马翻后,溃兵立刻四散而去,东面是来的路,南面去不得,所有溃兵不约而同朝北、西两个方向跑。

    往北的越过了长城,进入绥远,后来成了陈振林的菜,往西的进入县城城防射程,便受到李肃团的密集攻击,见西去的道路不通,部分慌不择路的往北绕开县城外,多数又掉头往回跑。迎头遇到从张家口押送物资而来的张万庆旅,这个旅也是在张家口抢劫了一番才撤出,旅长张万庆早已抢得匪性大发,得知阳高正在阻击西去的国民军,怒火万丈,天镇就挨了一通炮,屁大的阳高也来掺和,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来呀,将炮卸下来,给我轰!”

    随后,他让手下警卫营用枪逼着溃兵向阳高发起进攻,准备踏平这座小城。

    若是张万庆知道第三军两个旅都没能把阳高怎么样,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傻事,眼下的国民军既不能和方振武进攻阳高时的第四军相比,也不能和第三军的刘月溪旅比,顶多也就是弓富魁旅的战斗力,信念已经荡然无存,和野兽无异。

    双方首先展开的是炮战,张万庆手下八门山炮居然不是王昊坤的对手,在对方一轮精确打击下,张万庆临时设置在铁路边的炮兵阵地化作一片火海,八门炮有四门飞上了天,毫无斗志的炮兵四散而逃。

    紧接着,炮弹落在张万庆火车四周,火球迸闪,烟柱升腾,路基上的碎石被炸得四散飞出,和弹片一起高速虐杀着四处乱窜的士兵。对方如此强大的攻击力让张万庆目瞪口呆,攻城的溃兵再一次在距离城墙五六十米处调头狂奔,哪怕面对张万庆警卫营枪膛的火舌也义无反顾的往回逃,横竖是死,溃兵们凶性打发,毫不犹豫的将张万庆警卫营击溃,让他们消失在人潮中,随即撞进张万庆的部队中,争先爬火车,部分占领火车头后,用枪逼着司机开车,意图冲过阳高。

    阳高不比天镇、大同,那两个地方虽然国民军没有攻下来,但至少有军队看住了县城,两地只能从城里用炮攻击铁路,阳高这里可谓民团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发现对方意图,赵子梧命令火炮集中攻击列车火车头,在躲避了好几发炮弹后,火车头终于达到了概率极限,被一发七五炮弹击中,锅炉瞬间爆炸,失去动力的火车在滑行了七八百米后彻底停了下来。

    这一停便是张万庆旅和那些溃兵的悲剧开始,整个车厢完全暴露在县城北城墙的直射火力之下,四挺重机枪一字排开,居高临下朝车厢喷射出火舌,车厢顶上的士兵如同碎屑般被凌空击飞,噗噗只往下掉,车厢里的更悲剧,重机枪子弹毫不费力将车厢壁击穿,里面的人挤得满满当当,连趴下躲都做不到,只能直挺挺的站着死。活着的没命的逃,在城墙上团丁的持续点名下,以火车为中心,向外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巨大尸体圈。

    “杀呀!”远处一股黄褐色潮水涌了上来,张志新团见对方完全溃败,及时出击,这下真的逼得这些国民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望着城外的惨状,赵子梧心颤抖了,毕竟这是国民军啊,“重机枪停止射击!”

    团丁虽然不解,还是执行了命令,让列车上心惊胆战的机枪停了,“李参谋长,你带些人出城,告诉张志新,别杀了,抓活的吧。”

    俘虏超过了四千人,将车站附近的空地站的满满当当,七八百米长的铁路已经染成了红色,冒着烟的火车还在不停的从车厢上趟着红水,如同小溪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一节车厢旁,赵子梧几人额头上都是冷汗。

    “旅长,好险,要不是你下令停止射击,后果……”李肃脸色惨白。

    张志新则望着车厢发傻,他眼光所到之处,全是军火!

    “一、二……”他心中默默数了数,一共十二节,满当当的都是枪支、弹药、小炮,刚才只要被连续击中爆炸,说不定连县城城墙都会被炸塌,城上的团丁怕是一个都活不成。

    赵子梧暗叫侥幸,若不是他心软,后果当真很严重。

    常风倒是不会想太多,冷汗过后,他第一个兴高采烈起来,“旅长,咱们发了,发大了!”

    李肃和张志新也是从后怕中恢复过来,脸上笑容浮现,“旅长,这回咱们的损失全都回来了!”

    “志新、常风,你们赶快组织人将这些军火运回城里,还不知后面国民军什么时候到,别到嘴的肉又丢了!”

    “旅长,你放心,咱就是命不要也要把这些东西弄回去!”

    “我看你常风的命没有这些值钱,别废话了,赶快组织人手搬!”张志新笑道。

    见团丁动手搬物资,赵子梧才与李肃边说边往车站走,“这些俘虏才让人头痛。”

    “旅长,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要不还是收编一些?”

    “这些人一路烧杀过来,能用?”赵子梧持怀疑态度。

    李肃想了想,小心的组织着话:“旅长,说实话,这些人原来都是合格的士兵,只是溃败了才变成这样,尤其是那些军官,若不是他们带头、纵容,国民军怎么成了百姓眼中的败类?”

    “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这样,清理一下,把没有犯事的士兵挑出来留下,其余的…..,算了,你安排人将他们押送出阳高地界,记住,枪支全部留下。”

    李肃笑了:“旅长,这个我知道。”

    清理的难点在于士兵,军官好办,惩处几个首恶后,一个不留,缴械后全部被第一批送到西边大同地界,这些人没了武器,赵子梧倒是不太担心他们还敢作恶。士兵就有些说不清,做没做恶只有自己知道,李肃没办法,只有让他们相互作证,不清不楚的不要,反正赵子梧也没说留多少人。

    一番折腾,大约有一千两百多人挑了出来,李肃先安排他们打扫铁路沿线的战场,掩埋死去的,并让自己手下人注意观察,进行二次挑选。

    晚上,警察所民团总部,几人凑到一起开会,商议后续的对策,常风按耐不住,率先说起缴获的战果。

    “旅长,猜猜有多少支枪?”

    “要我猜?你活腻了?还不快说!”赵子梧笑骂道。

    常风抓抓头,“我想让旅长惊喜下嘛。”

    “好了,快说,你不说我说了。”张志新笑道。

    “行,我说,这枪清点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居然有一万两千多支,很多还是新的!”

    “都是些什么枪?”

    “步枪主要是俄国的水连珠和日本的三八式,机枪是俄制的马克辛,有二十挺,还有种机枪,我问了问,是从马克辛改的,叫做托卡列夫轻机枪,有五十挺。”

    赵子梧含笑点头,俄制武器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水连珠,他不觉得比毛瑟差。

    “子弹就多了去了,初步算下来也有七十多万发,七五炮弹五千多颗,迫击炮十二门,炮弹一万颗,对了,那个山炮缴获了六门,三门炸坏了,王昊坤说用几门炮的零件凑一下,能修好一门,咱们又有了四门大炮!”

    “好啊!”赵子梧用力击了下椅子。

    “旅长,那些什么刺刀、军服、药品就不说了,还有样东西你绝对想不到。”常风神秘兮兮道。

    “是什么?”赵子梧还真摸不着头脑。

    “钱!好多钱!”

    “好多钱?”赵子梧纳闷了,他想不到常风说的东西是钱原因很简单,谁都知道国民军穷,就算常风发现一些,那拿不到台面上说,就想李肃派人打扫战场,一番收拢后,也只找到几千块。

    “好多,我来的时候还没数完。”

    “没数完?你数了多少?”

    常风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

    “旅长,五万块钱用得着我数?”常风不满道,“是五十万!”

    “啊?”赵子梧真的吃惊了,“张万庆哪来这么多钱?你没问问?”

    常风撇了撇嘴,“这我哪里知道?那老小子死球了,我问谁去?”

    李肃思索了一番道:“旅长,这钱有两个来处,一个是军饷和赏银,我估计这不是张万庆一个旅的,是东路军的。另一个来处就是他离开张家口抢的。”

    “对,对,就是抢的,还有不少金条,国民军不会发金条吧?”常风急切道,他很怕赵子梧认定是东路军的饷银,一个头脑发热还了回去。

    赵子梧猜到他的心思,笑道:“人也杀了,枪炮也收了,你还怕我会将钱交出去?”

    “就是,你不知道旅长缺钱?要不是在阳高,旅长都要刮地皮了!”张志新笑道。

    “我有那么狠吗?要刮也是先刮你们的。”赵子梧瞪了他一眼。

    “克扣军饷的事旅长可做不出来,再说,我们几个没家,大不了去旅长家吃便是。”

    “好啊,我给你们吃….咦,我和你们较什么劲?”赵子梧说着笑了。

第40章 借道

    停在铁路上的火车彻底将京绥铁路堵断,后续的火车全部滞留在天镇外,奉军、直军已经突破后续防线,国民军东路军压力剧增。在天镇,几位主要将领吵作一团,硬气的说踏平阳高,将赵子梧碎尸万段,有些头脑的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时间,晋军已经再次出兵大同,如果被三方合围在大同阳高盆地,就算攻破阳高也于事无补。

    徐永昌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必要说谁对谁错,赵子梧这颗钉子出乎他的意料,天镇、大同都没这么难缠,想到方振武能和赵子梧达成协议,心中断定赵子梧并不是阎锡山的人,和平经过阳高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总指挥,我想去阳高试一试。”

    “试什么?求饶吗?”张之江还没开口,鹿钟麟先怒斥道。

    “鹿司令这么说我无话可说,我即刻下令第三军西撤绥远,大不了从长城外走。”徐永昌不亢不卑。

    “瑞伯,你急什么,先听听次宸的想法。次宸你说说看。”张之江摆了摆手。

    “方军长曾经提过赵子梧此人,他驻守阳高就只是为了保境安民,并没有要和国民军开战的意思,至于后来双方打得你死我活,其中缘由我就不细说了。”

    张之江点点头,“嗯,振武确实提过此事,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阳高一趟,和他谈谈,借条道给我们。”

    “借道?你当赵子梧是傻子?”鹿钟麟不屑道。

    徐永昌不理他,接着道:“以我的三军作为警戒部队,驻扎在铁路两边,保证国民军只是过境,我亲自坐镇阳高,让他放心。”

    张之江想了想,“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赵子梧凭什么借道给我们?”

    “用物资换,他是民团,不是阎锡山的正规军,物资只能靠自己弄,我们用些物资换这条道!”

    鹿钟麟闻言大怒:“你这是资敌!我们国民军物资本来就缺,这么做国民军回到绥远又有何机会翻身?”

    “鹿司令,你觉得我们这些物资都能带回去?别忘了,除了阳高,后面还有大同!”

    鹿钟麟意欲反驳,张之江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别吵了,吵能解决问题?次宸,你即刻动身,去试试,不成咱们在想办法。”

    阳高警察所,赵子梧有些玩味的看着来客,国民军中还是有些人物的,前面一个四军军长,眼前又来了一个三军军长。

    “赵团总,前段时间我的三军来攻阳高,其中原由我不想做过多解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找理由毫无意义。”

    “嗯,这点我同意,只是徐将军今日前来意欲何为?”

    “想和赵团总商量借道一事。”

    “借道?”

    “对,借道,让国民军过阳高返回绥远,我们可以用物资来交换。”

    赵子梧笑了,“这个我不同意,我不会为了一点物资,让我的人处于危险之中。”

    徐永昌略略有些失望,转念想起刘月溪带回来的告示,心中一动,“赵团总,我知道你怕上当,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国民军被堵在天镇,一旦被逼得四处找出路,难免形成更大的溃兵!”

    “我知道赵团总体恤民众,可我想问一句,阳高的民众是人,其他地方的就不是了?我看赵团总心怀的不只是阳高这一地之人,你我何不携手,将这场祸事影响降低?”

    赵子梧不语,徐永昌见他心动,接着道:“我不敢说国民军是最好的,可在北方算是最爱民的,当然,有些人乱来也是有的,以其等着奉、直那些军阀尾随进入山西,赵团总何不让我们尽快离开,也好不给他们借口?”

    赵子梧心动了,国民军战力很强,和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不值得,再要让奉张占了便宜,那才是亏大了。

    “我可以考虑,只是徐将军如何保证?”

    “我带第三军沿途保护,我就坐在这里如何?”

    赵子梧哈哈大笑:“想不到徐将军也和方将军一样,成,就冲这一点,我信你一次!”

    徐永昌大喜,“那赵团总要我们出多少物资来换?”

    赵子梧摇了摇手,“人都让过了,还谈什么物资,国民军也不容易,你尽快过吧。”

    张之江收到徐永昌的消息良久不语,这事居然办成了!第三军迅速行动起来,沿着铁路建立了警戒线,只是让他们觉得搞笑的是这次警戒居然是针对自己的国民军!

    火车再次在铁路上奔驰,没车坐的也沿着铁路朝西而去,赵子梧让人沿途设置了不少大缸,不给吃的,水还是可以提供。

    对此徐永昌大为感激,见赵子梧还是靠通信兵跑来跑去传递消息,他让人送来十几部电话和电线,帮赵子梧建立了简单的通讯系统,随即让人告知张之江,准备四部电台给赵子梧。

    “呜呜……”一列火车鸣着汽笛缓缓靠在阳高车站,张之江伸头望了眼,边上警卫解释道:“总指挥,到阳高了,火车要加水。”

    “哦,”张之江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太神秘。映入眼睛的依然是晋北黄土高原的景色,没什么特别。

    “总指挥,徐军长让人来取电台,给不给?”副官问道。

    “给!你亲自送过去。”

    鹿钟麟坐在车厢的另一边,闻言冷冷道:“不是说什么物资都不要吗?”

    张之江瞟了他一眼,缓缓道:“不是人家要的,是次宸给的,我觉得次宸做得对,知恩要报!”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再次开动,张之江收回目光,他现在担心的是后面的路怎么办?

    “总指挥,阳高民团的赵子梧让我带话回来。”

    “哦?说什么?”

    副官犹豫了下道:“他让我转告总指挥,过大同时最好人车分过,火车加快冲过大同,人从边上绕过去。”

    “快,给我看看地图。”

    仔细查看后,张之江有些明白,京绥铁路在大同是个v字型,提前下车走直线并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好处就是不用经受大同的火炮攻击。

    “发报,让前方清出一条路来,我们离大同五里下车,穿过大同后再上车,后续部队均照此办理。”

    徐永昌在阳高一共待了三天,天镇最后一批军队撤下来后,他来向赵子梧告辞,准备率领他的第三军西返归绥。

    “徐将军,替我向方将军问好。”徐永昌很仗义的送来赵子梧急需的电台,让他另眼看待起他来。

    “一定,一定。”

    望着心情极好的徐永昌,赵子梧想了想道:“徐将军,我估计走大同会很不顺利,晋军主力有可能切断你的退路,我建议你从长城外走,直接到马盖图。”

    徐永昌闻言一怔,这种担忧他也有,只是这几天过于顺利,他没有去想。

    “赵团总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走外线时间长,难以补给。”

    “将军如果走外线,要几天?”

    心中盘算了下,徐永昌道:“怎么也要三天。”

    赵子梧哦了声,他还是想帮一帮徐永昌,多个朋友以后会少很多麻烦,“我给将军四天的口粮,将军走外线吧。”

    徐永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道:“赵团总,这是为何?”

    “不为什么,徐将军是不是觉得我杀了那么多国民军,居然会帮你,很是奇怪?”

    徐永昌还没回答,赵子梧自己解释道:“要是国民军真的做到真爱民不扰民,我是不会开枪的,他们倒下的时候我心里很悲哀,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那位冯帅做的孽,他一声下野,屁事没有,可这些士兵呢?为何不准许他们也下野?我帮你是不想再死人了,够多了。”

    徐永昌不能答,良久道:“老弟,你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愿你这样的人多些。”

    赵子梧不知道他对这段历史的改变有些大,阳高一战让溃兵不敢乱跑,随即阳高通道的建立让大批溃兵有了一条快速疏散的通道,在阎锡山下令堵住通道之前,更多的人从这条通道回到了归绥,其次是跟随张之江的几个主力师都抵达了归绥,虽然损失很大,但比历史上要小,最后便是徐永昌几乎保留了大部分兵力回到归绥。

    八月底九月初,北方四方大战以国民军惨败而告终,明面上的赢家奉张和直吴却输得更彻底。如同被拔了屁股毛的鸡一般,吴佩孚火急火燎的回到武汉,战果都来不及享用,原因无他,他在南口大战国民军时,北伐军成了最大的获利者,一路高歌猛进,八月的最后几天战岳阳、入临湘、下羊楼司,横扫湖北,当汀泗桥头吴佩孚连杀了八名团长,都不能阻止国民革命军潮水般的攻势时,直军彻底崩溃,吴佩孚在北方取得空前胜利时,在汀泗桥输掉了底裤。

    也许很多年后吴佩孚都想不明白,看似强大的国民军居然败得如此快,看似弱小的北伐军,居然会抄了他的老窝,可不管怎样,冯玉祥回来后再次东山再起,而他,这个胜利者却失去了最后翻本的本钱。

    奉张得意洋洋,不但重新夺回京津地区,重入关内,直吴的快速垮台让他窃笑不已,这好比合伙打劫,当要分赃时合伙人突然嗝屁了,这等好事千古难遇。只是他不知道,占据京津就如同伸出了脖子,随时等着别人给他一刀,而这一刀来得出奇的快,还葬送了他雨帅的性命。

    同样窃喜的还有阎锡山,这次算盘打得准、打得妙,大批人马收归麾下,商震还一举突入绥远,地盘扩大的他有些头痛,当然是快乐的头痛。

第41章 藏不住了

    要说投机获利的还有赵子梧,这个投机倒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在老师大势的指引下,有些稀里糊涂的壮大了自己。不过,战火带来的创伤依然巨大,阳高在晋北诸县中算是损失小的,看看天镇、大同、左云、右玉,阳高人很庆幸有一个民团。

    鹤立鸡群就很难掩人耳目,督军府在收编完归顺的国民军后,一番清查,就发现阳高的与众不同,军民是死了不少,不过这个数字放在各县一对比,那几乎可忽略不计,至于战果赵子梧是不会上报的,不上报不代表没人知道,很快,阎锡山就从各种消息里得知阳高民团前后共歼灭国民过万人,他当时第一感觉是传错了,以阳高民团剿匪的实力,歼灭千把人还是有些可能。

    随即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到处传的消息可不是扑风做影,人家有鼻子有眼,胡德甫旅、武勉之旅、弓富魁旅、刘月溪旅、张万庆旅,搬搬指头就数出五个旅!

    阎锡山让人一查,目瞪口呆,先不说这五个旅编制是否齐全,遍查晋军诸军,就没有和他们完全交手的部队,更别提歼灭,可从投诚过来的国民军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这五个旅确实可以说不复存在!溃逃?溃逃也要有个踪迹,除了少部分被其他部队收编,就没有成建制找到的。

    一不做二不休,阎督办直接让各军找到这几个旅的士兵,亲自问过话,他有些傻了,几乎所有人提到的都是阳高。

    “乖乖,这还是民团么?”长得肥头大耳的阎督办眯着小眼嘀咕着。

    若是赵子梧大肆宣扬,他还不一定信,偏偏赵子梧掖着不报,他反而信了九成,这个战果要是放到全军,上到师长,下到士兵,全都傻眼,想到各军争功邀宠,不好平衡,阎督办决定要拿此事做做文章。

    于是,他一纸文书发到阳高,让赵子梧呆坐警察所不知如何是好。

    “旅长,这是好事。”李肃不解为何去太原开会会让赵子梧如此愁眉不展。

    “是啊,论功行赏,善后会议,民团能参加,多有面子!”张志新也是很兴奋,混民团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相反后来的才加入民团的陈振林倒是有些明白赵子梧的心思,“旅长,只要再三声明我们绝不出山西作战,我想阎督办也不会强求。”

    听了陈振林的话,李肃有些明了,他想了想道:“旅长若是觉得为难,不如以伤亡过大拖一拖,我觉得如果此次能弄个正式番号,很多事就好办了。”

    李肃的话让赵子梧眼睛一亮,对,拖,老师说过这一两年战事频发,先拖个一年半载,到时候再看。

    “行,我去,李参谋长跟我一起去,你们下去告诉弟兄们,不该说的不要说,尤其是什么军火的事。”

    “旅长放心!”

    九月二十日,赵子梧和李肃带着卫兵抵达了太原城,这座历史名城四处洋溢着一种喜悦,阎督办说了,要与民同乐。

    两人在这里都没什么熟人,到督军府报备后便四处游荡,晚上吃了顿地道山西面食,回到旅馆等候第二天的会议。

    一早起来,赵子梧就为穿什么衣服头痛,长衫马褂?不符合今日会议要求,民团的黄褐色军服?不伦不类,正在和李肃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门外卫兵报称督军府来人了。

    来人进门后自我介绍了一通,他是督军府的参谋,姓李,见赵子梧不明他的来意,笑道:“赵团总,阎督办知道你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特让小弟来说说。”

    “李参谋请说。”

    李参谋将这会的大致内容叙述了遍,包括一些细节,赵子梧听得纳闷,这事和他关系不大,李肃倒是从军多年,多少知道些路子,他低声和带来的警卫营卫兵说了几句,那卫兵出去没多久,拿着一筒大洋进来,李肃接过来递给那李参谋:“李兄,多谢你提醒,一点小意思。”

    李参谋推了推,笑眯眯接下了,回头对跟随来的人道:“还不去拿上来,耽误了赵团总开会,小心我抽你!”

    随从下去没多久,带着两个卫兵上来,手里捧着两套衣服。

    “赵团总,开会有开会的规矩,这两套衣服阎督办交待暂时借给赵团总二位穿。”

    赵子梧这才明白李参谋来意,心中暗骂了句,脸上笑嘻嘻的接过,嘴里称谢。

    “二位请换衣服,随我一同去督军府吧。”

    李参谋先下了楼,赵子梧都开衣服一看,有些发愣,阎老西啥意思?

    李肃见他发愣,笑道:“我看着阎督办当真要旅长这位子坐实了!”

    一辆轿车驶入督军府,停稳后车上下来两人,门口卫兵本能的敬礼,随即面露疑惑之色,上校不认得不稀奇,可眼前这位少将非常眼生。

    “看什么看!”李参谋呵斥道,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团总请。”

    几人进去,卫兵更加疑惑,不由得回头看,少将团总?什么职务?

    赵子梧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右手最后一个,李肃则坐到了第二排,对面望望,左边看看,穿着都是少将以上,一个不认识,赵子梧叹了口气,低头想着心事。他觉得参加这会议非常奇怪。

    在座晋军将领更奇怪,突然跑出个谁也不认得的少将,不由得低声交头接耳,不料相互一打听,谁的手下都不是。

    正在窃窃私语之际,门口传来一声高呼:“阎督办到!”

    刷!屋中之人齐刷刷起立,弄得赵子梧也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

    阎锡山身着笔挺的中山装,红光满面,脚步显得坚定有力,他快步走到正中位子,先是毫无表情环视众人,随即满意的露出笑容道:“坐下,都坐下。”

    开场白后,阎督办说了说其他各方目前状况,听得赵子梧心不在焉。

    “…….至于我军之战果,空前巨大!对了,我向诸位介绍一位军中翘楚,赵子梧!”

    身子一个激灵,赵子梧立刻起身,“到!”

    “坐下,坐下。”阎锡山摆摆手,“诸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过我若说阳高民团,诸位知道吧?”

    屋中议论声起,原来是他,咦,民团穿少将军服不合规矩啊?

    “不要奇怪他坐在这里,说到战果,我想问问诸位,谁敢和他比一比?”

    阎锡山话音刚落,议论声更大了,是有些小道消息,说阳高民团消灭了这个,消灭了那个,可谁信?真要那样,在场之人恐怕都比不了。

    二师师长孔繁尉有些不屑,“督办不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吧?”

    捕风捉影?阎锡山笑了,“兰荪,你说说阳高民团的战果。”

    朱绶光清了清喉咙:“据查,六月十日,方振武部兵犯阳高,民团歼灭俄国义勇队六百多人,全歼灭方振武炮兵营,炸毁山炮十二门;七月十日,胡德甫旅、武勉之旅共计七千多人,从浑源方向攻打阳高,被民团在小东村设伏,二旅仅两千余人得以逃脱;八月七日,刘月溪旅、弓富魁旅及胡德甫、武勉之二旅残部再犯阳高,一万三千余人,逃脱者不足三成,八月二十日,张万庆旅携溃兵三四千人共计八千余人三犯阳高,几乎全军覆没,被俘着达四千之数,自我晋军与国民军交战一来,阳高民团共抗击五个旅近三万人,歼敌一万余人。”

    屋中顿时炸了锅,参谋长说的一定是核实过的,只会算少了,绝不会多算。孔繁尉张着嘴一脸震惊望着赵子梧,都说傅作义守天镇算牛了,和眼前这一位比,差了一大截子。

    赵子梧同样震惊,阎督办不可小觑啊,居然调查得没多大出入,那么自己和方振武、徐世昌合作,包括军火之事怕都隐瞒不住,该怎么说呢?

    “安静!安静!”朱绶光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众人纷纷闭了嘴。“我查过各军战果,没人能与阳高民团相比,这点毋庸置疑。”

    见众将都耷拉着脑袋,阎锡山大乐,小样,敢向我邀功索赏?“赵团总,说说,你怎么打的?”

    望着一屋子面色不善的将领,赵子梧叹了口气,阎老西这是那自己压制其他人,让矛头都指向他了。

    “督办,诸位将军,要说阳高民团取得如此大战果,还是和督办与诸位将军分不开的。”

    一句话让屋中人都脸色好看了许多,还算会做人。

    阎锡山玩这套熟练无比,他可不轻易上当,“哦?那到请赵团总好好说说。”

    “首先,督办的策略正确无比,在国民军大举进攻时集中兵力固守天镇、阳高、大同、左云等县城,这就极大的牵制了国民军的兵力,比如在阳高,侯守常团长让方振武一筹莫展,我才有机会伏击俄国义勇队,要不是天镇、大同的牵制,我不可能在阳高和国民军连续作战,因此,督办的战略是这次我们与国民军作战取胜的基石。”

    “有道理…..”多数将领都附和。

    阎锡山很是受用,他的钉子战术只是为了不让国民军占住地盘,可不是从战略高度考虑的,不过给赵子梧这么一说,他成了运筹帷幄的大师,如此不露痕迹的吹捧让他心中舒坦。

    “还是子悟能够领会我的意图啊,哈哈……你接着说。”

    “好的战略离不开坚定的执行者,这就要感谢再坐诸位将军了,比如两位傅将军,一东一西牢牢守住了天镇和大同,老实说,民团是沾了你们的光,在其中浑水摸鱼,若是没有天镇、大同,加上雁门关一带拖住了西路军的主力,我们阳高民团恐怕早在东西夹击下不复存在。”

    傅汝均听得心花怒放,守个城都被赵子梧说出花花道道,他虽没见过赵子梧,可自家家眷确实是从阳高平安归来,侯守常自然没提赵子梧,但他相信这事绝对和赵子梧有关。

    “赵团总说的客气了,浑水摸鱼也要本事,何况这鱼也太大了些。”

    傅汝均的话让再坐之人都会心的笑了。

    “当然,阳高民团人少装备差,这期间还是和国民军有了妥协,这点还请督办和诸位将军能够理解民团的难处,并不是民团想要依附国民军,实在是实力不济。”

    其实这一点是阎锡山最欣赏他的地方,战战和和,简直是将他中的哲学发挥到了极致,保地盘、歼敌两不误,还和一些国民军高级将领套上交情,他阎老西也没想着把国民军赶尽杀绝,和韩复榘、石友三打得天昏地暗,私下里还不照样眉来眼去?

    “这个不妨事,权宜之计而已,子悟做得很好。”阎锡山开口定了性,没事。

    一番吹捧,屋中气氛显得很融洽,几位主要将领思讨着下来要和这个民团团总多亲近。

    “赵团总,不知民团伤亡如何?”

    朱绶光的问话赵子梧不敢怠慢,他面露沉重之色:“参谋长,民团可谓损失惨重,打方振武时还好,伤亡不到一成,小东村伏击由于缺乏重武器,又损失了两成,民团人数减少至一千人,好容易补充了些新兵,也是我大意,被刘月溪、弓富魁突击得手,加上新兵训练不足,那一战民团伤亡了上千人,以至于后来勉强打败张万庆后,再无战力,不得已才和徐永昌讲和,让他们通过阳高。”

    他的话在场之人都信了,否则赵子梧就神了,“那民团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收编国民军?”

    “民团在阳高还是有些声誉,我来之前有不少人报名参加,眼下连同新兵有两千多人,国民军倒是收编了一些,不多,也就几百人,尚有两千多俘虏不知如何处理,没有督办的命令,我不敢擅自收编。至于装备,几次大战损失了不少,好在打张万庆时截获了他的一些军火,长短枪有五六千支,还弄到四门炮,督办,你看是否需要上交?”

    这次大战连枪带人晋军各部都弄到不少,远远超过赵子梧所说的,堂堂阎督办怎会盯着属下这点东西,他觉得赵子梧还是实诚,军火的事他知道,赵子梧直接说出来让他好感大增,他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你留着吧,俘虏你也收编。”

第42章 独立旅

    随后各军做了总结,讨论了收编国民军的方式,赵子梧见过了关,心里松了口气,剩下的便是民团的未来。他不相信阎锡山不提此事。

    果然,临近结束,阎锡山丢了个眼神给朱绶光,朱绶光会意的点了点头,“诸位,督办决定借此机会扩军,原则上旅升为师,具体编制会后发到诸位手上。”

    在场的人兴奋起来,扩军意味着升官,几位代理本军将领更是眉开眼笑,看来要坐正了。

    “阳高民团战功卓著,督办的意思是升格为正规军,编制暂定为旅,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这事没人会不识时务,众将领纷纷表示同意,心里盘算着是否将这个旅划归自己名下。

    “赵旅长,你有何想法?”朱绶光笑着问道。

    还是躲不掉啊,赵子梧硬着头皮起身道:“督办和参谋长抬爱,子悟自然感激不尽,只是民团原是家父组建,本意是保护一方,顺带保护赵家的产业,因此,民团多为地方子弟,我恳请督办和参谋长能让我旅驻防阳高,不出省作战。”

    “哦?赵旅长,不知令尊现在何处?”

    “家父已过世,家父在世时常说山西在阎督办治理下政局稳定,才将上海的产业逐步转移到阳高,我还想有机会将我们赵家再阳高的产业继续扩大,从军实在不是我之所愿。”

    阎锡山与朱绶光小声嘀咕了几句,神情微微有些不满,他想了想道:“也罢,你这个旅就编为独立旅,驻防阳高。”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有心和赵子梧结交之人发现了阎锡山的态度,心中暗叹,暂时放下和赵子梧往来的心思。

    赵子梧出了门,思索着是否即刻返回阳高,李肃在边上也不吭气,他有些失望,这是多好的机会,顺着阎锡山,在活动下,说不定升格为师都可能,他真不知道赵子梧到底想要什么。

    “赵旅长留步,督办有请。”阎锡山副官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拦住。

    得,还没完,赵子梧平稳了下心情,跟随副官来到一个院子,正厅显得很气派,副官进去通禀,随即便让赵子梧进去。

    立正、敬礼,赵子梧场面还是做足了,阎锡山心情好了很多,一边走过来一边招呼道:“来,子悟坐下说。”

    赵子梧板板正正的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卫兵进来到了茶,赵子梧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茶杯袅袅升起的水汽。

    “子悟啊,以你的能力,投效军中,前途不可限量。”

    若不是了解大势走向,以及自己建军的真正目的,阎锡山如此情真意切,赵子梧说不定就投效了,他想了想,还是只有拖。

    “督办抬爱,我本该在督办麾下效力,只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督办听。”

    “你说。”

    “来山西之前,我也在黄埔军校读了几天书。”

    阎锡山大为惊奇:“还有这事?那你为何又来山西?”

    “家父过世,我匆匆从黄埔退学,因家父生前已经准备回山西,我只能来到这阳高,民团也是不得已接手,眼下家中只有兄妹三人,妹妹弟弟年幼,等他们学业结束,我还准备让他们来山西,督办,我不愿意离开阳高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阎锡山也是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赵子梧说的话他能够理解。

    “你不上报阳高的战果,就是怕我将你划入正规军中?”

    “确实有这个想法,从军后难以照顾家里,而且枪弹无眼,我一旦有个差池,赵家就完了。督办,若是能行,民团还是照旧,不要粮饷,我保证若是再有外敌来犯,一定协助督办守好阳高。”

    现在有难处,不见得以后不能用,阎锡山决定活络些,顺势而为,就算赵子梧另有打算,也不是不可以利用,各取所需嘛。

    “子悟,有功不赏如何服众?你的顾虑我已清楚,民团升为独立旅不变,你驻守阳高、天镇两地,我不调你出战,当然,为避免别人多话,就按你说的,粮饷省府不管。”

    赵子梧连连称是,阎锡山想了想,接着道:“阳高知事现空缺,你报个人选,这样你筹集粮饷也方便些,省的别人说我不近人情。”

    “多谢督办,那我旅如何编制?”

    “按三个团,五千人编吧,近期你好好休整下,等编成后你派一团驻守天镇。”

    太原之行算是有得有失,正规编制让赵子梧很多事不用藏着掖着,还有了一个县做基础,只是阎锡山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驻防天镇就是他拖赵子梧下水的法子,直接面对奉军,真要有战事,你绝脱不了身。

    回程李肃心情好了很多,他上校参谋长的身份坐实,赵子梧被召见后先是参谋长朱光寿设宴请了他和赵子梧,这也给出了个信号,紧接着新任五师师长傅汝均请了赵子梧,对他保全阳高家眷表示感激,席间听闻赵子梧的独立旅需要粮饷自筹,有些愤愤不平,正好新编如的国民军缺少衣服等物品,他很爽快的将这些服装的的生意给了赵子梧的成衣厂。

    后续便有不少新进将领请他,赵子梧自然是要回请的,这一折腾,足足又耽搁了十几日,随着带来的小金鱼散散,他与多数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又有好几个师将服装生意交给了他,回请朱绶光时,赵子梧备了份大礼,这位首义元勋是十足的军事人才,他对赵子梧阳高的几场仗还是赞不绝口,为拉拢这个他看好的人才,一番努力后,还是让阎锡山给了独立旅十万大洋的犒赏,并补充了二十万发枪弹,赵子梧自然对他要表示感谢。

    回到阳高自然又是一番吃吃喝喝,合作的粮商掌柜就不可能不设宴,乡绅名流也纷纷出马,他们宴请的可不是什么民团团长,而是正儿八百的独立旅旅长。

    苦闷的杨三终于盼到工厂开工,无所事事、担惊受怕了几个月,他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单赵子梧带回来的订单就足以让他忙得头晕眼花,还有赵富贵、张瑞等人,积攒了一堆事需要他处理,赵子梧真的觉得招架不住了,他很想弟弟妹妹来帮他,好在王颂回电说尽快处理好上海之事,来山西帮他。

    杂事被他丢到一边,完成独立旅整编,恢复战斗力才是头等大事,八里台的兵营明显不合适了,一番查看后,赵子梧准备在阳高与天镇交界处重新建立兵营。

    民团本来就按照旅一级重新编制过,唯一的区别就是老阎给的编制比李肃设置的小,不过赵子梧不关心,反正粮饷自筹,大小还不是他说了算。

    将人员和装备细细清点后,独立旅编制会议在阳高警察所召开,核心人员依然是李肃等几人。

    “旅长,经过统计,连同伤愈归队的,我们现有原民团团丁三千二百八十一人,收编国民军二千七百三十人。”

    “收编的有那么多?”赵子梧还是有些印象。

    “旅长,你忘了方将军和徐将军的伤兵了?他们伤好了也决定加入我们,这就有五百多人,最后一战我收编了一千二百多人,还有一千人上下是陈团长出击长城外带回来的。”

    这件事赵子梧还真没仔细过问,他只知道陈振林出击收获也不小,“振林,说说。”

    陈振林简要说了出击后的事,他收获最大的就是让长城外好大一片地方成了赵子梧的势力范围,塞外乃是大名鼎鼎察哈尔右翼四旗,这四旗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扎萨克,由非世袭的总管统领,因而没有那些难处理的蒙古王公,而且这些游牧的蒙古族和汉族相对较近,也会说汉语。陈振林出塞外他们算是头一次见到汉族军队出面保护他们,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不但为陈振林提供吃的,还提供消息,派人当向导,这让走塞外的溃兵很没机会作恶,良心没泯灭之人只要给他出路,他自然会跟随,可以说陈振林此趟杀的人不多,收的人不少。

    “那我们现在有六千人出头了?”

    “不止!”李肃笑道,“旅长怎么就不想想有多少人想加入呢?”

    一战成名,众望所归,赵子梧心中有些得意,“有多少?”

    “光塞外就有上千蒙古人,本地也有一千二三,如果都收了,我们将达到满编!”

    屋中顿时热烈起来,七千人!

    “那就收吧,设置是不是按照原来的?”

    “我想做些调整,连增加一个火力排,配备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营增加一个机炮连,配备两挺重机枪,四门迫击炮,团的火力支援连改为机炮营,配备六挺重机枪,十二门迫击炮。旅的炮营编制不变,配备现有的八门山炮!”

    “那人还要增加?装备够不够?”

    “我算过,连要增加二十五人,营增加一百二十人,算下来要增加一千七百五十五人,不过有些人手可以减少些,比如连的后勤保障排人数过多,可适当减少,营、团也一样,还有,咱们现在有电话、电台,通讯员的人数也可减少,我算了下,能减少一千五百人,这样,我们实际只增加二百人左右。”

    “至于装备,重机枪、迫击炮够了,轻机枪还有不足。”

    赵子梧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旅长,还有件事我有其他想法。”

    见赵子梧示意他继续说,李肃道:“塞外想加入独立旅的那些蒙古人是天生的骑兵,让他们当步兵是浪费,我想是不是设置一个骑兵团,装备我们也有些,马刀足够,就是没有骑枪。”

    “嗯,主意不错,枪…..凑合着用吧,那些日式三八步枪要轻些,暂时当骑枪用。”

    “咦,这一弄咱们不是又缺人了?”常风嘀咕了句。

    张志新笑了,“要缺也不是你缺,我说常风,你警卫营也不能想拉谁就拉谁,好的都给你弄走了,我们还怎么带?”

    “谁说好的给我弄走了?好的都被他弄走了!”常风可不背这个黑锅,他指着楚峰嚷嚷道。

    楚峰笑笑不语,反正赵子梧给了他特权,这次他还真从那些蒙古人、国民军中弄了不少人,突击队已经突破了三百人,组建了八个中队,装备反而成了最大缺口,好在赵子梧正托关系从太原兵工厂弄自来得和花机关,也许很快就有了。

    “如果扣除一千人的骑兵团,那还真有缺口,旅长,要不再招些?”张志新建议道。

    赵子梧摇摇头,“缓一缓,大战刚过,民众也要休养生息,那些后勤保障单位暂时先不建,优先保证作战单位的兵员。”

    李肃同意,“这样也好,人多了也要钱。”

    提到钱,赵子梧又是一阵头痛,前前后后弄了不少钱,看着多,还真不经花,还有就是这后勤,他一直都没个合适的管家,要命得很。几位手下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一提到这个,都不约而同回避,生怕粘在手下甩不掉。

    “我说你们就不能给我找个合适的人管管杂事?”

    合适的人到处都是,几人头大的是不好推荐,一旦出了问题,自己就脱不了干系。

    “不成,今日这事不能解决,谁也不许走!”赵子梧发狠了。

    屋中沉默了好一会,陈振林嗡声道:“旅长,我负伤时在医院里见到原来鲍刚旅的一名文书,人还不错,能写会算,不知行不行?”

    “行啊,先弄来试试。”

    陈振林犹豫了下道:“他不在军中。”

    赵子梧一头子鬼火,不在你说个屁啊,陈振林见他面色不善,急忙道:“他丢了支胳膊,自然不能加入民团,好在张院长见他还行,就留他在医院管账。”

    赵子梧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张院长,张嘴楞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张瑞,“在医院管账?张瑞看得上的,那应该还是能行,你即刻把他给我弄来!”

    陈振林出去了,没多久,人弄来了,顺带还招来了张瑞,张瑞一进门就嚷嚷:“赵大旅长,你抢人啊?”

    赵子梧不理他,打量着陈振林带回来之人,瘦瘦弱弱,身子有些单薄,不过眼中倒是没有什么惧怕之色,只是冷冷站在那里,和赵子梧对视,一支空空的手袖垂在身边。

    “嗯,不错,有股精气神,行了,人我要了,张掌柜、张院长,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吧。”

    合作久了,张瑞也熟知赵子梧心性,他可不给赵子梧面子:“什么意思?你把我的账房弄来做什么?”

    “什么你的我的,你找账房比我容易,重新找一个,这人我要了!”

    张瑞知道他开始耍无赖,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道:“我算服了你了。”

    那个青年男子冷冷道:“赵旅长,你征召我至少也要问问我的意思吧?”

    赵子梧乐了,“那你什么意思?”

    “给我枪我才干!”

    常风哈哈大笑,“你要枪做什么?”

    那人白了他一眼,“你管我?”

    常风被噎在那里,脸憋得通红,赵子梧大笑,“常风,把你的枪给他!”

    常风气呼呼的解下配枪递了过去,那人接过来单手跨在身上,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旅长,我去哪报道?”

    “报个屁的道,就我这!”赵子梧笑骂道。

    做卫兵?那人一头雾水,突然反应过来,招个兵又必要这么折腾?何况自己还是残废。“旅长,到底要我做什么?”

    “从今日起,你就是独立旅的军需处长,吃喝拉撒,全归你管!对了,你叫什么?”赵子梧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那人明显是懵了,赵子梧问他他都一脸茫然,还是张瑞替他回答,说叫宋子琪。

    “宋子琪?一听就是读书人出身,记住,可把我这一大家子管好了。”

    宋子琪有些不敢相信,在军中那军需处可是要害部门,向来都是当官的亲信,自己和赵子梧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交给他?“旅长,你不是说笑吧?”

    “谁和你说笑?好好管,若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我立刻毙了你!”

    信任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褒奖,宋子琪一阵激动,大吼道:“是!一定不辜负旅长之期望!”

第43章 逃离上海

    北伐让这个古老大地为之沸腾,一批批热血青年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全国民众都翘首以盼,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明天。武汉、南昌、南京,随着北伐军的步履接近,王颂开始担忧起来,赵子梧那边算是有惊无险度过,还出乎意料的壮大起来,结果超出王颂的预期。丢开山西,王颂将注意力集中在上海,不能不说赵子玉没努力,可进度依然让王颂很不满意,直到过年前,赵子玉才将所有工厂出手,父亲的产业,她还是不想贱卖,王颂也没办法,好在北伐军拿下南京上海是迟早的事,这种利好之下,愿意接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赵家出售产业,多数人都能理解,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够操持?赵海成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不忍心见赵子玉被压榨,暗地里帮忙,总算让几个厂子卖出看得过去的价格,前前后后,算是回笼了两百多万元。

    赵海成先期派到美国打前站的也有了些成效,在洛杉矶唐人街开了家中式餐馆,据说生意还不错。王颂最担心的是赵子玉去美国的安危,要是被人卖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赵子玉倒是很有信心,她告诉王颂在美国的也是父亲手下的老人,好多年了,不会有问题。王颂可不这么想,赵海成去世,这变数就大了,年前那位老人回来了一趟,这是王颂要求的,见过几面,感觉还行,那人也姓赵,和赵海成沾点亲,赵子玉管他叫赵叔。背着赵子玉,王颂找他谈了一次,反复强调一点,赵子玉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否则……,他没有明说,但那位赵叔肯定是明白他的意思,为此还发了脾气,好几天都不理王颂。

    赵子玉知道后,笑过之余,深深感受到老师的一片苦心,泪眼婆娑的靠在王颂身上感受那失去的父爱。赵叔最后还是和王颂和解了,一来王颂根本不会道歉,二来他也被王颂感动,一个外人能拼命想着保护赵家儿女,任谁都心生佩服。

    这个冬天上海寒冷而躁动,广东国民政府迁都武汉,紧接着收回了汉口的英租界,上海人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天天盼着北方军进上海,一股巨大的风暴也在酝酿当中。

    十八岁的赵子赟自然也有些蠢蠢欲动,王颂发现他的异动,二话不说扲回来禁足,反正这个年代毕业不毕业也没多重要,弄得陈娇儿有些无聊,她已经习惯了和赵子赟一起上学。

    赵子赟愤怒了几天,见王颂根本不理他的茬,聪明的他知道多说无益,老师不比父亲,逼急了能把他捆成死猪一条,不管怎样,王颂在他眼里和神差不多,不让他出去自然有道理,心情平复后赵子赟决定投降。

    “老师,我发誓,绝不出去,只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

    “好啊,我让娇儿也别上学了,留下来陪你。”

    赵子赟傻眼了,他本意是想跟着王颂,可不是陪陈娇儿。

    陈娇儿倒是满心欢喜,毫不犹豫的就不去学校,这下赵子赟有苦说不出,有个小跟班更是别想溜出去一秒钟。

    好在王颂很快就不怎么出去了,姐姐赵子玉也几乎天天待在家里,一边听王颂做最后的交待,一边等着船票的确定。

    “子玉,要不别去了,子悟也打开了局面,我们一起去山西吧?”

    王颂的反复让赵子玉很是伤神,最近他总会这样,赵子玉能够明白老人矛盾的心情,一个年轻女子远赴海外前途未知,换做是她也会犹豫不决。

    “老师,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和大哥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们不能也不愿意回头,我知道,只要牢记老师说的话,平平安安过这一辈子也不是难事,可老师,我们也有梦想,一想到我和大哥可能改变历史我就激动得睡不着,为此,我愿意付出。”

    王颂默然,他给了他们一条充满诱惑的路,年轻人的冒险血液激发他们义无反顾,难以阻挡。

    “老师的担心我也知道,往坏了想,也许没有老师,我们一家会在以后的动乱中灰飞烟灭,如今我们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呢?”

    “也许没有我,你们一家什么事都没有呢?”

    赵子玉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老师说的也有可能,可不能证明。”

    “唉,好吧,子玉,你可千万要小心。”

    “知道啦!老师还是说说我该注意些什么。”

    这个年代的美国王颂还真不了解,排华势力依然存在,他已经和赵子玉反复强调,千万别太显眼,一定要依靠地方华人势力,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的。

    “子玉,美国在二九年将陷入经济危机,大范围的失业,大批工厂倒闭,随后就是十年的萧条,一直到二战爆发,才缓过元气来。你记住,你有两年的时间来发展。”

    “嗯,那老师,我该如何入手?”

    “在国外,华人地位并不高,我想来想去,还是从吃的入手,不管以后危机如何,吃总是要解决的。”

    “老师,你怎么不告诉姐姐一些未来的新奇事物,那姐姐赚钱就快了!”赵子赟插嘴道。

    王颂慈爱的笑了笑,“傻小子,新奇事物赚钱是快,可也会引起人注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锋芒太露反而不是好事,那些资本家、黑社会会放过眼前的肥肉?我们再有能力也不能对抗整个国家、社会。”

    赵子赟点点头:“我懂了,就像大哥,要是太突出,要么被兼并,要么被消灭,偷偷壮大到有实力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

    “对,不过你姐姐和你大哥还不太一样,她再怎么壮大,也要偷偷的,毕竟那里是另外一个国家。”

    赵子玉仔细听着王颂说的每一个字,“那我岂不是不能借助老师任何知识了?”

    “不,能借助,你到了美国,要一步步来,除了新事物外,还有管理,比如这吃的,中餐范围太小,必须进入西餐,我考虑你先期做西式快餐。”

    王颂将现代肯德基和麦当劳的经营方式和理念说了,赵子玉大为惊奇,这种方式闻所未闻,从她自己判断也觉得很可行,快餐大众化,店面分散,不容易受到别人关注。

    “加盟?不卖东西都能赚钱?”赵子赟简直听呆了。

    “有了一定基础,你再进入化妆品领域,洗头、洗脸、护肤,子玉,你知道吗,在现代有种说法,女人的钱最好赚。”

    赵子玉抿嘴笑了,“老师,在上海也是女人的钱好赚,你看那些大户人家,都是买女人的东西多。”

    “不过配方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用到的一些原料,子玉,你这样,找合适的大学实验室合作,将我说的这些弄出来。”

    赵子玉豁然开朗,“老师,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凭空出现,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办?”

    “可以,不过你要有一批人,包括你合作的大学,也要仔细挑选,最好是有华人的地方。”

    “这是为何?”赵子赟不解。

    “傻弟弟,咱们不能只替美国人发明东西,还要有自己的人,等战后说服他们回来。”

    赵子赟一拍脑袋,“对!对!”

    “还有一件事,这是你的一次机遇,把握好了,你将成为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赵子玉脸一下变得通红,最富有?“老师,什么事?”

    “我要你想法子进入股市,进入二九年,你就持续买入股票,钢铁、石油、铁路什么都行,到了九月份全部卖出,然后把你名下的所有产业全部卖出,十月下旬再次进入股市,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个星期四,你将所有钱全部沽空股票,就选钢铁吧,那一天股市会狂跌,十一月初清仓,撤出股市。”

    “老师,等等,我记不住!”赵子玉急道。

    “不用,我已经写好了,你熟记后一定要烧掉。”

    “老师,姐姐能赚多少钱?”

    王颂眼神迷茫了下,“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估计翻个十倍怕是有可能的。”

    “啊!”赵子玉都震惊了,她将携带二百万元前往美国,大约是两百万美元上下,就算这几年不发展,就靠王颂说的去股市里折腾一把,也将达到二千万!

    “这次投机如果成功,你需要蛰伏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也有些打算,如果子悟彻底站住脚,你替他慢慢采购些机器,然后利用那些大学,进行一些新东西的研究。”

    “好的,实在不行,我就回来一趟,在向老师请教。”

    “嗯,这也是个办法,避避风头。”

    一九二七年二月中旬,上海爆发了大规模的工人罢工,人数达到十几万,二月底工人发动了第二次武装起义,这期间赵公馆紧闭大门,没人外出。赵子玉的船票已经订好,小花几人将随她前往美国,小莲因为有了亲事和陈妈等老人则留下看家,按王颂的意思,连这赵公馆都要卖掉,赵子玉坚决不同意,哪怕今后毁于战火也无所谓,这是赵家在上海唯一的痕迹。

    进入三月北伐军分三路进攻上海、松江,整个上海的局势显得紧张起来。

    三月十日,赵子玉踏上了去美国的客轮,临行前一晚,王颂彻夜未眠,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赵子玉早上见到,扑倒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老师在她心中已经和父亲没有两样。王颂最终还是没去码头,赵子赟和陈娇儿也只是匆匆去送别便赶了回来。

    赵子玉走了,王颂觉得是时候离开上海,他让孙经理和天津的罗尔夫联系,请他安排他们从天津坐火车前往阳高,随即让孙经理尽快买去天津的船票,陆上实在不安全。

    孙经理对赵家人全部撤离上海显得忧心忡忡,他不明白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局势是有些紧张,可各方都对国民政府抱有很大希望,再说上海租界林立,谁当权都不敢乱来。

    王颂自然不能和他说太多,他只是叮嘱孙经理要守好商行,赵子玉已经给了他两成干股,他也是股东之一,当然,赵公馆的日常开销和维护也由他负责。

    三月底,工人发动了的第三次武装起义终获成功,一晚上枪声不断,尤其是赵公馆所在的闸北地区更是枪声激烈,王颂守护着赵子贇和陈娇儿躲在墙角,整栋房子都熄了灯,一直到天亮。

    凌晨,王颂带着两人即可上了汽车,赶往租界,孙经理早已急的不行,一见到他们才松了口气,“王先生,一直没法联系您,租界马上就要关闭通道,真怕您一直待在家里。”

    王颂暗叫侥幸,他也是无心之举,觉得去租界要安全些,他怕华界那些地痞流氓趁火打劫,临时做的决定。

    当天,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薛岳占领了龙华,华界与租界交通彻底断绝。得知消息,王颂忧心忡忡,他不知道后天的轮船是否能按时出发,孙经理四处打听,也没结果,不过没有轮船航班取消的消息,王颂稍稍安心。

    “王先生,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按照您的吩咐,我订的是英国的船,他们可不好惹。”

    王颂知道他说的是年初十二艘英国战舰、一万多英印军队抵达上海的事,印象里老蒋在上海没和英国人起冲突。

    三月二十四日,在上海临时政府得到国民政府承认的当天,王颂带着赵子赟、陈娇儿和一名随从上了太古轮船公司前往天津的伊丽莎白号客轮,“呜……”,驶离黄浦江码头,轮船吐着黑烟朝外海开去,王颂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别了,上海,他不知道是否还有看到它的那一天。

    沿途十几天,王颂给了赵子赟和陈娇儿很大的空间,乐得他们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第三天遇到些风浪,两人抵挡不住,老老实实躺在客舱里趴着,才算消停。

    孙经理给三人包了个四人舱,虽然贵了些,可安全。躺着无聊,赵子赟又缠着王颂讲未来之事,王颂觉得是该培养下他了,于是系统的说起现代社会的一些制度、管理模式,并和当下做了对比,将好处、弊端都进行了解释,赵子赟听得津津有味,到最后几日,已经开始和王颂进行深层次的探讨,分析当下一些黑暗事件发生的根源,渐渐的,他对王颂为何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逃离上海有了理解,革命……就是血腥的代名词。

    当提到理想的社会时,赵子赟和王颂有了争论,没有结果,也许两人心里都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就没有理想的社会,但赵子赟第一次认可了平等的重要性,认可了人性在社会之中的重要性。

    闲暇之余,赵子赟又缠着王颂讨教军事,年轻人对战争还是很感兴趣的,王颂可不是军人出身,无奈之下只得将一些电视、电影情节和他说了,听多了,赵子赟也发现不少漏洞,王颂只得敷衍他,“子赟,大势才是最重要的,局部的胜利不能代表什么,真正的胜利者是能够把握大势,左右大势。”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战争,赵子赟信以为真,一边回想着报纸、小道消息上说的各地战事,一边分析这些人的设想、策略和意图,还别说,一来二去他还真看出点门道,和王颂一说,让老人暗自吃了一惊。王颂别的不知道,优势是知道比较详细的结果和内幕,比如吴佩孚为何要联合奉张,比如郭松龄兵败的原因等等,他和赵子赟说了,让他有了更多的思索,原来打仗也不仅仅是双方摆开架势分出胜负那么简单。

    “怪不得老师说战争时政治的延续。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把自己意识强加给对方的终极手段。”

    “对啊,不能从精神上让你屈服,就从**上把你消灭!”王颂笑道。“子赟,以后你看事情不要局限在眼前,看远些,看广些,看事情背后隐藏的东西。”

    天津塘沽港,罗尔夫非常给面子的亲自来接,洋人的特权再次显露,王颂很轻松的就住到了酒店之中。

    “王先生,请耽搁几日,我会和你一起走。”

    “哦?罗尔夫先生也要去阳高?”

    “是啊,再不去我就要饿肚子了!”罗尔夫夸张的拍了拍肚子。

    王颂微微一笑:“我看罗尔夫先生又胖了,一点都不像饿肚子的样子。”

    罗尔夫哈哈大笑。他走后,王颂第一时间出门买了报纸,回屋细细读了,心中一叹,该来的躲不了,上海的血雨腥风如时发生。这一次他没有保留,将事情前因后果和赵子赟说了一遍,让他也感受下斗争的残酷,没有王颂,赵子赟肯定会义愤填膺,这次他冷静了,开始分析内在的东西,“老师,这其实是根本避免不了的,他们代表了各自不同的阶级,这本身就不可调和,就算现在不发送,将来也一定会发生。”

    “还有呢?”

    “表面上看,那位蒋总司令是在清除其他党派,其实我觉得他靠这个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一点连王颂都没仔细想过,他有些惊讶,“子赟,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子赟笑了笑,“我想的很简单,这件事之前,那位蒋总司令名气没这么大,这事之后,他俨然已经是国民政府第一人了,我是从结果看原因,否则我总是不明白,他为何不等打败北方各军阀后再动手?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位子也不稳。”

    王颂满意的点点后,“嗯,不错,子赟你记住,玩弄权术可以一时,不可一世,我不反对你以后为达到某种目的用一用,但不能成为你做事的主要方式。”

    赵子赟呵呵笑:“吃一堑长一智,别人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

    王颂也笑了:“那到不一定,不信你等着看,有些人上了当还会上。”

    “那不成傻子了?”

    “权衡利弊,有些人还是会做的,这好比左右都是火坑,总要挑一个火小的跳吧?”

    “不跳不成吗?”

    王颂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一刻,你舍得放弃吗?”

    大鼻子罗尔夫最终还是没能和王颂等人一起走,原因是赵子梧发了订单,要轻机枪,还指定了是捷克式,这让他不得不花点时间去组织,心怀歉意的他不但替王颂等人出了车票钱,还通过洋行给天津站下了文书,要求必须保证他尊贵的客人安全抵达。

    随着车辆的缓缓开动,天津渐渐模糊,北方新天地等着年轻的赵子赟。

第44章 初长成

    家乡这个词对于赵子赟来说,遥远、陌生,长这么大,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回到这里,而且不是短暂停留,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生活在这里。

    新奇过后,就是失望,阳高和繁荣的大上海根本不可比,吃穿住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一千多户,五千多人,在赵子赟看来,这里连上海一条街道都不如,小的令人不屑。

    “子赟,你可别小看这阳高,这里可是山西北部最大的集散地,你看看,挺热闹的。”王颂指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赵子赟差点没笑出声来,街上倒是吆喝声不断,但在他眼里,这些穿着土气的商人和上海买糖果、香烟那些小贩没什么区别。

    “老师,真搞不懂父亲为何选了这么个地方,大哥居然也待得住?”

    王颂微微摇了摇头,身边这位二少爷虽说有了不小的改变,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在。

    察觉到老师有些异样,赵子赟小心问道:“老师,我又说错了?”

    “没什么,你还小,有些事情还看不透。”

    “老师!我不小了!”闻言赵子赟顿时有些不满。

    “好,好,不小,娇儿,你说子赟是长大没有?”

    尾随的陈娇儿一路上都在好奇打量四周,这个城镇里散发的气息让她有种亲切感,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在这种小城镇,而不是上海。王颂的问话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扭头望见赵子赟略带威胁的眼神,她慌忙低下头,随口低声道:“是,爷爷。”

    赵子赟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王颂的眼睛,轻轻拍了他一巴掌,“来到这更不准欺负娇儿!”

    “老师,哪有了?这段时间我疼她还来不及,不信问娇儿。”赵子赟慌忙道。

    十五岁的小姑娘微微懂了一些,隐隐觉得疼这个字有些特殊的含义,脸上泛起一丝红色,陈娇儿更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机械的往前走。

    赵子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年轻人开始关注女性是成长的本能,但对于他这个年纪,吸引他的是同龄的女孩子,或者是更有女人味的大一些的女子,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在他眼中没什么性别。

    “走,娇儿,我带你去买吃的!”想要表现下自己确实疼爱陈娇儿,赵子赟不由分说抓着陈娇儿的小手就朝前走,遭受突然袭击,陈娇儿先是不知所措,随即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浓,她记得小莲姐姐说过,女孩子的手不能随便给男孩子牵的。

    “二哥!”

    “咦,我带你买东西吃,你脸红什么?”

    陈娇儿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二哥,这是大街,你…你这么拉着我…”

    “看不出娇儿还挺封建的嘛!真不知你的书是怎么读的,我是你哥,拉着你怎么了?”

    一种失落涌上心头,陈娇儿自然还不明白这种心情的由来,叫赵子梧大哥她向来很自然,唯独面对赵子赟,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二哥说的对。”

    有些不明白陈娇儿为何这样,赵子赟没有多想,拉着她买了几样小吃,二人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很开,刚才的心思都被二人抛到脑后。

    连吃带看,悠游自在,但这也只花了半个多小时,一行人就穿过了整个城关镇,来到东关的赵家大院。“王先生、二少爷、二小姐回来了!”随行的人一边提着行李进门,一边喊道。

    两个丫鬟、三个老妈子和两个上了年岁的男子闻声从各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王先生回来啦?”一名老妈子很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看着王颂身边两个小年轻,“这就是二少爷和二小姐?啧啧,你们瞧瞧,二少爷长得精神,二小姐长得像朵花一样,别提多俊了。”

    几人都随身附和,赵子赟是见惯了这种吹捧,面不红心不跳,很坦然的接受了,陈娇儿可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抬举,在上海她的身份是逐步转变的,和小莲她们也如同姐妹一般,这二小姐三个字让她很不安,仿佛是从谁手里抢来一般。

    感觉到陈娇儿有些不习惯,显得局促,赵子赟有种保护他的强烈意愿,低声道:“别怕,有我呢!”

    简单一句话,陈娇儿觉得全身顿时放松了下来,她感激的冲赵子赟道:“谢谢二哥。”

    男孩子喜欢表现男子汉气质,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赵子赟也不例外,陈娇儿一声谢谢二哥让他浑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好啦,赶紧先将东西搬进去,我妹妹初来乍到,你们可别吓着她。”

    安顿下来很简单,王颂和赵子赟本来就有自己的房间,陈娇儿正好可以住赵子玉的,在房间随便看了眼,赵子赟就迫不及待的下楼问起大哥,当听说大哥出去训练,大约要十几天才回来,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吃过晚饭,赵子赟百无聊赖,硬是拖着陈娇儿上了楼顶,找了两个垫子,坐在楼顶上漫无目的的张望,才来了一天,他就开始怀念上海,这里什么都没有,真是无聊透顶,陈娇儿虽说小了点,但老好算是同龄,伙伴不管大小,有总比没有强。

    太阳渐渐落山,镇子里的灯火也陆续亮了,黑暗中忽闪忽闪,煞是好看,赵子赟从未见过这种夜色,一时看得呆了,“想不到乡下的夜晚也有美丽的地方!”

    陈娇儿没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边上,这种感觉她有些喜欢。

    第二天日上三竿,窗外洒入一缕阳光,赵子赟在**上眯着眼四处望,他感觉周围的事物很陌生,迷糊了几分钟,才想起这是阳高的家,看着窗子愣了会神,他一骨碌爬了起啦,“遭了!”

    慌慌张张穿好衣服,一路小跑下楼洗漱,见一名丫环正从面前经过,他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那丫环听了几遍才明白,笑道:“二少爷不用着急,王先生一早就出去了,他吩咐过了,让二少爷先休息几天,二小姐在书房呢。”

    胡乱喝了碗小米粥,抹了抹嘴,他又一路小跑回到楼上,到书房探头一望,只见陈娇儿正坐在桌子边上认认真真的练着字。

    听到门口有声音,陈娇儿抬头一望,见是他,露出浅浅一笑,“二哥。”

    倒背着手晃到桌边,赵子赟瞟了一眼,“我说娇儿,你怎么总练字啊?”

    “那我该做什么?”

    “做…”赵子赟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又看了会,赵子赟觉得很无聊,他一把从陈娇儿手里抢过笔,“别写了,跟我上街去转转。”

    “二哥自己去吧。”

    “一个人没意思”赵子赟露出笑脸,“好妹妹,陪哥哥去转转,你想要什么,我买。”

    陈娇儿心中一动,“东西我就不要了,不过二哥要答应,晚上去楼顶看灯火。”

    “咦,你喜欢这个?行!”

    一连十几天,白天四处瞎逛,晚上再楼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两人倒是过得自在,王颂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是早出晚归,基本不管他们两个。

    这一天,太阳快落山时,几匹马飞驰在阳高县城东边的大路上,清脆的马蹄声在旷野中清晰可闻,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黄褐色军服,脸上有了和年纪不太相称的风霜。几人很快来到了县城东关,领头的那人勒住马,“你们先回去。”说罢,他双脚轻夹,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不紧不慢的朝前去。

    没多久,那军人来到一个院门前,他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侧门,使劲的用脚踢了几下。

    “谁啊?”片刻,门后传来一人的声音。

    “是我,还不快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影闪出来,“大少爷回来了!”

    将手中缰绳递给那人,那军人问道:“王先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大少爷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张罗。”

    “下碗面就行。”

    二人边说边进了门,军人到了院子中,从边上水缸中舀了些水,简单擦了擦脸,便朝楼梯走去。上了二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只见里面一位老人正坐在桌子面前写着什么,军人平复了下心中的激动,轻轻唤了句:“老师!”

    “子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低头急书的王颂闻声一看大喜,急忙起身招呼。

    “刚到。”赵子梧边说边用手虚扶这王颂再茶几前坐下。

    “还没吃饭吧?”

    “嗯,我已经让赵伯下面了。”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颂和自己倒了杯水,赵子梧四处望了一眼,“子赟和娇儿呢?”

    “在楼顶呢,他们俩不知道在搞什么。”王颂呵呵笑道。

    “老师,一路还顺利吧?前段时间我担心死了,那位蒋总司令在上海玩的那一出真够绝的。”

    “还好,没什么事,我知道他要怎么玩,何时玩,要是还着了道,岂不是笑话?”

    “大少爷,你的面!”赵伯乐滋滋的端着碗面进来,“我给少爷加了两个鸡蛋,等明儿再弄支羊,给少爷补补。”

    “赵伯,不用这么麻烦,军中吃得并不差。”

    “看你说的,就算有肉,那也要会做才行!”

    “行,行,赵伯的手艺别人怎么比得了?”赵子赟边吃边笑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不打扰大少爷和王先生说话,我先下去了。”赵伯笑眯眯的走了。

    风卷残云般,一碗面很快下了肚,赵子梧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王颂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续满水,有些怜爱道:“不是家中饭菜好吃,是你该有个女人照顾了。”

    略略有些尴尬,赵子梧装作没听见。“装傻?这关你躲不过去的,子悟,你得给老师定个时间!”

    “老师,你逼那么急做什么?”

    “不急不行啊。”

    赵子梧一阵头晕,王颂比这个年代很多人直接,想起就问,让他难以招架,好在王颂没什么熟人,不会隔三差五的让他去相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子悟,你再这么敷衍我,我就广招媒婆,替你说亲,再不行我就在各大报等启示!”

    王颂的话赵子梧不敢大意,这个老师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那他赵子梧脸往哪放?“老师,我这不是还没站稳脚跟嘛,要不这样,最迟后年,我一定找个媳妇回来!”

    “后年?”王颂心里盘算了下,勉强能接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8/ 第一时间欣赏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青木双翼所写的《第三极崛起》为转载作品,第三极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第三极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第三极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第三极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第三极崛起介绍:
那段历史最想让人去改变,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变化,就会影响整个时代,穿越者的思想,能否改变这一切?从零开始,建军北方,在乱局中博弈,让我们影响世界、影响历史,成为不可忽视的第三极。 本书纯属幻想,不是历史,请勿对号入座,也不讨论历史细节。第三极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三极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三极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