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红利
想当初日本人想着收取察省的红利，哪怕贴钱也要渗透到察省，有东北那个先例，不管察铁也好，还是附属地的日本人也罢，大家都没想着这一切不是自己的，沈阳给当初进入附属地的日本人带来巨大好处，如今察哈尔这边就让人趋之若鹜，投入比东北早期还大。
现在的薛儒已经一扫阴霾，赵子赟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卷，作为张恒市长，他接受的红利远超过其余三个附属地之和，让他整日都满面红光。
首先是日本人的建筑，不管是察铁的五层大楼，还是那些闲散民居，如今都是无主的，哪怕是攻击时烧了不少，林林总总归属张恒市府名下的房屋也是上千栋，按现在张恒地价来算，也是几千万的收益。
其次就是钱，察铁和日本人开设的银行里的钱被赵子赟一把搜刮了去，听说也是几千万的金额，薛儒眼馋是眼馋，也知道这些不归自己，可其余商号，甚至日本人家里的，都归了他，警察局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彻底搜刮了一遍，初步统计，也达到了近三千万。
最后是实业，日商在察省陆陆续续投了不少，光一个龙烟铁矿就足以让吴伯琴笑逐颜开，日本人的矿山技术还真不是盖的，矿山铁路、坑道、采掘设备，都是巨大的收获，那些合资建立的人造丝厂、纺织厂、化工厂、食品加工厂让几位集团老大垂涎欲滴，这些还争的不厉害，毕竟谁合资的归谁，别人不太好争，但那些独资的可是无主的，几大集团争得头破血流，尤其是几个民营的，在赵子赟面前叫嚷着不能吃独食，怎么也得给他们点，出钱也行。
至于物资那不太好统计，只能分门别类放好，等着几大集团的人来估价买走，薛儒心里现在盘算着是不是把察铁的大楼改成市府办公楼，那样他基本上就一步到位了。
红利太大，也有让人头痛的地方，眼下省府就那附属地这些建筑该怎么办争论不休，杨受成的意思是开发商业，张鸿的意思是那些民间划给民政，以便安置以后来察省的人，财政厅嚷嚷着至少那些日本银行可要给他们，教育厅则盯着日本人建的学校，总之各有各的算盘。
赵子赟苦笑，这分赃估计是分不均了，至少他知道薛儒可是把那些建筑全部看做自己的。
吵吵好多天，没有结果，最终还是陈淑珍翻脸不认人，谁也别争，她说了算！
有人做坏人，赵子赟自然乐得意躲一边，借口要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日军进攻，一溜烟去了赐儿山。
母老虎发威，首先老实的就是薛儒，他没了声气，各厅也在看着陈淑珍到底怎么办。还别说，最终陈淑珍的解决方案基本让各厅满意，首先这学校，就无条件归了教育厅，马麟开心笑纳，附属地有日本人四个小学和两个中学，还有一个职业学校，他也算收获不小。
六所银行自然给了察哈尔银行，也算是堵住了俞鸿钧的嘴，日本人的银行设施比察哈尔银行的完善，他白得的，没什么意见。
这两厅就算陈淑珍不出面，也是好摆平的，哪怕薛儒接收，也不可能学校不做学校用，银行不做银行用。
真正麻烦的是民政、实业和张恒市的分配，最终算是划分了权利，民政和实业两厅负责民居和商铺的对外分配，收益七成归市府，三成归省府。其余公共设施归建设厅和社会局协商管理。
如此，巨大的蛋糕算是分配出去，薛儒一头被陈淑珍压着，一头也拿到了一个额外甜头，省府同意察铁大楼给他做办公楼，如此一来，市府比省府还要气派些，多少安慰了他失落的心。
这边笑逐颜开，那边是心如刀割，日本人这次损失的远超过上次赵子赟打劫沈阳时的，那次看似赵子赟获利更大，但其实日本人损失的只是本该属于他们的张家家产，而这次不同，完全是自己的，加上以前为了要红利所作的付出，这一进一出，起码是超过三亿大洋损失，一贯占别人便宜的日本人如何能够接受？
本来该背黑锅的最大选手是外务省，这完全是对察哈尔外交的重大失败，可最大的倒霉鬼桥本正康已经成了阶下囚，他嘴里叫嚣着赵子赟违反了国际法则，心里却很感激赵子赟将他扣下，至少眼下没事了，以后怎么样再说吧。
陈淑珍对他招呼都不打就拿下日本领事馆很是头痛，德国、美国、英国都质疑察哈尔的做法，这太过分了！
不过看完领事馆的收获，陈淑珍咬牙忍了，光那些往来信件就有巨大价值，更别说领事馆里还有比较全的各秘密站点的名单，外交用的密码本等等，还有赵子赟笑纳的日本人在中国绘制的大批军事地图，这也是日本习惯依托领事馆收集情报的恶果。
当下麻烦的还有各国领事和报界记者，赵子赟这一手不但让南京头大，各国领事也是头痛不已，大使和总领事在南京吵吵，驻张恒的各国领事则是盯着省府，横竖也要有点结果才好交代。
记者更是如苍蝇一般四处飞，有开心的，自然也有恼怒的，赵子赟知道此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舆论压力大啊。
在各国领事的强烈要求下，省府终于召开了通报会，一时间，省府大楼外人满为患，小报记者根本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从未有过的齐全，各国领事抛弃了以往一贯迟到的作风，早早在此等候，其中最为焦虑的便是罗尔夫，现在他总算明白赵子赟为何一直对他暗示少点投资，别那么上心的意思了，德国和日本是盟友，弄不好以后德国也和中国反目成仇，这就亏大了，南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察省，要命了。
美英法也不是看热闹，法国和日本算是勾勾搭搭，也不知怎么想的，英国、美国和日本在华有利益冲突，但见不得弱者翻身斗地主，心里还是偏向日本一边，其余小国则是以这些列强马首是瞻，好在在察省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投资，姑且看看。
“诸位，请安静了！”陈淑珍一脸严肃，这次通报会主要由她来说明整个事件经过，具体问题则有赵子赟来回答。
场面立刻静了下来，一些记者抓紧时间先拍照，镁光灯乱闪。陈淑珍不急不慌的用一种毫无情感的话语将整个事件经过做了通报，并展示了一些现场的照片，可谓有图有话有真相，等她刚说了句下面先请各国领事提问的话后，英国领事威尔森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赵主席，此次事件的过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我国大使已经照会贵国外交部，我国将提请国联派专人进行调查，不知赵主席到时候是否听从南京的命令进行配合？”
赵子赟点点头：“威尔森先生，我自然会配合的，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鉴于我已经向日本宣战，而且日本已经退出国联，如果调查团人员中有日本人，我将拒绝。”
威尔森愣了下，日本人不参加，恐怕有些难办，可赵子赟说的也确实在理，他犹豫了下道：“我认为调查团里应该有中国和日本两方的代表才妥当。”
“威尔森先生如果坚持，我会等南京外交部的命令，不过这如何调查将由我方安排，还有一点，如果这期间察省和日本交战，我将拒绝调查团来察。”
威尔森刚想说什么，赵子赟继续道：“如果你们坚持要来，我不负责安全。”
一句话让威尔森无法继续说，他不是一点不知道，赵子赟真有可能玩花招，不管伤着调查团任何一人，他今日的表态都将承担责任。
“赵主席，我国对你攻击日本领事馆提出严重抗议，这件事你需要负责。”罗尔夫起身说道，这是他必须说的话，否则自己无法交代。
“当然，这件事我负责，不过罗尔夫先生，我需要申明一点，攻击领事馆是迫不得已的，日本有武装分子逃到领事馆妄图顽抗……”
“什么武装分子？我们有目击证人，确实有人逃往领事馆，但这是平民。”威尔森冷冷道。
赵子赟笑了：“是吗？不过我得到的消息是这些人是我们抓捕的日本间谍…….”
“赵主席，说话要有证据。”
“当然有，威尔森先生，是否需要我出示他们带到领事馆里的武器、电台、密码、以及我察省各驻军兵力布置图？”
威尔森一阵恼怒，这些东西别说日本领事馆里有，他的领事馆里也有，赵子赟若是突然袭击他的领事馆，一样可以找到这些，可他却不能说赵子赟胡扯，尤其是日本人，据他所知，日本领事馆基本就是间谍大本营，明摆着的秘密。
“那外交人员呢？你无权扣留他们。”
赵子赟哈哈大笑：“谁说我扣留他们了？他们随时可以走的。”
陈淑珍闻言心中一紧，这明显是胡话了，万一真的对质起来，可真不好交代。
威尔森也是狐疑，“真的？”
“真的，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们。”
威尔森信了，说实话，他对此问题也没底，日本人做事有些时候他也搞不清楚。
第372章 什么都敢说
各国领事问题不少，足足折腾了赵子赟一个多小时，让人意外的是赵子赟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且怎么听好像都是他并不是胡说八道，仿佛察哈尔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各国领事也是搞不清楚这狗屎帐，反正他们需要做的姿态已经十足，也懒得更深去追究。等记者提问时，就嘈杂了，日本记者首先就质疑事件的真伪，认为是察省攻击驻屯军在先。
“小野是吧？”赵子赟冷冷看着这名日本人，淡淡道：“我有照片为证……”
“假的！都是假的！”小野叫嚣着，他确实知道日军没有先攻击察省要地，这让他底气很足。
这件事的真伪各国领事也是颇多怀疑，理论上赵子赟应该没胆子先动手，在中国多年，他们清楚这一点，但他们的疑问是如果日本人先动手，绝对不可能被赵子赟这么短时间消灭。
“假不假你说了不算，我想在座诸位都知道日本人什么德行，六年前的沈阳，上个月的北平，不都是你们说打就打？”
“那是你们挑衅在先！”
“这话好笑了，各国领事都在，我想问问，怎么这德国、美国、英国都没遇到我们挑事，偏偏就你们遇到呢？威尔森先生，我想你不会看不懂吧？”
威尔森耸耸肩，不置可否，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麻烦。
“再说了，我这里还有你们华北驻屯军给张恒这里的密电，其中提到以武力解决察哈尔，需要我出示吗？”
一句话让小野冷汗直流，他的身份，自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密电，华北驻屯军既然挑起永定河事件，攻击平津，就很有可能给张恒这边下达命令，他见赵子赟目光如炬，心虚了，没敢接话。
威尔森轻叹了声，他有些明白赵子赟为何不顾国际法则攻击领事馆，说白了就是要拿到这些证据。
“赵主席，我是天津大公报的记者，我想问的是，当年在沈阳，如今在张恒，赵主席都能提前预知日军的行动，可否告知这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威尔森都盯着他，这是最大的疑问。
“我自然不是神仙，能够预知没有发生的事情，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切都是人能做到的事，不是运气。”
如此隐晦的回答反而起到效果，小野瞬间色变，而威尔森则是点头，这答案已经有了，赵子赟有准确的消息来源，他不是在赌博。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赵主席有准确的消息来源？”记者依然不死心。
赵子赟避而不答：“还有什么问题？”
“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请问赵主席，外界传闻赵主席将日本人所有的财产都没收了，有这回事吗？”
赵子赟看了他一眼道：“有，这是战利品。”
顿时，屋中一片哗然，陈淑珍急的瞪了他一眼，赵子赟毫不在意道：“我记得日军占领我们东北三省后，好像也什么都没还吧？他们能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真没好问的，众记者直摇头。
“请问赵主席，外界质疑此次事件将挑起中日大战，认为是赵主席将这个国家拖到战争泥潭，赵主席怎么回应这种说法？”
问的有点意思，赵子赟再次看了看这个中央日报的记者，心中估算着这人是不是戴笠手下的。
“在我看来，中日早在六年前就开战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次是日本人挑衅在先，请你记住，当强盗在你家里作恶时，你唯一的出路是起来反抗，别以为他抢完你的东西就会放过你！”
突然间，屋里爆发出掌声，小野面如土色，那中央日报记者还不甘心，继续问道：“那赵主席的意思是您六年前就已经和日本开战了？”
赵子赟哈哈大笑：“你以为呢？”
“我认为不是，赵主席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摇了摇头，赵子赟道：“看来你不死心啊，也罢，我多少说一点，前几日，我以二十五集团军司令官的名义，任命特木得为骑兵军军长，并授予他的部队草原雄鹰师称号，你明白了么？”
“什么！？”众记者大惊失色，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新闻，如果确实如此，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这假不了，诸位以后有机会采访特木得军长的。还有什么问题？”
“我是新华日报记者，请问赵主席，如何看待今后的局势？您的主张是什么？”
赵子赟打眼一望，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文质彬彬。
“我想你问的是如何看待这场战争吧？”见小伙子点点头，他笑道：“古往今来，我们应对侵略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消灭他们！我们今后可能会面临一段艰难的局面，但只要坚持下去，必定能看到胜利的那一天！至于我的主张，就是团结一切力量，打败侵略者，今天，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不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察哈尔，永不投降！”随即，他轻蔑的看了眼小野：“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必定带着察省子弟，站在你们日本国土上！”
“好！好！”屋中中国记者一片欢腾，一个个脸颊通红，这一刻他们都有种想拿着枪跟随赵子赟血战到底的冲动。
整个通报会在陈淑珍提心吊胆中结束，一回到办公室，她就埋怨赵子赟，说他胆大妄为，赵子赟却是毫不在意：“淑珍嫂子，不用担心，他们真要核查，我再找理由搪塞便是，再说了，你觉得日本人有胆子和我对质？”
陈淑珍想了想，忍不住笑道：“就你能！”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要提防着点，回头我再和董虎交代一下，该准备的要准备，该伪造的要伪造。尤其这领事馆的人，早些处理为好。”
“就是，桥本还在吵吵，你就见见他，他真要死了，也是麻烦！”陈淑珍不满道。
“行，我就见见他！”赵子赟有些头痛，桥本还是小事，那个岛田英子才麻烦，听说他发起突然袭击，对日宣战后，就在房间静坐，接着绝食，并请求赵子赟杀了她。
这个女子没什么不利于察哈尔的行为，反而还被赵子赟利用过，跟在陈娇儿身边也算尽心，杀她？赵子赟下不了手，可饿死她好像更残忍。陈淑珍是认为这岛田英子恐怕并不想死，否则自杀多简单？
赵子赟也这么认为，陈娇儿倒是觉得岛田英子这么做也有一定道理，她应该是无法接受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的赵子赟夫妇二人会突然翻脸，她绝食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如果死在赵子赟手上算是一种解脱。
桥本可以先放放，赵子赟和陈娇儿一起来到岛田英子的房间，英子的住处在两人家的边上，赵子赟和陈娇儿成亲后，岛田英子不好和他们住在一起，陈娇儿便在自家后面盖了两间房，给岛田英子住。
门口的卫兵见他们二人过来，立刻立正敬礼，赵子赟回礼后问：“怎么样？”
“报告军长，老样子，不吃不喝，已经昏过去两次，我们趁她昏迷，让董夫人帮忙喂了些蜂蜜水。”卫兵答道。
轻轻叹了口气，陈娇儿道：“开门吧。”
吱呀声中，房门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屋中飘出，陈娇儿心中一酸，她和英子长时间相处，多少有些感情，她知道岛田英子是很爱干净的，住的地方一尘不染，从现在的情形看，她确实不想活了。
走进房间，陈娇儿就看到岛田英子面如枯槁的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空洞无神，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过，看着邋遢不堪。
“英子……”陈娇儿忍住眼中的泪水，轻轻唤了声。
没有任何反应，赵子赟拖过屋中的凳子，坐在床边，陈娇儿则是毫不顾忌的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抚摸岛田英子的脸，“英子…..”
作为男子，赵子赟是不太好劝的，他只是静静的听着陈娇儿和岛田英子说话，见她一直都是目无表情，实在忍不住，冷冷道：“你若真想死在我手里，我成全你！”
闻言岛田英子身子一震，陈娇儿不满的瞪了夫君一眼：“二哥，你……”
“既然她认为死是解脱，为何不尊重她的意思呢？”
陈娇儿刚想说什么，岛田英子却支撑着坐了起来，扭头盯着赵子赟，一字一句道：“你说话算数？”
“算数。”
“好，你现在杀了我！”
赵子赟摇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死了太难看，我可不想阎王爷找我麻烦。”
岛田英子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低头看了看自己，低声道：“好，我这就梳洗。”
挣扎着下床，陈娇儿刚要去扶她，却被她毫不客气的推开：“我不要你帮忙！”
陈娇儿无奈的看着赵子赟，赵子赟冲她摇摇头，然后朝外走，“弄好了通知我。”
出了门，陈娇儿低声问道：“二哥真要杀了她？”
赵子赟笑：“先把她弄起来，回头再说。”
回到家中，足足三个小时，卫兵才来告诉赵子赟，说岛田英子让他过去，二人起身，提着从外面叫来的饭菜，再次来到岛田英子的房间，进门后，赵子赟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不是想死的人么？收拾房间做什么？”
岛田英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让门口卫兵送来热水，认真洗完后，她就有些受不了屋子里一塌糊涂，想着死也死在一个干净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将屋子收拾了一遍。
见她不答，赵子赟接着道：“既然这样，做个饱死鬼应该是能接受的吧？”说罢，亲自打开了陈娇儿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岛田英子顿时觉得肚子一阵阵难受，想想赵子赟说得也有些道理，既然都洗漱完了，也不在乎吃饱，她走到桌子边上，拿起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第373章 忽悠人的本事
拉着陈娇儿也做到桌子边上，赵子赟盯着岛田英子，这么被看着，岛田英子没由来脸红了下，愠怒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吃饭挺好看的，反正要死了，我看看不打紧吧？”赵子赟笑道。
岛田英子不出声，不过吃饭的动作慢了许多，赵子赟接着道：“你慢慢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胡说几句你听听。”
“你想反悔？”岛田英子警觉道。
“反悔？不，我只是想在你死之前聊聊，我印象里我们没怎么聊过天，就算相识一场，临别闲话吧。”
“好，你说。”
“我先说说你给我的印象，一开始见到你，我是认为你们日本人是想玩什么名堂的，害得我查了很久，反正你要死了，不介意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任务吧？”
岛田英子闻言迟疑了下，还是答道：“应该说没有，我一开始接到的命令就是陪娇儿，不过……”
“不过你后来还是替桥本打探消息，对吧？”
“对，可还是被你骗了！”
“骗？”赵子赟笑：“你这话值得商榷，我问你，你们日本人不来中国，我骗得着你们吗？”
岛田英子不能答。
“还是说说你吧，你和我见到的日本人有些不同，我很好奇，既然你答应桥本打探消息，怎么没有不择手段呢？我们抓到的好几个女探子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岛田英子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择手段的意思，脸上不由得飞起一丝红晕，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你以为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
“当然不，由此看来，你其实不该来中国的。”
岛田英子一愣，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听你说话做事，我觉得你家教很严，也读过不少书，你应该知道，日本人对于中国意味着什么。”
岛田英子依然不能答，她冷冷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吃好了，你想怎么杀我？”
陈娇儿顿时有些着急，她见丈夫三言两语，好像有些进展，没想到一下子被岛田英子把话说死。
赵子赟却是不急，淡淡道：“别急，我谈兴正浓，你一个要死的人让我说过瘾不行？何况我还要想想怎么让你死的漂亮些。”
岛田英子露出不屑的表情：“死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若是你没梳洗之前，我到是不会多想，一枪毙了拖出去喂狗，不过既然梳洗打扮，这事可要想想。”他说得轻描淡写，岛田英子却有些浑身发毛，死她不怕，可真如赵子赟所说死的难看，想想她就……
“勒死我、下毒应该可以吧？”她小心翼翼问道。
赵子赟歪着头，想了想道：“身子倒是完整了，不过听说勒死的人会大小便**，吃**会七窍流血……”
岛田英子不由得身子抖了下。
陈娇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丈夫和岛田英子如此坦然的谈论死相，她自己都觉得瘆的慌。
“还有，你这死了后怎么办？埋哪？还是真如我说的，拖出去喂狗？”
“不能喂狗！”岛田英子大急，被狗吃了，完全不能接受！
“也是，那有些不够朋友，算了，要不你先想想，看看我能怎么杀你，死了后怎么办，想好了，咱们就执行，如何？”
岛田英子完全被他绕进去了，闻言点点头，“好。”
提着食盒，赵子赟和陈娇儿往回走，进了家门，陈娇儿就明白夫君玩的什么把戏，这死还有好看的么？估计岛田英子怕是要想好一段时间。
暂时搞定岛田英子，赵子赟抽空来到特别安全局，桥本正康一见到他是又蹦又跳，说他完全违背了国际法则，擅自扣押外交人员，完全不可饶恕！
“我都宣战了，你和我扯这些？”赵子赟不屑。
“宣战也不能动外交人员！你懂不懂？”桥本非常愤怒。
“不懂。”
桥本正康一呆，这如何是好？
“还是说说我打算如何处置你吧。”赵子赟懒得和他纠缠。
心里有些毛，桥本正康有些害怕不讲规则的赵子赟下手杀了他，嘴角微微抽搐，他强自道：“你敢杀外交人员？”
“杀？不会，我怎么也会对外界说你在驻屯军挑衅期间失踪，察哈尔也一直在寻找当中。”赵子赟微微笑道。
一下子掉到冰窟窿，桥本正康真的怕了，在日本，失踪几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作为外交人员，这种借口他非常熟悉，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不过我打算放你回去。”
桥本正康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的看着赵子赟，听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几乎有些崩溃了，这大喜大悲让人累得慌。
不过稍微一冷静，他警惕道：“你想玩什么花招？”
“我不想玩花招，放你回去只是让你带一个人和一句话。”
“什么人，什么话？”
“人回头你会看到，话很简单，你们不管往察哈尔派多少间谍，都在我掌握之中，来一个死一个！”赵子赟淡淡道。
桥本正康刚想表示抗议，猛地想起北平特务机关前段时间提及来到察哈尔的人，头皮顿时麻了，“你是说……”
“金壁辉，熟悉吧？不熟悉我说说她另外一个名字，川岛芳子！”
桥本正康眼前一黑，麻烦了。
看着面如土色的桥本正康，赵子赟心中大乐，抓到川岛芳子纯属意外，这个大名鼎鼎的女间谍是来察哈尔做些了解，她很不相信察省的官员难以拖下水，七十事变后，察省将是下一个目标，如果能争取分化一些人，拿下察省将事半功倍，为此，她才请缨来察省探一探。
除了桥本正康，察省日本的间谍机构并不知道她的到来，董虎是在突击附属地时，将她抓获，本来附属地的绝大多数人并不在特别安全局的抓捕名单中，偏偏这川岛芳子在的不是地方，她住在当初朱杰下水的那家日本饭店中，这地方是董虎一定要铲除的。
鉴于她来察哈尔不久，董虎并没有将她列为重要调查对象，也是命数，川岛芳子居然用了金壁辉这个名字，说自己从满洲来，和日本人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因此才住在附属地的饭店中。
她这么说是想撇开日本人，争取能够被释放，否则她胡乱用个日本女人的名字，察哈尔绝不会发觉。
董虎自然不知道金壁辉是什么人，只是好奇她一个满族女子敢和日本人折腾，暗叹东北当真是清朝余孽复辟的天堂。此事他回家当故事说给小莲听，小莲自然也就顺口说给了陈娇儿听，这下子，她完了。
王颂能说得出的日本间谍没几个，唯独这川岛芳子那是从小听多了，记得非常牢，陈娇儿听爷爷说过好几次此人，一听到金壁辉几个字，当时就惊呆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耽搁，直接给赵子赟打了电话，赵子赟一听，居然还抓到条大鱼，忙不迭的打电话让楚峰安排，他要见见这个出了名的间谍。
在特别安全局的审讯室，川岛芳子心里有些忐忑，本来已经被当做一般人员收押，估计再过几天，也就能脱身，突然被弄到这里，她觉得不大妙了，难道有人指认她？
门轻轻响动，三个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认出其中的赵子赟和楚峰，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已经被看过很多遍，想忘都忘不掉。
看着面无表情的川岛芳子，赵子赟还是很佩服的，他不相信川岛芳子不认识自己，如此突然的见面，她居然还淡定自如，果然不一般。
坐在桌子后，赵子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说实话，赵子赟不觉得她漂亮到哪里去，若真比较，他认为川岛芳子还不如岛田英子，也许自己的眼光不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被人看着，确实不舒服，何况川岛芳子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暴露，她必须装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来。
楚峰来到此处就觉得有些诡异，他提前问了董虎，董虎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家老大直接就让他将金壁辉重新控制住，原因是什么，没说。
“你当真很镇定。”
“我听不懂长官的话，长官为何把我带到这里？”川岛芳子面上带着一丝恐惧，小心翼翼的说着。
看着她的表情，赵子赟有种是不是弄错了的感觉，也许是同名的人呢？他准备在探一探。
“你从东北来？”
“是。”
“满族还是汉族？”
没有犹豫，川岛芳子直接说了满族，这个她已经考虑过，如果赵子赟找人用满语和她对话，她就成功了一半。
赵子赟笑了笑，见川岛芳子又浮现出害怕的神情，他猛然道：“你一个满清格格，真会这么害怕么？”
楚峰和董虎明显比川岛芳子还要震惊，董虎额头浮起一丝密密的汗，真要是赵子赟所说的，那他明显疏忽了。
“我是满族，但只是普通人家的子女，什么格格？”
赵子赟心里好笑，心道你太镇定了，他也不想再绕弯子，起身来到她的身后，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道：“这里是察哈尔，你来错地方了，川岛芳子小姐。”
能掩饰心中的震惊，但川岛芳子难以掩饰身体细微的变化，赵子赟很清晰的感觉到她肩头传来的轻微颤抖，如此，他已经确认无疑。
董虎已经懵了，光听两人对话，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间谍无疑，估计还不是小人物，这些现在不重要，他不明白为何老大只听一个名字就能抓出这名间谍，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相反楚峰倒是镇定得多，他双手环抱，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努力想忍住心里的恐慌。
“我承认我是日本人，不过我不叫川岛芳子，我谎报我是东北来的满族人是害怕。”川岛芳子做着最后的抵抗。
赵子赟猛地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收声，转过来坐下，盯着川岛芳子的眼睛道：“你是满族人，也是格格，金壁辉、川岛芳子都是你的名字，至于你的日本名字怎么来的，我提醒你，川岛浪速你不会说不认识吧？”
川岛芳子瞬间崩溃了，她心里泛起极大的恐惧，面前人如此了解她的情况，看来早已知道她在察哈尔，是谁告密？
“桥本正康告发我的？”
她一说这话等于招供，楚峰和董虎都没来得急高兴，就见赵子赟再次站了起来，转过桌子。
川岛芳子还等着他的回答，很自然的将身子偏转过来，面对着他，屋中三人都没想到赵子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问新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枪，上膛，“呯……”巨大的枪声在屋中回荡，川岛芳子双眼带着迷茫和不解，头猛的向后一冲，然后朝右边歪斜，额头上一个猩红的洞和赵子赟手中枪口的青烟为这个女间谍的一生划上句号。
门口一阵嘈杂声，董虎和楚峰才从又一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董虎急忙朝门口喊了几句，楚峰则高声道：“子赟，你疯了！”
早在来之前，赵子赟就动了杀机，他早已盘算好，只要确认是川岛芳子，他就毫不犹豫毙了她，如今川岛芳子已死，他将手枪保险关上，插回枪套，这才悠悠道：“她既是间谍，还是卖国贼，死有余辜，这种人没有留的必要。”
“那也等我审一审啊？”董虎顿足。
“没有必要，她其实知道的重要消息并不多，再说，不一定能审出什么来，拖久了是祸害。”
“我们可以用手段的，一个女子，我不信她能扛得住！”董虎还是不太甘心。
赵子赟缓步走到董虎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轻声道：“我承认用手段能得到一些结果，但我不愿意这么做，不是我同情她，而是不想你们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后心里**，别忘了，我们虽然是上下级，但还是朋友。”
董虎默然，他知道赵子赟说得有道理，有些底线一旦迈过去，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以后安全局还是不要用酷刑，尊重犯人的人格其实是维护我们自己的人格，战争结束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要为一时而迷失了自我。让人给她收拾，打理一下，我还有用。”说完，赵子赟轻轻拍了拍董虎的肩膀，朝外走去。
楚峰起身朝董虎点了点头：“子赟说得有道理，就按他说的做吧。”
张家口车站，望着正在搬上车厢的棺木，桥本正康一脸愁容，他知道回去麻烦很大，首先川岛芳子之死就很要命，她怎么说也是皇室成员，和很多日本高层人物有染，加上她的养父川岛浪速能量也不小，估计不少人会追究责任。其次就是这川岛芳子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过这两条和桥本正康关系都不算太大，唯独最后一条，川岛芳子到底怎么暴露的，赵子赟为何要将她的尸首送回去呢？
赵子赟此时是心情大好，居然毙了日本王牌女间谍，他相信这给日本人的情报网络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何况他还埋了一个坑。
第374章 联合军
大战在即，赵子赟又失踪了，连同他的夫人一起，在张家口不见了踪迹，宋思雨对此气得直跳脚，哪有这样的人嘛！招呼也不打。
这个时间赵子赟离开张家口是有原因的，日本人已经在上海开战，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察哈尔，他需要一支奇兵，这便是远在归绥的三十五军！
归绥绥远省府，傅作义正招呼着赵子赟夫妇二人喝茶，对于二人结伴出行，傅作义不觉得奇怪，张恒亮丽风景么，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认为这是二人太过恩爱的原因。
“子赟老弟，你突然到我这来想让我做什么？”
“宜生兄果然知我，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来请宜生兄出兵。”
傅作义笑笑，这他猜得到，日本人占领平津后，下一个目标是察哈尔，他早已分析过局势，察哈尔顶在前面，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帮赵子赟就是帮自己，不过擅自出兵他还是有顾虑的，怎么说他也是被划在第二战区。
“我认为日军主攻方向还是下花园，攻克你的下花园防线，就能兵临张家口，我只能帮你防守下花园一线，让丰镇的董其武师做你的预备队如何？”
“预备队？不用。”
傅作义有些不悦，想了想还是决定顾全大局，“如果委员长同意，我替你守下花园。”
赵子赟微微露出笑容，他判断没错，老傅还是肯帮忙的，“这也不用。”
傅作义一呆，“那你想怎样？”
“请宜生兄三十五军两个师一起动，而且这事还不能上报委员长。”
傅作义大惊失色，“你…你想干嘛？”
“下花园防线正面日军最多能摆开一个师团，我打算给日军来点狠的！”
想起当初他集中两个半师的兵力围攻第六师团，傅作义有些明白了，可当年那场大战他也仔细分析过，虽然有汤玉麟的原因，不过按照当时的双方兵力和布置，他知道赵子赟是很难吃下来的，如今三十一军升级为二十五集团军，是强大了不少，但除去多伦防守，还不至于有用两个师吃掉一个日军一个师团的能力。
就算三十五军两个师秘密前往下花园，还是有问题，傅作义觉得不可行：“你想我两合作用四个师打一个师团？老弟，有些异想天开了，日军在下花园是只能摆下一个师团，但他们一定会再派两个师团左右侧击涿鹿和龙关，这就会牵制住我们大量的兵力，据我所知，日军的第一军就是三个师团，总兵力要超过六万，我们四个师也就六万人！”
“四个师打一个师团？我没说过啊？”赵子赟很是奇怪。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傅作义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用八个师打三个师团。”
“八个师！你多伦不要了？”傅作义吃惊道，随即回过神来，“老弟，你新征的那些兵一时用不上的，打这种仗是让他们送命。”
赵子赟摇摇头，“不是新兵。”傅作义大惊，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庞大的兵力了？怎么以前看不出来？
如果真有八个师，那确实可行！傅作义有些兴奋，脸也微微红了，他不止是看到击败日军三个师团的可能，甚至平津…..
“如果上报委员长，退往保定宋哲元第一集团军和北上的卫立煌十四集团军进击南口，在让汤恩伯的十三集团军与陕西各军发动进攻，平津就能拿回来了！”
“不行，不能上报。”
“这是为何？”这么好的机会，傅作义很是不解，“老弟…..”
“一上报就可能泄密，更重要的，宜生兄所说的进击南口绝不可能，倒是趁机占平津可能性极大，万一我们拖不住日军三个师团，他们回击平津，与日军留在平津地区的两个师团合击，吃亏的是他们，责任却在你我。”
傅作义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再丢平津事小，搭进去几万人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宜生兄，和日本人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耐住性子，有的是机会的。”
失落感浮起，傅作义沉吟道：“老弟和我合作就不怕…..”
赵子赟哈哈笑了起来，“若要背地里下手，宜生兄在我兵进外蒙的时候就可以拿回属于绥远的地盘了，你不是政客，国家大义下，你不会做的，我来找宜生兄就是因为我知道，和日本人打，你可以不要一切，只要赢！”
望着他闪闪的目光，傅作义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军人，就当如此！
“只要能赢，我豁出去了！两个师交给你，由你调遣！我做你的军法处长，三十五军有不听令者，就地枪决！”
赵子赟连连称谢，“宜生兄，委屈你了，你还真不能离开归绥，而且要多出去露露脸，下次，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让你过瘾。”
“露脸？”傅作义随即明白，“行啊，那我就演演戏吧。”
“宜生大哥，露脸可不是演戏，有正事的。”陈娇儿插嘴道。
傅作义疑惑的看着她，何来正事？
“我将代表察哈尔和宜生大哥商谈一系列的合作，除了我们部分学校和部门想迁往归绥外，还将在绥远兴建一个五十万吨的钢铁厂，一个大型发电厂，一个兵工厂、一个化工厂…..”
傅作义晕了，“弟妹，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来做什么？”
“可绥远没那么多钱。”傅作义苦恼了。
“一切费用由察哈尔出，宜生兄只需要答应我任何时候无条件支援察哈尔的对日作战。”
傅作义明白了，赵子赟这是做第二手准备，一旦察哈尔真守不住，不至于葬送全部基础。他更明白赵子赟血战到底的决心。
“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下令，我听令便是。”
“那哪行？”赵子赟吓了一跳，传出去可是会出大事的。
“行不行我说了算，老弟你可记住了，你说过下次再打大战，你让我过瘾的！”
主将搞定，并不见得属下听令，董其武、刘奉滨两个师长听到秘密前往察哈尔，还要听赵子赟调遣，自家军长却在绥远晃荡，当时就跳了，大骂赵子赟包藏祸心，想要借日本人的手削弱三十五军，然后吞并绥远。
面对两个手下，傅作义第一次暴怒，火冒三丈的他掏出枪就想崩了二人，副官急忙拉了半天，才算将他手中的枪抢了下来，望着耷拉着脑袋的两位爱将，他心中浮起一丝悲哀，三十五军尚且如此，赵子赟不敢信宋哲元和卫立煌是有道理的，目光短浅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相互猜忌，何谈配合作战？
在赵子赟的计划中，三十五军两个师将是一支奇兵，日本人可以通过一些细节知道察哈尔的兵力部署，但绝想不到三十五军会在没有南京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参战，近四万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他知道，那有可能是致命一击！
“你们回去！”傅作义闷声道。
“司令，你想通了？”董其武小心翼翼问。
“回去和你们的副师长交接，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师长了。”
董其武傻了，被免职了？
“副师长不听令，就参谋长代理，参谋长不行就旅长！我就不信三十五军没有愿意执行这项命令的人！”
“司令，你这是何苦，帮赵子赟没有好处的！”刘奉滨劝道。
“好处？等日本人灭了中国，你去和他们要好处吧！这次三十五军必须参战，就算不为赵子赟，不为察哈尔，也要为这个国家！看看你们，那点还有军人的样子，看看三十一军，那真是为国为家为所爱的人，赵子赟背了这么多年骂名，人家在意了吗？当年你们口中的小人特木得，人家是什么，草原雄鹰！”
二人被骂得头也抬不起来，等他稍懈，董其武诺诺道：“军长，我们听令去察哈尔。”
傅作义心中还是很器重二人的，恨铁不成钢啊，见二人面露愧色，他也消了不少气，“这次我都很想去，知道吗，赵子赟给了你们一战成名的机会！”
二人终于动容了，一开始听是没仔细想，现在静下来就有些明了，这司令兼军长一直没说是什么任务，只是秘密前往察哈尔，听从调遣，二人不傻，只有大计划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想到三十一军向来喜欢出奇兵，动用两个军，那绝对是大阵仗！
“司令，我们错了，我们去，听赵子赟调遣！”
“不是嘴上说，是一定听从他的命令！”
“是！”
第375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一）
八月二十七日，在淞沪会战拉开帷幕的第十四天，日军在多伦和下花园两个方向发动了进攻。
不出预料，下花园方向日军第一军全军出动，三个师团，一个重炮旅团，加上附属部队，兵力达到八万多！多伦也不少，三个旅团，加上边上虎视眈眈的第七师团，也有四万多人，总体兵力和二十五集团军相当，这比上海这边规模大多了，全国上下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察哈尔，南京方面对此局面忧心忡忡，老蒋再次与白崇禧商议，这此，老白也没了声气，下花园方向日军兵力太多了，要扛住，他认为至少也得三十万的兵力，二十天以上？毫无把握。
有双方互派观察团这件事，三十一军高层将领对日军可谓知之甚多，李建波、张煜等几个师长、旅长都认真探讨过日本人的作战方式，依靠强大的火力强行突破是日本人惯用手法，在攻打固定目标时，多采用飞机大炮轰炸，然后依靠重机枪、步兵炮、迫击炮等重武器压制，步兵冲锋，反反复复，直到战胜对手。
在关东军观摩期间，察哈尔已经对这种战法有所了解，在没有完备工事的情况下，由于武器和兵员素质上的差距，被进攻一方往往伤亡要远大于日军，最终败下阵来。
在多次总结中，张煜曾经剖析过日军的这个特点，武器兵员素质占优，日军往往敢以少击多，一个中队就敢打中国一个营，甚至一个团，一个师团面对一两个军都不会考虑撤退，但也正是这个特点，张煜对日军始终一根筋的进攻也并不看好，中国人打仗讲究因势利导，讲究战法的灵活多变，除了实力外，更重视战场谋略。
针对日军这种作战特点，集团军定下的策略就是牢牢守住磨盘山和鸡鸣山两个钉子，让日本人欲罢不能，同时辅助以骑兵师来应对日军的小股部队迂回作战，参谋部黄守汉处长总结参谋们的建议后，提出要将两条防线后的骑兵师明确展示给日军，首先从心理上就断了日本人小股部队迂回作战的念头。
守住钉子的第一要务就是顶住日军的三板斧，方振武在观摩关东军作战时，已经了解了日军的后勤能力，他发现日军作战部队一般能够携带的弹药和粮食多为七天左右，也就是说，在不考虑后勤能否跟得上的情况下，日军持续进攻势头最多维持七到十天，尤其以头三天最为凶悍。
张恒赐儿山集团军秘密指挥部内，方振武正在地图前介绍着双方的态势，连同佛采儿在内，参会人员都脸色凝重，日军要报复早已不用商讨，只是大家都没料到日军居然集合了十万的部队进攻察哈尔，现在的问题是秘密调动三十五军反击还行不行？
“……根据军事情报局从东北获得的消息分析，东条英机的察哈尔派遣兵团并不完全是配合进攻，从多伦方向攻入察哈尔一直是关东军的设想，由此我们也要重视热河的日军第七师团，一旦他们加入战局，我们在下花园的反击作战恐怕难以实施！”
陈振林看了看赵子赟，见他面无表情，好像在想什么，扭头冲佛采儿道：“参谋长有何想法？”
老佛这段时间早已对各种情形了如指掌，他起身拿起教鞭，来到地图前：“日军在华北集结了……，主攻怀来方向的是第一军，在此我想提醒你们，平津地区未参与攻击的其余日军并不会旁观，从平津地区日军的布防情况看，他们是兼顾着监视华北和随时增援第一军两种任务……”
佛采儿的分析基本上和白崇禧相似，如果南京方面不下令华北地区的军队增援察哈尔，日军一定会持续攻击察哈尔，直到二十五集团军彻底崩溃。
“……我们遇到的最大难题是，华北的第一、第二十集团军会不会增援？如何增援？如果他们冒进，被日军第二军击败，反而让日军能够放手攻击察哈尔，如果不进攻，日军又没有任何压力，那就成了我们二十五集团军独力迎战日军十万大军。”
佛采儿还显得有些生硬的中国话一停下来，陈振林再一次看着赵子赟，这一战相当关键，事关察哈尔生死存亡。
赵子赟内心纠结，稳妥的法子就是两边死守，但这相当于将自己先置于不胜的境地，他可没狂妄的认为自己十万部队能够战胜日军十万人。
“要是我们能破译日军的电报就好了，唐毅那边有没有进展？”
“没有。”陈振林道：“依靠我们从领事馆缴获的密码本等东西，唐毅那边刚刚能够找到日本外交密码的特点，也有些收获，但从日本外交电报破译的内容看，也只能了解到日军准备先解决察哈尔，日军的内部电报还不能破译。”
“算了，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的，破译这种事不但要水平，还要靠运气。”赵子赟道。
没办法，只能依靠一些情报得出判断，日军进攻察哈尔也没有历史可利用，何况此时格局已经改变，赵子赟是不会再按照王颂的记忆去谋划局部战争的。
“……根据两位参谋长的分析，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反击作战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多伦方向能不能顶住东条英机，第二个是华北方面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局面。”
“是的。”方振武点头。
起身来到地图前，赵子赟端详了回，回头道：“我认为这次战役本身就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磨盘山和鸡鸣山都要顶住日军的进攻，否则就谈不上反击作战！”
“第二个阶段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包括三十五军在内的几支部队运动到位，然后发起突然进攻。”
见几人都点头，赵子赟笑了笑，反身回到座位坐下，双手合十撑在桌子上：“说点题外话，昨天我和南京通了电话，蒋委员长要求我要顶住日军的进攻，争取战局发生重大变化，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方振武想了想道：“我想，他是想等着我们和日军第一军拼的两败俱伤，然后调集大军，进行平津决战吧？”
“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更深一层的是，平津决战怕是做做样子，以此逼迫日本人坐在谈判桌前，争取美英法的调解才是最终目的。”赵子赟道。
佛采儿有些不解的听着他们瞎扯，这有些跑题，他不满道：“赵司令，我们应该讨论如何防守和反击！”
“参谋长，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佛采儿双手一摊，那意思是你说。
“我刚才提到，既然南京有这种想法，我可以断言，在我们没有反击之前，华北是不用考虑援军的，第一、第二十两个集团军完全有理由在旁边观望，我们只能独立面对日军的进攻，如果我们顶不住，南京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需要察哈尔尽可能守住，只有出现这种局面，第二战区才有增援我们的可能性。”
佛采儿有些恍然大悟，他摇摇头，中国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自己人都不帮？
赵子赟在军事上略显不足，但这么多年主政，吃亏上当也有，他对各方的意图是很敏感的，他简单分析，就是为了统一思想下定决心：“因此，以其一味防守消耗到我们支撑不住，不如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我原先设想的反击是想给日本重重一击，一方面给他们一个教训，另一方面想借此给察哈尔创造一个短期休整的机会，现在看来，局势也逼迫我们不得不反击。”
陈振林闻言若有所思，良久道：“这样看来，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我的意见是原定反击计划不变，我们必须正面击败鸡鸣山一线的日军第一军！我建议计划的目的要做调整，不要再盯着围歼日军一部，首要保证战役取得胜利。”
决心一下，剩下的问题还是多伦，鸡鸣山毕竟离张恒很近，增援也好，物资也罢，都不是太大问题，何况常风的察哈尔第二师进入涿鹿，也能够很好的牵制住日军的进攻，而多伦很难办。
“十七师的最大难题是如何抵挡住日军的持续进攻，我们既然要在下花园反击作战，那能派往多伦方向的炮兵就非常有限，我很担心他们扛不住。”方振武眉头紧锁。
“根据方参谋长对日军的作战特点分析，我认为多伦一线首要的不是防守，而是如何断了日军的物资供应，我相信只要日军不连续攻击，李建波挡住日军十天应该能行。”一直没有发言的楚峰边说边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多伦以东的地区继续说道：“由于多伦到赤峰一线的铁路修成，日军不可能不利用这条铁路，因此，我建议山地师一部进入磨盘山以东，与黄显声的部队一起切断这条物资通道，再以山地师一部游弋在围场到多伦一线的道路周边，进行持续骚扰！”
第376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二）
赵子赟、陈振林几人对望一眼，频频点头。
“如果十七师确实守不住多伦，我建议后撤到都河，只要延缓日军的进攻，给我们在下花园反攻的时机就行！”特木得想法更是大胆，在锡盟多年，他对不固守一个地方有深刻的认识。
“不错，我也有这个打算。”赵子赟道，这个念头他早就有，放弃多伦并不是不行，“我将骑兵第三师放在多伦以北就是准备应对这种局面，不光光是为了防范日军从锡盟方向突入。”
“那山地师是不是可以考虑不加入下花园反击？”楚峰问道。
思索了会，赵子赟摇头：“不行，山地师参与下花园反击并不是配角，他们进入妫水一线，如果我们反击顺利，山地师的背后一击可以给日军致命打击，如果反击不顺利，山地师也将在那一带给日军的增援和物资供应带来巨大的麻烦。”
楚峰点头，想了想道：“如此多伦一线压力将很大，我打算将特种作战大队一部分调到多伦一线。”
“不行。”这回是陈振林出声反对，特种作战在这种超大战役中作用并不很大，他不想白白浪费这支力量，察省虽说一天清除了所有日本人势力，但难保没有遗漏，现在察省几乎动用了全部军队顶到第一线，张恒及各处都非常空虚，他需要特战队员保护各处的重要设施，并为龙关方向装甲师参与反击时清除前方日军的侦查部队。
“我还没说完呢！”楚峰笑道：“我调往多伦的是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狙击大队！这些狙击手本来是要在训练后派往各个师，干脆就让他们在多伦来一次实战训练，我想，只要有他们在，日军就不能排除小股部队骚扰地方，一旦山地师撤离，他们也能够给日军后勤强大压力。”
狙击大队？赵子赟来了兴趣：“现在有多少人？”
“一千多，都装备了我们自己刚生产的狙击步枪。”
这么多？还行，赵子赟赞成楚峰的建议，他们几个都只知道狙击手可远程射击，主要是执行特殊任务，并在有可能的城市攻防战中发挥作用，还不知道一千多狙击手放在一线阵地打，对东条英机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整整一天，几位高级将领都没有离开指挥部一步，设想越说越明，最终，第一阶段的防守方案形成，多伦一线十七师依托防线防守，多伦警备团为其预备队，山地师和特种作战大队的狙击手配合作战，骑兵第三师在多伦北，骚扰日军后勤线的主要任务交给黄显声来完成。
在下花园一线，二十二师主守鸡鸣山，察哈尔第二师依托洋河防守涿鹿方向，二十师在龙关表面上是防止日军第七师团从热河方向的突入，实际是等待战机围攻第一军。
至于第二阶段的反击作战，大致的想法是有的，不过还未敲定，几人都同意要根据第一阶段的防守作战来确定最后的反击作战。尤其是多伦一线的战况，几人心里都不想放弃多伦。
作战命令陆续下达，陈淑珍向全省发布征集令，要求汽车、马车等运输车辆就近到县府报道，随时准备参与物资的运输，正黄旗一线的道路早已车水马龙，由宪兵押送的军车在道路上飞驰，将武器弹药源源不断的运到张北装上火车运往多伦和下花园。
面对察哈尔的积极备战，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并不担心进攻不利，他不太相信赵子赟能够抵挡住第一军的进攻，唯一的问题是赵子赟雷霆一击，造成日本人在察哈尔的情报网络土崩瓦解，消息不灵是华北日军最头痛的事。
不得已，徳川好敏派出三十架战斗机为侦察机护航，对察哈尔进行空中侦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察哈尔有二十几架飞机呢？
空中侦察也只能看个大概，就侦察结果，寺内寿一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察哈尔的全部军队都围绕着多伦和下花园展开，他对赵子赟将装甲部队放在宝昌不动也是频频点头，一支机械化部队就为十七师和二十师两个师提供了支援，不管从多伦还是龙关，突入察省的关东军必然要遭受察哈尔装甲部队的反击，寺内寿一对关东军能否攻破多伦不感兴趣，他只需要东条英机牵制住察哈尔的两个师和装甲旅，这样，他对攻破下花园已经有了七成把握！
双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子赟和寺内寿一一样，他也有七成把握击败第一军，如果运气好，难说会让第一军遭受灭顶之灾。
“通知楚军长，让特种作战大队再清理怀来、延庆一带，确保没有民众还滞留那里，同时，确保日军在这一带找不到一粒粮食！”
赵振紧张的记录着，这一两天，赵子赟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生怕有遗漏之处，清理怀来和延庆一带，他记得这是第三次，心想小鬼子这回要倒霉了，估计想抓只耗子吃都难！
赵子赟重视这件事都是源于方振武对日军后勤的分析，他相信在双方缠斗中，日军的物资会消耗极大，他要让日本人对运弹药还是运吃的纠结。
多伦前线，李建波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张房山－磨盘山防线原不如下花园方向完备，最要命的是十七师撤出多伦期间，日本人破坏了不少工事，他进驻以来，可谓日夜赶工，算是有些模样。
最让他担心的是山地师只能协防一个月，一个月后，多伦将只剩下他独立支撑，最多还有一个多伦警备团，不过他们任务也重，除了作为全师预备队，他们是需要堵死多伦以南热河方向的一切道路的，多伦以北倒是还有骑兵第三师，但那是替他守住北方后路的，并肩负一旦多伦守不住，延缓日军进入察哈尔速度的任务，不能轻动。黄显声的部队帮忙骚扰后勤已经是压力巨大，李建波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参与防守。
唯一的生力军就是宝昌基地转过来的一千多狙击大队队员，这些人是楚峰专门训练的狙击手，从各师选拔来的士兵，只接受射击训练，人不多，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让李建波很感兴趣，加装了瞄准镜，据说百米靶子说打哪就打哪，三百米都能取人性命，传言有人可以用重弹击中六百米外的目标。李建波当年多伦大战时曾经用过神枪手突出五十散兵坑作战的战术，效果不错，这回他想再用，有这些狙击手，最大的好处是散兵坑都省了。
除此之外，李建波的另一大难题是动员多伦城民众撤离，万一多伦失守，要确保损失最小，可孙名望等人坚决不走，他们对多伦防线充满信心，李建波无法向他说明一旦反击作战，集团军有放弃正蓝旗的打算。
只有先顶一顶再说，李建波认为这还是能把握住的，多伦到张北除了公路还有铁路，撤离应该不太困难。好在格根塔娜的女子骑警队因建锡省而移防贝子府，他少了后顾之忧，当然，这对格根塔娜是个煎熬，尤其是蒙根其其格，她心爱之人是磨盘山防线的主将，她相信曹毅绝不会后退，除非……
与上一次第六师团进犯时的情形不同，多伦民众上到实际主管正蓝旗全县的副县长孙名望，下到街上叫卖小东西的小贩，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担心的神色，十七师重返多伦可谓定海神针，没人相信日军能够攻破多伦防线，民众偶尔聚集在一起，更多的是谈论这回十七师能够杀多少日本人！
多伦警备团团长亢仁是三十一军中为数不多的地方守备部队蒙古族军官，他三番五次找李建波，要求上第一线作战，在他眼里，多伦警备团有着特殊的地位，虽然赵子赟早先担任团长的多伦警备团早已成为二十师的主力之一，但亢仁认为他的警备团依然是赵子赟为团长时期的那支铁军，不管人员早已换了一茬，首任团长是当下集团军司令这个事实不可改变。
不得已，李建波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来阐述预备队的重要性，他希望当多伦警备团顶上去的时候，能够像钉子一样，钉在哪里都绝不后退一步。亢仁为此兴奋得大吼一声，发誓多伦警备团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后退的孬种。
民众的信心和警备团高昂的士气让李建波守多伦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这一次他要独力面对关东军，也许一战之后，十七师将获得一个傲视天下的称号！
在全国各界目光的注视下，日军察哈尔派遣兵团率先从多伦方向发动了进攻，至此，第一次察哈尔战役正式拉开帷幕。
第377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三）
就十七师和关东军而言，多伦双方算是打过一回，知根知底，不管找什么理由，曾经狂妄的第六师团是十七师的手下败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因此，主攻的日军混成第十五旅团筱原诚一郎少将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在关东军司令部的协调下，六个重轰炸机中队五十多架飞机轮番轰炸磨盘山、张房山，然后他下令下辖的野炮兵第二联队四十八野炮开火，来来回回的将山头彻底犁一遍，这才让步兵第十六联队后藤十郎大佐发动进攻。
一千多人在山下集结，第六师团曾经吃过的亏事没人想重复，轻重武器架设好，山上可能的目标都被牢牢盯着，做完这些，一个中队的日军作为先锋先上，察哈尔士兵枪法好，这不是秘密，不过日军枪法也不赖，他们知道如何躲避，依托地形，两百多人看着乱麻麻的朝山上攻击前进，后藤十郎放下望远镜满意的笑了，他的旅团是临时从第二师团中抽调出来的，不但比第六师团更狂妄，还想报仇，报沈阳丢了面子的仇，否则他也不会抢主攻。
“呯！”清脆的枪声在山间回荡。
后藤十郎急忙抓起望远镜，自己士兵依然闷头朝上攻，也许是枪走火？
山上，三十几人趴在破烂不堪的战壕里，炮火一停，他们就在队长的带领下从背面冲了上去，各自找着合适的位置，驻守磨盘山的曹毅旅也是老手了，当年怎么打的他历历在目，开战前他最头痛的就是对方的飞机和大炮，吃过亏的日本人绝不会什么都不干就开始进攻，兵派多了就是挨炸，派少了被攻上来就什么也别想了。
旅部会议上没人有办法，那人命填是唯一出路，可曹毅不干，人命是一回事，任务也是一回事，人死光了，多伦怎么办？
“我们上！”一个声音响起。
曹毅一看，是楚峰派来支援的狙击大队队长韩富。
他们就一千人，配合山地旅作战已经抽调了四百…..曹毅犹豫，人少不说，万一伤亡过大，楚军长那里也不好交待，他也知道狙击作战不是打阵地战的。
“我们受过正面狙击作战的训练，刚才曹旅长也说了，日军的头几次炮火会很猛，人多了伤亡很大。”
“你们上去也一样！”罗海说道。
“我们可以躲在背面，等炮火过后再上。”
“那日军攻上来怎么办？磨盘山正面，日军至少可以派一个大队进攻。”
曹毅头痛的也是此事，日军这次有备而来，他的重武器是不能一来就布置在山顶的，那就是活靶子。没了压制武器，光靠反斜面的迫击炮和步枪难度很大。
“曹旅长，别忘了我们可以在三百米就开枪的！”
曹毅身子一震，他把这茬给忘了。韩富能挡住第一波，他就来得急派兵上去。
“好，那就交给韩队长了！”
磨盘山西面山坡上掩体里，韩富嘴里嚼着肉条，显得很轻松，炮火一停，他就派上一个小队，三十人，只派这点人手，他是怕日军玩二次炮击，小心些为妙，等山顶小队长用步话机通报日军上来两百多人，他便轻松的掏出肉干吃了起来，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轻松，山下曹毅急得直跳脚，后悔相信了他，山顶观察哨已经打来电话，说日军开始进攻，但韩队长只派了几十人进入一线战壕，这磨盘山要是丢了，他曹毅崩了自己都挽回不了过错。
“韩队长回话了，请旅长放心。”作战参谋无奈的放下电话。
“命令罗海不要等，即刻进入阵地，走，跟我上去！”曹毅火不是一般的大。
才来到半山腰，山顶再次响起隆隆炮声，还有炮弹越过顶部落到了上的这一面，腾起一个烟柱，曹毅愣了下，也来不及多想，加快了脚步，来到距离山顶一百米处的掩体，他就看见罗海站在那里望着山顶。
“罗海，怎么回事？”
“曹旅长，是我拦住了罗团长。”韩富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韩富，你到底搞什么鬼？”
“搞鬼？没有啊？”韩富笑了。
了解了山顶发生的事，曹毅暗自心惊，有些小瞧他们了，一个小队的狙击手，在山地散开后，三百米，就有人开了第一枪，还真没打中！这也就是后藤十郎听到的，不过二百五十米时，三十人陆续射出了子弹，这回可没放空，近二十名日军士兵一声不吭，直直的就到了下去，没等边上人搞清楚状况，枪声再次响起，二十几个又倒了，有人身上还中了两枪！
日军中队长立刻做了一个他认为正确的举动，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其余人跟着他趴了下来。他刚扭头想看看整个中队的情况，“呯！”清脆的枪声划过，子弹准确击中了他的钢盔，头一歪，这中队长没了气。
这都能打中？边上不远处趴着的士兵亡魂大冒，扭动着身子想往回爬，零星枪声响起，又有人不动了。
山下后藤十郎已经从望远镜中看了好一会，他嘴角有些哆嗦，对方有狙击手！而且不止一俩个。这狙击作战他是听过的，远距离精准射击，第二师团也有，那都是精英，一般出动，都是猎杀敌方有价值的目标，像察哈尔这样，用狙击手打普通士兵，他根本没想过。
两百多米，一个尴尬和无解的距离，重机枪是肯定不能上的，目标更大，用炮？后藤十郎嘴角再次抽搐，黄显声早已把赤峰到多伦的铁路破坏得一塌糊涂，物资运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来，第一旅团应付沿途的袭击就疲于本命。
不管怎样，先把山上的那些士兵弄回来再说，后藤十郎咬牙炮击，掩护进攻的那个中队撤退，这第一次进攻算是无功而返，除了摧毁了山上的十七师防御工事外，后藤十郎用九十多名士兵的尸体，打探到十七师的一些变化。
下午，后藤十郎再次试探进攻，这次他调整了战术，飞机大炮将磨盘山轰击一边后，他便下令旅团配属和联队的重武器持续进攻，同时，在他的建议下，筱原诚一郎命令猪鹿仓彻郎的第三十联队在张房山方向也发动了牵制性进攻。
这种打法是血腥和残酷的，后藤十郎知道他若是不派步兵，不管如何轰炸，山顶上都不会有太多察哈尔士兵，咬牙派出两个中队波次进攻，随即罗海派出一个营的士兵进入一线战壕，团属迫击炮也集中开火，部分步兵炮也被拖到山顶朝下猛轰，这一来，日军算是顶着两边的炮火往上攻。
二百米，遭受了狙击手的第一波打击，这次韩富可是一股脑派上了三个小队，足足九十人！一次就差不多灭了日军一个小队，后藤十郎从望远镜中看到，心里直哆嗦，不得已，咬牙再派出一个中队参与进攻，命令步兵炮和迫击炮掩护，此时山顶上见狙击手发威，日军很难攻上来，便将重迫击炮和步兵炮调转方向，轰击攻击张房山的日军，这完全是从背后打，张房山方向顿时烟柱腾空，让那个方向进攻的三十联队进退维谷。
有得必有失，在张房山方向日军遭受重大打击时，磨盘山这边后藤十郎的进攻压力顿减，他一边让炮兵压制山顶的重机枪，一边再派一个中队朝山上攻去，此时进攻磨盘山的日军兵力已经达到一个大队。
眼见只有一百米，看到希望的日军不顾狂飞的子弹，纷纷跃起呐喊着朝山上扑去，这次迎击他们的是察哈尔改进后的手榴弹，装填在压制钢壳中的梯恩梯炸药威力巨大，能够将压制的钢体外壳炸成二十几个破片，一个已经很恐怕，几百个那就是要人死无全尸，一阵爆炸声后，山顶上一群晃动的人头不见了，伴随这察哈尔狙击手的清脆枪声，后藤十郎不得不宣布进攻彻底失败。
下午进攻，后藤十郎损失了近七百人，还搭进去进攻张房山的十五旅团三十联队一个中队的损失，让他一下子丧失了攻占磨盘山的信心。
被称为二等兵的东条英机中将信心满满领兵攻打多伦，指望着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后，踏上察哈尔的土地，这当头一棒让他不知所措，自己是没什么好办法，他掩饰着内心的无力感，装作一边沉思，一边用手轻敲桌子。
筱原诚一郎暗自松口气，他很怕东条英机狂妄的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司令官不做声，筱原诚一郎只得和作战参谋绫部橘树大佐商量着办法。
“首先我们要放弃攻击张房山，在磨盘山没有拿下之前，攻击张房山会腹背受敌，可磨盘山……”筱原诚一郎蹙眉。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对方的狙击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抵达攻击位置前就丧失了，派出更多的部队又会在对方的炮火下遭受巨大损失，因此我认为要先化解对方的狙击手的攻击，以往的战例表明，应对对方的狙击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我们的狙击手，除此之外，是出动战车，可眼下这两种办法我们都用不上。”绫部橘树叹了口气，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狼狈。
“如果只是应对狙击手的远程狙击，可以用烟幕弹，不过这样我们也无法知道山顶上的动向，重武器难以发挥作用。”安藤尚志少佐插嘴道。
筱原诚一郎心中一动，不知道动向是双方的，自己重武器不好使，对方也一样，拼人力总比送死好，“安腾少佐，你能否制定一个计划，让我们的重武器尽可能的发挥作用？”
低头沉思的东条英机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是对话，二等兵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他就认为这个法子是最好的，停止敲击桌子的举动，他起身道：“以烟幕弹掩护重武器和进攻士兵到达最佳攻击位置，山顶风大，只要算好烟幕弹的遮盖时间，适时发起进攻，就能给对方最沉重的打击！我命令，明早发起进攻！”
第378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四）
与多伦方向不同，下花园鸡鸣山防线第一天就刺刀见红打得异常惨烈，华北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德川好敏中将派出了所有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将鸡鸣山炸的一片狼藉，六十多架战斗机一直在鸡鸣山上方盘旋，警惕着西北方，只要察哈尔战机出现，他们将彻底将其消灭。
紧跟着，野战重炮兵第一旅团开始发威，二十二师士兵第一次见到一五五重炮的威力，看似异常坚固的碉堡根本经不住轰击，只要被直接命中，烟尘过后，空空如也。
吴增隆望着山上滚滚浓烟，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不知道这样猛烈的炮击之后，几个阵地上留守的近千名士兵还剩多少。
“旅长，田团长报告，一三一团伤亡三百多人，他请旅长放心，不会让小鬼子好过的。”
吴增隆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还好。没多久，鸡鸣山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吴增隆眉头紧锁，一来就这么激烈，看来日军志在必得。
山上，一三一团团长田光抓着一支轻机枪拼命扫射，这第一波进攻，日军就给他施加了强大压力，近两个大队的日军在鸡鸣山正面近一千米的宽度上发起了猛烈进攻，子弹在空中飞舞，两边的步兵炮也是拼命开火……
田光防守的难度在对方的飞机上，除此之外，就是在他眼里坚不可摧的一线工事依然低挡不住日军的强大火力，在日军的飞机轰炸和重炮攻击下，原有的防御工事已经损毁大半，让一三一团的重武器不得不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开火，成了对方重点攻击的目标。
“轰！”漫天土雨，夹杂着**的东西，又一挺重机枪被日军的九二步兵炮轰上了天，田光眼中冒火，重机枪是他防守的重要力量，可这第一天，他就损失了一半。
“让炮兵连集中攻击日军的重武器！”田光朝边上的卫兵吼道。
团属迫击炮连十二门一百毫米重迫击炮和十二门九二步兵炮迅速开火，集中火力定点清除日军的步兵炮，望着对方连续飞上天的步兵炮，田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打得好！”
山下进攻的是日军第十四师团步兵第二联队，石黑贞藏大佐手杵着军刀，一脸阴沉，二十二师的抵抗如此顽强他没有料到，来到平津，他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曾经在长城战役中表现出强大战力的二十九军根本经受不住二十师团的攻击，三十一军比二十九军应该强不到哪去，可空军轰炸和重炮攻击后，他居然没能撕开对方的防线！
连续三次进攻，石黑贞藏不得不停了下来，攻不动了，他已经损失了八百多人，需要喘一口气。
日军停止进攻，吴增隆也算缓了缓，一三一团已经伤亡了近一千人，他很怕日军这么一直持续进攻，让他来不及增援。
“旅长，动用重炮吧。”参谋长建议道。
吴增隆摇摇头，他手里握有察哈尔独立炮兵第三团和第七团，第七团装备了一零五榴弹炮，可对方有一五五加农炮，射程比第七团远，双方炮战是不均等的，加上天上还有日军的飞机，第七团他损失不起。
被动挨打不是事，思索了一会，他让参谋下达命令，炮兵第三团做好开火和撤离的准备，他想用第三团打游击炮战。
随后抓起电话：“田光吗？能不能顶得住？….好，下午让你的炮兵观察员随时待令，我准备让炮兵第三团支援你！”
下午一点，日军再次发动进攻，依然是飞机轰炸重炮轰，然后是十四师团自己附属的炮兵接着轰，田光有了上午的经验，在一线上仅留了很少的人，损失比上午小多了，炮火一停，石黑贞藏孤注一掷，整个联队发动了全线进攻，他知道对方也支撑得很苦。
鸡鸣山再次枪声大作，田光见日军如潮水涌上来，也咬牙投入了全部预备队，吴增隆在后面听见山上枪声比上午激烈了不止一倍，判断日军发狠了，他估算了时间，日军飞机已经飞离好一会了，现在是一个时机，他果断给炮兵第三团下达的命令。
刺耳的尖啸声飞过山顶，一三一团士兵惊叫道：“我们的炮！”
那边石黑贞藏看见山坡上突然出现几个烟柱，顿觉不妙，察哈尔炮兵开火了！对方有炮兵他知道，但在己方重炮的威胁下，他知道对方并不敢轻易开火，而且这才是第一天，动用炮兵将会丧失最佳反击位置。
炮兵第三团阵地上，士兵挥汗如雨，他们没多少时间，必须在最短时间打出最多炮弹！
“快！还有两分钟，两分钟后挂车转移！”
汽车马达轰鸣声中，炮兵拼命装填炮弹、开火，再装….，两分钟一到，所有人火急火燎的将挂钩朝车后挂，飞速往车上搬着剩下的炮弹，当最后一辆车飞速驶离阵地，炮兵团长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跳上汽车离开，十分钟后，无数的炮弹落在阵地上，巨大的爆炸声几里外都听得见。
这一轮炮击给进攻的日军毁灭性打击，三十六门七五山炮愣是打出了三百多颗炮弹，将日军进攻的区域完全覆盖，田光趁机发起了一轮冲锋，将石黑贞藏打得倒退两里多地。
当天战斗结束，天黑后，两边都进行着调整，吴增隆以一三零团接替了一三一团的阵地，同时在第二道防线加厚掩体工事，所有的重武器掩体架木头盖土，想尽一切办法降低日军重炮的伤害。
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也同样用第五十九联队替换伤亡惨重的第二联队，并将第二十八旅团的火炮临时调配给五十九联队，临时航空兵团也改变了战法，将分批次轮流出击，在轰炸的同时寻找察哈尔的炮兵。
第一天的战况上报南京后，一直焦急关注察哈尔战事的老蒋和白崇禧等人更加担心，才一天，三十一军就损失了一个团，伤亡一千多人，这样下去，别说二十天，十天都顶不住！二十五集团军尚且如此，老蒋担心集结在北平以南的几个集团军能不能顶住日军第二军的进攻。上海那边不妙，寄以厚望的二十五集团军也有些风雨飘摇，日军比想象的要强很多，老蒋有些后悔全面开战了。
在张家口集团军总部，赵子赟却略显轻松，能够顶住日军第一板斧，没丢失第一道防线，说明三十一军确实战力惊人，损失一个团不假，可赵子赟知道日军更惨，这种消耗他是顶不了十天，不过日本人也差不多完了。
“司令，陆军总医院来电话，他们的存血不够了。”
赵子赟猛地跳了起来，疏忽了，绝对的疏忽，他看着作战室里盯着他的参谋们，吼道：“通知司令部里没有事的人员，全部随我去医院！”
十几辆军车风驰电掣驶入光华医院，赵子赟从一脸吉普车上跳下来，“赵振，去找人，问清楚抽血的过程！其余人，立刻下车集合！”
两百多人迅速列好队，赵子赟环视一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前方将士流血，医院手术存血不足，这是我的疏忽，现在，我请你们为躺在里面的兄弟们输血！”
“司令，让护士来抽，要多少抽多少！”
“对，想抽多少都行”
赵子赟啪的一声立正敬礼，大声道：“谢谢！”
医院大门，赵振匆匆跑了出来，还有两名护士跟着，赵振老远就喊：“司令，她们来带我们先去验血，然后根据需要决定先抽什么血型！”
“好！听我口令，全体排成两列纵队，齐步走！”
跟着护士来到一个大房间，护士开始验血，赵子赟则站在一旁和赵振交代着什么，验血就是验个血型，速度很快，结果出来，护士就开始张罗着抽血。
赵子赟朝一名参谋问了句你什么血型，那参谋说b型，护士要先抽他这个血型的，赵子赟哦了声走到最前，退开正准备伸出受到一名司令部卫兵，将手伸到护士面前说道，“我就是b型，抽”。
“司令！”赵振惊叫一声。
“喊什么！护士，抽血。”赵子赟回头瞪了他一眼。
护士自然是认得他的，拿着针筒不知如何是好。
“你愣着干什么？抽啊！”
护士手都抖了，针头直晃悠。
“赵振，你们司令在哪？”随着声音，郑云喜走了进来，赵子赟见他就嚷嚷道：“郑院长，你这手下不行！”
那护士一下子哭了：“院长，不是我不行，我不敢抽他的。”
郑云喜过来瞪了他一眼，“你一个省主席，集团军总司令，吓唬人家小姑娘做什么？手伸过来，我抽死你！”
话是这么说，郑云喜还是只抽了两针筒就拔出针头：“行了啊，抽多了人顶不住，我知道你没时间休息，这场仗还要靠你，打赢了比什么都强！”
“行，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
郑云喜笑了，随即冲着赵振说道：“弄些糖水给你们司令，记住每天都弄些鲜奶来让他喝。”
“抽个血有这么麻烦？”赵子赟疑惑道。赵振也是不解。
“不是抽血的事！我知道打仗忙起来连吃都顾不上，你就当喝水，补充点能量，懂不懂？”
赵子赟急忙点头：“知道了，赵振，多准备些，你盯着陈军长他们喝。”
郑云喜等他交代完，将他拉到一边：“今天就这么多伤兵，后面估计少不了，医院容纳不下的，医生也不够，我想把医学院全部人都调过来，你看能不能协调下北方大学，在那里设置临时医院？”
“行，没问题，马校长绝对会支持。”
“还有，你那个药再弄些来，这个季节很容易感染。”
赵子赟知道他说的是青霉素，这也不难，只是大量用，这保密成了问题。
郑云喜仿佛猜到他所想，说道：“你就不能胡起个名字？”
好主意啊，赵子赟不知怎地，就想起小柴胡三个字，他脱口道：“小柴胡注射液如何？”
郑云喜有些傻眼，中医他也懂得一些，这小柴胡解表散热，疏肝和胃，和消炎抗菌一点界都不搭。
回了回神，郑云喜道：“我管你叫什么，弄来便是！”
这个临时起意的名字，当真坑死不少人，英国人后来折腾了好久，才知道什么小柴胡，屁，就是他们最先发现的青霉素！
第379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五）
第一天轻松顶住日军的第一次进攻，李建波并没有自得，这仅仅是开始，他相信日军会很快调整战法，傻子才会一根筋的进攻。
当天的战况通报拿到手后，他有些佩服吴增隆在日军强大的炮火和飞机威胁下，居然还敢玩游击炮战，不愧是黄埔的高材生，这个战法给他很大启发，多伦这边倒是没有日军的大口径重炮，但依然要面对日本航空兵，李建波一直对何时动用炮兵感到头疼，他手里只有一个炮兵团，损失不起。
可不能因为怕损失，就让炮兵成了摆设，当夜，他就找来曹毅、孙进贤和独立炮兵第四团的团长周宁，商量在多伦这边是否也可以采用游击炮战的战法。
“师长，多伦这里不比下花园，在防线背后，多为开阔地带，我们并没有太大的迂回空间，而且道路也没有下花园完备，游击的想法很难实现。”参谋长谢骏仔细阅读通报后分析道。
“这个我知道，否则也不会找你们来商量了，我是想以此为借鉴，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的炮兵发挥作用。”
曹毅没作声，一直低头沉思，良久，他起身朝沙盘走去，“孙兄，过来商量下。”
李建波见状知道他有想法，也不打扰，和周宁说着日军在磨盘山一线的布置情况，探讨着如果炮兵开火，如何取得最大战果。
没多久，曹毅和孙进贤小声嘀咕结束，冲着这边说道：“师长，我和孙兄有些想法。”
李建波顿时面露喜色，急忙起身来到沙盘，等几人都围过来，曹毅道：“师长，我们能否承受炮兵一定的损失？”
话音刚落，周宁不满了：“曹旅长，这话怎么说的？我们炮兵怕死么？”
孙进贤闻言急忙解释：“周团长误解了，曹兄的意思是我们只有一个炮兵团，一旦损失，会影响整个战役的，不是说炮兵怕死。”
“这要看情况。”李建波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先说说你的想法。”
曹毅拿起教鞭，指着沙盘道：“刚才参谋长也说了，多伦不可能实施游击炮战，但我们的防线远没有下花园宽，日军进攻也不可能投入大队以上级别的兵力，因此，集中炮火攻击的效果就不明显，除非我们直接轰击日军的营地。”
“因此，我的想法是，如果我们只考虑给磨盘山以一定的支撑，可以采取单点炮击的方式。”
周宁一听，顿时来劲：“曹旅长的意思是将整个炮兵团分散使用？”
“对，将全部三十六门火炮全部分散到这一片区域。”曹毅用教鞭在磨盘山后画了非常大一个圈，“一个地方就一门火炮，每次只开火一次，然后迅速用树枝等伪装起来，我就不信，日军的飞机能轻易找到！”
“只开火一次，是不是威力有些小？”谢俊蹙眉，法子倒是好法子，可对磨盘山防线有用吗？
“不会的，参谋长！”周宁已经完全清楚曹毅的设想，他一把抢过教鞭，指着沙盘道：“炮虽然分散了，但我可以安排同时四五门一起开火，这样整个炮团可以轮流轰击日军前沿！不过……”
“不过什么？”
“要想达到效果，我缺些东西，还要请师长帮忙。”
李建波顿时乐了，“你缺什么我知道，行了，你去准备，东西我随后让人给你送过来。”
周宁乐颠颠去了，连曹毅都没明白他要什么，“师长，什么东西？”
“他要韩富的步话机！”
两边都在准备，周宁回去召集营、连长一开会，炮兵团上下顿时嗷嗷乱叫，急吼吼的就准备出发，多伦周边他们也是熟的不能再熟，平时训练，战前设计，早已清楚哪些地方可以布置炮兵，都想争着找一个好位置，不得已，周宁将三十六门炮的炮位确定后，开始抓阄，谁也别争，凭运气吧！
本以为这个新战法怎么也要一天准备，天亮时分，周宁急冲冲冲到李建波的师部，说师长说话不算数，炮兵团已经就位，他要的东西怎么还没送来？
李建波顿时傻眼，心道这些炮兵真是疯了，连一晚上都等不及，不过他喜欢，急忙打电话找来韩富，借他的步话机一用，韩富自是不肯答应，不得已，李建波只得威胁他：“不借可以，立刻撤到多伦县城休整，什么时候上前线，等候命令！”
韩富心中那个恨啊，很想顶一顶，可又怕真撤下了，那就不是李建波收拾他，而是手下人会要了他的命，“李师长！这件事我要报告楚军长！”
“可以，你就是告到司令那里也是一样。”李建波笑眯眯的，他敢答应周宁，心里早有吃定韩富的办法，至于楚峰那里，他才不信凭他和楚峰的交情，楚峰会那他怎么样，大不了弄点好酒，小事一桩。
韩富也是没辙，顾全大局他还是懂的，小小抗争后，黑着脸冲周宁道：“我在这里有二十个小队，步话机只有十二部，我最多给你十部！”
“行！行！韩队长，等打完仗我请你喝酒，想喝多少喝多少！”
只有十部，李建波蹙眉，周宁见状，笑道：“师长，十部够用，不过还请师长下令，让骑警帮帮忙。”
李建波又乐了，看来这周宁脑子挺好使的，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居然要借助骑警，让步话机也打游击。
先不说这边李建波和周宁折腾，磨盘山上罗海已经前移到一线观察哨，他一脚踩在一个箱子上，弯着腰，拿着望眼镜盯着山下，小鬼子今天会怎么打？
日军开始在山下集结，做着进攻前的准备，心里细细算了算，大概有两个中队的日军，罗海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他觉得日军昨日无功而返，今天怎么也要变一变吧？
“嘶…..”尖锐的声音划过天际，但没有罗海平时听到的剧烈爆炸声，他定睛望去，吸了口起：“烟幕弹！”
大脑飞速旋转，罗海迅速的思索着日军的意图，看来日军是想依靠烟幕弹来减弱己方狙击手的威力，可这一来进攻的日军也看不到山上的动静，赖以进攻的重武器也会大打折扣，除非日军是打定主意准备肉搏。
想到这，罗海脊背发凉，他急忙抓起电话：“一营长，立刻进入阵地！”
丢下电话，罗海再次从观察口朝山下望去，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是日军指挥官，会怎么打。
猛然想起一事，他再次冷汗直流，立刻再一次抓起电话：“命令，所有迫击炮立刻开火！”
丢下电话，他一溜烟跑出观察哨，飞奔了两百多米，总算挡在了正准备进入阵地的一营士兵。
“等一下！”他大声命令着。
所有官兵都不解的看着他，日军已经进攻，不进入阵地做什么？
时间过了三分钟，对于罗海来说，如同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判断是否正确，这个赌博赌得有些大。
耳中已经传来**在烟雾外的猛烈爆炸声，罗海开始焦躁，他不停的看表，日军从山脚攻上来最多十分钟，已经过了五分钟，在不上去就真来不及了！
正当他想下令进入阵地，天空中再次传来密集的尖啸声，一声、两声，猛烈的爆炸声从一线阵地传来，越来越密集，大地在微微颤抖，日军正猛烈轰击一线阵地！
罗海顿时脚一软，心道好险，若是他在日军发射烟雾弹时，一时着急，让一营进入阵地，估计此时伤亡会非常大，小鬼子太阴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有些无力的说道：“等炮火一听，你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记住，每个人先投一颗手榴弹！”
一营长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家团长为何会拦住他们，他也是有些后怕，闻言再次叮嘱手下士兵，不要管是否看见日军，先投弹，这点浪费是值得的。
在做进攻前的准备时，后藤十郎就动起了心思，小子做了个换位思考，他认为若是他守在山顶，遇到突如其来的烟幕弹，恐怕最佳方案就是尽快进入阵地，避免对方借助烟幕的掩护发起攻击，为此，他下令进攻延迟五分钟，要求炮兵发射烟幕弹后再进行一轮炮击，然后趁势拿下磨盘山。
此计非常阴险，要不是罗海最后一刻想到这种可能，他几乎就成功了，两个中队的日军在炮火刚一停，就闷头发起冲锋，眼看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山上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后藤十郎当真喜出望外，计策奏效！
不过随后一幕让他顿足不已，烟幕中飞出无数手榴弹，在山坡上连续爆炸，将日军的进攻拦了下来，罗海也成功的防守住日军这一次突然进攻，虽说那些手榴弹没有伤到任何日军，但这足够了，足够第一营的官兵进入战壕，万分警惕的注视着即将消散的烟幕。
后藤十郎见状急忙下令撤退，他不清楚烟幕飘散后，山顶的情况，打算重新组织新的进攻，这一轮，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只是白白浪费了些弹药。
经过一个小时的重新组织，后藤十郎重新发起进攻，依然是两个中队，战术上没玩什么花样，先一轮炮火急袭，他清楚山上并没有留多少人在第一线，炮火的目的主要是压制，防止十七师在山顶秘密布置重火力，接着是烟幕弹，磨盘山顶再一次笼罩在烟雾中。
仗着后勤力量比对方强大，十六联队集中了步兵炮、迫击炮朝山顶烟幕中倾斜着大量炮弹，重机枪也趁机前移，持续扫射，掩护步兵发起冲锋，罗海此时已经和韩富进入到一线指挥部里，望着弥漫的烟幕和日军肆意的炮火，两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团长，旅长电话！”
罗海接过电话，急速的向曹毅说着当前的状况，话语显得很着急。
电话那头，曹毅眉头紧锁，略作思考，他大声道：“罗海，命令迫击炮开火，轻机枪不要停，找准机会，让重机枪进入阵地……，对，我知道，这很浪费弹药，但要是让日军趁机冲进战壕，那就麻烦了！……好，我会加强弹药的供应……，有情况随时报告！”
第380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六）
罗海团的反应出乎后藤十郎意料，进攻的两个中队日军顿时被压制在距离山顶两百米左右，伤亡倒是不大，可要进攻，也很困难，随着烟雾散去，没等他想好是继续进攻，还是再来一次炮火轰击，韩富发威了，他在指挥部里一直对烟幕骂骂咧咧，一见烟幕有消散的迹象，便不顾罗海劝阻，让手下五个小队即刻进入一线。
“呯！呯！”山顶狙击步枪更为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丢下四五十具尸体后，两个中队的日军败下阵来。
中午休战，筱原诚一郎亲自来到十六联队指挥部，和后藤十郎就上午的战况进行总结，随同他前来的，还有提出以烟幕弹限制对方狙击手的安藤尚志，虽说进攻不利，但三人都不太在意，很明显，战法改变取得成效，现在就看如何在烟幕掩护下最大可能发挥己方武器的优势。
“旅团长阁下，我建议航空兵、炮兵和步兵配合，利用烟幕，先给对方以毁灭性打击，然后在发动进攻！”安藤尚志眼珠一转，想到一个法子。
窃窃私语好一会，筱原诚一郎才满意而回。
下午一点，日军飞机再次光临磨盘山，在山前山后投下无数炸弹，将看得见的工事再一次破坏，随即，炮弹铺天盖地打来，接着是烟幕弹，和早上没有太多区别。
罗海无法，也只得延续上午的打法，不过打着打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日军并没有想让烟幕散去后进攻的意思，反而持续打来烟幕弹，让山上完全看不清山下的情况。
随着枪声越来越密集，罗海判断，日军上来了，心中叫苦，这简直是乱战，担心防线守不住，他急令二营进入阵地，并让三营做好增援准备。
天空中再次传来飞机声，山下的枪声也一下子稀疏了许多，罗海猛地一拍大腿，暗道不好，急忙下令注意隐蔽，命令急速传达，但已经有些晚了，炸弹成堆落下，随即日军的火炮再次发威，整个磨盘山顶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
“安藤君，好计谋！”后藤十郎露出满意的笑容，佯装进攻，利用烟幕的掩护，再一次轰炸磨盘山，他相信十七师这次吃了大亏。
在磨盘山另一侧，曹毅一开始还不太明白日军飞机刚轰炸过怎么又来了，见山顶浓烟滚滚，觉得有些不妙，他估计日军是玩了什么把戏，现在罗海需要支援，来不及多想，他急忙抓起电话，要通师部，请求炮火支援磨盘山。
多伦城外，周宁早已等得两眼发花，坐在指挥部里盯着电话，好几次，他都认为自己听见电话铃声，可拿起来是毫无声音，当刺耳的铃声响起，他却犹豫着，不知道这次是真的还是自己听错了。
“团长，电话响了。”
猛的摇摇头，周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急忙拿起电话，脸上露出笑容：“是！师长，看我的吧！”
放下电话，周宁拿起步话机：“我命令，第一组、第二组开炮！”
磨盘山背后方圆十几里内，如星星点点闪烁了下微弱的火光，从空中望去，除非盯着眼睛仔细看，否则都很难发现。独立炮兵第四团分散在这里的八门七五火炮目标只有一个，磨盘山，八颗炮弹飞速划过天际，准确的落在罗海团防线前的山脚四周，炮弹撞击在地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这次炮击救了罗海，在遭受日军的猛烈轰击后，他的指挥系统一时间难以运作，第一营和第二营的官兵此时正急切的等着团长下达作战命令，烟幕中，两个营长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而此时山脚近一个大队的日军已经发起进攻，眼见罗海要吃更大的亏，从天而降的炮弹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八颗炮弹带来的伤亡并不大，也就几十人，但带来的变数让日军大队长犹豫了，他不清楚这随后会不会有更多的炮弹落下，和察哈尔作战，狂妄的日军并不敢忽视三十一军炮兵的威胁。
战机稍纵即逝，罗海一脸血污爬出被炸弹炸塌的指挥部，此时电话已经不通，罗海急忙让传令兵通知一营、二营开火，不要管能否看得见目标，随着山顶上枪声大作，进攻的日军大队长更加犹豫了，这么攻上去盲打，吃亏的是自己这一方。
后藤十郎虽然对这么好的机会丧失感到非常懊恼，但他并没有责备那名大队长，在不清楚对方的火炮会发动多大规模的反击前，停下来看看情况是合格指挥官的基本素质。
到了这个份上，后藤十郎已经没有再组织进攻的兴趣，等航空兵搞清楚对方的火炮位置，恐怕天都黑了，既然用烟幕弹能够起到效果，他打算来日再战。
才下午四点，磨盘山一代的枪炮声就彻底停了下来，只有山林间风吹过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此时曹毅已经站在磨盘山山顶，他俯视着山下，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罗海则是头上缠着绷带，闷头抽烟，今日一战，打得太别扭，从早到晚，他都有种和空气作战的感觉，云里雾里，全凭运气，他赌对了上午，却在下午着了道，两个营伤亡了近五百人，损失反而超过了日军，让他无法接受。
“罗海，这么打下去可不行。”
“我知道！”
曹毅笑笑，他能够理解罗海的心情，再战磨盘山，十七师上下信心爆棚，第一天也确实让日本人束手无策，但刚过一晚，情况急转直下，换谁都郁闷。
“我们用狙击手确实给日军当头一棒，但日军用烟幕弹也确实打在我们软肋上，你看，磨盘山易守难攻，但也有弊端。”
罗海闻言，灭了烟起身顺着他指着方向望去，这里他太熟悉了，看了会，想不出曹毅说的弊端，“旅长，别绕弯子了。”
“弊端就是正面防线太窄，我们也只能勉强在这里布置两道防线，如果正常攻防，我们可以根据日军的动向来灵活调配兵力，让日军的火炮发挥不出优势来，但日军用烟幕弹来限制我们的狙击手，算是误打误撞，让我们防守起来难度增大，看不清对方，就很难灵活，人少了怕守不住，人多了又会被对方重武器攻击…..”
罗海点头，他上当也就是有这个心里，不过转念一想，他问道：“如果用烟幕弹这么有效，以前怎么没人这么打？”
“看不见是双方的，这种盲打对双方来说都很冒险，作为一名指挥者，是不会用自己无法掌控的战法的，何况这还要看具体情况，比如上次和第六师团作战，他们如果也这么打，我们反而有利，你要知道，这么打不是一两天能取得战果的，上次日军并没有太多时间和我们耗，可这次不同，下花园才是主攻，小鬼子知道这回我们是很难有援军支援，他们有时间和我们周旋。”曹毅解释道。
“除此之外，就是上次是冬季，冰天雪地，而这次是夏季…..”
听是听明白了，可罗海更关心明天怎么办，他打断曹毅道：“旅长啊，这课回头上行不？你还是和我说说明天怎么办吧？”
曹毅伸脚给了他一下，气到：“和你说就是告诉你怎么打，怎么说了半天我白说啊？”
罗海嘿嘿笑：“旅长，我笨，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怎么打行不？”
“笨？那我换人了！”
听到换人二字，罗海顿时慌了，他虽然不比曹毅从黄埔出身，但也是一步步走上来，并在张恒军事学校学习过的，再一次审视着这片战场，他开始扑捉曹毅话里的意思。
烟幕弹……，看不见敌人……，不知道敌人进攻的动向…….，几个问题集结在一起，罗海有了些头绪，“旅长，我觉得今日有种夜战的感觉。”
曹毅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很满意的看了眼罗海：“下次在和我说笨，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不用再问，罗海也知道曹毅也是从夜战这个角度想到防守的法子，夜战十七师并不擅长，但不能说不会，当初李建波当团长时也曾经突入沈阳实战过，三十一军军校也对一些经典夜战进行过讲解，罗海找到方向，思如泉涌，叫过团部参谋和几个营长，天还没黑，一个周密的防御方案就已经形成。
上报曹毅，进一步完善后，曹毅返回多伦，而罗海则开始紧锣密鼓布置起来。
听完曹毅详细说明的磨盘山的情况和防御调整，李建波笑道：“罗海是被你逼出来了。”
“那没办法，师长逼我，我只有逼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我看这蒙根其其格不在，是没人治得了你了！”
“师长，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啊，谁都知道…..”
“得得，打住！”李建波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岔开话题，“我看罗海这法子也能用在张房山，你去和孙进贤好好说说，早作防备，别让日军钻了空子。”
“是，师长大人！”曹毅笑眯眯去了。
第381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七）
与多伦不同，鸡鸣山这边还是中规中矩的攻防战，第一天双方遭受巨大伤亡后，都小心谨慎了不少，坂西一良大佐总结了石黑贞藏的教训，不再采取密集进攻，而是依托重炮兵旅团和配属的山炮、野炮进行区域攻击，各大队的步兵炮作为定点攻击，以步兵中队突击一点，这种方式确实将一三零团的防线攻破了几次，不过这种方式给一三零团造成压力要小很多，鸡鸣山防线是三十一军苦心打造，战壕林立，各种掩体都是水泥和青砖堆砌，纵深配备极为完善，田光并不怕日军在一点上的突破，他不是一字长蛇阵，一点突破就会全线崩溃，何况一二八团在右翼和他形成了很好的犄角之势。再说日军的突入也给他带来一些好处，每每这种情况发生，日军的飞机和重炮就失去了作用，和第一天相比，他的伤亡也小得多。
中队规模的尖刀突破撕开的口子很有限，田光有时候都不太着急将对方敢出去，只有日军有从突破口强攻时，他才会下令集中火力，消灭突进来的日军。
这种打法两边好像都能接受，坂西一良大佐是看到希望，指望着有那么一次突破后钉在那里，让后续部队跟上，双方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整天，也不变招，很是乐此不疲，唯一的激烈战况却是空地对决，日军飞机分批次在鸡鸣山后寻找察哈尔的炮兵，见到可疑目标就会有战斗机呼啸而下进行扫射，弄得炮兵第三团到处窜，根本找不到一个地方放下阵地，这附带造成不少民用设施遭殃，吴增隆见这样下去日军飞机不一定能找到炮兵第三团，却有可能找到重炮装备的第七团！
被弄得心烦意乱的他恼火的看着天上乱飞的日军飞机，等发现这日军分批次后，数量少了很多，每次也就三十几架，因为怕遇到察哈尔战机，这三十几架飞机分成三组，一组战斗机在高空警戒着，一组轰炸机在一定高度盘旋，另一组战斗机则飞得很低，在低空寻找目标，看了一会，吴增隆有了主意。
在靠近下花园方向，还有一个隐藏的高射炮团，在高炮团后，还有一个以装甲车为载体的高射机枪团，这是为防止日军飞机轰炸张家口做的布置，吴增隆的主意就是用这两个团，他请示了王贵，直接给赵子赟打了电话，说了设想，赵子赟思索良久，同意了，现在看来，日本人是想完整拿下张家口，这个梦没有破灭之前，不会派飞机轰炸张家口的，下花园的高炮团就意思不大了，既然有这个判断，支持一下鸡鸣山方向有何不可呢？
下午，吴增隆布置好一切，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三点左右，一批日机按预料出现在鸡鸣山和下花园之间，依然是分成三组，在低空盘旋的日军战斗机如苍蝇般嗡嗡乱飞，这时，通往下花园的路上，一片树林里冲出几辆汽车，其中一辆车后还拖着一门七五毫米山炮。
这几辆车上了汽车路就拼命朝下花园方向开，低空盘旋的日军发现了这几辆车，其中一架晃动着翅膀，然后俯冲追了上去，其余日军飞机开始编队尾随，不到五里地，最先追上去的飞机开始第一次的俯冲扫射，飞机呼啸这从汽车上方掠过，子弹打在汽车附近，激起阵阵烟尘。
受到攻击，几辆汽车加速冲入路边的树林，那日军飞机调转回来，在树林上方盘旋，高度非常低，想找到几辆车的位置。正当此时，树林中突然出现四五条火舌，在这架日机前方形成弹幕，日军飞机一头撞了上去，瞬间就被撕得四分五裂，凌空一团火光。
突入其来的袭击让天空中编队跟随的日军飞机明显是懵了，并没有做出反应，而下方树林里，几辆汽车再次驶入汽车路，后面还跟着四辆装甲车，车顶上高耸的机枪闪着乌黑的光泽。
日军飞机现在是缓过神来了，纷纷扑向这个高速朝下花园方向逃的车队，战斗机开始俯冲攻击，那几辆装甲车也不示弱，行驶当中也拼命还击，只是行驶当中，射手很难把握，没什么准头，不过这样也逼得日军战斗机不敢过于低飞靠近。
追逐之中，几辆汽车驶上一条岔路，这期间，已经有一辆汽车被击中，歪在路边燃起大火。几辆汽车再次冲入一片树林，这次，没等日军飞机判断树林里有什么，无数火舌腾空而起，打头的战斗机凌空爆炸，后面两架躲避不及，一头撞上去，顿时成了碎片，后面的飞机拼命开始拉高，朝两边躲避。
树林中正是察哈尔装甲车高射机枪团二营，装备了三十六辆加装十二点五毫米高射机枪的装甲车，这一通揍，直接打下了日军五架战斗机！再次吃了大亏，日军航空兵火大得很，轰炸机开始编队准备投弹，不过下方是可机动的高射机枪，自然不会站着挨炸，纷纷冲出树林朝西跑，形成一个长长的车队。
日军飞机以战斗机做侧方俯冲扫射，轰炸机则从后方俯冲轰炸。“轰!”一辆装甲车被炸弹击中，腾起巨大的火光，其余的并不停留，只是加速朝前开，当这些装甲车冲入一大块空地时，天上的日军才发现这大片地好像是个炮兵阵地！
天空中开始出现一团团烟雾，越来越密集，地面则出现更多的火舌，“高射炮！好多！”这是不少日机驾驶员最后的念头。拉高和低空躲避都没了出路，除了在高空警戒的四架战斗机见势不妙，加速转向逃离外，二十多架战机在这片网中挣扎没多久，要么凌空爆炸，要么冒着黑烟一头栽了下去。集中了一个高炮团和一个高射机枪团的察哈尔防空部队大获全胜！
一次就损失近三个大队，德川好敏气疯了，这个耳光扇得他颜面全无，接下来好多天他都不管鸡鸣山，派出大批飞机在下花园一带寻找这两个团，鸡鸣山一线压力顿减，鸡鸣山东面的察哈尔独立炮兵第七团也安全了，不过气愤的日本人找不到这两个团，连续轰炸了下花园，也给察哈尔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下花园暂时成立僵局，关东军虽然此次作战时配角，但也不甘落后，原以为东条英机的察哈尔派遣兵团会很快打开局面，却不料多伦一线从第三天也打成了僵局。
在第二天尝到甜头后，后藤十郎原模原样准备着第三天的进攻，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关东军航空兵派出了更多的战机，其中一部在磨盘山后搜寻隐藏的察哈尔炮兵。
山顶烟雾萦绕，照例两个中队日军发起第一波试探性进攻，这次是实的，后藤十郎狂妄但不傻，他已经发行烟幕下进攻的好处，虚实结合一定会把山顶上的敌人搞晕。
日军第一波的轰炸没出罗海的预料，望着山顶一片火海，他心里偷着乐，这次他在一线连观察哨都没放，就让日军瞎折腾去吧！
胆大之人自然是有法子的，并没有昨天的盲射盲打，后藤十郎感觉有些不妙，他可不相信对方会这么胆大，难道要等着肉搏？
答案很快出来，在接近山顶三百米左右，一名端着枪的日军只觉得脚下疙瘩一下，随即一团火光从地面冲出，将他高高抛到空中，爆炸还波及到边上几名日军，产生的气浪将几人横着丢了出去。
“地雷！”所有进攻的日军面如土色，他们不清楚现在是已经进入雷区还是在雷区边缘，光地雷已经够要命了，随即从烟幕从传来机枪声，子弹穿过烟幕一线扫了过来，几名日军慌忙躲避，不料又碰到另一个地雷，一团火光再次腾起，而山顶的机枪也尾随而至。
这仗没法打了，组织进攻的大队长急忙下令撤退，山下，后藤十郎和安藤尚志目瞪口呆，而在山顶，罗海笑眯眯的指挥重机枪后撤，以免日军的炮火急袭。
“小子，先想想怎么清理地雷再说吧！”
烟雾散去，磨盘山露出它的容颜，这座不高的山反复正露出獠牙，时刻准备将日军吞下肚。工兵排雷？后藤十郎直接否决，那不但花时间，对方也不会干看着，除非还是利用烟幕弹，唯一的办法恐怕只有炮火清除了。
罗海的地雷加重机枪确实出管用，他和参谋将夜战一些特点分析透彻后，连夜在磨盘山防线前埋设了一百多颗地雷，多了他舍不得，只要能挡住日军，逼对方用炮火清除就算达到目的。
至于重机枪，本来就是夜战防守必备法宝，完全看火光和听声音进行面防御，烟幕？正好采用这一法宝。
磨盘山虽说正面防御面不大，可也是有近两里宽，当日军炮火再一次覆盖近两百米纵深的一大片区域时，后藤十郎嘴角不停抽搐，动用火炮居然是用来排雷的！
耗费大批炮弹，折腾完毕，日军重新组织攻势，一边用步兵炮、迫击炮掩护，一边发动冲锋，这完全是复制第一次进攻的法子，当然，罗海这回没有地雷做引子，不过他的法子却不是顶上去硬拼，随着磨盘山后星星点点，四颗炮弹落在磨盘山脚。
后藤十郎都快气疯了，又来这招！天上盘旋的日军战机见地面有炮弹爆炸冲起的烟云，知道察哈尔炮兵又开火了，四架战斗机和四架轰炸机急忙朝西飞，要把察哈尔炮兵揪出来。
望着战机远去，后藤十郎松了口气，这回看察哈尔炮兵还敢不敢放肆！
如果靠几发炮弹挡住日军，那是做梦，罗海的正在目的并不是以此让日军罢手，而是要让日军抵前的步兵炮、迫击炮什么的有所停顿，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百名士兵两两为一对，抬着一个用树枝编成的半人高圆球，直接冲到第一道防线，然后抛了出去。
这些圆球中间已经填充了大量树叶杂草，在抛出去之前，已经被点燃，冒着浓浓的烟。
“小鬼子，也尝尝我们的烟幕弹！”
第382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八）
圆球顺着山坡朝下滚，其中有一部分被卡在沿途的石头之间，但大部分都滚出去四五百米，趴在地上等待进攻命令的两个中队日军士兵眼睁睁看着烟幕中滚出好多黑乎乎的东西，还冒着烟，以为是察哈尔什么稀奇的炸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玩意太大了，要是爆炸还有剩的么？
突然出现的冒烟圆球确实吓了日军一大跳，进攻士兵慌忙后撤，等了好久，没听见响动，这才发现那些圆球除了冒着浓烟，没啥动静。
烟雾越来越大，加上日军发射的烟幕弹还未散去，半个磨盘山都笼罩在烟雾当中，不得已，后藤十郎只能停止进攻，等待烟雾散去。
下午时分，重整旗鼓后，十六联队发动他们都说不清应该算第几次的进攻，这次后藤十郎做了充足准备，他等航空兵到位，一边轰炸磨盘山，一边监视着山背后的动静后，组织一个大队，在联队重火力的掩护下发动了进攻，这次他不准备管对方的炮火袭击，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火炮就是骚扰，只要承受住一定损失，完全可以不理！
三百米，火光腾起，隐隐看到被抛到空中的影子，后藤十郎一下子将手中的望远镜砸在地上，抽出身边的武士刀，恶狠狠的瞪着周边的人，吓得他的卫兵急忙闪到一边。
胸口剧烈的起伏，安藤尚志远远站着，见他脸上的血红色逐渐退去，这才小心翼翼过来：“联队长阁下，还是先暂停进攻，我们再想办法。”
后藤十郎面无表情点点头，他现在就想杀人，今天算是被罗海愚弄得够，尤其最后一次，满以为怎么也能有成效，他万万没想到罗海上午弄烟幕的唯一目的居然是埋地雷！
要说战果，今日可以忽略不计，日军不过伤亡三十多人，可罗海心情大爽，从军以来，这一站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李建波在多伦听到曹毅报告今日日军白忙活了一场后高声叫好，十七师这一次的任务并不是要杀多少日本人，而是守住多伦，给下花园创造机会，想尽办法把日军挡在磨盘山下才是正事。
强攻难以应付对方的狙击手，烟幕弹战法又打成这样，东条英机心都凉了半截，李建波判断他有时间耗其实并不对，虽然按照既定计划，多伦这边是牵制性进攻，可东条英机还是希望能够快速拿下多伦，争取兵临张家口。
连战不利，他仿佛看到石原莞尔那张嘲笑的脸，看到那些参谋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谈论着东条二等兵的无能，他阴着脸，向关东军司令部发报，要求即刻送特种烟过来。
出乎意料，关东军司令部一口拒绝，让东条英机跳着脚大骂，郁闷过后，他只能和几位参谋商议，最终制订了一个新打法，用烟雾弹将整个磨盘山笼罩在烟幕当中，然后完全盲打，筱原诚一郎不停的组织小队为单位的攻击，让一股股日军冲入烟幕当中，还别说，这招管用，罗海被弄得手忙脚乱，不得不下令以排为单位形成多个环形堡垒，见到动的东西就开枪，好在有步话机沟通，算是将筱原诚一郎这一招接了下来，不过这一来，韩富的特点发挥不出来，成了乱战，罗海的伤亡也渐渐增大了。
有效归有效，可这么下去，攻破多伦岂不是猴年马月了？东条英机一直对司令部不准动用特种烟耿耿于怀，在私下询问了几个司令部好友后，他才知道，在鸡鸣山那边第一军已经用过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第一军遭受到察哈尔的毒气弹反击，让准备接受对方防线的五十九联队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出战斗。
听到这个消息，东条目瞪口呆，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先动手，否则十七师大肆使用，他的派遣兵团估计凶多吉少，因为多伦这里的风向对他不利，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考虑使用特种烟的原因。
进入九月，南京参谋部和老蒋都吃惊察哈尔居然撑住了，多伦方向山地师频繁出击，让东条英机没有办法全力进攻磨盘山和张房山，黄显声和抗联南满各部队伺机袭击日军后方，弄得狼烟四起，第七师团被逼得四处救火。
鸡鸣山一线，吴增隆等第二道防线加固工程一完成，就果断放弃了第一道防线，日本人算是有了面上的突破，不过香月清司知道，二十二师还没崩溃，两边伤亡都很大，日军已经用第六师团替换了十四师团进攻，而王贵也用李经方五十八旅接替了五十九旅防务。
光华医院早已被伤兵挤得满满当当，北方大学紧急停课，腾出了大量的教室给伤员，医学院所有老师和学生，不管学什么的，都全部参与到救治伤员的工作中，职业学院护士班十多岁的小姑娘忍受着种种不适，日夜照顾着轻重伤员。而张北、宝昌等口外县的光华医院联合组建了医疗队，赶赴多伦支援光华医院在多伦的分院，民众不知道能帮什么，只知道到医院门口守候，一听到缺什么，就一窝蜂去办，陈淑珍不得不派出人手劝解和协调。
宋思雨这段时间着急烦躁，邓主任忙着和各方协调，组织察哈尔提供物资的运送，作为留守人员，她有些无所事事，血也去抽过了，去医院帮忙因不懂医也插不上手，找赵子赟有找不到，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无能。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来到上堡永兴集团总部，打听后，知道陈娇儿在，她有些诧异，请人通报后，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口。
“思雨，你来不用通报的。”陈娇儿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赵夫人……”
“说过好几次了，你叫我娇儿吧，赵夫人这三个字我听着真不习惯。”
宋思雨迟疑，陈娇儿笑着拉着她的手，朝里面走，来到陈娇儿的办公室，宋思雨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陈娇儿瞟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二哥在哪。”
“那你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相信二哥，日本人想占领察哈尔的企图不会得逞的，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闲的发慌，感觉自己没用，什么都帮不上。”
陈娇儿将倒好的茶递到她面前，“思雨，我觉得帮忙不一定要为前方将士去做什么，帮忙有很多种方式，比如我，只要管好永兴集团，保证各个工厂的正常生产，为整个察哈尔提供物资，就是在帮忙。”
宋思雨闻言略有所思，良久抬头道：“娇儿，我不如你，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那也不一定，从你写的察哈尔印象里，我就发现你观察很细致，看问题也很准，我有件事想做，实在脱不开身，思雨，你能帮我去做吗？”
“你说说看，我不一定能帮得上。”
“是这样的，这次察哈尔连线作战，我们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不足，有些慌乱，我想请你四处走走，看看有哪些问题，有哪些做得好，等战后做一个总结，这样我们就可以加以改进，下一次就能做得更好。”
这件事确实有重要意义，宋思雨都觉得这次察哈尔很多地方准备不足，只是她的身份……，“你觉得我做这事合适？”
“很合适，你来做更能不带情绪，问题也更敢提。”
“那好，我做。”
陈娇儿笑了笑：“思雨，先别急着答应，回去请示邓主任，等她同意了，你就去找陈秘书长，省府会给你临时任命和授权，拨付经费。”
听她这么一说，宋思雨发现自己想简单了，她有些奇怪：“怎么这事你说了算？”
陈娇儿再次笑了：“我又不是省主席，说了当然不算，这事本来就是陈秘书长交办的，我一直脱不开身，还不知如何去和陈秘书长说，正好你来了。”
离开永兴集团，宋思雨心情明显好多了，她对陈娇儿说的这件事很感兴趣，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帮他，想到这，她露出笑容，随即又猛摇头，心里提醒自己：“宋思雨，你瞎想什么，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刚刚才从他夫人那离开的！”
这事在宋思雨看来，不是大事，邓主任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不料她和邓主任一说，邓主任却沉默了，她看着邓主任凝重的脸色，才明白陈娇儿让她请示不是走过场。
“思雨，陈娇儿为什么找你做这件事？”
“邓大姐，不是她找我，是我去找她，她才说的这事，怎么?这有问题吗？”宋思雨纳闷了。
“思雨，你想简单了，不错，我们和他们现在确实合作很好，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件事看着没什么，可你一旦接了，就要接受他们的临时任命，这就不是你个人的事了，而且最后你还要做总结，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和他们自己说有很大不同，我们以前在这方面是上过当，吃过亏的。”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宋思雨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那我去和陈娇儿说，拒绝这件事。”
邓主任摇头：“不行，这事是陈娇儿提出来的，要考虑影响！”
左右都不行，宋思雨一下子控制不住，脱口道：“都是我没事找事，不好好待着，去找陈娇儿做什么？”
邓主任诧异的看着她：“思雨，我就事说事，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宋思雨一阵心烦，坐在椅子上不吭气。
屋中沉寂，好一会邓主任说道：“明天我去见见陈娇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第383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九）
这一夜，宋思雨失眠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她没想到弄得这么复杂，陈娇儿真的是有企图？回想自己和她的谈话，以及这段时间的接触，宋思雨不愿相信陈娇儿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宋思雨陪着邓出任来到陈娇儿的办公室，她进门就低着头，不敢看陈娇儿的眼睛，陈娇儿倒是对这种情况有预知一般，很自然的请她们做坐，没等邓主任开口，她就说道：“邓主任，昨天思雨来找我，我请她帮忙，后来回去一想，我有些唐突了，这事怎么也应该和邓主任商量，还请邓主任原谅，如果办事处觉得为难，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她这么一说，宋思雨更是坐立不安，陈娇儿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思雨和我很投缘，我也是看她着急一时兴起，邓主任别责备她，我在想要是邓主任不反对，能不能让思雨帮我盯一下前线的粮食供应和发放工作？”
邓主任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怎么二十五集团军没有专门的后勤部门？”
“有的，不过这次大战他们没有预料到这么残酷，现在二十五集团军的后勤处全部人员都把精力和时间放在了弹药的补给供应上了，因为集团军的粮食基本都从永兴集团采购，二哥和我商量后，便由我全面接手整个集团军的粮食等其他物资的供应。”
邓主任点点头，这话是可信的，现在铁路、公路日夜不停的运送弹药和伤员，多伦和下花园每天消耗巨大，尤其是下花园，邓主任都惊讶察哈尔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兵工生产能力。
“不瞒邓主任，这次大战我们已经做了不少准备，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地方没考虑到，如果不是察哈尔民众支持，真的有些难以支撑。”
“民众是最大的力量，依靠民众，才是根本。”
陈娇儿笑了笑：“邓主任说的不错，不过我们也有不同想法，和日本人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民众都来帮忙，这生产怎么办？没有物资，察哈尔是撑不了多久的，陈秘书长就是看到这一点，才让我要趁着这次大战，把我们的不足之处找出来，以后再有类似战役，要尽量避免大量使用民众，影响正常的生产。”
这便是陈娇儿的聪明之处，她没有一来就解释她让宋思雨做的事，而是从这场战役的后勤供应转到这个话题上，也就顺带解释了原因。邓主任听完，就明白陈娇儿的意思，她找宋思雨确实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何陈娇儿会信任宋思雨。
事情清楚，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邓主任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担心思雨难以胜任，毕竟赵夫人提出要省府临时任命的。”
“临时任命也是为了办事方便，否则思雨去了解情况，各方会以没时间来推脱。”
“既然赵夫人认为思雨适合办此事，我没意见。”
“邓主任，我可是说了两件事啊，思雨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邓主任要给她加派人手才行。”
“行，我们办事处义不容辞。”邓主任愉快答应。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老蒋终于看到二十五集团军的强悍，比上海那些部队强多了，在两线都将日军顶得死死地，而上海，他已经投进去快三十万部队了，不过收获还是有的，上海战事的扩大，导致日军本来增兵到华北的十六师团不得不转道上海，关东军也只能做好增援上海的准备，不能向多伦一线增派更多部队，华北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绥远傅作义急的不行，他的三十五军早已集结待命，赵子赟就是没有命了下来，都快二十天了，什么时候动手？
赐儿山秘密指挥部，赵子赟也在纠结此事，下花园防线日军的进攻已经没有那么猛烈，转而在涿鹿一线增加了攻势，二十师团一个联队朝涿鹿外围的察哈尔第二师发动了连续的进攻，常风亲临第一线，第二师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防守能力，在没有坚固工事的情况下，顽强的顶住了日军的进攻。
而龙关方向就平静多了，二十师团第四十旅团更多的是采取防守态势，应该是怕二十师突然加入下花园战场。从整个下花园一带来说，出击的时机已经成熟，但二十五集团军还面临三个问题，一是多伦一线十七师只能支撑住磨盘山－张房山一线，山地师在多伦南部山地给予了十七师有力支持，一旦山地师调往龙关，多伦南部侧翼会空虚，日军若是轻兵越过山区，会造成整个多伦战线的松动。
第二个问题就是日军的空军，下花园上空日军飞行队很猖狂，上次吃了亏后，更是持续轰炸下花园，高炮团和高射机枪团进行过两次反击，但没有上次那么大的战果，损失也不小，已无力与日军飞行队抗衡，赵子赟很不想在第一次战役就动用他的全部空军，不过现在看来，要想取得下花园反击战的胜利，空军必须出动，否则日军的空军和重炮旅团将会给反击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最后一个问题最麻烦，上海战事扩大，确实牵制了华北的日军，但也带来一个不良后果，关东军在考虑随时增援的同时，将牡丹江第二师团和东宁第八师团调往锦州，随时准备增援华北或上海，热河地区一下子云集了日军三个师团和进攻多伦的三个独立旅团，变数增大了，赵子赟担心一旦反击作战开始，日军不顾一切让热河的关东军从多伦方向强行突破，不但十七师会遭受灭顶之灾，日军也会从多伦长驱直入，造成和察哈尔换地盘的态势，平津听着好听，但真换，赵子赟怎么肯？
佛采尔日夜研究着各种可能性，空军只有来一次大对决，别无他法，察哈尔这方面隐藏了巨大实力，一举击溃日本华北临时航空兵团问题不大，至于山地师秘密南下造成的真空和日军从多伦强行突破属于一个大盘子里的，佛采尔除了增派兵力，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可调动现有兵力，必然影响下花园反击战，从外地调其他军队不但要老蒋同意，也会让日本人察觉察哈尔的战略意图，佛采尔隐隐觉得下花园的反击要夭折。
枯坐一晚，赵子赟只想到一个办法，而且这办法还不一定管用！望着地图上下花园犬牙交错的双方态势，他实在不甘心，这一战若达成战略意图，很长一段时间，日本人都会老实。
在地图前犹豫了很久，他决定赌了！决心一下，他快步走出作战室，叫上赵振就直奔八路军办事处，找到邓主任，让她找个保密的地方，他有要事相商。
邓主任带着他来到一个房间，让手下人注意警戒，等没人了，就静静看着他。
“邓主任，我准备一场大的作战，现在我想请贵方帮忙。”
“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请你们通知满洲你们能控制的所有部队，在满洲发起全面的袭击战，目的只有一个，至少拖住关东军十天。”
邓主任微微呼了口气，赵子赟这要求太大了，她根本不能决定，“你准备做什么？”
赵子赟歉意的说道：“邓主任，我不能告诉你，还请你相信我一次。”
犹豫片刻，邓主任道：“这事我暂时无法答应你，我必须请示延安。”
“可以，我能不能在这里等着？”
邓主任顿时觉得此事非常重大，“好吧，我尽量争取今天能够得到答复。”
延安窑洞，察哈尔办事处的紧急电报惊动了整个高层，毛公眯着眼睛，一支接着一支吸着香烟，赵子赟的请求引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提出反对意见，察哈尔战役爆发以来，东北抗联已经给了察哈尔足够的支持，大规模袭扰，会造成巨大损失，这个损失是不可接受的，最关键的是，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老总，你怎么看？”
朱老总一直没表态，他反复分析着双方态势，思索着拖住关东军对察哈尔有什么作用。闻言他蹙眉，想了想缓缓道：“我仍然不清楚赵子赟要我们拖住关东军是何用意，从当前局势看，这么做只对稳住多伦防线有一定作用，不过多伦那边并没有支撑不住的迹象，至于下花园一线，可以说和关东军关系不大，就算日军要增援，也会首先考虑第二军，而不是关东军。”
“多伦，多伦……”毛公低声重复着，随即眼睛一亮，“老总，赵子赟虽然没说他要做什么，但他已经透露了一点，他在准备一个大的战役！”
朱老总也略有所悟：“你是说他想再来一次当年的多伦战役？”
屋中一下子安静了，当年那场战役太让人印象深刻，赵子赟突然集中三万人围攻第六师团，差点取得举世震惊的战果，如今多伦有日军察哈尔派遣兵团，人数比第六师团多不了多少，赵子赟确实有可能玩这么一出。
“再一次多伦战役…..”老毛沉吟片刻，“不对，如果只是多伦战役，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老总，我记得云雀提起过，二十五集团军除了三十一军三个师外，还有其他部队。”
“不错，他的察哈尔第一师在外蒙，第二师已经在涿鹿亮相，现在没动的还有一个骑兵军三个师和突击军的装甲师。”
“二十师也没参战，守在龙关回呢很浪费，不知他为什么不用二十师守涿鹿呢？”有人说道
毛公摇摇手：“龙关也很重要，这个不要深究，总之察哈尔现在还有包括二十在内的五个师没有动用，这就有文章可做了，我觉得他说的大战役不是多伦，而是沙城！”
“沙城！”屋中一片惊呼。
“沙城可是有日军三个师团，飞机、重炮一应俱全，而且离平津很近，第二军增援也很快，老毛，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朱老总有些不赞同。
“这个很难说，察哈尔的实力一直深藏不露，就这一次，你们谁相信他能在鸡鸣山挡住日军？赵子赟向来出人意料，他没向老蒋求援，反而求助我们，就说明他已经谋划很久了，若不是东北日军调动，他恐怕早就动手了，因此，我倾向于配合他作战！”
分析归分析，可确实太冒险，反对声还是占多数，争论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勉强同意。
赵子赟一直在八路军办事处焦急的等着，一直到下午，他才见邓主任急匆匆走了进来，“赵主席，延安回电，东北所有部队全力配合你。”
赵子赟大喜过望，一把抓着邓主任的手：“谢谢，太谢谢了！”
第384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十）
九月二十三日，正当各方看着上海和察哈尔两边胶着态势如何打破，东北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袭扰战，黄显声的义勇军和南满北满的抗联各军全面发动了攻势，这和以往的作战不同，各军是不惜代价攻打日军的主要目标，一时间关东军司令部电报如雪片般飞来飞去，参谋不停的在地图上标注，植田谦吉大将被弄得火冒三丈，他不明白这个时候黄显声和抗联发起进攻有何用意。
正当各方猜测东北出了什么事，察哈尔战局出现意外大事件，二十五集团军空军突然亮相！
那日赵子赟从八路军办事处回到指挥部，就明确告诉佛采尔，准备实施复仇者计划，老佛还想劝他，赵子赟很认真的告诉他，这个计划必须实施，让他不要担心多伦，他已经找到帮手。
佛采尔没有多问，他对赵子赟的保证还是相信的，比如这涿鹿反击时到底哪来三个师的谜底已经揭晓，三十五军将参战，老佛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在同一天，空军司令孙仲华接到集团军命令，立刻带人前往正黄旗，将剩余战机全部转场到张北，孙仲华当时就差点乐晕了，七十架！当天他连饭都没吃，带着人就直奔正黄旗，从王卓然手里接收崭新的七十架战斗机，第二天一早，他就转场到了张北，跳下飞机就兴奋的给赵子赟打电话，说飞机没问题，并夸赞王卓然调整的很好。
确认飞机可以上天作战，赵子赟松了口气，随即便让孙仲华制定歼灭华北日军航空兵的作战计划，鉴于日军对察哈尔空军实力不了解，孙仲华几乎没费什么力量就制定出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来。
这计划异常简单，孙仲华对日军航空兵的每日活动已经很熟悉了，在分批次轰炸鸡鸣山时，正午是一个比较大的空当，大约有两个小时日军飞机不会来。孙仲华用的就是这个时间，他计划用察哈尔明面上的二十架战斗机和教练机作为诱饵，在两个小时内对日军重炮旅团发起一次进攻，用战斗机攻击炮兵阵地不会又太大效果，不过孙仲华要的不是效果，而是逗起日军的怒火。
九月二十四日，二十架战机从张家口起飞，不到三十分钟，就抵达了鸡鸣山，日军重炮旅团在鸡鸣山东南的一个山谷，当察哈尔空军抵达阵地上空，日军根本没任何防备，都快一个月了，远在后方的重炮阵地从未听见过枪声，察哈尔大名鼎鼎的突击队也没能突破日军的重重警戒线。
战机开始俯冲扫射，地面的炮兵才发现这些飞机不是自家的九五式，一通好打，子弹打在一五零榴弹炮巨大的炮身上火星四溅，炮没事，人就不行了，来回犁了两遍，巨大的炮兵阵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带队的杨相林得意洋洋晃动着飞机翅膀扬长而去。
这场袭击损失不大，也就死了四十多名炮兵，但非常丢脸，香月清司愤怒将电话打到寺内寿一那里，德川好敏被他一顿臭骂，这脸打得清脆，德川好敏怒火中烧，下令战机升空，前往张家口，无论如何要将察哈尔空军彻底消灭！
三十多架轰炸机，近五十架战斗机组成庞大机群越过鸡鸣山，察哈尔官兵看着这飞机直奔张家口，心都揪起来了。
在张家口城南，日军遭受到察哈尔三个高炮团的强力阻击，炮弹把半个天空都染红了，正当日军战机准备解决这些高炮时，西面天空出现了二十多架战机，这便是给日军航空队一个耳光的那二十架飞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日军战斗机丢下轰炸机强行穿过弹幕直奔察哈尔战机而去，双方接近时，那二十架察哈尔战机突然转向朝西南方向而去，从总体性能上讲，察哈尔的heinkelhe51战斗机是不如日本的九五式，这也是日军飞行员自信之处，一对一他们都不怕，何况自己比对方多！
比速度是比不过的，杨相林随即带着机队俯冲至低空，依托低速下heinkelhe51的灵活性开始机动，日军战斗机紧追不舍，他们知道，察哈尔空军除了侦察机外，其余所有的空中力量就在眼前，消灭他们就可彻底在察哈尔上空为所欲为。
滑过一个村子，眼见就要追上，领头的大队长已经紧紧握着操纵杆，努力将前方的察哈尔战机套到准星里面，正准备开火，地面上一片火光，一个巨大的弹幕出现在面前！
又中招了！察哈尔到底有多少地面防空部队？领头的大队长闪过这一个念头，随即一串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打得整个驾驶仓血肉四溅。
日军战机在低空四处乱窜，想要逃离这巨大的弹幕，而此时，城南上空正上演着屠杀。
在日军战斗机扑向察哈尔战斗机准备决战时，剩下的轰炸机开始拉高躲避高射炮，然后再北面迅速掉头，开始轰炸察哈尔炮兵阵地。这场空地对决让张家口很多人揪心，宋思雨在听到空中的爆炸声时，就冲出房门来到二楼楼顶，和上次一样，办事处很多人都在那仰着头看，张涛见她，心中一喜，凑了过来：“思雨，你也来了？”
宋思雨嗯了声，忙着看向南方，此时正是日军战斗机扑向察哈尔战机的那一刻，见日军飞机比察哈尔的多多了，宋思雨不由得惊叫：“他们赢不了！”
张涛有些幸灾乐祸，他就是喜欢看到赵子赟被收拾，“是啊，自不量力。”
“张涛！你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张涛一听就知道不妙，急忙缩缩头躲到一边。
“邓主任，你看怎么办？”宋思雨指着天空急道。
“思雨，这忙我们帮不了。”邓主任叹了口气。
“快看！又一架！”有人欢呼，宋思雨也看到了，一架日军轰炸机在拉高过程中，被高射炮击中，冒着黑烟栽了下去。
“第七架了！”
这在宋思雨看来，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可她现在没有心情高兴，天上的日军飞机实在太多了，而且远处浓烟滚滚，也预示着察哈尔高炮部队在承受着巨大伤亡！
随着日军飞机再一次越过张家口上空，开始掉头朝高炮阵地扑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一次…..
“快看，那边还有飞机！”不知谁喊了句。宋思雨定睛望去，顿时心凉了半截，东北方向出现大批黑点，隐隐已经可以看出飞机的外形。
“咦，日军飞机怎么转向了？他们要轰炸哪？”空中出现异常变化，日军所有轰炸机突然转向正南，朝城外飞去。
“我看到了！那不是日本人的飞机，是和察哈尔一样的飞机！”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人大吼道。
“什么？给我看看！”宋思雨不由分说，上去就抢，那人被她拽着，正想发火，扭头见是她，笑了笑：“好，给你看。”
抓过望远镜，宋思雨急忙向东北方天空望去，是有些和今天见到的察哈尔飞机相似，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章清晰可见，不管是不是察哈尔的，至少可以断定是自己一方的。
战斗机速度比轰炸机快多了，很快，包括邓主任在内，都看见密密麻麻的战机呼啸着扑向日军轰炸机，随后一架、两架，日军轰炸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往下掉！
二十分钟后，南边天空只剩下清一色的战斗机，随即，这些战斗机开始编队，朝西飞，没多久，在更远的西部天空，可以看到小黑点四散开来，忽上忽下，不时有一两个黑点直线掉了下来。
“那里来到这么多飞机？”宋思雨把望远镜还给刚才那人，问道。
“一定是察哈尔空军。”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也许是南京派来的呢？”张涛不相信。
“察哈尔装备的是德国的亨克尔he51战斗机，刚才我仔细看了，天上的就是这种战斗机，国内除了察哈尔，没人装备。”刚才拿望远镜那人肯定到。
“小王啊，你好像很了解嘛！”邓主任笑道。
“我一直对空军很感兴趣，来到察哈尔，还特地去看过，上次陪邓主任去三十一军，我问过他们的一个参谋，他和我很详细的说过。”小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邓主任，二十五集团军打来电话，说向邓主任通报一声，刚才察哈尔空军几乎全歼日本来犯的航空队，共击落日军飞机七十四架，察哈尔损失了二十六架。”通讯员急匆匆的跑到楼顶上汇报着。
“太棒了！”
楼顶上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宋思雨又蹦又跳，七十多架！简直不敢相信。邓主任听完，呆了半响，才笑着看着这些年轻人疯狂叫喊着。
当天傍晚，察哈尔广播电台宣布了这一大空战，民众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空军，第一战就战果辉煌！
人们坐不住了，纷纷涌上街头庆贺，这是察哈尔战役近一个月来，最酣畅淋漓的胜利，压抑在心头的愁云一扫而空，街上行人相互打听，这察哈尔空军驻地在那里，他们要去慰问这些天空的保护神。
在赐儿山秘密司令部，来来往往的却脸色凝重，根本没有空战胜利的喜悦表情，他们不是不想庆贺，而是一个小时前，司令官赵子赟下达了执行复仇者计划的命令，这涉及到几乎察哈尔全部部队，需要落实的事情之多，信息量之大，让所有人不敢马虎。
第385章 第一次察哈尔战役（十一）
司令部里，只有赵子赟和方振武静静坐着，下达命令那一刻，他们觉得轻松多了，楚峰和陈振林在今日空战之前，就已经分别赶赴宝昌和涿鹿，二人是这两个方向的前敌指挥官，佛采尔则更早动身去了龙关，他要在第一线看着他投入巨大精力的山地旅创造奇迹，方振武也只有今夜逗留在张家口，明日一早，他将前往下花园一线指挥。
“子赟，三十五军要什么时候到达？”
“傅宜生保证在明天中午抵达，娇儿在归绥也打来电话，说归绥的七十三师早已集结待命，随时可以上火车。”
“一零一师在丰镇那就更没问题了，现在我倒是担心山地师能不能按时到达，子赟，要不推后一天？”
“不行，”赵子赟摇摇头，“我们这边都很难保密，三十五军那边更不好说，多一天日军就多一分准备，也平添不少变数，如果山地师不能按时抵达，就放弃伏击计划，让山地师加入正面进攻！”
枯源县西南，宋文光焦急异常，他昨天接到全师南下的命令，立刻将所有部队集结，到了中午，他才集合完整个师，本来应该完成换装后再上火车，可他实在不敢耽搁，让所有人抬着装备就上车，车上换装。
这一通手忙脚乱，不过手下官兵没有再发牢骚，这段时间，宋文光承受着巨大压力，赵子赟为完成他的下花园反击战，密令他在多伦不得使用三一式步枪，这让底下官兵怨声载道，好好的为何不用？在多伦配合作战期间，他损失了不少士兵，更是让质疑他的声音四起，如今煎熬终于结束了，可命令也要了他的命，两天之内，他必须赶到沙城以南的山区。
坐火车到宝昌，换乘汽车，宋文光一刻都不敢耽搁，宝昌的装甲师早已出发，他足足落后装甲师半天！如今天已经完全黑了，可他还没看到外长城，他和装甲师还不同，到了龙关，他还有七八十里山路要赶！
凌晨五点，宋文光通过了独石口，他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今天下午他可以到达龙关，剩下的山路，山地师不在话下！
九月二十五日，察哈尔空战的结果已经如风般吹遍神州大地，南京参谋本部乱成一团，原因很简单，这战况二十五集团军没上报！老蒋早晨看到报纸火大的不行，他第一时间还以为报纸瞎扯，出现重大失误，察哈尔上次诱使日军战机落入圈套，损失了二十多架，他已经很惊讶了，这回张家口上空空战，他认为顶住日军的轰炸还是可能的，依靠现有空军和高炮打下十几架也可能，七十多？
不过接连几份报纸都是如此，外面早已喧闹不已，他急忙让钱大钧落实此事，不料任何一个部门都一无所知，老蒋的火腾的就起来了。
骂骂咧咧一通，他冲着钱大钧吼道：“去查！让赵子赟立刻发电报过来说明情况！”
察哈尔方面没回音，倒是绥远那边有消息来，说三十五军秘密上了火车不知去向！一个赵子赟，一个傅作义，老蒋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他立刻让钱大钧给第二战区司令部打电话，问傅作义怎么回事，这老阎倒是回得快，不过没实际的，第二战区没有军事行动，三十五军没有上报任何调动情况，归绥的傅作义联系不上，说是和赵子赟的夫人陈娇儿去鄂尔多斯视察油田去了。
第七集团军最高指挥官去视察油田？老蒋狐疑，那三十五军呢？真是一团乱麻。
他这里稀里糊涂，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更是吵得不可开交，情报部门被骂得狗血淋头，北平特务机关、方面军自己的情报部门，甚至领事馆的武官都被叫来臭骂一顿，耳光扇得满屋子响，这个亏吃得太大了，华北临时航空兵团一天几乎全军覆没，德川好敏脸早成了猪肝色，吵吵着寺内寿一不管，他就剖腹谢罪。
“司令官阁下，二十五集团军撑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动用一直隐藏的空军力量，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还算清醒，出声提醒道。
是啊，为何早不用？想要出其不意不用等到现在，一开始也不知道察哈尔有这么多飞机，早用还可以减少鸡鸣山的伤亡，赵子赟为何现在用？
“周边的其他中**队有什么异动？”寺内寿一问道。
副参谋长河边正三翻看了会文件道：“没有，不过我们的情报部门在上次察哈尔事件当中被破坏得非常厉害，现在察哈尔的情况不明，据绥远方面来的消息，赵子赟的夫人现在在归绥，和傅作义商谈建工厂一事，绥远方面判断，赵子赟是在将部分工厂向绥远转移。”
“吁…”寺内寿一想了会，“不能不考虑赵子赟会有其他阴谋，冈部君，你有何建议？”
“赵子赟此人向来胆子极大，而且不讲规矩，我认为我们应该做些预防，可让第一军两翼适当收缩，缩小相互之间的空隙，此外，第二军密切监视津浦、平汉两线，并请司令官阁下与植田司令官协商，让关东军航空集团给予平津方面支持。”
寺内寿一点点头，又看向河边正三，河边正三道：“从空战情况看，察哈尔方面应该只有战斗机，否则他们一定会借机攻击鸡鸣山的我军重炮旅团，但也不能不防，我建议在增援航空队没有抵达之前，将平津的地面防空部队调往怀来一线，同时建议香月清司司令官暂缓进攻。”
德川好敏此时也不闹了，听了几人谈话，忍不住插嘴道：“司令官阁下，察哈尔的空军全部采购的是德国飞机，要从这方面了解情况，问问德国人到底卖了多少飞机给赵子赟！”
这个建议几乎得到几个高级将领的一致认可，寺内寿一毫不犹豫道：“让天津总领事馆立刻与德国总领事沟通，务必弄清楚察哈尔空军的情况，在这之前，第一军暂缓进攻并适当收缩！”
“呜…..”长长的火车隆隆驶入车站，刚一停稳，便有身着察哈尔作战服的士兵跑到车厢前，“哗”的一声拉开车门，“快，快下车！”
车厢内的士兵陆续跳下火车，一脸茫然，一名士兵拉住正要离开才察哈尔士兵：“兄弟，这里是哪？”
“宣化！”
一零一师师长董其武跳下火车，伸着腰，这一趟颠得他够呛，火车开得实在太快了，好几次他都担心会不会翻了。
“董师长吗？我是陈振林！”一名中将快步走到他面前。
“陈军长！”董其武一个立正敬礼。
陈振林还了礼，“董师长，时间很紧，你们还要步行到涿鹿，请抓紧时间，尽快把站台腾出来，七十三师很快就到了。”
听到涿鹿二字，董其武顿时精神大振，啪的一声，一个有力的立正，“是！”
陈振林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道：“到了涿鹿赶快休息，吃的用的已经准备好了，我这里替你准备了一百万发子弹，两百挺轻机枪，到了涿鹿你派人去察哈尔第二师找常风接收一下。”
董其武顿时笑得眼如弯月，他的师自接收察哈尔装备以来，已经火力大增，这回居然还增加，这仗绝对小不了！
在赶往涿鹿的路上，一零一师士气高涨，任务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身边延绵不绝的汽车让他们兴奋，这些车后门都拖着大炮，而且是比他们三十五军大得多的炮。有人心里默数了下，足足有三个炮兵团之多的火炮，不由得感叹二十五集团军真是太强大。
下午六点，赵子赟陆续收到各地汇报，独立炮兵一、二、八、九、十六个团进入涿鹿预定位置，七、十一、十二三个团也进入鸡鸣山防线后预定位置，三十五军两个师抵达涿鹿，正在休息，骑兵军第一师、第二师抵达下花园，龙关方向山地师已经提前出发，装甲师和二十师将在八点钟后连夜朝沙城方向运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差不多了，该给老蒋发电报了。”赵子赟自言自语道。
南京委员长侍从室，钱大钧看见赵子赟的密电眼都直了，心道这厮能不能让人多活几年？
老蒋正准备休息，折腾了一天，愣是没等到赵子赟的电报，这火烧得他浑身不舒服，九月底的南京依然闷热，他冲了个凉穿着睡衣静了好一会，才略略有些乏意。
“委员长，赵子赟密电。”
刹那间，那一丝丝乏意无影无踪，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快念。”
钱大钧低着头，将电报递过去：“委员长您还是自己看吧。”
老蒋狐疑的拿过来，一看，顿时脊背发凉，前面的汇报察哈尔空军战况很详细，老蒋已经从察哈尔省党部那边得到消息，赵子赟动用了近百架战斗机，突袭来张家口报复的日本航空兵成功，报纸上的战果没有夸大，在电报最后一句话才要命，赵子赟说他将实施复仇者计划，至于计划是什么，没了。
“他什么意思？”老蒋扬了扬电报。
“不知道，我去电要求他详细说明，他没回音。”钱大钧依然低着头。
“他到底要做什么！”电报纸在老蒋手中变成碎片，这一天好容易消下去的火腾的又起来了。
“据卑职所知，赵子赟到目前为止，只制定过三个计划，一个是南归计划，一个是火光计划，还有一个就是复仇者计划。”钱大钧一边说一边有些好笑，这赵子赟确实怪，弄个计划还起名字，不像参谋部，要么一号、二号，要么和任务直接挂钩。
老蒋一听就毛了，那个南归计划他知道后也是一身冷汗，居然在外蒙折腾了两年多，还好没出事，火光计划就不用说了，差点让他背过气去，这复仇者听着名字都比那两个还吓人！
如果赵子赟在面前，老蒋毙了他的心都有，这晚上发这么个东西过来还让人睡不睡？“查！赶快查！”
钱大钧一阵头晕，这怎么查？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再说，他掏出笔记录着，随即返回侍从室，先给戴笠打电话，查，察哈尔的复仇者计划是什么？然后给察哈尔省党部发电报，一样，查！乱了一通，他回去给老蒋汇报，布置下去了，等着看各方的调查结果。
老蒋也就是落个心安，他知道一时半会没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