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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怪图鉴全文阅读

作者:文刀手予     大唐妖怪图鉴txt下载     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唐妖怪图鉴全文阅读

关于舞马这个名字(很重要,建议阅读前看一看)

    有不少书友质疑主角舞马的名字。

    观点主要有两个。

    第一,唐朝时候没有舞姓,作者资料都不查,写书的态度一定不认真。

    第二,这个名字很烂,或者花里胡哨,非常劝退。作者起这个名字脑子抽了,不如叫张三之类的(我打死不承认名字烂,作者脑子抽了倒是可以考虑)。

    以下是我的回应。

    【关于第一个观点】

    首先舞马是穿越者。第二,唐朝的时候已经有舞姓了。

    下面来源于网上的资料——舞姓虽是稀姓,却是古姓。其来源有三:

    1.出自姬姓,为周朝宫廷舞师的后代,属以职为姓。据《周礼·地官》载:“官名,有舞师。”就是说,这个姓是来自于宫廷里的舞师,即专门教授宫人舞蹈的专业技术人才。

    2.出自舞水(今三里河),属以居住地为姓。据《前汉·地理志》载:“舞阴,县名。又姓。”

    3.舞嚣氏所改。亦见《姓苑》。

    源自舞师的舞姓,其发祥地当在西周王朝的都城镐京(今陕西西安)或东周的王城洛阳。源自舞水的舞姓,发祥地则在今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和平顶山舞钢市一带。

    【关于第二个观点】。

    舞马这个名字并不是随便起的。

    甚至作者写这本书的灵感就是来源于舞马二字。

    稍微查一查资料就可以找到,舞马的说法出自盛唐。盛唐乐舞隆盛,舞马就是其中一项节目。唐玄宗曾命教舞马四百蹄,每逢中秋节宴设会,便舞于勤政楼下。

    网上还有不少专门介绍舞马的文章,我就不多讲了。

    之所以为主角起名舞马,是跟整片小说主题和大纲有关系的,并不是随意而为。

    前面也说了,这本书的灵感就是来自舞马,所以我特别想用舞马作为主角的名字。

    我一直觉得,当一个写手,搞创作,一定要有自己的坚持。

    你可以接受别人的意见,可以反复修改完善小说,可以不断推倒重来,但是最核心,最灵魂的东西一定要坚持到底。

    舞马,就是我写这本书的坚持之一。

    所以,无论如何,我会和舞马一起坚持到底。

    当然,我也尊重读者的喜好。

    如果您不喜欢舞马这个名字,其实是在正常不过的。

    一个名字,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只不过,舞马这个名字不被喜欢的概率大了一些。

    同样一本小说也不能可能让所有人喜欢,让所有人满意。

    您坚持您的不喜欢。

    我坚持我的执着。

    咱们有缘再见。

    【最后,有人因为舞马这个名字质疑作者的写作态度】

    我只想说,这本书我投入了自己除了睡觉和工作之外的全部精力,我放弃休息,放弃一切娱乐,放弃和家人的团聚,放弃社交,每天起早贪黑,浪费一分钟都觉得奢侈,就是为了写出自己满意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反复修改,不停修改,前面的部分至少大修了三次,细节修改更不用提。

    也许我的天赋很差劲,但是写作态度我绝对不认输。

    对这本书,我很认真。

    以上,就是我的回应。

    我就是我,一匹倔强到底的舞马。

第一章 献祭和含笑九泉

    舞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石板上面,一阵头痛欲裂,好像有把水果刀抵在脑壳上,寻着婴儿囟门的位置使劲儿往脑袋里面钻。

    舞马紧闭着双眼,但世界并非毫无光亮。

    一片黑暗之中,漂浮着一本泛着黄芒的书卷,散发幽秘的气息。

    舞马觉得这气息有些亲切,隐隐与他的灵魂契合。

    这书卷是什么。

    为什么舞马闭着眼睛还能看得见它。

    舞马试图睁开眼,把书卷看的更清楚一些。

    但是上下眼皮像粘了502胶水,紧密得让人绝望。

    舞马很快想起,不知是过往哪一年来着,湖北楚天市有一个名叫肖立的高二学生,将502胶水溅到了眼睛里,胶水凝结,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二天因为这件事,肖立上了……新闻。

    舞马看新闻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了同样的遭遇。

    舞马记得新闻上说,肖立母亲把他送到武汉爱尔眼科医院,一个叫陆秀兰的眼眶科主任剪掉了他的眼睫毛,又把结膜囊里的胶水硬块取了出来。

    后来舞马专门查了一下,肖立的视力没有损伤。

    舞马在半梦半醒中回忆新闻,觉得就算自己真的被502胶水粘住眼睛,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舞马还记得新闻报道里,陆秀兰表示——502胶水粘住眼睛的病例她时常碰到。

    真的有这么多人无聊到用胶水粘眼睛吗。

    陆秀兰提醒看报纸的读者,遇到这种情况要保持镇定,马上用清水冲洗眼睛。

    如果上下眼睑粘连,不要蛮力拉扯,应立即到医院处理。

    用清水冲洗……去医院……

    舞马渐渐清醒过来,试着坐起身,去找水龙头。

    这时候,胸口传来坚硬的触感,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绑住了。

    试着活动手脚,下半身也动不了。

    这是高位截瘫,还是……被尸鬼什么的咬残了。

    淡定,淡定。

    舞马竖起耳朵,倾听四周的声音。

    这是哪里。谁绑住了自己。他想做什么。

    不远处,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咿,这个郎君,命可真硬呐。”

    听口音,略微有点像闽南语。

    舞马曾有个一起打尸怪的战友,说的就是闽南语,和中年男子的口音有些相仿。

    舞马从前听不懂闽南语。

    这会儿却奇怪了,中年男子说的话,他听得明明白白。

    是福建人么。

    “高郎将有所不知,”

    还是刚才的方向,响起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也是类闽南的口音,

    “此人已开灵,成了觉醒徒,血气较常人胜过不少,一次血祭要不了他的命。”

    舞马彻底醒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舞马这会儿本应该踏在了黄泉路上。

    而且死得挺惨——掉在一群尸怪中,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田参军,”

    被称为高郎将的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唉,这般谋害无辜者性命,我心里很难受。”

    舞马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

    那么,此刻的情景该怎样解释。

    郎将。

    这是哪个朝代的官职。

    舞马记忆中秦朝便有了,是管宫禁值宿的官儿。汉隋唐宋都有。

    参军的话,应该是东汉才有的,算是参谋军事的简称。

    出师表的蒋琬就是参军。

    晋时正式设置了参军的官职,隋唐沿用了。

    北宋也有参军,末年取掉了。

    明清的时候好像又出现了这么个官儿。

    舞马把郎将和参军重叠的朝代比对一下,范围便缩小到了隋、唐、北宋三代。

    郎将、参军还是很好理解的。

    开灵,觉醒徒,血祭……

    这些都是什么。

    这种字眼绝不会出现在正常人的口中。

    恶作剧么。

    舞马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说话的口音很不对头。

    如果是针对舞马的恶作剧,最好还是用普通话。万一他听不懂怎么办。

    离谱的电视剧,夸张的电影,各种网络小说,舞马也看过一些,重生、穿越这种事他知道。

    难不成……这种事情,让舞马遇着了。

    “郎将,”

    田参军说道:“我们虽然手段狠辣一些,但说到底是为江山社稷,为我大隋存亡,为黎明百姓。

    此间事成,那人伏诛,逆党荡平,晋阳太平,太原安定,我们才不负皇恩浩荡。”

    高郎将道:“道理我都懂的。”

    “牺牲小我,方能成就大我。”田参军道:“这位郎君若是晓得他为我大隋社稷,为黎明百姓,捐躯献义,燃炬为光,也当含笑九泉的。”

    舞马吃了一惊,又忍不住想:

    捐躯献义,燃炬为光。这话说得真不错。

    不过含笑九泉就算了。

    便听高郎将说道:“这种便宜话,还是少说一些的好。”

    “郎将心地仁慈,我粗人一个嘛,”

    田参军说:“这间密室血煞充盈,还请郎将爱惜贵体。”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高郎将道:“就叫它吞我的血,噬我的肉,心里反倒舒服一些。”

    田参军冷笑一声,不再劝阻。

    接着,脚步声响起。

    又听见冰冷的关门声,像来自地狱的呓语。舞马寒毛尽起。

    密室里只剩舞马和高郎将。

    ———分割线———

    当我第一次看见《图鉴》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个伟大的开始。——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图鉴篇序章)

    ……

    一年没写书了。听说现在特别流行抄书评。求本章说,求书评,求抄,求书单,求推荐票,求投资人啊。

第二章 田德平为刀俎,舞马是羊肉,祭台是铁锅

    嗅着密室中的血腥味,舞马心头狂跳。

    作为一个曾经主营隋唐的野史爱好者,舞马从高郎将和田参军的对话里,抓住了蛛丝马迹,理清了这两位的来头。

    如果这不是恶作剧,那么毫无疑问,舞马来到了历史上著名的长寿王朝——大隋。

    晋阳,太原,这两个地名,以及逆党这字眼,很容易与隋末世袭唐国公、太原留守——

    一个给隋炀帝带了两顶绿帽子还安然无恙,既是隋炀帝的表兄,又是隋炀帝的舅舅,还是隋炀帝的亲家,更是大隋朝的掘墓人:李渊,联系到一起。

    再想想高郎将方才对舞马的称谓——“郎君”,这不正是隋唐时代对青年男子的称呼么。

    从口音上讲,也可以印证舞马的推断。

    他犹记得自己在哪一本书上看过,华夏民族前3000年前有一套通用的语言,便是河洛一带的方言洛阳音。

    到了晋末五胡乱华,河洛大户衣冠南渡,将洛阳音带到了闽边。后来北方的口音因为各种原因演变了,反倒是很多洛阳音的读音被保留在了闽南语中。

    所以论起隋唐官音与现代哪里的方言更接近,后世学者推断应该是闽南语。

    是了,舞马所在的历史坐标一定是隋末唐初。

    而且是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六百一十七年。

    再往准确一点讲,是在这一年五月十五日之前。

    很快会有一个历史大事件发生——晋阳起兵。

    李渊将在这里正式起兵。之后,短短五个月里一路向南,直到攻下大兴城。

    历时289年的大唐朝将从这里扬帆,一路驶向波澜壮阔的大海。

    而方才对话的这两位,在晋阳起兵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一个姓高,职位是郎将,无疑便是对大隋忠心耿耿,誓死也要跟李渊对着干的太原副留守、武牙郎将高君雅。

    另一个姓田,职位是参军,自然是史书里差点坑了李渊的司兵参军田德平。

    为什么说此时一定在五月十五日之前呢。

    因为过了这一天,高君雅就将被李渊打入大牢,再无自由之日。

    众所周知,在隋末当忠臣这职业真的很危险,堪比在h国当总统,在e国当人质,在m国当警察,在大明朝当开国功臣。

    舞马不知道高君雅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看这段历史时,觉得这位兄台真是忠心耿耿过了头。

    舞马温习往事,又琢磨自己的处境。

    历史坐标是确定了,但高、田二人方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史书里从来没有提过什么开灵,修炼和血祭。

    觉醒徒更是小说里都没见过的字眼。

    听高、田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舞马此刻身兼大任,而且大的不得了。

    事关江山社稷,事关大隋存亡。

    只不过为了担起重任,舞马的命也得上交朝廷。

    舞马心头一沉。

    舞马想活下来,他也必须活下来。就算曾经挣扎在数不清的尸怪群之中,他也从未放弃生的希望。

    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高君雅走过来了。

    “郎君啊,”

    高君雅说道:“我晓得郎君已经醒了。你要是饿了想吃东西,就请告诉我。”

    舞马真的饿了。

    他想说话,才发现嘴巴像贴了封条,动不了。

    只能发出了轻微的——

    “嗯……嗯……”

    “我知道你吃不下饭,”

    高君雅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谁还有心思吃饭呢……

    打我心里,是想放你一条活路的。

    请郎君告诉我,你想不想活命?

    若是想的话,就点点头。”

    舞马试着点头,脑袋却沉得像灌了铅。

    高君雅又道:“你不说话,也不点头,便是想为国捐躯咯?

    如果你这样想,就别说话。”

    舞马使尽浑身力气,嗓子根本不出声。

    却听见一旁传来衣袖擦地的声音。

    紧接着咚的一声,似乎是高君雅跪到了地上。

    “壮士!”

    高君雅叩头拜道:

    “你既愿意舍身取义,便请受我一拜。

    我对天起誓,待祈雨大会献祭之日,李渊老贼伏诛之后,一定将你厚葬。”

    舞马无言。

    高君雅又道:“唉,我本想待你死后,予你家人一些照顾。

    但问了田参军,说抓住你的时候身份不明,似乎也没有亲友,这就可惜了。”

    “兄弟,”

    高君雅站起身来,

    “这屋子血腥气太重,我待不了太久。

    现今离祈雨大会还有些时日,我会使人给你好吃好喝,让你不必做饿死鬼。

    待到祈雨那日,我一定叫田参军给你个痛快。

    你泉下有知,抑或做鬼做妖,一定要分清是非,别来找我麻烦,要找就去找那姓田和姓王的。”

    高君雅脚步踉踉跄跄出了门。

    密室里只剩舞马。舞马的身子很冷,身上的血却很热。

    经历过死亡的他,更懂得生命的可贵。

    不管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罢,舞马都要活下来。

    高君雅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不久之后会有一场祈雨大会,大会上还有一场献祭。

    献祭的目的:杀死李渊。

    祭品:舞马。

    舞马冷静下来,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等到这场祈雨大会,高君雅,田德平,还有祈雨大会的另外一个主谋,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就被李渊阴掉了。

    不过,舞马不愿意被动等待,也不敢把希望寄托于命运的安排,因为他感受到的氛围与史书中截然不同。

    献祭,觉醒徒。

    这两个字眼充斥着莫名的不安感。

    只有老天才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故。

    蝴蝶扇动翅膀很恐怖,舞马就是蝴蝶。

    说不准田德平哪一天心血来潮,抢先动手,那一切都晚了。

    舞马必须自救。

    ————————

    免费章节,先让我注两个。

    注1:?李渊和杨广的三层关系都是真事儿,可查可考。这本书里真话不多了,要珍惜着看。

    注2:关于唐朝官话。高晓松曾经讲过一个有意思的事儿,大概说有一对专门研究中国国学的美国夫妻,会说唐朝官话,但是不会说普通话。有一次这俩夫妻去了广东,打出租车不知道怎么跟司机说地方,一着急就嘴里蹦的就是唐朝官话,出租车司机马上听懂了,而且仨人说了一路话,沟通完全没有障碍。最后高晓松得出的结论就是唐朝的官话和粤语差不多。

    不过,我查了一些资料,普遍还是认为唐朝官话更接近闽南语。

写在第三章前面的话

    (整整一章的废话啊,其实这个就是这本书的前言啊)

    我猜肯定有人奇怪为什么好不好地写在第三章前面,而不是第一章前面。

    因为每一本小说发第一章,阅文都是要审核的。

    万一审核的人看我写了老半天废话不给我通过咋整。

    估计还有人要问,为啥不写在第二章前面。

    因为2这个数字实在不太友好。

    其实,专门发这么一章闲话,一是想和《不二》的老读者说说《不二》后记的事情;二是谈谈关于自己这两年写书的一些想法;三是和读者朋友们谈谈关于新书的一些想法。

    我打算分成三个部分来讲。

    ……

    【第一,关于写书的想法】

    从2015年第一次尝试写书,到现在五年过去了。

    那个时候刚入行,真的是心劲儿特别高。

    看着福布斯排行榜上突然弄出什么网络作家排行榜,感觉这些上榜作家写的东西我也能写啊,而且我写的肯定比他们好啊。

    然后傻不拉几往进来一扎,发现这真是一堵大墙。

    又大又硬,立马撞的头晕目眩。

    第一本书的名字叫《魏不二》,发表到了创世,撞的多惨老书友都知道。

    其实当时我挺迷古典武侠小说,最初的想法就是武侠小说之所以读者少了,不是因为金庸古龙梁羽生黄易他们不好看了,而是网络上的读者们看了仙侠小说,看了力量层次更高的东西,再沉不下心去看剑来刀去不能飞沙走石的武侠小说。

    所以我的想法是,用武侠小说的方式去写仙侠小说,把人物的感情刻画好,再把力量层次搞的高高的,飞来飞去,气吞山河,这样既能吸引传统武侠的爱好者,又能勾搭网络小说的读者。

    于是当时看过《魏不二》的读者就看到了大量金老的痕迹。

    回过头来,让我现在谈谈为什么传统武侠小说的市场会越来越小,我的看法是——不新鲜了。

    不是观众挑剔了,也不是书不够好,而是看的太多了,

    里面的内容,元素,套路在原有的框架下,很难写出新意了。

    就像我小时候吃伊利苦咖啡,第一次吃,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二次还是好吃,吃到第三十次基本就没啥感觉了。

    吃到第250根,而且天天吃,我看见包装袋就想吐的。

    小说也是如此。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物事也都是如此。

    一种套路,一类元素,一个味道,一样感觉,一番滋味,体验太多次都会觉得食之无味。

    这也就不难理解《魏不二》在网络小说的路上的失败也应当是必然的。

    我在创世实在混不下去,后来去了.asxs.,又朝着网文化方向靠拢一小步,在开局代入感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记得那本书的开头大概来来回回改了二十多个版本。

    后来又为了给观众带来更多的新鲜感,提升小说的更多可能性,加入了很多金手指配角的设定。

    这个设定当时是个很好的卖点,不过后期明显有点收不住了。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

    前面说这么多,我真正想说的是,第一个,关于网文的写作,水真的挺深的,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那些书卖得很好的大神,不管当初我怎么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到头来看其实我还是差的很多。

    想说的是,第二个,我写小说最开始是很有野心的,很有心气的,一度想着自己说不定能引领网络小说的风潮。

    当然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个笑话。

    我太特么不知天高地厚了。

    当时我最想干的事情是表达自己的想法。

    然后觉得自己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读者还会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我写出了创世魏不二那样的主角。

    一个如我所想那样不断成长的主角。

    悲催的是开局我把魏不二写成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傻子的可怜孩子。

    我期待着自己层层铺垫,步步为营,让大家感受到这样的成长。

    于是倒霉孩子魏不二遭受了各种挫折,村子被屠了,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其实看不起他,一同玩耍的伙伴捉弄他,过来巡守救村子的仙师看不上他,故意把他丢掉……我去,这还只是个开头。

    这么一算我写的可真是虐。

    结果就是书也没签约,读者给劝退的也不少。

    于是也就有了《不二大道》这本书开头里,虽然不算很聪明,但是也可以抖抖机灵的魏不二。

    这样写来,总算没有在一开始就劝退大部分读者。

    我说这么多,想说的是就是,我并非想写大家不喜欢看的那种文,而只是写魏不二的时候还不明白我想表达的东西挺虐心的,是大部分读者不喜欢的作品。

    写小说的人大多都是有情怀的人。

    大多数读书的时候挺爱看闲书,大多数上学的时候就尝试过写小说。我就是这样的。

    我不会放弃我的情怀和最初的那些想法,但是我将学会更好地平衡我的表达和读者的喜欢。

    我在成长。我坚信我这本书会比《魏不二》好,也会比《不二大道》好,因为我相信我的成长。

    【第二,关于新书】

    网文界,尤其是.asxs.的网文圈子,这两年出现了非常奇妙的变化。

    我觉得至少有这么几点:

    第一,非常注重新鲜的体验感。也就是读者渴望作者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观,用主角的视角,用体验的方式,一点点为读者揭秘整个世界。

    代表作《诡秘之主》就不用说了,烂柯棋缘也是如此。

    第二,非常注重创造梗,也就是埋梗挖梗的能力。

    我相信,用梗借梗的功夫很多作者都掌握了。

    而作者自己创造一些能够广为流传的梗。那是更了不起的事情。

    一般而言,造梗能力越强的作者,本章说的活跃度就越厉害。

    还有就是围绕核心梗不断拓展看点的能力,做的很好的就是《我师兄太稳健了》。

    第三,温馨日常生活流的小说,在本章说的活跃中,在大家看腻了各种升级打脸中,越来越走好。

    如果一个作者能写出有意思的日常,那么几乎所有类型的小说都能大有用武之地。

    第四,一切都会变。

    再新鲜的世界观看多了也会腻,再好笑的梗看多了也会吃不消,但是优秀的人物刻画和构筑剧情的能力是一个作者能够一直走下,甚至是一个作品能够一直吸引读者走到最后的关键。

    当然,第四点其实不是变化,是一直都存在的客观事实。

    前三个要点我不太擅长,第四个要点我努力一番,可以稍稍做的好一点。在《大唐妖怪图鉴》里,我会用尽全力,在第一点和第四点上下功夫。在此之上,努力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

    这次,我要在这立贴为誓了。

    我一定要认认真真把这本书善始善终了,写到自己最满意的状态,要不然我就是个锤子。

    【第三,关于不二大道】

    很多老读者问我后记去哪了,番外去哪了。

    其实当时我很想写后记来着。

    结果一发完书,你们各种批判。

    我去,结局虽然着急了点,但把各种大坑填上我也真的思考了大半年好不好。

    给点面子好不好。

    结果的结果就是不二大道的后记到现在都没出来。

    到了今天,再谈谈不二大道。

    其实这本书一直也都是很认真写的。

    之所以会匆忙收尾,其实是因为当时我在写书的过程之中,对网文又有了很多新的认识,新的想法,我非常迫切想把这种认识和想法体现在书里面。

    我当然不能开新书去表达,所以最早其实是想回头去改不二大道,把前面很多我不满意的地方重新写一下。结果由于这本书已经上架了,很多章节都不能改,给我抓耳挠腮急的,最后一想,还是不如开一本新书来实践我的收获。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把不二大道收了尾。

    悲催的是,我写新书的时候,写了十几个题材,有些题材都写了十万多字,还是不满意,最后全部抛弃。

    直到选定《大唐妖怪图鉴》这个题材,我是真的很满意,觉得也很有发挥的余地,特别适合体验流的写作,世界观也很新鲜,刻画人物也有很大的空间。

    扯远了。

    最后,还是谈谈新书主角舞马吧。

    总而言之这个时代网络小说里的主角,基本上不能有痛苦的现在。

    所以我赋予了《大唐妖怪图鉴》主角舞马痛苦的过去。让他来到新的世界时,智慧和能力已然成长到了一定高度。

    但为了故事的可读性、发展性和可期待感,我又让舞马不得圆满,让他还得继续追寻。

    大纲很明确。前半部我的目的是引人。后半部我的目的是圆满。

    饱受上本书大家指出的诟病,一本书收的太急肯定不行。这次我要不疾不徐地描绘这个世界。

    同时,我还是会给予舞马成长和变化的空间。

    如果一个人物从开始和结尾,心路历程都没有什么变化,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

    开书前两章,我还是少写一点废话吧。

第三章

    一片漆黑之中,舞马凝视散着淡黄光芒的书卷。

    这让他联想到小时候家里停电,母亲点亮蜡烛的时刻,就是这样昏黄又温馨的光芒,褪去了黑暗,褪去了他对夜的恐惧。

    自打沦陷在尸怪的世界里,舞马很少体会到这样的温馨。

    而此刻,书卷带给舞马的正是儿时般温暖的安全感。

    或许它也是舞马唯一的求生机会。

    没错,舞马被禁锢了。

    乍一看他是被锁链之类的东西绑住了。

    可稍作尝试,便知他连指头都动不了。

    普通锁链做不到的。

    这是某种自然之外的力量。

    舞马的直觉是,只有书卷这个同样不大正常的物事才能帮到自己。他得弄清楚书卷是干嘛的。

    舞马试着靠近书卷。旋即,他的意识化成了一团流体,缓缓挪动起来。

    舞马忽然明白了什么——意识存在与脑海之中。

    那么,书卷当然也在他的脑袋里。

    黑暗之中涌起一团灰雾,包裹了舞马的意识。

    视线暗了下来。

    书卷也看不见了。

    “不行,我必须找到书卷。”

    舞马驭着流体往外顶。

    一小团灰雾凸了出来,往书卷的方向挪动。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阻力加诸于灰雾,让舞马寸步难行。

    他每往前行进一点,就会产生一股剧烈的撕裂感。

    好像一个人双腿大张开,强撑着劈叉。

    “我还能忍一忍。冲出去就有活路。”

    舞马埋头往前走,剧烈痛感冲击下,意识渐渐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有一个世纪。

    他终于探到了书卷的边缘。

    这一刻,舞马生出了一种被狼追着跑完全程马拉松的虚脱感,还有一种不管结果怎样反正自己士已经尽力的无畏感。

    舞马往书卷上面瞧,书卷封皮是蓝色的。

    封面正中写着六个竖排的鎏金大字——

    大唐妖怪图鉴。

    书写峻整硬朗,瞧着很舒服。

    舞马把书卷瞧了一圈,感受书卷徐和的脉搏,体察书卷温润的气息,确定这本《图鉴》应该是一本正派的书。

    封面除了六个大字之外,空空荡荡。

    眼下无法探究《图鉴》的作者是谁,又怎么会到舞马的脑袋里。当务之急是搞明白它有什么作用,才好制定逃生计划。

    舞马琢磨书名的意思。

    大唐,年代确定了。

    现在虽然是隋朝,但李渊、高君雅都已经出场,隋朝的命数不长了。

    说大唐不算着急。

    再看书名最后两个字,“图鉴”。

    舞马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名字叫《北京女子图鉴》。

    舞马上网查了资料。

    专家给出的定义舞马记得很清楚:

    图鉴是针对具体物事,绘制的精确图画,并附加解说文字。

    下面还有密密麻麻一大片。

    舞马概括之后,抓住了关键——图鉴其实是帮助人们研究事物现状和发展趋势的。

    那么,《大唐妖怪图鉴》研究的是什么。

    对舞马的逃生有什么帮助。

    “总得试试吧。”舞马想。

    便在此时,书卷黄芒一闪。

    一方天地急速膨胀,书卷亦是变大变高,犹如遮天幕布。

    当然,舞马冷静分析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自己无限缩小了。

    涛涛水声响起,蓝色封皮化作一片大海。

    海中央出现一个旋涡,猛烈的吸力向舞马席卷而来。

    “不好!”

    舞马拽着灰雾往外面溜,但胳膊拗不过大腿的。

    很快,舞马的意识连同灰雾齐齐被卷了进去。

    说实话,有种路过小发廊被硬拉进去的感觉。

    等到吸力散尽,舞马置身于一片白雾密布的世界里。

    “这是哪儿?”

    舞马张望着。

    四下白雾萦绕,中间有七八平方米的清静空地。

    舞马就站在空地中央,面前立着一幅画卷。

    画卷上有刻刀勾勒的痕迹,将卷面分为上下三行、数个空格。

    这些空格似乎是某种虚位以待的暗示。

    在第一行第一个空格之上,隐约可以瞧见一个淡淡的灰色虚影。

    仿佛毛笔没墨了,沾水凑合着画出来的。

    仔细辨识虚影的模样,似熊非熊,似猿非猿。

    “有没有可能……《图鉴》可以召唤妖怪的?”

    “应该有文字解释罢?”

    舞马绕着画卷转了几圈,什么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触发的……”

    他伸手向画卷探去。

    接触的一瞬间,一股热流涌入体内,身子立时化成一团灰雾,热烈涌动起来。

    舞马控制不了,索性将灰雾一卷而出。灰雾便化作一条灰蛇往白雾中钻去。

    舞马的意识跟着灰雾而动,游光一晃,再一睁眼,人便到了一间静室中。

    四下凝望,此室大概三四十平米左右的样子,四壁净空,没有窗户。

    近处有一张石台。

    台上放着一盏油灯。

    昏黄灯光映在石台上,隐隐可见上面还有一个修长之物。

    舞马凝聚心神,视线清晰了很多。

    随即发现那修长之物正是自己的身体。

    舞马很快意识到两件事情:第一,他被关了禁闭;第二,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似乎是让他的灵魂......出窍了。

    舞马瞧自己。

    可以肯定的是,穿越是穿越了,肉躯还是原来的。

    脸还是原来那一张。

    眉毛笔直似剑。

    上大学时,有个女生曾说过,舞马的眉毛肯定每天都要修理,不然不能这么齐整。

    再瞧他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眼眶轮廓俊朗,睫毛又密又长。可以大胆地猜想,这双眼睛一旦睁开,一定是深邃好看的。

    鼻梁高耸,唇线清晰。

    即便是在末世脏兮兮求生的日子里,也经常有人告诉舞马,在他这张脸上很难挑出瑕疵。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尸怪和灾难都是不分美丑的。

    接着往下看,他几乎赤光着身躯,只用一小块黑布遮住了下面。

    他的身体经过了末世的考验,经过与尸怪的战斗,练就的魁梧结实。

    当然,如果再仔细瞧一瞧,这副身体比起穿越之前多少瘦削了一些。

    脸色也比从前更苍白,嘴唇有点发紫,身上血迹斑斑的。

    把视线从身体上挪开,观察石台,上面亦是布满了许多血迹。

    血迹顺着石台上复杂的纹路延展,绘成一幅有点熊模样的图案。

    “石台就是祭台吧。”

    舞马想明白了。

    在舞马祭台的旁边,还有另一个祭台。上面空空荡荡,却擦拭的一尘不染,与这边鲜血淋漓、脏兮兮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舞马的祭台自然是要献祭舞马。

    那另一个祭台有什么用。

    舞马不想放过任何求生的机会,驭使灰蛇向另一个祭台游去。沿着祭台外壳溜了一圈,始终一无所获,只得反向自己的身体游去。

    他张开蛇口,试图咬醒陷入沉睡的身体。

    牙齿碰到肉躯,只是一穿而过。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舞马尝试了各种方法,还是没有触发身体的反应,心里难免失望,暗自琢磨:

    “这样下去只会徒劳无功。听田德平话里的意思,献祭不久就会开始,倒不如去外面瞧一瞧,看看有什么机会。”

    便驭着灰蛇朝密室门口游去.

    不料,靠近门板的时候,板上亮起一道藤条模样的图案,当间射出一道血光,端正击中灰蛇。

    “痛!”

    舞马有种被雷劈中的错觉,萎到地上哆嗦不止。

    “谁?”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谁在里面?”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分割线———

    困在密室里的那段时间,我曾猜测,图鉴应该是把妖怪画成图,写上注释,用以研究妖怪的属性、现状和发展趋势。

    或者是,研究妖怪的身体构造、繁衍规律、种族特征、历史文化、家谱族谱等等。

    如果研究的是这些,似乎对我的逃生并无帮助。

    事实证明,我低估神明的想象力了。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图鉴篇序章)

第四章 三位忠诚高洁的烈士

    “神杖护佑,诛邪避退!”

    “神杖护佑,诛邪避退!”

    “神杖护佑,诛邪避退!”

    伴随着神神叨叨的低语,一个身着灰色盘领襦袍、士卒打扮的年轻男子左右腿交叉迈前,一蹦一跳,滑稽跃入门内。

    他手举一根半尺多长的漆黑色木杖,随着脚步跃动,木杖冲着密室之内摇晃几下,活像跳大神的巫女。

    舞马想起来了,隋唐时期的确有巫女的。

    有几个巫女还捅了不小的娄子,有扇动造反的,还有巫蛊秽乱宫廷的。

    舞马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和巫女有没有关系,但他手中的木杖传来了渗人的气息,极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于是,他驭着灰蛇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门外的光跟着打了进来,舞马瞧见男子神色很紧张。

    男子张望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说道:“燕小六,你瞧见鬼了?”

    燕小六朝门外挥了挥木杖,“我看见你爷爷了。”

    “狗日的想打架?”

    “里面啥都没……”燕小六把木杖放了下来,“连屁都没。”

    “那还看个球啊,快出来罢,这屋子煞气硬的很,老子吸一口就浑身不爽。”

    “哦……”

    燕小六要关门。

    不好!

    舞马驭着灰蛇抬起头来,尾巴骤缩,往前一窜,在房门闭合的刹那钻了出去。

    门口,燕小六和另一个打扮相仿的男子并肩站着。

    他们身上的灰色襦袍宽大粗糙,真实合身,不似电影里散发着现代气息的精致道具。

    舞马瞧了两个守卫不一会儿,又抬头观望——

    他被关着的屋子并不是很大,但灰瓦勾檐,严整舒展,颇为讲究。

    屋子原是有窗户的,粘着白纸。可密室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便猜测屋子多半从里面又砌了一面墙。

    舞马转过头,南面是一处颇为宽敞的院落,种着一些盆栽花草,当间有一棵繁茂大树,两侧立了青石高墙,足有丈许,挡天又挡光,让整座院子阴森森的。

    院落再往南是一个高大气派的建筑,顶上飞瓦倾斜而下,朱墙威立,气魄宏开,有点隋唐时代建筑那股大气魄、大手笔。

    舞马前后观瞧一番,心想院子里就两个守卫,只要把他们搞定逃出生天就大有可能。可具体如何操作,一时间又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驭着灰蛇在院子里爬来爬去,忽然想到——意识既然能够脱离肉躯,可见自己真的是来到了奇幻世界。

    那么,以法驭人、摄人心魄这些只在仙侠小说里才有的术法,是否也真实存在呢。

    完全可以做个实验。

    舞马似乎看到了求生之门,心里有一点热络,驭起灰蛇的尾巴,像鞭子一样朝着燕小六的脑袋甩去。

    蛇尾一穿而过,没有丝毫异象。

    “再试一试!”

    舞马把蛇尾压缩的紧细一些,从燕小六的太阳穴钻入,从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喉咙通通钻过,又从胸口、心脏钻了一圈,身体各处要穴通通不放过——并没有用。

    舞马叹了一口气。

    正想换一个人试试,忽听燕小六与另一个守卫说道:

    “你叹什么气啊?”

    这让舞马有些惊喜——燕小六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如果真的如此,舞马可以试着传音求助。

    他便在燕小六的脑袋里说了一句:

    “兄弟,该换岗了。”

    便发现说“兄弟”两字时,燕小六的脑袋里泛起一阵无形波纹。

    说“该”的时候,波纹微弱起来。

    说“换”字时,回荡消失了。

    燕小六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又瞧向另一个守卫。

    “铁蛋啊,”

    燕小六睁大眼睛,“你听见声儿了不?”

    守卫茫然抬起头,“啥?”燕小六说:“我听见有人说……兄弟!”

    舞马心中暗道:“我说了整整一句,他却只听见头两个字,难不成一次只能传两个?”

    偏有些不信邪地又说道:“小六,高郎将唤你过去呢。”

    无形波纹又回荡起来,却还是只荡了前两个字儿。

    “娘啊,我又听见了!”燕小六吓得快要跳起来,“他叫我小六!有鬼!”

    “别慌!”另一个守卫一把拉住了他,“你冷静点。”

    舞马这便肯定了,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只能听到前两个字。

    后面不用再试,免得惹来麻烦。

    眼瞧着二人拉拉扯扯也没什么意思,舞马心中暗道:

    “我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叫他们开门将我放走。

    先前听高君雅和田德平话里的意思,献祭还得认真准备一番。不妨先去看看他们去了哪里,最好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也能见招拆招。”

    转头向南面的屋子瞧去。

    这间规格更高大,像是大官员的府邸正厅。后院两侧分别有廊道,通往前屋后门。

    驭着灰蛇游向左边廊道,穿过后门,便是一间卧室,家具装饰,处处精致,颇显雅风。

    卧室再往南出去,便觉见一道无形之力自后方密室而来,拉扯着灰蛇,不让他再往前行进。

    只是舞马素来是个执拗性子,只要是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干到底。

    他顶住身后拉扯之力,愤愤往前行去,越往前走,拉扯之力越为强劲,以至蛇身上下紧绷绷的。

    再往南一些,看见一面大墙屏风。方到屏风之后,隐隐听见人语声。

    绕过屏风,是一间光亮宽敞的正厅,家具座椅墙画盆栽什么的摆布更加精心,反正是一派大官儿府上的气派。

    正厅里面,有三个男子坐在雕花木椅上。

    舞马驭着灰蛇凝神一望,远处的景象便清晰可见——

    坐在正中间的男子面朝南,背靠屏风,背对舞马,看不见长相,身着红袍,头戴通天冠,身材宽胖。此人官职品级应该最高。

    宽胖男子左手边,也是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看面相约莫三四十岁,满面愁容的。

    至于右手边的男子,身着绿袍只能看见侧脸,鹰钩鼻,凹陷眼睛,眼睛溜溜的转,身上冒着呼呼的邪气。这位官职应当是最小的。

    舞马仔细观瞧一番,心中暗道:这三人能在正厅里面堂而皇之议事,身份肯定尊贵,其中两位,一定就是高君雅和田德平。

    至于另一位——先前听燕小六与铁蛋说过一句,“郡丞交代的你们全忘了?”

    那便是了,此人定是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

    这下子厉害了,这个大厅里面坐的这三个人,无疑便是此刻整个晋阳,不,应该是整个太原最不合群的三位忠臣。

    大业十三年的五月,整个晋阳上上下下都在想着怎么造反,什么时候造反,举国英豪都在造反,为什么李渊还不造反。

    只有这三位忠心耿耿,整日研究怎么杀死李渊,怎么把叛逆势力扼杀在萌芽状态。

    舞马很快判断出,正厅里中间这位官最大,一定是王威。

    他现今任的是太原副留守、郡丞,按隋朝官制品级来算,应该是从七品上。隋朝官员六品以下,只能穿红绿二色的袍子。王威穿红,问题不大。

    至于剩下两位,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华夏古代,从战国往后逐渐形成了以右为尊的惯例,偏偏到了隋唐恢复周礼,改成了左为尊右为下。

    那便清楚了,左边这个官大一些,肯定是太原副留守、武牙郎将高君雅。

    右边这位官小,眼冒邪气的,就是司兵参军田德平。

    “太原郡三大平逆忠臣便算集齐了,”舞马心道:“这回总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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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燕小六精神控制实验表明,奇幻小说里面那些夺舍、驱魂、意念控制之类的法术全部都是骗人的!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密室实验篇)

第五章 献祭提前了三次

    (好像前几章忘说了——

    新书,特别需要推荐票,需要投资人,需要收藏,大家给个面子……)

    王威和高君雅想杀李渊,这事放在史书上讲也就是一小段。但真正置身历史场景中,两个人私底下肯定商议过很多次。

    说实话,这两个人想杀李渊可以理解,他们都是杨广心腹,到太原任职就是受了杨广指令专来监察。

    如果李渊真的造反,二人皆有不察之罪,掉脑袋是轻的。

    而田参军,史书上记载,他其实是个识时务的,后来还混进了李渊的大将军府。

    舞马再看眼前的田德平,显然涉事极深。

    “诸多事情都与正史不合,那么王威和高君雅的结局也未必是史书讲的那样。

    我绝不能想当然,以为自己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舞马因为雨祭在正史里最终泡汤而略微镇定的心态又绷紧了一些。

    正厅里三人说话声音本就不大,舞马离得又远,听着飘飘渺渺,几乎没落着几句。

    他略作思量,驭着灰蛇往三人方向游去,身后拉扯之力愈拽愈紧。

    硬是往前行了七八米,便寸步难移了。

    好在到了这个距离,三人的声音渐渐清晰。

    他附耳听过去,大抵是王威夸赞田德平血祭有功,测出李渊必有反意,还说一定会向圣君请功之类的。

    不一会儿,三人商量起祈雨大会的事情。

    时间就定在了两日之后。这也就是说,献祭舞马也将在两日之后。

    选定的地点有两处,一个是晋祠,另一个是位于晋阳乡的祭坛。

    高君雅坚持在晋祠祈雨,理由是晋祠连接气脉,老天听得见黎民百姓的呼声,求雨成功的可能更大。

    王威则偏向于晋阳乡,因为晋祠主事与李渊亲近,旦要动手,很容易暴露。

    王威指着高君雅鼻子骂了半天——

    “你脑子坏掉了?”

    “求雨?!你真打算求雨?”

    高君雅也是头铁,只说滥杀无辜,岂是忠义之士所为。若非李渊大势已成,打一开始他就不同意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末了,还叮嘱田德平,献祭的时候一定要给祭品一个痛快,还要保证他魂魄得以安息。

    两个人那边吵着,舞马便在琢磨:历史上的祈雨大会到底是没搞成的。否则,李渊的皇帝也做不得。

    至于没搞成的原因,是因为王威、高君雅这边出了个内奸,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官——晋阳县晋阳乡乡长刘世龙。

    想到这里,舞马精神一振:是啊,刘世龙既然是内奸,肯定常在郡丞府走动。

    “要想活命,必须想办法找到他。”

    脑子里念头刚一动,门外便来通传:

    刘世龙来访了——原来,王威早就打定主意要在晋阳乡办事,把刘世龙请过来正好商议。

    高君雅一下子炸毛了,“刘世龙要是李渊的人怎么办?岂不是害死个人。”

    田德平说:“不妨先试探,看情况再说。”

    三人达成一致,这才请刘世龙进来。

    守卫出去通报不久,从门外缓步走进一个青袍中年男子,头顶双翅官帽。俩儿翅膀梢头都是往上翘的,看着有些滑稽。

    这人眼睛不大,但眼神瞧着十分机警,未等进门就四下打量起来。

    舞马边往前挪移,边观察刘世龙。见他一副机灵鬼的样子,心下倒有些安定了。

    刘世龙既然来了,可见历史大抵还在轨道上。就是不知他能不能从王威口中套出消息来。

    舞马也不敢掉以轻心,驭着灰蛇使劲儿往刘世龙那边挪去,以防事情有变。

    刘世龙进了大厅,王威含笑迎进,赐座末席,又逐一与他介绍厅中两人。

    刘世龙客气一番,便道:“不知郡丞召见属下,有何事吩咐。”

    王威便说刘世龙在晋阳乡政绩卓然,众口皆碑,自己有意向圣君举荐,予他重用一番。

    刘世龙不露声色,说了一番谦词。

    王威点头称赞,又说自己很久之前向唐公举荐过刘世龙,但唐公说他能力虽出众,资历却甚浅,还需好生历练一番。

    听了王威一番话,舞马立刻明白过来——李渊世袭唐国公,又是太原一把手,说唐公指的自然就是李渊。

    而王威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的确有点门道。

    他编排李渊的话,褒中带贬,合情合理,也不像刻意诋毁,更有真实感。

    自古以来,毁人前程,如同挡人财路,夺人妻子,食人骨肉。

    刘世龙若不是早就上了李渊的船,这会儿估计得把李渊恨死。

    听王威说完之后,刘世龙表现出了一个基层历练多年的乡干部和一个大唐开国功臣应有的素质——

    他先是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面红耳赤,说道:

    “老贼欺人太甚!枉我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狗鼠辈竟然这般待我……”

    言语之间,咬牙切齿,神情憎怨。

    王威则朝着唐公府的方向瞄了瞄,“刘乡长可要慎言啊……”

    “我去他姥姥的,”

    刘世龙伸手遥指李渊府邸,

    “他李渊现今是深受圣宠,但此贼却未必对圣上忠心。我近来尝听人谈起,说李渊募兵规模甚大,似乎很有反意。郡丞何不上表朝廷,参他一本心怀叵测、意图谋反!”

    王威正要说些什么。

    田德平却愤而击桌,忽然指着刘世龙说此人空口无凭,只因唐公不肯提携,便夹私报复,可见道德败坏,品质恶劣,不堪大用,云云。

    一番话罢了,一旁王威和刘世龙都在发懵。

    远处的舞马却想明白了,田德平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纰漏。

    这可不是什么好讯号。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经过一番挪移,舞马距离刘世龙只有两三米远的距离,便琢磨该怎样把讯息告诉刘世龙——舞马说的话旁人只能听见头两个字,这远远不够。

    另一边,王威似乎也看出来田德平话外有音,便说了个托词,叫刘世龙先行离去,改日一定向圣君举荐他。

    刘世龙愤愤看了田德平一眼,几度张嘴,到底还是站起身,拱手告辞。

    这时,舞马堪堪挪到刘世龙脑后一寸之距,往前一挣,钻进了他脑壳里。

    抵住快要昏过去的状态,舞马大喝一句:

    “杀李渊!王威……要杀李渊!”

    说完,再也顶不住巨力揪扯,像弹簧一般缩了回去,卷着灰蛇的身体,连滚带爬摔到屏风后的角落里。

    再看刘世龙,告辞的话说完了,人却没有走,眼睛溜溜地四下张望,多半是听见了舞马说的话。

    是了,舞马反复思量之后,决定用“杀李”作为开头——

    无论是祈雨,平叛,祭祀,密室,还是李渊,这些提示语都只会让刘世龙一头雾水。

    “杀李”就再明白不过了。

    在太原,李渊就是最大的李。

    想杀李渊的人,只会是王威、高君雅。

    刘世龙只需要知道王威想杀李渊便已足够。

    然后,他就可以按照历史的轨迹,完成自己一生中的最大使命——告密。李渊会动手的。

    舞马望向刘世龙。

    此时此刻,刘世龙表现出的是一种矛盾反差的状态——懵逼而机警。

    他分明是听到了舞马的话,但还没有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

    站在原地,眼睛咕溜溜地转,期待传话的人能在多说点什么。

    田德平冷笑道:“刘乡长等着用膳么?”

    刘世龙眼神飘飘忽忽看向田德平,忽然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

    “救命……救……命!”

    厅内三人连忙起身,围了上去。

    舞马想说:“干得漂亮”——刘世龙是假装的。

    他昏倒在这里,王威便会将其留在府上休养,再请大夫医治。

    只要刘世龙留下来,舞马便还有机会透露更多的讯息。

    王威本打算将刘世龙带到客房,再请大夫来医治。

    田德平却给他使眼色,示意先将刘世龙送去医馆比较好。

    待刘世龙出去了,田德平才解释道:

    “这位刘乡长貌似忠诚,我却猜他早就投了李渊——若不然,郡丞许诺为其邀功请赏之时,怎不见他有半点欣喜?怕是李渊早就许他封侯列将了。

    你们瞧郡丞方才谈及李渊,刘乡长那一番做作姿态,他与郡丞不知如何关系,与你我不过初次相见,远不到这般掏心置腹的地步罢?

    如此急于站队,要么是愣头青一个。

    要么就是他早就和李渊串通一气,想诈出我等苦心谋划!”

    听了田德平的话,王威和高君雅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总而言之,按照田德平的意思,这个时候把刘世龙留在府上是非常不明智的。一方面,田德平怀疑,刘世龙昏厥是假的,其目的正是留在府内,暗中打探消息。

    另一方面,如果刘世龙真的投靠了李渊,那么他在郡丞府滞留越久,越容易引起李渊的猜忌。在三人即将动手的当口,实在不宜出什么差错。

    三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先按兵不动,派几名兵士将刘世龙送去医馆。再暗中遣去一队兵士盯着,若刘世龙真的患了恶疾也就罢了。若他不老实,那便不妨暗中使毒,叫其得偿所愿,来一个假昏迷真中风。又或者,寻个无人处,将其性命了结,尸首埋土。

    只是这般一来,献祭一事便需从速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三人便商议,将献祭的时间提前到了明晚。

    由王威亲自出马邀请李渊。

    却不料,一会儿又传来消息,说刘世龙竟然在一整队的兵士眼皮子底下逃走了,简直匪夷所思。

    王威冲着一众兵卫大发了一通脾气,又与高君雅、田德平冷静分析一番,觉得刘世龙虽然逃走,但三人的谋划未必就暴露了。毕竟,先前和刘世龙见面的时候,要紧的事情他们可一句都没说。李渊一向求稳沉得住气,没道理马上就出招。

    王威便说道:“祈雨大会取消罢。刘世龙一旦找到李贼,李贼必然有所警觉,那时我再邀他参加祈雨,等于上门送死——田参军,你今天晚上连夜准备,我们明早直接动手!”

    田德平第一个领会了他的心思,当即应道:“按惯例讲,唐公明日一早要去晋阳宫干事的。”

    高君雅却是一直惦记着祈雨大会的事情,反复强调必须为晋阳的百姓求雨,否则这场献祭就是名不顺、言不正,得不到好报应的。

    王威直骂他是个蠢货。

    正吵嚷着,门卫却又来通传,说是李渊派人传讯了,邀请王威、高君雅、田德平明日商议祈雨诸事。

    唐公府传讯人还带来了李渊的手信。

    李渊在信上讲:

    【太原久旱,庄稼欠收。

    余不忍目睹黎民遭难而无所作为,故邀王郡丞、高郎将、田参军明日于晋阳宫敲定祈雨大会之事,及早举行仪式,以召天恩,普降甘霖,泽被黎民】。

    ……

    王威气得鼻孔直出气。

    看不惯百姓受难,早干什么去了。偏偏等到刘世龙跑了,才发来邀请。

    来人方走,王威就把信纸扔在地上。

    看着李渊的破字,恨不得踩两脚。

    从这封信里,王威很快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刘世龙已经告密李渊。

    第二,李渊准备对自己动手了。

    动手的地点就是晋阳宫。

    时间就是明天,就是商议祈雨之时。

    说不准王威前脚刚进门,后脚脑袋上就套了泛着奶酪味儿的皮袋。

    若非如此,李渊绝不会忽然惦记祈雨大会。

    突如其来的关心,背后往往是不可告人的动机。

    王威混迹官场多年,早就勘破这一秘密。

    王威看向高君雅和田德平。

    高君雅面色发青。

    田德平的神情则有些阴沉,又有点狰狞。

    王威懒得仔细拆解这俩人现在是什么心情。可以肯定的是,王威想到的事情,他们都应该想的到。

    “杀上门了……”

    王威指着地上的信,看着高君雅,

    “姓李的杀上门了……你还要求雨?

    你还要求雨!”

    高君雅道:“有些原则必须讲的……”

    王威听罢,手已经抓在剑柄之上。

    高君雅忙道:“但也应随机应变!”

    王威这才松了手。

    “两条路,”

    田德平说道:“要么逃,今晚就去大兴,跟圣上讲,李老贼要反,要杀人,要放火,兵多势大,活好器凶,咱们没辙……”

    高君雅站起身来,脸色从青撅到红,

    “我等身负圣恩,眼下反贼将起,正是为国捐躯、舍身取义之时,怎可轻言放弃?”

    “要捐你捐,我可不捐。”

    高君雅道:“我早就准备好了。”

    王威没做声。

    回大兴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打招呼,不放鞭炮,不响锣鼓,连夜就走。

    李渊绝想不到王威会走得这么果断。

    三个人的性命或许都能保住。

    可王威不想走,不想灰头土脸地回到大兴。

    如果回去,王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圣君。

    王威犹记得自己离开大兴时,天上下着雨,圣君把自己和高君雅独留含元殿之中。

    圣君走在前头,王威和高君雅随在他身后,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王威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和圣君距离这么近。

    王威更不敢奢望,能和圣君一起看大兴的雨。

    圣君极目远眺,说道:

    “风雨欲来,无处可藏。

    你们就是朕的蓑衣。

    朕,会披着蓑衣,披着风雨,一直往前走,走到雨过天晴、晴空万里的时候。”

    是啊,哪怕现在风急雨骤,哪怕乌云满天,总会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晴天会来的,太阳会升起的,彩虹也会挂在天空上。

    “不,”

    王威一脚踩到信纸上,踏下清晰的脚印,

    “我们绝不回大兴。”

    王威遥望晋阳宫,

    “该回大兴的人是李渊——他要坐着囚车去,带着镣铐去!”

    当然……躺在棺材里也可以。

    “第二条路,”

    田德平仿佛早就猜到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瞬兴奋的光,

    “我们今晚就献祭,趁夜杀到唐公府,送李渊上西天。”

    形势变化实在太快,高君雅再次傻了眼。

    他站起身来,看着田德平,想说求雨的事怎么办,又没说出来。

    田德平指的这条路太绝了——如果成了,便是毕其功于一役。

    如果失败,晋阳到处都是李渊的人,李渊一呼百应,自己这方便是满盘皆输,退无可退。

    半晌才说道:“太着急了罢?”

    说着,高君雅渐渐理清了思路,“五百暗勇还未悉数到位呢。”

    田德平说道:“死士不必多,只要有十个人能够无声无息潜入唐公府就够了。”

    高君雅又瞧向厅后密室的方向,

    “祭品方失血不久,也没得歇缓啊。”

    田德平说道:“我自有补气养血的办法。”

    高君雅似乎还想反驳什么。

    “没有退路了,”王威说道:“今日不出手,明天就是案板上的肉。”

    王威从地上捡起信封,轻轻拍了拍,“这是李渊送来的信,亦是他的遗书,”

    一切都是命。

    不是命运不让王威平叛。而是命运逼着他,要他更加果决,更加凌厉,

    王威将信捏成紧紧的一团:“把刀剑摩锋利,把祭品喂精神。今夜,我要把李渊的脑袋炖到锅里。”

    田德平冲着王威拱手:

    “大人请放心,祭品洗干净了,今晚就上桌。”

    ————

    关于刘世龙逃走这段,专门有个番外,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另外,三人组商议加上刘世龙逃跑这部分,原先也写了将近两万多字,十二章的内容,还下了挺大的功夫,删减一番只剩下三千多字。等完本以后,有机会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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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轩逸细雨一千.asxs.币打赏。这个是创世魏不二时期的老书友了。我在贴吧发帖子的时候认识的小同学,记得那时候他还在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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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最后,新书真的特别需要推荐票,需要投资人啊(只要看书十分钟就可以免费成为本书的投资人)。

第六章 舞马求生存和新的图画

    在给刘世龙传讯之前,舞马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得等到祈雨大会才会开始的献祭,硬生生提前了三次。

    李渊的脑袋会不会炖到锅里很难说,舞马真的要上祭台了。

    今晚就上。

    刘世龙的演技大概还是有所欠缺。

    不过,舞马回过神来想一想,这事儿也不能怪刘世龙。

    毕竟他全程观战,王威和田德平都是明白人。

    若是叫舞马和刘世龙换位处之,未必就能比对方做得好。

    对于舞马而言,穿越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

    当历史中的酱油人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们似乎并不都像史书上讲得那样没用。

    比如王威,比如田德平。

    他们很敏感,也不乏决断。

    谁说古人不聪明的。

    舞马不慌张。很早以前,他就学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舞马分析眼前的局面:刘世龙把讯息送到了唐公府,李渊邀请平叛三人到晋阳宫商议。

    如果历史的火车没有脱轨,下一站就是王威和高君雅的公墓。

    问题是历史脱轨了。

    史书上的李渊可没有邀请田德平。

    至于李渊的计划,舞马很清楚。把王威、高君雅骗过去,安个勾连突厥的罪名抓起来,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干的。

    可王威和田德平已经不打算按套路出牌。

    所以,明天才计划动手的李渊靠不上了。

    舞马只能靠自己。

    想清楚了这一点,舞马很快拿出新的的作战计划。

    首先,他驭着灰蛇,在自己所能到达的郡丞府各处溜达一圈。

    主要的目的是熟悉地形,勘测逃跑路线。

    在这个过程中,舞马发现了四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第一,郡丞府每个房间总有一个隐蔽角落,或是在衣柜背后,或是茶几下面,藏着一个古怪的藤条图纹。

    在密室的祭台表面和门板背后,舞马见到过类似的图纹。

    他一度以为这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所备,但这些图纹藏得非常隐蔽,似乎做图的人也不想让府中旁人知道子。

    第二,舞马密室的隔壁还有一间暗室。

    暗室的地板上画着复杂的花纹,四周墙壁布满了古怪的纹路,也不知作何用处。

    第三,后院靠西边的一间屋子里藏着十个人,一言不发盘腿坐着,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第四,王威家的茅厕在东北面,厨房在南屋。

    从古至今一直讲上厕所,下厨房。

    舞马曾经看过一篇报纸上的解释,说上厕所之所以是上,因为古时候家里的厕所一般建在北面靠东的位置,厨房则安排在南面。

    上北下南,所以叫上厕所、下厨房。

    好罢。

    如果舞马最后真的没躲过献祭之劫,那么这次穿隋之旅他至少做了一次严谨的实地考证。

    头三件事都蹊跷得很,舞马一时间也摸不着头绪,只是留了心思,一旦遇着紧急情况,一定要小心避开。

    舞马早就想清楚了,眼下正紧脱身之法,还是得从《图鉴》之中研究。

    他四处游了一圈,便紧着往密室返去。

    回到密室门口,燕小六一脸困倦之色,仍在坚持守岗。

    先前出来的时候,舞马被门上的图纹刺中,受伤不浅。

    这回吃一堑长一智,他试着从墙上钻过去,便是轻轻一探就过去了。

    果然平安无事——

    估计田德平就算把脑袋敲烂,也猜不到舞马会以这种虚无的形态离开密室。

    此刻,室内的光线似乎更加黯淡了。

    舞马像一缕薄烟钻回脑袋之中,束着他的拉扯之力荡然无存。

    他的意识再次来到《大唐妖怪图鉴》之中,飘进满天白雾包围的空地。

    “咦……”

    舞马看着画卷第一格,那道虚影变得更加清晰。

    这回看清楚了——

    虚影压根就不是熊猿,而是一头似人似熊的熊怪。

    它身披一方袈裟,手里拿着一柄黑色长枪。

    脸上的神情透着一股凄凉和怨气。

    熊怪脚底下还踩着什么东西——也很模糊,像是油灯照映下朦胧投上去的。

    虚影何时变清晰的。

    意味着什么。

    有怎样的作用。

    这些问题一定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舞马对着熊怪图作了很多尝试,将大量的灰雾注入熊怪图。

    之后,他看清了真正捆缚自己的东西——一条锁链,细如发丝,光泽透明。

    紧接着,他发现,把灰雾凝聚成锯子的模样,是可以切割锁链的。

    只要锁链断掉,他就有信心,这里谁也拦不住自己。

    舞马耗费了大量精力切锯锁链,灰雾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损耗。

    眼看就要锯断的时候,田德平走进了密室。

    于是,舞马只得暂时放弃……而灰雾所剩无几了。

    田德平进来之后,先是对着另一个祭台自言自语一番。声音很低,舞马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了一会儿,竟然流眼泪了。

    舞马有注意到,田德平的眼神,有些痴狂,又带着浓郁的哀伤。这样的感觉,他在熊怪的眼神里感受过。

    这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田德平和熊怪图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这种关联,也将决定舞马最终能否死中求活。

    田德平擦干眼泪,转而来找舞马。

    他说:“是牲口,就要有被宰杀,被开肠破肚,被抽筋剥皮,被人吃进肚子里的觉悟。是祭品,就要有被端上祭台,献给古神,永世不入轮回的觉悟。”

    田德平望着舞马的身体,渴望的眼神像饿狼,从他近乎等边三角形的眼睛里扑了出来,

    “你应该有这种觉悟。”

    他像个疯子一样,说了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提到了他是怎么发现舞马的,提到了舞马身体里的宝藏。

    舞马意识到,田德平很可能看中了自己的身体。他能够感受到田德平内心难以抑制的渴望。至于渴望什么,暂时无法得知。

    或许,在即将到来的献祭上,会发生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

    为了给献祭做准备,田德平给舞马喂了一种膏药,膏药滋润了灰雾,让它得以迅速恢复;滋润了舞马的精神,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临走的时候,田德平又试着往舞马嘴里滴入一滴粘稠的血液。

    舞马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血液掉下,他就将万劫不复。

    为此,舞马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将灰雾疯狂地注入熊怪的眼睛。熊怪的眼睛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于是,田德平也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觉得这是不大吉利的事情,便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这再次证明,田德平和熊怪图是有紧密关联的】。

    田德平离开之后,舞马借着灰雾被滋养的势头,切断了锁链。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晃晃手指可以,挪动身子就太困难了。这样的状态无法从密室逃走。

    舞马从失望中重新振作起来。紧随其后,他发现身下的祭台变得亲切了。这种亲近起始于锁链断掉的时刻。好像他和祭台之间接起了一根看不见的血管。便猜测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献祭,让他和祭台彼此血脉相通,精神契连,而透明锁链隔绝了这样的联系。

    “那么,生路就在祭台上了。”

    之后,舞马驭着灰蛇,对着两个祭台做了大量的实验。包括把灰蛇的尾巴,伸进祭台角落里的圆洞里反复摸索。

    最终,舞马有了两个重大收获。

    第一,熊怪脚下的物事更加清晰了——【它就是一个祭台,跟自己身下的这个一模一样】。

    整个图案变得更加清楚,是灰白二色的。只唯独祭台是彩色的,栩栩如生,直如照片一般。

    第二,图鉴第一排第二个空格上,又出现了一个【青油灯的图案】。

    熊怪图和田德平有关联。那么,这个青油灯,又和谁关联着呢。

    舞马决定继续对两个图案展开实验。

    舞马有种预感,这次,他一定可以活下来。

第七章 暴风雨前夕

    谁也不清楚田德平的心思。除了他自己。

    从密室出来后,王威就把田德平唤到前厅商议夜袭之事。田德平看出来了,王威非常不踏实。

    为了让王威彻底放心,田德平拿出了作战计划——

    他准备好了十名死士。等待夜幕降临,田德平就将用【袈裟暗面】罩住他们,隐匿身形,然后无声无息潜入唐公府内。

    李渊身边也有高明的觉醒徒,有重兵把守,不大可能只靠【袈裟暗面】就靠近身边。

    这个时候,献祭就可以开始了。

    一个死士身上会带着血祭戒指,戒指则联通着密室的祭台。

    祭台承载着献祭的起始、牺牲、召唤和收获。

    饱满精壮的祭品,虔诚至极的祈祷会引来古神的注视。

    古神将赐予死士黑熊的力量、豹子的速度和猿猴的敏捷。

    像种狗一样躺在床上,抱着两个女人的李渊,可能来不及提裤子,就一命呜呼了。

    对,李渊就是狗。还是一条种狗。

    李渊的老婆窦氏死了好几年了。

    作为一个带把儿的男人,心爱的女人死掉,不想着怎么把她救活,反而花天酒地到处睡女人生野种,不是种狗是什么。

    今天晚上,月亮升起之后,田德平将为自己证明,他和李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也将在夜幕的见证中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与此同时,另一场献祭将会同步进行。

    这场献祭,才会用到最珍贵的祭品。

    这场献祭,才是田德平费尽心机,布置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田德平背井离乡,背负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来到举目无亲的晋阳,一直走到现在,他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寄托在这场献祭里面了。

    ……

    夜幕终于降临。

    田德平按约时来到郡丞府前厅,王威和高君雅也到了。

    十名死士并成两排立在中央。

    他们的眼神里隐溢凶光,身上散发着必杀之气。

    饿到极点的野狼见到他们也会退避三舍。

    看着这些死士,田德平每个毛孔都要炸开。

    这种感觉像太子加冕礼,像封神前夜,又像新婚之夜。

    王威站在死士正前方,准备作最后的动员令,却久久没有开口。

    田德平注意到王威的袖子微微有些摆晃,便猜测藏在里面的手应该颤抖着。

    不管是因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而紧张,亦或者是因死士目中的煞气而恐惧,田德平都理解他。

    过了许久,王威终于说道:

    “各位生死弟兄,时至于此,形势明了,也无需多言。

    王某人只能以自家性命作保,只要你们杀死逆贼,活着回来——我就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田德平皱了皱眉头。

    却见一众死士已经激昂振奋了,脸上都是潮红的颜色。

    有人想高喊口号,但又恐引起邻近关注,只能不停挥着拳头。

    高君雅忽然站了出来,高喊道:

    “为了大隋,为了圣君,为了晋阳百姓,为了盛世太平,而……战!”

    他喊完这一声,跟着死士一起挥拳头。

    拳头通红,好像把鲜血挤在了一起。

    田德平冷眼瞧着。

    一会儿,高君雅把田德平单独叫到一旁。

    “郎将这是......”

    “还来得及吗?”高君雅附在他耳边,目光瞄向一旁的死士,“我想和他们一起去。”

    田德平身子一震,“你不想活了?”

    “去了又不一定会死。”

    “郎将身份尊贵...”

    “我想去。”

    田德平看高君雅的眼睛,如滩浅水。

    田德平久久难言。

    这时,门外忽然有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郡丞!郡丞!”

    一个门卫跌跌撞撞爬到正厅里,指着南大门,

    “外面,外面……”

    “慌什么……”王威从屋里走出来,抬头一看,院外的天空一片通红,“怎么回事?”

    田德平脸色沉了下来,走到院门口,透着门缝往外瞧去----密密麻麻的全是火把,映照出一张张肃杀的面孔。

    整齐排布的铠甲被赤光染红,与火把连在一起,汇成无边的赤海。

    火海前面,三男一女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看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银甲的青年男子,英气勃勃的。

    田德平耳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扭头一瞧是王威。

    “李世民,”王威的瞳孔变得很大,“是李渊派他过来的!”

    奇的是,院外山海般的军队火把,将黑夜照成了白昼,此时却是一片肃静,叫人心更惶惶的。

    田德平高声说道:

    “门外何人!

    可知此处是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府邸。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聚众闹事,不怕触犯王法么?”

    “抬头看看天吧,”

    院外有人冷笑道:

    “天已经黑了,有请郡丞出来掌灯。”

    田德平看王威。

    王威似乎楞了一下,说道:“我院子里有灯的。”

    “小小油盏,微不足道。”

    院外人说道:

    “郡丞何不走出院子瞧一瞧,看看此夜之中,这些此起彼伏、如山如海的火把罢——

    院外已是白昼,院子里却是天黑了。”

    王威默声半晌,似乎终于听懂了话外音,犹疑了很久,终于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叫李渊出来说话。”

    院外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领头的青年男子忽然拔剑向前,喝道:

    “杀!”

    一一一一一

    这一章初稿大概有8000字,经过几次删减最终只剩下1700,删掉的部分主要是关于田德平和李世民的个人刻画,我下了挺大的功夫。李世民的部分我放在了这一卷最后,作为番外,有兴趣的可以看看。田德平的部分,大概等这本书写完之后,会和其他番外一起放出来吧。

第八章 暴走的世界

    当青年男子挥剑向前的时候,舞马刚刚结束了一场试验。

    实验的主题是研究图鉴上新出现的油灯图像,与密室里的油灯,以及另一个祭台之间的关系。

    这个细说起来有点复杂,就不多讲了。

    试验颇有收获。

    但舞马不确定试验的结果一定会帮到自己。

    这需要时间和实战的检验。

    舞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这个时候,从密室外面传来了乱乱糟糟的哄吵声,还有慌张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要开始了么?”

    舞马心头一沉。

    面对即将到来的嗜血献祭,在坚定无比想活下去的意志中,舞马也察觉到了自己对命运变幻莫测、难以捉摸的敬畏。

    他心中暗道:“密室里面,还有图鉴之中,该研究的该探索的,都差不多摸完了。倒不如去外面瞧一瞧,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便驭着灰蛇钻墙出了密室。

    只见后院内,已燃起数个火把,十余个兵士,各自拿着兵刃,一脸紧张,全副戒备。

    前院之中隐隐传来叮叮吭吭的兵器撞击声。

    一个似乎是领头模样的兵士与众人说道:

    “郡丞说了,胜负就在今晚,赢了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富大贵,输了他娘的全都得死。

    兄弟们,一辈子就这一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着,一指身后密室:

    “郡丞还说了,前面怎么打都不要管,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密室,谁也不能放进去,里面的人也不能有任何闪失,都明白了嘛?”

    众人齐齐说是。

    是个屁,我已经出来了。舞马心道。

    看了看后院情形,便觉无可观瞧,一路驭着灰蛇到了前厅,发觉身后虽然还有来自密室方向的拽扯之力,还是先前那般猛烈,但舞马却没有那样痛的厉害了。

    舞马想了想,也许是油膏的滋养起了作用。

    也可能是先前痛到极点的搓锯锁链,对舞马的精神起到了锻炼作用,增强了灰蛇的韧性。

    他索性抵着拽扯之力继续往前走。

    此刻,前厅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早先就藏身郡丞府各处的兵士。

    门口的兵器撞击声愈发激烈。

    炽热的火光自前院照进正厅,给士兵的铠甲上渡了一层赤红。

    舞马穿过前厅,一路游到前院。

    到得此处,拽扯之力变得更加强硬,痛感终于再次加之舞马身上。

    他忍住痛,观瞧四周。

    之间身穿黄色铠甲的兵士从郡丞府南门高喊着,挥动着兵刃,纷涌进来。

    舞马心头暗喜,很显然——王威的对头来了。

    在太原,王威的对头只有李渊。

    那么这些黄甲兵士一定就是李渊的人。

    好吧,历史再一次偏离了既定轨道。

    在正常的历史线中,李渊没有这么彪悍,也没有直接派兵到王威府上抓人。

    舞马没记错的话,起兵之前,李渊在晋阳宫设下了鸿门宴,等到王威和高君雅自投罗网去晋阳宫议事的时候,给两人扣上勾连突厥的帽子,就地抓起。

    眼前这一幕真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戏。

    但可以肯定的是,舞马穿越的完全不是正常模式的大隋。

    有很可能他穿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上。

    总而言之,舞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绝不能按照固有的思维和认知来推断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

    清脆的刀剑撞击声将舞马从历史与现实纠缠不清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他很快意识到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趁着黄甲兵士冲进来,舞马得抓紧求救——

    如果行动的早,大有可能让田德平的献祭胎死腹中的。

    舞马驭着灰蛇奋力扎入一名黄甲士兵的脑袋中,传音说道:

    “快报……”

    “唐公……”

    “后院……”

    “密室……”

    “献祭……”

    因是一次只能传出两个字,便多传了几次,断断续续连成了一句话。

    此刻正是两方交战正酣之时,两拨兵马打得难解难分,守住院中一条线,谁也进不得退不得。

    这兵士全情投入,稍有不慎,就要丢了自家性命,再加上喊叫声兵器撞击声,乱糟糟的,竟然全未听见舞马的声音。

    便算是听见了,八成也只会以为是打斗间的杂音,又断断续续的,顾不上多作理会。

    舞马先后换了几个黄甲士兵传音,却未曾有一个人有过半点反应。

    舞马有些着急。

    既然李渊已经打过来了,田德平狗急跳墙,提前发起献祭也是很有可能的。

    火烧眉毛的时候到了。

    他想了想,既然这些兵士忙于搏命,在这里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唐公军队指挥之人应该在郡丞府院外,那里清净一些,总不会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正想驭蛇而去,行了没几丈,身后拉扯之力终于大到难以抗拒,使得他寸步难行,只得停在前院中央。

    隔着大门瞧向郡丞府外,远处有四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气质不凡,多半就是攻府的将领,要是能把话传给这四人就好了。

    正是苦恼之时,忽听见院外传来清朗一声:

    “天赐神火,附之勇士!”

    便瞧见三道柱状天火自院外而起,并排坠入院内,落在三个身着黄色铠甲的士兵身上。

    顷刻间,三名士兵身上燃起汹汹炽火。

    铠甲上,兵刃上,无不烈焰灼灼。

    三名兵士却并慌张,高举利剑、长矛,直往正厅之中,郡丞府守卫最密集的地方冲击。所过之处,赤焰滚滚,热浪涛涛,敌兵惧退,慌慌张张。

    舞马瞧的两只蛇眼直冒光,心想这才是真正的法术。

    隋唐演义里面也没有这么干的,这个世界一定是着了魔,一通暴走走岔了路,不然不能这么疯。

    唐公手下有这等猛人,攻下郡丞府杀了田德平便大有希望了。

    厅内忽然有人喝道:

    “雕虫小技何足惧也!”

    舞马听出这是田德平的声音。

    又听田德平发出怪异的一声尖叫。

    叫声中带着一股颤抖的音波,叫人入耳十分不舒服。

    仿佛有人拿着一根火柴,在舞马的脑袋里“噌”的划了一下,划出一道火苗,叫舞马的神智也跟着被点着了,脑子糊里糊涂的,躁动,沸腾,灵台也有失守的迹象。

    尖叫声方落,似有三道赤红虚影在前厅内三名郡丞府侍卫身上闪过,便瞧见这三人眼睛珠子忽地变成腥红之色,面露痴狂之色,高喝着:

    “杀!”

    “杀!”

    “杀啊!”

    喝声不绝,三人从前厅冲了出去。

    他们身上煞气很重,理智似乎全部丢在了前厅之内。各自挥舞着刀剑,冲着院内的黄甲兵士一通乱刺,狂躁而悍勇。

    之前被点燃的三名黄甲兵士举着火枪火剑齐齐迎了上去.

    烈焰灼热,三名狂躁兵士亦是全然不惧,挥刀重砍,仿若被激怒的野兽。

    火枪捅进了狂躁兵士身上,火焰点着了他们的衣服,刀剑坎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也浑未察觉,悍勇挥剑,全不作防,舍身搏命,将一众黄甲兵士逼的连连后退。

    舞马眼瞧着,心里便想:这个田德平精通的术法要么是拿活人献祭,要么是能把人逼疯的玩意儿,怕不是小说里面常见的那些魔道中人。

    待会儿若是求救不成,肯定得直面魔头,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绝不能着了他的术法。

    这时,一道清亮剑光忽从院外荡入院中,横在黄甲兵士身前,将狂躁郡丞府兵士一剑挥开,齐齐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

    “降者活,抗者死,弃剑不杀!”

    ——————

    感谢梦回女儿国500打赏。

    感谢圈禁之手、修真门派掌门路。

    感谢每一个投票的书友,感谢各位投资人。

    最后,还是那句话啊,新书上路,特别需要推荐票,需要投资人。我真不想当锤子的。

第九章 宇文剑雪初登场

    舞马向南瞧。

    自院外飞天而降一个清秀孤冷的女子身影。

    她穿着一身白衣,作男儿打扮,但面容秀美,目若秋水,唇红齿白,体态盈盈,分明是一个漂亮大姑娘。

    此刻,在一片火光映照之中,她白玉如雪的脸庞上了些淡淡的红,便好似仙女多了一点点人间气息。

    作为穿越者的舞马也不禁暗自赞叹,从前在电视剧里也少见这么漂亮的。

    只可惜这姑娘眉宇间蕴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叫旁人不敢多瞧几眼。

    白衣女子御风临空,全不知万有引力为何物,更不晓得牛顿其人是谁,身侧不时闪过片片雪花虚影,犹若九天仙人临凡。

    她自半空陡降,长剑远挥,疾风摇荡,三名嗜血的郡丞府兵士一触剑风,便似遭了重击,连滚带爬退到前厅之中。

    “宇文剑雪,”

    高君雅持剑自前厅跃出,遥指白衣女子,喝道:

    “枉你身为忠臣之后,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叛上作乱,你可对得起你阿耶于你的寄望?”

    宇文剑雪听得此话,忽地脸色一白,仿佛浑身血液一瞬间被抽干了。

    稍许,缓过劲儿来,冷笑道:“忠臣已冤上黄泉路,杨广也得去陪他。”

    高君雅斥道:“混账!逆贼!你阿耶——”

    宇文剑雪懒得跟他废话,一剑向前,御风突进,顷刻间杀到高君雅身前,挥剑就刺。

    “你阿耶——”

    高君雅整句话没说完,实在憋得慌,但剑锋已划过来,总不能让人抹了脖子。

    当即扬剑挡开,说道:“你阿耶——”

    “岂是你配叫的?”

    宇文剑雪听之怒极,当下全不作防,反手画圈回刺,剑剑直杀要害,逼得高君雅左抵右挡,半晌只剩几个“你”“你”“你”,单字儿在半空中飘着。

    顷刻间两人就杀了七八个回合,出手之快,寻常人怕是连虚影都要看不清楚。

    舞马是真没想到,高君雅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感情他穿越的世界不仅有奇幻巫术,还配置了武侠元素。

    高君雅胜在男儿力大勇武,宇文剑雪则是身法妙极。

    她周身羽毛虚影闪烁,似乎还是颇为诡异的法术。

    二人互不相让,有来有回,战局很快僵持起来。

    舞马却有些等不住了。

    越往后拖,对他越不算利好,须知田德平还在磨刀霍霍,准备杀猪宰羊呢。

    舞马连忙驭着灰蛇,游进宇文剑雪头颅之中,分段传音道:

    “后院……”

    “密室……”

    “献祭……”

    “阴谋……”

    “救人!”

    宇文剑雪正是游斗之中,倏一抬首,自然是听到了舞马说的话。

    高君雅眼瞅着大好机会,当即突进。

    凌厉的一剑从宇文剑雪心口扎去,竟然真的要穿体而入。

    一招毙敌的机会就在眼前,高君雅剑在手中,心中却是想到:

    “宇文姑娘乃是忠臣之后,她阿耶死得何其冤枉,我今日若是将忠臣之女杀死,日后良心可有得好受?有朝一日下了黄泉,又有何面目去见宇文弼?”

    他脑海里情不自禁浮起自己一剑刺穿宇文剑雪的惨状,又想到宇文弼那张亲和微笑的面孔,心上似被剜掉了一大块儿。

    可若是一时手软放过,转眼宇文剑雪回过神来,高君雅恐怕再也寻不到这样的好机会。

    这姑娘摆明也是一个觉醒徒,本领一定不差,今晚决战必是一大敌手,就这般放过只怕要酿下大错。

    心中左右摇摆着,手中宝剑便是略微一滞。

    好一番挣扎,那剑偏偏就是刺不出去。

    舞马绝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凭白连累旁人送命,冲着宇文剑雪连声提醒:

    “看剑!”

    “看剑!”

    宇文剑雪当即警醒,稍一侧肩,高君雅便顺势挥剑,削向她一侧臂膀。

    宇文剑雪虽疾身后退,可不妨之下,竟还是中了招,被他一剑划破右臂,鲜血直往外流。

    当下,她也不皱眉头,也不作半声痛吟。

    自知落了下风,向后飘身半丈,稳住阵脚。

    舞马本还想多说几句话,可惜宇文剑雪已退出了灰蛇的活动范围,他被巨力牵引,瞬间滑出对方的脑袋。

    看这姑娘方才的神情模样,多半是听见了舞马说的话,虽然只有五个词十个字,可该说的都说了,这姑娘长得一副聪明样应该听得懂吧。

    此时,正厅里忽有人叫道:“高朗将明明能杀了她,如何手软了?”

    高君雅也不搭理说话之人,比剑向着宇文剑雪,说道:“姑娘还不速速离去,缘何非要掺和在这摊浑水之中?”

    宇文剑雪道:“清水浑水,我早就在水中了。”

    “快走罢,”高君雅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苦苦相劝:“凡是进了府的,可都活不过今晚。”

    宇文剑雪却冷笑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我便送你离开。”

    高君雅说着,接连三剑刺向宇文剑雪眉心、脖颈、胸口,看似是想一鼓作气要了对方性命,但宇文剑雪瞧着剑势走向,知道他分明是想逼得自己往后退。

    她本想施一招【飘雪之域】,施下漫天雪花,反守为攻,抬头却看见滚进前厅内的三名嗜血兵士摇摇晃晃又爬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

    “这些兵士疯癫痴狂,颇有些难缠,怕是中了觉术。

    进府之前,恩师曾叮嘱,府内有两个觉醒徒,唐公留有重用,要我尽力生擒,倘现今贸然出手,要了这二人性命岂不糟糕。

    方才有人暗中与我传音,多半便是其中一位。听其言语,似乎提醒我后院之中另有蹊跷。

    我不妨先与恩师请教,再来定夺。”

    这般一想,当即竖劈一道雪剑,白芒出锋,气势惊人。

    高君雅自知这一剑难挡,不敢硬来,蹬地后退数步,避开了锋芒。

    宇文剑雪便借这当口,转身要往院外走。

    舞马心说这就对了,赶紧把正主请过来定事。

    往大门口瞧去,却忽见在一队兵士簇拥下,三人骑马而进。

    正当间的青年男子自是三人之首,英气勃勃又不失温和,叫人很有亲近之意。

    舞马心想,抓捕王威和高君雅是顶天的大事,李渊就算自己不能亲至,也应该派出最信任的人。

    便猜青年男子一定是李世民。

    千古一帝,威震四海的天可汗就在眼前,舞马不由多看了几眼——

    李世民现今还没当上皇帝,所谓的王霸之气在他身上半点也寻不着。

    可其身上自有一股日出东方、朝气蓬勃的观感,叫人不禁对其未来无限期待。

    李世民左手边这位一副老鸨龟公的气质,多半是皮条侠裴寂。

    李渊晋阳起义,主要谋士就那么两个,舞马猜不错的。

    话说,裴寂也是史书上大有名头的人物。毕竟自华夏历史从前往后细数,敢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就把皇帝的女人洗白白送给反贼,而且一送就是俩,这等胆大妄为的人物决计不多。

    李世民右手边这位,手持一根刻着蟠龙的拐杖,在胸口微微拍抚,气质儒雅,似胸有成竹。

    持杖这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炙热气息,仿佛生了一把火炬在体内燃烧。

    很有可能也是一名精通巫术的异人。

    舞马正猜测他的身份,便瞧见宇文剑雪踏雪御空来到三人身前,行礼之后,说道:

    “恩师先前猜测果然不差。”

    说着,走到近前,与三人低语一番。

    大抵是将舞马刚才传音的事情道了出来。

    三人面色皆肃。

    李世民与持仗男子说道:“肇仁,这回可要瞧你的了。”

    刘文静字肇仁,舞马当然晓得。

    这下子厉害了,太原最著名的三大造反派活跃人士全部到齐。

    而那位李密的亲家,吃过大牢饭的刘文静竟然会使巫术,老天真是会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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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们一定会赢

    院内火光冲天,映照在王威似乎不失冷静的面庞之上。

    但王威的内心世界早就失去了镇定。

    一切都脱离计划,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

    李渊大军突如其来,把郡丞府围的水泄不通,王威已成困兽。

    困兽犹斗,但王威不大确定自己是否要一条路走到黑。

    死守到底,还是缴械投降。

    王威犹疑了很久,拿不定主意。

    最大的问题是,就算王威想投降,人家也未必会收。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宣布王威即将迎来的终场:

    “王威请受死。”

    郡丞府大院内,有人轻喝一声。

    声音不大,却似在王威耳旁响起。

    王威从前厅大门往外瞧,说话的男子身骑高头大马,手持一把蟠龙木杖,目中自有精光,正是曾经被打入大牢的晋阳县令刘文静。

    只见他举杖遥指厅内,斥道:

    “反贼王威,勾连突厥,证据确凿,罪当万死,今日就拿了你去见圣上。”

    “放屁!放狗屁!”

    王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汝乃贼,汝九族俱为贼也!

    血口喷人!我倒要问问你,唐公募兵,何故让两个阶下之囚挂帅?今晚又为何——”

    王威正想据理力争,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道理让他讲,刘文静已然出手了。

    “龙仗为风,烈焰如浪。”

    刘文静轻摇羽扇,一道火浪脱扇而出,卷过当院数名黄甲兵士。

    这些兵士顷刻间像是穿了烈焰铠甲一般,各个皆通火术,挥拳似能击出火球,舞剑便有火蛇随之舞动。

    数个火铠兵士齐齐往前冲,郡丞府的守卫根本防不住,不时有人中了火球火蛇,便听见院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的。

    奇怪的是,这些火球火蛇似长了眼睛、开了灵智一般,只烧人、只烧肉,却不见点着木头、衣服、窗纸什么的。

    王威便瞧见白衣飘然的宇文剑雪借着火势,一马当先杀向前。

    一片雪花环绕中,她身影闪烁,如蝶如燕,行迹难断。

    院中率众抵挡的高君雅又要顾忌火势,又要防备她来偷袭,边打边退,左挡右抗,几度遇险。

    王威心里恼恨高君雅刚才错失杀死强敌的大好机会,嘴上却道:

    “宇文剑雪,我念你是名臣之后,可代圣君饶你从逆之罪。

    现今放下手中之剑,与我等一道杀了李贼,戴罪立功,正当其时,也可还你全族一个公道。”

    “便以尔项上人头,当其时立其功罢。”宇文剑雪冷笑道:“我们家的公道,我自会拿回来。”

    说着,隔空一剑朝着王威挥去。

    剑气凝出一道雪浪,威势吓人,惊得王威连连退步,撞在了身后木几之上。

    幸得高君雅喘了口气,扬剑劈开雪浪,王威才定下心神,转头直看田德平,见其神容淡定,坐观虎斗,气不打一出来,怒道:

    “你瞧瞧罢,你们都是觉醒徒,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不见你逞威风,只见你看笑话。”

    田德平道:“那是还不到时候。”

    说着,冲外边高声道:“高郎将快撤!我们回里屋再与她缠斗。”

    高君雅独自面对两个觉醒徒,全凭邪不压正,讨逆义不容辞的一口气在斗,早就撑不住了。

    听了田德平的话,当即画圈虚晃一枪,一个倒翻跟头回了正厅之中。

    高君雅脚方落地,王威便指着他鼻子骂道:“刚才明明能杀掉宇文剑雪,你为何手软了?”

    高君雅失了一瞬神,少许哀声回道:“老天不叫我杀她。”

    “放屁,”王威的手直发抖:“老天有没有说你今天要死啊?”

    说着,便去腰间摸剑。

    却被田德平拉着了,“老天什么都定不了——

    二位且随我到后院,我自有杀敌的法子。”

    田德平说着,便一手拉着王威,一手拉着高君雅,强往后院行去。

    高君雅扭头左右回顾,瞧见前厅门口一众还在死硬抵抗的郡丞府兵士,心想田德平多半要退到后院密室之中再做抵挡,却只带着寥寥数人。可剩下的这些兵士哪里是刘文静和宇文剑雪的对手,恐怕个个都要性命不保。

    便与田德平低声道:“这帮弟兄们怎么办?”

    田德平便说:“船都翻了,自己能游上岸就烧高香罢。”

    话说着,高君雅连连回头去看厅中抵挡的兵士,满面羞愧之色。

    不一会儿,却也在田德平拉扯之中,在数名侍卫簇拥中,到了后院。

    方踏入院子,王威瞧见田德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箓,随手点燃,整个后院,连同北面的密室皆被一层黄色光罩笼住。

    再往前厅瞧去,宇文剑雪带着数个火铠兵士冲进前厅之内,刀剑指向,必有人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

    至于惨叫声,王威听得已经麻木了。

    前厅的郡丞府兵士皆已被杀光,满地都是死尸。

    两名冲在前面的火铠兵士从尸体上拔出火刀,抬头往后院杀去,当正撞在田德平布置的黄色光罩边缘,旋即身子一软,齐齐倒在地上。

    看他们的脸上,个个面色紫青,如中剧毒。

    后边还有火铠兵士跟上前,却被宇文剑雪厉声喝住。

    一名兵士人已冲出去,止不住身形,踉踉跄跄撞向光罩。

    宇文剑雪一个飘身突进,将其一脚踹到边角,滚地一圈,

    “不要命了么?”

    那兵士才瞧见躺在地上两具毒尸,冲着宇文剑雪连连叩头,只谢救命之恩。

    宇文剑雪也不搭理他,面若寒霜,冲着光罩疾挥数剑。

    剑气扎进光罩之中,若泥牛入海,浑然不见了。

    王威看着田德平,气不打一处来,“田参军,有这等利器何不早些使出来?”

    田德平道:“罩子就这么大,而且撑不了多久。”

    王威脸色不善:“那现在如何是好?你说不到时候……再等下去,我们一起去阴曹地府报到。”

    田德平正要答话,前厅之中传来一个清朗男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郡丞,高郎将,田参军,只要三位回心转意,弃暗投明,过往之事,自有我与唐公解释,可保你们性命无忧,还有一场大富大贵。”

    说话的正是刘文静。

    高君雅冷笑道:“先前不知是谁要郡丞受死的。”

    刘文静杖指满地尸体,

    “冥顽到底,死路一条。弃暗投明,前程光明。”

    听了这话,王威心头一动

    于心中筑起的高墙防线似被人敲开了一条缝——这么说来,他的路还没有走绝啊。

    也不知是谁凑在王威的耳边小声说道:

    “郡丞,咱们降了罢。

    唐公仁慈,必定不会为难我们……”

    高君雅怒道:“软骨头!”

    说着,一脚将这人踹倒地下,连滚带爬。

    那人忍着痛,仍道:“总不能让这么多兄弟,一块儿送死……我家中还有老阿娘要照抚啊。”

    听前面的话,王威还在点头。

    待听到老阿娘这一句,王威忽然清醒过来。

    谁家没有老阿娘,王威全家都在大兴城里。

    倘若降了李渊,圣君会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妻儿,放过全家老老少少么。

    绝不会。

    一人之过,全家遭难的事情,王威见得多了。

    方才在前厅里白衣飘然、大杀四方的宇文剑雪不就是受害者么。

    其父礼部尚书宇文弼何曾有错。

    株连九族的事情,王威也不是没见过。

    大业九年,天底下第一个被株连九族的就是与自己同朝为官的觉醒徒杨玄感。

    王威渐渐冷静下来。

    尽忠吧。

    退路是没有的,用他一人性命保得全家无忧再值得不过。

    尽忠吧。

    哪怕身死魂消,留得一身清名在,也能流芳百世,叫后人顶礼赞叹。

    躺在地上那人还要说什么。

    “住嘴,”

    王威奋起一剑,将其捅死,

    “都到了这个地步,反贼岂会绕过我等?再有乱军心者,便如此人。”

    说着,剑指前厅,

    “事到如今,我等性命难保,但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晋阳百姓,也要做最后一搏,绝不叫逆贼如愿以偿。”

    说完,王威便看见田德平对着他微微一笑:

    “郡丞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我们大有机会——我们一定会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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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投票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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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很快就不黑了

    从田德平的眼神里传递给王威的,是极其坚定的信心。

    这让王威开始渴望绝处逢生。

    “田参军何出此言?”

    田德平把王威拉至无人的角落,耳语道:

    “李渊一定就在附近——事关重大,他一定要亲眼看到您和高郎将伏诛授首,”

    说着,侧手一切,

    “只要我们能找到李渊的位置,把死士全部派出去,杀死他,敌人不攻自破。”

    “可是,我们身困此处,外面都是李渊的人……”

    “献祭。”

    “献……祭?”

    “您忘了吗,”田德平道:“上一次,正是凭着献祭的指引,我们才确定李渊有造反之意。

    再行一次献祭,让古神为我们指明反败为胜的路罢。”

    “你不是说,”

    王威看了一眼密室,

    “祭品很虚弱,只经得起一次献祭——

    祭品被耗死的话,就算找到李渊,怎么杀死他?”

    “郡丞思虑周全,”

    田德平笑道:

    “如果只是确定李渊的位置,不必献上最珍贵的祭品。”

    “啊……”

    王威心头一沉,指着田德平,手在颤抖,“你的意思是……”

    “我想与郡丞借一些精兵悍勇。”

    “借……”

    王威往后缩了一下,“借几个?”

    “后院里的,”田德平道:“全部。”

    “太...”王威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太多了吧。”

    “献一个和献十个献一百个有区别吗?”田德平冷笑道:“有的——如果只献一个,其他活着的人就都是您的敌人。全部都献,就没有敌人。”

    王威沉默了。田德平的意思,王威再明白不过。

    王威看着守在后院中的数十名兵士——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敌人身上,无人看向王威。

    但王威却觉得每个人背后都生了一双眼睛,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如果答应了田德平的要求,也就意味着这里所有的兵士都将被他亲手送上祭台。

    田德平说过,献祭绝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把祭品的魂魄献给古神的隆重仪式。

    献祭之后,祭品也将失去轮回转世的资格。

    王威脑袋里嗡嗡作着响。

    这些兵士身染鲜血,拼死搏杀,是因为皇恩浩荡、尽忠圣君么。

    不,他们一生都见不到圣君。

    是因为王威。

    因为对王威的信任,兵士们才会在这里,才会奋不顾身。

    倘若他们死在了敌人手中,也算死得其所。

    倘若被王威……

    王威手里握着剑,心想:“若是活人献祭,还不如将他们一刀刀砍死来的痛快啊。”

    “还请郡丞从速决断,”田德平拱手道:“属下的罩子可撑不了多久。”

    王威抬头看,后院上方的罩子果然显出了一道裂缝,像丑陋的爬虫,钻进王威体内,爬在他的良心上,啃食着他的血肉。

    一口接着一口。

    王威能听到它嚼着碎肉骨头的声音。

    那裂缝还在不断地变大,就像爬虫吃饱了、长大了。

    等它吃干血肉,布满整个光罩,王威的死期就到了。

    如果拒绝田德平呢。

    毫无疑问,刘文静就杀过来了。自己生死不算,连累大兴城的家人怎么办?

    他妈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王威将佩剑收回剑鞘。

    “你说,该怎么做。”

    “郡丞英明,”

    田德平指着密室旁边另一间暗室,

    “属下为防不测,提前在这间房内布置了一个祭台,现今正当用时——大人只需将精兵悍勇请入房中,剩下的就由属下来办。”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王威朗声道,“诸位,请来我身边。”

    众人皆聚其身侧。

    王威指着那间房,压着声音说道:

    “此室之中,藏有离府通道,你们跟着田参军,从通道出去,绕去正门,从背后奇袭敌贼,必定能反败为胜——

    若是不成,我们也可以借着这条通道安全撤离。”

    众人满面红光,皆称妙。

    “我怎不知此事,”高君雅拍手笑道:“你老兄竟连我也要瞒着。”

    有人说道:“小六儿一定冲锋在前,拿得头彩。”

    王威认得此人。

    他叫燕小六,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王威身边。那时候,王威还不是郡臣。

    燕小六说过,等王威做了大官,他也能混着当个小官,取一个漂亮媳妇儿,让阿娘抱上孙儿,过上好日子。

    王威张了张嘴,喉头有些哽咽,终于说道:“你们都是我大隋的勇士,圣上绝不会辜负你们。”

    燕小六道:“郡丞,我们只认得您,不认得皇帝。”

    旁边一个干瘦兵卫吓得戳了戳他的腰身:“胡说什么。”

    “王铁蛋!”燕小六一把抓住他,“待会儿你可得跟我冲在最前面。”

    干瘦兵卫看了看燕小六,又看了看王威,脖子一扬,“冲就冲,怕你。”

    王威不看他们。

    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行动罢。

    田德平打开密室旁边那扇门,冲着里面一指,

    “诸位兄弟,我等改天换地、建功立业得时候就要到了!”

    燕小六冲在最当前,抢入门内。

    王威不忍低下了头。

    一众人低喝着口号,从门内鱼贯而入。

    待最后一人进入房中,田德平忽然将房门关住。

    “田参军,田参军,”

    门内传来燕小六的声音:“你不进来吗?地道在哪里……火烛呢……里面可真黑。”

    田德平从怀里取出一道符箓,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很快......就不黑了。”

第十二章 平逆可以失败,李渊必须死

    田德平从怀里取出一张纹路复杂的符箓。

    捏在手里,符箓不点自燃。这符箓是用来引起古神注意的。

    田德平低声吟唱:“不朽之黑风山黑风神,吾诚献纯洁之祭物,祈汝观之,求汝注之,望汝听之。”

    王威觉得这段吟唱真的好奇怪。可它是真的有用的——暗室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着了火。

    紧接着,从里面传来几声惨叫。

    一道诡异的光闪过,屋子又黑了,陷入一片死寂。

    血腥的味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有种误入屠宰场的错觉。

    王威胸口咯噔一下,像是心脏被人用手使劲儿抓了一把。

    高君雅闻到了血味,刺鼻之极。

    他眼睛瞪的老大,旋即明白过来,嘴角抽搐着,冲上去抓住田德平的领口:

    “混账,你干了什么?”

    田德平拿开高君雅的手,丢垃圾一般甩掉。

    王威很吃惊,高君雅毕竟很有些功夫傍身的,怎么在田德平面前如此无力。

    田德平却不理会二人,看着这间房,又看了看旁边的密室,皱眉摇了摇头。

    王威便问他:“成了吗?”

    田德平专注瞧着密室,一言不发。

    高君雅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到了王威身前,掐着王威的脖子,面目狰狞,“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的罢!”

    “为了大隋……为了圣君,”

    王威觉得自己快被掐死了,每说一个字儿,都要用尽力气,“牺牲……是难免的,你和我,也不是例外。”

    高君雅惨笑一声,坐倒地上,“你把小六儿也害死了,你知道吗?”

    王威无言以对,只得看向田德平,“到底成没成?”

    “不够。”田德平说道。

    “什么?”

    “祭品不够。”

    王威心头直沉,“你口口声声讲献祭……这是求神赐福啊,神真的会搭理你么?”

    “在觉醒徒的世界,流传一个说法,”

    田德平抚摸着密室的门,

    “献祭就像是一群小虫子,把一只同类摆在叶子上,朝着路过的人磕头。您说人会看得到么?”

    王威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茫然摇头。

    “如果小虫子开口说话了呢?”田德平又说道:“而且,它说的还是您的名字。”

    “啊……”王威浑身一震,只觉脑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耳朵里还嗡嗡作响,犹如听到了神言鬼语。

    “我自然会好奇的。”

    田德平道:“如果虫子恭恭敬敬地念出您的名字,又向您提出一个请求,比如,请赐给我们一点水喝罢。再比如,杀了他身边的虫子罢——您会不会帮忙?”

    王威愕然。

    田德平自顾答道:“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您会出手的。”

    “给吃的可以,”王威皱了皱眉头,“但如果让我杀掉别的虫子——我说不定会把它们全部踩死。”

    “那就要看运气了,”田德平笑道:“世间人并不都是像大人您这样嫉恶如仇的。

    古神更难揣测。

    我想说的是,我们奉献祭品其实就是为了引起古神的注意,让古神听清我们的声音。祭品越珍贵,古神听的越清楚,越有可能答应我们的请求。”

    “你觉得我们的运气怎样?”王威说道。

    “我说了,”田德平看向高君雅,“祭品不够,古神还没看到我们呢。”

    高君雅似乎受了先前一幕的冲击,席地呆坐,根本没有注意到田德平的目光。

    王威再明白不过了。

    田德平的意思是,区区几个士兵,古神还看不上——得在祭台上端一条更漂亮、更扎眼的虫子。

    田德平走到高君雅身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拽向那间暗室。

    “你要干什么?”

    高君雅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向王威瞧过来,冲他不断地挥手。

    王威看着他,手伸在半空中,方想出言拦阻,心里却忽然想到:

    “时至今日,我等还有退路么。

    战场如赌场,全部筹码都已上桌,赢了成侯拜相,输了碗大个疤。

    高郎将,对不住了。”

    这般想着,扭头瞧向无尽的夜。

    高君雅抽出佩剑,胡乱往后砍。

    田德平拍了一下他的脖颈,他就一动不动,安静下来。

    “高郎将,”

    田德平说道:“委屈您了——郡丞会为您请功的。”

    高君雅像死人一样被拖到暗室门口。

    他看着王威,就像死人在看死人。

    田德平打开暗室的门,血腥味像潮水一样涌入院子里。

    王威嗅了一鼻子,像是喝了一口浓浓的血,嗓子受了最烈的刺激,连声咳嗽不止。

    高君雅被拖进了暗室。

    在田德平关掉房门之前,高君雅忽然开口说话了。

    王威有些惊讶。高君雅没有咒骂,没有愤怒,没有说出任何抱怨的话,甚至没有从密室里面逃出来的打算。

    高君雅的声音很平静:

    “田参军,献祭可以,但一定要为太原的百姓求到雨。否则,事情到底难成的。”

    田德平楞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太原会下雨的。”

    “今晚就下,”田德平郑重说道:“瓢泼大雨。”

    高君雅又看向隔壁的密室,“别让祭品受折磨。”

    这句话好像别有意味,王威却有些听不懂了。

    高君雅的面孔被光罩散发的黄芒映亮,在一片黑暗中格外宁静。

    王威看了他最后一眼。就像看一根快要燃到底的蜡烛。

    田德平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高君雅的脸融入死静的黑暗。在消失的一刹那,王威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安详的笑容。

    门里面传来高君雅最后的声音:“一定要找到李渊,杀了他!”

    “平逆可以失败,”田德平说道:“李渊必须死,是不是?”

    房间里再无动静。但王威似乎可以感觉到,高君雅在默默点头。

    王威突然想到,其实,刚才田德平和王威耳语说的话,高君雅全都听见了。

    高君雅武功高强,耳力自然不差。

    那么,方才高君雅也未必敌不过田德平——

    “他想死……他是自己想死的啊!”

    想到这里,王威心头一阵血涌,几难自抑。

    田德平再次点燃符箓,吟唱祭诗:

    “不朽之黑风山黑风神,吾献宝贵之祭品、坚定之诚心,祈汝观之,求汝注之,望汝听之。

    吾祈汝,为吾指引仇敌所在,助吾之匕破敌之喉,刺敌之身,割敌之颅!”

    ——分割线——

    田德平关于路人、虫子和献祭那一套理论,我是绝不认同的。活该他倒霉。

    ——摘自《舞马实验记录合集》(人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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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后的献祭

    房间内再次闪过诡异的红光,继而划向夜空。

    又一股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王威已经不再觉得刺鼻。

    “高郎将,”

    王威试着呼唤他,呼唤相识多年的老友,“你还在吗,莫怪我啊。”

    房间里寂静如坟,高君雅一声都没吭。

    田德平说道:“郡丞,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田参军啊,”

    王威回过神来,木然说道:“你告诉我,黑风神有没有看到你呢?”

    “不够。”田德平的声音带着些懊恼。

    “够了!”

    王威满脸痛苦的神情,“我……受够了。”

    田德平说:“我说的是祭品不够——远远不够。”

    王威哑然,半晌抬头望天,昏黄的光罩上裂缝越来越多,可怕的无尽的夜好像要从裂缝中钻进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威低下脑袋,语调像个死人,“天不佑忠臣……天不佑大隋啊。”

    田德平默声不言,冷冷看着王威。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王威笑了笑,“你想说,‘现在,有请尊贵的郡丞亲自献祭。’”

    田德平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消失不见。

    “您方才说过,”

    田德平说道:“为了大隋,为了圣君,牺牲是难免的,您和高郎将都不是例外。

    “我早就准备好了,”王威说道:“从院子外点着火把的时候——献祭者终将站在祭台上,成为祭品。”

    田德平听的一怔,旋即冷笑,盘算着是请王威主动走入暗室,还是为了效率,自己强行动手。

    王威却已转过身,面朝散着血腥味的暗室。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在田德平面前,王威不过是一只蚂蚁,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算能杀了田德平又如何呢。

    只有田德平能够献祭,只有献祭才能杀死李渊。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一直走下去吧,一直走到天黑也无妨。

    何况天已经黑了。

    王威向那间房走去。

    在一片黑暗中,王威看见了紫薇城含元殿外望雨的圣君。

    圣君说:“朕,会披着蓑衣,披着风雨,一直往前走,走到雨过天晴、晴空万里的时候。”

    王威看见了高君雅,他在无尽黑暗中孤独站立,身上散着淡淡的柔光,面向王威,微笑招手。

    王威关上了房门。

    ……

    终于到了孤军奋斗的时候。

    当然,这样的情况田德平早有所料,也早有准备。

    后院的黄色光罩很快就要破碎了。

    李渊手底下的觉醒徒,吃过大牢饭的刘文静正站在光罩外不远处望着田德平。

    他四周站满了身穿烈火铠甲的兵士,只等着光罩一破碎,就会齐齐冲进来。

    等待田德平的,是碎尸万段,或者烧成灰烬。

    太可笑了。

    刘文静的目光里居然带着一点怜悯和嘲讽。

    很快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谁才是即将走进坟墓的人,谁才是被端在祭台上无力反抗的祭品。

    田德平点燃了最后一张符箓。

    他吟唱祭诗:

    “不朽之黑风山黑风神!

    吾献之上官,献之战友,献之部下,献众人之魂魄,献吾竭诚之尊崇,之渴望。

    吾祈汝观之,求汝注之,望汝听之。

    吾祈汝助吾,竟终此最后一程,以血肉与魂魄为引,铸成神圣祭坛,为吾与汝亲密之触,架以宏伟之桥。”

    是的,田德平从未打算找到李渊。

    鸡贼的李渊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夜晚藏身附近。

    对于田德平而言,所有人被摆上祭台,只有一个目的:铸造祭坛。

    整个郡丞府都将成为更宏伟、更庄严的祭坛。

    郡丞府内所有的生灵,都将成为田德平与古神亲密联系的血肉祭品。

    而在这一切之后,垂死的爱人将赢得新生。

    田德平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

    李渊将如蝼蚁般可踩可踏,可轻易碾死。

    田德平举手向天,手中忽然多出一把黑缨长枪。

    枪头在空中画个圆圈,便听见暗室里传出压抑的兽吼声,紧接着一头血气凝成的熊怪从墙体中钻了出来。

    血熊一声怒吼,整个郡丞府晃了一下,恍若地走龙蛇。

    一道道红光自郡丞府各间房中而起,直射天空。

    田德平笑了笑,向刘文静看了过去——刘文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张。

    他身边的宇文剑雪白衣一荡,御剑腾空,朝着田德平一冲而来。

    迟了。

    结局已经注定。

    “哗。”

    光罩脆裂的声音。

    宇文剑雪面如寒冰,瞬间穿过数丈,剑指田德平心口。

    田德平转身,虚影一晃,走入密室。

    密室的门“咣铛”一声巨响,是宇文剑雪的一剑劈在了门板上。

    紧接着,一声娇叱传来,似乎宇文剑雪受了伤。

    没用的,这间密室布置了特殊阵法,很难打开。

    而且——

    在昏黄油灯映照下,田德平往密室之外瞧过去。

    外面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在等着你们呢。

    ……

    当田德平关上密室房门的一刹那,宇文剑雪意识到整个郡丞府就是一个陷阱。

    无论宇文剑雪和师傅怎样努力,剑火齐攻,密室的门始终纹丝不动。

    空气之中紧张的氛围却越来越浓重。

    到处都是诡异的气息,还有不时飘来的血腥味道。

    “撤!”

    夜袭总指挥李世民一如既往地果决,““全体撤退。””

    作为在场仅有的两个觉醒徒,宇文剑雪跟着师傅一起殿后。

    待她从后院赶到前面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从密室中飞窜出来的熊怪虚影飞速胀大,像座吃人的小山将郡丞府四周统统笼住。

    虚影正中间是空心的,便像一个罩子将郡丞府很巧妙地盖了起来。

    只有院子中间尚且被没有被它侵占。

    先前十几个打头的兵士已经走到南门口,一头冲进了虚影之中,一簇簇红光自他们身上冒出来,像夜里盛开了血色的花。

    “不,”

    跟在不远处的宇文剑雪心头忽然一阵狂跳,大声喊道:

    “快回来……

    都回来!”

    钻进虚影里面的兵士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仍是埋头往前冲。

    宇文剑雪心中暗道:“这虚影怕是能隔绝声音的,只凭喊来,便是喊破了嗓子也无用。我心头这一通狂跳,绝非空穴来袭,虚影之内必有性命危险。

    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我怎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这般一想,便往前一蹬腿,眼看要冲进虚影之中。

    “别犯傻。”

    李世民从一侧追上,一把拉住她。

    宇文剑雪只觉得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了自己,整个人猛地一震,定在了原地。

    这时,她离虚影只有一步之遥。

    “哗……”

    “哗……哗!”

    虚影中接二连三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

    一个兵士爆炸,化成了一滩血雾。

    紧跟着,十几滩血雾在虚影中接连绽开。

    远远看上去,像鲜血洒进了墨汁里。

    宇文剑雪呆呆往前看,心头一阵后怕。

    只差一步,她就将成为血雾中的一滩。

    心里一阵后怕,与李世民拱手说道:“多谢二郎君。”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刘文静走过来,眼睛瞪圆:“你脑子进水了?”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宇文剑雪望向前方——熊怪虚影朝着着这边缓缓移动过来,像是一大片黑蒙蒙的雾。

    再瞧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滚滚卷来的虚影,根本没有可去之路。

    一众兵士连连惊呼,当是人心惶惶。

    “我们回后院,”

    李世民沉声说道:“后院密室之中肯定有生路。”

    于是,宇文剑雪打头,一众人又匆匆往后院赶去。

    待众人冲进了后院,正琢磨如何破开密室的门,只听哐的一声重响,后院侧房,整面墙倒塌下来。

    一片猩红的灰尘扬起。

    灰尘之后,十余名红着眼睛的死士,面目狰狞,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一时间甚至忘了拔刀。

    “杀。”

    李世民第一个反应过来,举剑向前冲去。

    众人回过神来,刀剑齐上,铿铿锵锵的声音彻底搅乱了这夜。

    宇文剑雪稍稍迟疑了下,旋而杀了过去。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已做好最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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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齐可修与贺孤穷500.asxs.币打赏。

    感谢梦回女儿国。

    有人问我为啥半夜发书,因为发晚了,你们的推荐票都给别人投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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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怪图鉴介绍:
舞马一睁眼,正是大业十三年。隋炀帝的丧钟开始倒计时,而此方世界却发生了后世从未记载、也无法想象的异变。流星陨落,觉醒徒现世,各路妖怪的身影亦若隐若现。舞马来到这个奇幻的隋唐世界,郑重宣布,他从此迈出探索的脚步,至死方休。他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他将不戴冕冠、不争荣宠、不拍马屁。他将不抄诗文、不搞发明、不开后宫、不做舔狗、不种田。他将把有限的一生奉献于无限的为觉醒徒的事业而研究而探索而实验之中。他将建立前所未有的学科,写下流传千古的文字,立下千秋万代的功业。他是流星坠落后的陨石,是迷茫中的觉醒徒的先知。他是开天辟地的持斧者,是破晓时分的先行者,是唤醒愚人的呐喊者,是大唐妖怪的领路者,是这个时代璀璨妖怪群星中最闪耀的那一颗。他将生命和荣耀献给觉醒徒和那些所谓的妖怪。首日如此,日日皆然。(本书又名《虽然穿越了但是只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的人》)作者已有均订近5000的完本作品,人品可靠,相貌端正,玉树临风,诚实守信,请放心入坑。大唐妖怪图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妖怪图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