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妳走進這個世界,妳將無法自由離去
“待到封禅日,且上封神榜……”
舞马正琢磨其中的意思,刘文静凑在他身旁耳语道:“封禅知道罢?”
舞马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野史发烧者,一代天可汗李世民心心念念的封禅大典舞马怎么可能不知道。
华夏历史上一共七个皇帝办过封禅大典,李世民前面就有三个。李家二郎自认一代明君,心里面有多想封禅可想而知。可据舞马所知,李二郎终其一生到底是没封成禅的,里面的缘由就不必细说。
刘文静见舞马点头,便接着耳语道:“那舞郎君应该明白了吧,咱们觉醒徒界一直口口相传的说法竟然是真的——
待天下大一统,天子举行封禅大典的时候,可向天神发愿,叫跟随其平定天下的觉醒徒列入封神榜,成为天神的。”
舞马被这话雷的不轻。可转念一想,觉醒徒和陨石碎片都出现了,血祭他也见识过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刘文静与众人说道:“每一块儿陨石碎片上面写得字,都涉及到觉醒塔运转的重要规则,事关各方胜负存亡,实为重大隐秘,我等务必保密。”舞马偷笑,暗想这块儿石头上面的话大概已没有保密的必要。
刘文静叮嘱罢了,李渊便把陨石碎片从盒子中取了出来,放到事先挖好的坑洞里面埋了起来。
刘文静端来一个铜盆,里面装着半盆水,据说是清晨甘露收集起来的,又在晋祠请天神开了光。
李渊接过铜盆,深吸一口气,往坑洞里面一撒,水珠子落了一地。
舞马愣了一下——
原来,陨石碎片真的是要种的,跟庄稼一样,刘文静没骗自己……舞马觉得有些荒谬,可余光瞄向四周众人,面上神情俱是十分严肃,眼神里面透着虔诚和郑重。尤其是李渊和刘文静两个。
“既然是这样……至少该念个咒语什么的吧。”舞马想。
李渊泼水不久,空地处忽然震动起来。
紧跟着,四道白光从舞马、刘文静、宇文剑雪和青霞身上一脱而出,钻入了泥土之中。
众人连连退后,只瞧埋石头那处缓缓升起一道尖顶虚影。
那虚影越升越高,下面露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宽。果然是一座塔型建筑,很快就宽到了直径三四丈的样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只有一层高的觉醒塔整个从土里钻出来了。
紧接着,塔影散了一圈白芒,整个身子忽地凝实了。只见塔顶五条边棱,勾檐飞瓦,塔身红墙朱漆,形象生动,绝不是幻景。
日光照下来,塔身在地上投出一滩清晰的影子。
众人连连惊呼,感叹其中奥妙。
舞马置身其中,恍若亲临虚幻。半晌,心里想道:好吧,不过是种下石头长出一座塔,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看那觉醒塔正前方,有一宽大的朱漆木门,众人正想进去看看,却瞧见木门两侧挂着一副对子——
上是“凡俗人勿近”,下是“覺醒徒獨臨”。
横批“覺路難行”。
李渊笑道:“那便是要赶我们走咯。”
刘文静正要应话,却听裴寂抢先说道:“向来果园子主人只需果实熟了去摘,何须亲自浇水施肥。”
给了刘文静一听,只恨自己溜须拍马功力尚浅,一万个比不过裴龟公。
接下来,在场几位觉醒徒等人要进去塔中体验,据说时间不短的,李渊自然不可能在这里久候,便叫李世民和裴寂陪着回了唐公府,接着筹备起兵之事。等这边有了消息,刘文静再去禀报。
送别唐公之后,舞马四人一起往觉醒塔内行去。
方走到门口,眼前凭空冒出一行工整清晰的楷体字:
【壹座最簡陋的覺醒塔】
舞马脑袋里嗡的一下,心里面一阵狂喜。想它终于来了。
刘文静却忽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看见没?”
他指着半空中那行小字,“你们看见没,这是神迹啊……天神在与我等说话!”
舞马张了张嘴,朝两旁瞧去,宇文剑雪和青霞的脸上也都是惊讶的神色,才明白这行字乃是众人都可以看见的。方才只是自己想多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
刘文静使劲儿在地上磕头,“快跟我一起……恭敬,恭敬!”
宇文剑雪说:“师傅,咱们还没见到神呢。”
青霞说:“除了娘,我谁都不会跪的。”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
刘文静跪在地上,拧过身子,朝舞马看过来,
“舞郎君,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舞马抬头看着身前高塔,眼前飘着真真切切的字儿,耳朵里刘文静的话浑未进去半句。心中暗道:
“这个觉醒塔,看起来还真是有些邪乎劲儿。不管怎么讲,今日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横竖也得进去瞧一瞧。”
这般一想,迈开大步往塔门行去。
“别啊……舞郎君!
头一个进门是有……”
刘文静伸手拉他,可一个没留神儿,舞马人已经在塔中了,“有……讲究的……”
舞马这才转过身,看见刘文静大张着嘴,下巴发颤,
“那你不早说。”
“谁想得到……”刘文静苦脸道:“你先前入籍的时候那般不乐意,进塔门倒是个利索的。”舞马却猜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多半有什么考量,只不过弄巧成拙了。
【第壹個人,將成為領路人】
原来是这样。舞马看了看小字,又看了看刘文静,其实对这个劳什子领路人,他并不感兴趣。
“还能换不?”他说。
刘文静摇了摇脑袋,带着一点点生无可恋的惆怅。
“除非你死了……”
舞马大概可以理解刘文静的绝望了。
毕竟是立志要当开国元勋的人,刘文静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领着宇文剑雪和青霞鱼贯入了塔内。
觉醒塔内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大殿,大概一百多平方米的样子。但之前从塔外面观察,似乎只有五十平米的规模。
大殿之内是柱状空间,白墙环绕,空空荡荡。
四盏半明不暗的灯笼挂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堪堪照亮。
靠北的地方,立着四个等人高的雕像。
不用说,雕的自是四位觉醒徒的本命妖怪。
舞马远远观瞧一番,看见自家那本蓝色书雕上面,果然没有字的。
刘文静领着众人往雕像处行去,行至大殿正中央,瞧见脚底下有一个直径约莫两米的圆圈,圈内直线纵横,纹路复杂,看起来很像西幻小说里面的魔法阵。
【請領路人為這座最簡陋的覺醒塔命名】。
“有必要反复强调么……”刘文静咕哝了一句。
“师傅,您这回不怕得罪天神了?”
“我就是说这行字儿。”刘文静酸酸地看了舞马一眼,“你快说罢,别折磨人了。”
舞马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弯了弯,对着半空中的小字说道:“大唐塔。”
话说完的瞬间,大殿中央正上方,出现了三个俊秀朗逸的大字——【大唐塔】。
字现当空,缓缓横旋,金光熠熠,颇有些神秘的气息,照的大殿之内一片敞亮。
【當妳走進這個世界,妳將無法自由離去】
【請時刻關註神的旨意】
“天神保佑呐!”
刘文静望着半空中的两行字,跪倒地上,连连磕头,“请接受我的敬仰、崇拜和歉意!”再次要求舞马三人一起恭敬磕头。
舞马顾不上搭理他了。他掐了掐自己,剧烈的痛感证明绝不是在梦里。
暗自消化着小字里面传递的讯息,心中暗道:“写了这么多字,其实意思很简单罢——
第一,既然进来了就别想走了。第二,觉醒塔会给神旨。”
再多思量也无益处,神旨在哪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青霞和宇文剑雪已经站在各自本命妖怪雕像前发呆。
雕像身上射出一道光,将她们周身笼住。
二人脸上皆露出了一些喜色。
“都还挺机灵的……”
舞马心头一动,便往自家本命妖怪的雕像行去。
“啊呀,都急什么,等等我!”刘文静也顾不上磕头了,踉踉跄跄爬起来,抢在舞马前面跑向白鹿雕像。
舞马负手,缓缓立在无字书雕前。
【壹個最簡陋的本命妖怪雕像】。
真的够简陋——边缘棱角参差不齐,封面还掉漆了。
“没办法,”舞马撇嘴,“也不是我做的。”
所谓的神旨呢。
舞马正想问问刘文静,书雕忽然射出一束白光笼住了他。
光幕上,闪过一个拿着黑缨枪的熊怪虚影。
熊怪举目张望,月照当空,远处似有一个染着熊熊烈火的院落。
火光照映之下,院中一片片人影闪动,黑烟滚滚而起。
熊怪看了一会儿,忽然御空而起,化作一道黑影,向院落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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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观音院僧众
说真的,出现在书雕光幕里的这段影像,很像一段微电影。
影像放完之后,舞马脑袋上面就飘起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熊怪虚影,久久不散。
紧随其后,从书雕上射出的光幕也瞬间暗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舞马左右瞧了瞧,宇文剑雪和青霞各自站在原地,神情皆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刘文静双目直瞧前方,仿佛意犹未尽。
青霞说:“你们都看见了罢——一段幻景。”
“神旨!”刘文静满面红光,“这就是神旨啊,我说过的……真的有神!”
众人大概说了下自己看到的影像,竟然全不相同。刘文静看到的是火烧纸,宇文剑雪看到的是晴空飘雪,青霞看到的是一片青青草原。
“神旨说的太明白了,还叫神旨么?”
刘文静双手合十冲着自家本命雕像一拜再拜,“据说,别家的觉醒塔也是有神旨的,可谁也说不清神旨到底是什么,全靠自己摸索——摸索清楚了,就会有好处的!”
“好处?”
“总而言之对咱们修习觉术有好处的,”刘文静说:“这事儿别家的觉醒徒也不可能告诉咱,我能嗅着一点风声就不错啦,往后全靠咱们自己摸索。”
这也太悬乎了。
“那怎么摸索?”宇文剑雪道:“总不能抱着雕像大眼瞪小眼罢。”
“谁知道呢,”刘文静道:“大概是要四处找寻的——
一朵花一片叶子,一处风景,一个人,一件兵器,一段故事……我听人讲,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寻去罢,全看自家的机缘。”
刘文静说着,满面红光,直往大殿外面瞧,显然已经待不住了。
“这也太模糊了罢……”也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
总而言之,下面要做的事情很明确了。
四个人各自得了一道神旨影像,摸索去罢。
“哦,对了。”
刘文静大步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据说有些神旨是有时限的。”
说着,指着自家脑袋上面,“你们脑袋上都有虚影的罢。等它消失不见了,便算过了时限,错过了机缘——
我事先可得提醒各位,这些神旨机缘得来不易,咱们这次因是新建了觉醒塔才有这福分,你们万万要珍惜呐。”
说完,一脸猴急色,匆匆出了大殿。
宇文剑雪也跟着出去了,她的影像是晴空飘雪,大殿里面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线索。
倒是青霞还待在大殿之中没有要走的迹象,舞马懒得搭理她,盘腿坐在地上,自顾琢磨自家的影像暗喻。
熊怪,院落,大火……舞马好像隐隐抓了住了什么。
青霞走到他身边,笑嘻嘻道:“舞郎君,又得麻烦您帮我的忙啦。”
舞马默不作声。
“我知道,”
青霞赤足坐在他身侧,膝盖靠膝盖,轻轻蹭了一下,
“你生我的气啦,消消气好不好,毕竟我也是有难处的嘛。”
舞马道:“咱们四个人各有各的影像,自顾自的神旨,我怎么帮得了你。”
“最是你才帮得了呢,”青霞指着先前上演过光幕影像的地方,“因为我的神旨里面有你啊。”
“草原?”舞马楞了一下。
“才不是,”青霞噗嗤笑道,“那是我骗他们的,我的神旨幻景乃是一片幽黑寂静的密室之中,一根忽明忽暗的烛火。”
听到这里,舞马立时明白青霞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帮忙了。
“不帮。”
“别把话说死啊,”青霞却不恼,笑道:“咱们不妨做个交易,我先帮你把你的神旨摸清楚了,然后你再帮我好不好。”
“不劳费心,我自己能成。”
“好啊,”
青霞说:“我倒要看看舞郎君怎么破——
我事先可要跟你说好了,神旨景象没这么简单的。等到你破它不得,再来找我,我这边可要涨价的。”
……
一开始,舞马以为那段神旨影像是在暗示自己去探索熊怪图,可摸索一番全无收获。
再看头顶上的熊怪虚影,比最开始的时候略微淡了一些。
看这样子,不出半日就要彻底消失掉。
“不能再耽搁了。”
他仔细回忆神旨的情景,熊熊烈火的院落似乎像一座寺庙的样子。
便叫来一名熟悉本地风貌的兵士,领着他把晋阳周遭大大小小的寺庙兜了一圈,始终无有所获。
期间,青霞一直跟着舞马。
舞马忍不住问她:“你没事儿嘛?”
“我早就想明白了,”青霞说:“我的神旨能否破题,全在你身上,我自然要跟着你。”
“别浪费时间。”
“那可未必,”青霞笑道:“你不帮我,但我可以帮你啊。”
“不需要。”
舞马长袖一甩,埋头又进了一间寺院。
青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笑容渐渐消失,半明不暗的火苗影子在她脸上一闪而过,衬出一副沉思面孔,不久朝另一处去了。
……
从北郊一间寺庙走出来,领路的兵士便道:“舞郎君,这是晋阳城里最后一座啦,再要找旁的寺院可就远了。”
此时已近黄昏,舞马头顶的虚影只剩淡淡一层。暗自盘算照此趋势,想来只差三五柱香的功夫虚影便要不见。
听刘文静话里的意思,得一次神旨并不容易,要是就这般错过了着实可惜。
可是离开晋阳往别处找,时间已经来不及。
他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便与领路的兵士道:“你受累,咱们在附近再找找,看看哪一家院子造的气派些。”
说着,看了看眼前的兵士,他跟着自己跑了大半天,兢兢业业无有丝毫懈怠,这会儿脸上汗已流出黑印子,脸上很有些困倦色,肚子也咕咕直叫。
舞马便又说道:“这次若是还不成,咱们便回去吧,我请你吃顿好的。”
那兵士心头一暖,笑着只说不累,没见过舞郎君这般体恤底下人的,还是我请您罢。
两人正说着,远处一个紫衣靓影匆匆赶来。
再近一些,才瞧清楚来人正是青霞。
只听她远远道:“舞郎君,你跟我来。”
见舞马立着不动,青霞又说:“我寻到了一处寺庙,保管你们之前没有去过。”
领路兵士道:“不可能的,我从小在晋阳长大,绝不能给舞郎君带差路。”
舞马看着青霞,仍是不说话。
“虚影快瞧不见了罢,”青霞指着他头顶上方,“反正时间剩下不多,何妨死马当作活马医?”
舞马这才向她走去。
青霞便在前头带路,舞马和那兵士在身后跟着,行了不远,官路已经走绝,隐约瞧见远处有
座三座小山相连,当间那座山腰上有个轮廓模糊的院子。
奇怪的是,此刻分明已是黄昏将晚,天色渐暗。但这座小山还是名堂堂的如白昼。
小山上面彩云道道,红霞条条,正是一副好风景。
领路的兵士目瞪口呆,喃喃道:“怪哉……从前这里没有寺院的。什么都没有。”
“不怪你,”舞马便道:“这本就不是一件正常事儿。”
又与青霞道:“便算是你领的路,也别指望我帮你。
“不管你领不领情,”青霞笑道:“心里总会内疚的罢?”
舞马默了一下,又瞧向她的头顶,“你的神旨时限也快到时间了罢。”
“不妨,我本就是攒人情的。未必一次就要用到。”
青霞眨了眨眼睛。
舞马不敢再作耽搁,一路直往中间那座山上去。
入了山林,便瞧见一条青石小路直通半山腰的寺院。
路两侧尽是松篁和桧柏,青青翠翠,深深浅浅,映着天空中的红霞,正是一幅好风景。
远处林中白雾迷蒙,隐隐看见鹿兔飞驰,耳旁鸟儿啼树悠闲,自有清幽的意境。
舞马忍不住想道:“要是什么时候,我把这奇幻的觉醒世界也摸透了,没有什么趣味了,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隐居下来,独自一个人过活,无牵无挂,打兔子遛鸟,才是人生最妙时。”
边想着,边顺着路匆匆往上走,很快便到了寺院前面一处空地。
瞧见院门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观音院】三个大字。
右侧有联“上刹祗园隐翠窝”,左侧则是“招提胜景赛娑婆。”
横批是“净土人间”。
心中便不禁想到:西游记十六回《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里,唐僧师徒去的那座寺庙不正是观音院么。心中隐隐有些意动。
垫着脚往寺院里瞧,只见殿阁层层堆叠,钟鼓高高耸立,浮图塔精妙气派,与自家那座名为大唐的觉醒塔颇有几分相似处。
院门口站着一个灰衣小僧,双手合十,闭目养神,容色祥和,看着颇有些佛家禅意。
舞马心道:好一处清静圣地,要是自己的神旨幻景的确在这里,那可真是好福分。
便叫那兵士在外面等着,自己走到院门口,冲着守门小僧双手合十致礼,说了声小师傅好。便是想着既都来了,不妨打声招呼再进。
那小僧却是一动不动,仍是闭着眼睛,仿佛全未听到他说话。
舞马连唤一声没有反应,想时间紧迫,便径直入了寺院。
一进院门便发现有些不对——
一道阴嗖嗖的冷风从门洞里面刮了进来,瞧见的和尚俱是一身亮铮铮的袈裟打扮,个个双手合十,紧闭双目,都不说话。
舞马大声问话,也无人应答。
他自顾走进寺中大殿,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光头主持穿着大红惹眼的袈裟,对着佛像叩首。
舞马与他说话,也是根本听不见,只管埋头叩首。
舞马在院子里又逗留了一会儿,四处溜达一番,除了浑身阴森森的不舒服,全无半点收获。
眼见头顶虚影越来越淡,正琢磨想想其他办法。
却看见寺院外面,青霞遥遥朝他招手:“舞郎君,来这里!”
舞马走过去,青霞将他带到一处高地,“你来这儿看。”
舞马站到青霞手指处,往寺院的方向瞧去。
立时精神一震,觉得这寺院的模样和自己在幻景之中看到的院落十分肖似。
“你再往这边走。”
青霞拉着舞马的胳膊,又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寺院方向再一指去。
舞马顺着一瞧,之间那寺院里面竟然隐隐间闪动着火光。
而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视线角度,又与那熊怪观察着火院落时的情形很像。
他再往后退出一步,火光就瞧不见了。
便琢磨,西游记里面那场大火便是观音院院主烧的,目的就是为了唐僧的袈裟。
又不禁想起方才走进大殿里,那个老和尚身上穿的大红袈裟。
袈裟,对了……就是袈裟,大红袈裟!
此时,舞马头顶的虚影已淡的很模糊了。
他想清楚其中关键,当即往寺院里跑去。青霞忙跟在他身后。
“等等我!”
却是那领路的兵士眼见此地有些怪异,一个人待在外面莫名惶惶然的,便追着二人身后来了。
一进寺院大门,阴烈烈的冷风嗖的窜进舞马的脖子里。
他也不管院子里扫院溜达的诸般和尚。
埋头直往正中间的大殿跑去。
跑了没几步,忽听身后那兵士一声尖叫。
这才定了身子,回头再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满院的僧众全不见了,只剩一具具披着袈裟的骷髅,双手合十,眼睛里冒着幽幽鬼火,朝舞马三人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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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想要他的命
太阳已经落山,观音院中无灯,却不知从哪儿撒下一片光,照得院中处处昏黄。
满院的骷髅僧众眼泛幽光,朝三人缓缓走来。身子一晃一晃的,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干煸的脚踩着地上的硬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领路兵士吓得腿脚发软。
近处一个骷髅和尚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触及的一瞬间,兵士手上的血肉迅速风化,煞白的骨头露了出来。
兵士连忙把手抽了回来,但血肉风化的势头不减,白骨森然,顺着手腕朝手臂迅速窜了上去。
只不一会儿,一小截胳膊便没了血肉附着,只剩白花花的骨头。
那兵士彻底吓傻,瘫在了地上。
舞马跃至青霞身旁,拔出她腰间佩剑,一剑将兵士右臂斩断,鲜血喷洒开来,溅的到处都是。奇怪的是,断臂之处,很快就止住了血喷之势。
断掉那一截手臂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落地瞬间,原本还有小半条胳膊的血肉迅速风化,彻底成了骨头。
那骷髅和尚身上沾了血,立刻躁动起来,走动的速度快了许多,一个腾跃朝兵士扑去。
“快躲开!”
舞马一剑将它劈开,另一手把瘫在地上的兵士拎了起来。
“娘啊……鬼啊!”兵士这才回过神来,顾不上理会满身的鲜血,匆忙藏在舞马身后。
“看那边!”
青霞指着舞马身后。
舞马回头一瞧,寺院大门不知何时关上了,门洞那头黑漆漆的,隐隐可见几个白森森的影子在晃动。
再看四周,数十个骷髅和尚晃晃全从这边行了过来,唬的那领路兵士牙关只打哆嗦,揪着舞马的衣裳,堪堪立住身子。
青霞脸上亦是很难看,反手把领路兵士腰剑佩剑抽出来,“幻景的关窍在大殿里,我给你打掩护,”
说着,瞧向舞马,“你往殿里冲?”
“他呢?”舞马却瞧向领路的兵士。
青霞道:“便叫他在院中等候。”
舞马冷笑,“你这是想要他的命。”
说着,将兵士背在身上,与他说道:“你可抱紧了,我带你出去。”
“舞郎君,”青霞拦在他身前,“你恐怕不晓得,这寺院多半就是神旨幻境,机缘着实难得,贸然离去再想进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舞马却道:“他是为我领路,才进了此院中。”
“那就带着他一起进殿。”青霞说道。
舞马往正殿方向瞧去,心中暗道:“这个大殿里阴气十足,一定有十分厉害的对头,我要是背着这兵士进去,你来我往,打打杀杀,一个照顾不周,岂不是害了他。”
便说:“你知道大殿里藏着什么?”
青霞道:“怎么也得进去瞧瞧。”
“岂不是拿人命开玩笑,”舞马冷哼一声:“神旨幻境的机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便是不要了,也得保他平安出去。”
那兵士听了他的话,仿佛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任是院子里有数不清的骷髅怪物看着自己,心中竟然也不慌了,对着舞马连声道谢。
“谢我做什么,是我欠你的。”
舞马说罢,背着兵士往寺院大门行去。
青霞站在原地,发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半晌,看了看北边幽幽深深的大殿,又看了看自家身侧,已经有两三个骷髅和尚走近,挥臂抓向她的胸口。
让这怪物沾到身子可就完蛋了。
她一剑斩开骷髅爪子,懊恼地叹了口气,转身追向舞马身后。
舞马人已冲进了寺院门洞里。
四周的骷髅和尚见他跑的迅疾如风一般,一个个急哄哄地扑了上来,便是森白的爪子漫天乱扬。
舞马也不敢叫它们沾上身子,手中剑挥动不停,将骷髅和尚一个个劈开。
他原先自然从未学过剑法,但搏斗术绝对精通,军刀使的也很好,便把宝剑当作军刀来使,一招一式虽是怪异,但管用极了,任是骷髅和尚累得层层叠叠也近不了身子。
眨眼间人便冲到了大门口,抬脚奋力一踹,竟似踢到了铁板上,脚痛的厉害,大门竟然纹丝不动。
“没用的,”
随在身后的青霞挥剑劈开一个骷髅和尚,
“它既将你骗了进来,便不会叫你轻易出去。不如咱们一起去大殿里闯一闯,闯过幻景,自然也安全了。”
说着,一指舞马身后的兵士,“你若是不放心,他便由我来保护。若是少他半个指头,我便切掉自己的手;少了他的脑袋,我自裁便是。”
舞马道:“我信不过你。”
说着,手中剑劈不停,从一众骷髅和尚中间砍出一条通道,复向院中冲去。
待出了门洞,一剑将眼前的骷髅劈开,双腿微弹,轻轻一纵,便上了足有两丈高的门洞顶上。
紧随其后的青霞瞧见,心中便是一惊。暗想这么高的院墙,自己虽然也能上的去,但免不了借助蹬踏墙体的冲劲儿,可眼前的舞马身上背着一个大活人,脚不沾墙便上去了,自己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他的神态姿势,似乎还大有余力,可见不管其神秘莫测的觉术手段,单论武之一道也是高深得很,再加上这人绝对是个顶聪明的,自己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时时刻刻全力应付。
舞马这边上了门洞高头,才发现上面也有几个骷髅和尚,挥着胳膊冲过来了。
他随手劈开骷髅,三两步便冲到门洞外墙边,正要一跃而下,心头忽然一揪,只觉得有莫大危险在前头。
当即定住身子,才算安心下来。
只看院墙外,乃是一片荒野,月光洒下,郎朗荡荡,无甚异样。
一个骷髅和尚朝他扑过来,他稍作思量,侧身避过,顺势一脚将骷髅踢向院墙外面。
骷髅飞到半空中,眼看要出去了,忽有一道透明光幕晃了一下,那骷髅触之即碎,化成齑粉,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身后不远处,青霞匆匆赶过来,看见这幅情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庆幸不是自己先到的此处,要不然凭这禁制如此隐秘,结果实难想象。
正要劝舞马和自己返去大殿里冲幻境,忽然瞧向他的背上,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
好罢,我知道我的断开的地方不太好。今天就啥都不说了。
感谢夏雨初至。
第二十八章 取走你性命
听见青霞的惊叫声,舞马赶忙回头。
只见自己的背上,兵士自肩膀断处露出了森森白骨。
那白骨又像是吃人的沙漠,顺着肩膀往上不停蔓延骨化。
只不一会儿,小半截脖子已露出煞白的骨头——好在,先前舞马斩断那条胳膊,骨化根源已然切掉,似乎也延缓了其他部位被沾染的速度。
兵士也往自家肩膀瞧去,方低下脑袋,当即张大了嘴,
“啊……”
竟是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句整话都讲不出来。
青霞一旁看着,心里直发毛,冲舞马喊道:“快把他丢掉!”
那兵士听了,直以为他要扔下自己,身子吓得更软了。
却听舞马说:“别慌,还有的救。”
兵士听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似股暖风送进心里,立时镇定下来。再看自己露出的花花白骨,也不是十分害怕了。心中暗道:
“这白骨眼瞧着跟瘟疫一般,旦要沾染了便算是砍掉胳膊腿脚也无用。院子里这些骷髅和尚,就是如此,才会变成这幅模样的。罢了,我今日铁定命丧得此处,舞郎君是大好人一个,怎么也不能连累他。”
便一声不吭,挣扎着要从舞马背上下来。
岂料的舞马大手比铁闸还牢固,任他使尽浑身的力气,也动不得分毫。
急忙忙说道:“舞郎君,快松手,小心沾了这骨头。”
舞马想了想,便将他放下来。
那兵士如愿落了地,双脚踩在屋顶的一瞬,便知道自己这条命就算是完了蛋。心头一凄,正想交代舞马给家中妻儿带个话。
却见舞马抓着他的胳膊侧了个身,旋而又背在了身上。
这般一背,方才那露白骨的肩膀处,正是朝着上面,一时之间也挨不着舞马的身子了。
“您这又是何苦……”
兵士当下明白他的用意,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指定是不成了,没得连累您!”
舞马道:“我敢背你,就能带你出去。”
远处青霞眼见舞马放下兵士,才安下心来,却见他又将兵士背了起来,心头一揪,想这种烂好人多半都会死得很早很痛快,这怎么能成。
便往前一步,拦住舞马的去路,“逞能什么。叫骨头沾上,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就不叫它沾。”
“你看看这满院子的和尚,哪一个你能救得了?”
见舞马全不搭理自己,又与那兵士道:“舞郎君愿意背你是你的福分,只是你自己怎么好意思?”
那兵士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凄道:“姑娘你行行好,将我一剑捅死罢。”
舞马眉头一皱,只冲着青霞道:“闪开。”
青霞不动。
舞马也不废话,当先一剑朝着她胸口挥去。
青霞本想扬剑作挡,哪料得这一剑挥过来,夹的烈风就刮的人脸上生疼。
她惊骇之下,连忙往一旁退去,心中只道这一击夹带的绝不是武功内力,怎么会有这等骇人的威能。
舞马一步趟过了她,便要纵身往院中跳去。
青霞眼瞧见他将后背露给自己,背上的兵士也冲着她使眼色。
青霞心头一动,敛住气息,提剑正要砍掉那兵士的脑袋。
舞马忽地转过头来,冷电般的眼神射过来,蕴着尽是杀气,吓的她浑身僵了一下,剑锋定在半空,一寸也不敢往前挥。
舞马这才转过头,一纵而下。
青霞看着他的身形如电如鹰,心中滋味难言,只觉这个男子和密室之中,和她这几日打交道的舞郎君,完全是两个人。
此刻,院子里面尽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和尚,连个清净的落脚之处都没有。
舞马隔空一剑,便在骷髅群中割开一道口子。
待他落了地,遮天蔽日的骷髅扑了上来,舞马浑然不惧,挥着手中宝剑,一道道剑风刮出去,骷髅和尚成片的起飞。
青霞看了看下面的情形,盘算不管怎么说,舞马也是要去大殿里找生路的,这正合自家心意,便使轻功遥遥一跃,几步空踏,到了舞马身后。
舞马一通砍劈,硬生生在骷髅群中斩开了一条通道,三人自通道而入,很快便杀到了大殿门口。
临进门前,青霞正要探步,却见舞马忽地挥剑向前,剑气似海浪一般涌了进去。
再一抬头,看见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骷髅,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大殿门口,眼睛里冒着蓝幽幽的鬼火。
青霞只瞧了它一眼,便似被摄住了魂,一动也不能动弹。
旁边一个骷髅和尚伸爪向她抓过来,她仿佛被浇了一大桶冰水,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只道壮志未酬,这回全完了……
忽然,从另一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猛地一拉。
她的身子往后一偏,堪堪躲过了骷髅和尚的爪子,只差一毫便要碰上,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瞧舞马挥出去的剑气,端正撞在那身着大红袈裟的骷髅身上,将它一击轰入大殿之中。
青霞看不到它摄人心魄的鬼火眼睛,身子这才由得自己使唤。
转身正要和舞马道谢,低头一瞧,抓着自己肩膀的人,正是那个兵士。
一旁舞马扭头瞧了过来,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该死的臭和尚!”
她又羞又愤,转手几剑,朝着身边几个骷髅重重砍去,砍的骷髅头滚地,骨架断裂,仍是不解气。
舞马指着身后兵士,与她说道:“那大红袈裟不简单,待会儿我往里面冲,你在身后护着他。
若是他少了半根手指头,我便是拼着头顶悬刀砍下来,也要取走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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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活人化白骨
舞马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青霞,瞧的她心口发闷。
那兵士忙道:“这怎么使得,我这条烂命……”
青霞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这个王八蛋可真是没良心,他能寻到神旨幻境,凭的全不是自己,怎么不见得半点感激,反倒冷眼冷语跟个刽子手一般。
被舞马拿话一激,她也着了气,冷声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用你说我自会护着的。倒是方才某些冷眼旁观的人,这仇我记下来了,你等瞧罢。”
舞马道:“你可得早些下手。”
说着,剑风开道,人是如猎豹一般冲进大殿里面。青霞不敢怠慢,匆匆跟了上去。
一进殿中,凛厉的阴风更盛一层,渗入骨头里,叫她浑身难受。
举目四瞧,大殿里满满的皆是骷髅和尚,身材还比院子里的那些高大强壮的多,手中各拿着刀剑棍棒,将三人转圈围了起来。
再往远瞧,先前那个穿着大红袈裟的骷髅方丈眼中蓝火闪动,望向这方,手中指指点点,似乎在操控殿里的骷髅。
青霞哪敢再看那双鬼眼,目光一触便避开来,重新观瞧围着三人的骷髅圈——
它们步伐交错、队列变化,兜着圈子移形换位,搅得人头晕眼花,颇有些门道,任是谁也想不到死掉的和尚也会布置阵法的。
骷髅圈东南西北四方各站着一个手持金色锡杖的大个骷髅,身上的气势远胜过周遭同类,也瞅的人心慌慌。
“这可不大妙啊。”
青霞瞧向舞马背着的兵士,他身上一小半已化作骷髅,脸上自鼻子往下,斜了一半的白骨,半张煞白的脸,瞧起来比那些真骷髅还要吓人。
“姓舞的要抓紧了,”青霞说道:“要不然我家救命恩人撑不住的。”
不待舞马答话,那四个持杖骷髅先动了,齐齐朝着三人挥杖砸来。
舞马挥剑迎上。
青霞定睛一看,发现那锡杖挥动而来光泽由金化白,竟然变成了骨头做的。
“姓舞的小心,”她忙说道:“叫这锡杖沾上身子,恐怕也要完蛋。”
舞马不敢大意,持剑晃了一圈,剑锋荡气,将四把锡杖一并挡掉。
再要挥剑反击,却见手中之剑尖头一暗,眼睁睁的便化作了白骨材质的模样。
自剑锋往下,白骨接连沾染,一片捱着一片,闪电般向剑柄蔓了上来。
“快丢掉!”青霞呼道。
不待她开口,舞马已经把手中剑掷了出去。
剑锋所向正是朝着远处身着大红袈裟的骷髅方丈。
舞马的剑没了,骷髅不能沾身,骨杖也碰不得,这个神旨幻景危险度可真有些离谱……
青霞正琢磨着是不是叫舞马先撤出大殿再做打算。
“接着,”
舞马却把那兵士朝她扔了过来,“记着你说的话。”
说罢,双腿微曲,猛地一弹,竟是像箭矢一般,跟在先前掷出去那剑之后冲向前方——
青霞瞧出来了,他竟是想快刀斩乱麻,直取那大红袈裟的骷髅方丈。
这一跃直如清水坠入油锅,大殿里的骷髅和尚一下子炸开了,朝着舞马的方向蜂拥而去。
只见那锡杖、那刀剑、那棍棒、那白骨爪子齐齐朝舞马招呼过去,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根本无可闪避。
而他先前掷出去的那宝剑,在一片混乱之中,接连乱撞烂几个骷髅和尚,也碎成了骨头渣子。
青霞看着浑身直掉鸡皮疙瘩,心想舞马手中没有了兵器,这回只怕真的要完蛋。
举头四望,四周骷髅全都围向了他,自己的身边倒是清净利落了,正好趁此机会逃出大殿,说不定还有生路。
转念又想,若是舞马死在这里,单凭自己一个落到这数不清的骷髅群里,四处又有禁制隔断,恐怕也不得善了。
咬了咬牙,冲着舞马大喝一声,“姓舞的你拿着。”
一挥胳膊,便将手中剑朝着舞马扔了过去。
那剑脱了她的手,似流光一般,穿过密密麻麻的骷髅骨架,端正刺到舞马身后。
“来得好!”
舞马头也不回一侧身,将宝剑剑锋让到身前。
一伸手,正要将剑柄拿在手中,忽然自一旁斜伸出一个锡杖,砸向舞马的手。
舞马反手一道掌风隔空劈开锡杖,另一个锡杖却从斜后方突杀而至。
舞马急侧避过,锡杖端正撞在了剑柄之上。
方一触,那剑柄便迅速骨化,自底端往剑锋白煞煞地窜过去。
青霞看见了,只道糟糕——最后一把兵器也没了。
却见舞马往前一探胳膊,反朝着剑锋用力一抓,竟是以剑锋为剑柄,把剑倒拿在了手中。
那剑刃着实锋利,舞马的掌心瞬间被划破,鲜血流了满手,仿佛从大红染缸里泡过。
舞马也顾不得理会手上伤口,持剑挥柄朝着四周猛地旋挡一圈,将身边几个骷髅和尚通通击退了去。
但手中宝剑的骨化之势着实迅疾,这般一耽搁,白骨已由剑柄向剑锋窜了上来,眼看要沾在舞马的手上。
他便将那剑狠狠一甩,携着一股厉风又朝着骷髅方丈掷去,人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那骷髅方丈一双幽蓝鬼眼早就瞧着他,忽然一抬手臂,迅速伸的老长,只一眨眼便探到了舞马的胸口。
舞马沉肩避过。那手臂便一斜荡,扫向他的肩膀。舞马急仰上身,手臂擦着他的脸庞横过去。紧接着又止住去势,往舞马下半身招呼去。舞马双腿蹬地,腾跃而起,堪堪避过。
这一招接着一招,来势迅疾,舞马又不敢让它沾着身子,只得连连作闪,两下一耽搁,四周的骷髅和尚重新围了过来。
便瞧见白骨堆堆,鬼火森森,密密麻麻一大圈,只一瞬间便瞧不见舞马的身影。
青霞看得头皮发麻,心想姓舞的瞎逞能,这回真的死翘翘了,自己要想活命可得再做打算。
边想边往后退,再看自己手中抓着的兵士,已经是一大半身子变作白骨,鼻子也已骨化,眼睛只剩了一只,安祥看着自己,似乎在说:姑娘你快走罢。
青霞暗道,明知是救不活的人还要冒着性命危险去救,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她原以为姓舞的是个顶聪明的,没想到却是傻子中的极品。如今这般轻易地死掉,真是太便宜了。
再回头一瞧,舞马那边骷髅已堆积成山,骨头连着骨头,兵器连着兵器,扬刀挥棒,甚是骇人。
待舞马便成了骨头,若是这些骷髅统统来找青霞,她决计对付不了的。
便强拖着那兵士,往门口匆匆跑去了。边跑边想,我既答应姓舞的护住他,那便不妨撑到他全变作白骨,便是说话算话了。
方行到门口,忽听骨头堆里传出一声清亮高喝。
她心头一喜,连忙转身瞧去,只见一股巨大的气浪暴冲而起,小山般骷髅堆一散而开,舞马从骨堆之中一跃而出。
“有戏啊!”
她便转身往回返,还没走几步,心头却已直坠谷底——只见一片遮天蔽日的骷髅堆中,舞马右臂已化作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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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东窗竹。
第三十章 一片荒凉地,满夜寥寥星,幻景终了
看见舞马右臂化为白骨的那一刻,青霞僵在了原地,却道这才是空空欢喜一场,真真是没得救了。
再看舞马胳膊上,骨化之势并不迅疾。
似乎是他使了什么厉害门道,可以稍稍压制骨化,但那白骨反反复复往上蔓延,越压制越凶猛,几番纠缠到底还是冲了上去。
便是如此,舞马脸上仍无半点惧色,借着周众骷髅被冲开的当口,又朝着骷髅方丈决然冲了过去。
那方丈干枯手臂一挥,再次变长,闪电抓至舞马眼前。
这一回,舞马再无丝毫躲避之意,直冲冲挺身而上,举起那已经骨化的右臂,与骷髅方丈当正对在了一处。
“轰!”
一声裂响罢了,舞马骨化的右手奋力一握,一把抓住了方丈的骨爪。
接着,猛地一拉,借力冲到方丈身前。
方丈忙把另一只骨臂挥过来,舞马左手迎了上去又是一把抓住,旋而两只手通通失去了血肉,变作了白骨。
骨化之势由两臂往中间迅速蔓延,眼看着整个人都要变成一尊骷髅。
青霞先是一声惊呼,接着却是眼眸一亮,心想这才是个胆大包天的啊,叫他这般莽莽一冲,还真拼出了一线转机。
胜负只在这一瞬,只要抓住了就能彻底翻盘,便把兵士放下,脚下连连蹬地,溜边儿往那方丈身旁摸去。
方走了几步,眼看要冲过去,眼前忽地白光一闪,一个白骨锡杖冲着她脑袋横劈而来。
她手上全无兵器,更不敢空手去接,只好倒翻跟头避过。
那高大骷髅挥着锡杖顺势再劈过来,她不敢耽搁时间,当下抓着自家裙子下摆,猛地一扯,便是揪下一大块布条,往那迎面砸来的锡杖顶头横着一拦,两下一绕,缠了个死节,发力再抽,竟把锡杖从高大骷髅手中抢了过来。
便在这一众森然的骷髅堆中,她光着两条腿,赤着一双足,手缠紫裙布,甩动白骨杖,强往骷髅方丈那里攻去。
没走几步,紫裙布竟也骨化了去,她不敢触之分毫,裹着白骨杖一并朝骷髅方丈那处丢了出去。
哪料得东西方一脱手,便被先前丢杖的高大骷髅凌空夺了去。
紧接着,另外三个高大骷髅也盯上了她,上下两个白骨锡杖交错一汇,她腾跃半空躲避,当正被两只骷髅大手抓住了一双光溜溜的腿。
虽是匆匆鼓动内力,将骷髅大手一震而开,人也迅速窜出合围圈,但究竟被触到了——
两条腿自中间膝盖处化为白骨,飞速向两边蔓延。
她看着自己一双骨腿,心里又渗又慌。
最可怕的是,这种骨化不痛不痒,却真真实实,好像腿骨浸透在冰水里,阴森森的冷气往骨肉相连之处灌去。
那冷风渗进去一点,血肉就骨化多一点。
驭着内力去扛,那阴风竟能将内力一并噬掉,根本无可阻拦。也不知姓舞的怎个厉害,竟然有办法和那阴风相抗,将骨化之势抵挡个一二。
又想自己真是胡乱瞎冲动,竟敢跟舞马这种莽夫合作,他是个不要命的,自己还想好好活着呢。
可如今到了这当口,退路已然没有,只剩跟那骷髅方丈决死。
她不敢耽搁片刻,落地便又朝着方丈奔去,方跑了两步,便听见关节处咯吱咯吱响,又僵又硬,极不灵活,速度较先前差了许多。
更恨先前那高大骷髅因为被她抢走了白骨锡杖,专来盯上了她,领着另外一个高大骷髅,把去路堵了个死。
眼瞅着打是打不过,碰也不敢碰,冲又冲不出去,急的团团转。
“罢了,我这命也送了去!”
正以为万事要皆休,却瞧见远处舞马和骷髅方丈骨掌交接处,忽然自舞马掌心骤起一道黑色旋风,旋即脱手而出。
那旋风触在方丈的身上,方丈便是浑身一僵,紧接着身子开始剧烈抖动。
下一瞬,黑色旋风骤然胀大,将骷髅方丈整个罩住,蓝色幽火的眼睛也化作赤红,隐隐露出些癫狂。
舞马面上一闪狠厉之色,青筋暴起,两个白骨爪骤然用力,往前强扣,竟硬生生将那方丈一对骨手齐齐折断。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落在青霞耳中,直如天籁之音。
心头只道:“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子!”
那脆响余音还未了去,又听舞马高喝一声,趁机欺身向前,钻进黑旋风里,一把抓住方丈的袈裟,猛地扯了下来——
袈裟撕下来的一瞬间,一道亮红波纹自其间一荡而出,散向四面八方。
波纹过处,那方丈立时瘫倒在地,所有的骷髅都散了架,齐齐化成灰烬,在昏黄的光景中飘荡着。
接着,整座观音庙震动起来,旋而天翻地覆,殿宇崩塌,眼前诸般幻景扭曲幻灭。
一道白光自其中直射出来,驻留于青霞头顶之上,化作一个拳头大的白色光球。
只见朗月当空,银光遍洒,一片荒凉地,满夜寥寥星。
青霞发愣地看着四周,继而觉得下面传来一阵暖和气息。
低头一看,两条腿上,原本自大腿根处往下都已经变成了花白骨头,此刻却有一股暖流下涌,所过之处,血肉飞快生了出来。
那新生的肌肤还比从前要白净许多。用手摸上去娇嫩洁滑,好似在摸新生不久的婴孩儿。
只是随着血肉再生,也从自家身体里抽走了些许精气神,让人不自觉感到有些困倦。
再看身旁,舞马骨化的双臂也生出了新肉,恢复的速度还要比自己快了许多。
先前领路那兵士浑身都变做了骷髅,只剩了头盖骨上指尖大的一点点皮发,一时间也无复原的迹象。
“唉,倒是冤的很。”
青霞本以为他指定不成了,未曾想过了一会儿,竟自头顶幸存的皮发处缓缓往四周生出些崭新的肌肤血肉来。
那血肉越生越快,很快整个脑袋就恢复了从前的样貌。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血肉层层往下长,整个身子俱是复原了,只是被砍掉的手臂再也没有办法长出来。
青霞不禁在想:要是舞马那时没有砍断他的手臂,此刻他就不会变成残废。
可如果不砍断他的手臂,根源不除,骨化的速度便会很快,他就不可能撑到现在还能保留一小块头皮。没有这一小块儿头皮,他多半就会和那些骷髅和尚一般化为尘埃吧。
所谓舍得,有了断臂之舍,才有了活命之得。不知姓舞的莽夫是不是早就看透了。
那兵士虽说浑身变作了骷髅,但似乎意识一直清醒着,自打脑袋恢复了以后,便张大了嘴,惊讶望着自己的身体。
待他浑身血肉恢复了,连忙爬起身来,朝着舞马不住地磕头,
“多谢舞郎君!多谢舞郎君!多谢……多谢……”说着,一抬头,脑袋上磕破流了血。
想来这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满肚子都是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谢啊,郎君啊,哆哆嗦嗦的。
舞马连忙去扶他。那兵士不想起,怎防的舞马力气忒是个大,一下子就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舞马说:“谢什么,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来这里,便也不会——”眼看着那断臂处。
“是我害怕,才跟着你们进了院子,”那兵士忙说道:“干舞郎君何故?我虽然是个糙汉子,但也是个明事理的。我晓得,众人脸上皆盖着一副好面孔,安好之时,大家都过得去,谁也看不出好坏。只有逢着了绝难险境,才能见真章。舞郎君您是大好人、大善人,又是大英雄大豪侠,我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那兵士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唠叨了,忙又说道:“舞郎君莫怪我嘴多,也不知怎么的,那寺庙毁灭之时,我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脑子里不禁就冒出了这些子没用的东西。”
舞马笑了笑,与他说了些宽抚的话。那兵士与他回话,又感叹今日离奇的遭遇。
青霞听的耳朵烫红,余光去瞄舞马的脸。旦见明月银光撒上去,一半清朗一半晦暗,只觉得愈发看不透了。
青霞仔细品着那兵士说的话,回想今日的所经所历,明着是光鲜亮丽的观音寺,里面却都是些骷髅和尚。
那些和尚乍一看也是慈眉善目的,谁料得转眼就变成吃人的骷髅。
这便是人皮裹骷髅,面皮包毒馅儿,不正合了那兵士所言——世人脸上皆盖着一副好面孔么。
青霞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心内起了些波澜,想着若是能继续探究下去,说不定真能帮着自己有所堪悟,摸出生平头一个觉术来。但原地苦思半晌,大概是太过刻意去感悟,反而将那感觉丢了去。
再望四下,寺庙小山都不见了,只有三个人,六目相对,旷野空空,心也空空。
唯有那领路兵士一条飘飘荡荡悬着的袖子,提醒着青霞方才所经历的,绝不是一场幻梦。
在她头顶上,先前那道寓意神旨幻景的青灯虚影已彻底消失不见,只剩幻景毁灭时给她换做了一个白色光球,也不知有何用处。
……
而舞马呢,也望着自家的头顶上方,亦是浮着一个透明光球。
光球里面,隐隐蕴着一座青青小山,山腰处卧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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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第三十一章 初探观音院
此时入夜已深,青霞和那兵士俱是困倦的不得了。
和舞马商量一番,先是将那兵士送回了晋阳家中。
他妻子见到丈夫这般模样,自不免哭哭啼啼一番。待兵士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那妇人倒是个识大体的,绝口不提断臂之事,只谢舞马和青霞救命大恩。
兵士既断掉手臂,自然不得继续从军了。
舞马便叫他歇息一晚,明日来找自己,打算叫刘文静给他安排个得力的养家生计。
刘文静先前给舞马身上备了些钱币,原是用来防备不测的,正好全留在了兵士家中。
两人夜半辞别兵士家,径直往觉醒塔返去。
这般折腾一日,总算是把舞马的神旨幻景终结了。
青霞头顶的青灯虚影既已消散,神旨机缘只得错过。
至于头顶上的白色光球,青霞试着将神识注入其中,只是受了些许滋润,并无旁的收获,想来还是得先回觉醒塔,看看刘文静有什么见解。
她跟在舞马身后,看着前面潇潇洒洒、浑不当事的身影,想起今日在观音寺幻景之中受的委屈,愈发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便大步迈前,与舞马并肩往前走,“舞郎君今日真是莽到家了。”
舞马不答话。
“那殿里的骷髅和尚何等厉害,”青霞道:“你怎么楞冲冲就杀进去了?换做是我,还有更好的法子。”
“哦?”
“再简单不过——我先进去,或者你先进去,另一人就在大殿门口埋伏。
进了大殿,也不必跟他们蛮干,只要想办法把那骷髅方丈引到院子里来——待它一出殿门,咱们便抢了它的袈裟。
舞郎君你本领这般高强,兜个圈子哄骗一堆骷髅,还不是顺手做成的事情。”
“那兵士呢。”舞马道。
“嗯?”
“他等不住的。”
“呃……”
青霞大概听懂舞马的意思了。倘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总是有可能成不了。若耽搁了时间,到最后还是得强冲进大殿里,那兵士便撑不到最后。
“好哇,他的命是命,我的便不是,”
青霞当即往前迈了一步,拦在舞马身前,秀眉一竖,
“我落难时,你袖手旁观。你不要命闯大殿,还逼我冒死来护他。到最后我为了救你,差点送掉命,你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你是为了救自己。”
舞马往她身侧一迈,大步走过去了,浑作眼前没有她这个人。
青霞楞了一下,很快追了上去,
“是——我就是自私自利,我就是想活命,你不想么?”
舞马忽然定住身子,扭头瞧向青霞,目光直射她的眼睛,
“我想活,”
舞马说话的时候背着月光,脸上便是黑漆漆一团,青霞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比谁都想。
所以田德平杀不死我,你也不行——你今天很聪明,也最好永远都这么聪明。”
青霞身子一滞,脸色难看起来,正想说什么。
“我比谁都想活,”
舞马往前迈一步,逼近她,“所以我更知道他有多想活下来,我今日不过随手救下一条命,这条命好端端地回到家,就能救活一家子,没有比这更值当的。”
这能是随手吗。青霞惊掉。这都把老命拼上了。
她顶住舞马的注视,脖子一昂,“那我呢?”
“我不在乎,”舞马身子往前倾,更靠近她了,一张脸却彻底融进黑夜里,“你死在这里最好。”
说着,转过身,兀自往前去了。
青霞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怒道:“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你砍了他的胳膊。我要是他,就恨你一辈子。”
舞马人已走远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可她真正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呢。
舞马走了一会儿,忽然把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后扔,端正落在了她的手上。
“什么意思。”她说道。
“把腿裹上。”
“怕我着凉么。”
“有伤风化。”
青霞忽然笑了,一扫之前的阴霾,抱着舞马的衣服蹦蹦跳跳跑到他身前,她踢腿,跳跃,故意把白晃晃的细长大腿亮在他眼前,“好看不好看?”
舞马却不答话了,目不斜视往前走。
青霞笑嘻嘻地绕在他身旁,“话说我的神旨机缘因为帮你错过了,这笔账怎么算呢。”
舞马面无表情,说是她自找的。
青霞与他纠缠许久,也没拿到对方半句谢话,更没什么日后必有回报之类的承诺。
却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反倒很踏实了,总觉得有了这一遭观音寺幻境之行,姓舞的对自己多少有点不大一样了。
她到底把舞马的衣衫裹在了腿上,感觉到一阵阵的暖和。
她一路走,一路观瞧舞马的脸,月光总能铺满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明晃晃的,再清楚不过。
舞马则目视前方,看着夜色中的远方。
他心里想的呢,全是头顶上蕴着寺庙的光球,想着抓紧回觉醒塔罢,看看它有什么用。
(第二卷,初探观音院完)
几个回答
其实第二卷没什么可以总结的。
这是不到两万字的小短篇。
顶多算是主体故事的前奏,预告片。
比如观音院的短暂剧情,其实很明显是为后面的故事在铺垫。
不过,正好这段时间有很多读者的疑问或者质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并答复好了。
【第一,关于第二卷的含金量问题】
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世界观分散再分散,分成很多零散的部分,让这些信息出现在它们必须出现的地方,一点都不累赘。这个很难,我努力做到。
今天有读者在评论区说,第一卷写的还不错,第二卷太烂了,连第一卷的十分之一水平都不到。
我个人觉得这两卷是没法儿一起讲的。第一卷基本上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第二卷呢,正如前面所说,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前奏,一次铺垫,但是相对的,它也完成了一个小**,小**之后还有略微值得一品的小余韵。
舞马和青霞之间的关系微妙又敌对,这将伴随着这本书。所以也是整本书感情线索的铺垫。
所以,我觉得这部分内容,虽然不够完整,但是有道理作为单独的一卷存在。
就是这样。
【第二,关于这一卷最后一章的标题】
我原来写的标题是《好看不好看》。
用这个标题,主要是为了呼应文章里面,青霞对舞马说的那句话。
结果有一位读者到评论区说,我这个标题的意思是问大家我写的怎么样。
搞得我好像非常自恋臭屁的样子。我觉得这我真的特别冤枉。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按照我的个性,如果要臭屁,我的标题应该是,特么的这一卷真好看。
【第三,回到这一卷本身】
大多数是世界观的层层引入,这个不多讲了。
我自己满意的部分是通过观音院里面,舞马的表现,舞马的个性。
我希望自己塑造一个很有主见,很有个性,很主动,很有本事,永远不畏艰难险阻的舞马。
至少,我觉得在观音院中身处险境的时候,舞马做到了。
就讲这么多吧。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保证能有一章番外。
第三卷的第一章写出来了,但不是很满意,还在修改,希望能按时发出来吧。
第三十二章 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
舞马和青霞在明朦月色中回到大唐塔的时候,刘文静正蹲在大殿门口,眼巴巴瞧着这边。
相互问了情况,他和宇文剑雪早就回来了。
两个人满跑一天,却是毫无收获。头顶虚影一散,便知道机缘既然错过就无可挽回,径直回了觉醒塔。
眼见舞马和青霞久久不归,刘文静猜二人已经得了机缘。
他是又好奇又眼红,干脆不回家了,把宇文剑雪也强留下来。师徒两个就在觉醒塔里面,边观瞧塔中构造,边等着舞马回来。
待问清楚舞马进入观音寺幻境的来龙去脉,刘文静便想着自己的神旨幻景是一片火烧纸,难不成应该去坟地里试一试。而自己却去寻了那跳大神的巫女,把黄纸快烧完了也是白搭,根本是方向性的错误。总归,这次是不成了。
舞马专门和刘文静说了领路兵士的事情。刘文静琢磨一番,哪里也没个合适的活计,便想到舞马家中尚缺个管事的,不如叫那兵士先去试试。
至于舞马和青霞头顶上的光球,刘文静站在塔外面是看不见的,看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而舞马和青霞也看不到彼此头顶的光球。
但是到了大唐塔殿内,大家便都可以瞧见了。
“这玩意儿……”
刘文静瞧着舞马头顶老半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那就更不知道有什么用了。
舞马干脆走到自己的本命书雕前面,方站定了,便从书雕上射出一道光,将光球吸了过去,飘在了书雕正上方。
紧接着自光球之中,散出一道吸力,向舞马一卷而来。
他只觉得脑袋一发昏,眼前一黑,便陷入天翻地覆之中。
待一切平静下来,舞马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四壁点灯、宽敞亮堂的禅房之内。
檀香幽幽,墙悬禅语,蒲团木鱼,青灯佛像。
不远处案几便,站着几个灰衣僧人,围着中间一个华服老僧。
老僧头上戴着一顶金灿灿方帽,方帽中间缀了一颗亮晶晶的猫眼石,身上衣衫锦绒华美,一对僧鞋点缀青青黄黄的宝石,手持一根拄杖,顶端镶嵌一颗硕大透亮的珠子。
舞马看了,忍不住暗道:“好有钱的和尚。”
奇的是,正要看这老僧的面庞,却怎样也看不清楚,仿佛被一团灰雾笼罩住了。
又见他手中抱着什么东西正嚎啕大哭。
四周小僧围着身边不知所措。
一个小僧说道:“师公哭什么啊。”
舞马听的不大清楚,正想凑过去瞧瞧。
方迈出半步,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禅房立时震动个不停,诸般幻景随之而灭。
紧接着,好像有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身子,直往天空飞去,地面的景色便入眼帘,只见一间华美气派的院落从近渐远,看那浮图塔、那钟鼓楼、那桧柏松林、那红雾彩霞,不正是先前观音院的模样么。
只是院门口那副对联“上刹祗园隐翠窝,招提胜景赛娑婆”,就在舞马眼看着下,晃晃而动,接着白光一闪,换做了“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
横梁上【观音院】三字也变作了【骷髅院】。
舞马心中便想:这观音院里面都是骷髅,叫骷髅院才算贴切了。它先前用观音院障人耳目,想来是为了将人骗进去,才好使坏。
随着舞马越飞越高,整座寺院由大变小,浮图塔、钟鼓楼、桧柏松林都缩成了拳头大的一团,倒是寺院所卧那山一派大好风景通通显了出来。
正不知所谓地观赏着,忽地巨手一松,舞马从天空中直往下坠,眼看着要一头栽下去,双脚却不知如何凭空踩到大地上。
再一睁眼,他又回到了大殿之中,雕像就在眼前。
心里正琢磨着方才那场景好眼熟的,具体是哪一出得细细思量,但肯定和西游记黑熊怪一回有干系,那老僧八成就是观音寺院主。
也不知这光球有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到底是何目的。
正琢磨着,自光球之中又射出一道红光,径直钻入他识海图鉴之中,旋即化作一袭大红袈裟,飘飘荡荡入了熊怪图中,与熊怪身上披着的那件袈裟合二为一了。
合体瞬间,原本是黑白两色的袈裟变成了鲜艳大红。
袈裟一侧空白上,多了一行小字,便是:三宝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尽评论。
正不知所已时,袈裟袍上一角又出现四个字【袈裟暗面】。
舞马当即想到黑缨枪上【狂躁之风】四个字,便驭着灰雾铺满【袈裟暗面】每一个笔画。
下一瞬,熊怪身上那袈裟幻化出一道虚影,轻轻笼罩在灰雾之上。
当即,舞马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灰蒙蒙的。
耳边则响起喃喃梦呓之语:
【黑风神拥有一件锦襕袈裟的劣质复制品,名为月之袈裟。
因为材质的差异让月之袈裟产生了与锦襕袈裟完全不同的魔幻之力。
当月亮升到天空上,哪怕只露出一个犄角,月之袈裟覆盖之域都将成为袈裟暗面,暗面中的物事将消失在绝大多数人的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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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李之年千币打赏。
感谢水仙骑士。
第三十三章 【袈裟暗面】和【骷髅院幻景光球】
舞马且听着梦呓之语,看那袈裟颜色变幻。
心中暗道:“我先前猜测果然不差。图鉴中这些物事的利用程度,便是由颜色来决定的。这袈裟从黑白变成了彩色,便能从中提取觉术。
只不过,如何让它们变成彩色,才是利用的关窍。
从这两天的经历来看,将熊怪图对应的田德平杀死,黑缨枪便能探索。
破解了骷髅寺的神旨幻景,夺下骷髅方丈身上的大红袈裟,熊怪的袈裟便能探索。
杀人和神旨,这已是两种方法。”
梦呓罢了,舞马从识海中脱离出来,瞧见刘文静、宇文剑雪、青霞皆是围在自己身边,目不转睛瞧着。
“看见啥了?”刘文静忙问道。
舞马便说新得了一个觉术,又大抵将方才在骷髅院幻景光球中见到的情形说了一番。
听的刘文静挠心挠肺的艳羡。青霞凑上来直表功,要舞马还她人情。
“快!”刘文静说:“得了什么,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才好。”
舞马也有心试试这门觉术的威能,笑着点头答应了。
那【袈裟暗面】是要在月光之下才能管用的,四人便出了大唐塔,来到月光普照的清朗空地上。
刘文静和宇文剑雪站在不远处观瞧,舞马和青霞站在另一处,便作觉术实验的对象。
舞马将灰雾注入图鉴里【袈裟暗面】四个大字处。
旋即,袈裟似从图鉴中活过来一般,抖落一道裟袍虚影,飞离了熊怪图,似鸟儿般窜出舞马的身体,荡于夜空之中,旋即不停胀大。
舞马停止注入灰雾,那袈裟便不再胀大,似个帐篷一般朝他和青霞落了下来。
再看四周,一切都变作灰色的。灰天灰地,灰月灰云,灰塔灰人,仿若天神拿走了人间的颜色。
“这个……厉害啊!”
刘文静在远处观瞧,只见一道虚影闪过,紧接着,真如天上有神仙用手指点了一下,舞马和青霞一并消失不见了。
他连忙跑去舞马消失的地方,一通乱抓乱摸,也没摸着人。
便说道:“舞郎君,你还在这里吗。”
半晌听不见回话,却见一道红袍虚影一晃,舞马和青霞又出现在了眼前,虚影则钻入舞马头顶识海之中。
便听青霞白眼儿说道:“我们两个一直都在这里,就看见您的手晃来晃去,还专朝我身上招呼,扰的人眼晕晕的。”
宇文剑雪道:“谁晓得他存了什么心思。”
刘文静连声咳嗽,瞪了宇文剑雪一眼,才说道:“诸位,这个【袈裟暗面】,可不是一般的隐身之法啊。”
“怎么说来?”
“寻常隐法,大抵都是障眼之术,看着不见,摸得却着,好得破解。这个【袈裟暗面】,看之不见,摸之不着,只怕是将整个人投置于虚空之中才能办得到,着实不好破解的。”
又问舞马:“不知郎君此术,使过一次,需多久才能恢复?”
“恢复?”这次轮到舞马瞪大眼睛了。
叫刘文静介绍一番,他才知道原来天底下的觉术并非随时想用便能用得了的,有两个驭使的先决条件。
其一,每个觉术驭使之时,都需要消耗或多或少的神识。所以,预留的神识一定要足够。
其二,大多数的觉术使完一次,便要陷入休眠之中,待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次驭使。便如刘文静的【灼身之火】,驭使一次至少便要歇缓三四盏茶的功夫。
舞马听了他的话,这才想起自己在骷髅院幻境之中驭使【狂躁之风】的时候,黑缨枪上四个小字便消失不见了,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才又出现在枪头之上。
这般一说,便是【狂躁之风】每使一次,须得休息三盏茶的。
舞马想了想,将灰雾沉入图鉴之中,只见【袈裟暗面】四个字,至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片刻……
“怪了,我这觉术,”
看了半晌,舞马才与刘文静道:“好像不用歇息的……”
刘文静骇然。
……
接下来的时间里,舞马便对【袈裟暗面】做了各般实验。最终的结论有五条:
第一,【袈裟暗面】果然是不必歇息的。
第二,唯有月亮露头的时候,【袈裟暗面】才有效果。
第三,藏身袈裟暗面之中,看外面的景色全部都是灰色。
第四,人可以藏在【袈裟暗面】之内移动,足迹却不会留在地面,非常适合偷袭逃生。
第五,注入的灰雾越多,【袈裟暗面】覆盖的范围就越大,撑到最大,竟可以容纳三十余人同时藏身其中。当然,挤是挤了点。
这些实验皆是舞马单独完成的。
实验的结果非常有趣。舞马打定主意,回到家里就把实验的过程全部记录在《合集》上。
实验的时候,刘文静找了个借口,有意将宇文剑雪和青霞带回大唐塔里面等候。舞马明白刘文静的意思。
待舞马做完诸般实验,便又复还了塔中。
“可急死我了,”刘文静连忙把他拉倒那书雕前面,指着上面凌空漂浮的幻景光球,“就等你啦。”
原来,三个人待在塔里自然闲不住的,便去研究青霞头顶那白色光球。
青霞学着舞马站在了自家青灯雕像前面,白色光球亦被摄到雕像上方悬着。
试着把神识注入进去,却并没什么特殊变化。
只是因为多了这个白球,青霞识海之中神识增益了不少。可惜她至今还没有领悟任何一招觉术,空有再多的神识也用不上。
白球已然探无可探,刘文静当然把注意力转向舞马的骷髅院幻景光球。
又顾忌舞马的想法,不敢擅自试探,在塔里面踱步兜圈,总算将他盼了回来。
舞马便想,这个刘文静年岁一大把,怎么还是个急性子,也怪不得正史里面给裴寂玩儿进套里面,最后死不瞑目。
至于舞马那幻景光球,四个人围在一起研究了一番,竟发现只要将神识探入光球,人便能钻入骷髅院幻景之中。
钻进去之后,原本灰飞烟灭的骷髅和尚竟然又活过来了。
发现了这个秘密,刘文静自然大喜,围着那幻景光球转了好几圈子,想伸手去摸,又收了回来。末了,强要舞马带着三人又闯了一次幻境。
真进去后才切身体会这幻境当真危险,刘文静和宇文剑雪不慎之下,都着了道,身子一半皆化作白骨。
亏得舞马已熟悉幻境,闪转腾挪,一举夺下了方丈的大红袈裟,众人才全身而退。
待出了幻境,众人检视自家,却是一无所获。才晓得这幻境只有探险的功效,可以当作众人练功之地,也可以默契彼此的配合,却没有神旨机缘赐予的好处了。
刘文静自然有些失望,但宇文剑雪劝道:“今日总算开了张,舞郎君又为我们收了一处练功幻境,应该高兴才对。”
刘文静笑道:“要是为师也能捞着一门觉术就更好了。”
“您老人家平时少来打搅徒儿练功,徒儿早就捞着了。”
“……”
众人正研究着,忽见宇文剑雪指着书雕高头说道:“你们看!”
却见骷髅院幻景光球上方,半空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三处黑漆漆的凹槽。
自书雕之中射出一道白光,光球倏地一动,当正嵌入了靠左边凹槽之中。
“再看那边。”
宇文剑雪又指向青霞青灯雕像上方。
却见那边白色光球的上方,也多了三处凹槽,光球亦是嵌入左边凹糟之中,情形与这边相仿。
众人又是研究一番,到底没搞明白这凹槽究竟有何用处,便只能慢慢摸索了。
这般折腾一番,夜更深了。
该研究的都研究罢了,一时间也无新鲜事物,除了舞马之外,其余三人都有些困乏,便要回家歇息。
刘文静便提议明日众人去自己家里做客,一番好酒好菜,庆贺今日大唐塔喜成,庆贺舞马为大唐塔淘来一件宝贝。
四人便往大殿外行去。
如此,各自散去。
舞马披着月光回到宅院,不知怎么的人却愈发精神了,全然没有半点困意……
——————————
图鉴使用法则第一条:图鉴中物事的颜色决定可利用程度。彩色物事可以提取觉术。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大业十三年五月
第三十四章 崭新的神旨
舞马觉得自己的失眠状态很反常。
既不是过了睡觉点的那种暂时性失困,也不是因为收获一门新觉术而导致的精神性亢奋。
反倒更像是天生夜猫子的整晚好精神。
这当正好,他索性驭着灰雾,又把新得的【袈裟暗面】仔细研究了一番。
罢了,又将这次骷髅院幻境之旅和在大唐塔内对【袈裟暗面】所做各种实验,详细写入《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在进行实验总结的时候,他写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总有一种预感:骷髅院幻境只是一个开始。
就好像我面前立着一道门,一整个未知的世界藏在门后,而我只摸到了门把手……”
完成记录之后,他依然毫无睡意。
便想起自己一直惦记的两件事,一个是完成青霞和青灯图的关联性研究实验。现在青霞困觉去了,实验就得等到白天再去做。
另一个是探索田德平留下来的两个眼珠子。
当即驭着灰雾把眼珠子里里外外摸索了一番,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能觉见一片死寂和消沉。
想了想,又寻出一沓白纸,穿针引线缝起来,在头一页写了【随觉记】三个字。
便是想着觉醒徒现世已有十三年,但听刘文静讲,似乎至今还没有人专门记录期间发生的诡异诸事,自己有野史爱好,不如顺手记下来,留给后人去看,一定很有趣味。
他先将【随觉记】第一卷空了下来,便是留白好记录自己穿越前发生的奇异事件。这个且得细细打听询问,日后补齐。
至于第二卷,便是他穿越之后发生的事情。
开篇第一句便是:
“大业十三年
夏,五月十五。
值晋阳起兵之际,觉徒先知舞马横空出世,天降金光,地起龙蛇,太原晃动,晋阳夜崩,如有神照,云云……”
便是一顿迅笔如飞,将郡丞府血夜力挽狂澜,刘文静三顾茅庐,大唐塔建成,骷髅院幻境力取袈裟诸事写了进去。
在郡丞府血夜后,专写了一句:
“其时,觉术一道方兴十三载,无传道之士,无系统学科,先知暗立其志:开天地之学科,启觉徒之智慧,非惠及百世、流芳千古,不足以为大丈夫也。”
字迹越发潦草了,简直神鬼莫辨。
舞马写完,看了一遍又一遍,很是满意。
写完之后,距离天亮竟然还有半宿,干脆又跑到大唐塔,寻到自家本命书雕前,钻进骷髅院幻境光球之中,将新得的两门觉术好生熟悉一番,又把昔日尸怪群中搏斗拼杀的功夫拾了起来,跟一众骷髅和尚一直打到天亮——从昨日经历来看,这些搏斗术日后大大用得上。
好一番过瘾之后,才退出幻境光球,离开大唐塔。
其时,旭日初生,金光遍洒,彩云在天,清风拂地。
舞马独自行在大道上,嗅着舒爽空气,听着银铃鸟鸣,看捧露花草,赏晋阳古城,眼前漫过的尽是些古色古香、意蕴深深的建筑、商铺、宅院和阁楼,只觉得恍若隔世,人生难得再一回。
心中又不免想道:
“这一晚分秒不眠,我竟然还是这么精神,真是奇怪了。”
话说回来,这一晚上,他过得可真叫一个充实,竟然找到了大四年那年失恋分手后,一个人暑假在学校里,拼了一口气为考研做准备,没日没夜泡图书馆的滋味。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要活成个好样给她看,心里面有些分手带来的伤神失落,又对未来充满自信和希望,无时不奋斗,不刻不奋斗,每天就是充实二字。
唉,这些都已化作云烟笑谈了。
而现在呢,他好像又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物事,找到了可以投入全部精力去奋斗、去拼搏、去努力的事情。一整个前所未见、神秘莫测,又无比浩大的世界在等着他探索呢。
他抬首向前,只觉得阳光灿烂,风景秀丽,生命美好,值得期待值得憧憬值得赞美。
他一路高高兴兴地走,赏风观景,看路上那些行人,小摊贩子,三教九流,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古人,跟电影、电视剧里那些穿着道具服,说着普通话,兜里还装着手机的演员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人们也在看他,他们很少见到留着这般短头发的男人,莫不是从庙里面偷跑出来的吧,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街上的女人们也都在偷偷地瞧他,瞧他相貌堂堂,俊朗无匹,晋阳城里多少年以来,可没见过这么俊朗,又有男子汉气概的郎君了。天呐,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散着耀目的光,就像刚升起来的太阳。
……
趁着清早的好空气,舞马甚至溜到郊外,拾起了上学时侯养成的习惯,找了一处湖水边哼着歌,晨跑了不知多少圈,出了一身汗,才回了宅院之中。
“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到院子里,便瞧见青霞顶着一双困倦的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自己,打着哈欠说道:“你不困?”
“也是刚起。”
舞马说着,便在脑子里琢磨,关于青霞和青灯图实验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了。
“青霞。”
“嗯?”
“喜欢舞剑么。”
“嗯。”
“舞剑去吧,别管我了。”
“今天不舒服。”
怎么会不舒服,昨天打骷髅的时候还挺精神。
转念一想,做实验的人向来应该不拘一格、随机应变。
既然青霞身体不舒服,便可以换个方向,改作关于青灯图像与青霞身体状态关联性的探索实验。
便叫青霞站在原处不动,正要往那青灯灯芯里面注入少量灰雾。
便在此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开了门,正是满脸喜色的刘文静,
“又出神旨了!你们俩赶紧跟我去瞧一瞧……”
————————————————
大业十三年
夏,五月十五。
太原副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将高君雅俱疑渊,遂于府设密室,引觉徒田德平筹置祭坛,欲待祈雨伏之。
田德平引深山隐士舞马为祭。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渊云:“威、君雅欲因晋祠祈雨,为不利。”
渊遂命李世民、晋阳副宫监裴寂、晋阳令武功人刘文静,兵入郡丞府。后中计,祭起命危。
然舞马素机敏,有大智,勇敏破谋,力挽狂澜。
世民呼仙人,奉为神明。
后渊欲建觉塔,遣文静邀舞马,再三推辞难却之,勉任其职。
其时,觉术一道方兴十载,无传道之士,无系统学科,舞马暗立其志:开天地之学科,启觉徒之智慧,非惠及百世流芳千古不足以为大丈夫也。
————摘自《随觉记一》
————————————
感谢宇飘飘千币打赏。
感谢姜光岚。
第三十五章 草原上的狼
舞马和青霞跟着刘文静往大唐塔走。
一路上走的可不算慢,却还是被他反复催促,“哎呀,你们两个……可快点走吧。”
在舞马的印象里,刘文静大概是公元570年左右生人,现在是公元617,也就是说他已年近半百,走起路来竟还是健步如飞。
到了大唐塔,宇文剑雪早就等着了。
“你们是用了早膳才来的吗。”
这姑娘平时看起来不慌不忙的,但似乎遇到了跟觉术有关的事情,急性子比其师更甚一筹。
刘文静带着舞马往大殿中央形似魔法阵的圆圈走去,刘文静把它称呼为大唐阵,
“这次神旨,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是针对我们四个人的团队神旨。”
刘文静说着,指向半空中【大唐塔】三个金色大字。
大字下面浮着一个白色光球,里面隐隐有幻景闪动,仔细瞧来却十分模糊。
“这光球……”青霞道:“比我那个大多了,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所以才着急把你们叫过来,”刘文静道:“我往里面注了神识,只看得见一片白雾,神旨给了一行字儿,说塔里的觉醒徒都到齐才能看得见,真真死脑筋。”
说话间,四个人一起站到了大唐阵中。
便看见自白色光球中央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上演绎出亦真亦幻的场景。
只见乌云滚滚,铺盖漫天,一座孤零零的城池独立。
城墙高头,千百名兵士望着北方,竖刀立剑,严阵以待。
城池北方,天际远处,浩浩荡荡的军队滚滚而来,扬起黄沙扑扑。
景象飞速向北方拉近,军队的画面愈加清晰,只见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望不见尽头,足有数万人不止。
最前排立着的全是骑兵部队,兵士面色俱是赤黑,穿着绿色绫袍,头戴毡帽,对襟短靴,绝非汉人打扮。身下骑着赤色马匹,身后背弓,腰胯弯刀,目起凶悍气,面露豺狼色,齐齐遥视南方孤城。
影像大幅移动,忽地定在北方大军前方阵中,一个身骑高头大马、身材魁壮的军队统领身上。
这位统领衣着更要精致华美一些,满是异域风情,身上气势非凡,散着一层青铜色的光芒。
再看面上,笼罩一团灰雾,如何也看不清楚。
影像定格其身少许,旋即光幕一晃,情景转换,便瞧见孤城蚁噬,四处卷起烽烟,城墙到处塌裂,千万异族兵士冲入城中杀伤砍烧,汉人百姓四处逃窜。
光影再转,又呈出一幅从高处俯视大唐塔的影像。
似是有一只飞鸟带着众人钻入塔中,来到四个本命妖怪雕像前。
只见刘文静的白鹿雕和宇文剑雪的白虎雕,霍然崩塌,散为尘埃。
青霞青灯雕上,白色光球化为泡影。
舞马的骷髅院幻境光球则是白光一闪,里面骷髅院消失不见,变成了青霞那般纯白色的光球。
至此,白光一晃,幻景化为四道突厥将领虚影分别浮在四人的头顶之上。
瞧得几人一头雾水。
倒是舞马摸出些门道了。
其实,只要把这个神旨和王威、高君雅联系起来一琢磨,事情就很清楚了。
史书上明确记载过:突厥人来了。
这是一件巧到不能再巧的事儿——
大业十三年五月,李渊把王威、高君雅抓起来之后,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
第一,起兵的事情还没准备周全,李渊的长子李建成,次子李元吉,女婿柴绍还在从河东赶往晋阳的路上,这时候举旗造反,很有可能导致三人被列入通缉行列。
所以起兵是不能起的,除非儿子女婿李渊全都不想要了。
第二,暂时不起兵也可以,但王威和高君雅已经用勾结突厥的名义抓了起来(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寇)。
证据是真的没有。李渊想快刀斩乱麻杀掉二人,杨广那里交代不过去。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容易叫有心人看出问题,节外生枝。
妙的是李渊刚瞌睡,便有人递得枕头来。
五月十七,也就是逮捕王威高君雅两天之后,突厥大军呼啸而来,直逼晋阳城下。
史载,晋阳民众都以为突厥人真的是王威高君雅招来的(众以为威、君雅实召之也),李渊趁机斩首(渊于是斩威、君雅以徇),既死无对证,又平息民愤。
至于眼前这道团队神旨幻景,给出的提示已经非常明显,舞马看得很明白。
“这不是咱晋阳城么……”
“突厥的衣服……突厥马……”
“突厥人!”
刘文静也看出来了,嘴里念叨个不停。
四个人分析一番,便是得出三条结论:
第一,既然是团队神旨,四个人全部得上场。
第二,线索很明确————突厥人来了,战胜他们。
第三,神旨失败会有惩罚,幻境影像最后的片段就是答案。
“我算是看透了,”
刘文静很愤怒,指着大殿上方大唐塔三个金色大字,“这神旨也不是啥好东西,怎么好端端的雕像就能给我弄没了?”
舞马也看透了,刘文静对神明的尊敬是完全的功利主义。有好处就磕头,没好处指着鼻子骂娘也不稀奇。
“怪了,咱们商量这么长时间,”青霞瞧着头顶的虚影,“它好像没有变淡呢。”
“那就是说,没有时间限制了?”
“必须和突厥人决出胜负罢。”
“好在这次不用出去瞎摸索了。”
“那可未必。”
四个人正研究着,外边便来了传讯兵,说是突厥大军来袭,唐公有请刘文静和舞马前去议事。
“去他娘的突厥狗,”
刘文静风风火火走出殿门,“谁也别想拆掉老子的雕像。”
青霞对刘文静的突然爆发有点不明所以,茫然看着他的背影,“刘公脾气怎么忒是个大。”
“官迷呗。”宇文剑雪说道。
青霞正纳闷这事儿怎么会和官迷扯上关系。
不待她详细问清,宇文剑雪便征得了舞马的同意,兀自钻去骷髅院幻境练功去了。
“有事儿再叫我罢……最好别叫。”
现今她凭自己一个人去闯骷髅院还很是吃力,但昨日舞马摸出一个窍门来——遇着危险,可向临近骷髅注入一道神识,便能安然退出了。
这姑娘练功可真是勤快,一大早就来钻骷髅院幻境。这次团队神旨便是她头一个发现的。
舞马猜测她若是不乏困,大概也会在骷髅院里练个一整夜。
“还等什么?”
刘文静从大殿门口探出脑袋看过来,“同去吧。”
舞马出了大殿,刘文静便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絮絮叨叨起来,
“这事儿你一定要帮我……这是咱们的事儿,团队神旨,对不对?”
“突厥人来了,唐公肯定不想打。”
“为什么?草原上来的不是兔子,是狼啊。”
“这仗一定要打,咱们两个一起劝,一定要让唐公出兵。”
“议战的时候……我这么说……”
“你这么说……”
舞马一边听他在耳边轰炸,一边回想正史中的记载——
好像,这一仗,到底是没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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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薛定谔的锅、善待自己6666千币打赏。
感谢齐可修与贺孤穷。
第三十六章 我要最好的
舞马对刘文静的计划完全不报希望。
站在一千四百多年后的高点回看,这一仗其实根本打不起来。
刘文静却是斗志满满,带着舞马来到了晋阳东南城楼议事厅,里面黑压压一片。
舞马也没想到这不大的指挥所里面挤了这么多人,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太原元谋十七位功臣今日竟然集齐了,刘文静一一与他介绍过。
李渊向众人问计。
刘文静一番陈词,提议主动出击,以战慑敌,“突厥的狼是喂不饱的,打痛了,自然就跑了。”
众人商议一番,得出的结论却是不能打。
不能打的缘由主要有两条,裴寂第一个站出来说的,
“第一,突厥大军数万,唐公募兵不过万余众,打不过。
第二,突厥人是大隋的敌人,却不是唐公的敌人——
肇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啦。”
裴寂话不多,但句句说在了要害处。
刘文静据理力争,成了少数主战派,被裴寂笑话他不谋全局。
至于舞马,刘文静事先想得好,但真正到了场合上,他是新人方至,根本没有说话的份。有个板凳旁听的位置,也是李世民的主意。
刘裴二人一番舌枪唇战,终是李渊拍板了:
“就这样罢,晋阳城新募的兵,一个也不能浪费在狼嘴里面。”
其实,古今议事议兵,凡是有能耐的主将,心里一般早就有了主意,将众人召集过来商议,不过是听听旁人的想法,以作启发之用。
对于李渊这样千牛备身起家,干过三州刺史一任留守,经历丰富,见识广博的地方大员而言,如果没有特别有见地的计策,到最后他原先那主意是不会轻易改的。
刘文静几欲张口,见李渊并无和善脸色,到底把话吞了回去。
另外,关于大唐塔神旨的事情还没说出来。但刘文静早就想好了,这事儿压根不能提,免得落一个因私挟公的口舌。
大方向定下来,剩下的事情便是商议如何退敌。
不打仗的话,便只能求和了。
只是城下之盟向来屈辱,晋阳军不久后是要挥师南下的。
若低头服小,和了突厥,那是极伤士气的事情,又在道义上站不住脚,等于大军未动头顶上先罩了一层阴霾。
这个时候,裴寂又站出来了,
“我有一法,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渊颔首示意裴寂说下去。
裴寂道:“突厥人惯常南下,目的不是攻城掠地,而是为了劫掠资财,此番也不过如此。
要我推断,突厥人不会在此多做逗留,其缘有三——
一则补给不力。突袭而至,必定轻装简行。
二则后方不稳。突厥人之所以行军迅速,无非是马邑那方,刘武周勾连外贼,在北面开了口子,将他们放了进来。
但刘武周乃是见色忘义之徒,突厥人也有明白道理的,岂能不防着他。
三则太原城高将强广,硬攻必有损伤,实为劫掠下策。
据此三条,故而能断,突厥军并无久战之意。”
裴寂所说的马邑正在晋阳城北方,再往北就是突厥,等于是晋阳一道大门。
刘武周,舞马也是知道的。这人因为和马邑太守王仁恭的小妾偷情,怕遭报复,干脆把王仁恭杀了造反。裴寂所谓见色忘义便是指的这件事。
刘文静道:“道理么,大家都懂的。”
“退敌的文章便要从此中来做,”裴寂笑道:“我们不妨给突厥人一个不得不走的由头。”
李渊道:“我原就有此意,却苦不得法。”
“卑职有一疑兵之法,还请唐公定夺,”
裴寂说道:
“突厥人既敢屯兵城外,虎视眈眈,便是以为我军力薄兵少。唐公大可趁夜遣兵出城,藏好身迹绝不叫人知晓。一到白日再叫这些兵士大张旗鼓从旁道入城,便如援军赶至,如此不过三两日,援军浩荡,气势磅礴,突厥人必定心生惧畏,不攻自返。”
史书里记载,这招疑兵之计其实是李渊想出来的奇招(渊夜遣军潜出城,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如援军者)。舞马奇的是,怎么成了裴寂的献策。
这一招三国时候董卓使了两次,燕武对付高句丽的时候用过,后世南宋刘正彦对付淮西贼丁的时候用过,突厥人不精汉史,自然看不通透,果真被李渊吓唬跑了(突厥终疑之,留城外二日,大掠而去)。
李渊听了,点头称善。
刘文静却提出了一处顾虑:
夜出疑兵固然巧妙,可万一被敌军发现则易弄巧成拙,反坠敌围。
裴寂却说:“肇仁多想了——突厥人是来抢东西,不是来绝城户的,夜里没那般警惕的。”
“觉醒徒呢,”刘文静道:“突厥大军里面,一定也有觉醒徒的。”
刘文静的意思很明白,黑夜能够迷惑普通人的眼睛,对于觉醒徒却未必了。
“便用疑兵之策罢,”
李渊说道:“我意已决。玄真(裴寂字玄真)牵头运筹,肇仁、舞马辅之。至于具体如何操作,用多少兵,怎么避开突厥人的眼哨,你们几个商议定论了,再告诉我。”
定下方略,有人又提起王威和高君雅的事情。
郡丞府血夜过后,李渊攻府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了。便对外称王、高二人因是勾连突厥已被拿下。现在突厥人来了,晋阳军民都喊着要除内奸。
“就说人已经杀掉,”李渊道:“烧成灰了。”
如此,这一场议兵会便散去了。
刘文静满怀一腔热血而来,临到了被裴寂全场嘲讽,仗也不打了,神旨的事情怕要糟糕,还落得给裴寂打下手,脸色很不好看。
正要出门,李渊却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散场的时候,一名高大武将撞到了舞马的肩膀,连声道歉。
刚才刘文静给舞马介绍的时候,记的这人似乎叫作王康达。
舞马忽然想起来了,历史上的王康达这会儿应该已经死在突厥人刀下(渊部将王康达将千馀人出战,皆死)。
可如今李渊打定主意避而不战,是不是意味着王康达捡回了一条命。这场议兵会舞马全程观战并未插手,历史却依然发生了变化,事情就有意思多了。而舞马呢,会不会因为自己扇了一下翅膀,千余人的性命就保住了。
舞马在外面等了刘文静一会儿,便瞧见他从厅中走出来,脸上稍稍好了一些。
“唐公与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刘文静道:“‘要站得高,要看得远,跟突厥人不是这一仗打赢打输的事情。以后南下大兴,突厥人扰我后方,怎么能得消停?’”
“就这些?”
“还说了些宽心话。”
“哦。”
“跟我走走么?”
舞马明白,刘文静是想和自己聊一聊。
“好吧。”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刘文静领着舞马登上了城墙高头,却瞧见上面的旗帜全部被拆了下来,士兵们都猫在墙头下不敢露脑袋。
“这是……”刘文静不大搞得清情况。
舞马心里面倒是敞亮。
这便又和正史对上了。
史书上讲,为了对付突厥人,李渊唱了一出空城计——
他让裴寂把士兵都藏起来,在城中各门暗中布防,然后打开所有城门(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
这个年代罗贯中还没有出生,《三国演义》也未面世,在晋阳外城郭东门、北门之间骑马列队的突厥人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一下子安静了(突厥不能测,莫敢进)。
这事儿应该是突厥闯入晋阳外城郭时候发生的,李渊一早就布置过,刘文静和舞马那时候还在觉醒塔里看神旨,自然不清楚情况。
刘文静和一位守将问明情况,得知是唐公吩咐裴寂做的,脸上更是郁郁不乐。
“你觉得裴寂这人如何。”
刘文静扶墙看着往远看,此时外城郭里突厥人正整队出城,大抵是要回营休息。
城中兵士尽藏,一片萧条,更衬的刘文静没精神。
“老道。”舞马道。
“这仗不能打,”刘文静懊丧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的,大家站的位置不一样嘛——绝不是我见识比不过他裴寂。”
舞马说道:“我那会儿想过了,咱们的神旨未必一定要和突厥人硬拼,按照幻景的意思,别让突厥人杀入城里面就算通过了吧?”
“可我想要最好的!”
“嗯?”
“我打听过了,”刘文静道:“神旨完成度也是有高有低的,完成的越高好处越多。要是能打一场大胜仗,你说咱们大唐塔不就发达了。”
“你的意思是,裴寂的法子不算很高么。”
“越难办到的神旨,好处才越大,”刘文静道:“你想想骷髅院幻景,你在骷髅堆里拿到了袈裟,得到的好处是不是比青霞大的多?”
“额……是这样么?”
“疑兵之计就是个屁,”刘文静仰天长叹,“我想要最好的啊。”
“其实,”
舞马忽然说道:“事情应该也没有裴寂想的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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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关于觉醒塔的推测和大型科学实验
听了舞马的话,刘文静立马来了精神。
“怎讲?”
“突厥人应该也有觉醒塔的罢。”
“比我们早,也……比我们高。”
“您拉我进来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事儿。”
“你也没问啊。”
“好吧,”舞马说道:“所有的觉醒塔都会发出神旨,所以突厥的塔也会,是不是。”
“啊……”
刘文静霍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舞马点了点头,“突厥人没这么容易打发。”
关于这次突厥来袭,历史上的情形大概真的如裴寂分析的那般。可要是把觉醒塔的运转规则考虑进去,事情就会变的更加复杂。
自从接到这个团队神旨之后,舞马心里面一直有个猜测:
突厥突袭晋阳既然融进了神旨,那么所有的历史大事件、战役,最后都有可能变成神旨。
如果一场战役的两方都存在觉醒塔,那么,那些负责降下神旨的,所谓的天神大人,就完全没道理只偏袒一方。
如果战场两边都得到了神旨,从刘文静所说的难度越高、好处越大的角度考量,神旨很有可能会引导双方朝着更极端的方向行进。
再联想一下大唐塔团队神旨最后的画面,突厥人得到的神旨任务很可能就是——踏平晋阳。
“他娘的,”
刘文静彻底明白过来了,“突厥人就不是过来打劫的!你议事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想到的。”
“鬼才信啊,”刘文静在城墙上来回踱着步,“不行,这事儿我得尽快告诉唐公。”
说着,抬腿就要走。
“最好别说。”
“为什么?”
刘文静问完就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太急了,不合适?”
舞马说道:
“第一,觉醒塔的事情太过玄奇,我们刚才所有的判断都只是猜测,并不肯定。你之前和裴寂针尖对麦芒,主战倾向太明显。太急着把这事儿说出来,反叫唐公猜忌。
第二,便是咱们先前想到的,有神旨这件事搁在前面,我们无论拿什么道理提议,都难免叫人怀疑因私挟公。
第三,疑兵之计大可以继续准备,但突厥人会逼着唐公做决定。”
刘文静听着,不住地点头。
其实,他心里面还有一个第四——如果事情真的像舞马推测的那样,那么突厥人会证明裴寂的想法完全错误。
刘文静不必急着跳出来。
等到最后,事实和结果会告诉唐公,刘文静最开始的主意才是最好的。他娘的裴寂放的全是屁。
想到这里,刘文静心里的灰霾仿佛被一场大风通通刮走了。
他双眼冒光看着舞马,许久,说道:
“很好,很好。”
“嗯?”
“我的意思是,舞郎君,你很好……哈哈,很好!”
舞马被他瞧的直起鸡皮疙瘩。
刘文静转过身,双手按在城墙台子上,压了一下又一下,身子也被撑的一跳一跳。
在突厥人撤回大营之后,晋阳城的兵士们又从城墙上探出了脑袋。
死寂的城池渐渐恢复了生气。
而刘文静呢,夕阳的斜光照在了他的脸蛋上,金黄金黄的,他又充满豪情和斗志了。
……
过了一会儿,裴寂就把刘文静和舞马招呼到一起商议定计。
刘文静则将宇文剑雪和青霞也叫了过来,便说这也是团队神旨的一部分,早点参与进来,回头神旨的好处也可以多得一些。
商议之前,裴寂已经暗中派人出城打探,果然发现了突厥人潜伏的暗哨,而且布置的很密集。
这件事情让裴寂不免心生疑窦——如果突厥人真的是来劫掠的,没道理搞的这样紧张罢。
疑兵之计是裴寂提出来的,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他承担主要责任,便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至于刘文静,他和裴寂有矛盾归有矛盾,但既然唐公安排他去辅助,为了抚平他的情绪还专门开小灶,做了心理辅导,刘文静就不妨和裴寂配合一把。
而且,要完全配合,不遗余力,甚至还要帮裴寂把事情想得更周全一些。
这样一来,就算疑兵之计到最后被证明失败了,裴寂也没得往他身上推脱。更何况,这狗屁计策绝对成不了的。
“玄真且放心,我和舞郎君自会全力以赴。”
“你有什么主意且管拿出来,我们遵照去做就好了。”
“那有什么难的,交给我来办……”
“择兵的事情嘛,不难的。”
刘文静的全方位配合倒裴寂感到十分的不适应,他已习惯了这位老朋友跟自己打对台戏的常态。
不过,面对突厥人的异常,他很需要刘文静的配合。
几人商议一番,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避过突厥人的密集暗哨。
这个时候,舞马新得的觉术就派上了用处。
根据之前的实验,【袈裟暗面】一次可以藏纳三十人,裴寂在城外选定了一处可以藏兵的山谷,舞马以觉术运兵出城,跑步行军,来回一次大约需要两到三刻钟的时间。
盘算这几天月亮露头的时间,从戌时初算起,到卯时末结束,马不停蹄地运,一个晚上大概能将六百多人运出去。
当然这是裴寂按寻常人脚力算过的。
“去的时候耗时间,回来不用那么久,”舞马说道:“我跑得快,时间可以安排的再紧凑一些,事先把人员分配好,运个一千多人完全做得到。”
“舞郎君总得休息罢?”
“不用。”
“就算人可以不睡觉,腿脚总要歇歇。”
“完全不用。”舞马道。
虽然昨晚整夜未眠,但舞马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好。甚至,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从今往后他似乎将彻底告别睡觉的需求。
众人听他这么讲,便也放下心来,其中的怪异之处,只能归结于觉醒徒大抵都是不凡的。
“那舞郎君就辛苦一些罢,”裴寂说道:“轮着你白日里休息,谁也不许去打搅。待事成之后,我一定为你向唐公请功。”
一个晚上运出千余人,连续来**个晚上,就是万余众。比起突厥数万兵马,数量上少一些,但持续的援兵,带来的心理压力肯定不小。
“我有一个疑问,”青霞说道:“与其这么费劲儿往出去运兵,我们干嘛不把那些暗哨干掉,这个应该很容易吧。”
“……”
最后是裴寂给了答案——“我们运兵出城,是要造成外面有援兵的假象。把暗哨干掉了,那不就等于告诉突厥人这些疑兵是我们搬出去的么。”
“而且,”刘文静说道:“对方说不定正盼着我们这么做呢。”开什么玩笑,刘文静现在可是要全力保障裴寂的疑兵之计顺利开展呢。
青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面把这两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狠狠骂了一遍。
议定诸事罢了,舞马暗自取出《实验记录合集》,在上面写道:
“在太原郡东南城楼议事厅的决策果然没有脱离先知预定的走向。
更令先知兴奋的是,今天晚上又有一场大型科学实验可以进行了。
嗯,必须强调一下:
这一次,实验素材非常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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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他是我的
【关于袈裟暗面作用于人体的反应实验】
实验时间: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七日(下午六点半左右)。
实验地点:晋阳郡内城东门口。城门紧闭。出于保密工作的要求,附近没有点灯,光线很暗。
实验内容:1.验证【袈裟暗面】作用于人体的具体效果。2.运用【袈裟暗面】将大批士兵分批分次运送到晋阳城外。
实验对象:1000名晋阳士兵
实验助手:刘文静,裴寂,宇文剑雪,青霞
注意事项:要高度关注实验对象的人身安全,尽量避免实验造成人体损伤、昏迷甚至死亡。
现场参观人员:李渊,李世民,裴寂,【太原元谋功臣】部分核心将领(必须强调,先知反对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实验现场,但考虑到李渊是实验材料供应方,没有进行坚决抵制)。
——以上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
虽然人不少,但城东门口还是很安静的。
传讯兵带来消息,说刘文静把队伍带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据说,营里的兵士们听说有一个用觉术才能执行的特殊任务,而且无甚危险,主动参加的积极性都很高。
显然,无论是石器时代、冷兵器时代、工业时代、信息时代,还是到处跑着尸鬼的末世时代,亦或是眼下这个充满魔幻气息的大隋朝,人们对于新鲜的事物都不乏好奇心的。
但为了保证出城的效率,刘文静要尽量挑选一些脚力好的兵士,稍微耽搁了一下。
舞马对这次行动高度重视。
在还没有搞明白神旨奖励规则的前提下,他心里大抵有个推断——
到最后,团队神旨赐予每一个人的好处,应该和个人的贡献度有关。
这是最基本的公平原则,否则觉醒塔的运转体系将是一个笑话。
所以,舞马必须全力做好每一件事,尽可能地增加觉醒塔对他所发挥作用的认可度。万一哪件事被认可了,他不就赚了么。
“我能帮忙吗?”
青霞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倒墙角,“——越危险越好。”
舞马明白青霞的意思,她一定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
“跟着走就对了。”
“算你帮我的,好不好,”青霞左右摇了摇他的袖子,“上次骷髅院的人情你还没还呢。”
“所以,”
舞马用力一拽,把袖子抽了回来,“这次你不用在大唐塔里面待命。”
“小气巴拉。”青霞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儿,转头去找刘文静去了,“你给我记着,姓舞的。”
……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舞马和裴寂、刘文静一起,对运兵出城的流程做了充分准备和规划。
之后,裴寂向李渊作了简单的汇报。刘文静也跟着去了。
在刘文静的坚持和劝说下,李渊决定带着晋阳城一众将领到实地感受【袈裟暗面】的首次实战运用。
刘文静劝说他的理由就一条——到了大业十三年,随着各地义兵蜂起,战事越来越多,觉醒徒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也必将越来越大。
既然大唐塔已经建成,晋阳觉醒徒的队伍有了初步的战力,就应该早一点让晋阳军核心将领来看一看,早点适应觉醒徒和觉术在作战中的实际运用。
李渊觉得很有道理。
藏在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之后,刘文静还有两个目的:
第一,唐公到了现场,就能看得出来,刘文静对裴寂的支持是全力以赴的。事后无怪。
第二,在和裴寂的排位较量中,刘文静已经落后了一个身位,大唐塔是他唯一的机会。唐公越重视大唐塔,他就越可能实现反超。
唯一的可能反对方是裴寂,但是现在裴寂更需要刘文静的支持。所以,在刘文静向唐公提出实地观摩建议的时候,裴寂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有时候,时机比能力更重要。刘文静深谙此道。
事实上,虽然觉醒徒已经出现了十三年,但总体上看,觉术仍然还没有很好地融入到战争之中。其中两个重要缘由:
第一,觉醒徒的数量很稀少。
第二,各家觉醒徒的觉术威力仍然有限。特别是,目前还很少有那种可以产生很大范围效果的觉术。
比如,刘文静的灼身之火,最多可以让己方3到5名兵士身上附着天火。这一点点威力,放到动辄万人,甚至数万对阵的沙场上,连个浪花儿都打不出来。
第三,觉醒徒要想参与到战场上,还有一个很大限制——每一个觉术都是有恢复时间的。目前而言,稍微有些威力的觉术动辄都要两三盏茶才能再一次使用。在这期间,觉醒徒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会武功的除外。
当然,刘文静非常肯定,这两年,随着觉醒塔的现世和发展,神旨的不断颁布,各家觉醒徒的本领很快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觉术真正出现在战场上,甚至决定一场局部战争胜负的时间不会太短了。
刘文静一边思量着,一边领着队伍抓紧往东城门赶去。
脑海里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在大唐塔院子里,看到舞马【袈裟暗面】的震撼画面,愈发觉得自己邀请唐公这一着棋使的真不错。
“没错,这肯定是一次很好的开始。”
他抬头望天,天色渐暗,但月亮还没有爬上来。
……
在城东门口做实验准备的舞马,没有料到自己的实验会引来李渊的观摩。
更没想到他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把舞马单独叫到一边,问了很多【袈裟暗面】和这次行动的细节。
不久之后,刘文静领着千余人的队伍到了东城门。
门洞里挤不下这么多人,就在门口的广场上列了队。
在此之前,舞马又作了精准测算,在【袈裟暗面】笼罩范围不能增大的前提下,挤一挤的话,里面还可以增加五到六个人。
于是,所有兵士按照三十六人一组,排成六六方阵,共分了三十队。出城的顺序早就定好了。
舞马站在了第一队最前面,宇文剑雪和青霞也在队中,跟着一起出城以备不测。
刘文静则和裴寂留在城中,负责总的调度。
“大家都往里靠一靠,站的尽量紧凑一些。”
舞马指挥着方阵。
“青霞,你再往里一点。”
青霞皱着眉头,挤进了臭烘烘的兵群中。为了在黑夜里显得不是那么瞩目,她和宇文剑雪两个人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紧衣。
当月亮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舞马面朝队伍,缓缓抬起右手。
开始实验之前,刘文静私下里专门叮嘱他:“一定要神秘,有气势,够震撼,越能吓唬人越好。”
舞马大概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干脆把【狂躁之风】也唤了出来。
一道黑乎乎的旋风,散发着一阵阵令人焦躁的气息,就在广场空处盘旋,绕着舞马打转,的确挺唬人的。
李渊和几名将领很快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瞧着。
舞马必须小心控制【狂躁之风】的走向,要是不小心沾到其中哪一位,乐子就大了。
“来自伟大天神的赐予,月之袈裟的神迹,隐匿在月色中的精灵!”
这个所谓的咒语完全是舞马根据那来自异世界的呓语内容编造的。
——根据之前的实验测试,念一句与【袈裟暗面】有关的咒语,最好能拍拍黑风神的马屁,觉术产生的效果将更好。也怪不得田德平献祭的时候,会唠唠叨叨个没完。
舞马也专门和刘文静探讨过,念咒语的确对觉术有增幅效果的。顺便提一句,刘文静的那句“天赐之火,附之勇士”,也是他编的。
舞马的声音似乎真的得到了黑风神的加持,带着一丝遥远的空灵感,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装神弄鬼。”站在宇文剑雪身后的青霞小声咕哝了一句。宇文剑雪转过身,赞同地朝她点了点头。
“哎吆。”一个体型略微发胖的中年男子凑在了李世民身旁,“舞郎君这个术法有点邪乎啊。”
“武士彟你别说话。”一旁王康达睁大了眼睛,“扰的我不专心。”
“我又没挡着你。”中年男子嘟囔了一句。
“去!”舞马喃着,摊开了手掌。
一道大红色的袈裟虚影从他手中一脱而出,飘在了半空之中。
“胀!”——必须强调一下,这些完全都是应刘文静的反复要求,后加上的台词。没有的话,并不影响【袈裟暗面】的使用。
袈裟虚影飞速旋转,胀大,像个巨大的斗篷,遮住了月亮的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黑乎乎的影子。
兵士方阵落入阴影覆盖之中。
“落!”
舞马握住拳头,往下一砸。
虚影坠落。
几乎就是一眨眼,空地上,三十六人的小队,连同舞马一并消失不见了。
“嚯!”
武士彟惊呼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完美。没有辜负刘文静的信任,舞郎君天生就是一个干大事的。
刘文静一边为舞马鼓掌,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众人,尤其是李渊的反应。当看到李渊的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他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刘文静朝着城门口的守卫挥手。
守卫将门徐徐推开,月光洒了进来,贯通门洞。
不久之后,地上凭空丢下了一块儿石头。
刘文静冲守卫点了点头。
守卫关门,月光被挡在门后,四周陷入寂静和黑暗。
“肇仁你过来。”李渊冲刘文静招了招手。
刘文静深吸一口气,一路小跑过来。
“唐公?”
“这般威能的觉术,咱们还有没有。”
“只要有大唐塔,一切都会有的。”
“哦。”
李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去以后,你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哪些觉术还能用在军阵上。”
刘文静强按下心头的喜悦,余光看着身旁的裴寂,尽可能平和地说了一声:
“好。”
李渊则把目光转向了黑漆漆的东城门洞,又看向撒上银白月光的城墙,一黑一白,都是因为月亮。
“世道要变了。”他喃道。
……
东城门外,袈裟暗面之中,里面是月光照耀下的银色,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
兵士们都是挑选出来的精干,事先又做过叮嘱,在短暂震惊之后,在舞马的引领下,按着既定的方略,往目标山谷行去。
“舞郎君,”
青霞凑到了舞马身边,“你说咱们会不会碰上突厥人。”
“别说话。”一旁的宇文剑雪说道。
“怕什么,”青霞转头朝她眨眼睛,“舞郎君说过的,袈裟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
舞马默不作声,只管往前走。
青霞又说道:“好想碰到突厥人啊。”
“为什么。”
“杀人可以算到神旨的功劳里罢,”青霞说:“这次神旨的对手是突厥人,杀的越多,功劳就应该越高,神旨的评价也就高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一个觉术呢。”
“这些都只是猜测,”宇文剑雪道,“没道理论杀人比功劳吧。”
“你还记得他罢。”
青霞指了指飘在自己的头顶突厥将领虚影,仔细观察突厥将领身后,隐隐还能看见望不见尽头的大队军阵。
在离开大唐塔之后,她们每个人便只能看到自己的虚影了。
“我头上也飘着呢。”宇文剑雪道。
“我指的是,他出现在幻景时候的画面——他身上散着青铜色的光,脸上蒙着一层灰雾。”
“嗯。”
“我敢肯定,杀死他,”青霞说道:“就是这次神旨的优胜者。”
舞马这才转过头来,瞧向她。目光像锥子一样,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抱歉,”
青霞迎向他的目光,“他是我的。”
舞马没有答话。
抬起头,瞧天上的月亮——从斗篷往外看,一切都是灰色的,只有月亮仍是一轮金黄,好像一副铅笔画中间用水彩涂抹了奇妙的颜色。
月亮的附近,飘着大片的乌云……
“今天晚上,”
舞马对青霞说道:“不许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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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觉术都有恢复时限的。除了【袈裟暗面】。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夜运疑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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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前面有bug忘纠正了——丙寅,突厥数万众寇晋阳,轻骑入外郭北门,出其东门。
我前面把突厥军写成了数十万,现已更正。
另外,4000字的大章,求推荐票吧(最近的推荐票真是越来越少了,你们是不是欺负我是一个老实人不好意思要票啊!)
虽然我更新的量不足,但是诚意非常饱满啊,每一章我都会改很多遍的,改到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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