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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刀手予     大唐妖怪图鉴txt下载     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九章 阿史那·结社率(严重求推荐票)

    月似狼牙,夜如黑幕。

    同一轮月亮照下的另一侧,晋阳城外,突厥大营,千百顶帐篷如大漠沙丘一般连绵向远,难见尽头。

    其中有一尊硕大的帐篷伫于营地中央,乃是突厥首领榻处。

    此帐之内灯火通明,摆设精致,空间宽敞,一个刀眉剑鼻、阔面碧目、面容消瘦的青年男子大睁着眼睛躺在卧毡之上,死死盯着帐篷顶子。

    帐门毡布打开,一个女扮男装,眉宇间略有些英气的突厥姑娘端着一盘乳酪和干肉,带风走了进来,摆在青年男子身侧的矮桌上。

    “?特勤1?!能不能好好吃饭?

    您说要一路打到大兴的——小心饿死在路上。”

    男子推开盘子,摆手示意对方出去。

    姑娘把盘子推回去。

    男子楞了一下,坐起身,眼睛直瞪。

    姑娘捡出一块儿干肉递在男子嘴边。

    “吃。”

    两个人对瞪许久,男子终于移开视线,从盘子里挑了一块儿奶酪塞进嘴里。

    姑娘这才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忽地停住,转过身说道:

    “您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不管是神旨,还是报仇。”

    说罢,不等男子说话便出了帐篷。

    这位姑娘名叫苏农玲花。苏农2这个姓是蓝突厥之中地地道道的贵姓。

    帐篷里面,被苏农玲花一句激的跳起来冲到门口的青年男子叫阿史那·结社率3。

    阿史那在突厥语中的意思是高贵的狼。

    稍稍懂一点突厥历史的人都知道,阿史那是突厥的第一姓氏,所有的突厥可汗都是这个姓别无分号。

    而这位阿史那·结社率身份更了不得——他是始毕可汗的小儿子。

    结社率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一堆反击的话,正要掀起毡子,方觉得自己作为一军之帅和一个小娘们置气不管怎么说都算落在了下风。

    “他娘的。”

    手在毡子边空抓了两下,结社率转身回到卧毡上,看着乳酪和干肉,人虽是很饿却没半点胃口。

    结社率这一次杀到太原,既是报恩也是复仇。

    既是神旨驱使,也是雄心所致。

    前两日,暂时安置在可汗牙帐的【腾格里塔】给他展示了一幅神旨幻景。

    结社率的救命恩人,亦是他的好兄弟阿跌葛兰,出现在了幻景之中。

    幻景里面的阿跌葛兰满身是血,说了没几句话忽然就爆炸了,碎成了血沫尘埃。只剩两个眼睛珠子在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停了下来,圆溜溜直勾勾地看着结社率。

    看到了这幅画面之后,结社率就再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阿跌葛兰的眼珠子在地上滚啊滚,滚过来滚过去不停地滚,离自己越来越近。

    紧跟着,影像上出现了一个短发男子的身影,浑身赤光,肌肉结实,脸上蒙着一层灰雾。

    这样的画面反反复复在脑海里上演,换做谁的胃口都不会太好。结社率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可幻景却并未就此终止,画面陡转,出现了一群奔跑的狼影,穿过了沙漠,冲过了草原,爬上了汉人的城墙,撕咬汉人的血肉。

    城池里火光四射,照映出夜空中几个突厥大字,便是晋阳的意思。

    这还没完,影像再变,狼群攻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跑了很远很远,终于来到了一座前所未有的高大城池前面,城墙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汉人兵士,颤颤巍巍地望了过来。

    头狼往前看,城池上空又显出一行突厥文,意为大兴。

    幻境到此终止。

    大兴的话,结社率知道,就是汉人的京都嘛。

    根据神旨后续的提示,以及过去完成神旨的经历来看,结社率很快判断出这是由几个小神旨接续起来的大神旨。这种神旨往前也很少见的。

    他按照往常几次神旨提升的规律,分析了一下。

    第一个小神旨,就是帮阿跌葛兰复仇。仇人就在晋阳。

    第二个小神旨,目标是晋阳。打下它。

    后面还有,但那是后面的事情了。

    结社率不大能搞得明白,为什么如此繁杂又浩大的神旨会成为他的个人神旨,但他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接了下来,南下了。为阿跌葛兰复仇,他义无反顾。

    暂时无法预判自己将在晋阳面对怎么样的敌人。

    是猎人还是狐狸,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手一定是强大的,很难对付的。

    因为阿跌葛兰同结社率一样,是突厥优秀的“库拉达”4,这个词倘使翻译成汉人的文字便是天神“腾格里”5青睐的传法子民。

    那些汉人则喜欢把“库拉达”称作觉醒徒。

    阿跌葛兰专通献祭之术。

    他脑袋里的“海河子”是一柄散着浓郁煞气的黑缨长枪,结社率见过它。数年前阿跌葛兰正是用这柄黑缨枪救下了结社率的命。

    阿跌葛兰很厉害的,在结社率的印象中,他就算比不过现在的自己,也绝非普通的汉人觉醒徒能相抗衡的。

    结社率猛地坐起身,一把将干肉用力抓在手中。

    杀死阿跌葛兰的一定是入了汉人觉醒塔籍的觉醒徒!而且,一定是整座塔的觉醒徒都参与了这场谋杀。

    结社率两天之前就这么猜想过。

    虽然常年身居草原,但结社率清楚汉人的事情——在汉人之中觉醒徒很少有独来独往的,他们依附于朝廷或者各大势力召唤的觉醒塔,用自己的觉术下赌注,企图走到最终的封神礼。

    杀死阿跌葛兰的那些觉醒徒一定也是如此。

    他们十有**依附了太原留守李渊。

    结社率曾派人打听过这件事儿,据说晋阳没有觉醒塔。但李渊这么大的官儿,而且迟早要造反的,有个觉醒塔应该不稀奇。

    结社率不是没有想过单枪匹马杀到太原报仇,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多半要无功而返甚至会身陷险境,更何况这次的神旨不止是报仇这么简单。

    眼下恰好是会猎的季节,自从阿塔6上一次在李渊的两千骑射士卒手里吃了大亏以来7,突厥大军有段时间未曾南下打秋风了。

    又恰好马邑的刘武周新近向阿塔俯首称臣,自此打开了隋朝的北大门,太原就像一个被剥光衣服的汉人姑娘晾在了突厥汉子的面前。

    结社率以此为由头,向阿塔提出帅军南下劫掠,阿塔竟然答应了。

    想想倒也不奇怪,在阿塔的率领下突厥人走到了最好时代,强兵百万投鞭断流,就是打到大兴城也不算什么,到太原劫个财算什么。

    更何况汉隋从前鼎盛是不假,可如今在败家子的手里已经挥霍的缸底就剩不多几粒米,豪贼四起战火难灭无暇北顾的。

    对于结社率而言,即便是草原上至高王者的亲儿子,想带着数万大军走出草原溜一圈马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既然出来了他绝不打算空手跑回去。

    ……

    这时,营帐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结社率神思回游,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边抓着一把干肉。

    他看着晋阳的方向,把干肉一口塞进嘴里,站起身往帐外行去。

    弯月当空,一片寂静,巡逻的兵士向他行礼。

    苏农玲花就站在帐外不远,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瞧去。

    “什么事?”结社率问道。

    “不清楚,”苏农玲花看了过来,“从晋阳那方暗哨传来的。”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暗哨走到近前,“启禀特勤。”

    “说。”

    “晋阳东城门开了一会儿,又关上了。”

    “有人出城?”

    “没有。”

    “继续盯着罢。”

    暗哨转身离去。

    结社率看着黑衣身影远去,渐渐融入夜色。

    “怎么,”苏农玲花道:“有问题?”

    “不清楚,再看看吧。”

    结社率说着,回到帐篷里,披上袍子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儿?”苏农玲花道。

    “出去溜达溜达吧,睡不着了。”

    因缘方才暗哨的信报,结社率忽然生出一种预感——自己应该出去走一走,一定会有好事情的。

    ————

    1?特勤:意为公子,有的史籍也称作“特勒”,是可汗子弟侄甥的称呼。特勤本身是封爵号,非职事官号,所以不具备行政职事权和统兵权。但在作者的设定里面,阿史那·结社率同时也是突厥的设(高级官职),所以可以带兵打仗。

    2蓝突厥:最核心的突厥部落,狭义上阿史那部自称“蓝突厥”,广义上还有几个氏族,除了阿史那这个可汗姓之外,阿史德是皇后姓氏,苏农、执失、舍利土利、拔延是四大贵姓。与蓝突厥对应的是铁勒、粟特等一些奴隶部落,被称为黑突厥。

    3阿史那·结社率。历史上始毕可汗真有这么个儿子,只不过突袭晋阳的时候他在别的地方和泥玩呢,本作者顺手改了下。

    4库拉达。文中已解释,这里只想说,这是作者多方考证突厥语系,根据突厥语法……严谨地编出来的。好吧,查了一遍突厥大辞典,挺难懂的,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好的,我承认自己智商不太够。

    5腾格里。即长生天,突厥人心目中的至高神。

    6阿塔。突厥语父亲。

    7指的是隋大业十二年(616年),李渊反击突厥的作战。其时,在始毕可汗带领下突厥一扫往前被隋朝分裂打压的状态,兵强马壮,势头强劲,屡扰北境。

    李渊为了反击突厥人,专门挑选了2000名善骑能射的士卒2000人,让他们饮食起居完全模仿突厥人,适应他们的生活和作战方式,伺机袭击突厥部队,屡次获胜,突厥人对李渊颇为忌惮。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第一,李渊打仗应该有两把刷子的。第二,李世民罕见的军事天赋带有明显的遗传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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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票)第四十章 孤狼头狼和臨時神旨

    苏农玲花拦在结社率身前。

    “特勤应该早些休息。”

    “草原上的狼到了晚上才最精神,”结社率执意往外走,“猎物要出来觅食的。”

    “汉地的牲畜都在棚圈里,晚上会睡觉的。”

    “所以才要冲进他们的圈子里——那些肥羊会任你宰割。”

    结社率说着,绕过苏农玲花,快马加鞭往大营外面走。

    苏农玲花紧步跟了上去,“您到底要去哪里。”

    “我的意思很清楚吧。”

    “您必须告诉我,”

    苏农玲花皱起了眉头,大步跑起来,抢在结社率的身前张开双臂,

    “您要去哪里,做什么。”

    结社率止住脚步,发现苏农玲花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只,但凭着她吹鼻子瞪眼的神情,竟然真的很挡路。

    “阿跌葛兰托梦告诉我,”结社率咳嗽了一声,“今天晚上出去的话,就能碰见杀死他的仇人。”

    “您不是说草原上的狼,到了晚上最精神的么,”苏农玲花冷笑道,“这么快您就睡了一觉?”

    “葛兰昨晚上托的。”

    结社率脸一红,往右边横跨一步,试图冲破玲花的防线。

    “我说的没错,”

    苏农玲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您什么都做不到——一头任性的孤狼只会掉到猎人的陷阱里。”

    结社率被她这么一抓竟然觉得有些痛。

    苏农玲花接着说道:“汉人的觉醒徒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忘了阿跌葛兰有多厉害……他已经死了。”

    结社率看着苏农玲花烈马一般的眼神,好像自己的脸真的被马蹄子踹了一脚,鲜血直流。

    他用力挥了一下胳膊,苏农玲花被甩了出去,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

    坠地的瞬间,“咚”的一声闷响。

    借着昏黄的月光,结社率隐约瞧见苏农玲花坐在冰凉的地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却一声不吭。

    “那个……”结社率原地楞了一下,才说道:“不疼罢?”

    “特勤,”苏农玲花倔强抬起头,“本来这次南下我就是反对的。”

    “神旨说——”

    “别和我提神旨,我虽然不是库拉达,但我知道,这次神旨的惩罚不重,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算神旨失败了,您也是能承担了的。”

    “那你还非要跟着过来。”

    “还不到时候——您还没有长成一只真正的头狼。”

    结社率胸口一闷,冲着苏农玲花走了过去,“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的牙齿和爪子。”

    “就算您有草原上最锋利的牙齿,最尖锐狼爪,最强健的肌肉,”苏农玲花道:“但您缺少一样东西。”

    “狐狸的脑瓜子?”结社率不屑地笑了笑,“我会证明自己的。”

    “一颗强大的心。”

    结社率哈哈大笑。

    他伸出手将玲花从地上拽了起来。

    玲花试图把手收回去,却发现被结社率紧紧抓住了。

    结社率的手非常的暖,甚至有点滚烫。

    罕见的,玲花脸红了。

    结社率将玲花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觉到了吗。”

    玲花低下了脑袋,浑身颤抖着,感受着结社率胸口那团激昂跃动的火,快要将她点着了。

    “砰……砰砰!”结社率挑了挑眉毛,“看到了没,它跳动着,多么有力。”

    “的确很有力,”

    玲花渐渐冷静下来,重新抬起头,“但那只是维持生命的力量——可它仍然不够强。”

    “那是因为你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不用看我也知道。”

    “你算什么?”结社率道,“一只喂得太饱而瞎管闲事的母狼?”

    结社率本以为说完这样的话,玲花会恼羞成怒甩头就走,但是玲花没有。

    她平静地看着结社率,“我是一个无比期待您成为头狼的女人——比任何人都期待。”

    结社率怔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放开玲花的手。

    “那你就该让我去草原上奔跑,去山林闯荡,跟猎人搏杀。没有一只头狼是在狼窝里长大的。”

    “那并不意味着,它一定要任性地脱离狼群,走入猎人的陷阱。那是无知,是愚蠢。”

    听着玲花恨铁不成钢的批判,结社率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恼羞成怒了。

    “玲花,头狼首先必须是有血性的狼,”结社率说道:“不懂得报恩的人是白眼狼,不懂得报仇的人是阉狼,这些都是没种的狼,永远都做不成头狼。”

    玲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结社率。

    “我的恩人死在晋阳,我的仇人藏身晋阳,”

    结社率深深瞧着远处,月光下轮廓巨大而模糊的城池,

    “狼的嗅觉告诉我,今天晚上只要靠近这座城池,就一定会有收获。”

    玲花看着结社率的眼睛,先前的躁动、执拗、烦躁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冷静和坚定。

    就这么一瞬间,她明白过来面对这样状态下的结社率,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答应我,”玲花说道:“不要做一头孤狼,永远不要。”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开了位置。

    结社率笑了笑,回头冲着一边观战很久的俟斤1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点上一千头狼崽子。”

    月如狼牙。

    一群全副武装的战狼,披着月光,自突厥大营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

    月如明灯。

    宇文剑雪在队伍靠前头,再往前是舞马,身旁则是青霞,身后是三十多个兵士。

    一行人急匆匆往目标山谷跑去,因为彼此间靠的有些紧,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影响了行进速度。

    一路上,突厥的暗哨果然不少,一个个睁着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望着四方。

    正如师傅和舞郎君先前讲的,宇文剑雪也感觉到了,突厥人这次来势汹汹,与以往绝不相同。

    自从发现第一个暗哨开始,青霞就跃跃欲试了。手抓在剑柄之上,好几次想抽出来。

    “看见了吗,”

    青霞指着黑暗中的一处,“那个,突厥狗,我一剑就能把脑袋砍下来,一点声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舞马充满杀气的眼神,宇文剑雪毫不怀疑青霞早就动手了。

    话说回来,舞马的眼神真的可怕。就算宇文剑雪不是他目光指向,可被余光扫中也很难受,浑身都有些发冷。

    真不知道被杀气裹在里面的青霞,是如何扛过来的。

    其实,今天出城的时机并不算好,因为天上飘着大片的云层,月亮时不时地就会钻进云里。

    当月亮完全被云层遮挡,【袈裟暗面】就会失效。

    这种情况已经遇到了好几次,好在舞马总是能提前判断,赶在月亮彻底消失前,带着队伍避过暗哨,寻到偏僻处集体伏倒。

    等到月亮钻出云层的时候,大家便又可以行动了。只不过,这样下去,一晚上运送千人的计划多半要泡汤了。

    这会儿,又到了月亮钻进云里的蛰伏期。

    众人藏进了一个浅洼之中,等待月亮再次探头的时候。

    这里距离最近的突厥暗哨有个百来丈的距离,月亮被挡住之后光线也很暗,算是很安全。众人都不怎么紧张,只有舞马在洼地前头露个脑袋,观察四周的动静。

    “喂,”青霞忽然转过头来,“阿雪。”

    “你在叫我?”

    “还有别人名字里带雪么。”

    宇文剑雪皱了皱眉头。

    青霞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能杀人,怪没有意思的,咱俩聊聊呗。”

    “聊什么。”

    “你平时不练功的时候干什么。”

    “吃饭,睡觉。”

    “……这么用功干什么?”

    宇文剑雪不说话了,抬头看向无尽黑夜。

    青霞跟她聊了几句,可惜套近乎不成,宇文剑雪始终意兴阑珊的样子。

    “说正经的,”青霞凑了过来,“咱们两个结盟怎么样?”

    “结盟?”

    “你看啊,”青霞竖起四根手指头,又收起两个,“咱们大唐塔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对不对。女人的权益,要靠自己来维护。你知道的,做神旨,单枪匹马会很难。”

    “刘文静是我师父。”

    “那你就更应该和我一起了——你和你师傅一对儿,和我又是一对儿,咱们三个人团结在一起,什么神旨拿不下来?”

    “舞郎君呢?”

    听到这个名字,青霞下意识瞧向不远处正望风的男子,皱眉道:“他不需要!”

    正说着,远处响起了阵阵马蹄声,越响越密集。

    宇文剑雪来到舞马身旁,从洼地中探出了脑袋,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隐隐看见大批的骑兵从这边赶了过来。

    “发现我们了?”她说道。

    “应该不是,”舞马盯着那方,“我们藏身的地方不大巧,突厥人要是想去晋阳城,从这里走最捷径。”

    “那怎么办?”青霞也过来了,“换个地方?”

    “袈裟还没好,”舞马抬头看天上,月亮远没有露头的想法,“会被暗哨发现的。”

    被暗哨发现了,那就等于彻底暴露了。

    远处的骑兵瞧样子怎么也有千来数,遭遇战几乎等于死亡战。

    这个时候,三个人脑袋上面的虚影忽然晃了一下。

    一道幻影闪过三个人眼前,只见:冷月高悬,浅洼之中,躺满了尸体。

    紧接着,眼前飘过一行字:【壹個臨時神旨——生存,全部】

    ————分割线————

    在团队神旨中,每一个突发事件都可能是提升自己的机遇。

    另外,要注意,随时会飘字儿的。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神旨篇)

    ——————

    注:1俟斤。突厥官职。

    感谢一千万年老书虫。

(两更求推荐票)第四十一章 青霞的舍己为人和舞马的五连斩

    小字出现之后,很快又消失不见。

    宇文剑雪再看自家头顶虚影上面,飘起了一滴鲜红的血夜,大概是用来征兆这次临时出现的神旨。

    不用多加猜测。通过神旨的办法非常明确:活下来,而且要全部活下来。

    但众人最大的依托——月亮,这会儿藏在云彩里,压根没有露头的打算。

    有兵士提议,趁着敌人距离还远,这会儿视线不清,赶快撤退。

    “不成,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而且附近是有暗哨的。”青霞说。

    宇文剑雪想说的是,步兵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

    一会儿功夫,众人提了几个法子,似乎都不大可靠。

    “不能再拖了,”舞马忽然说道:“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藏好别出声,等我回来。”

    宇文剑雪瞧向舞马,至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出现过丝毫慌乱。

    考虑到众人此刻的处境,舞马的办法怎么想都是她们活下来的唯一出路。这个法子,宇文剑雪之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

    但这样以来,冲出去的那个人就承担了所有风险。一个人对上千余骑兵,怎么想都是九死一生。

    宇文剑雪也曾试想过,自己去引开追兵。她并不怕死,可她现在还不能死。

    突厥骑兵的身影越来越近,马蹄声像闷雷一样叫人胸口沉沉的。

    舞马来到洼地另一侧,双手托着边缘,正要冲出去,

    “等等,”

    青霞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你这法子不错,让我去吧。”

    “你不行。”舞马却不看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你太慢了。”

    “慢个屁,”青霞说着,人已经赶在舞马身前,扭头冲着他眨眼睛,“你可别以为我是舍己为人——这个神旨的好处,谁都别跟我抢。”

    话音方落,便猫着腰从浅洼之中窜了出去,不久化作了一道黑影,在空空旷野中,越来越模糊。

    她先是朝着突厥骑兵右方,暗哨不大密集的远处冲去,然后兜圈往回返,冲着往骑兵侧翼溜过去。

    宇文剑雪眼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于暗夜中跳跃奔跑,忽然有些羡慕她的无所畏惧和无所顾忌。

    渐渐的,青霞的身影越来越远,从这边洼地瞧去,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啊呀,”一个兵士说道:“青霞姑娘该不是一个人溜了吧。”

    “不会。”这是舞马的声音。

    正说着,暗夜中忽然亮起一道银光。

    紧跟着便听见马匹接二连三的嘶鸣声,渐渐连成一片,划破静夜。

    突厥骑兵齐齐调转马头,朝着银光闪动的方向追了过去。

    便看见旷野之中,一个瘦小的黑影当前独行,身后千军万马、地动山摇。

    人如何能跑得过马儿呢。没过多久,黑影便要被追上了。

    宇文剑雪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上,却瞧见黑影儿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猛地往前一弹一跳,像接续射出的弓箭一般,很快将骑兵甩开了。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哪料的黑影儿眼看将要逃离危险区域,霍地,从骑兵阵中最前方,杀出一个突厥将领,自高头大马上一跃而起,身上裹着一团黑雾,闪电般冲向前方,便与黑影儿两个人,一追一赶,少许前后脚消失在黑夜里。

    ……

    浅洼之中,宇文剑雪望着二人消失处,心里着实有些着急。看那突厥将领的身法黑雾,多半也是个觉醒徒,而且本领很不差。青霞至今还没学会一个觉术,若是被追上只怕要糟糕。

    她便与舞马说道:“青霞肯定会绕道,我们迂回过去接应一下?”

    舞马默不作声,只看着大片的突厥骑兵跟着二人身后消失在远方,这才说道:“不用,她敢出去,就能活着回来。”

    宇文剑雪想了想方才惊天动地的骑兵冲阵,也渐渐冷静下来,这种情况就算她跟着过去,也是无可奈何的吧。只能寄希望于如舞马所言,青霞自己是有底的。

    她抬头往上看,虚影上方血滴仍然在。而且,由鲜红变成了猩红。她一时间想不清楚这样的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她说道:“我们尽快行动吧,这个机会是青霞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月亮藏身的那处云层边缘镶了一层银光,看起来距离它冒头的时间不远了。

    “或者,我们等月亮出来?”

    “等不了了,撤。”

    “可暗哨……”

    “你们等一下。”

    舞马说着,忽地从浅洼之中冲了出去,一道人影闪过,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闪身冲了回来,“都跟我走。”

    一众人便随在他身后,潜入暗夜之中。

    行了两三百丈地,又遇着一带小山坡。

    “就在这里等一等罢。”

    众人跟着舞马藏身小山背后,瞧见里面躺着五具突厥暗哨的尸首。

    五个人皆是正面扑在地上,脑袋却都朝着天上,眼睛瞪的老大,满眼不可思议的神色。

    宇文剑雪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这五个人皆是被人徒手拧断了脖子,而且出手之快,被害人可能连凶徒的影子都没瞧见。

    凶徒当然就是舞马。

    宇文剑雪心中不禁凛然:似她这般精通武术之人,想杀五个人不难,但这些暗哨彼此离得很近,相互照应,可舞马从出去到回来不过几息之间,便神不知鬼不觉处理干净了。

    想到这里,她发愣地看着一旁的身影。这是杀了成百上千的人,才能练就出来的凶残和利落罢?他还自称是久居深山的隐士,怎么可能。骗子,十足骗子。

    正愣着神,忽而又听见哗啦啦马蹄声响起,绕到山坡一侧远瞭过去,竟是大队的突厥骑兵又杀了回来,这次径直冲向了众人先前藏身的浅洼之中。

    宇文剑雪抬头看天上,月亮仍然没有爬出来。倘使众人还在原地等待月亮冒头,那么青霞舍身之举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便与舞马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罢。”

    “嗯,青霞方才从浅洼那里溜出去的,而且突厥兵里面有觉醒徒。”

    宇文剑雪立刻明白过来。

    舞马的意思是,敌人之中既然有觉醒徒,便有可能很早就洞察了青霞的动向。

    说不准,就会从方才青霞故意闪动银光之举,猜测到她能使了声东击西之计,再杀回浅洼查看就正常不过了。

    宇文剑雪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暗自佩服他的冷静。

    “那青霞呢?”

    “不用管,她要比我们安全。”

    只能这样想了。

    宇文剑雪抬头又往浅洼那处观瞧,却先看见了附近地面上深深浅浅一大片脚印。方才,【袈裟暗面】还没好,众人转移时候便不免留下了痕迹。

    “不好!”

    她心头一沉,正要提醒舞马,却见远处的突厥骑兵在浅洼之中索察一番,顺着地上的足迹,从这边疾行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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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旨总会在每个人的脑袋上安放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要太在意,要不然会影响发挥的。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神旨篇)

(两更求推荐票)第四十二章 取消的计划和几颗星

    宇文剑雪头顶的血滴,颜色越来越深,也不知什么时候由红转作了黑,快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再看身边的兵士们,个个都是大气不敢出,握紧了手中的刀,盯着突厥骑兵杀来的方向。

    说实话,宇文剑雪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即将面对的是千余骑兵。

    她从前虽然没有怎么上过战场,但听唐家二郎讲过,只要指挥得当,战术正确,一支骑兵部队,可以打败五倍数量的步兵。而此刻呢,他们只有三十多个人。

    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叫月亮赶紧钻出来。可这越是着急,月亮就越磨蹭,挪在云彩边,偏偏不冒头。

    突厥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愈加密集。

    跑是跑不掉的,宇文剑雪的手抓在剑柄上,已做好搏杀的准备。

    “上坡。”

    忽然,一旁传来舞马的声音。

    她抬头往坡上瞧,只见坡尖顶的一小团,方好被露头的月光扫中了。

    这下好了!她来不及心喜,便跟着众人一起往坡上跑去。

    方爬到顶上,月光便漫过云层照到了这里。

    “天神之赐,袈裟之予。”

    悦耳的男声轻吟,一道袈裟虚影随之散开,笼罩在众人头顶。

    宇文剑雪看见外面的世界又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她自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舞马没有急匆匆带着众人逃命,而是寻到了这处小山坡。

    不到盏茶的功夫,突厥骑兵循着脚印冲上山坡来,但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光溜溜的山坡顶。月光照下来,像个秃头和尚。

    一众突厥兵把矮山坡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最后,领队的突厥将领将头毡重重摔到了地上。

    ……

    山坡不远处,【袈裟暗面】之中,宇文剑雪望着突厥骑兵奋蹄扬尘而去。

    头顶上,血滴的颜色又恢复了鲜红。

    她忍不住瞧向舞马,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前次,四人一起闯关骷髅院幻景之后,这个人就给了她一种既危险,又安全的极端矛盾感。

    好像他站在身边,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可有时候又会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威胁。

    舞马忽然转过头来,“有事么?”

    “嗯……”她别过脑袋,看向突厥骑兵的背影,“我们继续去山谷?”

    “跟我走吧。”

    一众人便跟在舞马身后行去。

    行了没多远,宇文剑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去山谷的路!”

    “我们回城。”

    “回城?”

    “对,回晋阳。”

    “那……今晚的计划……”

    “取消了。”

    宇文剑雪看了看天上,大片的密云已经离开了月亮,“可是……”

    “问题不在月亮,”舞马说道:“我们的计划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路线,比如行进之间的配合,这些东西可以利用白天的时间谋划。”

    好吧。宇文剑雪想了想,也许,他是有道理的。

    “可青霞呢?”

    “看她的命。”

    舞马说着,冲着众人挥了挥胳膊,“走罢,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

    回到城门口,舞马连敲五次门,三长两短,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刘文静看见【袈裟暗面】之中钻出来三十多人,脑袋上一连串的问号。

    “这么多人?”

    “怎么又回来了?”

    “青霞呢?”

    晚上发生的事情由宇文剑雪负责给刘文静解释,而舞马关心的则是自己头顶上的东西。

    在踏入城门之后,头顶的虚影并无变化,但血滴却是一分为三,变作了三个散着白色光芒的星星。

    眼下看不出来它们有什么用处,大概得去大唐塔才能探出究竟来。

    过了一会儿,刘文静朝着舞马走了过来,“怎么把青霞一个人丢在外面了?”

    “那是她自己的事。”

    “你知不知道,”刘文静扶着额头,“一个塔里的觉醒徒在神旨中死掉了,我们都要受牵连的。”

    “哦……会怎么样?”

    “不晓得,总之不是好事。”

    “放心吧,”舞马抬头往上看,“她没事儿了。”

    “你怎么知道——”

    舞马指了指自己脑袋上,“血滴的事情……你徒弟告诉你了吧。”

    “他娘的,”刘文静大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早知道有这种神旨,我就跟着你们出去了。”

    “血滴不见了。”舞马说道。

    “啊……你的意思是……”

    “血滴变成了冒着白光的星星——也就是说这个神旨已经完成了。神旨的提示是全部生存,少一个都不成。这样讲的话,青霞肯定活下来了。”

    “你说什么?”

    “青霞没死。”

    “不是,我说的是星星,”刘文静抓住舞马的肩膀,“星星在哪儿,让我瞧瞧。”

    “你应该去大唐塔才能看得到。”

    “我就说,”刘文静不停地晃着舞马的身子,“这次行动我应该一起去的,我在这里辛辛苦苦指挥,连个屁都没落着。”

    “这些兵士,一千多个啊,都是脚力顶好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他们挑出来的……”

    “都怪姓裴的啊,我就是不放心他。”

    “阿雪啊……你也拿到星星了?”

    “别碰我,我就是胸口痛,坐下来歇会儿就好了。”

    ……

    又不知过了多久,青霞也回来了,一条胳膊上流的满是血。

    一进城门,直冲着舞马过来了。

    “你们怎么没去山谷?”

    “我一直在那里等你们啊,王八蛋。”

    “真的就扔下我不管了?”

    “我差点死掉,你看这条胳膊……还有这里……别往下看!说你呢,刘公。”

    便是这般磨蹭吵扰了一番。宇文剑雪又问她是怎么从突厥人手里逃出来的,她故作神秘,未曾回答。唯是对舞马抛下她直接回城的事情喋喋不休。眼见对方全然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更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只得痛骂一番了事。

    待刘文静找人给她做好包扎。她似乎又没有之前那么愤怒了。缠到舞马身边,笑嘻嘻要他赔礼道歉。舞马自然不搭理她。

    四个人算定今天晚上难成事,找到在附近城楼中休息的裴寂商量罢了,商定明日与唐公禀报,便说云高月隐,不宜施展,推到明晚再行。裴寂自顾回了家。

    四个人则是迫不及待往大唐塔行去,看看这次临时神旨究竟会有怎样的收获。

    这会儿,月色倒是愈加光亮了。

    青霞手臂上包扎了布条,心情早就转好了,欢快地走在最前面,一蹦一跳的。

    刘文静摇了摇头,“跟个傻闺女一样。”

    “要你管,老色鬼,”

    青霞忽然转过身来,“阿雪,你得了几颗星星?”

    “一个。”

    “所以说啊,所有的付出都不是徒劳,”青霞晃了晃自己挂彩的手臂,“血也不是白流的。”

    “哎呀,小心胳膊,”刘文静说道,“把血崩出来还得包。”

    “你们猜一猜,”青霞笑嘻嘻道:“我得了几颗星?”

    “嗯?”

    青霞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两颗哦。”

    ————分割线————

    神旨赐予的星星,总是最公平的。当然,也有可能引发队内的矛盾。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神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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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善待自己6666五百打赏。

    感谢夏雨初至,齐可修与贺孤穷,严冬自暖手,

(求推荐票)(明天早晨8点钟还有一更)第四十三章 我们需要它,越多越好

    夜深。

    晋阳郡外,阿史那·结社率带着苏农玲花,以及一千突厥骑勇,在某处山谷密林中等了不知多久。

    苏农玲花走到结社率身边,“虽说汉人的羊圈里有恶犬相护,但草原上的狼也没道理饿着肚子,守株待兔一整夜罢?”

    “我有准确消息,”

    结社率眼睛满是血丝,往林间小道的尽头瞧去,“汉人一定会来这里。”

    “人呢?”

    “……”

    “您之前还说,汉人肯定会在那山坡上呢。”

    结社率默然不语。

    其实,来到这里不久之后,他新接到的临时神旨便宣告失败了。

    一群面孔模糊的汉人兵士虚影化为飞沫散去。作为失败的惩罚,他积攒了许久的神旨星也被扣除了一颗。

    该死的。那个时候,他明明都看见了那些兵士的影子,临到关头还是功亏一篑,心里头怎么能不憋屈。

    便是在心有不甘的驱使下,他眼睛都没合,硬生生等到了现在。

    “特勤?”

    苏农玲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结社率回过神来,站起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和草叶子。

    “我们先回营罢?”苏农玲花跟到他身后,“战士们总得休息。”

    “你先回去,”

    结社率抬头望夜,月已西斜,

    “月亮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回营。”

    ……

    “什么?什么!”

    当青霞得知舞马得到了三颗星星,而几乎什么都没有做的宇文剑雪也得了一颗,好心情烟消云散。

    “这个王八蛋神旨,到底是怎么算功劳的?”

    “差点死掉的是我……就差一点!”

    “姓舞的凭什么比我多?”

    “可以了,”宇文剑雪说道:“还有人什么都没落着呢。”

    你就可劲儿给你师傅捅刀子罢。舞马想。

    四个人到了大唐塔之后,果然可以看到彼此头顶的星星。刘文静缠着看了老半天,嘴里叨叨个不停,大抵是今天晚上一定也要出城,世事不公,我上我也行之类的。

    走入殿中不久,众人眼前便显出一行小字:

    【带星者立于大唐阵内】(为了方便阅读,作者以后帮助大家把繁体字翻译了,你们知道就好)

    意思很明白了。

    按照指示,舞马、青霞、宇文剑雪三人一起走入大殿中间的圆阵之中。

    入阵一瞬间,三个人头顶上的星星纷纷射出亮芒,直冲殿顶。

    少许,便在半空中复刻了六颗一模一样的星星,静静悬浮着。

    【神旨星逾五,方始解塔魂】

    紧跟着,便在半空中六颗星星下方,缓缓现出一座一尺多高的大唐塔虚影。

    怪了,这一次回到塔中,这些飘在半空中的小字儿有点文邹邹的不大好懂了。

    舞马琢磨一番,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他头顶的星星便叫作神旨星了。众人拥有的神旨星超过了五颗,就可以解开——

    “这个……就是塔魂?”

    刘文静试着走过去看虚影,却被大唐阵的光幕挡在外面。

    【无星勿近】

    他娘的。刘文静不免又是一顿牢骚。

    【神识注魂,奇异自现】

    舞马凭它吩咐,将灰雾注进塔魂之中。很快,自塔魂摄出两道暗芒,直穿识海图鉴之中,分别钻入黑缨枪和月之袈裟内。

    紧接着,舞马的眼前亮起两道微小的虚影。

    一道是黑缨枪。

    另一道是月之袈裟。

    按着塔魂的指示,舞马将灰雾接连注入两个虚影,分别又显示了两行字:

    黑缨枪显的是【风袭三人,难抗难违】,后接一句【双星而获】。

    月之袈裟显的是【裟威益增,百人罩也】,后接一句【三星而获】。

    舞马略作思量,这两句意思也很明白了。选择黑缨枪的虚影,大概【狂躁之风】的威力就会提升,一次可以波及三个人,消耗两颗神旨星。

    选择月之袈裟的虚影,【袈裟暗面】覆盖范围就会增大,可以同时笼罩一百多个人,消耗三颗神旨星。

    查看完毕,眼前又出现了——

    【择影注识而释星,亦可留之于后】。

    这就不用再多想了。

    舞马盘算了一番,一度很想选择月之袈裟的虚影,眼下正赶着往城外运兵,百人罩会大大提高效率。

    但观察两道虚影的周围,隐隐还藏着一些无法看清模样的黑色虚影。

    便猜测这些虚影需要更多的神旨星才能解开,威能肯定更了不得,不妨暂时先等一等看。

    万一什么时候再接下一道神旨,多攒几颗星星,还能解开更好的东西。

    打定主意之后,他将神识撤出塔魂之中,才发现青霞和宇文剑雪早就完事了,围在自己身旁等着。

    “你们三个,”

    刘文静把住大殿门口,“不把塔魂的事情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当然要说清楚,四个人其实已经形成默契。

    关于大唐塔的一切都有待探索,众人的信息必须在适当的范围内共享,才有利于得出更可靠的结论。

    舞马、青霞、宇文剑雪各自把方才在塔魂之内所作的探索讲了出来。

    三个人的经历相仿,只不过宇文剑雪把唯一的神旨星暂时保留了下来。

    而青霞,则选择了消耗两个神旨星,解开了自己觉醒徒生涯中的一个觉术。她因此兴奋的脸颊发红,像秋天的苹果。

    四个人商量了一番,又得出三条结论:

    第一,到目前,获得觉术的办法已经有两种。

    1.个人神旨,获得光球。2.团队神旨,获得神旨星。

    第二,神旨星越多,可以解开的觉术越高级。

    第三,根据【神旨星逾五,方始解塔魂】这一句,可以推断,大唐塔应该可以解开更多的功能,前提是——拥有足够的神旨星。

    那么,接下来,四个人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神旨星,”

    刘文静指着飘在半空中散着白光的星星,

    “我们需要它,越多越好!”

    ——————

    感谢梦回女儿国、犴猊五百打赏。

    感谢书友20170602144355838。

    最后,还是希望看到这里的书友可以为手予加一个投资人(免费的就可以)。

第四十四章 孤身出城和裴寂的请求

    (抱歉,早晨事情多,发晚了。今天就不求推荐票了,明天继续)

    (另外,昨天网文界大震动,消息太过震撼,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也得消化消化)

    自打神旨星出现以后,大唐塔的四个觉醒徒都变的亢奋起来。

    尤其是刘文静,据他自己讲,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觉。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星星,睁开眼睛满天都是星星。

    目前来看,获得神旨星的唯一办法,就是接受临时的团队神旨。

    触发临时神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出城,和突厥人斗智斗勇。

    于是,原本由裴寂提出来的疑兵之计,对大唐塔四个觉醒徒而言,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对于一开始极力反对的刘文静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讽刺。当然,刘文静本人不在乎。他只要星星,越多越好。

    四个人商议定策——全力以赴,准备好接下来的运兵出城大计。

    等到上午,先让昨日折腾一晚上的兵士们歇息去。再把其余的兵士集中到一起,提前进行演练,避免出现昨晚那般磕磕碰碰的状况。

    而舞马,则根据实际需要,决定到底要不要解开【袈裟暗面】百人罩的状态。

    刘文静当然希望尽快解开,小马换大车,这一下子就可以提升三倍的运力啊。

    不过,在觉醒徒个人觉术开发的路线上,刘文静的理念是尽可能尊重每个人的意愿,因为他觉得路线是一辈子的事情,太过着急决定不大好。

    商议罢了,入夜实深,除了舞马,其余三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

    便是各自散去。

    舞马依然毫无睡意。

    他渐渐可以感觉到,自灰雾之中散发着湿润又温暖的气息,不断滋补着自己的识海,滋养着自己的精神。

    毫无疑问,灰雾就是他失去睡意的根源。

    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灰雾的滋养。

    “这种毫无困意的感觉,简直棒极了。”

    比他从小一直做的飞翔的梦境,还要让他感到兴奋,满足和陶醉。

    睡什么睡。有数不清的事情等待舞马去做呢。

    今天晚上的各种遭遇,让他清醒的认识到,熟悉地形的重要性。

    所以,趁着夜深月亮还在,他一个人潜出城外,把晋阳城周遭到目标山谷的地形摸了一遍。

    到了后半夜,云层渐渐散开,【袈裟暗面】就可以毫无保留的使用了。

    他试着在几个突厥暗哨眼跟前走来走去,观察他们的长相,服饰,神情。

    对着他们说话。当然,有袈裟的隔离,对方完全听不到的。

    舞马却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叽哩哇啦的突厥语,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他甚至试图一个人闯进突厥人的大营里面,看看能不能触发临时神旨。

    又一度冒出个荒唐的想法——干脆摸黑找到突厥人的首领,结果掉他,敌人会不会因为群龙无首,然后大军撤退,这次团队神旨便算成功了。

    可这些都只能想一想。

    现今完全不清楚突厥大营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对方的觉醒徒通晓怎样的觉术,本领如何,贸然闯过去……那可是藏兵数万人的敌军大营,要是身迹暴露,陷入重重人海,最后的下场比掉进尸怪堆里好不在哪儿。

    于是,他兜着突厥大营外圈,摸了大概的情况,又悄然离开。

    接下来,他去了裴寂早先确定的目标山谷,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又让人背后发凉的事情。这件事,促使他改变了今后几天的作战计划。

    等他回到了晋阳城中,第一时间回到了大唐塔,花费了三颗神旨星,把百人罩的【袈裟暗面】解开。

    接着,又去骷髅院闯了一遭。

    这一次,他稍稍改变了练习的策略,试着完全不做反击,只在骷髅和尚堆里闪躲,直到抢下方丈的袈裟。

    在骷髅院幻境中练的大呼过瘾,这才返回自家院子里。

    月照纸窗。

    青霞屋里的灯火还亮着,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均匀的扯呼声,扯高呼低,挠人心肺。

    舞马踩着轻步,像猫儿一样回到了自家屋中。

    点起蜡烛,翻开《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把今晚三十人大型集体实验记录下来。

    又在《随觉记》写下了今夜发生的事情,末了写道:

    “舞马夜出隐兵,忽遇突厥铁骑万余,性沉稳,善思谋,遣将诱敌而去,登高使得袈裟,保全众人性命。刘文静谓之应变机智,料事如神。”

    到了白日里,舞马就把准备出城的兵士聚集在城郊,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集中进行训练,命领队士官将千人分为十组,分组操练队伍,以【袈裟暗面】能够覆盖的区域为标尺,开展行进、结阵、攻击、防守、撤退练习,又操练了月亮被乌云遮住等突发情形中的紧急应对。

    按照大唐塔全员出动的方略,将刘文静、宇文剑雪、青霞也编入队伍配合一并演习,整整一日训练,效果十分明显。

    考虑到兵士体能的问题,舞马还安排了轮作休息,故而到了夜里,兵士们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关键的问题是接连两日,到了夜晚俱是多云天气,不大适宜出城,行动一再被取消。

    倒是舞马趁着云多的机会,又把队伍拉出来,挑选了一百个白日训练之中表现优异的兵士,专门进行了隐身状态被打破的应对练习。

    城外,突厥人越来越过分了。

    这两日,虽然没有展开攻城,但是完全把晋阳外城郭当成了自家后院,跑马,列队,安排懂汉人话的兵士轮流骂李渊,骂晋阳军,什么缩头乌龟屎尿屁之类的。

    甚至堂而皇之地搭起了架子,大办烤肉篝火宴。气得王康达数次要带队冲出去打仗,强被李世民按下来了。

    在突厥大营那边,突厥人也一反往常,大营围栏越扎越高,越扎越厚,似乎是做好了长期安营扎寨的准备。

    晋阳众将看这情形,自然被突厥人恶心坏了。

    李渊几次派刘文静催促舞马,叫他尽快行动。刘文静自己也很着急,但也没柰何天气不给力。

    “舞郎君,”刘文静说:“晚上要是云不甚多,咱们就出去试试罢。唐公催的我心麻烦。”

    “好罢。”

    下午,舞马正在郊外操练队伍,裴寂来了,据说也是奉了唐公之命。

    “舞郎君准备何时动手呐。”

    舞马道:“只待天朗气清,月明少云之夜,便可尽出疑兵。”

    “今晚成不成?”

    “我也不是神仙,不能把云彩吹走罢。”

    “唐公要我跟你说一下,老和突厥人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起兵的事决不能再泄气了,咱们可是打算一举杀到大兴城的。”

    舞马只能说尽量了。

    “其实,”裴寂看了看空地上正训练的兵士,把舞马单独叫到一边,“舞郎君也不必和肇仁走得太过亲近。”

    裴寂这个转弯,让舞马有点猝不及防。

    “玄真兄的意思是……”

    “不妨和舞郎君直说了吧,”裴寂说道:“我和肇仁之间,是有点理念上的不合,但他将我的人完全排除在外,这就些过分了……”

    裴寂与舞马简要说叨了一番。

    原来,裴寂手下也曾招揽了一名觉醒徒,最早也是想入籍大唐塔的,和李渊那边都说好了,可刘文静却以此人往前劣迹斑斑为由坚决反对。

    甚至,说了什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之类的话,这般硬气的态度,李渊也拿他没得奈何。

    “我也并非是强要舞郎君和肇仁作对,大家都是同仁,为的天下安平,自然要同舟共济的。”

    “我家那位觉醒徒,也并非肇仁口中的劣迹斑斑,往前也是个良民,只不过被人欺到头上了,错手杀了人。舞郎君一查便知。”

    “他一个觉醒徒,不入塔籍怎么能得修行?”

    “舞郎君知道的,现在的觉醒徒走哪都不缺豪杰招揽。”

    “对……他现今去意已决,便是我好生挽回,才勉强留了下来。”

    “这两日我也观瞧了,舞郎君说的话,肇仁还听劝的。”

    舞马全无心揽下这门多事的生意,但裴寂现今是李渊跟前的红人,按史书中讲的,待大将军府建起来,他的排序仅次于李世民和李建成之后,这样一个人物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总不好强驳他的面子,便答应先和刘文静旁敲侧击问一问。

    “舞郎君,”

    裴寂临走的时候,又与他说道:

    “肇仁做事,自然是用心上心的,但他这人说话做事太占地方,难免得罪旁人。而且,唐公与谁亲近,舞郎君心里也是有数的。便如,这次出城的事情,旁人抗不下来,我没问题的。你只管安心训练,等待月明之日。不敢多说,抗个十天半个月,老兄我还能帮你顶一顶的。”

    舞马这才晓得,裴寂这次找自己来,未必是李渊的意思。

(求推荐票啊)第四十五章 我想学武功和您就帮帮我罢

    裴寂走之前,又叫舞马把说辞想得周全一点。里外里绕了一圈,似乎是其中有些话,他不方便讲出来。

    裴寂专门来叮嘱舞马,事情自然是很着急、很上心的。

    舞马不想多做拖延,拖来拖去不是他的性子。

    但他也不可能那么直楞,干脆把事情拿出来,摆在台面上和刘文静商量。

    舞马想了想,还是先找宇文剑雪了解情况,把水深水浅摸清楚。

    这两日,宇文剑雪刚开始还跟着众士兵一道训练着,不久便练熟了,与舞马打了声招呼,自去骷髅院幻景之中修行去了。

    舞马交代领队的将领接着训兵,自己抽空去了大唐塔。

    “根本不是有没有劣迹的问题。”

    宇文剑雪被舞马从骷髅院幻景之中唤了出来。

    她的衣服已被划破几道,人也是喘着大气,身上出了不少汗,宝剑搁置一旁,自顾盘腿坐在地上,反倒比平日里清冷的样子多了些许亲切,

    “这里面的疙瘩解不开,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跟我师傅说。提也别提。”

    “愿闻其详。”

    宇文剑雪很干脆地把其中的门道告诉了舞马。

    姑娘话不多,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第一,刘文静和裴寂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里面涉及了两个人的性格,身份,过往的经历,等等。总之解不开就对了。

    第二,裴寂手下那名觉醒徒,原是刘文静当晋阳县令时抓起来的杀人犯,几乎被刘文静送上了断头台。后来,是裴寂跟唐公说情救下来的。

    所以,这位觉醒徒是裴寂的绝对死党,对刘文静却怨念很深。

    第三,大唐塔是刘文静的自留地,也是他和裴寂在唐公前面争排位的持仗,绝不可能把裴寂的人手放进来。

    凭此三条,宇文剑雪便笃定,舞马怎么说都不可能打动刘文静的。

    舞马大概了解内理,心想大唐塔既然是刘文静的禁脔,他也不必凑过去白费力气了。回头找个由头给裴寂答复了,便说刘文静不听自己的劝,了结算了。

    这次重生,舞马压根就没有心思掺合到这些勾心斗角之中,这种日子他在尸怪堆里不是没见识过。

    打定主意,舞马便要离去。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听见宇文剑雪又说道: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舞马止住脚步。

    “大唐塔是师傅的心血,他苦心把你拉进来,自然便将你视作自家人了。”

    舞马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她当然是要让舞马和裴寂走得远一点,要不然难免会有脚踩两条船之嫌。

    舞马转过身来,

    “我只想搞觉术。”

    “可是,”宇文剑雪说道:“你应该知道,你已经站在大唐塔了。”

    舞马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还有——”

    “嗯?”

    “你的武功,”宇文剑雪往他身后走了过来,“从哪儿学来的?”

    舞马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回道:

    “自己瞎琢磨的。”

    “我不信。哪有人自己琢磨,能练得这么厉害。”

    天地良心,舞马真没人教。末世和尸怪,就是他最好的师傅。

    见舞马不说话,宇文剑雪犹豫了好久,“我想和你学。”

    舞马乐了。

    “拜师么?”

    “也可以。”宇文剑雪郑重说道:“正式的,执弟子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你师傅怎么办?”

    “我之前跟他提过——他说,他不管。”

    原来是早有准备了。眼见她这么正式,舞马也不敢再开玩笑。

    “不成。”

    “为什么?”宇文剑雪往前迈了一步,手搭在剑上,“你可以试试身手,我天资不差的。”

    舞马还是摇头。

    宇文剑雪直视他的眼睛,“只要您愿意教,什么我都可以。”

    “额,你不怕我胡乱提要求?”

    “我看人很准,你不会的。”

    这么看起来,在她的心目中,舞马的形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学我的东西,”

    舞马也不作怪了,沉声道,“你的骨头不够硬。”

    “骨头?”宇文剑雪抬起自己的手臂看着,“什么意思?”

    舞马却不理会她,自顾往大殿外面行去。

    “舞郎君,”

    身后传来宇文剑雪略有些发颤的声音:“我和青霞不一样。”

    “嗯?”

    “这种请求,我只会说一次。”

    舞马大步往前走。

    今天的事情真是……这下子好了。得罪了宇文剑雪,待会儿估计还要得罪裴寂。好在,他不是很在乎。

    “我的拒绝也只有一次。”

    说着,走出大殿。

    ……

    “不是我不想帮,是真的帮不了。”

    “我一开口,肇仁就把嘴堵住了。对,我的嘴。他很生气。”

    “你就多体谅些罢。”

    舞马非常委婉地向裴寂表达了自己的为难处。

    裴寂则表现出了意外的大肚,反复强调这件事虽然没成,但是也不能怪舞马,而是刘文静对他的成见太深了。当然,他对“肇仁兄”也是没有意见的。

    “舞郎君不会因为此事,对我有什么成见罢?”

    “玄真多虑了。”

    “那就好,”裴寂亲自把舞马送出门外,笑着说道:“虽然事情不成,但我先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舞马出了门,仍是有点想不起裴寂给自己承诺了什么。

    结果很快便有消息传过来,因是城外突厥人闹得太凶,竟然在外城郭里玩起了赶羊的游戏,唐公麾下几名悍将皆是有些气不过,纷纷吵嚷着要出城给突厥狗一点教训。

    要么,就该让舞马赶紧带兵出城,使了疑兵之计,不管成不成,总有个结果,也好决定下一步到底打不打,怎么打。

    这一次,裴寂和刘文静站到了一块儿,非常坚定地请求唐公再给舞马一些时间,一定要等到月光清朗的夜里再行动,否则疑兵之计反而弄巧成拙。

    太原起兵的两大核心谋臣难得默契一次,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总算为舞马又争取了一点时间。

    说实话,现在还不到出兵的时候。舞马需要突厥人做的过分一点,更过分一点,再过分一点。最好能把李渊长长的胡子气歪。

    其实,事情走到现在,疑兵之计的主要压力已经不在裴寂身上。舞马的【袈裟暗面】决定着什么时候出城,怎么出城,能不能成。裴寂能站出来说话,的确算是兑现了他之前的承诺。

    “这个裴寂,还挺会做人的。”

    舞马听完消息,这样说道。

    入籍这事儿,应该就算完了罢。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

    结果,下午就出了幺蛾子。

    其时,舞马正操练着队伍,忽见副将走到自己身边,指着一处,

    “舞郎君,那人是不是找你的。”

    舞马顺着看去,不远处树荫下,站着一个矮黑胖子,冲着自己连连点头,讨好地笑。

    “舞郎君,我叫戴胜。是裴公让我来找您的。”

    “您也别怪裴公。裴公与我说了,您也有难处,是我自己死活不甘心,非要来见见您……我就是有点轴,不撞南墙不回头。”

    “裴公说了,您肯见一见我,就算卖了他一个面子。叫我不要多做非分之想,别为难舞郎君。”

    “可我不甘心呐。”

    “您也别急着赶我走,听我把这里面的事儿多少讲一讲,评评理儿总成吧。”

    这个叫戴胜的矮黑胖子把姿态摆的特别低,全程弯腰屈膝和舞马说话。

    他在树荫下面摆了张桌子,拿来精致的茶具。

    自己则站在舞马身后,一手给他扇着扇子,一手端茶倒水。

    “这些礼数就算了。”

    舞马也给他倒了一杯茶,强让他坐下来,他死活不肯。

    “那你就简单讲一讲吧。”

    戴胜讲故事,就比宇文剑雪多了太多废话。

    舞马总算捋清楚了。

    原来,这个戴胜原先的确是个街上的混混,不干什么正事,晋阳城里是有恶名的。唯有一点好,他还算是个有孝心的。平日里打混揩油,得来的好东西都先孝敬爹娘。

    却不想有一日,邻家的男人把戴胜爹爹打死了。

    戴胜又把那男人打死,被他家女人抓着送进了衙门。

    罪证确凿,时任晋阳令的刘文静当场判了死刑。

    便是被关在死牢的那段时间里,戴胜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每日惶惶恐恐,不知怎么就成了觉醒徒。

    再往后,因是戴胜母亲和裴寂家不知怎么,七拐八绕攀上了关系,这才央到裴寂那里,请他出面,好不容易保得戴胜拖延一二。

    只是刘文静素来秉公执法,哪肯轻易绕过。便算是裴寂的面子也混不过去。

    事情便僵在了这里。

    不久,正赶上刘文静的儿女亲家李密参与了杨玄感的叛乱,刘文静因此被牵连,丢了乌纱帽,蹲了大牢,戴胜因祸得福才被放出来了。

    “就是这般情况,您不信,可以问问宇文剑雪姑娘,她是绝不会说谎的。”

    戴胜说话的时候,仍是弯腰弓背,恭恭敬敬。虽然,舞马明说叫他不要这般。

    “舞郎君,您替我想一想,我阿耶当着我娘的面,被人打死了,凶手还在他胸口上踩了一堆脚印子,这种事儿,但凡叫个爷们遇上了,他娘的能轻易饶过么?”

    “没错,我承认,我戴胜从前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改过自新了。”

    “现在,我一门心思就想着,裴公于我有再造之恩,我无论如何也得报答他老人家罢?”

    “我也没什么本事,好在进了趟死牢,混了个觉醒徒的身份出来。”

    “我想好好修习觉术,也能帮着裴公。谁成想,学这觉术,没有那觉醒塔还不成。”

    “叫我背叛裴公,投靠刘文静,那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舞郎君,我敢对天发誓,”

    戴胜终于直起腰板来,

    “舞郎君要是能帮我说动刘文静,我一辈子感激您。

    我也对天发誓,只要刘文静准我入塔籍,我日后绝不与他寻仇作怪,否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舞郎君,”

    说着,这矮黑胖子一脸正色,朝着舞马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您就帮帮我罢。”

    ——————————

    吃喝嫖赌无所不通的戴胜出场,郑重给舞马端茶倒水,所以我也郑重求推荐票。我给各位到一杯茶。一壶也行啊。

(求推荐票)第四十六章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和崭新的赤目长尾猴图

    戴胜就这么不停说着。

    舞马默不作声地观察他,他的神情很诚恳,说的事情也都是可以查证的,而且还搬出了宇文剑雪,那么他应该没有说谎。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戴胜,而在于裴寂。

    舞马忽然想到一件事——裴寂早就想把戴胜安排到觉醒塔里面了,可召唤觉醒塔的时候他却只字未提,一直等到舞马接连完成两次神旨,在大唐塔站稳了脚跟,才提了出来。

    舞马是不是可以认为,裴寂早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呢。

    还有裴寂的大度宽容。明明是裴寂求着舞马办事,是裴寂提出的疑兵之计,搞到最后,舞马却好像成了有亏欠的一方。

    裴寂叫戴胜来找舞马,也不大对劲儿。虽然他明说了,叫戴胜不要为难自己。这怎么可能。真正不为难,就别让戴胜过来。舞马压根就不想掺合这种事。

    是了,裴寂这老家伙,还是在算计自己。

    想到这里,舞马渐渐理清了思路。

    “对不起,这忙我帮不了。”

    “里面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也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大唐塔是刘文静一手筹建起来的,不是我。刘文静和裴寂的关系怎样,你也比我懂。”

    “你要是想报答裴公,门路多得是,未必非要来大唐塔凑热闹。”

    “你想碰碰运气,看我会不会心软,这种主意别打了。”

    “还有,”

    舞马顿了顿,“你方便转告玄真,我想研究觉术——我只想研究觉术。”

    听完舞马的话,戴胜从地上爬了起来。

    “裴公叫我别给您麻烦,我也就不腆着脸,给您这儿胡搅蛮缠了。裴公叫我对您恭恭敬敬的,我也不敢逾矩丝毫。”

    “但叫我心服口服是不能的。我这人说话直,今日我有难,您不肯帮我,就别怪我心里结了疙瘩。”

    戴胜说着,朝舞马拱了拱手,

    “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

    总算把裴寂往大唐塔里面塞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出城队伍的状态也练到了舞马比较满意的程度,他终于腾出手来,有时间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打夜出晋阳的那天起,舞马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在图鉴画卷第二行的空格中,出现了一副新的图画——一个形貌类似猕猴,身形高大,赤目长尾,手持短刃的妖怪。

    图画呈现灰白二色。

    与田德平的熊怪图、青霞的古佛青灯图有区别的是,这幅画最外层挂着一副散着青铜色光芒的锁链。

    这不得不让舞马联想到某种类似封印的东西。

    按照之前关于图鉴演变规律的研究,舞马得出了两个推断:

    第一,这个赤目长尾猴,毫无疑问对应着现实中的某一个觉醒徒。

    第二,这个觉醒徒肯定和舞马的生死有着重大干系。

    舞马迅速将赤目长尾猴图列入试验计划,并在纸上列出了两个可疑人选:

    第一,戴胜;第二,突厥阵营中的觉醒徒。

    如果是戴胜,这也就意味着因为舞马不肯帮忙递话,戴胜和他结下了死仇。这不大可能。

    舞马更加倾向于第二个选项——城外的突厥觉醒徒和舞马较上劲儿了。

    考虑到赤目长尾猴图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那么一定是他夜出晋阳的那个夜晚,在突厥人那一边,发生了舞马无从知晓,但事关他生死的事情。

    舞马尝试着用灰雾探索猴图,可惜接触画面的一瞬间,青铜锁剧烈震荡,将灰雾弹开的同时,也让他的神魂震荡受惊不浅。

    舞马在记录上写道:

    【很显然,青铜锁不除,实验就无法进展。

    我凭直觉以为,解开锁子的关键,在于与突厥觉醒徒的正面交锋。

    我握紧了拳头,我能听见关节在咯吱咯吱的响……】

    正当舞马兴奋劲儿刚起来的时候,东城楼临时设置的实验室响起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舞马皱了皱眉头,停下笔。

    “谁?”

    门外传来了青霞的声音:

    “姓舞的,快出来,突厥人在外面搞事!”

    “他们一直在搞。”

    “这次搞大了。”

    是么?舞马立刻精神了。

    “来得正好。”

    他猛地拉开门,把凑在门缝上偷听的青霞吓了一跳。

    “你开门前不会说句话啊。”

    舞马看了看一脸惊慌失措的姑娘。

    对了,找个时间,把她的实验也作了罢。

    ……

    晋阳城外,阿史那·结社率这几天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亲身带着大队精兵,藏身于城外某处山谷密林之中。

    他在山林道路的中央不知插了什么东西,总之闪过一道蓝光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亲自爬上树梢,眼巴巴望着路的尽头。

    第二件,安排大量的巡查兵士,对晋阳城周边,除了那山谷之外的地方,展开了严密的夜查。

    第三件,派一名信使,快马加鞭回到了草原上的腾格里塔。

    关于第一件事,结社率接连三个晚上都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收获。除过抓了几个夜里赶路的汉人。

    随行将兵俱是摸不着头脑,人人都在猜测勇猛聪明的特勤到底是怎么想的。

    各般奇怪的猜测竟相出炉。

    有的说特勤前次南下,看上了晋阳城里一位美貌寡妇,本要把她带回去,却没想到人家半夜逃到了这片山林里。

    还有人说,是特勤是草原上的“库拉达”,腾格里赐予他惊天动地的法术,他这几天就是在布置十分厉害的阵法,只要阵法做成了,晋阳城眨眼之间就化成废墟了。

    还有人说特勤寻到了一张藏宝图,宝物就藏在这山谷中,但是得等神秘人过来与他接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农玲花听罢,径直找去结社率营帐,

    “您到底有谱没谱啊?将士们每天晚上被您带出去兜圈子,白天个个瞌睡怎么打仗?”

    “他们晚上有精神就够了。”

    “您可知道,这几天营帐里有人传,您看上了一位汉人寡妇。”

    “嗯,他娘的有鼻子有眼的,扰乱军心,我叫人训诫了。”

    “您的意思是,今晚还要去那山谷?”

    “为什么不去?”

    “三天了,”苏农玲花盘腿坐到他身旁,“您一无所获。”

    “那是因为这几天晚上云彩太多,晋阳的觉醒徒不敢出来!今晚就不一样了,你看,到现在,天都是晴的,晚上也会是----他们肯定会来!”

    “您就那么相信那人的话……”苏农玲花嘴里嘟哝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说,”

    苏农玲花脖子一伸,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我们带来的补给不多了——草原的狼要吃肉的。”

    结社率被她这么一震耳朵嗡嗡作响,人往后缩了一下,

    “那就去抢啊,我们突厥人哪一次南下带着辎重了,是汉人的血和肉喂饱了我们。”

    “晋阳城攻不下来怎么办?您也不肯冲城,再拖下去,周围的恶犬就要闻声过来了。”

    恶犬?

    结社率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了。她说的是太原周边地区的援军。

    “这里没有恶犬,”结社率道:“只有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放眼瞧瞧罢,”他遥指南方,中原大地,“这片土地广袤又肥沃,主人病恹恹的要死。

    好罢,是有几只饿犬,但他们露出了尖牙,开始自相残杀——我们在晋阳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但也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罢?”苏农玲花道:“可汗还在草原上看着您呢。您总不能告诉他,这些天,您就在山旮旯里蹲着,在树枝上趴着。”

    结社率不说话了,半晌站起身来。

    是啊,阿塔还看着自己呢。

    倘使没有阿塔的支持和信赖,他如何能带着数万大军挥师南下。

    “要么,”苏农玲花道,“就趁着咱们还没什么损失,去四周劫掠一番,便算没有空手而归。以前不都这么干的——”

    “不,决不,”

    结社率打断了她,随即从帐篷壁上取下长弓,缓缓拉开,

    “玲花,我们围猎猛兽也好,打仗也好,不能没等交手就想着退路,就想着可以从哪里逃跑。狼的骄傲,会被这种懦弱的想法一次次消磨光的!”

    玲花不再说话,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结社率的面孔。

    结社率把弓弦拉开又收回,反复几次,

    “走罢,我们去周遭的村镇看一看。”

    “放着牲畜棚的肥羊不管,去打几只散养的瘦鸡?”

    “狼群在棚圈四周集结,”结社率笑道:“猎户和猎犬却藏在里面不肯出来,这是为什么。”

    苏农玲花道:

    “还不是仗着棚圈墙高,等着狼群失耐心。”

    “如果狼群叼着猎户亲人的尸体,”结社率轻抚弓弦,“在棚圈之外耀武扬威呢。”

    “猎户会冲出棚圈的,”

    苏农玲花眼眸一亮,站了起来,“他们要抢回亲人的尸体,还要向狼群复仇。”

    “晋阳城高势险,历来是兵家重地,积粮富足,李渊能撑得下去。但是晋阳士兵,还有百姓的亲人们,却遍布这四周的村镇,”

    结社率说道:“我要给这位姓李的猎人,一个不得不出来的理由!”

    他说着,奋力张开弓弦猛地一弹。

    弦虽空箭犹射,弓声响荡营帐之内,不绝于耳。

    ———分割线———

    图鉴第一法则:出现在图鉴中的每一幅图像,与真实存在的某一个觉醒徒一一对应。

    图鉴第二法则:觉醒徒所对应图像出现在图鉴中,表明此人与舞马的生死有重大干系(有待证明)。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第四十七章 手印

    “跟我来罢,”

    舞马原本要跟着青霞去城楼上看突厥人的热闹,却不想半路被刘文静拦了下来。

    刘文静说道:“唐公找你议事。”

    “不着急,”

    舞马看了看城楼梯子,不过几步就到了,“我看一下就去。”

    “突厥人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的,”

    刘文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先跟我走,路上细说。他娘的,还真是给你说着了——突厥人会逼着唐公出手的!不过,”

    说着,脸色忽然沉了沉,“我宁可这种事情不发生。”

    又眼神奇怪瞄向舞马:

    “你该不会早就猜到了罢?”

    啥都没看上,我知道个屁。舞马心想。

    两人边走,刘文静边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东南城门楼子议事会再次召开了,李渊主持会议,众将齐聚一堂共议退敌之策。刘文静已经不记得这是关于突厥人的第几次专题会议了。

    前面几次尚未得出有效的成果,而这一次,则到了必须拿定主意的时候。

    “因为突厥狗不干人事。”刘文静就是这么说的。

    突厥人把晋阳周边村镇没来得及逃跑的百姓全部抓了起来,驱赶到晋阳外城郭的空地上,当着守城兵将的面,用鞭子抽打他们,用竹签钉在指甲缝里。

    脱光他们的衣服,用滚烫的烙铁在身上开花,施以各种酷刑。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九,晋阳城下,突厥人厉兵秣马,战场上却没有军号声,呐喊声,没有兵器碰撞声,只有晋阳百姓撕心裂肺痛苦的嚎叫声。

    突厥人丧心病狂至此,晋阳兵将在城墙之上亲眼目睹,俱是目呲欲裂、恨意冲天,人人请缨出战,恨不能跳下数丈城墙,杀了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只亏的李渊平素治军严格,才堪堪稳住了场面。

    消息传入晋阳城中,城内百姓聚众而起,很多人围住唐公府请愿上阵杀敌,与突厥人决一死战。

    眼看城内局势不稳,王康达再次请缨率军出战,要将城外受难的百姓救回来。

    李渊本意要请舞马同来议事之后定夺,却不想民情激愤,众将决战之意坚决,紧接着王康达便私领了兵符,率千余众出城救援。

    这次出城的俱是骑兵,打了小心谨慎速战速决的念头,却不想还是中了突厥人的诡计,亏得裴寂领着一队兵马增员,才将王康达救了回来,但出城的兵马折损了一半,王康达也给李渊军棍发落了去。

    “又让裴寂这厮抢了先,”

    刘文静说到这里,顿了顿身子,“那时我正好在大唐塔,要不然能有他的好事。”

    舞马看他脸色不大好看,便琢磨要单是裴寂抢功,刘文静不至于这般没城府的。

    青霞凑在舞马耳旁小声说道:“戴胜跟着裴寂一起出城了,就是他舍命把王康达救下来的。”

    那就怪不得了。

    ……

    到了议事厅,舞马正要往里面走,却被刘文静拉去后面的私室。

    “这是……”

    刘文静冲门里面比划了一下,“里面只有唐公。”

    舞马立刻明白了。

    形势到了这般地步,有些事情就不能对所有人讲了。李渊会了解舞马这边最真实的情况,然后与几名核心谋士统一口径,作出最终的决定。

    叫门卫通传罢了,舞马和刘文静先后走进私室,室内只有李渊、李世民、裴寂三个人。

    虽然大敌当前,李渊脸上的神态依旧平和,很让人觉得踏实。

    李渊笑道:“你这几日练兵辛苦了。”

    “分内事罢了,多谢唐公宽限时日。”

    李渊道:“其实,我没那么着急。但你知道的,突厥人做的有些过分,将士们便沉不住气。所以之前有必要开个会,把事情讲清楚。”

    裴寂顺着说道:“我和肇仁敢为你说话,自然是唐公在后面为我俩撑腰。”

    裴寂这话说的漂亮。舞马看到刘文静撇了撇嘴,很快又掰正了。

    舞马再次谢过。

    走完开场的客套,李渊便开门见山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倘使由你做护阵觉醒徒,有无把握破掉突厥人的觉术。”

    “未见到对方的本领,我不敢轻言大话。”

    李渊又道:“疑兵之计呢?今晚可否使得。”

    “如果云深月隐,仍不是最佳时宜。”

    李渊听罢,从桌后起身,便如室内无人一般,自顾踱起步来。

    并非李渊沉不住气,舞马能够体谅他的苦衷。

    现今,晋阳城看起来城高势险、兵多将广,守得还算安稳,可突厥人阴招一出,立马命中了李渊的要害。

    他实是限于进退两难之间了——

    其一,李渊的兵马绝大多数都是近日借着平定刘武周的由头招纳而来。论兵源俱是来自晋阳周遭和太原地区的百姓,现今这些兵士的亲人就在城下受难,被突厥人百般欺辱,叫他们如何坐视不管。

    李渊想当缩头乌龟,可他当不了也不能当,否则军心必定动摇。

    其二,倘使出城作战,便意味着主动放弃高墙险势,直面突厥人灵活机动的骑兵和神秘莫测的觉醒徒,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与自寻死路无异——

    正史之中,王康达不就是这般葬身的么。

    李渊虽说是一方大员,可眼下打天下的老本真不多,全在晋阳城里,打一点少一点,他舍不得挥霍。

    也不知来去走了多少回,李渊忽然止步正厅中央。

    舞马知道,李渊的决定来了。不论主动出击还是据高而守,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

    “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各位,晴空万里,明月高照,是等不来的,”

    李渊转过身,负手而立:

    “肇仁说的对,突厥狼喂不饱。打痛了,就跑了。”

    舞马低下脑袋,心想刘文静这会儿肯定在琢磨——感情谁对谁错,都是合着您需要了。

    “无论今夜阴晴圆缺,疑兵之计再不得拖了,”李渊接着说道:“成,便大胆去使。不成,我们举全城之力与突厥决一死战——

    杀我太原百姓,岂能善罢甘休?”

    说罢,人已经走到了私室门口。

    侍卫忙把门推开,一束光照在了李渊的脸上。

    “为了唐公,为了黎民百姓,”

    舞马微垂脑袋,听见众人齐道:“我等绝不当人之后!”

    李渊出门,大步走向议事厅。

    ……

    十八日的议事会便在一股浓重的决战气氛中散场了。

    说是议事会,但实际上根本没的议,李渊入场之后就把主意拿定了。诸般任务说的清清楚楚,众人各自领命行事便好。

    散场之后,舞马和刘文静、宇文剑雪、青霞四人一起来到城墙边。

    此时,夕阳西下,夜幕将临,突厥人却全然没有收兵的打算。

    第一批被拉来的数十名百姓早已鲜血淋漓,不堪酷刑,亦还有活活被打死的。

    大抵是晋阳周边的百姓逃散绝了,突厥人为了下次还能用,将奄奄一息的人们用推车拉了回去,又用马鞭驱赶着数十名来了外城郭。

    突厥人在空地上生起了数十堆篝火,百余名兵士各围一团篝火成圈,又将百姓赶入圈中。

    突厥兵士从篝火中拾起火把,一个个接在手中,照亮了黄昏。

    每一个篝火圈里,都有一个持鞭者,朝着汉人身上甩动皮鞭。

    “啪,啪,啪!”

    和着皮鞭击空的响声,笞在人身上的响声,还有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突厥人盛装,烤肉,吃酒,载歌载舞,竟是要欢战到夜深了。

    不时,有人被皮鞭驱打着,失足坠入欢快的篝火之中。

    一个突厥骑兵把汉人百姓用绳子绑在马身上,绕着篝火,拖着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拖进了火堆里。

    晋阳城墙上的兵士渐渐失控,冲着突厥人吼叫,射箭。有人提议出城跟突厥人拼了。刘文静忙组织守城的将领分头安抚军心,城墙上吵嚷一片。

    ……

    “牲口!”

    青霞咬牙说道。

    扭头一瞧,舞马双手扶着城墙垛口,目不转睛瞧着。

    “你怎么不说句话呀。”青霞说道。

    “说什么。”

    “这种牲口,不骂几句你不堵得慌?”

    “我见过更惨的。”

    青霞愣住了,看着舞马凌厉的侧脸,被晚霞镀了一层血红。

    “哎……我一直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山里面出来的啊。”

    舞马不作声。

    “我知道了,”

    青霞撞了撞他的肩膀,嘴角翘了起来,“你憋着劲儿呢,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宰了这些突厥狗。”

    “我没那么无聊。”

    “别嘴硬,”青霞食指比到唇间,斜眼看他,“你这人嫉恶如仇的,我在观音院见识过……”

    “你想多了,”

    舞马的手从城墙垛口滑下来,他转过身,背朝突厥人,

    “谁帮我我帮谁,其他的,我管不了。”

    他说着,离开了垛口。

    “你就是个冷血动物。”身后响起宇文剑雪的声音。

    “哇,”

    青霞跟了上去,“你这也太狠了罢,这些都是……咱们汉人的百姓啊……哎,你要去哪儿啊。”

    “没意思,不看了。”

    舞马说着,人已经消失在城楼口。

    “这种人……”

    青霞往前追了几步,眼瞧着舞马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悻然退回城墙边。

    “阿雪,什么时候咱俩联手,把这厮坑一把……”

    转过头来,却见宇文剑雪愣神看着城墙垛口处。

    “你看什么啊。”

    青霞凑了过去,顺着宇文剑雪的目光瞧去。

    一块儿石砖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手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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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求推荐票!)【夜袭】【营救】——新的临时神旨

    入夜已深,晋阳外城郭的篝火晚会不久将要散场。

    果然不出结社率所料,李渊没有再派兵出城救人。这么一来,城里面肯定要炸翻天了。

    晋阳城北,静悄悄的突厥大营,结社率背弓提剑,全身铠甲,带着三千人马悄然出营。

    苏农玲花匆匆赶来,“特勤,您要夜袭晋阳?”

    “夜猎而已。”

    “怎么今日的阵仗比之前还要大的多。”

    “你跟我一起走罢,”

    结社率提弓比远山,

    “今天晚上的猎物,肥极了。”

    苏农玲花原本打定主意要把事情问清楚,却被稀里糊涂地带出了营外。

    出营之后,结社率一马当先,径直取向晋阳出城入山的小道。

    骑至小道附近却没有带兵上去,而是于路的一侧百丈之外,沿途寻入山中,找了隐蔽处埋伏下来。

    静夜里,深山密林中。

    突厥兵便似黑暗中蛰伏的狼,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等待猎物上路。

    ……

    从城墙高头下来后,舞马找来刘文静,一起去了唐公府,又是一番详谈罢了才出来。

    城墙外,突厥人欢腾到半夜,焰火赤通天宇,狼人扬灰洒血,篝火晚会终于散场。

    被鞭笞的百姓惨叫声渐渐消停了。而在晋阳城内,无心入眠的兵士耳朵里,惨叫声永远不会消失了。

    晋阳军人人欲战,李世民、裴寂、刘文静一众人分头做了安抚工作,便说今夜会有大动作,这才稳住了一众兵士。刘文静又把参与夜战的领队召集过来作了叮嘱。

    待舞马来到东城门,宇文剑雪和青霞早就等在这里。前几日参与夜练的一千兵士全部到齐。

    舞马精心挑选的一百精兵就站在最前列。

    几日苦练,众人仍是精神饱满。

    城外烟火散尽之后的寂静,更衬了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

    舞马抬头看夜,观瞧几处天空飘荡的大片的云团,算计着它们挡住月亮的时间。暂时还安全。

    “各位,”

    舞马站在百人精兵队伍面,“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们会遇到危险,很可能会有人牺牲。

    有谁不想去的,站出队列。你们身后,会有人顶上来。”

    便听身后千人方阵喊成一片,人人跃跃欲试。

    前面方阵自也无人退缩,个个持剑危立,恨不得立刻出城。

    舞马瞧向青霞:“你呢。”

    “去,”青霞道:“干嘛不去,我还等着拿星星呢。”

    “很好,”舞马转向精兵方阵,“出城之后,所有人听军令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今晚的作战计划,之前刘文静已经与众领队作了详细布置,领队又分头布置下去了。此刻,只需要再说一些打气的话。

    这种事情,舞马很不擅长,就交给了刘文静。

    刘文静面向一众兵士,朗声道:

    “诸位,今天!

    就在这道门后,从北方草原流窜来的恶狼,残害我们的百姓,啃食我们的骨肉,践踏我们的尊严。

    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吗?”

    众兵士齐呼不能。

    “我们能安心待在晋阳城,任由我们的亲人,我们的百姓遭难么?”

    “不能!”

    “我们的兵器磨好了么?”

    “我们要不要战!”

    ……

    刘文静平时看着急急燥燥的,但到了这种大场面,调动士气还是很有一手的。

    便看精兵之后,千人战队,一众兵士竟相出列,目光峥峥瞧着刘文静。当然,人人都想被纳入出城的百人队伍之内。

    但舞马练兵三日,合适的人选早就定了。

    一百个被选出来的幸运儿,个个挥起拳头,喊着口号,斗志昂扬。身后的落选者自然垂头丧气,却也只得服从命令。

    舞马冲着刘文静竖了个大拇指,便叫百人队伍整装于城门口,按之前的训练,布成紧密方阵,自己则与刘文静、宇文剑雪、青霞一道列于队伍最前头。

    “天神之赐,月裟之予。”

    神音似由天降,舞马伸手向上指,袈裟虚影一照而下,百人方阵旋即消失不见。

    紧接着,城门隆隆而开,月光漫溢而入,像是打开了一整个夜。

    ……

    出了城门,众人便按前三日训练的队形和行进之法,跟着舞马直往前行。

    青霞往袈裟外面瞧,月虽高悬,天地间一片灰蒙蒙,仿佛月亮的光本就是灰色的。

    不提沿路暗哨密集,巡查不断,行了不久,青霞忽然发现,在舞马带领之下,队头一转,偏离了原先定下的路线。

    “姓舞的,”

    青霞凑去舞马身边说道:“你领岔路了。”

    “没错,”

    身旁刘文静却道:“你跟着走便是了。”

    青霞脸色一变,立时明白二人有事瞒着自己。

    “你们要去哪里?”

    再瞧四周,宇文剑雪,还有身后一众兵士脸上皆无异样之色。

    啊,原来就瞒着她了。

    青霞满脸怨愤看着刘文静。

    “别看我,”刘文静忙道:“是舞郎君不让我告诉你的。”

    “为什么?”青霞瞧向舞马。

    “没什么,”舞马道:“就是不想。”

    “你!”

    “别闹,”刘文静连忙拉架,“舞郎君还不是怕你贪功冒进嘛,你忘了前次,你自作主张跑出去——”

    “那还不是我立功了……不带你们这样的!”

    这般吵嚷了一路,舞马全不搭理青霞,叫她自讨了个没趣。

    在舞马带领之下,队伍又行了三四里地。

    夜灰灯灭,万籁俱寂。

    青霞看着前方,毡帐丛生,如山丘连绵一般的突厥大营,一时间目瞪口呆了。

    “夜……”

    青霞强压住心中的惊愕,把声音压的极低,“你要夜袭!”

    话音未落,便自头顶虚影射出一道光幕,亦真亦幻的影像上演起来,只见——

    连天接地的毡帐营房火在烧,突厥兵士身上着了火,在地上滚来滚去,晋阳军手起刀落,一个戴着毡帽的脑袋滚落地上。

    画面一转,到了突厥大营一角,一处毡房之内,许多汉人百姓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神情痛苦。

    ……

    影像消失了。

    最后只剩两行小字:

    【一个新的临时神旨】

    【夜袭】【营救】

    舞马的脑袋里还在回放方才闪过的画面。

    同时,他进一步明确了两件事。

    第一,在这种大团队神旨中出现的临时神旨,果然是可以主动争取的。

    第二,眼前这个临时神旨目标很明确,一是夜袭突厥大营;二是营救被俘的百姓。

    他脑袋一斜,瞥见刘文静两眼冒着光,直视正前方,显然也在回思影像。青霞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娘的,”

    刘文静朝着半空虚握一把,蟠龙木杖抓在了手中,“这次总算让我逮找了,谁也别跟我抢,我要最多的星!”

    青霞却道:“事先不作准备,现今又要夜袭,若是纰漏了如何应对。”

    刘文静笑道:“准备工作舞郎君早就布置妥当了,战术安排容后细作分说。”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青霞的脸气的发抖,“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字儿都不跟我提!”

    “总算我老人家还惦记着你,”刘文静嘿嘿笑道:“照舞郎君的意思,今天晚上压根不打算带你出来,谁让你不听指挥的。”

    “那敢情好,”青霞冷笑道:“我不稀罕了。我走,你们继续。”

    说着,一转身,竟是要往袈裟外面走去。

    “别冲动,舞郎君也是担心你这愣头姑娘出事嘛。”刘文静忙劝。

    “别拉我,”

    青霞甩开刘文静的胳膊,

    “你们是不是忘了,上次出城,要不是我舍命冲出去,你们全都得死。还有你,姓舞的,骷髅院幻境没我你能成吗……好哇,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

    话音方落,人就到了袈裟边缘。

    忽然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人就定在了原地。

    再想往前走,那手却似钳子一般夹住了她。

    回头一瞧,身后人正是舞马。

    她下意识缩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该说的话,出城之前我都说了,是你自己要来的,”

    舞马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浑身上下,“你的脚迈出去,我就砍掉脚;手伸出去,我就砍掉手;全出去了,我就杀了你。”

    舞马的声音很低沉,却字字清晰。

    青霞被他瞧了一眼,立刻手脚冰凉,比来了月事还要冷。

    “好啊,”

    舞马的威胁让青霞想起了诅咒的事情,她屏住呼吸,强撑勇气,指着舞马的头顶,“你杀我啊,看看哪一把刀子落得快。”

    舞马掐着她的肩膀,把人缓缓拉近,四目相对。

    “你出去,大家都得死。杀了你,至少我痛快了。很划算。”

    “你...”

    “你可以试试。”

    舞马抽出半截配剑,剑光在青霞眼睛上晃了一下。

    她立时僵在了原地,想出去真的不大敢。

    想说句怂话,面子上又有点下不来。该死的,刚才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出去。不过就是摆个样子,死舞马不会说半句软话么。

    “真的敢,”宇文剑雪一旁冷不丁地说道,“他真的敢。”

    “不至于……哎呀,不至于,”好在刘文静老道,一步站在青霞身前把她护住,“青霞又不是真想走,说两句气话罢了。舞郎君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说着,拉着青霞的袖子往回走,“你也是,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非要搞这刺激。”

    “我为什么生气,”青霞抽回袖子,顺着走了回来,“你们俩根本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

    如此这般,稍有些耽搁,再看头顶之上,一大片云彩离月亮已经很近了。

    “没事儿了么,那就走罢。”

    舞马说道。

    一脸平静,恍若先前冷着眼要杀人的不是他。

    青霞在他身后,啐了一口。

    ————————

    今天下午有个糟糕的消息……没来站短,也就是说,《大唐妖怪图鉴》下周是没有推荐位的,要裸奔了。

    也就是说,这本书字数越来越多了,却越来越不被看好了。

    这么沉重的消息,你们说,你们要不要给作者投个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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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追更的同志们,稍稍往后翻一页,给舞马的角色卡点个赞怎么样。人气高的角色是可以吸引新读者进坑的。

    拜托了各位,你们应该不想让我当锤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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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票)第四十九章 恰到好处的洼地和求救的信号

    片刻之后,一众人便行至突厥大营外不远处。

    只见营帐连着营帐,兵士们想起里面睡的全是突厥狗,又想起晋阳城郭之内尚未散尽的篝火烟灰,人人恨得咬牙。

    宇文剑雪心中隐隐生出不妙征兆,却不知危险从何而来。举目四望,忽然发现夜色愈加发暗。

    急忙抬头看天,只见大片的云团被风吹动,遮住了月亮一角。

    “舞郎君你看!”

    一个兵士指着天上,便要舞马去看那乌云吞月的场面。

    看这架势,只需片刻,月亮就要藏于云后。众人脸色皆有些凝重。

    青霞冷笑道:“这便是你说的准备妥当了。”

    舞马却不回话,引着众人往旁处拐了一道,前面竟然有一处坑洼凹地。

    众人加快步伐,匆匆潜了进去,刚好赶在月亮被吞没之前,齐齐伏在洼地之中。

    “算你运气好——”

    青霞小声道,“这是便吃了鲁莽行动、准备不足的恶果,若是再来一次,哪里这么巧的偏偏路上有一道坑?”

    “别说话了,”

    宇文剑雪看着四周灰色景致渐渐上了色彩,转头说道:“小心暴露。”

    青霞朝她吐了吐舌头。

    宇文剑雪则向舞马瞧去,只见他全未理会青霞,全神贯注望着四周。

    她亦是觉得舞马有些专行独断,对于青霞又过于苛刻。不论如何,出发之前也该与她打声招呼的,毕竟大家是一个团队,齐心合力才能共渡难关。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虽然都是姑娘家,但自当以大局为重,定会拼尽全力支持配合。有什么账打完这一场再算也不迟。便朝着青霞点了点头,又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

    青霞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想来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一会儿,乌云淡去,月亮又挂当空。

    【袈裟暗面】灰光一转,众人重新被裹入隐匿之中。

    刘文静从怀里取出一张突厥大营布局草图。

    “啊……这个厉害了。”

    青霞失声一句,连忙凑了过来。只见各般营包、道路,功用标的清清楚楚。俘虏营帐便标记在大营靠东一角,“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算他裴寂聪明,”

    刘文静哼了一声,

    “今日出城去救王康达,他不忘抓着一名突厥士兵。后来,舞郎君起意夜袭,正好用得上,我们抓紧拷问,定下计策,又叫他草拟了这一张贼营图。”

    宇文剑雪见刘文静脸色不善,忽然想起什么,不禁问道:“该不会又是那个戴胜抓回来的。”

    刘文静不答话,却是舞马冲她点了点头。

    宇文剑雪便想这人又是救下王康达,又是活捉突厥兵,可真是够拼命的。

    “很好,”青霞一个劲儿的冷笑,“你们有时间抓贼,有时间拷问,有时间画图,却没时间告诉一起拼命的伙伴。”

    又说:“真也是敢放心,你们可知这突厥兵画的是真是假。”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刘文静道:“那突厥俘虏初时还嘴硬着,舞郎君使出狠手,他一下子就招了。此人现今就押在大牢之中,倘使他敢做鬼,舞郎君保证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突厥人多硬汉,”青霞又道:“假若此人打定主意为族捐躯,舍了性命不要也得坑咱们一把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被俘的百姓还在里面遭罪,倘使放任下去,明日又是一出篝火宴,”

    舞马说着,将图摆上地上,“是真是假我们都要闯一闯,待入了营再随机应变罢。”

    宇文剑雪听了他的话,心头泛起一股异样,想起城墙垛口上那双掌印,便问:“你这般耗费心思,当真是为了救出被俘的百姓?”

    “神旨。”

    舞马看着地图,头也不抬说道。

    宇文剑雪说:“我不信。”

    “这种自私脑袋,”却是青霞插嘴了,“这样想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舞马全部理会,冲着众人招了招手。

    一百精兵出城之前已分为十组,十人一组,每组一个领队。

    具体的战术之前虽然已经交代清楚,但为求稳妥,舞马又将各组领队唤至身边,对着大营图伸手指出现今众人所在的位置,又是一番简要安排叮嘱——待会儿从何处进,进去怎么行动,路线如何等等诸如此类。

    青霞凑过去看图,却瞧见众人现今所在这一处分明画了一处浅坑洼,标记可容百余人伏地而卧。

    她脸色泛红,瞧着专心布置的舞马,一时无话可说。

    舞马则努力以最清晰、简要的话语,将诸事交代清楚。

    再看天上的景象,西北面又有一团云彩朝着月亮缓缓而动。再往后面看,还有源源不断的团彩飘过来。想来,不久之后又该遮住月亮了。

    “时间不多,”舞马瞧向突厥营地大门,“我们尽快行动。”

    “突厥主将,那个叫屙屎难·急射绿的觉醒徒已经去了黑豆地,此刻绝不在营中,”刘文静举起蟠龙木杖往前一挥,

    “我们定要把这帮突厥人揍得屙出屎来!”

    ……

    月光掩映之下,舞马领头,百余众顶着【袈裟暗面】向着突厥营地大门缓缓行去。

    众人弯着腰踩着猫步,整齐划一,瞧着颇有些好笑。

    宇文剑雪素求清雅,这种滑稽的卖相平日里她决计不肯做。而此刻,她却无心笑话旁人,因为自己也是这般。

    要说宇文剑雪心里不紧张是绝不可能的,虽然前几日反复验证过【袈裟暗面】的可靠性,可这座大营里藏得是数万突厥恶狼,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后果实难想象。

    她余光瞧看前面带路的舞马。

    他的脚步比之前明显慢了许多,脸上的神情倒是镇定自若,许还有一点随性写意。

    好像是荷塘月色波光如水,文人墨客雅兴大发,独自出来遛弯了。

    “德性。”青霞嘟哝了一句。

    宇文剑雪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说实话,瞧见舞马这般模样,倒也莫名其妙感到踏实。

    突厥大营门口有一班兵士站岗,按照之前俘虏交代的,这个时间点很快将有一队夜巡兵由此出去接班,营门便会提前打开一会儿。

    片刻间众人已行至大营门口,值守的兵士就在宇文剑雪眼跟前晃悠。

    仗着眼力不错,宇文剑雪甚至借着月光瞧清楚兵士的面孔,看得清他胸脯随着呼吸一伏一动。

    营房大门果然打开了,从营内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似乎是夜巡兵要出营了。

    这时机再好不过,众人快步行入营中,就近寻了一处营帐拐角停了下来。

    先前早已经明确了,入营之后首要之事,便是确定被俘百姓的准确位置。

    突厥俘虏早就交代清楚,众人只需循着地图再找过去。

    只是俘虏营帐离得有些远,七拐八绕的再加上沿路不时遇到巡查的兵卫,多多少少耽搁了一些时间。

    好不容易寻到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宇文剑雪潜去探查,却发现这些密不透风、长得像粮仓一般的营帐里,藏得果然全是粮食。

    青霞道:“这回成了罢。”

    一众人神情俱是有些沉重。

    再往天上看,不知何时又刮来一阵妖风,吹的西北面那大片的云团晃晃而动,比先前飘动的又快了一些,想是很快便要遮住月光。

    “师傅,”宇文剑雪潜了回来,“那俘虏果然使了坏,好将我等骗进来一网打尽。”

    刘文静却道:“未必,先前标记的坑洼,夜巡出营的时间,营内巡守的范围都没有错。说不准是这俘虏记差了,又或者突厥人今日将俘虏挪了地方——

    该死的,看我回去之后定要将这厮扒了皮剁碎了喂狗。”

    “现今说什么都晚了,您也未必回得去,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宇文剑雪说这话时下意识瞧向舞马,却见他低头只看地上,全不搭理自己。

    “时间紧迫,”

    刘文静抬头看天,面色决然,

    “要不然,我们直接放火罢——只要火起,敌营自乱,那些突厥人便顾不上理会俘虏,我们也好趁乱将他们带走。”

    “还要放火?”青霞惊道,却无人搭理她。

    宇文剑雪道:“火起营乱,敌人必然认为晋阳军趁夜偷袭,若我是突厥将军,定要派人将俘虏通通斩杀,免得他们乱上加乱。”

    刘文静道:“就算这般也要比我们全都暴露了要强。”

    “师傅,您先前跟我说过,此番冒险入营全是为了救出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么!”

    “自然要随机应变的!便是起了火,又未必不能救人,救出一个算一个。”

    “那云彩来的也急,想必去的也快,”宇文剑雪道,“我们既然入营了,也瞧见突厥哨兵注意力大多都在营地之外,营地里面只有一些巡游岗哨,小心躲过就是了——”

    她指着一队隐没在营帐远处的巡查兵,

    “我们大可在【袈裟暗面】受限的时间里暂时分组藏身,待到月亮复出再合兵一处继续隐匿……总归,叫这些百姓再遭一次劫难,我再无眼去瞧了。”

    刘文静何尝愿意百姓遭灾,只是他更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亦知道自家徒弟轴劲儿犯上来,猛牛也拉不回去,便忙瞧向舞马,打算拉一个援兵建立统一战线。

    舞马却道:“你们还记得刚才的神旨罢。”

    “嗯。”

    “那神旨一是夜袭,二是营救。若论营救,怎么才算成事?”

    “自然是救人咯。”

    “不对,”舞马说道:“通过不通过,并非我们说了算。倘使那神旨的意思,是要我们救出所有的俘虏呢。”

    “那应该会专门写在神旨里面吧。”

    “你敢肯定么?”

    “这……”

    舞马一摆手,示意二人安静,走到一处,抓起一把沙土稍作观察,自顾领头带着队伍往之前来时的路上返去。

    “莫非……”刘文静面色一喜,“你有道了?”

    “火石火料我们既然都备好,放火烧营便是眨眼的事情,只需预留片刻就足够。眼下,更重要的是——救人,要全部救出来。一个都不能少。”

    舞马仔细瞧地,一阵疾走,

    “要我猜测,突厥人安放俘虏的地方绝不会离大营门口太远:

    一来这些百姓今日惨遭毒手,不少人受了重伤,来回走动,经不起折腾。

    二来突厥人多半想着明日还要将他们拖去施刑,安置太远也不方便。

    大家边走,边找找地上的血迹——这便是晋阳百姓向我等求救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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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特别注意观察神旨给出的提示。有些信息,藏得很隐蔽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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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汐柔如夜千币打赏。

    感谢一千万年老书虫、书友20200502001913205、书友20180821145007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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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昨天投票的书友几乎多了一倍,点赞的多了四倍,感觉追更的人还是不少的,就是不怎么说话,我很欣慰啊。

(求推荐票!)第五十章 放火烧营和戴胜求战

    既然明确了俘虏可能的藏身处,众人便跟着舞马,一起往大营门口附近小心行去。

    亏得宇文剑雪目力惊人,隔着数丈,果然瞧见了洒在地上的滴滴血迹。

    便招呼众人一起向那方靠去,又瞧见往东行的一道路上,到处洒满了鲜血——这分明都是今天白日里,受了突厥狗贼欺凌的被俘百姓的血。

    宇文剑雪心里瞧着难受,不由握紧了剑柄。

    众人循血而行,约莫数丈之后,隐隐听见有哀哼之声从某营房传过来。

    “我先去瞧一瞧。”

    宇文剑雪等不及众人同去,与刘文静和舞马打了招呼,便仗着自家身法了得,几个闪动潜入那间营房一侧。

    “等等我!”

    青霞忙追了上去,却被舞马一把拉住。

    “又干嘛?”

    “你跟着我。”

    “为什么?”

    “保护你。”

    “鬼才信你啊!”青霞说着强要走,胳膊却被舞马牢牢拽住,“今晚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青霞转过头,诧异看着他。

    “什么任务?”

    “到时候告诉你。”

    “凭什么听你的,”青霞冲他投去厌恶的眼神,“你这人独断自大,从来不考虑旁人的想法,真是自私透了。”

    话是这么说,却也不再强跟着宇文剑雪一起去。转而去和刘文静套话,看看舞马究竟怎么安排的。

    刘文静摊手,“我也想知道啊。”

    ……

    宇文剑雪到了俘虏营帐近处,便听见里面传来皮鞭笞打的声音,突厥兵士用生硬的汉语骂骂咧咧着,听那口气似乎是嫌弃汉人俘虏鬼哭狼嚎的,不叫他们好得休息。

    宇文剑雪登时怒冲颅顶,一跺足虚影闪到营房大门旁侧,瞧见两个突厥兵士站在门口,朝里面笑嘻嘻张望,手往门内指着,嘴里还说着什么。听不懂,但肯定没什么好话。

    她一个箭步闪过去,嗖嗖两剑,便将二人抹了脖子。

    两个人一声不吭,仰面躺在地上,鲜血横流。

    就这,也是宇文剑雪顾忌暴露队伍行踪以求速决,若不然照着她的性子,一定先将手脚统统斩断,绝不叫他们轻易死掉。

    来不及收拾残尸,她探头往营房里瞧去,只见一个突厥人,正在挥鞭笞打,鞭下俘虏浑身是血,满脸惊惧之色,一瘸一拐往边角逃去。

    再看突厥人头顶之上,凭空飘着一颗散着白光的星星,颇有些诡异的样子。

    宇文剑雪早就气炸了,顾不上细细思量,一个闪身冲入营房之内,挥剑直扑突厥人身后。

    突厥人似是听见了门口有人倒地的声音,转身一瞧,却是一个绝顶漂亮的汉人女子冲进了营房。

    他先是楞了一下,忍不住往女子脸上多瞧了两眼。

    转而又大吃一惊,只因这女子身法迅疾,叫他全来不及抵挡,便是匆忙甩出一鞭,不管不顾往女子胸口抽去,鞭梢未至,人就一缩身往旁侧滚去了。

    宇文剑雪剑锋一转,便将鞭头削去,又向前腾跃一步,竖劈出一剑直要把那人当头分成两半。

    突厥人吓的腿脚发软,连忙伸手,从一旁抓来一个满身是血、面容姣好的妇人,推着向前,替自家抵命。

    宇文剑雪剑势迅疾,险些砍在妇人身上,便在剑锋即触的刹那收了回来。

    “好姑娘,”

    突厥人转惧为喜,抽出佩刀抵在妇女脖子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扔剑……到地上,她活命……我说的算话……听懂不听懂?”

    妇女仰着脖子,神情痛苦。

    宇文剑雪心道坏了,刚才自己鲁莽行事反而陷入两难之地。

    正苦思破局之法,突厥人忽喝一声:

    “你快!”

    “快扔!”

    说着,手中短刀已在妇人脖子上留下一道划痕,鲜血随即涌出。

    那妇人反倒舒开了眉头,一声不吭望着宇文剑雪。

    宇文剑雪只好将宝剑丢在地上。对付一个小小的突厥喽啰,她原本舍不得浪费一招觉术,免得觉术陷入歇时,真到了用处反而无可驭使。但为了保全这妇人的性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在口中暗念觉诀,片片雪花已在突厥人身后飘荡起来。

    便在此时,那妇女忽然伸手,抓住了短刀。

    突厥人惊了一跳,正要抽刀,却听妇人说了一句:“突厥狗,我ri你们先人。”

    说着,脖子往前一凑,刀刃划破喉咙,鲜血喷洒而出,人也瘫软了。

    突厥人大吃一惊,忙把她一脚踢开,正要从旁处再抓一个汉人俘虏。

    宇文剑雪只觉心头一痛,觉术也不必使了,飞起一脚,将地上的宝剑踹了出去。

    那剑锋闪电般往前一窜,当正扎在突厥人喉头上,连人带剑一块儿向后飞去,似挂饰一般钉在了营帐壁布上。突厥人脑袋一垂,鲜血从脖子上直流而下,染了一身。

    脑袋垂下的一瞬,突厥人头顶上的星星忽地一亮,晃晃而动,朝着宇文剑雪飞过来,悬在了她的头顶。

    她抬头看着星星,心中暗道:“它便是神旨星吧。”

    虽是有所斩获,可那妇人舍身撞刃的画面太过震撼,叫她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都怪自己太过着急,若是等到师父和舞马一起动手,她也不必死的。

    宇文剑雪不自觉走到妇人尸身面前,俯身为她合上了眼睛,这才发现妇人下半身衣服早就撕扯烂了,里面流的全是血。这便怪不得了。

    此时正值紧要关头,她顾不得再作胡思乱想。

    收紧心神,环顾四周,只见这小小营帐内到处铺着脏乱草席,数十个汉人俘虏血肉模糊躺在地上,手脚皆带着镣铐。

    众俘虏方才被二人打斗惊到,纷纷缩在一角,这会儿见她杀了那突厥恶贼,又畏缩缩围了过来。

    一个老汉颤颤说道:“姑娘,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正是,咱们被抓的乡亲都在这里吗?”

    那老汉听了大喜,领着一众俘虏,连连叩头不止。又说道:“全都在这儿啦。昨天还有两个营帐,今日被蛮子打死了一大半,营帐就合并了。”

    宇文剑雪听着眼泪将落,又想起方才那抹剑自杀的妇人,心里直发狠,想今晚不将这些突厥狗烧成碳灰,怎么能消得心中这口恶气。

    安抚了众人,她又简要叮嘱一番便往出去走。

    一到门口,舞马领着众人,披着袈裟已经行了过来。

    刘文静把门口两具尸体丢进营帐内,怪道:“就说你毛毛躁躁的,这些处理不干净,叫人发现岂不坏事。”

    又见宇文剑雪眼眶红红的,便问道:“又怎么了。”

    “突厥人使阴的,害死一条人命。”她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几句叙了。

    “叫你别着急的,”刘文静脑袋往营帐中一探脑袋,只见一众伤痕累累的俘虏眼睁睁看着自己,连忙缩回脖子,“不会害得咱们做不成神旨罢?”

    “师傅!”

    “唉……为师知道你尽力了,打仗了,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你多瞧几次,也就习惯了。”

    ……

    舞马叫一众兵士等在营帐外,自己当先一步,走入俘虏营帐,且不提满屋的俘虏如何瞧他。

    却看见头顶虚影上忽然射出一道光幕,眼前又是一行小字:【六十三】【全部】。

    舞马打量一圈帐篷里的俘虏,很快点清了数字,果然是六十三人。心中暗道:“这便是应了我先前的推测,一个都不能少。这倒正好,我也不想将哪一个丢下去。

    便是在这些突厥人眼皮子底下,将被俘的百姓全部救出去,那才叫做本事,也好让这些突厥人知道厉害。”

    正寻思着,忽听门口有兵士道:

    “舞郎君,快看外面!”

    舞马走出去,抬头往天上瞧,又是一大片云团已经飘到月亮不远处,这次若是再被遮掩了,又不知还要等多久。

    “俘虏既已寻到,那便不必耽搁时间,”舞马看着夜空,心中暗道:“月亮等不住,李世民想必也等不住了。”

    正要命十个领队带着备好的火料各自领兵散去,远远瞧见一队巡逻兵往这头行了过来。

    青霞忙自告奋勇要引开突厥兵,又被舞马拉了回来,“你给我待着罢。”

    舞马却叫宇文剑雪独个过去诱敌。

    宇文剑雪窜出营帐之外,随即化作飞行的掠影,循着四周营帐间的暗处,几下凑到巡逻兵队近处,故意露了一瞬影子,叫那巡查兵头子手指着追了过去。

    待突厥巡逻兵身影不见,再看天空,已是乌云挂月,舞马当即沉声命道:

    “放火——能烧几个算几个。”

    ……

    晋阳北城门。

    李世民、裴寂,率着李渊麾下一众武将牵马当前,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一千轻骑三千步兵。

    李世民实想拉出三千轻骑浩浩荡荡径直杀入突厥营中,可惜晋阳军没这么厚实的家底。

    众人来到这里,已不知等了多久。马儿都有些焦躁了,不停晃动身子。

    “二郎,”

    一名将领与李世民说道:

    “总这般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不若我们从东门悄悄潜出去,绕道行至突厥大营附近再隐匿起来,待舞郎君火把一举,便可瞬时杀入敌营之中。”

    “月色尚清,视野明阔,”李世民摇了摇头,“我们大队人马出城,必然会被突厥暗哨发现,反倒会连累舞郎君。”

    ……

    裴寂似乎也不像往前那般沉得住气,一把一把捋着马鬃,不住地向大队身后张望着什么。

    李世民几次问他,他只说没什么。

    “裴公,你看那边。”身后亲卫凑上前与裴寂说道。

    裴寂顺着瞧去,只见一人骑马独行而来。只看那人身形,便知是戴胜来了。

    等戴胜来到近前,裴寂将他领到无人处,斥道:“你来干什么。”

    “为裴公效力。”

    “胡闹,伤好了么。”

    戴胜垂首,双手抱拳:“裴公,就让我去罢。要不然,谁来护您周全。”

    “非要我绑你回去?”

    “裴公,”戴胜说,“若是不走这一遭,怎么能入得了大唐塔?”

    “你这两日立的功劳还少么?唐公不松口,到底不成的。”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便三次,总有成的那一天。”

    裴寂正苦口婆心劝着,城楼岗哨来报,突厥大营那方已现火光。

    裴寂要归队。戴胜忽然跪了下来,一声不吭。

    裴寂这才说道,“有两件事你千万要记着。第一,命是最当紧的。第二,紧跟二郎,这是唯一的机会。”

    戴胜叩头拜谢。

    ……

    “全军听令!”

    李世民马鞭扬起直指北方火光冲天处,

    “骑兵先行,步兵紧随,我们直杀突厥大营!”

    —————分割线—————

    遇到头顶星星的人,或许是一件幸运的事。

    ————摘自《先知舞马实验记录合集》

    ……

    感谢书友20180611210426931千币打赏。

    感谢犴猊、修真门派掌门路、成都带不走的、严冬自暖手。

    追更的书友们,请继续往后翻一页,为喜欢的角色点个赞,谢谢!

希望明天更美好

    (2020年5月5日,以下是特殊时期的番外,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从目录往后翻)为了让投资我的书友能多收回一些投资,我已经坚持十多天每天更新3000字了,再坚持20天,就能成功了,这对于一个兼职作者来说非常不容易了,接下来的半年工作会很忙。所以,今天还需要有3000字。

    希望大家的明天更美好,希望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希望,希望我们这些对文字,对文学抱有梦想的人,能够拥抱梦想,一直走下去。

    新章改在明天了。以下是第一卷的两篇番外,让我能够继续保持3000字,让我对得起信任我的投资人。

    番外一《宇文剑雪的雪》

    舞马和田德平在密室里殊死搏斗的时候,外面的宇文剑雪处境也很不妙。

    她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正在为活下来而做最后的努力。

    后院里突然出现的狂躁死士失去了理智,悍不畏死,只有把脑袋砍下来才会倒在地上。

    这让他们的处境更加险恶。

    越滚越近的熊怪虚影踏着死神的步伐,吞噬了数百名兵士的性命。

    在众人的掩护下,宇文剑雪近乎疯狂地用剑砍门。

    只听见咣咣声响,门上反弹的力道震的宇文剑雪虎口裂开,鲜血染了满手。

    门板上却无丝毫被剑刃划过的痕迹。

    “要不然,”

    裴寂说:“咱们挖地道?虚影总不能钻到地底下吧。”

    “亏你能想的起!”

    刘文静一挥木杖,朝着一个死士扔去一个火球。死士浑身冒起火光,仍然不管不顾向刘文静冲过来,

    “你看,没有人会让咱们安心挖洞。”

    看着越飘越近的熊怪虚影和一波一波发起攻击的死尸,宇文剑雪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尽管双手痛的要命,尽管满手鲜血,她仍然坚定不移地挥剑击门。

    “换一个屋子,”李世民忽然说道:“这个肯定打不开。”

    众人被他点醒,纷纷瞧向四周。

    刘文静看着密室的方向,“看虚影滚动的方向,最后被吞噬的应该就是这两间屋子。”

    他指向密室,又指向密室一旁的暗室。

    宇文剑雪瞧着心头一沉。

    先前,便算是隔着黄色光罩,她也分明瞧见,郡丞府的一众兵士钻进这间屋子后,再也没有出来。

    王威和高君雅也进去了。

    高君雅还是被田德平勒着脖子硬生生拽进去的。

    便是此刻,这间屋子里还不停地往外飘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呛的宇文剑雪一阵阵恶心。

    可另一间屋子呢,田德平逃进去的这一间——它根本打不开的。

    一众人一边抵挡死士,一边看着这两间屋子,俱是面色沉沉。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李世民说道:“我先来。”

    说着,兀自走向那间散着血腥味的屋子。

    “二郎,”刘文静拉住他:“还是我来吧。”

    说话间,凑到他耳旁低语:“别胡来——你是堪比汉高祖、魏武帝般的人物,是天选之子,怎么能倒在这种地方?”

    便要抢在李世民前面钻进屋中。

    “不必,”

    李世民道,“我料定这间屋子里面绝无危险——否则,不必我们想办法,田德平就会请我们进去。”

    话说完,一脚蹬开暗室的门,一大片血雾铺面涌出来。

    宇文剑雪心脏骤紧,差一点就要叫出来。

    刘文静连忙去拉李世民的袖子。

    李世民责侧身往边一闪,将血雾避了过去,“别紧张,血雾是方才那些郡丞府兵士留下的。”

    待血雾散尽,他第一个走了进去。

    众人见他如此尊贵之躯,也敢以身犯险,趟出一条活路,个个自无二话,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宇文剑雪独自断后,凭着一把无名雪剑,将一众死士抵在外面,心中只想道:“便是二郎这样的做派,才能叫众人心服口服罢。

    比起郡丞府魂魄已上天的那两位,唐家二郎不知高明几百倍,日后一定会是了不起的人物。”

    心思转动间,人已退到密室门口。

    外面的虚影越飘越近,眼瞧着就向这边荡来。

    宇文剑雪目光一厉,无名雪剑横荡半圈,门口几个围攻的死士皆被荡开,她便闪进屋中,把门关上,反锁了去。

    便听见死士扑上来,咚咚敲门的声音。

    很快又没声了。

    宇文剑雪心头却是一沉,猜测这些死士大概是也已被熊怪虚影吞掉。

    一进屋中,李世民说道:“大家分头去找,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密道。”

    便瞧见众人顾不得理会那齁嗓子的血腥味,也顾不上观瞧满屋子的古怪花纹条理,在屋里翻箱倒柜,到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不一会儿,熊怪虚影就从三面墙皮上渗了进来,往里面缓缓移动,不断吞噬屋子里的空间。

    唯有靠近密室的那一面墙皮尚是安全的。

    众人一边找,一边被熊怪虚影逼退到墙边。

    李世民二话不说,挥剑冲着这道墙身砍去,自然是想破开一条通道。

    宇文剑雪和师傅也各施手段,怎料这堵墙也似被施了觉术,连墙皮也砍不下来。

    眼看着灰雾就要将宇文剑雪一吞而入。

    李世民忽然站到她身前,像是一堵高大的墙,将她和虚影一隔而开。

    宇文剑雪抬起头看他。

    李世民背朝着她,也不说话。

    宇文剑雪却往前走了一步,与李世民并肩站在了一起。

    李世民诧异地瞧向她。

    她却瞧向自己的身后,其余的人还在敲打密室的墙。裴寂最卖力气。

    当然,也未必不能恶意的揣测裴寂早就知道这是无用功,只不过是想靠在墙上多活一会儿。

    熊怪虚影越来越近,众人被逼在小小的一角,人挤人的,动也动不了。

    咚咚咚的声音传了过来——裴寂还在砸墙。

    宇文剑雪往前看,熊怪虚影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她竟然意外的轻松,就好像坠入海里的溺水者,明知大海无可战胜而放弃挣扎。

    很快,熊怪虚影将众人吞没掉了……

    在吞没的一瞬间,宇文剑雪忽然想起大业三年七月的那场雪。那雪还带着温热呢。

    阿耶站在行刑台上,慈祥的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场雪后,宇文剑雪的名字里面多了一个雪字。

    在她心里,这个雪字,也是那个血字,永远抹不掉了。

    而此刻呢,虚影吞噬了她。

    一切都结束了,永远抹不掉的事情也会烟消云散的。

    就这样吧。

    ——————————————

    番外二《田德平神鸡妙算》

    “天色不早了啊。”田德平站在后院,抬头往天上看。

    他畅想着今夜必将发生的血腥又温馨的画面,游走在郡丞府暴风雨前夕的气氛之中。

    据说生死攸关的日子里,时间总会过得很漫长。

    离开密室之后,田德平开始苦恼夜幕为什么还不降临。

    一段频繁的时间里,田德平似乎总能听到密室那方传来的祈祷声、哀求声,是那种来自灵魂的声音。

    好像有人潜入田德平的脑海里,和他的本命妖怪直接对话。

    “是祭品的意识苏醒了吗?”

    田德平摇了摇脑袋。“

    祭品的身体肯定是无法动弹的。

    所以这样的苏醒毫无意义,只会让他在献祭到来的时候更加无助、更加惶恐。

    没用的。田德平咂了咂嘴,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死亡。

    如果只靠祈祷和哀求就能免除,那人活着就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就算是田德平这样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就库拉达的人,想要活下来,想要实现自己的夙愿,想要和心爱的人一直走下去,也还是要拼尽一万分的努力啊。

    而那些远远不够努力又活的太过天真的人,不幸卷入了暴风的漩涡,就没有活到最后的资格。

    ……

    大决战临近前,田德平似乎有很多事可以做,又似乎不必做任何事。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胜利从来都偏爱有准备的人。

    既然刺杀李渊不可避免,田德平抱着旱时备舟的心态,很早就选好了承担刺杀任务的死士。

    洗脑、训练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

    死士们对李渊的样子、习惯,唐公府的构造都了如指掌。

    只差最后一夜,只差最后一击。

    抱着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的态度,田德平打算抓紧最后的时间,到郡丞府各处看一看——

    他要检视自己布置的图纹,在脑海里默默演习最后决战的流程。

    他溜达着,慢悠悠的,成竹在胸的,有点神棍装模作样的风范,又像鸡圈里无所事事、观览母鸡的公鸡。

    就算真的变成公鸡,田德平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一只神鸡。

    因为田德平神鸡妙算。

    ……

    前厅的耳房里,王威一个人在玩沙盘,推演今天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结果。

    田德平从门缝里看过去,王威故作淡定地冲他笑了笑。

    这种拙劣的表演完全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耳房里的凝重像凛冽秋风后的落叶,飘落满地。

    田德平暗自冷笑。

    王威身处高位,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干大事的料子。

    他有一点狠劲儿,但是不够聪明。

    像高君雅这种脑子不大清醒、带着孩童般天真特质的拖油瓶,早就应该踢出平叛的队伍了。

    还有,刘世龙一副鬼精的样子能相信么,竟然傻不愣登请到郡丞府里商量要事。

    要不是田德平早就做好准备,王威冒失的举动很可能是致命的。

    至于王威的承诺——待到功成之日,要向圣君推荐自己。

    老实讲,田德平从未把希望都寄托在王威身上。

    现今的世道,觉醒徒很值钱。

    不,用钱已经无法衡量了。

    每一个有志问鼎天下的豪杰都渴求觉醒徒。尤其似田德平这般天资卓绝、实力深厚又大智慧的。

    倘使在晋阳平逆一战中一举成名、世人俱知,圣君大概会亲自召见田德平罢。

    只要能见到圣君,得之赏悦,在不遥远的未来,成仙封神也可期可待——她也会陪着自己一起成仙罢。

    如此一来,就能天长天地、永不分离了。

    田德平冲着王威谄媚地笑了笑——这将是王威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

    王威冲他郑重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投给彼此信任、坚定、坚决的目光。

    田德平背着手来到后院,美滋滋的。

    死士们就在后院某间暗房中冥想吐纳。

    这间房比旷野里的孤坟还要安静。

    死士比坟里的死尸还要平静。

    火山爆发前往往也是这样死寂的。

    田德平给他们画了一张天大的饼,有荣华富贵,还有长生不老,凡俗人很少有能抗拒这些诱惑的。

    路过密室门口,他看见一个颇有些眼熟的兵卫,顶着黑眼圈,怀抱自己赐给的黑杖。

    田德平这两天总能见到他,这让田德平一度怀疑郡丞府里是不是人手不够了。

    打听一番才知道是这个兵卫担心旁人值守不上心,故而主动提出每天要多站一轮岗的。

    估计谁也想不到,兵士手里的黑杖可以让他比旁人少受一些血煞之气的侵蚀。

    路过西边的一间厢房,田德平看见高君雅供起了不知哪位神仙的香坛。

    他起立磕头,磕头起立,不厌其烦地重复无用的仪式,祈祷今日事成,晋阳太平,百姓安宁。

    有时候,田德平不得不承认,高君雅迂腐、呆蠢,但在某些人眼中,可能他也算为国为民的忠臣。

    高君雅看见了田德平。

    他走出厢房,走到田德平身前。

    田德平这才发现,高君雅脑门上磕出了一片血红的印记。

    “田参军,”

    高君雅说道:“你可记得,你先前曾答应过我的,献祭之时,一定给祭品一个痛快,对不对?”

    田德平受够了这个傻缺。

    都到了要命的时候,还在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关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高君雅的心肠有多大,脑袋里装了多少面糊,田德平已经不想猜测了。

    田德平没有说话。

    高君雅就有点急眼了,眉头一皱,“献祭都要做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要反悔了罢!”

    “记着呢。”

    田德平淡定地点了点头。

    显然,这是不可能兑现的承诺。

    祭品最大的价值就是牺牲。

    祭品如果不痛苦,不哀嚎,不撕心裂肺,怎么能唤来古神的注意呢。

    更何况,祭品的痛苦又非只在献祭之时。

    被当作祭品的那一天起,祭品和痛苦就是连体婴儿了。

    “那你可还记得,”

    高君雅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我们是打算在献祭之时求雨的——现在,虽然等不到祈雨的良辰吉日,但求雨之事绝不能因此放弃。”

    田德平道:“如果求雨会耽误平逆,郎将还要坚持吗?”

    “这就是我们的命了,”

    高君雅道:“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心中有圣君,有江山,全心为民,天道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命运就会垂青我们,我们就绝不会失败。”

    “那就如您所愿。”田德平说道。

    他心中冷笑。

    很显然,自己带了一头猪队友——天道和命运会站在你这边,但胜利不会。

    胜利只会追随强者,不惜一切追求胜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者。

    田德平就是强者。

第五十一章 不欺之眼和我必须赢

    晋阳城外,山谷之中。

    阿史那·结社率用树枝折了头环。

    隔着婆娑的树影,借着穿越层层枝叶落到地上的月光,结社率凝望自山林中穿过的一条蜿蜒小道。

    他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晋阳城中的觉醒徒,同时也是杀害阿跌葛兰的凶手,结社率苦苦寻觅的仇人,一个名叫舞马的男子,今晚会带着一百兵士沿着这条路进山,之后陆续带着几批兵士藏身附近,给突厥人使一招异想天开的疑兵之计。

    苏农玲花不大清楚结社率心里的想法,可这样莫名其妙的等待她真的受够了。

    “特勤,”苏农玲花来到结社率身旁,“您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嗯?”

    “我是说,我们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

    “再等一个,不,半个时辰——你就会知道,只要保持耐心,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对,我绝不半途而废。”

    “自打您找到这个山谷以后,我们已经等了三天——您只会说等等等,但是永远等不到。”

    “这次真的不一样,”结社率道:“我不是靠直觉。”

    “特勤,狼生了病,嗅觉也没用。”

    “听我说,晋阳城里有消息了。”

    “什么时候。”

    “就在那天晚上……”结社率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东西呢……我想看一看。”

    “是库拉达的手段,没法儿写在纸上。”

    “具体是怎么说的。”

    “一个危险的牧人,今晚会带着一群羔羊,来这个山谷,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

    “您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牧人是我的仇人,也是晋阳城里的最危险的人——消息还说,杀掉他,李渊的觉醒塔就完蛋了。”

    “可靠么。根据以往的经验,”苏农玲花看了看结社率:“您不是总能分辨出真假的。汉人也很狡猾。”

    结社率沉默,良久才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啊……”苏农玲花听罢,身子一颤,“真的是那人?……竟然还活着。”

    “是啊,”结社率活动僵直的头颈,甩动肩部,虽然身心俱乏,却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力量,“所以,我敢肯定,今夜,我们一定会满载而归。”

    苏农玲花亦把目光转向山林间的小道,猎物仿佛已经踏上通往死亡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突厥兵众隐隐传来低语。

    结社率皱起眉头,却看见苏农玲花抬首正朝着天空一处瞧望。

    结社率顺着瞧过去,只见那方天空一片赤红,犹若艳霞晚起、绚丽夺目。

    结社率心头一阵狂跳,正暗自惊疑不定,一阵马蹄声由远自近而来。

    突厥众兵齐齐伏低,刀剑握在手,随时准备冲出林中。

    只见远处林道中唯有一匹独骑疾来,马上人穿着一身突厥战袍。

    一众兵士皆是失望之极。

    骑兵却是一副慌张神色,远远喊道:

    “特勤,晋阳军夜袭,大营着火了!”

    “他娘的,”

    结社率扯下枝叶树冠,重重摔在地上,

    “中了汉狗的计!”

    说完这句话,他头顶的神旨虚影便降下一道光幕——

    只见营帐连绵,漫天火光,汉人的兵士横冲直撞……

    ……

    结社率冲出让他苦等半夜却一无所获的树林,自山间小道正中央空手一抓,便拔起一颗生着长锥的蓝色眼睛。

    这眼睛名叫【不欺之眼】,是结社率专门派人回草原,从腾格里塔带回来的“艾布”,意思是至高神腾格里赐予的不凡之物。

    “艾布”是突厥人的叫法,汉人们喜欢把这种天生带着奇异能力的东西唤做灵物。

    结社率对它抱以厚望,只是没想到来到晋阳的初战便失策了。

    “回营!”

    结社率马鞭一抽,三千轻骑已踏上归途,沿着山间小道,风驰电掣往大营返去。

    结社率晓得自己的领兵生涯已经走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结社率素来读史的。汉人历史上,有太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都用夜袭和火攻作为开场白——刘备火烧博望坡、周瑜赤壁、田单火牛破燕,太多了。没想到自己也赶上了一出。

    结社率唯一庆幸的,是他选择的埋伏地距离大营并不算远,而自家带来的队伍是骑兵,而且人马也足够多,只要及时赶回去,便还有寰转的余地。

    往回返的路上,虽然心里面火急火燎,但结社率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首先,今夜月色明朗,绝不是夜袭的良机,汉人军队没那么容易靠近大营。

    结社率能想到最大可能性,便是那个舞马,还有他觉术笼罩下的兵士,根本没有走这条山路,而是径直冲向了自家大营。

    倘使舞马真如那人所说精通隐身之术,的确有可能悄无声息潜入营中,放一把火。

    可那仅仅是百余人的队伍,面对数万突厥大军掀不起什么浪花的。

    “不对。”

    结社率攥紧了马鞭。

    舞马一定会有后手——火势一起,晋阳军一定会从城中杀出。

    这是趁火打劫的绝佳机会,倘使结社率和对方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干的。

    这样想来,突厥大军面临的情形就更加危险,等到已入敌营的一百兵士和晋阳援军会合一处,借着火攻之势,趁着自家大军乱成一锅粥,趁乱打乱,便是全部端掉也未尝不可能。

    “啪!”

    结社率猛地一抽马鞭,身下爱骑痛的直往前跃。

    他渐渐冷静下来。他始终相信,腾格里赐予的神旨是公平的。

    神旨会给决战的每一方同样的获胜机会,只要他敢想,敢试,动脑筋,比对方再勇敢一点、执着一点、努力一点,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在赶回大营之前,结社率已经想好了三个应对之策。

    第一,藏身山林的三千伏兵将由结社率亲自带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晋阳城和自家大营之间,最好能在晋阳援军杀入大营之前将其阻断。

    如此一来,偷入大营的舞马和一百兵士便如无源之水,自陷绝境。

    当然也不排除李渊早就将晋阳兵马调出城外,潜伏在大营附近等待火起而攻。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低,因为月色清朗不宜大军出动,很容易被看穿行踪。

    倘使紧追慢赶,晋阳援军还是冲入了突厥大营也不必太过慌张,结社率大可以把自己带来的伏兵当作援兵,甚至干脆当作早就准备好的伏兵,转到晋阳军身后冲杀——这样风险稍大了些,却有可能转为危机将晋阳军一网打尽。

    第二个应对之策,便是由苏农玲花带领小队分兵而行,抓紧赶到大营之中,寻到火势源起,组织人马拆除营帐,尽早划出一条隔离带断绝火势。

    这一条也至关重要——今夜风疾,火势不绝恐怕数万草原狼真的要被烤了吃肉。

    第三,只要局势初步稳定,便叫苏农玲花将【不欺之眼】插入营地之中,寻到趁夜放火的舞马,来一个瓮中捉鳖。

    “就是这样,一切都来得及!我能赢,我也必须赢!”

    应对之策思虑妥当,结社率定下心神,快要出山之时,竟然意外抓住了四个鬼鬼祟祟的汉人。

    因是事态紧急,手下骑兵原打算将这四人就地砍了脑袋。

    可结社率眼见三人虽是衣衫褴褛但气质颇为不凡,稍作寻思专门分出一队人马将四人押在山林之中看管,待今夜事毕再做定夺。

    结社率帅军赶回营地之时,晋阳骑兵已然冲入大营,突厥人前几日辛苦扎好的围栏被大片大片毁掉。

    营地之中火光冲天,浓烟尽起,乱兵横行,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四处作响。

    亦有不少突厥兵方从夜梦中惊起便被火蛇围住,顷刻间点着全身,带着痛苦的嚎叫声在地上打滚。

    结社率心如刀割,连忙将苏农玲花唤到身边,将自己定下的计策简要道出。

    末了,又将散着蓝光的眼睛交到她手中,

    “玲花,这眼睛名叫【不欺之眼】,是咱们今晚能否抓住那恶徒的关窍。”

    “你拿着它,往地下一插,就能看得见被汉人觉术隐匿身形的物事。”

    “这宝贵的眼睛使用时间有限,一共只能插三次,一次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现今已然用了一次,你要想清楚再用它。”

    “别担心,等插到了地上之后,它便会隐匿无形,只有亲手插下它的人才能看得见,谁也拿不走的。”

    “玲花,你要冷静——这是我们的劫难,也是我们的机遇。敌人到底还是冲出城来了,不是么?没有的晋阳城高墙险势,他们就是一群冲进狼群的羔羊!我们能赢!”

    苏农玲花把【不欺之眼】揣进怀里,

    “特勤,我一定不辱使命。”

    结社率颔首,他最欣赏苏农玲花就是这一点。不论自己之前作了怎样的错误决断,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苏农玲花都会无比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目送苏农玲花身影远去。

    结社率挥鞭向前,叫随军吹起进攻号角,人是怒喝道:

    “草原上的雄狼!特勤伏兵已至,今夜我们要把汉人杀个干净!”

    三千伏兵早就受了结社率叮嘱,紧随其后,齐齐呐喊:

    “特勤伏兵已至,汉人尽数伏诛!”

    “特勤伏兵已至,汉人尽数伏诛!”

    在一片愤怒的喊杀声中,结社率带着三千轻骑举刀背弓杀向可恶的夜袭汉狗。

    ————分割线————

    绝不要相信神旨所谓的公平。在最开始的时候,神旨已经失去了公平的土壤。

    ——摘自《舞马实验记录合集》(神旨篇)

    大部分灵物,都是很有意思的。搞不懂突厥人为什么把它叫**不……

    ——摘自《舞马实验记录合集》(灵物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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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狍子怂、书友20200311150354920五百打赏。

    抱歉这章应该在昨天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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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票!)第五十二章 我敢拼 我敢死 你敢吗

    (好像本章说又恢复了?没有粉丝值的也可以留言,你们要不要试一试。来,点我,点我,点我试一试)

    四周火光冲天,在十名领队组织下,一百兵士借着火势急砍急杀,四周皆是突厥人惊慌失措逃难的身影。

    舞马原先的计划是趁着李世民一千轻骑杀进来,用【月之袈裟】作掩护,带着晋阳百姓悄然离去。

    营帐之内一共六十三个俘虏,受了突厥人的酷刑,基本上都没有办法走路的,便只能由晋阳兵士背出去。

    舞马运来的兵士一共百余个,一部分负责打掩护,另一部分藏在袈裟之中背运俘虏,原本已经安排妥当。

    却不料今日的风儿真不听话,说管用时帮着舞马生了一遭疾风烈火,说不管用便是刮来一大片云团将月亮挡住,叫【袈裟暗面】暂时不得用。

    虽说夜火已起,两军乱战,但堂而皇之带着俘虏出营也不现实,到处都是突厥兵,团团围上来的话,一个也走不了。

    舞马便叫一众俘虏先待在帐篷里,又叫宇文剑雪率领百余兵士在四周砍杀,制造混乱,只待云散月出之时再做行动。

    而他自己,暂时亦躲在帐篷里,得了闲空,大观整个局势。

    营地既已起火,李世民肯定率军冲杀过来了。在离突厥大营不远的山谷中,打了一晚埋伏的结社率看见火光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按照事先的推算,李世民的骑兵部队将先杀入大营,结社率会从后面冲击。

    虽然出兵之前,这些后续早有了应对。但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必须考虑进来——

    阿史那·结社率的实力到底如何。突厥的俘虏没说清楚,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到。

    只凭刘文静估摸,突厥人的觉醒塔召唤出来应该也没有很久。结社率的觉术要比大唐塔众人厉害一点,但也有限。

    舞马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结社率的战力要远远超过刘文静的推测呢。

    结社率注定会和李世民在正面战场遭遇,假使李世民被结社率做掉,晋阳军没了主帅,很快就会方寸大乱,今天的夜袭战也就注定要失败。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舞马想了想,连忙把刘文静唤了过来。

    “干嘛?”

    舞马便将方才的考量给他说了。

    刘文静连连点头,“这样,我叫阿雪赶过去,小心护着二郎。”

    “这事儿你得亲自去。”

    “为什么。”

    “让她去你放心么。”

    “这……”刘文静眼珠子打转,“这边也很需要我的。”

    “不需要,”舞马道,“我敢让你走,就能带着他们离开。”

    刘文静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别把话说死啊。”

    刘文静什么打算,舞马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营救俘虏是神旨的明线,刚才宇文剑雪因此得了一颗神旨星,若是将所有人都救出去,自然会有更大的好处。刘文静明显想在这儿赖着,混一波大奖励。

    舞马想了想,决定还是要以理服人:

    “肇仁兄,咱们这次临时神旨,一共有两条线索,一是夜袭,二是营救,营救你已经参与了。

    夜袭可是排在营救前面的——”

    “嗯……”

    刘文静还在思量,舞马又说道,

    “哦,我忽然想起,听说戴胜也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钢剑刺进了刘文静的屁股。

    二话不说,他跳出了营帐。

    舞马连忙追上去,边走边与他叮嘱了几句。

    一旁青霞吵着也要过去,又被舞马摁了回来。

    “舞郎君,回头营救的神旨星要没算,你可要补给我的……”不远处传来刘文静的叮嘱。

    ……

    便是稍稍耽搁了一些时间,月亮终于冒了头。

    舞马将之前选定的背运兵士唤了回来,已然有三人命丧敌营,只好又临时找了人手补位。

    青霞忽然问舞马:“咱们夜袭,死去的精干兵士不知几多,到最后只能救出几个老弱病残,你说值不值?”

    舞马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青霞又道:“我知道你是个本领高强的,断然不会死在这里。但那些跟着你一起闯进来的兵士呢?他们能有多少活着出去。你亏心不亏心啊?”

    舞马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臭丫头,你少给我偷换概念。”

    “概念?”

    舞马却不理会她,兀自要往外走。

    青霞连忙追上来,“别岔话啊……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打仗总要死人的,”

    舞马忽然转过身来,一脸寒气看着她,“谁死了,我都不在乎。”

    青霞冰在原地。

    ......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便在【袈裟暗面】隐匿之下,外面有兵士假作掩护,内有舞马全盘操控,一众人避过打斗激烈之处,径直溜向离此处最近的营帐木栏,打的主意便是先混出大营,再绕道回城怎么都行。

    行了不知多远,眼看木栏就在数十丈外,众人似瞧见了胜利曙光,加紧往前冲去。

    忽听身后一阵嘈杂,舞马回身一瞧,却是一个突厥女子当前,领着浩浩荡荡的突厥大军杀过来了。

    “我看你这牛皮是吹大了。”青霞说道。

    ……

    夜火通明,赤光冲天。

    戴胜瞄向不远处的李世民,他身骑精健骏马,手持【定唐刀】,一骑当前,带着千余轻骑杀入突厥营中,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对的是本领未知的觉醒徒。裴公说的对,这是戴胜唯一的机会。

    许多被夜火骇醒的突厥兵来不及拿起武器,赶不上骑跨战马,甚至还没穿好衣物,就被晋阳兵的弓箭射穿脖颈,被大刀割掉脑袋,被长矛穿过胸膛。

    几个浑身被烈火燃着的突厥兵,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走着爬着滚着嚎叫着,活活被烧死。

    经过戴胜的身边,他都懒得补上一刀。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正是一众骑兵杀红眼以报今日外城郭辱民之耻时,后方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戴胜回头一瞧,一名突厥将军带着黑压压的骑兵不知何时杀到了身后,挥刀射箭冲向晋阳军。

    戴胜猜得领头之人便是突厥特勤。据说,刘文静给这人起了个外号,叫屙屎难·急射绿什么的。

    便瞧见李世民面色一正,冷笑道:

    “舞郎君说的果然不错。”

    说着,转头与裴公道:“玄真坐镇此方,务求杀尽乱兵。”

    李世民则调转马头,领着一队骑兵转头迎向突厥援军。

    裴寂向戴胜瞧了过来。

    戴胜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点点头,拍马追了上去。

    其实,根本不用裴寂提醒。戴胜如果连这么明显的口子都看不开,以后也不必再奢望加入大唐塔。

    戴胜快马加鞭,紧随李世民身后。身旁百余骑都是晋阳军的精锐,皆有以少胜多的战力。

    戴胜听裴寂说过,早在夜袭前议战的时候,舞马就推测出数千突厥军藏身山谷之中,故而提醒李世民提早做足准备,甚至还开出了对症的药方——

    便是将晋阳军一分为二,骑兵发挥速度优势靠前冲锋,力求出其不意,歼灭火营中敌军的有生力量。

    步兵稳行慢发,待突厥援军与晋阳骑兵交手之后,由后方跟上,正好避过突厥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接着,晋阳前军再分出一股回击突厥骑兵,与后方步兵遥相呼应,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突厥人定会陷入被动。

    以此为大策略,李世民又在具体的排兵布阵上做了一些调整完善,出城之前早已布置妥当。刘洪基,王康达等人统领后发步兵见势行动,裴寂统领前军痛打落水狗。

    至于李世民,他自承最重的担子——以有限之兵承接突厥骑兵势头最猛的第一波冲击。

    戴胜必须承认,舞马有两把刷子的,至今为止他的推测全部正确,提出的应对战略也合适的很。裴寂曾反复告诉戴胜,绝不要轻易与之为敌。

    “舞马此人,深不可测。这说的并非他的城府,而是他身上一股决死之气。这种气质,是最难对付的。”这是裴寂的原话。

    真的不可战胜么。戴胜脑袋里闪过舞马冷漠的神情,耳朵里还回荡着他冷酷的话。戴胜不服气。只要给机会,他不会比任何人差。

    前面李世民的马儿撒欢跑远了,戴胜挥鞭追了上去。

    听裴寂讲,李世民素来勇毅,打仗更是身先士卒。

    他身下骏马特勒骠的特勒二字,换一个说法便是突厥语的“特勤”,从某种角度理解便可领会为一匹身份贵如特勤的马。

    按照突厥俘虏的话,不远处这位突厥主将“屙屎难·急射绿”便是始毕可汗最疼爱的小儿子,是特勤中的特勤,马中的千里马。

    李世民名下骏马不少,今日大概是特意选了特勒骠,恰好对上了突厥特勤“急射绿”。

    人对人,马对马。

    戴胜暗自猜测,李世民想的肯定是,若不能把“屙屎难·急射绿”斩于马下,如何对得起爱马的好名字。

    便瞧见李世民战意极浓,顶着突厥数千轻骑疾行卷来的劲风,挥刀带头迎向结社率。

    戴胜领着随行轻骑紧随而上,齐齐与突厥人交了手。

    一时间喊杀声、马匹嘶鸣声、兵器撞击声齐齐大作。

    戴胜对上了一名突厥骑兵,挥挡之间尚有余力,余光便一直紧跟李世民。

    李世民单骑对上结社率,【定唐刀】挟带浩荡气势,霸气劈向对方门面。

    只看那刀背厚锋薄,沉静稳重,刀起之势不知缘何散发出一股帝王之气,竟叫结社率身子一滞,反应略迟了半拍,刀近目前,才堪堪来得及挥刀作挡。

    一触之下,铿的一声巨响。

    便瞧见结社率双手发颤,手中宝刀险些抖落地下。

    但却未得半点歇缓,李世民攻势一浪接着一浪,大刀卷起的白光呼呼闪过来。

    戴胜习过武道,只瞧李世民开场这几下子出手,本领肯定胜过自己,也比结社率高了一筹。

    只不过,真实战场决战,可不是单看谁的武艺高就能赢的。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了,觉术便是重要的一个。

    给李世民连冲数刀,结社率似乎也吃惊不小,隔空匆匆挥出几道刀影,却被对方划拉几下,化作内力虚影碎末消失不见。

    “阁下何人,”

    结社率勒马疾退,稳住身形,脸色满是阴晴不定,“可敢报上名来。”

    他说的是突厥语,李世民当然听不懂。便不予他半点喘息之机,驭马向前借着冲力猛地高高跃起,【定唐刀】迅疾劈下,刀气化作一道亮铮铮的黄色刀影,冲着结社率赫然挥去。

    黄色刀影眼看劈到结社率身上,却见他毫不慌张,右手虚空一抓,手中凭空多出一柄短刃。

    “来了!”

    戴胜心头一阵狂跳,冲着与自己对阵的突厥骑兵猛戳一枪,逼的他人闪开,自己则转过马头,朝着李世民行去。

    李世民似乎也发觉不妙,人在半空之中倒翻一个跟头落于特勒骠身上,催马往外急行。

    只见这一带约莫数丈方圆的土地四处泛起浓密的黑雾,由下往上直窜,如海潮急涌避之不及。

    “是觉术!”戴胜急喝一声,“二郎快躲。”

    李世民听罢,面色一肃,蹬腿一跃弃了特勒骠,只凭自家轻功匆匆往黑雾之外窜去。

    可惜他反应虽是迅疾,行动也不慢,三行两窜却还是迟了,四周浓雾遍涌,黑压压眼瞧着将他吞没掉了。

    戴胜已行至黑雾边缘,他双手抓着马疆,只需轻轻一拉,马儿立刻便能定住。

    要不要进去。

    戴胜犹豫了一下。

    看对方觉术的架势,肯定要比自己厉害许多,冲进去性命难保。

    不进,最好的翻身机会就这么放过去了。

    “艹他娘的,拼了。”

    戴胜低喝一句,一只巨大的龟壳虚影裹住了他,整个人一头扎进幽幽黑雾之中。

    舞马,我敢拼命,我敢死,你敢吗。

    在视线全黑的一瞬间,戴胜忽然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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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冬郎sakura和不喝牛奶啊zz,据说你们两个都是为了写本章说打赏的。这个……现在好像不用二百粉丝值了。所以说,结社率说的对,要有耐心啊。感谢善待自己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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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怪图鉴介绍:
舞马一睁眼,正是大业十三年。隋炀帝的丧钟开始倒计时,而此方世界却发生了后世从未记载、也无法想象的异变。流星陨落,觉醒徒现世,各路妖怪的身影亦若隐若现。舞马来到这个奇幻的隋唐世界,郑重宣布,他从此迈出探索的脚步,至死方休。他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他将不戴冕冠、不争荣宠、不拍马屁。他将不抄诗文、不搞发明、不开后宫、不做舔狗、不种田。他将把有限的一生奉献于无限的为觉醒徒的事业而研究而探索而实验之中。他将建立前所未有的学科,写下流传千古的文字,立下千秋万代的功业。他是流星坠落后的陨石,是迷茫中的觉醒徒的先知。他是开天辟地的持斧者,是破晓时分的先行者,是唤醒愚人的呐喊者,是大唐妖怪的领路者,是这个时代璀璨妖怪群星中最闪耀的那一颗。他将生命和荣耀献给觉醒徒和那些所谓的妖怪。首日如此,日日皆然。(本书又名《虽然穿越了但是只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的人》)作者已有均订近5000的完本作品,人品可靠,相貌端正,玉树临风,诚实守信,请放心入坑。大唐妖怪图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妖怪图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