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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刀手予     大唐妖怪图鉴txt下载     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卑鄙卑鄙!

    就在结社率眼瞅着被火蛟吞入口中之时,一圈淡绿光芒自地上泛起,紧接着又一圈绿茵茵的高大松树拔地而起,将已濒临癫狂状态的结社率护在其中。

    “这些破树,这是什么觉术来着,”舞马一鼓作气的杀劲儿稍稍松了松,叹道:“特喵的恢复的也太快了罢?”

    说着,往后瞧了瞧,青霞正高举着右手,一脸愤愤之色。

    “你干嘛啊……”舞马说道:“举炸药包呢?”

    青霞把胳膊收回来,长出了一口气,“我乐意……让你背的我胳膊困,活动活动。”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不累么……要不然,将我放下罢。”

    舞马坚定摇头,“形势已大不同,突厥人围山了,敌众我寡,又有旁的觉醒徒出现,你离我稍远一些便有可能身陷险境,我不放心。”

    青霞楞了愣神,脸红道:“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舞马道:“我对你没好心,只不过你要是被突厥人抓住,我可就麻烦了。”

    “切。”青霞说着趴在了他的背上。

    舞马却不再理会她,转头瞧向那边飞驰而来的突厥黑脸胖子。

    或者说,瞧向了他手中翠绿翠绿像碧湖一般的宝石。

    ……

    “哎哟,你这莽货!”

    在松树一旁,贺鲁纳西摇晃着巨大的身子,大口喘着气匆匆赶到,看着松树圈中双手抱着脑袋眼睛略有些发红的结社率,

    “你要是给汉人巫师害死了,我可咋跟可汗交待啊。我是来拯救草原狼的,又不是裹革背尸的。”

    “不对!”苏农玲花也赶了过来,“纳西你瞧瞧特勤,他的眼睛怎么红了。”

    贺鲁纳西透过松树,瞧向结社率的眼睛,“哟,真的红呐,跟兔子似的。”

    苏农玲花道:“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看特勤他浑身都在颤抖……太可怕了。”

    “得了红眼病呗。”

    “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着,”贺鲁纳西说道:“以后心胸开阔点就好了。”

    苏农玲花拔出了弯刀,“我没跟您开玩笑。”

    “哎呀,”贺鲁纳西往后退了两步,“不过是中了汉人巫师的妖法,这种妖法对普通人厉害些,若是特勤中了,不一会儿就要转醒的……”

    “快闪!”

    贺鲁纳西话还没说完,便瞧见苏农玲花惊叫着扑过来,双手推在贺鲁纳西身上,但却是拿这个矮黑胖子没有办法——他纹丝不动。

    “姑娘……你这是……”

    “看天上!”

    原是火蛟在半空之中兜了个圈子俯冲下来。

    “卑鄙的汉人巫师!”

    贺鲁纳西挥了挥手中枯藤木杖,

    “树是有魂魄的,只要它们愿意,便可以离开土地,寻找自由……”

    说着,朝着一旁松树轻轻一指,转眼间便瞧见一颗松树晃晃而动,紧接着树干上蓦地一睁,竟生出了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

    树冠上两条最粗大的枝干上下晃动,便好像是人在活动筋骨。枝干梢头鼓成了一个肉瘤,又挣扎地伸出五根足有人胳膊那么粗细的枝干,长在肉瘤上像一个巨大的粗糙的手。

    “以大地为母亲,永远不离不弃的树之勇士,去和毁灭森林的恶龙战斗吧!”

    贺鲁纳西说着,朝天空中摇摇一指。

    松树演化的巨人举起双臂迎向火蛟。

    只听轰的一声,巨手架住了火蛟的脑袋。

    苏农玲花这才松了一口气,“纳西你真是好样的。”

    “我来拯救英勇的狼群,战胜邪恶的巫师,怎么能连一头没有灵魂的火蛟都对付不了。”

    贺鲁纳西说着,挥着木杖,与树人道:“快把这头火蛟摔死。”人却往松树圈中央的结社率冲去。

    树人试图抓着火蛟的脑袋往地上扔,但似乎两个觉术之间存在等级上的差别,更何况火克木木生火,树人的英雄只是受了贺鲁纳西的蛊惑。

    火蛟怒吼一声,张开大嘴,三个火爪压在树人躯干上,瞬间将它吞没掉,只剩熊熊燃烧的大火。

    “快跑!”

    贺鲁纳西抱起双眼泛红、身子剧烈颤抖的结社率,就往外面跑。

    “小心!”苏农玲花叫着,拔刀劈向贺鲁纳西身后。

    贺鲁纳西回头一看,竟是汉人巫师背着一个姑娘,向闪电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

    “卑鄙卑鄙!”

    贺鲁纳西惊叫着,一挥木杖,一棵松树轰然倒下,拦住了汉人巫师的前路。

    贺鲁纳西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结社率慌慌张张往突厥兵群那方跑去。

    没跑两步,汉人巫师猛地一跃翻过倒下的松树,再次向他冲过来。

    “石头——”

    苏农玲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舞马的脚步,只好远远喊道:

    “他要抢【苍狼之眼】!”

    贺鲁纳西连忙把结社率丢在地上,抱着翠绿色的石头往前跑。

    “混蛋!”苏农玲花快被气死了,赶紧朝着结社率扑去。

    好在舞马果然是奔着【苍狼之眼】去的,目光略过地上的结社率,直往贺鲁纳西身后扑去。

    苏农玲花抱起结社率就跑,再瞧贺鲁纳西,眼看就要被舞马追到了。

    “拿来罢!”

    舞马冲着矮黑胖子怀里猛地往前一抓。

    却瞧见爱黑胖子转过脑袋,嘿嘿一笑,“去死罢。”

    舞马顿觉不妙,连忙止住身形,只觉身侧荡来一阵凉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张狰狞着獠牙的大嘴朝着自家脖颈咬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章 你背着人也能打架?

    扑向舞马的一头速度奇快的恶狼。

    眼睛里冒着绿光,身材十分庞硕,得有一个成年人之高,八成不是那种自然界正常生出来的野兽。

    不管舞马有没有被吓着,猫在他背上的青霞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着他的喉咙要被恶狼锋利的獠牙咬断,青霞差一点忍不住一剑砍向那恶狼。

    “干我什么事!他罪大恶极,死了才好。”

    便是这般强行说服自己,方才忍住了出手的**。

    岂料舞马绝不是这般轻易便能死掉的,他头也不回,忽地一挥拳头,正直砸在了恶狼的侧颈。

    拳速之快青霞只能看到一道淡淡虚影闪过,紧接着恶狼就向另一侧闪了出去,在地上接连滚了几下才翻过身。

    再瞧它的模样,灰身碧眼,肌肉扎实,浑身毛发散着森然气息,舞马猜测这八成也是用觉术招来的。

    “你背着人也能打架?”

    青霞张大了嘴巴,“还这么能打……”

    话说完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对舞马狠下杀手。

    若不然以方才那头恶狼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都没伤到舞马半根毛,自己恐怕也要偷鸡不成反被做成烤鸡。

    “来晋阳城之前,我背着两个女人,和一群尸妖打过架,”

    舞马把青霞往上面扶了扶,

    “那些钢筋铁骨的尸妖可比这头恶狼凶残。”

    “你就吹牛吧……”青霞说道:“尸妖是什么?”

    “一种特别考验人性的怪物,”

    舞马紧紧盯着恶狼的眼睛,神识驭着火蛟朝恶狼扑了过去,

    “世界快要毁灭的时候,尸妖就出现了。”

    恶狼呲了呲牙,忽然转过身往松树那边扑过去。

    火蛟一冲而上吞掉了一棵巨大松树,恶狼却趁机溜掉了。

    舞马注意到,虽然燃烧了松树,让夜空中的火蛟身上气焰更盛,但在自家识海之中游弋的火蛟光芒明显渐渐淡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青霞说道:“那后来呢,你把尸妖打败了?”

    “尸妖快打完的时候,”

    舞马笑了笑,

    “我背的女人从后面捅了我一刀。”

    “你……”

    青霞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直以为舞马发觉了自己刚才的意图心头一紧,却没有注意舞马眼神里一晃而逝的伤感,

    “你想说什么?”

    “假的。”舞马捏了捏拳头,感觉到一股杀气锁定了自己。

    “什么?”青霞楞了一下。

    舞马猛地往上一跃,又一头恶狼从他身后扑了过来。

    “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编的,”

    舞马躲过了致命一击,在半空中倒翻一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逗你玩呢。”

    青霞脸白的像一张纸,“这玩笑真的不好笑。”

    三丈之外,一个身披兽皮、络腮胡须、目露凶光的突厥觉醒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战场上。

    他身下骑着一头恶狼,再加上先前接连偷袭两头,便是一共有三头恶狼,踩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点上,朝着舞马一踩一步,缓缓围了过来。

    显然,此人才是结社率真正的后手,精通的乃是驭狼觉术。

    此刻隐在另一头灌木从中的宇文剑雪注意力本在突厥兵士之中那个浑身绑缚锁链的少年身上,此刻瞧见突然冲出来的恶狼,忍不住心头也是一惊,暗道:

    “这次突厥人在婴山之中布下杀阵,有大批的兵马,有数量不少的不欺之眼,有抱在怀里便能破掉月之袈裟的石头,还有从突厥赶来增援的一明一暗、一擅守一擅攻两个觉醒徒,若是没有舞马事先堪破心中奥秘,我们一头扎进来,根本是羊入狼口,毫无反抗余地。

    舞郎君决计是有大智慧的人——他叫我射出那一箭之后便按兵不动,等待第三个觉醒徒出现之时再寻机会。

    现今第三个觉醒徒已然出场,我到底该何时动手呢?”

    这般想着,往舞马那边瞧去——此刻战场静的吓人,只差恶狼往舞马剩下最后的一扑。

    宇文剑雪便琢磨此刻舞马停了手,突厥人也没上招,两边僵持着怎么也不算最佳机会。

    还是等他们打起来罢,到时候谁也顾不及搭理自己,才算最有把握。

    而舞马眼瞧着三狼合围的架势,心里却想着特喵的趁着敌人注意力都在我这儿,该动手的赶紧动手啊,抢了人赶紧跑,敌人顾头不顾尾才好开溜啊,难不成真要老子一个人硬抗仨觉醒徒?

    他靠着伪装的淡定气质,唬的突厥人愣是用半炷香的时间只往前逼近了三五步,但是左等不到宇文剑雪,右等不到刘文静。

    又不能开口直接提醒说——哥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动手啊。那突厥人又不傻,肯定明白过来舞马装神弄鬼这么半天到底想干啥了。

    “他妈的,实在等不住了,”

    火蛟也等不住了,尾巴上的火蛇一根一根往下掉,烧不着躲在黑雾里面的突厥士兵,烧那矮黑胖子的几棵松树也没意思,烧完了人家过一会儿还能再招出来。

    舞马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突厥人新派这俩觉醒徒要比宇文剑雪高着一个段位,得亏自己加成了火龙的属性要不然今天多半只能空手回去。

    舞马原打算留着火蛟断后,眼前来看还是自家主动出击,把场面搅得乱一点,刘文静这鸡贼货才舍得冒头。

    当下,叹了口气,黑樱枪在半空中划了一圈,

    “特么的到最后,还是得靠老子肉搏啊。”

    舞马喃喃着,忽地一蹬腿,朝着那个络腮胡子面目凶恶的突厥觉醒徒疾冲而去。

    头顶上不久之后便要散掉的火龙也终于寻着了目标,一声龙吟罢了,朝着络腮胡一跟头俯冲下来。

    生死战场瞬息间点燃,络腮胡子一抬手三头狼齐齐朝着舞马冲过去。

    苏农玲花照看结社率,贺鲁纳西亦是唤醒两个巨树人,挥舞着巨大的枝干砸向舞马……

    “傻姑娘!姓刘的!”

    舞马举枪刺向络腮胡子,怒喝一声,“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第一库拉达

    “本姑娘才不傻呢。”

    宇文剑雪一脸傲娇地蹲在灌木丛里,打定主意绝不出手了。

    先前,她打的算盘就是舞马先动手,自家再出手。

    至于舞马是一打二,还是一打三,打过还是打不过——宇文剑雪不是没考虑过。

    而是她考虑的太清楚了。

    她觉得舞马一定能打得过,否则舞马怎么配的上隐士高人这种评价。

    这些日子舞马的手段本领她也见识了,那是天上地下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简直没有上限。

    方才自己射出去的那一箭,怎么会凭空变成一头四处乱蹦的火蛟。

    刚开始宇文剑雪还纳闷来着,后来看见舞马配合着火蛟跟那矮胖黑和络腮胡子缠斗,方才明白过来这竟然也是舞马搞的鬼。

    这都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大概就是大学问家的威力罢。

    搞一搞自己家的觉术不过瘾,连别人家的觉术也不放过了,折腾来折腾去的。

    箭矢能便成火蛟,大宝剑是不是就得变成天上飞的神龙。

    这么一想,宇文剑雪对这次夜袭就彻底放心了,这不就是出来陪晋阳城的大学问家舞郎君到婴山里遛个弯儿,顺便打一打突厥狼啊狗啊猫啊的事情啊。

    这不就是个玩儿嘛。

    当然宇文剑雪并不是真的不打算出来了。

    而是她此刻隐藏的灌木丛到人质之间还有不短的距离,现在出手中间要穿过一群突厥兵士,打来斗去难免耽搁时间。

    若是让前面和舞马激战正酣的矮黑胖络腮胡察觉到,事情可就难办了。

    宇文剑雪这般想着,便猫着腰兜圈往另一片灌木丛中溜去。

    ……

    宇文剑雪要溜着边儿求稳,这可把舞马难受坏了。

    因为火蛟撑不了多长时间,而自己眼前这个络腮胡子面目凶恶的突厥觉醒徒真的还挺有两下子。

    络腮胡驭使的三头狼论起力气速度什么的,远比普通的草原狼种要厉害。

    更难缠的是这三头狼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联系,只要相隔不是太远,任何一头狼都能瞬间传送到另外两头狼所在位置,连带着骑在狼身上的络腮胡子也跟着一起闪烁。

    “这是什么鬼觉术?”

    舞马行动的速度再快,络腮胡子一晃神就没了。

    转眼就去了身后,驭着俩狼朝你扑过来。

    舞马转身刺他,络腮胡子一眨眼又传到了另一头。

    想用【狂躁之风】搞搞他罢,这觉术给结社率使完一时间还用不了。

    就这么给络腮胡子来回来去溜着停不下来。

    远远那头矮胖黑藏在松树后面使坏,驭着两个大树人举着大木棒,冲着舞马,上下挥舞,有两下还真的差点砸到舞马。

    天空中那头火蛟最后的威力就用来对付树人了。

    这让舞马很不愉快的想起了他小时候踢足球玩的抢圈游戏。

    就是一堆小孩儿围个圈,圈子里面站一个小孩儿。

    外面围圈儿的小孩儿来回来去传球,里面那一个小孩儿跑来跑去抢球。

    里面的小孩儿只要把球抢下,就算得胜了。

    球被抢的小孩就得接里面小孩儿的班继续抢球。

    舞马家乡那边把围圈儿的小孩儿叫遛狗的,里面抢球的小孩儿叫狗。

    一般是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当狗。

    舞马记得自己有一次整整当了一下午的狗,累得差点昏过去,从此对抢圈儿游戏深恶痛绝。

    “麻蛋,”

    舞马忽然明白过来,“这络腮大胡子特么的是把老子当狗溜啊。”

    虽然说以舞马现今的体力来讲,溜到最后真不一定谁把谁溜趴下,可这种被人耍的滋味儿可真心叫人不爽。

    舞马便一边出招,一边观察四周寻找破解遛狗僵局的办法。

    另一方面,对边看起来抢圈玩的很溜的络腮胡子是越打兴奋。

    这络腮胡子名叫执失铁木。

    执失部落是蓝突厥四贵胄之一,执失铁木在突厥也算贵族出生。

    不过这货完全没有当贵族被人伺候的觉悟,天生擅斗好勇。

    小时候没事儿就喜欢和人摔跤打架,跟谁都打,也不分蓝突厥黑突厥,不分铁勒人粟特人什么的,谁打架狠就跟谁打,基本上每天回家都是鼻青脸肿的。

    长大成了库拉达,执失铁木就到处找别的库拉达比划,一直打一直打,打到别的库拉达见到丫转头就想跑,在突厥草原上名声基本上算是臭了。

    执失铁木南下晋阳的目的与贺鲁纳西完全不同。

    贺鲁纳西怀抱崇高的理想要拯救草原狼,而执失铁木干脆就是过来打架的。

    等于把草原祸害差不多了,再来祸害中原。

    至于他是怎么跑过来的,完全是因为突厥大营被烧了以后,结社率给始毕可汗写了一封信。

    那场仗虽然打输了,但结社率肯定不能说自己如何如何不行,那就只能说晋阳军如何如何厉害。

    以上省略十万字。

    尤其是有个叫舞马的,号称是大隋第一觉醒徒,非常难以对付,擅长集体隐身啊什么各种阴招。

    以上再省略十万字。

    说完这些,又说虽然舞马很厉害,但是儿臣已经想到了解决他的办法,接着就跟始毕可汗要了一堆东西,又要可汗给他支援几个觉醒徒好对付舞马。

    始毕可汗一瞧这个好,草原上正好有一个祸害没法儿处理呢。

    于是,叫人把信转给执失铁木。

    执失铁木一看信可开心了,心说我是草原上第一库拉达,舞马是大隋第一觉醒徒,这打一架多过瘾啊。

    要是打赢了这一仗自己就不是草原第一库拉达,而是天下第一库拉达。

    这么一想连行李都没带,骑着马连夜就赶到了晋阳。

    当天晚上就要去晋阳城里和舞马约架。

    结果让结社率给劝住了,说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去晋阳城里约架风险太大,搞不好得让人群殴。

    最后结社率定下了今夜的计策,说好让执失铁木按兵不动,先看看舞马的水平。

    要是实力不怎么地,执失铁木就直接上,干掉他就成了天下第一库拉达。

    要是舞马真的很厉害,执失铁木就猫着藏在暗处,趁其不备,突施冷箭。

    执失铁木心说我这过来就是正面硬刚来的,结果给人背后砸一砖头算怎么回事,怎么说都不干。

    后来也不知道结社率把执失铁木拉到特勤营帐里如何劝说了一番,终于让他同意按照结社率的部署,关键时刻给舞马来一记阴的。

    对于结社率开导执失铁木的过程,苏农玲花和贺鲁纳西都表示非常感兴趣。

    当然任凭两个人怎么问,结社率也没说。

    真正到了对战的时候,执失铁木也确实使了阴招,不过也没用了全力,这才让舞马有了躲过致命一招的机会。

    完成了对结社率的许诺,执失铁木就能放开和舞马打仗了。

    他边打心里面边喊真是过瘾,这个舞马跑的可真快,拳劲儿也大,自家召唤来的灵狼有多可怕执失铁木心里当然有数,结果被舞马一拳撂倒,飞到十几丈以外,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要是别人遇到这种怪物,早就想逃了。

    执失铁木心里面想的却是老子一定要把这怪物打趴下,然后让丫跪着唱征服。

    执失铁木的战斗策略也基本拟定了,就是三头狼来回闪烁溜舞马。

    他速度再快又能怎样,只要打不着人迟早得累死。

    按照舞马表现出来的跑不死的体力,执失铁木预计战斗时间应该可以持续两个时辰左右,他已经做好长期鏖战的准备。

    不过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正在场中风驰电掣的英俊的追狼青年似乎渐渐显出疲态……

    “这么快!”

    执失铁木心头一喜,驭着灵狼就是往上冲,“给老子服气罢!”

    猛地往前一扑,却是抓了个空。

    再一瞧,舞马人已在三丈之外,朝着苏农玲花和结社率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我堂堂正正干一架

    没错,被敌人牵着走绝不是舞马的风格。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正道沧桑。

    结社率中了【狂躁之风】,这会儿似乎正在抵抗癫狂的状态,意识不大清楚。

    舞马早先就想从结社率下手扭转战局,不过那个时候有矮黑胖子护着结社率,络腮胡子仍藏身突厥兵士之中,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此刻矮黑胖被火蛟缠住,络腮胡子在拉锯战之中,又被舞马不经意间调动到远处,舞马仗着身法迅捷——也不是身法,这就是末世时代打尸怪的时候练出来的速度。

    总而言之,趁着络腮胡子扑空这一下,舞马冲出去了,眨眼间扑到了苏农玲花跟前。

    苏农玲花全未想到舞马会突然转战,匆忙之下抱着结社率就要往黑雾那边逃。

    “拿来吧。”

    舞马冲着苏农玲花怀里猛地一抓,苏农玲花一手抱着结社率一手挥刀直往舞马脖子砍去。

    舞马左手冲着苏农玲花手肘处的尺神经处轻轻一磕。

    这尺神经便是人们经常误伤自己的,大名鼎鼎的麻经。

    苏农玲花给舞马这么一磕,整条胳膊都麻了,手一松,弯刀就掉在了地上。

    一个不妨,便被舞马抓住结社率背上的衣服,一把抓了回来。

    却见苏农玲花冷笑一声,脚尖一挑弯刀,抓在手中大刀接着朝舞马脑袋砍过来。

    舞马当即觉得不对,把手中这人正面翻过来,一看这张脸,根本不是结社率,而是一个先前火蛟烧死的突厥兵士。

    “我去。”

    舞马来不及细想结社率什么时候给人掉了包,当前苏农玲花一刀已经砍过来。

    这个突厥女不是觉醒徒,但在搏斗一道上颇有些狠厉,一刀刀挥来,那是门户大开,只攻不守,招招拼命。

    而舞马身后,回过神来的执失铁木也驭着恶狼再扑而至。

    舞马略作思量,把手中突厥兵当作武器往前一甩,挡住苏农玲花接连两刀,手中黑缨枪兜圈往回一甩,却是图鉴之中【狂躁之风】又可以用了,这一回黑缨枪接连甩出五道枪头,朝着三狼两人各自射去。

    执失铁木先前已见识过结社率中招那一幕,吃了前人的经验教训,怎会再中此招,当即使了灵狼一闪,将枪头虚影躲了过去。

    剩余的枪头虚影击中了一头灵狼,却全然没有反应,仍是龇牙咧嘴朝着舞马扑来。

    执失铁木亦是会将汉人话的,眼见舞马阴招没管用,骑在狼身上哈哈大笑,“兀那汉人巫师,我家灵狼可不是寻常野狼,你想下黑手就别做梦了,与我堂堂正正干一架。”

    干你大爷。

    舞马一拳将眼前扑来的灵狼锤到地上,心里想还不是你他娘的闪来闪去根本打不着,还敢恬不知耻的说什么堂堂正正。

    正琢磨应对之法,忽听身后苏农玲花狂野一声怒喝,回头一瞧,苏农玲花眼睛赤红,举着一把钢刀在原地颤抖。

    舞马便知自己方才隔着一具尸体把黑缨枪虚影射过去,苏农玲花一个不防竟然中招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舞马枪头一指正要冲上去,不想执失铁木先前被舞马一掌拍走的灵狼已滚去苏农玲花身旁,执失铁木身子一闪来到苏农玲花身旁,正要将她护住。

    苏农玲花又是一声高喝,竟是强行清醒了意识,说道:“我绝不要耽搁特勤大事!”

    说罢,一转身朝着远方无人处的林木中冲了过去。

    舞马再想抓她,却是被执失铁木驭着灵狼拦下来了。

    紧接着,便听见山呼海啸的突厥兵士呐喊声。

    顺着声音瞧去,竟是先前藏在结社率黑雾之中的兵士往这边冲了过来,正想把火蛟唤过去扫荡,才瞧见另一方战场上,贺鲁纳西的两个巨大树人已被烧成木炭,而半空中那火蛟也只剩胳膊粗细的一条,在夜的不宁静之中,化成点点星火散开了。

    “这回可真有点悬了。”

    舞马面对的是两个突厥觉醒徒,数百突厥勇士。

    当然,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危险女人。

    而第二个实验还差最后一步。

    ……

    宇文剑雪绕行来到距离人质最近的灌木丛,远处的火蛟声势减弱,很快化为夜空中洒落的火星子。

    这个时候,黑雾也渐渐淡开。

    四周的突厥兵纷纷冲出黑雾,往舞马的方向冲了过去。

    宇文剑雪往舞马的方向瞧了瞧,心想舞郎君到底厉害,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叫突厥人全去围攻他,好为我偷袭得手创造空间,不枉唐家二郎也说他是绝世高人。

    又见乱军从中,舞马背着青霞闪转腾挪,玉树临风,从容自若,也忒是个潇洒,恐怕他背上的女人亦是被他这等风姿迷住,忘乎所以了。

    稍作胡思乱想,才发觉看押人质的五个突厥兵士也动了起来,押着人质往舞马那方跑去。

    宇文剑雪再不做疑,足下使力,冲着人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那五人尽是往前而行,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杀出个煞星。宇文剑雪眼看要一把抓住人质,忽听一声冷笑,一柄透明短刃出现自家身后,直朝着她背心扎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事到如今只能放大招了

    宇文剑雪心头一凛,若是执意要救人质,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当即侧旋三转,短刃便与她擦肩而过。

    致命一击躲过去,再看偷袭之人,竟然便是方才中了舞马觉术,意识本该迷离的结社率。

    原来,舞马的【狂躁之风】对精神力孱弱的普通人最是管用,觉醒徒中了这一招,要不了多久便能自行解脱。

    结社率早就从狂躁的精神状态之中摆脱,眼瞅着舞马还有后招,又想到方才从突厥军后射箭的人,心说这厮还有后手,怎么也得将其逼出来,否则前军大战后军中招岂不糟糕。

    又琢磨人质也在后军之中看押,想来舞马的后招便是用来救人的,当即捡了一个烧死兵士把自己的衣服换去掉包,让苏农玲花假意看护。

    自己则穿了普通兵士的衣服,埋伏于此只等着敌人出手救人。

    方才偷袭一招不成,结社率岂肯轻易放弃,手臂一挥,透明短刃转了个弯儿再朝宇文剑雪刺去。

    宇文剑雪酝酿了许久偷袭被破,心里亦是懊恼,暗想舞马一人当关吸引了这般多的火力,自己却还未能将人救下,回去之后还有和面目找舞马算账。

    再瞧坏事的便是这个什么狗屁晋阳夜游大使急射绿,恼愤之下,凌空躲过透明短刃,接着空手拉弓搭箭,先前摄入识海中的【雪月弓】再度现世,抓在手中。

    却不见【灼月箭】出来,便是方才化成那条火蛟的缘故,放出这么一个大招,得有一段时间内要在识海之中休息浸润了。

    雪月弓满,四周气温陡降,忽然凝结出大片大片雪花,合于弓中,当间拉出来却不是箭矢,而是一柄散着耀眼月芒的、冰雪凝结成的宝剑。

    这便是这几日她新得的觉术【月凝雪剑】,由原先的【雪凝之剑】进化而来,由当空明月加持,非但行剑速度更快一筹,硬撼硬的本领也有倍强。

    便可见自家原先的启灵物无名雪剑并非消失不见,而是以另一种形式藏身雪月弓中。

    宇文剑雪把弓弦渐渐往满处拉……

    ……

    “又来实验项目了!”

    另一头的舞马,此刻舞着黑缨枪,正在三头灵狼,一棵巨大树人,还有数不清的突厥兵士围攻之中焦头烂额。

    忽然图鉴之中传来异动,他把神识沉入,却瞧见那幅【雪月白虎图】左上角,雪月弓后面六个小标识之一——一柄散着黄芒的冰雪剑一闪一闪亮晶晶。

    舞马当即意动,往其中注了一道灰雾……

    ……

    “看招罢!”

    宇文剑雪把【雪月弓】拉到底,手方一松,却听一声低沉龙吟响于耳畔,心头一惊。

    却瞧【月凝雪剑】脱弦之后,华芒陡闪,腾龙身子集聚胀大,弯弯扭扭,竟是化作一头气势惊人的冰雪寒蛟,翔于夜空之上。

    宇文剑雪来不及心中暗喜,那冰雪寒蛟大尾巴一扫,便荡出一股极寒之风,凝结一道巨大冰棱,将结社率撞到极远的另一处。

    宇文剑雪从地上拾起一把弯刀,忙趁这机会一扑而上,利落砍刀五名看押兵士,抓住那被锁链层层绑住的少年。

    “别怕,”宇文剑雪挥刀去砍少年身上的锁链,“我们来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李智云。”

    “原来是唐家五郎,我们全是你阿耶部下,跟着我们走,保管平安到家……这锁链可真够结实的……对了,你家几位兄长哪里去了。”

    “都在突厥大营里,”

    李智云眼神示意宇文剑雪往下看,他脚面上挂着一道黑锁,“这是突厥人的禁魔链,只有把我脚下的黑锁解开,整条锁链才能被砍断。”

    宇文剑雪挥着弯刀看了数下,在黑锁上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反而把刀刃砍坏了。

    “不成,我先背着你走,看看舞郎君有什么办法。”

    方把李智云背起来,正要去找舞马会合。

    却见自己唤出来的那头巨大冰蛟已浩荡飞向舞马那头,寒气降于大地,突厥兵士俱是冷得瑟瑟发抖,手中刀剑都有些拿不住。

    那矮黑胖子大喝一声“苍雄之树,佑我狼勇!”

    地上再次隆隆钻出一圈八株巨大的松树。

    只这一战不到半个时辰,这一圈松树烧了长长了烧,来来回回足有三次,可算是罕见的可以高频使用的觉术。

    待松树长成之后,矮黑胖子双手合十,又道:“请长生天赐予苍雄之树无穷的生命力量,让它的臂膀遮天蔽日为突厥狼群挡风遮雪!”

    随着双掌合于一处,八株松树树影闪动,齐齐往中间一合,竟然生成一株顶天立地、遮天蔽月的巨松,四下散播温热而又充满活力的生命气息。

    舞马方将天空中的雪蛟唤过来,却似乎天生被这散发生命气的巨松克制,在四周天空中盘绕几圈,降下数道尖锐冰凌,却不等坠下便化雨而落。

    紧跟着,那巨松身子一抖,朝着天空散出一圈圈绿色温芒,雪蛟被那温芒一触,浑身便开始融化,片刻都撑不住了。

    舞马只庆幸这矮黑胖子的招数似乎都是天生防御治病疗伤救人用的,否则今日这一仗结果可就难说了。

    宇文剑雪遥遥瞧见这边庆幸不对,背着李智云,从突厥兵士零落处穿过,方来到舞马近身处,

    “得手了,还不撤?”

    舞马指了指自家对面,三狼一人虎视眈眈,矮黑胖子又不知什么时候唤来两个树人挥着枝干挡路,四周突厥兵在巨松的庇护下渐渐从酷寒之中苏醒了,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里三层外十层的。

    结社率从突厥兵士之中大步迈出来,咬牙切齿道:

    “偷了人便想溜么,此地便是你们葬身之处。”

    举起透明短刃冲着舞马摇摇一指,千余突厥兵士长枪短刀齐齐会向舞马,一根根一把把,看的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宇文剑雪拉背着李智云凑到舞马身旁。

    李智云摇头叹了口气:“你们的计划太粗糙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舞马背上的青霞说道:“酒囊饭袋才会被人抓住。”

    “咱们两个同是旁人背上的沦落人,何必举刀自相残杀?”

    “切。”

    青霞懒得再寻他的麻烦,眼见舞马彻底被包围了,她心中总算踏实下来,一副慌张的模样问舞马:“舞郎君,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罢?”

    “当然不会,只要有我在,”

    舞马坚定地摇了摇头,“哎,事到如今只能放大招了。”

    “大招?”青霞楞了一下。

    远处的突厥兵士也愣了,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要知道舞马之前一头火蛟一头雪蛟威力可算惊人,真不是开玩笑的。

    舞马却忽然把黑缨枪扎在地上,往后一伸手搂着青霞的脑袋将她整个人打转翻到了前面,大手掐在她喉咙上,朗声说道:

    “都别过来,要不然我弄死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都给我闪开了!

    青霞冷不防被舞马制住,想回头瞪他,却被锁着脖子动也不了。

    只好装作全不明所以,说道:“舞郎君,你这是干嘛啊?”

    舞马道:“我听说被群殴的时候,抓个人质是最捷径的逃生之法,自然要试一试。”

    “那你去抓突厥人啊,抓那个晋阳夜游大使急射绿去,”青霞苦道:“拿我有何用处,你便是把我剁成七**十块儿,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舞马道:“那个急射绿有点猴精,不好抓,我先拿你试一试,万一他们真的就把咱们放了呢?”

    “天啊,这种事情还能试?”

    青霞双手被他左手困住,喉咙被他右手掐住,此刻一动也动不得,难受极了,

    “那你先把我脖子松一松,我快被掐死了……手也很疼的。”

    “不成。”

    “为啥?”

    “你这姑娘不老实,我一松手你跑了怎么办?

    虽然你就算跑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可怎么也得费一番手脚,还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倒不如我现在就牢牢把你抓着,你也老老实实呆着,咱们一起回晋阳,我再把你放咯。”

    青霞一听这话,便知道舞马早就怀疑自己了。

    可恨自家以为还瞒的不错,快混成生死交情。早知道刚才拼了自家性命不要,也该大胆地给他后脑勺来一下,把这老阴贼的脑袋拍成浆糊,也不至沦落至他手中随杀随剐的小鸡贼儿。

    不过话说回来,以这老阴贼的谋算,若是早就怀疑自己,虽然是一路背着,但恐怕无时不刻不再防着自己,倘使自家真的有所异动,当场就要被戳穿的。

    “大招……”

    青霞忽然想到双方开战之前,在那矮山之上,舞马信誓旦旦地给刘文静说什么且放一百个心罢,他保证无论如何,四个人都能平平安安,一根毛不掉地回去。

    期间还反反复复跟自己强调他有绝招,一定平安无事。

    感情这厮把话撂在前面,结果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再想他之前一直不肯让自己单独行动,后来面对千军万马几度遇险又非要将自己背在背上,一桩桩一件件,串起来便是条线。

    估摸着这厮从晋阳城出发之前,甚至一开始谋划今天晚上抢人的事情之时就已经打上了自家的主意……

    青霞回想起来,气得双手发抖,枉自己先前想要对他动手之时,还在心里苦苦纠结,觉得这人虽然好色一点,但品性到底良善,罪不至死。

    “老阴贼啊老阴贼,”青霞暗自咬着牙,“你可别把姑奶奶活着放出去,要不然你就完了。”

    ……

    对面突厥阵营之中,贺鲁纳西眼见舞马抓了个人质,但抓的却是他自家的姑娘,一张黑脸笑的特别灿烂,

    “这汉人的巫师怕是给咱这长生天降的苍芎巨松吓傻了,特勤,执失老兄,咱们大家一起上,抓活的献祭腾格里——把荣光献给腾格里,献给可汗!”

    执失铁木才懒得理这黑脸矮胖。

    他关心的是舞马这一回插翅难逃,总算能和自己正儿八经较量一回。

    “都给我闪开,”

    执失铁木驭狼向前缓踱几步,

    “今日我要和这个汉人巫师一决胜负,尔等谁都不要打搅。但我们决完胜负,任尔等如何呱噪!”

    正要驭狼冲向舞马,却听见身后传来结社率的声音:

    “先等一等。”

    扭头往回看,才瞧见结社率一张脸黑的吓人。

    “干嘛?”执失铁木说:“咱俩先去说好的,我帮你出了阴招,往后怎么打你可不管我。”

    结社率道:“总归他被围在此处,如何也难逃去,不妨让我和他说两句话。”

    执失铁木心想传说汉地的高手与草原上的汉子大有不同,都讲究神采风度,我这般急吼吼打架,岂不是显得太上杆子,大大有失高手风采。

    这么想来,当即点点头,骑在狼身上昂首背手往后撤了几步,意思便是本高手已经批准,你们说罢。

    “舞兄开的是何玩笑,”

    结社率往前走了两步,阴恻恻瞧向舞马,

    “阁下是不是抓错人了?”

    “那我不管,”舞马说道:“反正你们若是不放人,我只好把这位花容月貌的……突厥姑娘喉咙掐断。”

    结社率脸黑的能榨出墨汁来。

    他苦心谋划几日,眼看大功告成之时,竟然出了这等岔子,心里面的怒火放出来能把整座婴山点着了。

    舞马手中挟持之人,是决计不能死掉的。

    就算晋阳没打下来,就算阿跌葛兰的仇不报了,就算真的把舞马这块儿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这姑娘也不能死。

    早先前结社率就曾想让这位突厥姑娘撤离晋阳,以备诸般不测。

    但这位姑娘却说她已和舞马处成了好朋友,藏身敌营之中,绝无安全隐忧,有什么密情暗报亦能第一时间送出来。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之前结社率只是通过阿跌葛兰托梦才晓得仇家藏身晋阳城中,而并不知仇主是谁。

    正是那日夜袭火烧战后,这位姑娘混在晋阳前军千余轻骑之中,才把消息传了出来,确定了仇主正是晋阳城从天而降的觉醒徒舞马。

    再加上这姑娘精通易容之术,还能模仿男子说话的声音,结社率细细琢磨一番,到底同意让这位姑娘继续潜伏,细作了一些叮嘱,便是出现风吹草动定要及时撤离之类的,这才许她混在夜袭的汉人兵士之中回了晋阳城。

    结社率没想到今夜舞马来婴山救人,这位姑娘竟然也混在了其中。

    等他瞧见之时,这位姑娘便被舞马背在了身后,而且几次陷入险境之时,舞马都对其不离不弃,可见是真正信任了这位姑娘。

    结社率先后几次暗示她尽快动手,以免梦长夜多,这位姑娘也曾起意出招,结果因为对战之时变数颇多,一直没有寻到太妥当的机会,便是一不小心拖到了现在。

    如今回想起来,只怕舞马早就动了劫持人质的心思,只等把李智云救出来便要动手的。

    来龙去脉大抵就是这么些,结社率算是捋清楚了。

    可对于眼下的情形,他一时间还是没想到破局之策,可舞马却不可能让他慢慢考量,跟宇文剑雪要了把突厥弯刀,抵在青霞喉咙上,边大模大样往外面走,边喊道:

    “都给我闪开了!”

    “特勤!”

    青霞却忽然大声说道:

    “不必担心我!你只管把这恶贼杀掉,阿跌葛兰以鲜血为誓,以性命为代价,保得他一定不能伤我性命,否则真神便要诛杀此人,拘役他的魂魄,让他永远不入轮回,永世饱受炼魂之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宇文姐姐更不敢对我动手的

    “当真?”

    听了青霞的话,结社率面露喜色,挥手示意突厥兵士不要退让。

    “真是好笑,”

    舞马说道:

    “你觉得世上会有此等奇事,单凭一个人一张嘴说一句话,便能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事说不好真会有的。

    别人不信,舞马这回是真的信了。

    自从他掐着青霞喉咙开始,田德平不散的阴魂就仿若回来了。

    或者说他的脑袋上面隐隐飘着一道旁人看不见的虚影,用带着死气的目光幽幽瞧向自己。

    而自家脖子上也隐隐摸来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喉咙。

    仿佛直等舞马一动手,阎王便要来索命,绝不会迟个一时半刻。

    而且,舞马掐着青霞的手越用力,虚影目光中的死气便愈浓烈,仿佛真的是盯着青霞的死活而下菜的。

    “这他娘的,老田的招够狠。”

    这便是为什么舞马松了手,换成突厥刀的原因——被那死气笼罩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换成刀就好多了。

    只要舞马没把青霞的喉咙割破,那死气便不算太浓烈,也不会有鬼一般的手来掐脖子。

    “好啊,”

    青霞转头死死盯着舞马,

    “既然你不相信,现在便试上一试,看看杀了我,你到底会不会坠入阙勒。”

    舞马说道:“咱们几个能否回城,还需依仗你来保驾护航,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

    转而又与结社率说道:“这位姑娘真名叫什么,我不大清楚,但我们将她叫做青霞——特勤看青霞愿意为你舍生取义,你便真的舍得叫如此清秀可人、绝顶美貌的姑娘就此香消玉殒吗?”

    结社率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执失铁木一旁说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我们突厥人何时曾被女人绑住手脚了?我冲上去将这姑娘杀了便是。”

    罢了,又与青霞说道:“姑娘敢死敢当,我敬你是条汉子,待会儿动手之时,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结社率连忙将这莽汉拉住,在他耳边私说两句,执失铁木脸色转了几转,这才说了一句“真他娘的扫兴”。

    末了闭嘴不言,叹口气往后面退去了。

    青霞眼见这幅情形,心中悔恨要命,想结社率这般苦心谋划,牺牲无数突厥狼勇,最后却毁于自家手中,就算真的能被救出去,自己还有何面目往北归还。

    当即把脑袋往前一探,竟是朝着舞马手中弯刀刀锋抹去了。

    舞马自有当头在上的死神提醒他,眼见四周笼罩的死气骤然浓烈,好似又把看不见的刀子朝着自家脖颈削来。

    他一把搂住青霞的脑袋往回扯,这才防着她没有抹掉脖子自尽而亡。

    “哈哈……”

    青霞却是洒然笑道:

    “特勤,你看到了罢——这位胆小如鼠、惜命怕死的舞郎君,是决计不敢对我动手的。”

    一旁宇文剑雪听的此话,心内气愤,举刀而来亦是比在青霞脖子上,险些划破青霞雪白肌肤。

    舞马脖子一凉,连忙把青霞稍稍往后挪了下。

    宇文剑雪冷笑道:“舞郎君不舍得杀美人那是怜香惜玉,我可没这顾虑。”

    舞马当然知道宇文剑雪一定有大局意识不会擅自动手,但也得防着刀剑无眼——

    须知道,郡丞府被破那日,田德平许下的咒怨前提是——青霞因此人而死,然后才是乱七八糟的一通威胁。

    那便是舞马只要和青霞的死亡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都得算在舞马的生死帐上。

    这么一想,舞马微微侧身对宇文剑雪道:“何必脏了姑娘的刀,我一人动手便是。”

    宇文剑雪心想舞郎君多半另有安排,自己便不要多事了,收起刀,人往后撤了撤,嘴上却道:

    “我便在你身后待着,倘使突厥狗赶冲上来抢人,我一刀将她拦腰斩断便是。”

    这话说完,舞马便觉见自己的腰身一凉,若有无形之风荡过。

    这就太过分了。

    特么的人家宇文姑娘不就是一句口头警告,犯得着老是在舞马身上动刀动手动风的。

    怀中青霞便是更过分了,她知道舞马不好对付,便专去找寻宇文剑雪的火气,说道:

    “宇文姐姐更不敢对我动手的。”

    “凭什么?”

    “因为姐姐你跟舞郎君穿的是一条裤子啊,”青霞说道:“舞郎君晚上扒你们家偷看,你非但不生气,还跟着他出城来耍;舞郎君偷看你解手,你还帮他欺负我。

    你杀了我,舞郎君便要死翘翘,你当然舍不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戏的该出来了

    给青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家糗事,宇文剑雪听了快要气绝,连带将舞马也恨上了。

    心想自家素以高冷而闻名,晋阳城里暗自喜欢她的人不知千百,尽数是被这股高冷气质拒于千里之外,可自从遇上了舞马,各种糗事凑上门来躲都躲不掉,只怕是邪了门的犯冲,以后可得上点心提防。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到底是识大体顾大局的。青霞一张嘴,宇文剑雪便知她专来挑拨离间的。打定主意不管自己和舞马日后如何计较,当下绝不能叫这小妮子得逞。

    大不了等此事罢了,回到晋阳城找舞马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如此一想,便与青霞说道:

    “我和舞郎君自以好友相交,无碍他平素开些玩笑,我日后还回去就是了。

    不过你一个黄花姑娘,整日住在舞郎君家里,还给他看光了屁股是怎么回事,如何说得清楚?”

    “你放……”

    青霞刚张开嘴,便听宇文剑雪说道:“舞郎君快堵了她的嘴,省的呱噪。”

    舞马把青霞嘴堵上,便说道:“苍天可鉴,我只看见了一片白花花,一闪而逝,也不知道是不是屁股。”

    青霞气得浑身发抖,嘴虽然被舞马堵上了,哼哼唧唧还在喊着:

    “姓舞……的,我跟你……拼了!你如此羞辱于我,我……不活了,你也别想好过,咱们俩同归于尽!”

    说着,竟是克服了平素对舞马发自内心的畏惧,用力一挣,甩出一只手脱了舞马掌控,手中青芒一闪,便多出一柄青光宝剑。

    远处结社率眼见青霞挣扎反抗,趁着舞马无暇旁顾,透明短刃脱手而出,明芒轻闪,瞬息便杀到了舞马近前。

    宇文剑雪早有警惕,当那透明短刃出现一刹那,弯刀自下而上一划,将透明短刃击的飞去。

    这透明短刃瞬息而至的本领似乎也是源自结社率一门觉术,这一招被破,短时间内大抵再使不出来的。

    但突厥兵士和其余两个觉醒徒受了结社率之意,纷纷冲上前来。

    宇文剑雪拉弓搭箭,一查识海【月凝雪剑】和【月焰之箭】方才刚刚使过,本来不该有太长等待时间,但似乎是收了舞马干扰,且得休缓一番。

    剩下可使得觉术便是【飘雪之域】【月神强击】和【纵身虎跃】,与眼下处境似乎并无太大帮益。

    索性只立身搭箭,摇摇比划,一众兵士见她方才射出去的两箭尽皆化龙,威力惊人,一时间纷纷缓下脚步。

    唯有执失铁木从人群后面忽然杀出,直奔舞马而来。

    而舞马怀内,青霞指尖陡然一转,剑锋画圈往回划拉,竟是朝着自家脖子削去。

    她心中想的便是:自家虽是自尽而亡,可舞马也脱不了逼迫干系。

    倘使田德平的咒怨有效,舞马便死定了。

    即使咒怨没用,那她心甘情愿去死,绝不叫舞马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要挟突厥大军。

    舞马的黑缨枪已然收回识海,宇文剑雪则退于身后,一时间竟无利器可挡,便索性伸手一抓,将青光宝剑握在了手中,剑锋划拨掌心肌肤,鲜血涔涔流落。

    此时执失铁木已驭着三头灵狼自三面夹攻而来,舞马劈掉青霞手中的青光宝剑,一手抓住她的领口,一手抓着腰间,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子,竟是要用青霞的身子封住灵狼攻向。

    执失铁木惊了一跳,连忙发令叫三头灵狼齐齐转了行向,再要攻击,又畏惧舞马再拿着青霞作挡,只得恨恨道:

    “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却要用一个弱女子来挡招,如此行径连草原上的畜生都不如。”

    舞马举着青霞在半空中接连划过两道圈子,方才止住,冷声说道:

    “草原上的畜生都给狼吃了。”

    说着,忽然用满是鲜血的手在自家脖颈狠狠抹了一道,只叫脖子全是血迹,配合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忒是有些吓人。

    舞马再次拿刀比住青霞的喉咙,淡淡说道:

    “姑娘,不怕跟你讲。

    我是从死尸坟堆上滚出来的,从火海炼狱中烧出来的,我早就死过无数回,现今不过随手是捡了一条命,能活便活,不能活丢了便是——

    咱们两个不妨携手往地下走一遭,黄泉这条路我门儿清,牛头马面我识得,黑白无常我惯熟,索命的小鬼和我称兄道弟,保管不叫你走差了。”

    说着,便用刀锋在青霞脖子上轻轻划开一个小口,鲜血在白嫩的肌肤上滑下一道暗红印子,继而流进领口之中。

    便是青霞脖颈破口之时,舞马脖子上亦是诡异地割破一道小口,仿若是来自幽冥界的无形鬼卒所为。

    伤口之痛似乎还带着田德平的怨愤之气,侵扰不散。

    幸而舞马早有所料,才会用鲜血涂抹自家脖颈,掩住了凭空出现的伤口,不叫旁人察觉。

    而他方才说的这一席话,衬在他鲜血淋漓的脖颈上,映着淡漠无谓的神情,配合青霞白嫩肌肤上缓缓割开的小口,实在叫人心头泛寒。

    而青霞方才堪堪鼓起的勇气,也在舞马这一波带血的要挟之中渐渐萎靡。

    她浑身无力,腿脚发软,不知不觉靠在了舞马身上,心中却是想到:

    他说的话真是荒诞无稽。黄泉路是汉人里面死魂灵才能走的路。活人怎么可能走到黄泉路上,又怎么会死过无数回又好端端地活过来了。

    可他说话的口气、眼神却又决计不像是假的。我从前便觉得他身上杀气厚重,真心可怕,原来是从尸山里滚出来的。

    可那又能如何?你当我真的不敢和你一并走一遭么?我的命也早该没有了,多亏是阿跌葛兰始终不弃,才跟死神别了苗头,把我从阙勒之中捞了回来。

    莫说是为了突厥狼勇南下大业,便是为了报答阿跌葛兰的救命之恩,我也敢死一百回!

    想到这里,虽是直不起身子,却仍是遥遥与结社率说道:

    “特勤,我既然敢深入虎穴刺探敌情,便早就做好了为突厥大业献诸一切的准备。如今身陷敌人毒手,是我棋差一招自然无话可说。为今只有一个指望,便是请特勤待会儿动手之时,绝不要顾及我的性命,一定将这几个汉人恶徒杀死。

    我在此对天起誓,方才说的话全都自我内心而发,在场突厥兵勇皆可为我作证,日后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找寻特勤的麻烦。”

    此言说罢,突厥兵勇之中一阵默然,稍许竟皆把手中高举的弯刀放下。

    结社率目中精光一闪,略作思量,却是说道:“姑娘高义,我突厥千万好儿郎,日后战场杀敌,屠尽汉人之时,决计不会忘了姑娘今日慷慨之言。

    全体狼勇听令向前!凡有后退手软者杀无赦!”

    舞马却是笑道:“特勤为何不好奇,方才青霞姑娘说话之时,我有无数打断她的机会,却未曾付诸实施?”

    “我才懒得管你。”

    舞马却是高声喊道:“看戏的该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心我抹脖子了啊——

    “让开,让开”

    却是从突厥众兵勇身后传来了刘文静剽悍的声音,

    “都给我让开。

    再不让开我可就动手了!

    瞪我干啥?

    你咋这么横呢?

    小心我抹脖子了啊——”

    便在这一句句碎嘴子的唠叨声中,自南面突厥兵阵之中分开一条道,刘文静拖着已陷昏迷之态的苏农玲花,一手持刀比着她的脖子,一手拽住她的身子,边走边骂,边骂边往四周警觉观瞧,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挪到舞马这处。

    原来,舞马先前将刘文静派出去,原是想让他趁着突厥人搜查矮山之时木屋防备薄弱,看看能不能劫走人质,不想突厥人搜山时也没把人质落下。

    刘文静便按着舞马交代的第二步,伏于暗处,伺机救人。

    先前双方混战之时,刘文静便一直冒在远处灌木丛中,本打算出手去劫李智云,却看见自家徒弟先冲出去了还真的把人给劫走了,他索性继续按兵不动。

    不久,却是看见先前曾在突厥大营交过手的突厥女将,赤着眼睛,疯疯癫癫往外面的林子奔去,身后几个突厥士兵一路追着。

    经历过火烧夜袭的刘文静自然晓得这突厥女人是结社率手下得力干将,脑筋一转便偷摸地跟了上去,趁着突厥女将钻入人烟稀少的林地之中,把跟在她身后的突厥兵通通料理掉,又将突厥女人一棒打晕,一路背了回去。

    方行到突厥军围困舞马之处,正犹豫该如何处置,却不妨被舞马一嗓子叫破行踪,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却不知舞马这一嗓子其实也只是胡乱瞎喊的。

    他不过是先前看见苏农玲花只身跑出去,又想到刘文静猫在暗处老久没露头了,也该出来干点正事。

    刘文静拖着苏农玲花往这方走,看见满身是血的舞马心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想自己说是按兵不动等待机会,未免拖的也太久了,结果最后出来还是给舞马叫破的,真是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不过好歹不算空手而来,此时正是双方僵持之关键节点,自己拿来的人质,足以起到雪中送碳的作用。

    刘文静挺了挺胸膛,指着苏农玲花与舞马说道:“这女人疯起来可真要命,差点把我搞死,好不容易才将她击昏了去。”

    宇文剑雪可不给他留面子,冷笑道:“这位兄台是不是藏在灌木从中睡着啦。”

    刘文静道:“此乃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舞马却是自刘文静身上得了灵感,眼瞅着苏农玲花半晌,才感叹道:“这法子好啊。”

    说着,朝青霞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青霞当即昏了过去。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好了,让你丫废话多。”

    舞马嘴里正嘀咕着,冷不防身后一股凉风刮过来,紧接着自家后脑勺竟然也遭了无形之掌狠狠一拍。

    直拍的舞马头晕目眩,天翻地覆,脚步差点晃悠起来,却是脚尖一垫堪堪稳住了身形。

    若不是他久经尸场意志坚定,恐怕也得给这一击拍的昏倒过去。

    “他喵的,老田这诅咒也太邪门了罢?”

    “老子也没想杀她,就是长辈爱抚小辈那种拍拍脑瓜都不行么……”

    舞马怀中,青霞已瘫软倒下,全靠舞马双手抱着,而舞马自己也是头晕晕神昏昏,站不大稳。

    为免被结社率瞧出破绽,舞马只好闭嘴不言,把全部心思投入稳稳站立上来。

    刘文静眼见舞马不说话,直以为他是故作苦大仇深唱黑脸,要自己挺身而出谈判,便与结社率说道:

    “结社率大使兄,现今便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若是将我等放了,这两位姑娘性命便能保得住,若是不放……我们把这俩姑娘杀了再跑,”

    说着,指了指舞马:

    “不妨告诉你,这位舞郎君乃是九天之上,专给太上老君扇火炉子的童子,此番虽是下凡渡劫,但一身本领都还在,尔等凡人岂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快快让开一条,保你们平安不死。”

    这话也太扯淡了。一旁站定回神的舞马都要听不下去,突厥人又不是棒槌怎么能信。

    可远远一瞧,那边结社率脸色更不好看了。

    ……

    结社率这回可真是犯难了。

    只因对面抓着的两名人质,尽是突厥族中身份极为显贵的女子。

    那个被汉人唤作青霞的女子就不必说了。总归出了岔子,父亲定要对自己家法处置。

    而苏农玲花则是突厥四贵胄之一苏农部族长女儿,

    苏农族长素来看好结社率,否则也不会默许女儿跟着结社率一路南下到晋阳犯险。

    苏农族长素来拥戴父亲,倘使结社率这一遭任其女儿落在汉人手中,甚至惨死异乡,只怕回去绝没法交代。

    正黑着脸,不知如何收场,却是矮黑胖子贺鲁纳西站出来说道:

    “自顾突厥汉人一家亲嘛,你们大隋朝老杨家都把义成公主家给我家可汗,咱们便是远道亲家,何必闹得这般不愉快。不如这样……

    你们把这两位姑娘放了,再把我们先前的人质还回来,各退一步,咱们就此别过。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青山不改绿水长在后会有期——”

    “我呸,”

    刘文静怒道:

    “退你奶奶个头,有没有说话靠谱的,没有我杀人了啊,先杀一个试试水!”

    说着,剑锋一转朝着舞马手中的青霞转过来。

    “滚!”

    舞马只觉自家脖子一凉,连忙将他的手拿开,“杀你自己的去。”

    “出牌由小到大,”

    刘文静讪笑一下:“我这不是先从看着不太重要的杀起么……”

    结社率真是看不下去了,这俩孙子把我们大突厥尊贵的女人当成了猪羊么?简直忍无可忍。

    “怎样才肯放人,”

    结社率强忍住怒气说道:“二位总得划下个道,我们才好商量。”

    刘文静道:“很简单……你们把我们放回晋阳,我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二位姑娘平安吉——”

    “别废话,”

    结社率说道:“你们家这个舞郎君没准儿有点人格,你这贼眉鼠眼最后冒出来的家伙决计是个臭不要脸的,我便只有一句话——

    李智云你们拿走,两位姑娘给我还回来,我们放你们回晋阳。”

    刘文静心想:姓舞的比老子可鸡贼,有屁的人格。

    不过最后要定事,还是得和舞马商量。

    舞马说道:“若放走两位姑娘,你们便把唐家大郎、二郎还有女婿也放出来罢。”

    “不可能。”结社率说道:“搞清楚情况,你们现在被困此处,插翅难逃,不是讲条件的时候。”

    舞马冷笑道:“不讲条件便杀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文静当即冲着苏农玲花的脖子胡乱比划一番,气得结社率脸都绿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要通宵做学问去

    一夜无眠的婴山上,双方讨价还价快到天明。

    吹胡子瞪眼就算了,刘文静和宇文剑雪几次轮番出手,差点真的给青霞、苏农玲花二女抹了喉咙斩了腰,直叫舞马浑身上下阴风一阵阵的刮,严重怀疑自己婴山走一遭,回去得落下风湿类风湿关节炎之类的后遗症。

    一番博弈之后,终于定下交换之策——

    舞马等人将李智云、苏农玲花和青霞带走,突厥人解开李智云身上的禁魔锁,等快到晋阳之时,舞马放回其中一名突厥女人。

    至于将哪位姑娘放还,结社率只与舞马私下说了。

    看起来突厥人明显吃了大亏,而且舞马人回到晋阳,会不会如约放人也是个疑问。

    可实在是这两位姑娘决计不能出事的缘故,尤其是其中某个女人结社率更是一定要保住,迫不得已才将底线要求退了又退,定下此约。

    此外,考虑到他手里还有三个更重要的人质,还有闪转腾挪的余地。暂时的退步就像打架时候缩拳头的那一下,是为了更有力的出拳。

    更何况,晋阳城中的头头李渊现今,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敢和突厥人翻脸的。

    在初升红日洒下的金芒之中,突厥兵士退开一条宽敞的道路让舞马等人通过。

    结社率望着舞马玉树临风、潇洒风流的背影,忽然喝道:

    “舞马!

    倘使你们回到晋阳城,却不肯如约放人——你当知道,咱们便算结下死仇。

    我阿史那·结社率以死后坠入阙勒为誓,一定上请可汗,率百万突厥狼勇踏平晋阳城,将你碎尸万段!”

    “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舞马头也不会地摆了摆手,

    “我没那种毛病。”

    说着,便带着刘文静、宇文剑雪、李智云,背着青霞和苏农玲花,在耀目的金光之中,缓缓地,悠悠地,离开了婴山。

    “特勤,”

    贺鲁纳西持仗来到结社率身旁问道:

    “那青霞姑娘到底是哪个,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结社率说道:“现今还不能说,等她回来了,你们自然知道。”

    “那你和汉人的巫师怎么商量的?”

    “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他们会将哪位姑娘放回来?”

    “我也不知道了。”

    给结社率云里雾里说了一通,贺鲁纳西发现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够用了。

    “还好晋阳的水土好,”

    他把枯木法杖收回自家识海之中,望着满地被火烧过的松木灰烬,叹了口气,

    “若不然突厥的松木怎么经得起这般火烧……毕竟,腾格里的神光也照不到婴山上。”

    “别找借口了,”

    执失铁木身边的灵狼此时已消失不见,他气呼呼走了过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狗屁话。”

    说着,瞧向远处的人影,

    “特勤就这么把人放了?

    我还没打过瘾呢……”

    结社率铁青的脸色已渐渐好转,便是想清楚了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与执失铁木轻轻笑了笑:

    “不妨,咱们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或许……也不必是一场硬仗。

    总归,一定可以让你过瘾的。

    心里这般想着,便往舞马等人离开的方向瞧去。

    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瞧不见了,只剩隆起的太阳洒下不能直视的耀眼光芒。

    此时恰好初升的这一轮太阳意味着什么呢?

    结社率暗自想到:那是经历了漫长又黑暗的一夜,才孕育出来的灿烂的太阳。

    只有从黑暗和挫折的困境中飞快地爬起来,领悟到人生真谛的天之骄子,才有资格乘着新日,从东方地平线上,耀眼夺目地升起来啊。

    想到这里,结社率招呼一众兵将,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去了。

    ……

    晋阳城外,舞马叫刘文静把苏农玲花弄醒。

    苏农玲花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站着四个与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刀砍人。

    可惜她的刀子早就被刘文静摸走了。

    “苏农姑娘且莫着急,”

    刘文静笑道:“我们和你家特勤已经说好,让你平平安安回去。”

    “不可能!”苏农玲花皱了皱眉头,“你们会有这般好心?”

    “反正,”

    刘文静道:“我把你放了,你爱回不回,这就不干我们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苏农玲花忽然明白过来。

    昨夜突厥近千兵马将舞马等人包围,按理来讲,他们是决计不可能逃出重围的。

    如果有可能,便也唯一的可能——

    因为她的被俘,结社率迫不得已与汉人谈和了。

    想到这里,苏农玲花忽然觉得自己胸口很闷。

    倘使自己能够再小心一点,就绝不会给敌人留下捉到人质的机会。

    倘使自己能够早点清醒过来,就可以用自尽的方式表明决战的态度,也不必醒来之后如此悔恨。

    她想到当结社率率领突厥狼勇将敌人团团围困之时,敌人用刀剑架着自己的喉咙忽然出现,结社率是该多么的痛苦和纠结。

    她宁愿自己挨上痛快的一刀,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苏农姑娘,”

    刘文静又说道:“别考验我的耐心和诚心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舞郎君坚持要将你放走,我真的很想把你绑到晋阳城里——

    看得出来夜游大使兄真的很在意你,搞不好我们能拿你把唐家大郎三郎和女婿都换出来的。”

    苏农玲花在恍惚中漏掉了刘文静前面说的一长串废话,而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很快意识到刘文静的威胁很有可能转化为现实。

    她看了看舞马背上似乎睡着了的姑娘。

    “睡得这么香甜——是要继续潜伏下去么。”

    苏农玲花担心引发敌人的注意而不敢让目光在那姑娘身上停留太久,转身就往突厥大营跑去。

    “等一等。”

    舞马忽然叫住她,递来手中的马缰,

    “骑上这匹马——这是结社率为你争取来的。”

    晋阳北城外的荒原上,苏农玲花驭马飞驰。

    她依旧悔恨交加,但伴随着马儿欢快的脚步,内心深处不知缘何多出了那么一丝甘甜,让她有勇气在犯下如此大错之后,继续坚定地往前飞驰。

    与此同时,苏农玲花无比渴望更强大的力量,帮助她从此之后,再也不要拖累他像红日般升起的步伐。

    她的脑袋隐隐有些发涨,握在手里的马鞭渐渐发烫,马蹄好像要渐渐飞起来一般……

    ……

    宇文剑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晋阳城中,这真是太过惊险而又刺激的一个晚上。

    至始至终舞马都掌握着胜利的主动权,就像他一直背着的青霞从未脱离掌控。

    关于今天晚上,宇文剑雪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舞马。

    他怎么知道青霞是突厥人的。

    又是怎么知道师傅抓住了苏农玲花。

    自己的觉术怎么回事。为什么火箭变成了火蛟,雪剑变成了冰蛟。

    不过这些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寻找答案。

    更何况,不仅仅是问题。她还有一大笔账目要和这位舞郎君清算呢。

    (问舞马结社率到底选了谁)

    “舞郎君,”

    宇文剑雪笑眯眯说道:“辛苦了一晚上,您今日就早些回家睡觉罢。”

    舞马已经把神识沉入图鉴之中,在图鉴第二行格子里,又出现了两幅图画。

    第一幅画的是一只老鹰和一头野猪。

    第二幅画,就更神奇了。

    他看见无形之笔在图鉴上飞快地描绘。

    不久,画出一匹非常眼熟的马,在一片以城池为背景的荒原上飞驰着……

    “睡觉?”

    舞马立时精神了,连连摇头道:

    “睡什么睡?

    快起来嗨。

    我要通宵做学问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是路过全程打醋的

    几人回了晋阳城,已是响亮的白天。

    刘文静以五十岁高龄,通宵夜战,到得此刻,仍是精神矍铄,全没有回家补觉的意思,便说要与唐公禀报昨晚婴山夜战情况。

    舞马自然体谅他立了大功迫不及待上表的心情,对他诚邀自己同去则表示婉拒。

    “舞郎君不见唐公,还有何处去?”

    “做学问呐,”舞马说道:“昨晚夜战,我于觉学一道又有新的感获,须尽快寻一僻静之处体悟,耽搁稍久只恐这感获不翼而飞。”

    舞马特意避过李智云,与刘文静说道:

    “待会儿,你与唐公谈起昨日之事,千万别说那信中玄机是我瞧出来的,昨夜婴山之战,亦不要提我是如何打算、如何谋划、如何与突厥人作战的,一切功劳都安在你和你徒弟身上。

    至于讲到我的话,最好说成我是路过全程打醋的,”

    宇文剑雪道:“打醋这个词用得好。”

    刘文静险些鼓掌叫好,方要抬起手,忽然觉得实在不地道,连忙正色,说道:“我虽贪功好官,但绝不抢自家兄弟的功劳。”

    “你全拿走最好,”舞马道:“省的唐公总是以为我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天天的叫我做这做那,本人时间有限,满天的学问都不够做的。”

    “我原说舞郎君是隐士高人,不过是带着三分恭维。现在说你风轻云淡、如神似仙,便是带着十分诚心。”刘文静叹道:“你若是日后成了仙,我一定每天给你烧二百五十炷香,保佑我官运亨通,一辈子大富大贵。”

    舞马背手向阳,淡淡道:

    “我既是做学问的,便一定要在功名利禄上保持一份超然心态。否则,到最后定要深陷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沉溺没完没了的你来我往之中而不自知。”

    刘文静便只剩下啪啪鼓掌。宇文剑雪瞧他也不再冷目相对。

    舞马适时吐露心声,却不知自己已达不食人间烟火之境。末了,又叮嘱刘文静:

    “那封信里现今来看,乃是李智云代替其兄所作。

    信中诸般暗语和用意怕是李智云想出来的,这位少年郎年纪不大,心机不浅,肇仁兄可莫要在言语中着了道。

    待会儿,你见到唐公之时可以将暗语道于唐公,但是其中隐藏的玄机和两种可能,便要闭口不言了。”

    说着,忽然想到正儿八经的历史之中,李智云被其兄所弃,这会儿坟头可以长草了。

    而奇幻版大隋的现实里,李智云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觉醒徒,代表他的图画已经出现在舞马的图鉴之中。

    舞马曾于夜战之时,观察过李智云的言行举止。

    唐公的五儿子在这一波突厥绑架设伏夜战之中表现的沉着冷静,不慌不忙,气度不很输于其兄。

    老唐家的天下,可有的热闹瞧了。

    舞马余光看了看负手站在城门一角,仰头观望城墙,实则神游宇外的灰袍少年,暗自琢磨着。

    刘文静是混迹官道的老油条,舞马做个放屁的动作,他都能闻出舞郎君今日吃的是大蒜还是大葱。当即说道:

    “我自然明白,一旦点透未免有搬弄唐家父子是非之嫌,没得将好事变成坏事,我虽然贪功好显摆,逞能爱虚名,可这点道理还是看了通透的。”

    舞马心说你便是看不透某些东西,才有运当大官,没命享长福,可长点心罢。

    说完,又将昨晚自己的功劳该如何如何推出去细作一番嘱咐,刘文静听得感激涕零,几难自抑,握着舞马的手说道:

    “舞郎君既然视功名利禄为粪土,视锦绣前程为瓦砾,缘何还要冒着性命危险到婴山之中救人呢。”

    “这世上,总要有些人,”

    舞马仰头望天,

    “不图回报,不问付出,只求天下安平,问心无愧。”

    听得此话,刘文静一拜再拜。

    宇文剑雪似乎也为其言语所动,与刘文静道:“这位兄台,我那份功劳也给你罢,我不稀罕。您表功之时,我也懒得去啦,还是回家补个觉为好。”

    刘文静气得想拿木杖打她的臀部,“这是屁话,没你们帮忙我一个人能打败三……不,五千突厥兵士么?”

    “那可没准儿,兄台嘴上在翻一翻,一夜力战十万突厥兵,神仙都比不过您呢。”

    宇文剑雪说道:

    “人们常说,觉多颜好,睡少肤差,我这一夜辛劳,黑眼圈都要遮不住了,倘使叫有心的旁人瞧去,还道我昨晚不知干什么去了,没的影响我在晋阳城万千男丁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少臭美了。”

    刘文静胃酸之余,亦晓得自家徒儿虽是并肩作战一夜,仍未消解昨日自家卖徒之错,可昨日夜战之功总得多两个人证,舞马既然铁了心不去,李智云又不大清楚前面的谋篇布局,宇文剑雪便是最合适的捧场人选,只得乖哄道:

    “我的好徒儿,你便与为师走一遭罢,这次野战若不是你危难之间出手,如何能救下唐家五郎?这等功劳自然要领下来的。”

    说着,遥指江都,

    “再者说,你不想报仇的事情了?”

    宇文剑雪身子一滞,“与这有何干系。”

    “凭你自己的力量,如何与天子为敌?”

    刘文静道:“若是想借唐公之力,须得展现你自己的价值,增加你上秤的分量,唐公才会在你身上加斤两的。”

    宇文剑雪默然。

    其实前面说千言万语都不重要,只这最后一句,击中了宇文剑雪的要害。她不得不去了。

    刘文静便与舞马说他要把青霞也带了去,既要好生看押,又要与唐公一并汇报了之。

    现今青霞的身份已露在明处,就不可能安心跟着舞马。舞马也无暇看着她。

    若是一不留神叫她溜去,可有大麻烦的。

    舞马专作叮嘱:“青霞于我做学问大有用地,不论关在何处都要重兵把守,回头记得把关押的地址告诉我。”

    刘文静道:“我便打算将她关在郡丞府,你要寻她便去那里。”

    于是,三人就此分道。

    行了不远,忽听身后传来宇文剑雪的声音:

    “舞郎君要回何处去住?”

    舞马一愣神,豁然明白宇文剑雪乃是问自己是去刘文静家,还是去唐家二郎送给自己的家,想来还是在计较前日扒墙头的事情,再加上昨天晚上为防青霞逃掉,他跟着溜去两人嘘嘘之地,算起账来真心要头大了。

    反正昨天晚上关于宇文剑雪的实验已做的差不离,不如暂时先避一避她的风头,便回道:

    “回家,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家。”

第一百三十章 绝险之中见真章

    不管刘文静带着宇文剑雪和李智云是如何与李渊汇报的,舞马与三人分别之后,却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刘文静家门口。

    “我原是想回自己家的,”

    舞马嘀咕着,

    “哪里料得一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学问的事情,走错了路也不奇怪罢?”

    最重要的是,回头见到宇文剑雪,这个说法有没有说服力。

    管她呢。

    大丈夫行事只求顺其心意,管她一个小丫头如何来看。

    摇了摇脑袋,舞马咣咣敲响房门。

    听见里面蹬蹬脚步声传出来,舞马还吃了一惊,心想耳背的神关如何一个晚上就变得这般敏锐。

    不想开门的是青霞带来的圆胖、疑似大厨的郝胃,顶着俩黑眼圈,似乎整夜未眠的样子。

    郝胃满脸欣喜打开门,眼见只有舞马一个,便往门外四处仔仔细细瞧了一圈,唯见空空荡荡的,顿时失望至极,问道:

    “青霞姑娘呢?”

    “被抓了。”

    “为啥?”

    “她是突厥内应。”

    “不可能!”郝胃惊叫一声,“你胡说!”

    舞马自顾往院子里走去,“青霞已被刘文静带走,你若是不信,自己去瞧罢。”

    郝胃死死盯着舞马半晌,眼见他面无表情,不像是图开心捉弄自己的样子,便问了刘文静去了何处,一阵胖风般的刮走了。

    舞马见这厨子如此着紧青霞,多半是对漂亮的突厥女间谍有些意思。

    从那晚郝胃所做诸般菜品的味道来看手艺相当不错。倘使可能的话,舞马一定要将其留在身边拯救一下自己被末世时代摧毁的胃口,顺便提升一下穿越后的生活质量。

    蟑螂制成的蛋白粉味道虽然好极了,但是每天都吃,不到半年肯定要吐的。

    总归,等郝胃从刘文静那里碰了墙回来再说吧。

    舞马望着郝胃渐渐模糊的胖影,摇了摇头,往正屋行去。

    当门瞧见神关,张嘴便问舞马:

    “青霞姑娘呢?”

    怎么这年头这些当家仆的个个都有点搞不清状况。舞马堂堂一个大先知大学问家就这么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么。

    舞马没好气道:“被抓了。”

    神关大概是想起舞马昨晚上去了何处,瞪大了眼睛:“被突厥人抓走了?舞郎君你怎么连自家的姑娘都护不住?”

    舞马气得牙疼:“这话你怎听得忒是个清楚。”

    “这是青霞姑娘啊。”

    舞马当即明白了。

    感情这个神关,不是只听得清楚漂亮姑娘的声音,和漂亮姑娘有关的事情不妨也能入耳的。

    这货的耳背十有**是该是故意的。舞马倒是有点好奇刘文静一直忍住没将这厮轰走到底出于什么心理。回头找他问个清楚好了。

    “护不了,那是被你家主人抓的,”

    舞马边往里面走,边说道:“你快沏壶茶去,我该做学问了。”

    “青霞姑娘好好地,我家主人为啥要抓她?”

    “你自己去问。”

    “**驱蚊?”神关说道:“舞郎君咱们家没蚊子——现今突厥人围城,鸡也不便宜的。”

    驱你大爷。

    舞马觉得自己面对突厥百万大军时风轻云淡的心态在面对神关的时候根本淡不下来。

    强忍住拍烂神关脑门的冲动,舞马兀自入了书房。

    一入书房,立时觉得此间世界清静,风景这边独好。

    舞马从先前存放诸般资料的柜子里翻腾一顿,首先找出来的便是《随觉记》。

    《隋觉记》上一回写的是舞马如何帮刘文静定计,组织召开俘民亲友见面会,如何安排专门队伍四处宣传李渊高义的,那是五月二十一日的事情。

    舞马蹲在晋阳城墙随手写了几画。后来又抽空写了几笔,将见面大会盛况及成果补了上去。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舞马险中求胜、智勇无双,自然值得大书特书。

    有道是功劳可以给刘文静,历史一定得属于舞马。

    便是写道:

    【大业十三年,五月二十二】

    突厥围城五日。

    建成、元吉于河东,柴绍于大兴,昼夜兼程以抵晋阳。

    智云为其兄弃,为吏执送大兴,半途愤而勘悟觉道,杀吏而逃,复还与建成三人合一道,于晋阳西北婴山为突厥捕。

    突厥特勤结社率迫智云书信晋阳,以伏舞马。云藏暗语,为马智破,当夜独率文静、剑雪,并突厥内应青霞,暗潜婴山,以火蛟冰龙之术,以万人不敌之智勇,力破突厥伏兵五千,杀敌两千,破伏击,救智云,识内奸,全身而退,一气呵成,乃于绝险之中见真章,不负觉界先知之名……

    ……

    写罢,舞马又是好生观品一番,顿觉神清气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婴山实验

    每一次翻开随觉记,舞马都不舍得合上去。又考量着随觉记这个名字未免太过朴实,日后要不要改成大隋觉徒风云史之类的。

    至于里面的内容嘛。

    尽量要贴合事实,昨晚突厥人虽只有两千余众,但刘文静给唐公汇报至少得抬到五千以上,舞马只为了与他对照上,只好勉为其难用了五千之数。

    相信杀敌数上,刘文静报的只会比自己多,而不会少。

    将新添的内容反复看过几遍,删改一番,终于恋恋不舍合上。

    接下来,就到了提神醒脑的【婴山实验】项目收获清点环节了。

    ……

    【婴山实验记录】

    第一个实验:图鉴衍生觉术威力及用法的检测和探索

    实验对象:宇文剑雪及雪月白虎图

    实验内容:

    (一)对【雪月弓】和【灼月箭】中新提炼觉术的威力测试;

    (二)对先知利用图鉴觉术可行性的不懈探索。

    实验步骤:

    (一)以解救人质的名义,把宇文剑雪忽悠到婴山(刘文静和青霞为实验反应必须的添加剂)。

    (二)诱导宇文剑雪以非常自然的方式使用【月凝雪剑】【月焰之箭】和【月神强击】(【月神强击】截止实验结束也没有登场)。

    (三)观测觉术使用的威力。

    (四)尝试用灰雾干涉宇文剑雪使用觉术的过程。

    实验危险等级:比较危险(处于可控范围内)。

    实验结果:

    简直太赞了。

    ……

    写到这里,舞马实是有些兴奋,忍不住站起身来,在书房之内原地做了一个倒空翻。

    完事仍嫌不过瘾,又脚不沾地连翻两个,一口气退到近门口,赶着神关端着茶盘开门进来,舞马一个不妨绊在门板上沿,咚的一声倒栽下来,只亏得脑袋够硬。

    累得神关打翻了茶盘子,摔了茶壶,碎了茶杯,撒了满地的茶水。

    “舞郎君,”

    神关一脸惊愕,

    “您这学问做的……动作也忒大了些。我家茶器可经不住。”

    堪堪把神关打发出去再沏一壶,舞马揉着脑袋又坐在了桌前,在实验结果后面写道:

    先知有三个重大收获。

    第一个收获,【雪月白虎图】出现了其他图画上从未出现过的标识。而且,一次性出现了六个。

    联想宇文剑雪先后从【雪月白虎图】中获得的觉术,分别是【飘雪之域】、【月神强击】、【雪凝之剑】、【月凝雪剑】、【月焰之箭】、【纵身虎跃】。正好也是六个。

    舞马仔细观测,有一个标识是洋洋洒洒的雪花,大概代表着【飘雪之域】;

    一个标识是月光普照下,数名射手弯弓搭箭,这个应该代表【月神强击】;

    一个标识画着无数雪花凝成宝剑,自然是【雪凝之剑】;

    月光下雪花凝成宝剑,散着银白光芒的标识,自然是【月凝雪剑】;

    月光下灼灼燃烧的箭矢当然是【月焰之箭】;

    一只白虎跳来跳去,便是【纵身虎跃】了。

    也就是说,这些标识代表的是宇文剑雪现今掌握的觉术。

    这些标识的排列方式也很有意思,一共分列三排排,有些两两之间还带着箭头,呈现为:

    【月焰之箭】

    ??

    【纵身虎跃】?【飘雪之域】→→【月神强击】

    ↓? ↓

    【雪凝之剑】→→【月凝雪剑】

    先知初步判断,这样的排布首先与觉术的进化路径有关,其次就是觉术之间的互相影响。

    非常肯定的,自然是【飘雪之域】升级之后就是【月神强击】;【雪凝之剑】升级之后就是【月凝雪剑】,所以→→就是进化的意思。

    至于↓,还有?,短时间先知只能猜测个大概的意思。

    ……

    第二个收获,即先知找到了自己操控【雪月白虎图】衍生觉术的初步路径。

    在婴山夜袭之前,先知曾将灰雾分别注入【雪月白虎图】几个衍生觉术显字之处,那时【飘雪之域】【月神强击】【雪凝之剑】【月凝雪剑】还在雪月弓上,【月焰之箭】在灼月箭上,【纵身虎跃】则藏在白虎身上。

    灰雾注入之后,便如穿过虚无,毫无反应。

    而婴山夜战之时,宇文剑雪驭使【月焰之箭】时,代表它的标识闪闪发亮,舞马顺势注入灰雾,之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从雪月弓射出去的【月焰之箭】变成了一头灼灼燃烧的火蛟,随着灰雾继续注入,火蛟还能变得威能更盛一些。

    之后宇文剑雪驭使【月凝雪剑】,舞马又注了灰雾,出招变成了一头冰蛟,威力当然胜过之前的【月凝雪剑】。

    等到火蛟和冰蛟出现之后,舞马便可以用灰雾操控,完全如臂指使了。

    由此当然可以推断,目前舞马操控【雪月白虎图】的唯一办法便是在宇文剑雪使用觉术之时注入灰雾。

    而且,舞马注入的灰雾,可以直接帮助宇文剑雪的觉术短暂升级。

    天呐。舞马上大学玩网游的时候都不敢想象还有这种操作。

    ……

    第三个收获,就是灰雾。

    舞马是真不大清楚自己识海中的灰雾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舞马一度以为这灰雾就是刘文静所说的神识。

    按照刘文静的说法,凡人成为觉醒徒之后,脑子便会生出一片识海,识海内会有神识,神识又是可以离开识海的。

    觉醒徒每次使用觉术,都要消耗神识。

    当然,也不能一次性消耗的太多,否则人是要昏厥过去的。已经被消耗的神识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会自然恢复过来。

    但刘文静口中的神识乃是无形无色的,连觉醒徒本人也看不着,只能凭六识观感。

    舞马的灰雾也能探出脑袋之外,外人也是瞧不见形态模样,但舞马自己是能瞧见它的形状模样的,这一点就不大相符。

    再者,在刘文静口中,使用觉术对神识的消耗有多有少,但少的也能耗掉神识十之一二,多的甚至眨眼就一半就下去了。

    可舞马的灰雾就厉害了。就注进去那么一丝丝儿,什么【袈裟暗面】【狂躁之风】便可以随便驭使了。

    而且,特么的估计刘文静也想到不到,世界上有这么一种灰雾是可以提升旁人觉术等阶的罢。

    想想就要疯掉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苍鹰豪猪图

    很多事情一时间想不清楚,就不能钻牛角尖一直去想了,人生大好的时光,要多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舞马迅速将第一个实验记录收了尾,起了第二个实验记录的头:

    ……

    “第二个实验:关于图鉴之中图画的起源探索。

    实验对象:李智云、矮黑胖、络腮胡

    实验步骤:

    关于李智云

    (一)解救李智云,产生生死关系。

    (二)分为三种选择。

    1.趁乱杀死李智云(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2.趁乱让李智云被突厥人杀死(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了)。

    3.将李智云带回晋阳城(改变一下历史挺好玩的,虽然历史已经改的细碎了)。

    关于矮黑胖和络腮胡

    (一)等待矮黑胖和络腮胡出手

    (二)尽量让对方产生杀死自己而不是活捉的念头

    (三)杀死矮黑胖和络腮胡(场面太混乱没杀了)

    实验结果:

    图鉴第二行第三个出现了新的图画——苍鹰豪猪图。

    在一片茂密幽暗的森林中,一头苍鹰孤立枝头,下面则是一头怒目而视的豪猪。

    图画整体呈现灰白二色,图画中目测可以探索的物事包括:

    1.一头展翅飞翔的白首苍鹰,两翅朝天,呈现v字型。翅头羽毛根根炸开,像吃西餐时候用的插刀。

    2.一头背上长着棘刺的豪猪。

    3.茂密森林中的一棵棵大树,整体气氛灰暗,感觉很压抑。

    目前,苍鹰豪猪图外侧整体悬挂一副锁链,不可探索。

    实验分析:

    (一)考虑到李智云曾经用灵鹰送信,苍鹰豪猪图九成九对应李智云。

    (二)在潜入婴山之前,先知曾作出推断,木屋之中九成是不会藏着真的人质的。

    突厥人最大的可能性,是用四个身材类似的兵士伪装成李建成等人的样子。

    结果突厥人没有这样干,表明晋阳夜游大使要么智计还是有限,要么自信过了头。

    先知还推测,如果结社率带了真的人质到木屋之中,一定不会把人全带过去——

    一种选择是带唐公的女婿柴绍,这样被杀死或者被抢走也不心疼。

    另一种选择就是李智云,这个庶出的儿子丢了也就丢了。

    此外,先知还推测到突厥人将安排新的觉醒徒到晋阳支援。

    所以,先知的第二个实验就是与所有新的觉徒产生生死关系。

    这次实验再次表明:觉醒徒和先知产生生死关系是图鉴中产生对应图画的必要条件。

    不过再想一想,在先知打过照面而对应图画未出现在图鉴之中觉醒徒里面,刘文静救过先知,突厥的矮黑胖子和络腮胡子都是想杀先知而未遂。

    这三人都与先知产生了生死关系,却没有出现在图鉴之中,可以得出另一个推测:生死关系仅仅是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三)图鉴第二行的三幅图画【古佛青灯图】【红眼猴图】【老鹰野猪图】都挂着锁链,也说明图鉴第二行就是不可探索序列。”

    分析完毕。

    ……

    写到这里,舞马在《实验记录合集》上做了几个问号标记,伸了伸懒腰,往窗外瞧去——

    虽然图鉴之内迷雾重重,但窗外可算阳光正好,昭示着图鉴里的迷雾根本不算啥,等舞马的学问阳光普照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锁子,黑白灰白图画迟早通通变成彩色的。

    神关端着新的茶盘又蹭了进来,给舞马把茶倒好,又问道:“舞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郝胃回来没有。”

    “这还早着呢……我家主人哪是这般好见的。”

    舞马正纳闷神关耳背的毛病何时又好了,却听神关接着说道:

    “舞郎君您还没说,青霞姑娘咋就成了突厥内奸呢。”

    ……

    舞马一脑门黑线将神关轰出去晒那正好的太阳,自己则又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第三个试验:关于图鉴之中图画的起源探索和凡人到觉醒徒之间的转换

    实验性质:临时起意型

    实验对象:苏农玲花(大概是这么个名字,也不知道和杨魏玲花有没有关系)

    实验步骤:

    (一)把苏农玲花劫走。

    (二)把苏农玲花放走。

    实验结果:

    图鉴第二行中出现第六幅图画——骏马城郭图。

    在一片视线开阔的原野上,一匹骏马飞驰向远,身后是一座高大又朦胧的城郭。

    图画整体呈现灰白二色,目测可以探索的物事包括:

    1.一匹飞驰的骏马,前蹄踏在半空,后蹄蹬地,似乎是要腾空而起。

    2.一座轮廓看不清的城郭。

    目前,骏马城郭图外侧整体悬挂锁链,同属不可探索。

    实验分析:

    飞驰的骏马与苏农玲花骑走的那匹几乎一模一样,城郭形态疑似晋阳城,再考虑这幅图画并非整体同步出现,而是由一只无形之笔现场描绘,先知大胆地推断——

    在和先知分别之后,突厥姑娘苏农玲花觉醒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禁对自己又添了几分佩服

    舞马停下笔,望着窗外晒太阳的神关,开始思考苏农玲花之所以由凡人变为觉醒徒,又出现在图鉴上的缘由。

    苏农玲花肯定和舞马产生了生死关系——首先,苏农玲花肯定是想杀死舞马的。

    其次,舞马对苏农玲花施展了【狂躁之风】,然后借由苏农玲花失控的时机绑走了她,这个时候舞马自然有足够的可能杀死她。当然舞马没这么傻。

    对于苏农玲花而言,舞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

    苏农这个姓氏舞马隐约记得在蓝突厥之中也属于十分高贵那一伙的,苏农玲花便多半是蓝突厥中的贵族,不管是汉人还是突厥,打仗的女人都很罕见。

    偶尔冒出一个也多是花木兰那样女扮男装的。

    这位苏农玲花是蓝突厥贵族,又能不掩饰女子身份出现在突厥军中,非但出谋划策,还亲自向前、帅兵打仗,想必一定有些聪明果敢,又是十分骄傲的性子。

    可这一次,她却因为不小心着了舞马的道,耽误了结社率苦心布置的埋伏,心中必定极其懊悔内疚。若是性格偏激一些的,没准儿羞愤之下自裁去了也未必不可能。

    就算没有自裁,内心也定然饱受煎熬,从前笃信的事情或者令她骄傲的资本也必定受到巨大冲击。

    是了,舞马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索到凡人之所以会变成觉醒徒那重重迷雾的边缘了……

    舞马曾与刘文静打听过他是如何变成觉醒徒的。

    老官迷顾左右而言他,老半天没问出个有用的屁来。

    舞马也曾起意和宇文剑雪谈一谈她变成觉醒徒的缘起,只是两人关系还处没到那个份儿上。

    不过,舞马倒是大概了解到宇文剑雪成为觉醒徒的年份,便是大业三年后半年,快接近除夕的时间。

    舞马头脑风暴一番,想起宇文剑雪老爹大概就是公元607年,也就是大业三年被杨广砍了脑袋。

    月份约莫是在七月左右。

    这便全都对上了。

    因为父亲被昏君所杀,宇文剑雪遭受重创,悲愤难抑,苦大仇深,最终变成觉醒徒。

    不过按照史料记载,宇文弼家里面似乎没有一个叫宇文剑雪的女儿啊。倒是有俩儿子,一个叫宇文俭,另一个叫宇文瑗。

    那么宇文剑雪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事儿先放一边,有时间再考证罢。

    再想一想李智云,原先好端端的,结果被兄长抛弃落入敌手,同样也是个苦大仇深的。

    便不难想象他被随军扣押,一路往大兴走,一路迈向菜市口,项上人头迟早保不住,一路上撒的全是眼泪珠子,心里该有多绝望。

    便是在这样万般无助的情况下,李智云打破了凡人和觉醒徒之间的屏障,以觉术杀死押运兵士愤而逃之,也在意料之中。

    舞马越想越明白,甚至连刘文静的事情也想清楚了。

    刘文静是天字号大官迷一个,祖父刘懿用是大隋石州刺史,自是一方大员。

    父亲刘韶是上仪同三司。舞马不大清楚这具体是个干什么的,但晓得上仪同三司虽然不是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却享受着三公同等的待遇。三公可都是顶到最高的大官。

    至于刘文静的兄弟刘文起,任的是通直散骑常侍。

    个个都了不起的。

    偏偏就是刘文静,五十多岁知天命的年纪才堪堪混了个晋阳令。

    还想在仕途路上好好蹦跶一番的时候,却因为和大反贼李密做了儿女亲家,给杨广把晋阳令的帽子也给撸掉了。

    到头来收进了牢房,竹篮打水一场空,人间好梦春一场,醒来便是茅草剩饭,狱卒冷眼相待,刘文静能不急火攻心么。

    是的,舞马想明白了。

    觉学界又一重大理论即将问世。

    舞马在实验分析上补了最后一行字:

    “故而可推,生死之一线,心路之变化,觉醒之缘起。

    虽然只是初步的推断,但极有可能便是凡人觉醒之真相。一个伟大的理论便由【婴山实验】。”

    写完把《实验记录合集》放在一边,又把《觉学笔记》找了出来。

    这个新得的理论该算是定理呢,还是猜想。

    舞马略作思量终于写道:

    “【舞马第三猜想】:有人变成觉醒徒的过程,必然是极为痛苦的过程,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方能觉醒之。”

    写完自感世间觉学理论又往前买进了一大步。

    顺手又看了看上一段【舞马第二猜想】:每一个觉醒徒只要保持成长,就会开发新的觉醒术。每一个觉醒徒都可以开发一套系列觉醒术——彼此关联,逐级铺垫,相互配合,类似技能树一样的觉术体系。

    顿时觉得这条猜想,与之前宇文剑雪【雪月白虎图】展现的觉术关联标识简直是紧密对照,天衣无缝,再合拍不过。

    不禁对自己又添了几分佩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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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怪图鉴介绍:
舞马一睁眼,正是大业十三年。隋炀帝的丧钟开始倒计时,而此方世界却发生了后世从未记载、也无法想象的异变。流星陨落,觉醒徒现世,各路妖怪的身影亦若隐若现。舞马来到这个奇幻的隋唐世界,郑重宣布,他从此迈出探索的脚步,至死方休。他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他将不戴冕冠、不争荣宠、不拍马屁。他将不抄诗文、不搞发明、不开后宫、不做舔狗、不种田。他将把有限的一生奉献于无限的为觉醒徒的事业而研究而探索而实验之中。他将建立前所未有的学科,写下流传千古的文字,立下千秋万代的功业。他是流星坠落后的陨石,是迷茫中的觉醒徒的先知。他是开天辟地的持斧者,是破晓时分的先行者,是唤醒愚人的呐喊者,是大唐妖怪的领路者,是这个时代璀璨妖怪群星中最闪耀的那一颗。他将生命和荣耀献给觉醒徒和那些所谓的妖怪。首日如此,日日皆然。(本书又名《虽然穿越了但是只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的人》)作者已有均订近5000的完本作品,人品可靠,相貌端正,玉树临风,诚实守信,请放心入坑。大唐妖怪图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妖怪图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妖怪图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