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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之天下霸主全文阅读

作者:先飞看刀     儒道之天下霸主txt下载     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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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乾坤

    七月流火,天气依旧炽热,即便是到了天色渐黑的傍晚,热气也难以消散。

    木制的窗格,以轻纱遮挡着外头的蚊子,光亮一点一点的褪去,先是蒙上了灰色,就连这点灰,也在慢慢的变浓。窗外的梧桐树,知了在树上不停的鸣叫,因为是连贯的声音,反让人觉得分外的宁静。

    屋内床边,坐着一个古装的少女,这少女虽然才十三岁,不过在这个年代,再过一两年,差不多也可嫁人。她穿的是橘红色的襦裙,借着三尺高的烛台上的烛光,一脸忧心的看着床上的少年。

    那少年身上盖着薄毯,眉目清秀,却是昏睡未醒。

    “哥哥……”女孩轻轻的呼唤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不由得暗自垂泪。济叔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但冤枉哥哥,还把哥哥推下了湖中,她哭着喊着,才有人下湖把哥哥救上岸,却到现在也还没有醒过来。

    纱门被人蹑手蹑脚的推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在女孩身边低声说道:“姑娘,你先去吃点吧?”

    女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是吃不下去。

    那丫鬟说道:“不吃怎么可以?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如果姑娘再病倒,那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去把厨房炖好的肉汤端来,姑娘你喝一点?!”说完后,也不给女孩拒绝的机会,就这般出去了。

    就在那丫鬟走后没有多久,床上的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

    看到上方的纱帐的时候,少年的意识还是有些模糊的,紧接着,眼睛却一下子变得犀利。烛台原本是放在床榻的另一侧,他的脸被卷在床头的纱帘所挡,处于昏暗之中,然而这一刻,仿佛有光芒从他的双目中爆出,虚室生电,竟将女孩吓了一跳,她搓搓眼睛,怀疑自己看错。

    女孩的眼睛再次张开的时候,少年已经猛然坐起,扭头看向了她。

    那神秘的光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眸中的呆滞、错愕、惊喜……以及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哥哥,你醒了?”虽然被哥哥以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但是看到哥哥终于醒来,女孩仍是差点雀跃起来。

    “小梦?”少年却是看着她,脱口而出。

    “哥哥,你怎么了?弄得好像很久很久没看到我的样子?”宁小梦瞅了哥哥一眼,紧接着双肩一紧,少年已经紧紧的将她搂住。

    “小梦……小梦……妹妹……”这一刻,泪水从他的眼中,无法自制的涌了出来,打在了妹妹的肩膀上。五十六年了,整整过了五十六年,他终于成功的破碎乾坤、逆转阴阳,回到了这一天……这整整折磨了他五十六年的一天。

    这少年的名字唤作宁江,在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他的第三世。

    在他的第一世里,他是另一个世界的高中生,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出了车祸,被车撞死,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高锁县宁府的少主,开始了他的第二世,两年之后,他有了一个妹妹,也就是现在在他面前的小梦。

    因为在以前的世界里,只允许有一个孩子的政策,宁江以前并没有兄弟姐妹,因为以前的父母一直把他当成宝一样看着管着,实际上,他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多少世面。在穿越过来后的茫然中,这个新的妹妹,成为了他最亲的亲人。

    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死得很早,在生下小梦后不久,就血亏而死,他们的父亲,宁家的家主宁理是一个沉默的人,虽然一直都没有续弦,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个好父亲。或许因为自己是“穿越”的关系,宁江与他也没有太多的亲情,唯有他的这个妹妹,他从小带着她一起长大,甚至可以说,她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

    因为在以前的世界里,原本就只是一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高中生,家境虽然不算太好,父母对他却也疼爱有加,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宁江也没有太多的豪情壮志,这是一个独尊儒术的太平盛世,虽然是古代异界,但高锁县的宁家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门,他唯一的理想,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平平安安的,好好的活着。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因为水肿而去世,死前花了许多银两,走了一些关系,帮他的儿子捐了个孝廉。

    按照这个世界的礼法,只等宁江守制三年,冠礼之后,就可以正式成为宁家家主,并由地方乡绅联名保举成为孝廉,官府一方,宁理死前也是帮自己儿子走好关系的,按理说,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就是在他上一世的今天,在他守完三年孝道,行冠礼的日子,一切突然间发生了改变,在他的冠礼之上,他们的堂叔宁济带着一群青楼女子冲进,直指他不守孝道,在守孝期间,不断招蜂引蝶,破坏礼法。

    宁江又惊又怒,试图分辩,然而这些青楼女子纷纷作证,他是怎样瞒着大家唤妓,甚至说他在亡父的灵堂前跟众多女子脱光衣服鬼混,其中一个女人更是抱着他的腿,哭着喊着,要他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这是一个礼教杀人的时代,守制三年,不得参加科考,不娶不聘,夫妻分房,不得举办任何庆典,甚至连过年都不许张灯结彩。宁家的公子竟然在连夫妻都不许同房的守制期间,于亡父的灵堂前唤妓,观礼之人尽皆哗然。

    被冤枉的宁江又惊又怒,不断辩解,然而紧接着,本地知县曹剀定就带了一帮人进来,说他访得实情,宁府公子宁江不守孝道,败坏守制,有辱门风。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将信将疑,然而县太爷亲自出面,就算是了解宁江的人也不能不信、不敢不信。

    破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县太爷要让宁家少主死,谁敢让他活?

    于是,众人纷纷大骂宁家公子败坏家风,他那小小的声音,淹没在了辱骂的狂潮中。

    宁江虽然见的世面不多,但终究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堂叔宁济在弄鬼,想要图谋原本属于他的家产,一时冲动,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宁济,结果宁济身边的家丁早有所备,推推搡搡中,竟然将他推下了湖,他的妹妹小梦哭着喊着,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才有人将他救了上来。

    莫大冤屈,莫大耻辱,如果只是这样,宁江还可以忍受,毕竟活着比一切都更加重要。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直接击溃了他,从此,他浪迹四海,舍弃了家,舍弃了一切,疯狂的追求各种武道与术法。

    既然穿越本身是存在的,那重生呢?

    他要重生,他要回到这一天,他要阻止妹妹在这一晚的不幸,然后带着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为此,他用了五十六年的光阴,寻找各种奇迹,追求各种武道。在这期间,天下大乱,儒道崩坏,文帝星灭,魔皇出世,整个天下生灵涂炭,他却对此不闻不问,追求最极致的武道,终于,他集万千武学于一体,成功的突破武道,成就仙体,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地仙。

    他犹记得,在那一天,群侠在泰山脚下下拜,苦苦哀求,求他出山对付元魔皇,山河破碎,神州覆灭,魔兵推进,反抗者杀,高过车轮者杀,而他已成为了对抗元魔皇的唯一希望。他却立在泰山之巅,对群侠的苦求不闻不问,抬头看着那浩瀚的天空,一剑击出。

    剑试苍穹,虚空破碎,阴阳逆转,乾坤崩坏!他用尽一身功力,施展出他苦苦思索出的逆天绝招“破乾坤”,然后毫不犹豫的,在群侠那难以置信的、震撼的目光中,朝那破碎的虚空跳入。

    他要回去,即便冒着身死道消的危险,即便按着他自己的计算,能够成功逆转时空的机率还不到万万分之一,他也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如果他能够救回妹妹,那他就救天下!

    如果他救不回妹妹,那么,这个连他那柔弱的、善良的妹妹都无法容纳的世界……就让它崩坏吧!

第二章 事到临头

    对于宁小梦来说,哥哥只是昏睡了一个下午。

    但是对于宁江来说,这却是时隔五十六年后的再度重逢,五十六年的痛苦,五十六年的折磨,化作了这一刻无限的喜悦,他抱着妹妹,泪水不自禁的打落。

    宁小梦却哪里知道这些?从肩头的湿润,觉察到哥哥在哭,以为哥哥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而难过,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于是左手反楼着哥哥的腰,右手拍着他的背,哄孩子般安慰道:“哥哥,别哭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嗯……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宁江却是搂着妹妹,开心的笑着。

    他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到了这一天。在他飞越虚空的过程中,仙体毁灭,元神碎散,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失败了,然而,或许是因为那最后的执念,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奇迹,他竟然真的回到了这一天。

    将妹妹推开一些,两手抓着她圆嫩的双肩,仔细的看着她,虽然于他,已经过去了五十六年,然而在他的记忆深处,她的模样却从来没有改变,再一次看到了活生生的妹妹,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是值得的了。

    “哥哥,你怎么啦?好像很久没看到我的样子。”小梦用手指头拨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疑惑的看着哥哥。

    “嗯,”宁江忍不住再一次开心的笑了起来,“真的很久了!”

    “喔……那你多看看!”小梦被这一刻的哥哥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被哥哥看了好一会儿,又道:“哥哥,躺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葵儿去端肉汤了,你先喝点。”

    “葵儿?肉汤?”宁江看向门口,忽的冷哼一声。

    “哥哥,怎么了?”小梦坐在床边的红漆凳上,疑惑的看着他。

    宁江起身下床,往烛台上的火光看去:“下午还有谁来过?”

    小梦摇了摇头。

    宁江嘲弄的笑了一笑,就在昨天……在他冠礼之日、即将成为家主的前一天,那些人一个个的前来讨好拍马,而现在,在他出事之后,这些人却是一个个的躲了起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纱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推了开来,小梦的丫鬟葵儿端着肉汤进入,一眼看到宁江,有些吃惊:“少爷,你已经醒了?”

    小梦欣喜的说道:“葵儿,把汤端过来给哥哥喝。”

    “是!”葵儿低着头,把肉汤端到宁江面前,“少爷……”

    宁江却是冷冷的看着她:“说吧,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葵儿脸色一变,端汤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没、没什么,只是……肉汤……”

    “除了肉汤,还有别的吧?”宁江淡淡的道,“不就是软骨酥么?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宁一诚答应给你什么好处?娶你作小妾?你把你家姑娘送给他,然后自己乌鸦变凤凰?”

    为什么少主会知道?没有想到这么隐秘的事,竟然会被刚醒来后的少主直接揭穿,葵儿整个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少主那突然间变得如同利剑般的目光,竟是逼视得她一阵心慌。

    小梦张开口想要替葵儿辩解,她觉得葵儿无论如何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然而,看着葵儿那惊慌失措、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开始意识到哥哥说的竟然是真的。

    突然间被揭穿的葵儿,在这一刻六神无主,然而紧接着却是把心一横,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干脆就撕破脸。她把汤碗往桌上一放,大声道:“是又怎样?济老爷已经买通了各个分家的父老,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联名给官府上书,说少主犯了不孝之罪,县老爷私底下已经答应了,会将少主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西岭去,帮济老爷成为家主,姑娘也会被赶出宁府,不是我不想再跟着你们,我也要为我自己考虑……”

    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葵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小梦气道:“你、你……”

    一边因为丫鬟的背叛而心痛,另一方面,更因为乍闻哥哥明天会被县老爷以“不孝”的罪名发配西岭而惊慌,大周国以儒法、礼教治天下,极重孝道,《孝经》更是科考时“明经”所必考的经典,孝为“天之经、地之义”,任你高官显贵,一个“不孝”二字,都足以将人压死,如果县里的父老联名上书,指哥哥犯不孝大罪,那县老爷将哥哥流放,谁也无话可说。

    宁江却是看着葵儿,冷然道:“只要你家姑娘还是宁府主家的小姐,你就是大丫鬟,背地里被你欺负的丫鬟小厮数都数不过来,也就在我和你家姑娘面前,你是一个老实丫头,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被赶出江府了,再跟着我们,狐假虎威欺弱霸小的大丫鬟变成了无处容身的小丫鬟,我要是你我也受不了,现在,宁一诚给你这个机会,出卖你家姑娘后就能成为半个宁府女主人,你当然不会放过,呵呵,不要说是半个女主人,哪怕继续在宁府做个通房大丫鬟,也比跟着小梦一起被赶出去要好,是不是?”

    “没错!”葵儿把心一横,掉头就走。现在在这房间里的,一个是少主,一个是姑娘,如果是以前,她无论如何不敢对他们无礼,但是现在无所谓了,明天他们就自身难保。等济老爷成为家主,她跟着诚少爷,至少也是个主家的通房大丫鬟,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在主子面前虽然是个受气包,在外头却是风光得很,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跟着姑娘被赶到外头受罪。

    宁江却是站在她身后淡淡的道:“等一下!”

    葵儿回过头来,见宁江慢慢的往她走近,朝她说道:“你现在是‘诚少爷’的人了,我自然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明天这一劫,看来我是怎么都避不过了,不过你好歹跟了小梦这么久,以前也算是情同姐妹,等宁一诚成了少主,看在我们以前待你不薄的份上,你怎么也应该帮小梦在新少主面前美言几句,至少在分家里给她留间遮风避雨的屋子,你说是不是?”

    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反过来,为了她低声下气的向葵儿求情,宁小梦急道:“哥……”

    看到少主逼视过来时,葵儿还有些紧张,现在却是得意起来,甚至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她鄙夷的看了少主一眼,都被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不但不敢反抗,反而认了命,果然抢先投靠诚少爷才是对的,跟着这个脓包少爷和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是没有前途的。

    她有些得意,有些嚣张的笑道:“这个放心,等明儿……”

    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一只手陡然伸出,扼住了她的脖子,狠狠的把她掼在了墙上。

    她下意识的抓住那绷着青筋的臂膀,却是怎么也无法摆脱,呼吸被扼得停顿,脸蛋被扼得通红,惊恐,害怕,后悔,难受,她在模糊的目光中看向扼她的少年,然而少年的目光是那般的冷漠,没有愤怒,没有激动,仿佛只是在随手捏按着一只路边的蝼蚁。

    少……爷……

    哀求与悔恨的话语无法说出,绷着青筋的手臂进一步的扼紧。当那坚定的臂膀缩回的时候,她已经死鱼般的,沿着墙壁滑了下去,两只眼睛依旧睁得老大,是无法相信的恐惧。

    怎么也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出手扼死了葵儿,宁小梦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杀人了,哥哥竟然杀人了。看着瘫软在墙角的葵儿,她的脑袋一片轰然。虽然她也很生气,因为葵儿对她的出卖和背叛,因为葵儿竟然对她下药,她也恨不得要教训葵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就这样扼死了葵儿。

    怎么办?怎么办?

    宁小梦的脑袋快速动念,原本就已经被冤枉的哥哥,要是再被发现他杀了人,那就不是流放,那是要秋后问斩的。忽的,她冲上去,拽着哥哥往床上扯:“哥哥,你躺下,你躺在床上不要起来。我会告诉他们是我杀死了葵儿,是她惹我生气,我一生气就杀死了她,你躺在床上,就当做还没有醒过来。”

    宁江一个错愕,紧接着就失笑道:“谁会相信是你杀的?葵儿比你还大一些,谁会相信你有力气掐得死她?”

    “那怎么办?”小梦急得跳脚,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

    她知道哥哥很生气,因为葵儿竟然这样子害她,所以哥哥很生气,对于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帮着外人害她的葵儿,她一点也不同情,但是杀人是要偿命的,济堂叔和县老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小梦那吓坏了的样子,宁江好笑的摇了摇头,如果是在他第一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他倒不妨让小梦承担下来,毕竟小梦现在才十三岁多些,还在“未成年人犯罪保护法”的保护范围里,但是现在,他当然不能让小梦来替他承担这样的重罪。

    双手按着妹妹柔弱的肩膀,宁江注视着她惊慌的脸蛋:“小梦,你放心,你不用坐牢,哥哥也不会做牢,你只要这样这样……按哥哥教你的去做就可以了!”

第三章 尖叫

    宁小梦在宁家府院里所住的院落,唤作“著露院”。

    此时天色已黑,新月暗淡,夜空中的群星还算璀璨。著露院的外头,一座假山旁,小溪流淌,夏夜的虫鸣在稍远处的花圃间此起彼落。

    一个黑影,从假山的后头窜出,悄无声息的溜到院门旁,只见地上堆着一小堆碎石,石上插了一朵鲜花。他将那花采了下来,心中想着那丫鬟果然会办事。他轻轻的推开虚掩的院门,踏着鹅卵石道,蹑手蹑脚的朝前方那秀丽华美的闺房走去。来到房门前,他轻轻的敲了两下,低声唤道:“小梦?小梦妹妹?”

    等了一会,不见人应,再一推,连这门也是虚掩的,心中更是有数。那丫头按着他的吩咐,做完事后,怕担责任,此时已跑到外头跟其他人聊天去了。他进了屋,反身将门带上,摸着黑,往内头行去。

    来到床边,揭开罗帐,床上已是躺着一人。发出一声淫笑,他钻入了毯中,在帐中摸去,发现昏睡的少女连衣裳也被脱得精光,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想着那丫鬟真是多事,让他少了许多情趣,却更是按捺不住,自己也脱了衣服,整个人压了上去。

    还没有开始办事,门忽的“啪”的一声,被人硬推了开来,让猴急的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帐外看去。屋内黑暗,门口处多少有些星光,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处,对着他这个方向,双手紧握,用力勾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样子,紧接着:

    “啊~~”

    这一声大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尖锐的叫声撕裂了夜空。

    女孩知道能不能让哥哥摆脱杀人的嫌疑,全在自己的这一叫,自然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直叫得天崩地裂,鬼神皆哭。偌大一个宁府,主子虽然只有几个,却住了不少婆子、老仆、丫鬟、小厮,这些人,许多都是宁府的落魄亲戚又或者是亲戚的亲戚,被安排在宁府做事,夏夜炎热,大家原本就都睡得迟,突然听到姑娘那响彻全府的尖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灯笼与火把,纷纷涌来,院中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看去,见他们的姑娘站在门口,指着漆黑的屋内:“鬼!鬼!”

    姑娘在她的屋子里见了鬼?胆小的丫鬟心底发毛,胆大的婆子、老仆却想着这样的屋子哪来的鬼?莫不是姑娘看走了眼?于是提着灯笼,拿着火把冲进了姑娘的闺房,忽见帐内有黑影晃动。

    姑娘要是没有喊出“鬼”来,他们还未必会怕,姑娘说了有鬼,结果屋内果然有东西,一时间他们也觉毛骨悚然。

    倒是其中一个胖妇,胆子要比其他人大些,叫道:“只怕不是鬼,是贼!”

    其他人一想,就算真有鬼,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早就跑了,只怕真的不是鬼而是贼,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小厮溜到姑娘房里偷东西,结果不小心被姑娘堵在了屋里。

    这般一想,他们胆气立时大了许多,冲上去揭开罗帐。

    “果然是人!”“拽出来揍他!”“这人居然在穿裤子,莫不是淫贼?”……

    意识到弄不好是想要非礼他们姑娘的淫.徒,他们立时下了重手。那人在乱拳中大叫:“住手,住手……”

    终于有人发现,这不是分家的诚少爷的声音么?赶紧拦住众人,众人散开,有人拿着火把照去,认出这鼻青脸肿,上身光溜,连裤头都还没有系好的少年果然是济老爷的儿子宁一诚,一时间面面相觑。

    在几名婆子的簇拥下,小梦也战战兢兢的移了过来,看到被人从她的床上拽出的少年,一个错愕:“诚堂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唤作堂哥,其实只是辈分上的称呼,她的父亲与宁一诚的父亲那一代,才能算作堂兄弟。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去世时,她和哥哥都还小,他们虽是主家,但整个家族的具体事务,大体上都是由他们的堂叔宁济管理,实际上,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宁理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让宁济帮他看管各项生意,因为在他眼中,宁济这个堂兄弟“看着老实”。

    因为患的是无法医治的水肿,宁理在死前,已经帮他的孩子打理好一切,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他认为可以托付后事的“老实人”,在他死后对他的孩子下黑手。

    分家的诚公子竟然会出现在主家小姐儿的闺房里,而且是穿成这个样子?

    “床上还有人!!!”有人叫道。

    一个灯笼照了过去,紧接着,惊讶,错愕,发懵,然后……

    “葵儿?!”小梦的哭声,再一次响彻了宁府。

    ……

    宁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先是妹妹的尖叫声从著露院的方向传来,如此尖厉,连他都在诧异着她那娇小身躯里所蕴藏的能量,很快,那一边就是一团慌乱,没过多久,便是众人的齐声惊呼,以及妹妹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两个老婆子跑了过来,推着他的肩膀,小声叫道:“少爷?少爷?”

    他自然是动也不动。

    “糟了,少爷还没有醒过来。”

    “还是去问问姑娘,看看该怎么办吧?”

    “姑娘那么小,又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能有什么主意?”

    两个婆子唠叨着去了,在她们身后,宁江张开眼睛,无聊的看着帐顶。

    著露院中,宁小梦用袖子抹着泪水:“你们问我,我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去叫人啊,路伯伯家的三姨婆,段爷爷家的七大娘,华叔家的辣姐儿、清四姥姥……她们全都是会管事的人,快把她们叫来,问问她们该怎么办。”

    那些人都已心慌意乱,小姐儿这么一说,其他人赶紧去了。虽然也有人意识到这样不好,这些七大姑八大婆的一来,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闹大,何况原本就是大事,但是小姐儿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只想把她知道的所有能帮她出主意的姑婆全叫来,他们又哪敢阻拦?

    “还要报官!”一个老婆子叫道。

    “对对,还有报官,赶紧去报官!”宁小梦赶紧叫了两个人连夜赶到县衙去报官。

    “还有济老爷,也要通知一下……”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通知他有什么用?犯事的可是他的儿子,白天他是怎么对少主的,还指望他公正不成?!”另一人愤愤的说道。其他人立时也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

    此刻,大家也都已知道济老爷谋夺家主地位的用心,虽然一些人已经被济老爷提前收买,但大多数的人其实是捞不到好处的,等济老爷搬进来后,自然要用他自己的人,他们这些主家的奴仆,除了少数几个被济老爷看重的,其他多半是要被赶到外头做杂役,实际利益是受损的。

    只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突然,又有县老爷帮着济老爷出面,他们不过是些下人,自然一个个不敢吭声。一些人甚至恨不得马上跟少主撇清关系,提前巴结济老爷,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此刻自然也没有人会相信济老爷能够主持公道。

    不过这个时候,事情已经传遍了宁府,得到风声的宁济很快就匆匆赶来。刚一进入著露院,就看到他的儿子上身光溜被人反绑着跪在那里,立时大喝道:“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虽然是分家的老爷,但这些年,整个宁家家族的产业都是宁济在管,他这一吼,底下那些人也有些害怕。宁小梦更是全无方寸,哥哥只是告诉她,等到诚堂哥进去后就大叫,等他们看到葵儿尸体后就哭,后面该怎么做也都没说,这一下子,她也全无方寸,被一个老婆子扶着坐在一旁哭个不停。

    宁济一来就压住全场,让大家不敢吭声,然后阴着脸进入屋子,一名护卫提着灯笼,笼中的烛光洒在床上,他看着床上的丫鬟,也是暗自心惊。回到外头,宁一诚被绑在那里,哭道:“爹,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宁济喝道:“闭嘴!”看向周围,心中忖道:“小梦再怎么弱,此刻也还是主家的小姐,诚儿在她的闺房光着身子被人发现,床上还躺着梦小姐儿的丫鬟,再怎么解释也都说不清楚。为今之计,只有强行压下这事,葵儿是宁家从小买来的,无父无母,这里除了小姐儿,剩下的就都是宁府的人,只要威逼利诱,让他们不往外说,然后随便给葵儿编一个死因,或是急病暴毙,或是意外坠河,只要没有苦主替她出头,自然无事……”

    目光扫向周围,冷冷的道:“听着,这里的事,谁要是敢……”

    忽的,外头火光涌来,更有七杂八舌的人声接近。宁济脸色一变:“谁来了?”

    那些下人赶紧说道:“大概是段老爷家的三姨婆!”“这大嗓门应该是路老爷家的七大娘!”“听这声音,华老爷家的辣姑娘也来了。”“别看了,这一边走一边大骂的,肯定是清四姥姥。”“还有这个……”

    “谁叫她们来的?”宁济气急败坏,“谁让你们把她们叫来的?”

    下人们悄悄看向他们的小姐儿,女孩却是被吓得缩在那里不停的哭。

    然而宁济已经没有空去管到底是谁把这些七大姑八大婆叫来,只是顿足长叹……完了,完了!这七大姑八大婆的一来,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闹大,何况原本就是大事……

第四章 曹剀定

    宁江躺在床上,听着著露院方向的吵闹,知道七大姑八大婆们都已经到了。

    七大姑八大婆一到,这件事济叔就算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很清楚,在大周王朝,杀人是重罪,但死的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如果在场的只有宁府这些人,济叔压一压,自然无人敢说出去,只要没有苦主报官,官府就算闻到一些风声也不会管。就算有苦主,用银两打发收买,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可以摆平的。

    当然,有时也会遇到不要钱财、只要杀人者偿命的苦主,死都要报官,县里不管就往府里告,那就麻烦了。但是这种人毕竟少,会让家中的女儿给人家做丫鬟的,多半也都是穷人家,吓一吓也就怕了,收到钱也就忍气吞声了,毕竟原本也就是卖出去的女儿。

    然而,只要真往上捅,命案就是命案,按照大周律法,哪怕杀的是个丫鬟,该偿命的也要偿命。七大姑八大婆一到,很快全城都会知晓,又有人去报了官,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县老爷也难以压得下来,毕竟涉及到命案,他也没有办法只手遮天,他不管,被人捅到府里去,连他这官也都难做。

    人,当然不是宁一诚杀的,但可惜的是,宁一诚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他怎么解释他这分家的少爷,出现在主家姑娘的闺房里?他怎么解释他脱了裤子,趴在主家姐儿的丫鬟身上?他要是敢告诉别人,他真正有意的不是丫鬟,而是小姐?那他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了。

    主家的小姐儿,还是同姓的堂妹,他竟然生出非分之想,单是这一点,在这个礼教杀人的时代,就足以毁掉他一辈子。更何况他把这龌龊心思说出去,也还是没有办法洗掉他的杀人嫌疑。

    对于宁一诚和葵儿,宁江自然不会有半分同情,或者说,让他们就这样死,都还是轻的了。

    他犹记得,在他以“破乾坤”逆转时空,重生前的那一世里,他从西岭修成邪武归来,是怎么对待这两个人的,千刀万剐,让他们如同血虫一样在他的脚下爬动,连哀求的哭声都是干哑的,而现在,在他的慈悲之下,让葵儿死得这般干脆,想要给宁一诚的下场,也不过是个断头台。

    只是,虽然对此刻被他陷害的宁一诚,他没有一点同情。但一想到,小梦这个时候,在人群中一定被吓坏了,他心中就很是过意不去。虽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小梦越是被吓到,越是不知所措,别人就越不会怀疑到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情,被吓坏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他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

    “县老爷来了!”

    随着有人低声说道,整个著露院安静下来,就连刚才还在喧哗的七大姑八大婆们,也一个个的不敢吭声。

    高锁知县曹剀定带着一批人,进入院中,环视一圈,冷哼一声,天人交感,眉心印府里的文气化作无形官威,发散而出,一下子压制全场。

    自八百年前,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者于泰山之巅“铸圣”成功,文圣孔丘以圣人之尊驻入紫薇星府,紫薇星改称文帝星后,罢黜百家,独尊儒道。而科举则是儒道的基本法则,只要考中“秀才”,便能在眉心祖窍开辟文曲印府,与文帝星天人交感,得到文气,又曰“圣人之气”、“浩然正气”。

    而随着在科举中的成就越高,通过天人交感得到的文气也越强。这文气,与武道不同,它并不会增强个人的力量,但却带给人无形的气运,用之刑罚,可化官威,用之战场,可振奋三军气势。一名武将,哪怕是宗师级别的武将,也不过就是百人敌、千人敌,一名进士出生的儒将,却是真正的“万人敌”。

    一万名临时召集的普通新兵,在宗师级的武将的带领下,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个人的武勇在战场上的作用不能说没用,但终究是没有大用,但是在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进士出身的儒将的带领下,文气庇护,气运滔天,却可以跟最精锐的北方蛮族英勇作战而不弱下风。

    也正因此,在文帝星府开辟,“独尊儒术”之后,整个大周王朝的风气就是重文轻武,而北方蛮族、西岭苗人虽然强悍,却始终无法威胁到大周王朝。

    知县曹剀定是举人出身,此刻官威发散,自是满场噤声,在他问话之前,无一人敢开口喧哗,即便是最泼辣的婆娘也不例外。

    “大人!”提前到达的捕头赵宏上前拜道。

    曹剀定看着他:“出了何事?”

    赵宏做了一个“请借一步说话”的恭敬手势,来到一旁,将情况说了一下,低声道:“宁家小姐儿的丫鬟葵儿死在床上,被发现时,这宁一诚正在床上对她施暴,属下已经查明,丫鬟葵儿是被人活生生扼死,如此看来,正是宁一诚因奸施暴。”

    曹剀定皱紧眉头:“宁一诚如何解释?”

    赵宏说道:“他自然是死不承认,但是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却是支支吾吾,其言闪烁,东拉西扯,不吐实言,显然心中有鬼。更何况被人逮住时,他还在急急忙忙的穿裤子,他不是凶手,却是何人?”宁一诚虽然大叫冤枉,但哪个犯人不喊冤?人证俱在,至少“嫌犯”是没得跑了。

    曹剀定踱了两步,忽道:“宁一诚或有不轨之行,但有人看到他行不轨,却也无人看到他杀人,又或是有人将葵儿先行杀了,放在床上,宁一诚不知,对她施暴?”

    “虽也有这种可能,”赵宏道,“但我也问过周围的其他人,园中的婆子老仆在那个时间点,都聚在一起,瞒着他们的主子或赌或聊,都没有作案的时间,宁家的小姐儿虽然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但她一个女孩子,又不曾习过武,葵儿站在那里让她掐她也掐不死,除了宁一诚还有何人?”

    曹剀定往被两个老婆子搀扶着坐在那里的女孩看去,见她已是吓得身如筛糠,哭个不停,且不说她没有那个力气,就算有那个力气,也没人相信她有杀人的胆量。他目光一凝,再往赵宏看来,忽道:“宁江呢?”

    赵宏答道:“据说白日里落湖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宁府的小姐儿就是在陪着他,才无人证。”

    曹剀定冷笑道:“看看去!”带队往宁府少爷所住之处走去……

    宁江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动静,已经知道,知县曹剀定到了。

    不但到了,而且正往他的屋子走来。

    重生后的宁江,自然已经知道,曹剀定帮宁济争夺本应属于他的家产,绝不仅仅只是被宁济买通那么简单,曹剀定的背后,有着更深层的、连宁济也不知道的目的。而因为那个目的,曹剀定无论如何都要让宁济成为高锁县宁府的家主。

    宁济的儿子出了问题,对曹剀定来说也是一个麻烦。如果他进入屋子,发现宁江已经醒来,那么,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宁江有杀人嫌疑,曹剀定都会设法把他牵连进去,先下入牢狱再说,剩下来,无非是屈打成招的问题。

    但是要在他们面前装睡,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捕头赵宏原本就是一个练有内力的武者,深通运气之道,一个人是真睡是装睡,他一查便知。

    曹剀定虽然不懂武道,但却是个眉心祖窍开辟了文曲印府的举人,同样难以应付。

    要在这两个人面前装昏,几无可能……

第五章 惊涛骇浪

    虽然知道要在曹剀定和赵宏两人面前装昏,几无可能,但是宁江必须要试。

    他闭上眼睛,默查自身。

    在他上一世中,五十六年后,于泰山之巅一剑破乾坤,穿越时空黑洞,在这过程中,他辛辛苦苦修炼出的仙体彻底崩坏,因此,回到这个时间点的,只是他的魂魄。他现在的这个身体,还只是他弱冠之年,还没有开始接触武道时的、普通少年的身体。

    此外,在以破乾坤穿越时空黑洞的过程中,他好不容易修出的“阳神”,也不断削弱,被打回原形。

    这个世界,有儒道,有武道。

    儒道为圣人之道,武道为江湖之道。

    圣人之道也好,江湖之道也好,都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体系,但是“仙道”,他很可能是自古以来,唯一成功的一个。如果不是要回到这个时间点救妹妹,可以说,他已经能够御气凌虚,随随便便活上大几百甚至上千年,而这是其他人所做不到的。

    “仙道”,不但要练体,更要炼魄,内外兼修,水火交融,视性命为圭火,视身体为烘炉。

    而这个世界的武道,只知道练体,不知道炼魄,形体一旦炼到极致,武道就到了头。

    至于儒道,更不用说,虽然是圣人大道,儒术独尊,但其实根本不是自己练出,而是靠着眉心印府与文帝星“天人感应”,借用圣人之力,也正因此,几年后,当藏于地底深处的元魔皇聚无穷恶气,一击击溃文帝星后,天下儒者文气尽失,面对着北方蛮族的滚滚铁骑和西岭苗族的趁乱崛起,全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宁江在上一世中,收集无数旁门秘术,去芜存菁,不断推敲尝试,终于成功的修成“阳神”。

    而在事后,他将自己的修炼过程进行总结归纳,将炼魄的过程分成金魄、火魂、灵神、阴神、阳神五个阶段。只是现在,在剑破乾坤,不顾一切的跳入虚空的过程中,他本命阳神的修为不断的被打散,先是被打回了阴神,紧接着又被打回了灵神、火魂,直到最后,连地仙之体都彻底崩溃,才护得一缕金魄成功重生。

    回想一下在时空黑洞中的凶险,他依旧有些后怕,仅仅差了一点,他便要万劫不复,同时他更是知道,再来一次,他绝没有这般幸运。

    而现在,虽然他辛苦修出的阳神,已经被打回了几乎是炼魄最初级的“金魄”,但比起一般武者根本没有尝试着修炼过的普通魂魄,依旧要强大许多。

    他闭上眼睛,屏息静气,意识不断的沉静,魂魄慢慢的上浮、上浮……

    宁小梦看到县老爷和赵捕头带人往哥哥的院子走去,整个小脸蛋都吓得白了。

    如果他们发现哥哥早已经醒过来了怎么办?如果他们发现是哥哥杀了葵儿怎么办?

    她想要站起来跟上去,却是双腿发软,虽然被老婆子搀扶着,却是连走都走不了两步,只能呜呜呜的哭着,一心想着,如果被发现了,自己无论如何要帮哥哥承担下来,就说葵儿是她杀的,至于他们信不信,她已经管不得了。

    其他人见小姐儿吓成这个样子,更是觉得她分外可怜,白天兄长被人推下了湖,能不能醒过来都还不知道,晚上贴身的丫鬟就被人害了。一些心软的姑婆过来帮忙扶她,另一些人则跟着县老爷,前往宁府少主的院中看热闹。

    众人簇拥着县老爷进入宁家少主屋内,只见宁府少主果然正躺在床上。知县曹剀定往捕头看了一眼,捕头赵宏会意,上去将手搭在床上少年的腕脉上,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气脉低缓虚弱,心跳放慢,的确是在昏睡之中。”

    一个人,只要是醒着,哪怕是躺着不动,心跳的节奏与气脉的流动都会加快许多,昏迷中的气息与清醒时的气息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练过武的赵宏自然深知。

    曹剀定踏前两步,印府文气化作官威,朝床上少年喝道:“宁江?!”再喝一声:“宁江?!”官威化作无形气势,朝床上的少年卷去。

    在他的官威之下,普通人莫说醒着,哪怕是还在睡着,都会被他惊醒,然而床上的少年却是动也未动,显然不是“沉睡”而是昏迷。曹剀定白天是看着这少年落水昏厥的,以这少年的体质,到现在都还在昏迷之中,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经过身为武者的赵宏的检查,又在自己的官威下昏睡,看来这少年果然是昏迷未醒。曹剀定冷哼一声,转身负手而去,浑不知在天花板上,宁江的魂体正在看着他。

    此刻的宁江,金魄出窍,床上的身体只相当于一个植物人,莫说只是一个区区举人的曹剀定叫不醒,就算是文圣孔夫子来了也叫不醒。除非用上西岭苗人的招魂之术,那也得招魂的妖术师足够强大,毕竟他的“金魄”,要比普通人的魂魄强韧许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举人的文气太弱,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招魂可不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的强项。

    曹剀定踏出院子,来到花圃处,挥挥手,让人先把周围其他人驱开,把宁济叫来。宁济小跑到他的面前,急急拜道:“大人,小儿肯定是冤枉的,这中间肯定有其他隐情。”

    曹剀定冷然道:“有何隐情?”

    宁济支支吾吾的,却是答不上来。

    曹剀定冷哼一声,宁江昏厥未醒,全无嫌疑,宁小梦不过是个柔弱女孩,想要诬作是她杀的也没有人信,何况死的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其他下人又都可以互相作证不在现场,他就算想抓个人来帮宁济栽赃都做不到,更何况宁一诚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光着身子从床上揪出,想赖都赖不掉。

    往周围看了一眼,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明天,怕是整个县城都无人不知。不由得暗恨宁济自己无能,死的只是个丫鬟,自己悄悄压下去,把苦主摆平就好,随便栽个失足落水、重病暴毙,哪怕说是上吊自尽都好,一个下人,只要没有苦主报官,他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就是,现在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帮也帮不了。

    他冷然道:“明天的事,办的如何?”

    宁济赶紧道:“大人放心,明日上午,小人就会联合各分家和周围的父老乡绅,大家一起联名上书,指宁江犯不孝之罪,到时便请大人做主。”

    曹剀定淡淡的道:“宁江不孝妄行,本官自会为你们做主,将他发配到西岭去,让他再也不用想回来。不过你要知道,宁家的产业是本官给你的,没有本官,你什么也得不到。”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宁济道,“大人只管放心,等小人成了家主,自然会将祖地送上。”

    又低声道:“那小儿……”

    曹剀定道:“此事既然已经闹大,不断不行,不过你放心,只要本官得到了本官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让你儿子死。罪是脱不了的,不过到底是施暴还是通奸,是虐杀还是误杀,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多了。到时判个两情相悦、失手误杀,发配到江南水乡呆个三五年,自然也就回来了,不过要是,本官没有拿到本官要的东西……你自己掂量掂量!”

    宁济赶紧拜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放心,大人只管放心!”

    当下,曹剀定便让众捕快当着众人之面,将宁一诚押往县衙。等他走后,宁济往堂侄的院落看去,阴阴冷笑:“江侄啊江侄,你也不要怪我,就算不为家产,就为了我的宝贝儿子,也只能让你倒霉了。”

    县太爷押着宁一诚走后,外头又喧闹了好一阵,然后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此时夜晚已经变得深沉,宁小梦在院外低语了几句,留了一对看园的老夫妻在外头守着,自己轻轻的回到了哥哥房内,小心的道:“哥?”

    宁江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借着床边烛台上的烛光,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低声道:“小梦,吓到你了?”

    那个时候,小梦原本在担心县老爷和赵捕头会发现哥哥已经醒来,结果县老爷和赵捕头进来看了看后就出去了,让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又担心哥哥真的又昏厥了过去,现在看到哥哥没事,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知道自己让妹妹担心了,宁江歉意的拉起妹妹的小手,让她坐在床边,低声安慰了几句,又见她脸上满是泪痕,于是用手帕帮她擦了一下。此时天色已晚,受了一日惊吓的小梦已经劳累难支。宁江就下了床,让她在自己的床上睡着。

    毕竟,出了刚才那样的事,今晚他也不敢让妹妹离开他的身边,而小梦终究是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想到葵儿的死,心中总是发慌。

    让小梦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让她早点睡去。小梦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忍不住又张开眼睛,流出泪来:“哥哥,到了明天怎么办?如果县老爷真的把你发配到西岭……”就算对外头的事了解不多,她也知道,西岭名义上虽然也是大周的国土,但那里毒瘴遍地,民风凶悍,被派往西岭当官的官员叫做“流官”,通常只有被皇帝痛恨又或是在朝廷的权力斗争中被打倒的官员才会被流放过去,十个有八个都会死在任上。

    官犹如此,何况是民?县老爷要是真的把哥哥发配到西岭去,那和定他死罪也没有什么区别。

    宁江牵着妹妹的手,安慰道:“小梦,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哥哥在这里,哥哥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五十六年的痛苦,五十六年的努力,他终于成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是时隔五十六年,他对她的承诺。

    小梦用另一只手,擦着泪水,泪眼迷蒙:“如果哥哥要去西岭,小梦要跟哥哥一起去。”

    “嗯!”宁江认真的说道,“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小梦,天涯也好,海角也好,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在他的安慰声中,再也坚持不住的女孩,沉沉的睡了过去。宁江站起,为她盖好毯子,放下软帐。他踏步来到窗边,打开纱窗,看着外头的月色。刚才还是喧闹的宁府,这一刻变得静谧,梧桐树在夜风中摇动着树叶,低矮的假山,起落的楼阁,清凉中飘来的花香,夜空中明灭不定的星光。

    虽然,对妹妹,对家乡,对这里的许多人来说,什么都还没有开始改变,但是对他来说,五十六年的漂泊,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家。历史的潮流,就像是浩瀚的洪水,他是再一次的被淹没在这铺天盖地的时空巨浪之中,还是成为推动巨浪的弄潮人?

    他站在那里,负着双手,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天空,他的目光是那般的悠远,他的神情是那般的恬静。

    这一次,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妹妹也好,家产也好,人格也好,尊严也好……他将牢牢的抓住属于他的一切。

    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在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后,他将兑现他对这个世界的承诺。他绝不会再让自己被时空的浪潮淹没,他也不想成为历史潮流的弄潮儿,这一世,他要成为……卷动时空的惊涛骇浪!!!

第六章 借势

    小梦在睡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她和哥哥一起被流放到西岭,一群野人抓住了哥哥,要把哥哥烤来吃,而她却只能爬在泥地里,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然后大火熊熊的烧起,吞没了哥哥,于是她不停的尖叫,不断的尖叫,直到就这般哭醒。

    她在罗帐中猛然坐起,烛台上换过的新烛,也已经烧了半截,窗外不过是灰蒙蒙的亮。在这七月流火的盛夏中,这样的天色,最多不过是卯时初刻,甚至有可能连卯时都还没到。

    “哥?哥哥?”她掀帐下床,穿起绣花鞋,低声叫着。

    然而屋子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她心中惊慌,跑到屋外院中,院中空空荡荡。

    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她心底慌张,想要去问其他人,又想起连葵儿都被济叔父子收买了去,偌大一个宁府,也不知道谁才可以信任,更是焦急。

    她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天色又亮了一些,才看到哥哥端着一碗豆花,一边吃着,一边推门而入。

    “这么早就起来了?”宁江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哥,你去了哪里?”看到哥哥回来,小梦松了一口气。

    宁江笑了一笑:“去做了一点事。”低头看了看手中快要见底的豆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你这么早起来,没帮你带,要不我先叫下人帮你做早点?”

    小梦摇了摇头,眼泪水儿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宁江放下豆花走到妹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没事的!”

    “嗯!”螓首顶着哥哥的胸膛,小梦轻轻的应着。

    兄妹两人坐在屋子里说着话,外头的天色,慢慢的开始发亮。阳光以极快的速度铺卷了大地,东方的天空残留着火色的红霞,很快也被金色的光芒刺透。

    “少爷!”一名老婆子跑了进来,“济老爷召集了很多人,要大家跟他一起联名上书……”

    “哥!”小梦看着哥哥,脸色苍白。

    宁江却是冷笑而起:“还是来了!”

    ……

    ***

    “《孝经》有云:孝道为天之经,地之义,人之理!”宁济坐在紫檀木大靠背椅上,缓缓说道,“守制为儒道之本,我高锁宁氏,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大儒曰:当尽三年孝,常怀一片心。宁江这厮,却在亡父堂前招蜂引蝶,欺父妄行,不仁不孝,败坏我们宁氏门风,若是这种人成为了我宁氏家主,我们宁氏还有什么颜面在本县立足?”

    “不错,不错!”在他身边,几名老人纷纷应和着。

    此刻,在这大厅里一共有二十多人,一些是宁氏家族里的老人,还有一些是当地有名望的乡绅。随着宁济展开话题,其他人也都开始三言两语,骂着宁江,有的说在他小的时候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有的义愤填膺,仿佛恨不得替宁江死去的父亲教训他。

    宁济见大家异口同声,全都站在他这一边,点了点头,说道:“大周以儒道治天下,儒道又以忠孝为先。宁江犯此不孝大罪,我欲连同诸位父老,一同上书官府,以正孝道,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我有意见!”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只见一个少年踏步而入,在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这些人中,有街坊邻居,有没有被邀请的小地主,有十年寒窗的秀才,甚至还有帮着少年冲开护院家丁的地皮无赖。

    没有想到昨天掉入湖中,到晚上都未醒来的宁江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带了这么一大批人进来,宁济拍桌喝问:“宁江,你要做什么?”

    宁江冷笑道:“按照宗族礼法,昨天我行完冠礼,已经是宁氏家主,宁氏家主同样也是族氏之长,你们想要对付我这个族长,反问我要做什么?我倒想要问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宁济怒道:“宁江,你败坏家风……”

    宁江悠悠的道:“济叔啊,你先管好你儿子,再来教别人‘家风’好不好?”

    宁济一下子面红耳赤,宁江身后那些人,此刻也都知道宁济的儿子昨晚所做的事,一想到宁济自己的儿子是个杀人犯,却去骂别人的儿子“不孝”,不由得也都哄笑起来。

    众人大声哄笑,宁江负着双手,踏步而入。宁济身边,那些原本想要帮腔骂宁江的老人,一下子也梗在那里,看着宁江身后的那些人,又惊又疑。

    在宁江于泰山之巅不顾一切的跳入虚空,重生前的上一世里,当他刚刚遭遇家族巨变,家产被夺,妹妹受辱上吊,自己被发配西岭,九死一生。那个时候,他曾觉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在跟他作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伤他害他。他愤世嫉俗,怨天尤人,怨天不公,恨地不平。

    然而,随着他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多,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既没有那么的简单,却也没有那么的复杂。人生在世,如果所有人都来欺压你,那你不妨想想,为什么你会让他们欺压?是不是因为你不争不斗?是不是因为你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好欺负?

    那个时候的宁江,只觉得所有人都站在宁济一边,帮着宁济谋害他。但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宁氏家族内部关系复杂,周围的父老乡绅彼此之间多有摩擦,宁济要真能把周边的所有人全都团结起来害他一人,铁板一块,无懈可击,那有这种能力的宁济,真还看得上宁家的这点产业?要真有这种团结力,号召力,宁济走到哪里起不了家?

    在昨天的冠礼上,固然有不少人是被宁济收买,但更多的人,则是根本不了解内情,被突然闯入的宁济所带来的“证据”所欺骗,被宁济口口声声所代表的“礼法”、“大义”所震慑。而就算有人想要帮宁江说话,宁江自己表现出来的软弱可欺,分寸全乱,也让那部分想要站在他这一边的人,心中忖度着,为了一个无能的少爷去得罪强势的济老爷到底有没有必要?

    欺善怕恶并非人的天性,但是欺软怕硬却是人的习性。

    如果宁江自己不争不夺,难道指望别人去帮他争,帮他夺?

    实际上,所谓的“联名上书”,只有此刻和宁济在一起的这些人,跟宁济算是一条心,这些都是能够跟着宁济得到好处的。他们商量好后,再到外头以所谓的“民意”、“礼法”裹挟其他人,绝大多数人不明真相,只以为宁江真的做了“灵前唤妓”这样的丑事,有的是出于正义感,有的是出于不愿得罪人、又或者是跟着大家一起做的从众心理,纷纷签字,在宁江看来,就像是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

    然而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跟宁江无冤无仇,一边占据了“民意”、“礼法”,另一边却是软弱可欺,站在哪一边还用去想?

    因为我无能,想帮我的人不敢帮!

    因为我软弱,不想害我的人来害我!

    因为我既无能又软弱,所以在我眼中,处处都是敌人,人人都要害我,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谁可以倚恃!

    然而一个什么都没做过的人,怎可能处处都是敌人,人人都要害他?说到底,其实不过是自己的不自信罢了。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天亮之前,宁江就去敲了几家门,一些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还有几个是跟宁济关系龌龊的。

    首先,他告诉他们,自己是被冤枉的,然后,他告诉他们,他并不需要他们站在他这一边与宁济作对,他只是希望他们在今天早晨能够前来“看一看”。

    是的,他并没有请求他们帮助他,他也没有请求他们支持他,他仅仅只是要求他们……围观!!!

    宁江很清楚,宁济毕竟谋划了那么久,其势已成,他突然找上这些人,想要他们站在他这一边,人人都会犹豫,都会考虑,然而他只是请他们去“围观”,这个性质就不同了。围观而已,又不是要他们公然去跟宁济那一伙作对,且不说这是宁江少爷的请求,在看出宁江打算对那些人进行反击后,他们已经是心存好奇,不去看一看,他们自己也难受。

    然后,宁江又请他们暗中帮忙串联,目的只有一个……请大家都去围观。

    当然,为了防止被宁济提前知晓,邀请的人选都是在这场家主之争中,要么会因为宁济成为宁氏族长而利益受损,要么就是谁成为家主都没有影响,又或者是跟宁氏本身没有关系的,因为宁江的目的只是请大家去“围观”,暗中的串联,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欺善怕恶并非人的天性!

    欺软怕硬却是人的习性。

    而围观……更是人类的通病!!!

    也正因此,当宁济一伙在这里会谈,准备率先签名然后出去裹挟“民意”的时候,却不知,外头已经开始大量的聚集了“围观”的人。而这些人中,也有一小部分人,是宁江暗中请来的地痞无赖,这部分人拿钱办事,他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帮着他,以强硬的姿态闯过看门的家丁,另一个,就是在他踏门入内,说完第二句话后,放声大笑。

    虽然大家都是来围观的,但当宁江率先闯入后,想要看热闹的人自是忍不住跟着他一同冲入,人人都想要占个好位,从宁济一方看去,就好像是宁江领着他们一同闯进一样。

    而宁江也已算计过,他闯入之后,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必定是宁济。

    只因为,想争主家家主之位的原本就是宁济,宁济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话。

    而宁济的第一句话,自然是怒问闯入的他想要做什么。然后,宁江就会直接揭穿他想要争位谋产的野心,果然如他所料,宁济马上反过来指他“败坏家风”,紧接着,宁江便悠闲的嘲笑他“先管好自己的儿子,再来教别人家风”。

    因自己的突然率众闯入所引发的宁济的反应,可以说,完全在宁江的计算之中。

    那些地痞无赖早已得到了宁江“说完第二句话就放声大笑”的交待,立时大笑起来。而因为宁济自己的儿子强奸杀人,却去指别人的儿子“败坏家风”的确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其他人忍不住也跟着哄笑起来。

    却不知他们随着宁江一同“闯入”,因为宁江对宁济的嘲讽而放声哄笑,无形中助长了宁江的气焰,宁江便以此为背景,负手踏步,逼视宁济等人。

    宁济被宁江一句话堵死,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那些老家伙虽然想要帮腔,然而一眼看到那么多人随着宁江一同闯入,因为宁江的一句话而纷纷起哄,脸色皆变,他们不知这些人只是被宁江请来“围观”,只以为这些人全都站在了宁江一边,又见宁江负手而入,气定神闲,分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不是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他如何有这般胆量、这份悠然?一时间,全都不敢吭声。

    宁江便立在厅中,以身后众人对宁济的放声哄笑为背景,冷视着面红耳赤的宁济,以及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的其他人,竟让这些人如坐针毡。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虽然只是被他请来围观,却已经在他有意无意的操控下,成为了被他借用的“势”,成为了被他裹挟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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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书第三天了,感谢影轮天殇、温伯、御天无殇、黄昏の闇、grem_lin、浅唱、瞬间、不念浮生、天玄门001冰莲之心√ㄝ灬の戀、tiayanfeifei、瑶瑶的金童二号、mingrig、哈哈呵**官、爱上我老婆、小梦最帅、天使铭刻、五色令人目盲、山间客、husthu、小丫丫奶糖、为了后宫来充钱、dongzhe、天神の理、圣弗朗东斯科、金童三号、清﹋蒙、残夜生流月、逝水云流、能不不能不、看书的人291等书友的打赏和支持】

第7章 洗清冤情

    宁济被宁江的一句话和众人的哄笑堵着,无法开口,然而他身边的几人,都是被宁济许诺过好处的,宁济如果没有当上主家家主,成为宁氏族长,画给他们的大饼也将落空。

    人之所以忙忙碌碌,辛劳一生,无非就是利益两字。虽然原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但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利益受损,就像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如何甘心?其中一个老人哼声站起:“宁江,孝悌二字,乃天下大节,你父亲本是宁氏族长,然而你却不守礼法……”

    “是我不守礼法,还是你们肆意污蔑,意图冤枉?”宁江朗声道,“昨日乃是本人冠礼之日,你们随便找了几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子,诬我在守制期间灵前唤妓,全然不给我辩解的机会就推我下湖,欺君之罪都还有个三司会审,你们栽赃陷害却还不容人分说?”

    蓦地转身,大声道:“大家说,有没有这个理?”

    众人齐呼道:“没有!”

    昨天宁江冠礼,被安排在现场的都是宁济的人,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事后听闻宁府少主被人当众揭发,支支吾吾无法解释,恼羞成怒意外落水,此刻才知宁济等人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推他下湖,尽皆不平。

    “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父老乡绅赶来看热闹,宁江厉声道,“今日父老乡亲全都在此,人在做,天在看,我宁江不但信天,更相信诸位父老,父老乡亲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昨日他们诬我不孝,今日就让他们摆出证据,是非公正,全都由诸位乡亲分断。”

    一声大喝:“大家说,行不行?”

    众人跟着大喝:“行!”气氛宛如被烈火点燃,一下子被推向**。

    宁江连着两个大声喝问推高气氛,并且极大的捧了一下众人,众人在大声回应的过程中,浑不知自己已经从“围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而宁江的大义凛然,豪然的请他们作证,更让他们开始相信他的确是被冤枉陷害,却不知这同样也是宁江心理分析的一部分,宁江在朗朗乾坤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言相信他们,使得他们在自豪感和荣誉感上升的同时,生出一定要为宁府少主主持公道的心态,从而无意识中,已经站在了宁江这一边。

    宁江再次转身,逼视着宁济等人,这些人中,一些已经在暗暗后悔,原本以为方自成年,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宁江软弱可欺,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要么鱼死,要么网破,不在今天打倒宁江,等宁江成了主家家主、宁氏族长,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把人证请来!”那老者硬着头皮道。

    几名家丁奔了下去,不一会儿,五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被带了过来,其中一个小腹微鼓,分明已是有了身孕。宁济站直身子,腰一挺,正要让她们作证。宁江哪会让他先说?蓦地往外一踏,指着这五个女子朝外朗声道:“众位乡亲,昨天就是她们五个说我宁江,在父亲灵前与她们鬼混,然我宁江可以对天发誓,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们。”

    指着旁边石柱:“今日,若是她们真能证明我宁江有那不孝之行,我宁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撞死在这里,以敬父亲亡魂。”蓦地从袖中取出一纸:“生死状在此,大家只管观看!”

    没有想到为了洗清冤屈,宁江连生死状都已写下,众人更是拥上前来,纷纷看去。前涌后继,正面无法看清的,就往两侧挤去,一时间,宁济和他身边那些老人,以及那五个女子全都被围在中央,或是面无血色,或是脸色苍白。

    宁江指着那五个女子厉声道:“我宁江若真不孝,宁愿撞死,但如果是她们冤枉陷害,那又如何?”

    众人纷纷叫道:“剥了她们的衣服淹死她们!”“把她们抓去坐猪笼!”“这不是粉香楼的小凤香么?她说的话要是都能行,母猪都会上树。”“那不是红窑的珠姐儿么?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那点钱,脱光衣服街都游给你看!”“宁少爷生死状都立了,如果是她们栽赃陷害,我们就打死她们。”“对对,这样才公平,大家一起动手,官府也管不了。”……

    那五个女子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一个个吓得身如筛糠,全然不知所措。

    她们接这趟生意,不过就是为了钱财,哪想到居然弄到要生要死、赌命的地步?她们一个个的都是贱籍,如果群情激奋,真的大家一起冲上来打死她们,官府只怕也就是来个法不责众。

    宁济暗道不好,宁江竟然签下生死状,要跟她们几个赌命,他付给她们的钱可没有到让她们为他卖命的地步。赶紧朝那有了身孕的女子问道:“朝红,我问你……”

    宁江在旁边却是一把将他推开,朝这个唤作朝红的有孕女子喝道:“朝红,人在做,天在看,父老乡亲都在看,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朝红缩在那里,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宁济,又看了看宁江。宁江盯着她,冷笑道:“你最好想清楚,莫道乾坤无黑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要是敢当众污蔑,陷害忠良,死后必入拔舌地狱,受尽千刀万剐,不得超生。”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隐隐有神秘的光芒射出,冲向朝红瞳孔。

    虽然以“破乾坤”成功穿越回来的,只有他的魂魄,此刻宁江的身体,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少年,然而他重生后的这缕魂魄,毕竟已经修到了“金魄”,远比普通人要强大。眼睛是心灵之窗,灵魄之孔,他以强大的精神力,对着朝红施展他重生前在西岭学到的摄魂术法。

    朝红原本就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骤然间,只觉自己真的置身在地狱之中,周围尽是拿着勾舌的钩子、剪舌的剪刀、割肉的刀子的鬼怪,阴阴森森,其形可怖。

    而一尊大神在她的上方喝道:“朝红……”

    “朝红,”宁江居高临下朝朝红喝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朝红身子一抖,忽的趴地大哭:“是诚少爷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诚少爷的!!!”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余下朝红趴在地上惊吓过度的痛哭声。宁江负手踱了两步,看着朝红,缓缓道:“你说的诚少爷,莫非是宁一诚?”

    在他的摄魂术下,朝红如置炼狱,哭嚎道:“正是宁一诚少爷。”

    “胡说,她胡说,”宁济气急败坏,“诚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宁江不屑的道:“就你那个已经被关进牢里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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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公正无私

    其他人哄笑起来!宁江却又看着朝红:“既然是宁一诚做的,为何要冤枉我?”

    朝红继续哭道:“济老爷说了,只要我说是江少爷做的,他就帮我脱籍,为我和孩子安置房产,是济老爷让我做的,是济老爷让我做的……”

    众人再一次轰然,宁济失魂落魄:“胡说,她胡说。”

    宁江看向其他四个女子:“你们呢?”

    既然朝红都已经交待了,那四人还有什么好坚持的?总不能为了那点钱真的去跟宁江赌命?赶紧纷纷交代,矛头全都指向了宁济。宁济又急又怒,到了这个地步,不要说扳倒宁江,他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那几名原本与宁济一同议事的老人彼此之间对望一眼,都知道宁济已经完了,赶紧纷纷改口,与其他人一同大骂宁济,恨不得抱着宁江的大腿表明自己只是被宁济欺骗,一时间,所有的脏都往宁济栽去,而宁济除了不断的喊着胡说,竟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做。

    宁江的嘴角溢着一丝冷笑,昨天的冠礼上,宁济占据着“礼法”之理,挟着暗中经营之势,以这几个被他收买的女人为证据。有理,有势,有据,宁江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然而现在,宁江先设计让他的儿子成为“杀人凶手”,让他无法再占据礼法大义,邀请了众多围观者,借势逼人,现在更是当众逆转了所谓的证据,一气呵成,让宁济全无反手之力。

    理、势、据三者,现在全都在他这一边,他主家家主、宁氏族长之位已经坐稳,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点麻烦。

    外头突然生出骚乱,拥挤的人群纷纷让开:“县老爷来了!”“县老爷到了!”……

    宁济燃起希望,县老爷来了,县老爷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一群衙卫强行把人群分开,曹剀定排众而出,冷然道:“这里为何聚集了这么多人,是要闹事么?”一出现就直指有人聚众闹事。

    宁江一个拱手:“大人,宁济收买这五名女子陷害小民,她们已经交代清楚,街坊邻居、乡亲父老都可以作证……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也有少数人意识到县老爷在暗中帮衬宁济,但更多的人哪里会想到宁济所做的事,暗中竟然有县老爷的指使?眼看宁江少爷询问,自是纷纷帮着宁江作证,将朝红等人的交代一清二楚的说出。

    曹剀定得到宁江率众生事的消息,担心会有变故,急急赶过来镇场,没想到形势已经逆转到这种地步。眼看这么多人帮着宁江说话,脸色微变,“不孝”的确是有违礼法的大事,然而说到底,这个罪名,民不举,官不究,父老乡绅联名上书请官府管,官府自然可以管,但现在证据被破,所有人都开始相信宁江真是无辜的,他也不可能随便给宁江栽上这个罪名。

    仗着官威,他一声大喝:“你们七嘴八舌的,本官如何听得清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几个,且随本官到衙门里分辩去。”便要将宁济、宁江等几个当事人带走。

    “大人,此事是非分明,证据确凿,如何不清?宁济诬害主家,欲夺族长之位,这是我宁氏内部纷争,自有族规、家规处置,若是族规、家规断不了,再来请大人明断!”宁江站在哪里,昂然看着曹剀定。

    曹剀定冷笑道:“如果本官非要管呢?”

    宁江负手而立:“子不语怪力乱神,小民自不敢对大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然而圣人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愿大人行君子之道,莫做小人!”

    “你说什么?”曹剀定一声大喝,眉心祖窍文曲印府的文气化作官威,浪潮般涌出,周围百姓尽皆惶惶下拜。

    宁府的少爷竟然对县老爷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人人面无血色。曹剀定的举人文气,如同浪潮一般冲刷而过,他们心惊的看向宁江,只见宁江在那汹涌的气势之中,犹如中流砥柱,竟是一丝一毫不肯退让。纵连曹剀定也暗暗心惊,就这么一个刚刚才行完冠礼的白衣小民,竟然强行抗住了他的官威?

    宁江对那扑面而来的、大浪一般的官威,仿佛全无感觉,他负着双手,盯着曹剀定,一字一顿:“请大人……莫、做、小、人!”

    没有想到宁江竟然敢当众顶撞县老爷,所有人尽皆惶惶。

    然而宁江却知道,这一次,他必须强硬,无论如何都要强硬。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曹剀定曹大人,也唯有如此,曹剀定才不敢动他、不敢动他家人。

    昨天,他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曹剀定帮着宁济拿下他就拿下了他,但是经过今天的这一场较量,他“不孝”的罪名已经被彻底摘下,稳稳的坐上了宁氏族长的位置。

    宁氏在高锁县毕竟是个大家族,拿下一个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少年,和拿下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其性质完全不同。

    更何况,他现在当众顶撞曹剀定,接下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人人都会怀疑是不是县大人的所作所为,考虑到自己的官声,曹剀定反而有更多的顾忌。

    在摘下了“不孝”的罪名后,这一次,他是典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曹剀定怒视了宁江一眼,目光却又下意识的往周围扫去,此时此刻,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但有宁氏的人,有县城里的几个秀才,有段家、华家、路家这几个大家族的家主,人山人海,人人都在惊疑的看着他和宁江。

    如果宁江表现软弱,他带走了也就带走了,但是现在这家伙公然的顶撞他,他除了在心中暗骂宁济无能,大好的局面弄成这个样子,此刻竟是拿宁江全无办法。

    此时,段家、华家、路家这几个大家族的家主,也在惊疑的看着曹剀定。

    宁家与他们几家都是高锁县里的大家族,宁家的内部纷争和他们无关,宁江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种大不孝的事,他们也完全不知情,再说了,谁成为宁氏主家的家主,那是宁氏的事,他们最多不过就是看看热闹。

    但是现在,宁江的冤屈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洗清,宁济诬陷少家主,谋夺产业,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如果曹剀定真的不顾法理公道,强行干涉宁家的内部事务,在宁家少主没有触犯任何律法的情况下,以职权对付宁家法理上的继承人,那他们这些大家族也会人人自危。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他们恐怕也只有联名上书,为宁江出头,无论如何要轰走曹剀定这个知县。

    毕竟,今天曹剀定可以这样对付宁家家主,明天就也能够对付他们,谁也不想自己又或自己的子孙,将来落到跟宁江一样的地步。

    曹剀定如何看不到这几位家主的疑虑?不孝之罪,民不举,官不究,宁江大不孝,宁家内部的父老联合邻里一同上书请他处置,他那是维护礼教,为民除害。现在宁江摆明无罪,他继续为难,那就是把宁、段、华、路几个高锁的大家族全都逼到他的对立面,一旦闹得这几个家族联名为宁江伸冤,他这官也不要做了。

    脸庞牵强的牵动了一下,挤出笑容:“江侄误会了,本官是乍闻宁济这厮竟然诬害族长,蒙蔽视听,本官昨日不查,竟然受他蒙骗,一时愤恨,要将他带回衙门问罪。不过贤侄所说也有道理,宁济谋夺族产,这是宁氏内部事务,便先由你宁氏族规处置,若是有族规无法明断之处,只管送往衙门,本官自会主持公道。”

    宁江就是要让他亲口说出他是“受宁济蒙蔽”这样的话,这一来,他的冤屈可以说是彻底洗清,谁也没有办法再拿这一点说事。当下,他“啪”的一声,双手合拳弯下腰来:“多谢大人!是小民误会了大人,大人清风亮节,公正无私,小民佩服!”

第9章 吓死小梦了……

    曹剀定勉强的笑了一笑,狠狠的瞪了无能的宁济一眼,带着衙卫转身离去。在他身后,宁济整个人软瘫在地上,知道自己完了,他的儿子也跟着他一起完了……

    ***

    宁府后院,宁小梦不安的坐在花园中。

    此时,整个花园都显得空荡,许多老仆婆子都跑到外头“围观”去了,七月流火的时节,花香四溢,瓜果飘香,一大清早,知了就开始叫个不停。身边的假山,蜿蜒的小溪,透着让人忧虑的寂寞,就仿佛随时都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下,把她身边的一切都敲个粉碎。

    “姑娘,”一个婆子跑了过来,喘着气,“少爷带着好多人,找济老爷理论去了。”

    宁小梦心惊胆战的抓着她:“知不知道结果怎样?”

    老婆子摇着头:“还不知道呢!”摇了摇头:“我看难啊!”

    “你再去看看!”宁小梦脸色苍白。

    那婆子又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再跑了回来:“姑娘,形式大好,济老爷找来的那几个表子改口了。”

    “真的?”宁小梦又惊又喜,“你、你再去看看。”

    那婆子又去了,宁小梦看着周围,心中无奈,以往她身边不知多少人围着侍候,从昨天出事时起,一个个都跑去提前讨好济堂叔家去了,葵儿出卖了她,连其他丫头也都一个个的避开了她,生怕以后济堂叔占了这里后,会把她们也一起赶出去,也就只有这个老婆子实在是看她可怜,还在帮她通报外头的消息。

    就这般,没过多久,只见那婆子气喘吁吁的跑着,才刚进入园子,身后就冲进了一堆女人,这些女人中,有各个分家的姑婆,诸多管事的婆娘。看着她们汹涌而来的气势,宁小梦吓得脸色都变了,想着莫非她们是来把她扔出去的?

    “哎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丫鬟呢?侍候的丫鬟呢?”“侄女啊,这是你孝祥堂叔前些日子在京城里买到的苏遮流纱,原本是打算给我家那两个闺女做衣服的,不过我想着啊,就我那两个闺女,哪里配得上这样的好料子?还是姑娘您婀娜秀气,比我家那两个丑丫头雅致多了,所以给您拿了过来。”“姑娘,葵儿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大家也都那个心痛啊,姑娘您看,我那闺女也算是心灵手巧,要不,姑娘您就把她留在身边侍候。”“不不,还是我家闺女好,老实,听话!”“我家的好!”“我家的好!”“哎呀,姑娘,大喜啊大喜,钱亭李府的李老爷,想要与宁府做亲家。”“呸呸,你说什么呢?钱亭李府的姑娘哪里配得上我们宁府的爷?姑娘,我跟你说,路府的路老爷请我做个媒,你看看能不能在少爷……不不,是在爷的面前帮忙说说?”……

    被落在后头的那个老婆子看着一大伙冲上去,重新巴结梦小姐儿的婆娘,挤都挤不进去,只好无奈的,先坐在旁边的石上休息。

    宁小梦目瞪口呆的看着旁边这些七嘴八舌、拼命讨好她的女人,好半响才明白过来,哥哥已经夺回了他家主的位置,济堂叔正被哥哥带着族亲押往宁氏的祠堂,以族规处置,不由得又惊又喜。

    至于这些分家的婆娘,昨天哥哥出事时,以为他们兄妹会被赶出宁府,一个个避着他们,现在纵然来讨好,她心中也是厌恶,随便应付了一下,就以想要休息为由,把她们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那老婆子陪着。那些婆娘一个个暗恨自己没有在爷和姑娘落难的时候提前巴结,此刻自然也是无法。

    过了一会儿,济堂叔的妻子和两个小妾一同在府外哭着,想求小姐儿帮她们的丈夫到祠堂里说情,小梦自然当做没有听到。

    她也许心软,但一想到哥哥差点被害得发配西岭,宁一诚竟然想要对她不轨,如果被他们得逞,谁又会来同情他们兄妹两人?

    三个女人在外头哭嚎了半天,铁石心肠的主家小姐儿全无动静,最后不得不去了。

    小梦在家里等着,一直到了傍晚,哥哥才从外头回来。而因为这一次,有许多人自发的帮忙小姐儿探听消息,小梦已经知道,不只是属于族产,由济堂叔管理的那些田产、店铺被追回,连属于济堂叔个人的田地,也已经被哥哥以族规的名义强行充公,纳入族产,而那些帮衬着济堂叔的人,也都被迫大出血,最后,济堂叔被大家扭送到个官府。

    宁江以打土豪、分田地的架势,把宁济的田产全都剥夺,自己一分不要,谁帮他批斗宁济,他就分给谁,最后几乎人人都跳出来大骂宁济。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落井下石、讨好新族长的就是傻瓜了,尤其是那些在宗族里地位较低的小家小户,一来有田分,二来如果能够得到新族长看重,成为管事,不知有多少油水,此刻自然尽责尽力的讨好族长!

    最后,宁江自己置身事外,让其他人联名、以诬告陷害为名,把宁济扭送到了官府。

    毕竟,族规是族规,宁济的产业原本就是来至于宗族,以族规处置,谁也无话可说,但是处理完他的田产,最后也就只能把他从族里除名,人身伤害什么的,那就是“滥用私刑”了,国有国法,滥用私刑那可是触发国法的,宁江当然不会给曹剀定这个空子钻。

    虽然他相信他就算真的滥用私刑,在这种形势下,曹剀定也不敢怎样,但是,只要把宁济送到官府,曹剀定自然会帮他动手,何必他自己来?

    只要把宁济送到官府,宁济就死定了,对于曹剀定来说,现在的宁济,不但全无用处,留着的话,指不定哪天还会把他们的私下交易说出去,虽然他相信宁济没有那个胆量,但还是处理掉了事,而且,重重的处理宁济,也能够让曹剀定在高锁的几个大家族面前,显得公正无私……

    至于那些和宁济狼狈为奸的老家伙,一个个的出了血,只为了保证不被押送到官府,在把他们榨得差不多后,宁江也就勉强放过他们。

    宁江回到府中,底下的人一个个的前来请安,当然,对他的称呼也全都变了,以前是“少爷”,现在是“爷”!

    来到后院,看到小梦喜盈盈的迎了上来:“哥!”

    宁江笑道:“让你久等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了,链嫂刚才在外头低声下气,说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你,要我帮她说项……发生了什么事?”

    小梦说道:“也没什么啦,她带了她的女儿过来,夸她心灵手巧,想要我把她留在身边做我的贴身丫鬟。”

    宁江自然知道,丫鬟也是分等级的,主家的公子小姐身边的,那都是大丫鬟,走到外头,比那些小家小户的户主都威风。他疑惑的道:“那又怎的?”

    “问题是,她说她的女儿和葵儿一样好,吓得我赶紧把她们赶出去,”小梦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道,“吓死小梦了!”

    呃……

第10章 小鹦鹉洲

    那一天的夜里,灯笼在花园的各处悬挂,一只萤火虫在花丛的昏暗处飞舞,那微弱的光芒摇摇晃晃,旋又熄灭。

    花丛中,一个八角的雨亭,大红的灯笼在亭前高挂,笼中的烛火透过薄薄的红纸散出浅红色的光晕,溪水在远处的假山边流动,发出微弱的汩汩声。新月高挂,星辰却不算是太过繁密,荧惑星……又或者说是火星,已经开始往西方移动,火星西移,代表着天气已经到达了最为炎热的时节,却也表示天气即将开始转凉,古人所说的“七月流火”,这个“火”字代表的就是荧惑星。

    石亭与假山之间,放置着一张红漆的、一尺宽三尺长的木桌,桌上放着菜肴,少年便与女孩,在这花前月下,一同赏花聊天。

    此刻的女孩,穿的是石榴红窄袖对襟缀月襦裙,内里衬着葱绿抹胸,梳的是分肖的百花髻,娇媚可人,年纪虽然还小,却已显丽质。

    在她身边的少年,穿的是白底云纹的小科绫及罗长衫,用的是定州刻丝,头上束发,戴的是白鹿皮制成的皮牟,左手拿着小杯,右手拿着筷子,意态悠闲,与妹妹一同说说笑笑。

    白日里的忙碌终于结束,此刻兄妹两人终于有了闲情,对于小梦来说,她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此刻也活泼了许多,对于宁江来说,重生后的他,对于高锁宁氏的这点产业,其实已并不如何看得上,只不过,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是随手扔在身边的破烂,他也绝不会再让人随便夺走,而且,把这件事结束掉,也是为了给妹妹一个安慰。

    虽然对于他来说,干脆抛弃此处,带着妹妹去开拓一片更大的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上一世里五十六年的漂泊,让他见识了真正广阔的天地,高锁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太小太小,但是对妹妹来说,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只要家还在,心也就安了。

    小梦拿着一叠红柬,把里面的红纸一个个抽出来看:“这个是钱宁李府的千金,这个是路府路伯伯二姨太生下的闺女,这个是权秀才的妹妹,这个是北县张百户的……的娘?”

    “啥?”宁江被吓了一跳,“他娘?”

    这些红柬里,写的都是本县一些有身份的千金小姐的生辰八字。其实以宁江的年纪,早两年就已经可以说亲定婚,冠礼之后直接娶妻,然而因为这三年他都在守制期间,守制期间不允许谈婚论嫁,是以也还没有亲事。而今天他正式继承宁氏家主之位,在高锁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许多人自然抢着托媒婆、找关系,想要把闺女嫁入宁府,一个个的生怕别人抢先。

    不过……

    宁江把那红纸拿来一看:“我靠,真的是他娘!!!”

    紧接着摇着红纸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娶他娘,就看在他敢送过来的份上,我一定要娶他娘,就为了让他叫我爹,我一定要娶他娘。”

    小梦使劲抓着他的胳膊:“哥哥,你一定要想清楚啊,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你千万不要……”话还没说完,已经笑得差点钻到桌底下去。

    叫了一名丫鬟过来,让她把这些红柬全都收起,明天全部退回去。兄妹两人继续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小梦恨恨的说:“昨天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把哥哥你推到湖里去,可惜小梦不会武道,真恨不得拔剑杀了他们。”

    她只是愤愤不平的随口说说,宁江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让妹妹学武?

    十三岁多些的妹妹,的确是开始习武的最佳年纪,而考虑到大周王朝重男轻女、甚至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来的传统,妹妹学文学得再好,也无法参加科举,更何况,一旦文帝星崩坏,天下大乱,学文又有何用?

    天下大乱不可避免,乱世之中,让妹妹有个防身之技也是好的。

    当下,散宴之后,宁江就回到屋里,取出笔墨,沉思良久,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字句。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江先去拜访了段、华、路三家的家主,并一再感谢他们几家在那一天对他的支持,实际上,那几家也不过就是在事情越闹越大后,前去“围观”,后面的支持只是顺水推舟,但宁江的一再感谢,让他们觉得宁江真是靠着他们才夺回了家主之位,无意识的把宁江真正当成了自己人,而宁江的目的,不过是要把自己跟这几家绑在一起,让曹剀定不敢妄动。

    另一方面,对于宁氏内部的产业,他以霹雳手段进行了一番整顿,然后以类似于另一个世界的“董事会”的管理方式,定下总管事后,以宗族中几个有名望的老人,定期听取汇报,监督产业运作,定下了良好的规矩,让其他人无法再专权营私后,对于具体的事务,他基本上也就撒手不管,每日里,继续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似这般,过了几天后,他以中秋节快要到来的名义,带着妹妹前往宁氏宗族的祖地小鹦鹉洲,祭拜父母……

    ***

    华夏境内,大周国土,有两条大河,乃是华夏文明的源头。

    这两条大河,一名湟河,一名长河。

    长河有一条支流,唤作钱潮江,小鹦鹉洲,便位于这钱潮江的“大缺口”中。

    八月初,正是钱潮江涨潮之际,每年这个时节,就有许多文人墨客前来观潮,潮头从上游冲下,气势恢宏,惊涛拍岸,引得岸上人们纷纷奔逃,正是钱潮一景。而小鹦鹉洲位于钱潮下游,潮头从上游冲下,因为小鹦鹉洲的存在而分作两股,左右冲下,在小鹦鹉洲的下方交汇,两股潮头互相冲击,在空中形成十字潮,同样也是少有的奇景。

    此刻,宁江与宁小梦兄妹二人,就在这小鹦鹉洲上,父母的墓前,扫墓祭拜。

    小鹦鹉洲,乃是高锁宁氏的祖业,也是历代家主所葬之处。

    其实按着与堪舆相关的风水来说,小鹦鹉洲并不适合作为祖坟,只因这里靠水太近,四处皆水,而一般的大家族祖坟所选之处,都是不容易渗水的所在。然而这小鹦鹉洲中央的山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是土地干燥,完全不受钱潮的影响,被宁府的先人认作是一块宝地,也就成了历代族长所葬之处。

    然而宁江却是知道,这小鹦鹉洲并不仅仅只是“宝地”,同时也是他和妹妹这一次差点遭遇不幸的“怀璧之罪”!

    宁江亲手扫去墓前落叶,站在这一世的双亲坟前,看着足有一人高的墓碑上,双亲的名字,低声道:“爹、娘……我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次到底离开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回来了,他再一次的回到了这里,幸运也好,奇迹也好,都无所谓,既然回来了,他将要牢牢地把握住这一世。

    “爹……娘……”小梦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唤着。对于她来说,从来不知道母亲是长得什么样子,而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十岁。虽然宁家在高锁是大户,但这种与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感觉,却陪伴着她度过了父亲去世后的这三年。

    而现在,经历了前些日子的惊吓,哥哥平平安安,她也平平安安,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此时,钱潮已起,在大江上游的远处,发出轰鸣,那轰鸣越来越近,如同千军万马滚滚而下。

    宁江说道:“小梦,你跟我来!”带着小梦离开墓群,穿过一处灌木林,来到一座小丘前。

    他道:“小梦,你先在这里等我!”

    小梦说道,“哥哥,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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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隋侯宫

    宁江笑道:“你在这等着就是。”自己跑到了半里外的荒林中,拨开野草,找到了一口井。

    他将随身带着的绳索绑在旁边的树木上,另一头放入井中,自己爬了下去。井中干枯一片,并没有水。

    就是在这个时候,钱潮江的潮头,怒冲而下,拍在了小鹦鹉洲的石岸上,潮头分作两股,往两边滚滚冲下,在下游形成十字潮。小鹦鹉洲的外头,江岸上,游人看着双龙一般冲天而起、彼此交错的水柱,齐齐的发出惊呼。

    只是,没有人知道,当上游的潮头怒拍小鹦鹉洲的时候,小鹦鹉洲内的某个枯井之中,一个少年忽的将手一推,一块砖头陷了进去,露出一个空洞,他将手伸入洞中,抓住一个铁环使劲一拔,然后就快速的爬出了井中。

    一路跑到小梦身边,小梦回过头来,看到哥哥快速跑来,疑惑的问:“哥,你在做什么?”

    宁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前方的石地、一块与地面连成一体的大石块,使劲往左一扭,在他们前方,土石蓦地往下一陷,露出一个大洞。宁江道:“走,我们下去。”牵着妹妹的手,沿着洞内的阶梯往下走去,在他们进入后不久,轰的一声,那洞口便已自行闭合,远处井里内陷的石砖,也开始复原……

    ***

    外头的江岸上,一个斜斜的山坡,坐落着一个小亭,此时此刻,高锁知县曹剀定,正与另外三人,坐在亭中,一同看着小鹦鹉洲下游,那因为互相激撞而在空中形成十字交叉的十字潮。

    那三人,一个是高大魁梧的汉子,一个是满身肥肉的胖子,还有一个,是一个风骚的女人。

    看着两股潮头交汇在一起,滚滚的往下游涌去,曹剀定脸色阴沉。

    那满是肥肉的胖子摇着扇子:“根据我们的推测,小隋侯的秘宫十有**就在小鹦鹉洲上,而且似乎只有在钱潮冲下的时候,才能够打开通往内头的机关密道,看来,至少今年是彻底错过了。”

    那魁梧的汉子冷冷的说道:“我们根本没有完整的藏宝图,就算上去也没有用。哼,曹老弟,你不是说你这一次肯定能够把小鹦鹉洲弄到手中的么?”

    曹剀定眸现恼火,原本以为没有任何的问题,却没有想到,那个宁江,居然会这般难缠。

    他的这三名同伴,魁梧的汉子叫做敖耀,肥胖的家伙名为左良朋,那风骚的女子姓余,名华灿。他们四人本是知道小鹦鹉洲的内部藏有藏宝秘宫,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的进入方式,所有想利用宁家内部的矛盾,就小鹦鹉洲弄到手中,再在岛上大兴土木,调查藏宝秘宫的架构,却没有想到,因为宁江出乎意料的反抗而功亏一篑。

    敖耀冷哼一声:“要不要我去做掉那小子?”他本是一名武者,如果主动出手,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千万不要,”曹剀定淡淡的道,“现在就算杀掉他,我们也拿不到小鹦鹉洲,反而会惹人怀疑。我花了大量本钱,才调到这里当知县,真要得罪了本地的几个大族,被迫调离,以后更加难办。”

    余华灿娇笑道:“不错,今年错过了,明年还有机会,只要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小隋侯宫早晚会落在我们手中,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又道:“至于那宁济……”

    曹剀定冷哼一声:“我已经判他流放,不过为防意外,还是让他早点死在路上的好。”

    左良朋摇着扇子:“这个交给我来做。”又笑道:“只管放心,小隋侯宫的秘密除了我们,无人知晓,它早晚会落在我们手中。我先说好,其它东西怎么分没有关系,隋侯珠可是我的。”

    敖耀低声道:“其它东西我全都可以不要,我只要那三颗灵丹。”

    余华灿眼睛发亮:“我要珠宝,我要很多很多的珠宝。”

    曹剀定嘴角溢着笑容:“有钱好办事,隋侯珠也好,武者用的灵丹也好,我都不感兴趣,我只要钱。”

    四人对望一眼,全都露出嘿然的笑容,虽然这一次计谋没有得逞,但小隋侯宫早晚还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同一时间,小鹦鹉洲地底,一个女孩兴奋的问:“哥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身边的少年随口应道:“小隋侯宫!!!”

    “小隋侯宫?”小梦睁大眼睛。

    宁江说道:“四百多年前,这一带为隋侯属地,因为朝廷削藩,隋侯自知性命不保,暗中修建了这座地宫,藏了许多他收集来的珍宝书籍、灵丹密典,准备在必要时供他藏身之用,可惜后来一场大火,将他全家烧了个干净,这座秘宫,也就没有派上用场。”

    小梦讶道:“那哥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江笑道:“那个时候,济堂叔暗中对我交待,他和曹大人私下用密约,曹大人帮他成为宁氏族长后,他就设法迁走祖坟,把小鹦鹉洲让给曹大人。我想要知道曹大人为什么要夺着小鹦鹉洲,暗中调查,后来找到了当年隋宫留下来的一些书籍,里面藏着这小隋侯宫的线索。”

    这个当然是假话了,宁济根本不敢把曹剀定和他的密约说出来,就算他敢说,宁江也绝对不听,那是逼着曹剀定来杀他,曹剀定身边有三个帮手,一个叫敖耀、一个叫左良朋、一个叫余华灿,都是有些本事的,一个小隋侯宫罢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东西,去跟他们弄得鱼死网破。

    小隋侯宫是一个好饵,只要利用好这个饵,要除掉他们有的是办法,要利用他们也有的是办法。

    带着妹妹,一路上经过小隋侯宫里的机关暗道。

    这个地方,前世他早就来过多次,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此刻自然是驾轻就熟。

    小隋侯宫以五行方位,分作东南西北四室和中央总控制室,整个秘宫设计的也还巧妙,一旦完全封死,那就只有在钱潮冲下的这一天,才能够通过那巨大的水力,触动入口的机关,将入口打开片刻,紧接着,入口就会封死,从入口进入的人,如果不能通过沿路的机关暗道进入中央的总控制室,就会活生生饿死在里头。

    但是只要进入了中央控制室,里头就有一张整个小隋侯宫的控制地图,不过那控制地图早就被宁江记在心中,哪条路有机关,哪个点有暗道,他已经是一清二楚。

第12章 三颗灵丹

    进入了总控制室,他先把秘宫里的机关全都解除,然后再带着妹妹在秘宫里乱逛。

    首先进入了东方的东篱室,里面放置了许多经典书籍,有一些还是外头找不到的孤本,修建了这个秘宫的隋侯,本身更偏向于是个儒者,四百年前,朝廷削藩,南方一片混乱,虽然知道等朝廷灭了其它诸侯,自己也只能等死,他终究是没有反叛的胆量,只是暗中修建了这一个秘宫,想着实在不行就举家避难,作为一个儒者,这里所收藏的书籍自然不少。

    在东篱室里逛了一圈后,就到了西边的西灵室,这里却是放置着许多丹药。

    隋侯虽然是个儒者,但在这个儒术独尊的世界,钻研儒术却不为帝王所用,才是真正的“反意”,毕竟,在文帝星宫出现之后,儒可安邦,儒可定国,旗下聚集了一堆武者,朝廷未必会放在心上,要是聚集了一堆儒生,朝廷就会想着“这歪的想要干什么”?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反叛朝廷的用心,隋侯自然不敢随便招揽儒生,而是招揽了不少炼丹养生的道士。这个世界的道教,在炼丹术上还是有一手的,但跟能够兴国安邦的儒道一比,已经是纯粹的沦为了小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这个世界的大儒,靠着文气带给他的气运,无需借助任何的药石和养生学,也能够身康体泰,长命百岁,根本不需要依靠道家的炼丹术。

    当然,相比之下,道家至少还留下了道教这个似是而非的尾巴,诸子百家中的墨家、法家、纵横家等等,就都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中了。毕竟,开辟了“文帝宫”后的儒家实在是大强大了,让其它各家全都成了小道。

    宁江在这西灵室中乱翻,对其它丹石,基本上是看都不看。

    道教的炼丹术,有一些固然了得,但是更多的却是滥竽充数,往“仙丹”里随便加入水银和铅,几乎成了常态。很快,他就在隐秘处,翻出了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这盒子里,却是放置着三颗灵丹。这三颗灵丹,一颗晶莹如玉,一颗橙黄如日,一颗紫光剔透。

    宁江自然知道,这三颗灵丹,就是曹剀定那个叫敖耀的同伙想要的朱光玉腴丹、自然龙骨丹、紫华流精丹。炼出这三颗灵丹的人,唤作灵成子,原本是四百年前道教的一个非常有名的炼丹师,《九品仙方》本是道教的先人装神弄鬼编造出来的东西,传说中,这《九品仙方》代表着九颗丹药,只要将它们逐一服食,就能够成就地仙,千年不死。

    这当然是骗人的鬼话,但这灵成子竟然仗着他出神入化的炼丹术,完成了其中三方,炼出了这朱光玉腴丹、自然龙骨丹、紫华流精丹。只要服下这三颗灵丹,就能完成武者的练皮、锻骨、筑气三个阶段,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能马上在武道中进入“三流”……虽然只是“三流”,但对于寻常武者,也要花上十几二十年才能达到,而有天分的少年再加上名师培养,也需要五六年,但对于灵成子来说,这不过就是三颗丹药的事,可以说,对于炼丹术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只可惜,将九品仙方成功完成三方的灵成子,竟然想要把这三方献给皇室,这种作死的行为,直接恼怒了当时掌控朝廷的某个大儒。

    如果《九品仙方》是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道教胡诌出的“长生不老”也是可能的,以后会有多少帝王被这些炼丹妖道所蒙蔽?道教也势必因此翻身,这让儒教出生的他如何能够容忍?

    于是,那大儒直接把灵成子打入大牢,他所进献的药丹,先拿给一名太监试服,结果那太监一吃就死,灵成子连辨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以“弑君”的罪名,连同着他的弟子一起满门抄斩,他辛辛苦苦完成的那三方,也就此失传。

    朱光玉腴丹、自然龙骨丹、紫华流精丹这三方的炼制方法虽然失传,但却有三颗丹药被留了下来,辗辗转转,被隋侯所收藏。

    这三颗灵丹,普通人服了,在功力上能够马上媲美武道中的三流高手,已经进入武道的人服了,也会有不小的进益,可惜的是它们的配方昙花一现,便因为那大儒的私心而失传,否则,大量炼制,为大周打造出一支“特种兵”来,文帝星崩溃后,也不至于被蛮王猛查刺率领的“阿骨兵”如入无人之境。

    这西灵室中,真正有用的也就是这三颗灵丹,其他的,无非是些疗伤圣药、养生补药,虽然也都算是上品,但也不过就是外头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东西。

    当下,宁江先把这三颗灵丹收好,又带着妹妹,进入了西方的肃杀室。

    在这肃杀室中,放置的则是一些上好的兵器,以及隋侯收集的武功秘本。

    隋侯根本没有造反的胆量,这些兵器,更多的是收藏性质,数量自然不多,但也惟其如此,每一把都是上品。至于这些武功秘本,却只是普普通通了,真正的上乘武学,也不会落在隋侯手中。虽然如此,在小梦好奇的把那些剑抽来看去的时候,宁江却已悄悄的,将藏在他怀中的一本书放了进去,等妹妹过来的时候,装作方才发现的样子:“小梦,你看这个……”

    小梦将那本书取了下来,看到上面写的是《璇玑剑舞》四字,翻开第一页,只见这是一本剑谱。

    也不知怎的,当看到第一句的时候,她就深深的陷了进去,一页一页的翻着,竟是无法自拔。

    宁江耸了耸肩,把妹妹留在这里翻看《璇玑剑舞》,自己先到北边的珍宝室去转了转。

    珍宝室中,则都是隋侯留下的珍宝,不管怎么说,也曾是一方诸侯,留下来的金银财宝自然不少,只是宁江对这些财宝并没有多少兴趣,上一世,他一心想要重生救回妹妹,对富贵荣华全无兴致,而这一世,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他直接进入宝库深处,翻出了一颗几乎有鹅卵般大的宝珠……隋侯珠。

    据说,隋侯的先人,曾经在山中救了一条蛇,一年之后,那条蛇叼了一颗宝珠前来报答,也就是这颗隋侯珠,这隋侯珠能辟百毒,也算是个好东西。不过宁江也就是拿出来随便看了看,然后就放了回去,毕竟这个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出现,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少人的争夺,而实际上的用处却是寥寥无几……能辟百毒固然神奇,但谁会有事没事的中个毒来玩玩?

    实际上,宁江带着妹妹进入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三颗灵丹,以及替他亲手编写的《璇玑剑舞》找个来由,毕竟他也不能随便拿出一本最上乘的剑谱,然后告诉妹妹这是他花了三两银子从路边买的吧?

    出了珍宝室,小梦也跑了过来,手中拿着《璇玑剑舞》:“哥哥,我要练这个,我要练这个!!!”

    宁江自然不奇怪妹妹会被《璇玑剑舞》所吸引,毕竟这可是他亲手为妹妹写的,对妹妹的性情和爱好了如指掌的他,从第一句起,就在构思着怎么吸引住妹妹,让妹妹生出好奇心和兴致。

    “不过好奇怪啊,”小梦翻着这本剑谱,剑谱上图文并茂,狐疑的道,“这剑谱上的书页感觉要比其他书要新得多,而且,哥哥……为什么这笔迹这么像你写的?还有,这剑谱上的用剑女子,怎么这么像我?”

    她把剑谱对着哥哥张开,为了讲解各种剑式,谱上用细笔画着一个又一个少女,或是持剑而立,或是斗着剑花,惟妙惟肖,的确是跟小梦有好几分相像。

    宁江笑道:“你不会以为这是你哥哥我编的吧?我又不会剑法。”看向妹妹,只见妹妹想相信却又不相信的样子,知道自己彻底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宁江自然知道,不管是写文还是练武,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件比较枯燥的事,读书人多了去,真正能够读出名堂的有几个?武学也是一样。要顶住这种枯燥,兴趣和目标是非常重要的。他引发了妹妹的兴趣,接下来,也该给妹妹找个目标了。

    他说道:“小梦,你放心,哥哥相信你,总有一天,你能够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身为他的妹妹,拿着他亲手为她创出的剑谱,成为天下第一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天、天下第一?”小梦瞪大眼睛,紧接着哈哈的道,“这……这个不可能的啦,我只要能够打败三五个地痞流氓就好了啊!”

    三五个地痞流氓?开什么玩笑?那把那三颗灵丹吃下去就有这效果了,还需要我专门为你写剑谱吗?宁江用双手按着妹妹的香肩:“小梦,要有信心,你一定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的。”

    “这个……那个……”小梦想了想,又看着哥哥,好奇的问,“那哥哥你呢?我做天下第一高手,那你做什么?”

    “我么?”宁江缩回双手,踱了两步,看着远处,“我要读书……我要考秀才、中状元……”

    缓缓转身,负着双手,目光坚毅而又悠远:“我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我要救天下!!!”

第13章 立志要远大

    重生前的宁江,一心只想着救回妹妹。

    然而现在,随着他的重生,许多事情已经开始改变,妹妹被救了回来,宁江自然要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的道路。

    宁江很清楚,天下大乱、蛮族入侵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元魔皇藏在地底深处,至少谋划了数百年,蛮族“虎尊”猛查刺与拜火教女尊萧菩萨哥早已联合在一起,以秘法培养“阿骨兵”,西岭四分五裂的苗人即将在鹋哥的手中整合成功,串联猛查刺,对大周虎视眈眈。

    然而承平已久的大周国依旧自以为天下太平,奢侈荒淫,重礼仪,喜古玩,大兴土木,罔顾民生,沉浸在富裕繁华的表象之中,全然不知危机四伏。

    一旦文帝星宫被元魔皇聚无量恶气击溃,儒道崩坏,整个大周王朝几乎是以崩盘的速度灭亡,在北方蛮族和西岭苗人的侵略下,大周王朝的军队溃不成军,可以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不管是长河以北还是长河以南,全都无法形成抵抗异族的战线。

    失去了文气的文官与儒将无法再领导军队,却不甘心失去手中的权力,大周的武者不肯再接受儒家的领导,想要取代儒道崩溃后的权力空白,各方势力互相攻伐,自相残杀到了血流成河的地步。

    三四十年的天下大乱,造成了十室九空甚至万里无人烟、遍地残骸的惨况,紧接着就是元魔皇出世,以强大的实力横扫天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振兴迹象的华夏,再一次沦为魔皇铁骑的屠宰场。

    宁江在以“破乾坤”重生前,群侠在泰山脚下纷纷下拜,请他出山对付元魔皇,但他却很清楚,就算他真的出手,多半也不是元魔皇的对手。

    元魔皇……根本不是人!

    这里的“不是人”,并非是说他凶残成性,冷血无情。

    元魔皇根本就不是人类!!!

    宁江甚至相信,元魔皇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称霸天下,而是要毁灭天下。

    虽然没有真正见到元魔皇,但那个时候的宁江仍然能够感应到,从北方发散至整个天地的强大杀气与阴冷戾气。如果说,猛查刺和鹋哥的杀戮是为了更好的征服中原,那元魔皇的杀戮,简直就像是为了将鲜血铺满万里山河,纯粹的是为杀而杀。

    在以“破乾坤”跳入时空黑洞的过程中,宁江曾在仙体崩裂的绝望中,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惊人的黑气所覆盖,正在分崩离析。而回想起那个时候,在泰山脚下苦苦哀求的群侠的绝望,只怕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元魔皇的最终目的不是称霸,而是毁灭。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完全漠视了他们的恐惧和苦求。

    而现在,宁江有一种感觉,元魔皇将比他的上一世更早出世,其原因,恐怕是因为他以“破乾坤”重生、撕裂时空所带来的负面效果。

    他很清楚,元魔皇非常的强大,甚至比上一世里,已经修成地仙的他还要强大。

    而即便他勉强拥有能够与元魔皇交手的实力,他也无法闯过元魔皇座下的蒙兵铁骑。

    在他的上一世里,为了让他能够正面对上元魔皇,中原与西岭的最后抵抗力量,已经集结在一起,抱着必死的决心,只等他一点头,就拼死帮他突破蒙兵铁骑。

    那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的最后一战。而实际上,对于成功,没有人抱有太多希望。

    而现在,宁江无法说清,为什么他会觉得在这一世,元魔皇和他的蒙兵铁骑会因为他的“重生”而提前出现,毕竟,即便是重生后的他,对元魔皇也是一无所知。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必须要从现在就开始筹划。

    ——如果我能够救回妹妹,那我就救天下!

    现在是他实现自己的诺言的时候了。

    要救天下,首先,必须要阻止以儒教为支撑的大周王朝直接灭亡。

    至少要给大周王朝留下半壁江山,给大周王朝治下的子民一个稳住阵脚的机会,而要做到这一点,关键之处,在于三年后的“泰山封禅”!

    八百年前,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者于泰山之巅“铸圣”成功,文圣孔丘以圣人之尊驻入紫薇星府,紫薇星改称文帝星后,罢黜百家,独尊儒道。

    此后,按照儒教重新解说的“周礼”,人间帝王每隔九年,都必须进行一次“泰山封禅”,据儒家解说,此为江山“万世不易之法”,而在儒家的扶持下,大周王朝也的确是不曾再改朝换代。

    然而,就是在三年后的那次泰山封禅,深藏地底的元魔皇聚无量恶气,趁着文帝星宫的开启,一举击溃文帝星,文圣陨落,整个建立于“文圣”之上的儒道直接崩坏,紧接着就是蛮夷入侵,周朝灭国。

    重活一世的宁江,对儒道的“文气”体系,要比这个时代的所谓大儒都更加了解,毕竟,他曾经寄希望于“儒道”来救回妹妹,而在上一世的最后,他也是在泰山之巅施展“破乾坤”,破碎虚空,不顾而去。

    在蓄谋了数百年的元魔皇的攻击下,文帝星宫的崩盘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宁江必须要让文气的流失,成为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只要能够诱出元魔皇的那一击,却在它即将击穿与紫微星合成一体的“文圣”前,及时关闭文帝星宫,那么,元魔皇的那一击,虽然依旧能够摧毁文帝星宫,但不足以直接击溃文帝星。

    虽然没有文帝星宫的保护,文帝星无法再聚集天下才气,最终导致文气流失,儒道依旧会崩坏,但是按着宁江计算,它至少能够支持个三五年。那么一方面,文气流失,足以让大周王朝君臣上下产生真正的危机感,如果能够马上进行军制改革,挑选真正有能力的武将,加强布防和训练兵将,而不是把鸡蛋全都放在“文气”这一个篮子里,大周王朝未尝没有机会。

    另一方面,有了这个缓冲,北方蛮族至少无法一下子夺去大片江山,在文气彻底消失前,西岭的鹋哥也会有些顾忌。

    而要在元魔皇那蓄势数百年的强力一击下,护住文帝星,首先,宁江必须要成为……状元!!!

    封禅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而在儒术独尊后,封禅的仪式中又加入了一个“祭圣”的仪式。

    这个“圣”,自然就是文圣孔丘。

    在泰山封禅的仪式中,皇帝祭天,当今世上最有名望的大儒祭地,此外,会在过去三届的状元中,选出一位,代表天下儒生“祭圣”。

    自从儒道独尊之后,大周王朝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政教一体,封禅的仪式也从以前的“封”与“禅”改成了现在的帝王祭天、大儒祭地、状元祭圣,代表着“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也代表着“天、地、圣三才合一”。

    也正因此,为了能够保住文帝星,阻止大周王朝的直接灭亡,首先,宁江必须要参加科举,成为下一科的状元郎,然后在三届状元的竞争中胜出,代表天下儒生参加下一次的泰山封禅。而另一方面,他也需要从现在就开始炼魄,至少从“金魄”、“火魂”修炼到“灵神”,唯有如此,在泰山封禅中,他才有机会代表天下儒生,挟天下之文气,在元魔皇的强大攻击下保住文帝星。

    “我要读书……我要考秀才……我要中状元……我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我要救天下!!!”钱潮之下,小隋侯宫,宁江立在那里,缓缓的说道。

    “中状元……天下兵马大元帅?”小梦吃惊的看着哥哥。如果说,哥哥帮她定下“天下第一高手”的目标,已经让她觉得很夸张了,没想到哥哥的目标竟然更夸张……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算她书读得不多,也知道,整个华夏的历史上,能够被称作“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也没有几个人好不好?

    那可是在天下大乱、大厦将倾时,由帝王亲自拜将、统率天下兵马的“将军之长”,至少在这三百多年里就没有出过,在四百年前,倒是出个一位,那是在削藩引起的诸侯之乱中,周宣成帝亲自挂帅,自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也是由皇帝自已兼任的好不好?

    哥哥的目标竟然是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女孩整个人都吓傻掉了。

    看着妹妹那吓傻掉的样子,宁江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立志必须远大,这样就算做不到,打个折,至少也能够有相当的成就,知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样子?小梦使劲握着拳头,兴奋的道:“嗯,小梦知道了,小梦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为目标,就算做不到,打个折,也能够对付得了三五个地痞流氓。哥哥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为目标,哪怕不成功,打个折,至少也能够做个十夫长百夫长什么的。”

    我说你这折也打得太厉害了……

第14章 读书赏梦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江就基本上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在家中日日用功读书,同时教妹妹练习剑术。

    在另一个世界,许多网文里,一些人穿越到古代后,通过“抄诗”名扬天下,对于宁江来说,抄诗同样没有问题,两个世界虽然有些许相似之处,但不同之处更多,这个世界在独尊儒术之后,历史河流就已经往另一个方向流去,没有曹植,没有陶渊明,没有李白,没有杜甫。

    但宁江要做的不是诗人,而是“状元”。

    抄诗可抄不出个状元郎。

    不要说抄个状元出来,单靠抄诗,连秀才都当不了。而在这个世界,抄诗抄出的名气再大,也无法在眉心祖窍凝成文曲印府,唯有考中秀才才行。可以说,科举决定了天下才子一生的命运,没能通过科举的人,哪怕再有才华也是无用。

    不客气的说,不认真读书,靠着抄诗抄出的才名,不要说考上秀才,哪怕是在外头跟其他才子喝酒,行个酒令,是虎是虫也就一下子暴露出来。

    酒令是读书人风花雪月所不可避免的事,而这个时代,哪怕是行个酒令都要大量的引经据典。

    不过宁江对此并没有怎么担心,一方面,前世他曾试图从儒道中找到重生救妹妹的手段,对于儒学,也曾下过苦功,虽然最后大失所望,但因为当时是以救妹妹为目的,付出的心血绝对不少。

    更何况,已经修成“金魄”的他,对于各类知识,几乎是过目不忘。

    如果自己不能考中状元,整个神州都会覆灭,一旦元魔皇出世,自己和妹妹也难有容身之处……抱着这样的觉悟,他自然也是下足了苦功。

    曾经为了救妹妹,明知道“重生”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依旧餐风饮露,吃了不知多少苦,受了不知多少罪,却从来不曾放弃过的他,此刻目标明确,自然是朝夕用功,即便是身体又困又乏,金魄也会离开身体,让身体在床上休息,只以魂魄构思诗赋、策论,等身体休息好后,再金魄归位,起身将心中的构思写出。

    此外,他也时不时的,将自己做出来的诗赋,让人拿出去,请当地的有名的儒士指点,当然指点费是少不了的,好在身为宁氏家主的他并不缺钱。而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避免自己在象牙塔里钻研,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一塌糊涂,另一方面,藉着他在学问上的渐入佳境,他送出去的诗赋、策论,也慢慢的为他,在高锁县挣得了一些才名。

    他甚至花上重金,让人带着他的诗赋请举人出身的曹剀定指点、评定,同时暗暗透露出他将会参加明年二月、四月的童试的消息。

    他相信这个时候,曹剀定一定会在心里得意:“歪的,你还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只有考过童试的才能成为秀才,而第一场童试是由知县主持的,考过了二月的第一场,唤作“童生”,紧接着考过了四月由朝廷派来的学政主持的、郡里的第二场,才可成为“秀才”,算是真正的踏上了科举之路。

    如果是按着宁江父亲生前的安排,高锁县的父老乡亲推选他成为孝廉,就可以不用参加第一场而直接参加第二场,只是,要成为孝廉,必须乡亲推荐、知县上书,曹剀定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钻研学问的同时,他也在指点妹妹练剑。

    此时,他已经让妹妹将朱光玉腴丹、自然龙骨丹、紫华流精丹分次服下。

    单是靠着这三颗灵丹,妹妹在武道上,可以说已经是直接入门,肌肤与骨骼都要比普通人强韧许多,经脉中内力自生。

    跟另一个世界武侠书里的描写不同,这个世界的内力并没有那么夸张。

    这个世界的武道,分作外功和内功两种。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修炼外功的人,不但要练皮、煅骨,更要强筋,练出一身肌肉,纯凭身体素质和蛮力横扫敌人,唤作“横练”。而内功,则是一向讲究“仙风道骨”的道家最先创出的修炼方式,抛开了“强筋”这一过程,练皮、锻骨之后,紧接着就是“筑气”,从体内练出内力,这样,一方面,可以以内力对敌,另一方面,又可以不用担心因“强筋”而引起的身体变形问题。

    道家的高手基本上修炼的全都是内功,其实内练有内练的优点,外练也有外练的优点,单是持久力这一点,内练就无法比得上外练,可以说,真正敢上战场的全都是外功高手,但是内炼的一个绝对优点,是外练怎么也比不上的,那就是……形象好啊!!!

    也正是因此,从一开始,宁江打算让妹妹修炼的就是内功,而这也是当然的……谁会想要一个脸蛋秀气,满身肌肉的妹妹?

    只是,不管修炼的是内功还是外功,以宁江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的武道,都有一个极大的问题……练体不练魄。

    这就意味着,不管如何修炼,这个世界的武者,也仅仅只是“武者”,无法从武道上升到“仙道”。

    宁江为小梦创出的《璇玑剑舞》,却是体、魄兼修,在提纯内力、磨砺剑术的过程中,也通过性命圭旨的方式,视身体为炉鼎,以性命为火种,炼魂炼魄,走出一条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道路。当然,此刻的小梦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在修炼上的与众不同,只以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十月获稻,葭月潜龙……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下起了雪。

    潜龙者,冰川雪地,万物在地底孕育生机。

    那一日,宁江坐在火炉边,读着圣贤书。抬头看去,花园中,地面与枝头已是白茫一片,雪花如鹅毛一般飘落。腊梅还没有盛开,这个花园一片萧瑟,唯有在覆了白雪的花枝间舞着宝剑的小梦,成为了天寒地冻的天地间,粉妆玉琢的美丽。

    虽然天气变得寒冷,已经成功筑气的小梦,穿的却依旧是夏季的襦裙,在飞雪间翩跹而舞。

    她的脚步轻灵而又轻快,剑光随着她那娇小的身姿,在白色的枝与枝只见如同光圈一般绽放。

    宁江写出的这套《璇玑剑舞》,以璇玑为名。

    这“璇玑”二字,指的并不是天文学里北斗七星中的前四星,而是《璇玑图》。

    妹妹现在所练的正是《璇玑图》中的“琴芳兰凋茂熙阳”,宁江将这套剑法融入了《璇玑图》,成为最适合女孩子学的剑术,此刻由妹妹在纷飞的白雪间舞动,美得就像是画一般,单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宁江穿着半旧的蓝色大袄,靠着摇椅,头上遮着屋檐,身边放着火炉。左手握着圣贤书,右手拿起椅边矮凳上的一颗松子,用力往前一扔,松子往妹妹飞去,还没有击中妹妹,啪的一声轻响,剑光斜斜的飞过,松子已经分了两半留在地上。

    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摇着摇椅,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圣贤书,随口吟道:“今有佳人宁小梦,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小梦将剑一收,剑光四散,白雪飘飘,她持剑俏立,朝着哥哥喜道:“哥哥,你的诗越做越好了。”

    宁江继续摇摇椅:“一般般……一般般的好!”这几句是抄袭杜甫的。

    摇椅在他的刻意摇晃下,前后摆动,吱啦啦的响。

    似这般,读书赏妹,日子一天天的又过去了,终于到了“腊月嘉年”,腊梅花的花香溢满了花园。最寒冷的时节已经过去,早春的花朵开始出现花苞,县城里,准备着新年的人们忙忙碌碌,园林外,时而有孩子的嬉笑声,以及看园的老婆子的喝骂声,想是翻墙摘花的顽童被人发现。

    新年将近,上门来提亲的媒婆越来越多,几乎踏破了门槛,不只是为宁江这个高锁县的“钻石王老五”而来,也有为小梦而来的。

    宁江自然是全都拒绝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妹妹,此刻的高锁县,已经是太小太小,小的根本不足以容纳他们。而就算他有心要在这个小小县城悠悠哉哉的混日子,无法避免的天下大乱,也终究会将他卷进去。

    那一日,眼看着新年将近,段家、华家、路家三家家主,派人请他前去商谈正月初二“迎财神”的事宜。

    每年正月初二,由本县的四个大家族花费重金“迎财神”,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盛会。实际上,大周王朝到了这个时候,土地兼并已经非常的严重,高锁县可以耕种的土地,基本上已经被这四个家族瓜分,乡下的农户可以说,全都是这四个家族的佃民。好在临川郡的各县,也算是鱼米之乡,各种苛捐杂税之下,百姓也都还过得下去。

    而每年的“迎财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他们这四家的存在感的强调,以及对地方的“回馈”。随着门阀制度因科举的发展和四百年前削藩的成功而消失,乡绅制度取代了门阀,段、华、路、宁四家,就是这高锁县的“乡绅”。

    “新年要到了啊!”宁江收起书卷,左手握着负在身后,轻轻敲着自己有些坐酸了的腰,“曹剀定那厮安分了几个月,恐怕要再来找麻烦了,为了能够成功考过童试,也为了让自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差不多该给他下点饵了!”

第15章 亢龙有悔

    宁江被人领进段家大宅院时,段家家主段高鸿、华家家主华天成、路家家主路泰都已经等在这里。

    段高鸿年岁较高,在高锁县的四个家族中势力也是最大,看着宁江,笑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难得见到贤侄。”

    宁江故意露出苦笑:“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又向华天成、路泰问礼。

    华天成客气的答了礼,路泰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宁江自然知道,路泰跟他也没有什么过节,只不过自己前些日子拒绝了路泰的二姨太为他生下的那个女儿的亲事,让他很没面子。听说路泰的那个女儿,在高锁县也是一个能诗会画的才女,长得也还漂亮,向她提亲的才子可是不少,虽然是庶女,但她同母所生的兄长路知远,在本县却是有名气的秀才,功名在身,举人有望,非常得路泰看重。

    秀才虽然无法直接当官,但在这个儒道独尊的时代里,已经足以让原本是庶子的路知远成为一个“有身份的人”,如果真的考中举人,毫无疑问的,将成为路家的下任家主,若再高中进士,那这家主之位他还真看不上,路知远的前途无量,连带着他的妹妹在路家也跟着地位大涨,再挂着个“才女”的名头,追求者自然不用多说。

    只是听说那位路家姐儿的脾气不是太好,心胸有些狭窄,挂着才女的名头,结果提亲被拒,想必在家中没少发火,连带着路泰对宁江也没有好脸色。

    当然,宁江居然会拒绝路家的提亲,也的确是出人意料的事。

    在高锁县,路家好歹跟宁家一样,是个大家族,两家联姻,陪嫁的嫁妆绝对不会亏待了宁江,路家姐儿的哥哥又是功名在身,有望成为路家家主的。如果她人丑也还算了,人还漂亮,又是高锁县有名的才女。而以宁江的年纪,终究是要娶妻的,宁、路两家联姻,哪点不好?

    回想起提亲被拒时,女儿的一张黑脸,路泰对宁江自然也是一张黑脸。

    如果不是看在这小子好歹也是宁氏主家的家主,女儿嫁给他,至少在高锁县也是一个富婆,而且他还死爹死妈,做他的妻子没有公婆欺负的份上,他还未必看得上这小子。这世界,有钱不如有功名,等我儿考中举人,连我路家在高锁县也跟着水涨船高,你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知县曹大人到!”外头传来一声唱诺。

    四大家主一同迎了出去,“迎财神”虽然是由四大家族举办,但这种盛会,自然也是要经过官府的同意,而且成功举办后,功劳还得归功于官府,当然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曹剀定踏步而入,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看到宁江,心中闪过阴戾,那个时候,他被这小子当面顶撞,不好再对他下手,以避免惹上嫌疑,现在过了几个月,大家也将那时候的事淡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该想个办法,将这小子解决掉去。

    心中虽然生出杀意,表面上自然是和颜悦色,与四位家主微笑招呼,看到宁江,更是微笑问道:“这些日子,贤侄似乎很少出门,大家都难得一见,倒是贤侄的一些诗词,本官看了一些,颇为不错。”

    “大人勿怪,不是小民不愿出门,”宁江叹道,“实在是七月时发生那种事情,小民心中惊惧,后来自己起了一卦,得了个‘巽上兑下,六三’,象曰:来之坎坎,坎险且枕。按这卦象,不管出去做什么都会有危险,只有呆在家里最安全,吓得小民这几个月来,连门都不敢出一步。”

    段高鸿等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这几个月连街都不上,只是躲在家中。对于宁江说的什么“巽上兑下”,他们自然是一窍不通,但正因为不懂,所以反而“不明觉厉”,但是不管怎么,人家是算了卦的,出门有难,那不出门也很正常。

    曹剀定却是一个错愕,心中想着,还以为这小子怕他找麻烦,所以藏得怎么深,搞了半天……原来是读书读傻掉了?

    宁江说的“来之坎坎,坎险且枕”出自《周易》,周易最早的确是用来算卦所用,后来成了儒家六经之一,但是真的会以之卜卦然后深信不疑,被吓得不敢出门的,恐怕也只有死读书然后读傻掉的书生。

    不过想一想,他心中倒也了然,确实,那个时候,这小子可是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差一点就身败名裂,所谓惊弓之鸟,闻弦惊惧,自己卜了个凶卦出来,吓得不敢出门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动:“小鹦鹉洲是宁家的祖坟,就算解决掉他,也难以把它弄到手,倒是这小子,既然这般的信卦怕命,不是不可以利用。”

    心中拿定主意后,更是放下架子,与四位家主一同商量完“迎财神”之事后,紧接着便与宁江说笑聊天,得知宁江有意科举后,甚至考校起宁江的功课。而宁江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向曹剀定请教策论,毕竟,不管做人如何,曹剀定这个举人可是货真价实考上去的,而曹剀定自然是毫无保留,细心教导,对他来说,就算是真的要暗中对宁江下手,也不能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表面上与宁江拉好关系,对他也有好处。

    其他人哪里知道那么多?原本以为那个时候,宁江当面顶撞县太爷,两人之间已生嫌隙,现在看到他们一个问,一个教,相处融洽,不由得感叹曹大人宽宏大量,宁江运气不错。

    散会之后,宁江继续以请教学问为名,与曹剀定一同离开,到了外头官轿旁,曹剀定见宁江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奇怪问道:“贤侄还有何不懂之处?”

    “其实是与易理有关的事,”宁江赶紧躬身道,“小民最近又卜了两卦,一为‘坤上震下,九四’,一为‘乾下乾上,上九’,敢问大人,这两卦该作何解?”

    曹剀定略一沉吟,道:“坤上震下,九四,象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按此卦,心中若有志向,只管去做,必有大喜。而乾下乾上,上九:此卦乃是‘亢龙有悔’,亢龙有悔,盈不可久,龙飞过高,必入穷凶之境,主大喜之后必有大凶。”

    宁江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赶紧道:“敢问大人,可有解救的办法?”

    曹剀定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一端,凛然道:“你既学周易,焉不知周易开篇有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命数之事,以之警戒自己则可,岂有妄信之理?只要态度端正,吉凶之事,不可尽信,不可妄信。”他是举人出身,子不语怪力乱神,说是肯定要这般说的,《周易》最早虽然是卜卦之用,但经过文圣孔夫子《易传》的重新演绎,早已从卜卦所用变成了端正态度的学问,会因为一个卦象而吓得几个月不敢出门,只能说,这小子没有请个好老师。

    宁江的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赶紧再向曹剀定拜道:“大人所教甚是,小民愚昧了。”

    曹凯定又训诫了几句,然后方才上轿离去。官轿前行之际,他悄然揭帘,往后看去,见那少年依旧立在那里,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冷笑……就怕你不信命,既然你信命,那就好办了。

    等曹剀定走后,宁江往另一头走去,一边走一边搓着自己的脸,这“一阵红一阵白”的,还真是难演。话说,我都给他留下这么大的弱点了,他要是不知道利用,那就真的是蠢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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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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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之天下霸主介绍:
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生于泰山之巅“铸圣”成功,开启了儒家盛世。 八百年后,元魔皇出世,儒道崩溃,山河破碎。为了救妹妹穿越重生的宁江,以救天下为己任,考秀才,中状元,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集结天下英雄…… 盛世成王,乱世称霸。 既然再活一世,我要做——天、下、霸、主!儒道之天下霸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道之天下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