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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先飞看刀     儒道之天下霸主txt下载     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大鱼……

    这一整个白天,宁江基本都是宅在宅院里,研究那本《阴符》。

    《阴符》的上、中、下三篇,上篇《太公兵法》,中篇《太公阴谋》他都扫了一遍。

    接下来,他继续翻看下篇《太公金匮》,然后他开始发现……他看不懂!

    这《太公金匮》并不长,不过就是正与反都写满的一页,但问题是,它用的……居然是蝌蚪文。

    那如同蝌蚪一般,扭来扭去的文字,宁江只能认为它是蝌蚪文。

    蝌蚪文其实也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古代的篆书,因为是用尖峰来书写,一笔一划,看起来都跟蝌蚪一般,这种蝌蚪文,又叫作“蝌蚪篆”,虽然也很难辨认,但如果对文字的演变有所了解的话,其实还是认得出的。

    还有一种,就是各种评书、小说里,只有神仙才能看得懂的蝌蚪文,看上去就是一只只蝌蚪在爬。

    很不幸的是,这篇《太公金匮》,用的就是后面这种。

    宁江研究了半天,还是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本《阴符》原本就只是摹本,可以看得出那生硬的痕迹,由此推测,百子晋也只是一笔一笔的将它摹下来,其实他也是看不懂的。

    宁江甚至想着,或许就像另一个世界里,金庸的《侠客行》里的蝌蚪文一样,只有不识字的人才能看得懂,为此他特意到外头找了一个不识字的老人帮他看,可惜还是看不懂。

    这让宁江很是心痒,有一种遇到谜题,然后无论如何都要将它解开的冲劲,无奈他在这里钻研了一整天,什么成果也没有。

    到了傍晚,他也只能暂时将它放弃,回过头来,继续研究《太公阴谋》。

    然后,他在桌上,用鹅毛笔在蜀笺上写写画画,一直到深夜,再次确认,就算不经由泰山封禅,也有另外一种手段,能够阻止元魔皇摧毁文帝星。

    第二天一早,他让秦无颜去通知秦陌、秦坎、秦泽三人,让他们准备好,随时对全清派、贞吉观、染水小盐帮发动进攻。

    原本想着,自己会在京城一直待到泰山封禅结束,自然要稳扎稳打的发展,但既然自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京城,那么,直接砸盘子也无所谓。

    对于他来说,京城还是太小太小,小得就像是一个鱼塘。

    不如把这个鱼塘打翻之后,大家一起到江湖游一游。

    到了中午的时候,秦陌、秦泽、秦坎悄悄的溜了过来,与他商议。秦陌道:“老爷,这几天就要动手?原本不是说,再韬光养晦,隐忍一段时间么?”

    秦泽、秦坎也都颇为意外的看着老爷。

    少年说道:“迟动手有迟动手的好处,早动手也有早动手的理由。王易卿方死未久,新掌门之位悬而未决,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没有王易卿这样的宗师坐镇,内部必定会出现各种问题,迟动手,可以等他们的问题暴露出来。但是反过来,正气盟里的那些人,全都受尽了全清派的欺压,雷鹤道人女儿被害,赫冲门少门主几乎全家破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其它门派,也都对全清派恨之入骨。五虎门虽然依附全清派,但原本也就是被迫的,没有少被全清派欺压,现在也已经开始暗通正气盟。”

    继续道:“王易卿一死,这些人士气大振,恨不得现在就杀上无咎山,时间拖得久了,他们的斗志也会冷却下来。早点攻打全清派,是趁热打铁,迟点发动,是待敌自乱,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

    秦泽忧虑的道:“但是现在就动手,全清派还没有乱,我方的牺牲也会比较大。更何况,三法司衙门已经划下道来,这段时间谁也不许动手,我们如果提前发动,直接不给三法司衙门面子,以后怕是再也无法在京城站稳脚跟……”

    宁江扇子打开,在腰间轻轻的摇动着:“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秦陌、秦泽、秦坎吃惊的看着老爷。

    宁江道:“如果没有我们,五雷观早已灭尽,雷鹤道人不但报不了仇,甚至也早就死了。如果没有我们,赫冲门同样早已满门死绝,一个难留。其他人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我们组建起正气盟,那些人早就被全清派害得个个家破人亡。现在有机会反过来报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幸运的,他们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淡淡的道:“另外,现在动手,的确是会引起朝廷和三法司衙门的打压,但是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个对我们是有利的。正气盟的目标是全清派,也仅仅只是全清派,全清派一灭,他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就很难继续为我们所用。但一旦受到三法司衙门和朝廷的迫害和追杀,他们就不得不继续抱成一团。你们要记住,正气盟只是我们用来对付全清派的一块抹布,藉此发展天地会,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三法司衙门对正气盟出手,反而更利于我们在暗中发展天地会。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赫冲门,发生冲突的时候,尽可能的让他们在外围援手,想办法早点让他们加入天地会。赫冲门散布在各州各郡的义庄、死尸客栈是现成的江湖网络,我们靠自己去搭起这样一个江湖网络,太浪费时间,赫冲门正好能够为我们所用。一等灭了全清派,你们就全力帮着赫冲门,接受僵尸门在各处的地盘,记住……这一点甚至比对付全清派还重要。”

    几人对望一眼,老爷这种将整个正气盟当成用过即弃的抹布的做法,他们不是很能接受,他们觉得这不符合江湖上的“侠”、“义”二字,但是老爷原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他们对此也没有办法。而老爷的态度,也像往常一般,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你们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有问题可以问,问完之后照着做。

    建正气盟也好、灭僵尸门也好、盗九龙杯也好、对付全清派也好,宁江从来都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甚至会让他们拿出各种应变手段和计划,但是整个大的方针,却从来都是取决于他一个人的独断专行。正如为了盗取九龙杯,他们策划了种种手段,但是为什么要盗取九龙杯,他们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

    虽然如此,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自从跟了宁江后,不过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他们在武学上的成就,尽皆踏入一流,从以前在秦川偷鸡摸狗做馒头的小人物,成为了能够在京城卷起风浪的弄潮儿。

    更何况,他们按着老爷的布局一步一步的走,看似每一步都理所当然,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布局,但是僵尸门灭了,正气盟建起来了,九龙杯盗出来了,王易卿被人杀掉了,天地会发展良好,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

    而现在,正如老爷所说,因为王易卿的死,正气盟斗志正旺,虽然全清派的内部矛盾还没有激发出来,现在就动手,必定会有一番恶战。然而江湖人物,原本就是血性十足,甩开胳膊,不计后果的埋头就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既然宁江已经决定下来,他们也就没有太多的意见。秦坎取出一个名单,道:“老爷,这是我们这些日子,在暗中跟踪和调查程雅丝、司徒蕾的人际关系后,列出来的有可能与拜火教有关系的人员名单。”

    宁江将它接了过来,先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然后让他们离去,着手让已经暂时撤出京城的正气盟各方势力,悄悄返回京城,准备对全清派发动总攻。

    等秦陌三人走了后,宁江在自己屋中,取出一份画着脑图的蜀笺,他将名单上的这些人,也全都写在上面,因为目前也不能肯定这些人是否就真与拜火教有关,他便先在这些人名旁打上问号。

    对着这份蜀笺,他低头沉思,又在蜀笺上划了几条线,将一些看似无关的节点,用线条联结起来,过了一会,便摇了摇头……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即便把这些人全都加进去,拜火教也仍然不可能弄到去年底他们想要与毒公子作交易的那份资料,程雅丝、司徒蕾、春笺丽这些人,在京城都有着潜藏的能量,尤其是程雅丝,她的公公就是吏部尚书,但是各地的驻扎兵力和帅臣名单,绝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拿得到的。

    还是漏掉了什么……一条大鱼……一条他如果不把它揪出来,就没有办法离开京城的大鱼!

    一条除掉了他,就像是除掉了王易卿之于全清派,他自己之于正气盟的大鱼,甚至等于是拔掉了整个拜火教在京城的隐藏势力的大鱼。

    然而,从程雅丝、司徒蕾、春笺丽这些人,从秦坎拿给他的这份名单,从拜火教与全清派之间的各种隐秘关系等等,虽然拜火教在他的眼中,已经显露出了许多,但他还是无法锁定住这条“大鱼”。

    一定有什么自己还没有发现……又或者是漏掉的。

    他暗自沉吟……看来得找一个人来帮忙了!不管用尽什么样的手段,在离开京城前,都得把那条大鱼找出来,为大周王朝除掉一个祸害。

    正自站起,准备去找某个或许能够帮上他忙的人,就在这时,妹妹带着岳铭媚走进了他的房间……

    ***

    马车停在了启圣坊,宁江下了马车,进入那长公主府。

    虽然以她的身份,原本是不应该进入鸾梅的闺房的,但府中的侍女、女侍卫们,早就把他当成了未来的长公主驸马,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进入了鸾梅的闺房,内中檀香缭绕,宝帐婆娑,硕大的琉璃镜反射着银烛台上的冷光,阳光在窗格外均匀的铺洒。来到紫檀床边,鸾梅盖着绣金兰的薄毯躺在床上,玉体娇美,肌肤赛雪。

    虽然旁边的侍女告诉他,太后派来的御医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猜测只是中了暑,但是宁江依旧不怎么放心。搬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将鸾梅的手取出,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他沉吟不语。

    仅仅是肌肤上的接触,也能觉察到,床上女子的体温要比正常人高上一些,不过脉象却很平稳,观其面色,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让宁江安心了些。

    虽然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就在这里守着她来。

    过了一会,鸾梅幽幽的醒了过来,睁开美目,忽见自己的床边多了一个男人,吓了一跳,结果看到时他,脸蛋一下子红了,拉着丝绸薄毯,掩住自己的半张脸:“你、你怎的会在这里?”

    床边的少年道:“他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

    鸾梅低声嗔道:“不过就是中了暑,她们也真是的,大惊小怪。明天就是君前奏对的日子,把你叫来做什么?”

    少年笑道:“奏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天子是你哥哥,明天他要是在殿上问起:‘朕的御妹病了,你为什么不去看她?’我一下回答不出来,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就把我黜了。”

    鸾梅把毯子又拉高些,只露出一对美目,低声笑道:“那可是殿试,怎可能问这样的问题?”

    “我要是他,我就会问!”宁江又笑了笑,道,“怎的好端端的,就病倒了?”

    “就是昨天午间,不知怎的,突然就虚弱无力了,哪里有病倒?”

    “这还不是病倒?你果然是笨蛋啊!”

    “不许说我是笨蛋,”鸾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的抓起枕边的圆扇,使劲拍了他几下,“就算你知道也不许说。”

    “嗯,我不说,”宁江做在床边,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说。”

    鸾梅轻轻的挣扎了几下,无力挣脱,又或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想要挣脱。被迫偎在情郎的怀中,她似幽似怨地嗔道:“你……你就是来气我的!坏蛋!”

    “不许说我是坏蛋,就算你知道,也不许说。”

    “你……你……”(未完待续。)

第61章 天人体质

    此刻的鸾梅,因为是在自己的闺房里,衣裳轻薄,极是害羞。

    好在宁江知道她还在病中,也没有太过欺负她,就这般轻轻的搂着,低声说了许多甜言蜜语。

    到了傍晚的时候,喝了药汤的鸾梅,再一次睡去,宁江为她盖好毯子后,方才离去。

    回到染水河边的宅院后,他与秦无颜说了几句,然后,秦无颜就匆匆而去。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甘玉书随着秦无颜,摇扇而来:“听说贤弟得了宝物,想要请我一观,不知到底是什么宝物?”

    宁江笑道:“的确是一件宝物……一件非同寻常的宝物。”

    甘玉书踏入屋中,卷着袖子:“那就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

    宁江取出一本簿子:“玉书兄请看!”

    甘玉书笑道:“这纸页,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纹路粗糙,既不光滑,亦不平整……”

    宁江没好气的道:“我要你看的是里面的内容,不是它的品质。”

    甘玉书道:“难道是你的新词?”笑着将簿子翻开,一句句看去,过了好一会,面色渐渐的变得凝重:“宁兄……这是什么?”

    宁江道:“你难道看不出么?”

    甘玉书苦笑道:“就因为看得出,所以更想知道,这种东西,如何会在你的手中?”

    宁江道:“我知道甘兄去年,曾随着大军前往西南平叛,既然如此,你可曾听说过毒公子?”

    甘玉书沉吟道:“略有耳闻,他是西岭一带有名的江湖人物,听闻其心狠手辣,且极其擅长用毒,在西岭、岭南一带为非作歹。”

    宁江道:“但是那毒公子,已经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他投靠了西岭的鹋哥,而京城中有人,曾试图将这样子的一份情报,传递给毒公子。”他也不隐瞒,将真正的毒公子已经死在罗结陵,他带着秦川五义追查毒公子留下的一条线索,追查到了僵尸门,发现这份各地帅臣的背景资料和驻扎兵力的事说出。

    甘玉书越听越是动容,不只是因为,这样一份重要情报,竟然会被人泄露,同时也是因为,看着不过是文弱书生的宁江,竟然会牵扯进这样的事件之中?

    对于江湖之事,甘玉书也有相当的了解,他沉声道:“僵尸门?前些日子,那个被正气盟一口气灭掉的僵尸门?”

    宁江道:“正是!实不相瞒,在暗中组织起正气盟的,正是小弟,而僵尸门的背后,则是全清派,与全清派勾结的,很可能是北方的拜火教,京城里,已经潜藏着许多拜火教的人。”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个个的分析过去。

    甘玉书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正气盟的幕后人物,竟然是你?”紧接着又苦笑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肯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也跟全清派勾结,甚至有可能也是拜火教的信徒?”

    宁江自然无法告诉他,自己之所以相信对方,是因为在他重生前的上一世中,甘玉书可以说是湟河以北,唯一对蛮族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的英杰,虽然最后还是螳臂当车,以惨败收场,但在因为儒道崩溃而落入深渊,君臣上下只知推卸责任、对外族的入侵彻底束手无策的大环境中,拥有这种觉悟与勇气的甘玉书,已经是难能可贵。

    对于宁江来说,甘玉书是“经过考验的人”,虽然因为宁江的重生,蝴蝶的翅膀已经煽起,但一个人的信念和性情,并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改变。

    当然,他不能把这个真正的原因说出,只是看着甘玉书,说道:“上次在鲁仲郡王府,听了甘兄一席话,我相信甘兄才是真正的忠义爱国之辈。另外,在京城,我可以相信的人原本就不多,但是反过来讲,我也不相信拜火教真的能够渗透到整个京城的朝野上下,选择相信甘兄,的确是有风险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甘兄真的与拜火教又或是全清派有关,说不定今晚就有人来取下小弟的人头,那小弟也只能怪自己信错了人。”

    说是这般说的,如果今晚真的有人来送死,大约明天一早甘玉书的家人就可以到处去找他的人头。而宁江自己,最多也就只是拍拍屁股,离开京城。

    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固然不妥,然而若是什么人都不去信任的话,同样也没有办法成就大事。

    竟然从宁江这里,得知这样的隐秘,甘玉书惊讶过后,负着手踱了几步。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宁江一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宁江暗自点头,在知道这些事情后,甘玉书固然震惊,然而很快的,就基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进行考量。他直接道:“这份名单,是我们所怀疑的,跟拜火教有牵连的人,甘兄先看看。”

    他将另一份名单交给甘玉书,甘玉书越看越是心惊:“眉妩台的春笺丽、紫金光禄大夫郑安的儿媳程雅丝、吏部侍郎右选司徒宏的女儿司徒蕾、大理寺丞方明达的养女方访晴……这些全都是拜火教的女教徒?”

    宁江道:“不只是女教徒,确切的说,她们就是拜火教安插在京城里的棋子,是拜火教的内部人员。”

    甘玉书道:“春笺丽也就算了,其他人……这如何可能?”

    宁江自然知道他此刻的惊讶,只因为,这些家世良好的姑娘,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与拜火教有所牵连,就像是秦抱朴秦老当年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成为最忠贞的拜火教徒一样。他道:“我知道此事难以让人相信,但是,拜火教有它自己吸收信徒的一套独特手法,只是这套手法,我也还没有弄明白。”

    甘玉书看了看那份情报,再看了看这份名单:“就算这些人真的全都是拜火教徒,仍然无法弄清这份情报的真正来由,这一整份情报,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弄得到手的。”

    宁江道:“这就是我想要找甘兄商量的,甘兄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搞得到这样的情报?虽然我也怀疑过兵部的一些人,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甘玉书摇头道:“不是兵部,大周王朝崇文抑武,防内胜于防外,兵部分权严重,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兵部尚书,也不可能弄到这样完整的一份名单。除非把整个兵部的高层都收买掉……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想拜火教还没有这样的能量。如此想来……”

    他看向宁江:“我猜,宁兄的分析,漏掉了一个关键的地方。”他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宁江略一沉吟,紧接着长叹一声:“甘兄说的是,我的确是把那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给漏掉了。”紧接着,目中射出寒光:“也就是说,那处所在,必有一人,是拜火教真正的高层人员,甚至有可能这些少女,全都是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

    启圣坊中,长公主府。

    由海外上供、宫廷赐下的白檀点燃的香气,均匀的在华美的闺房中缭绕。

    两名为长公主守夜的侍女,进入房中,探看了一下长公主,见长公主气息平稳,额头虽然还有一些发热,但是睡得安稳,于是便退了下去。

    窗户是开着的,只是用轻纱挡住了外头的蚊虫,白檀的香气原本就有驱蚊的效用,也就没有放下罗帐。夜里的凉气,隔着轻纱,悄悄的透进了一些。

    在最上好的紫檀木造出的床榻上,那美丽的女子,忽的翻来覆去,体内的血夜,仿佛在莫名的沸腾,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烫。

    她的整个娇躯,都在散着红光,然而这种红光,普通人并无法看到,它就像是渗入了虚空中那谁也无法觉察到的位面。如果,此刻有人在这里,最多也就是能够看到,她的肌肤要比其它时候,都更红嫩一些。

    床上那美丽的女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在不断的往上飘,周围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这是一种玄之又玄,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是困在一个精美的玩具里,自己不过是个虽然美丽但却虚假的布偶,此时此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带着她往上飞,飞出了名为世界的玩具。

    轰然间,她发现自己,身处在熊熊的火焰之中,惊恐,畏惧,低下头去,她看到了自己的脚下,那生她养她的世界,正在以神秘的方式走向死亡,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它的“死亡”,但是她看到了,然后无由的感到害怕。

    她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自己,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一只艳红的、美丽的大鸟,它是如此的巨大,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这只美丽的巨鸟,仿佛占据了一整个的宇宙,而自己,犹如宇宙中最渺小的尘埃。

    这只美丽的、高傲的,神秘而又高贵的巨鸟,往她看了一眼。这一瞬间,她下意识的生出膜拜它的念头。然后,就是火……无穷无尽的火,神圣的,造就了世界并也最终将摧毁世界的圣火,在她的周围熊熊的燃烧着,她的身、她的心,仿佛都经过了一次最神秘、最难忘的洗涤。

    然后,灵与欲不断的下沉……下沉……

    床上的美丽女子,先是犹如陷入梦魇,恐惧,害怕,紧接着,慢慢的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与此同时,那神秘的焰光,在肉眼无法看到的虚空中,上冲云霄。

    同一时间,京城之中,许多女子,在黑暗中爬起,或是来到窗前,或是走出院子。她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启圣坊所在的位置,她们的视线,在同一个点上聚焦。在普通人眼中,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在她们的眼中,那仿佛要席卷事件的焰光,犹如燃烧了半个天空……那是她们新生的同伴!

    与此同时,某个幽暗的角落里,一个美艳的女子,与一个仿佛整个面容都处在黑暗之中、让人根本无法看清的老者,同样往焰光冲腾的方向看去。那老者体内并没有圣凰血,自也无法看到那道上冲斗府般的焰光。他低声道:“怎么样?”

    那美艳的女子动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换圣血时,生出这般惊人的圣光,即便是上代善女神,也没有办法做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女尊寻找许久但却从来不曾真正找到、甚至是只在传说中的……拥有天人体质的人!”

    “天人体质?”天洪祭司亦是震惊。

    虽然在拜火教的历史上,善与恶两位女神,总是会定期的降临在这个世上,但是,凡人的体魄,并不能够完美的承受并且发挥出圣凰所赐予的力量,这就导致了,拜火教历代的每一位神女,寿命都不是太长,在成为了“女神”之后,往往就只有十来年的寿命,而且圣凰所赐予的力量,也不能够完美的发挥出来。

    也正因此,寻找传说中,拥有天人体质的女子,也成了拜火教历代的追求,虽然所谓的“天人体质”,到现在也还没有真正的遇到过。

    却想不到,就在这京城之中,他们竟然遇到了一位,拥有真正的天人体质的璞玉?!

    两位祭司对望一眼……这件事一定要尽快禀报女尊。拥有天人体质的候补处女,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的事,不管用尽什么样的手段,也要让她成为拜火教的一份子。

    那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如同蘑菇云一般的焰光,在天空中如同伞盖一般铺开,惊艳,玫丽,犹如神话传说中,燧人从天上盗下来的第一道天火。

    染水岸边,一个少年便在这时,走出了宅院,双手负在身后,沉默的看着,远处那昏暗的夜空。已经到了月底,月牙儿散出来的光芒似有若无,让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的京城,显得幽幽暗暗。

    少年并不知道,那个方向有些什么,然而就在刚才,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远处的天空漫开。虽然什么也无法看到,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感谢“浅唱、瞬间”“我是小拜拜”的10000打赏!】

    【今天加更一章!】(未完待续。)

第62章 君前奏对

    虽然在民间的各种评书、小说中,喜欢将天子在皇宫中,处理军国大事的正殿唤作金銮殿,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金銮殿在皇宫中,紧靠着翰林院,实际上乃是皇宫中的偏殿,通常情况下,也并非议政之处,而是天子召见臣子,请教其它学问,又或是聊聊与国事无关的家常的所在地。

    此时此刻,宁江等一百二十多名学子,就是在这金銮殿前,等待着天子的召见。

    他们在科举这条登龙之路的最后一关,就取决于这一刻,在这金銮殿中,他们给天子留下的印象。

    这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刻,谁也无法知道,在接下来,天子会问他们一些什么。以前,甚至有过仅仅是因为长得太丑,而被天子黜落的情况,又或是事先有不好的风言风语,传到天子耳中,让天子心生定见,直接弃之不用。

    雨露雷霆皆是君恩,谁也不敢对此生出怨言。

    学子们的排位,依旧是按着会试时的名次,这使得,没有人知道自己在阅卷官的阅卷中,到底成绩如何,心中更是忐忑。

    排在第一位的宁江,抬起头来。

    金銮殿同样构造华美,富丽堂皇,屋脊的两端,是由十三块黄彩琉璃瓦件拼成的兽像,此兽唤作“鸱吻”,它们在屋脊两头彼此相对,张开大嘴,仿佛要将整个殿脊吞下去。

    “鸱吻”乃是龙之九子之一,传说中有镇火之用。

    在豪宅大殿正脊的两端放置的石兽,叫作“吞脊兽”。

    只有天子、嫔妃、皇子的宫殿才允许使用龙、凤、龙子作为吞脊兽,官员的豪宅,则只能使用狮虎之类,而普通的地方乡绅,则最多只能使用斗牛之类的杂兽。

    金乌从金銮殿的一角升起,从他的角度看去,殿脊右侧的那只鸱吻,犹如被金光所笼罩,带着神秘的威严。

    “铜州学子宁江,入殿面圣!”司礼太监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在白玉阶台上响起。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宁江沿着白玉阶台的右侧,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在他的身后,其他学子看着他的背影,第一个入殿面圣的贡生那果决的背影,也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他们,让他们安下了心。

    宁江踏入殿中,觐见天子,天子宋劭坐于宝座之上,点了点头。

    历代的殿试中,都不乏在笔试中取得好名次,却在奏对这一关中,因为过于紧张,以至于语无伦次,甚至是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也正因此,少年此刻的镇定,让他很是满意……或者说不满意也不成。他要是不满意了,老太太就要对他不满意了。

    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诗卷。一份卷子上,居然批了八个“甲”字,这在一百二十多名贡生中,乃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一次的殿试,考的是诗赋,以这少年能够写出《长歌行》、《碧落赋》的实力,诗赋这一关根本难不倒他。或者说……其实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宋劭才选择了诗赋,而不是策问作为这次殿试的题目。

    话又说回来,在会试时,这少年所作的策论,也是深合大臣们的心意,甚至有好几位大臣进言,要按着执行,只是他看来看去,都有一种,如果真的按着这少年的策论来做,大臣们虽然高兴,但是自己一定会掉进坑里的感觉,于是强行压了下去。

    当然,年轻人嘛,毕竟没有真正的从政经验,考虑有所不周,也是很正常的事。

    翻着手中的试卷,他往阶下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朕的御妹鸾梅长公主,这两日生了点病,不太舒服,你可有去看过她?”

    喂喂……你还真的问这个啊?宁江有些无语。

    连两边的臣子也不由得一同拿眼睛斜天子,虽然从来没有人规定,在殿试的最后一关“君前奏对”中,天子可以问些什么,不可以问些什么,但这和殿试也实在是太没有关系了吧?

    既然天子问起,宁江自然也如实回答:“学生昨日已往长公主府上探望过,宵禁前方才离开。”

    天子点了点头,又看向手中试卷:“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此诗写得相当不错,母慈子孝之心,尽在其中。不过朕听说,你自幼丧母……”

    宁江在阶下拱手弯腰:“学生虽自幼丧母,但依旧有孺慕之心,每每在梦中思念亡母,此诗,写的就是学生梦中的母亲。”

    众臣子在一旁,尽皆感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儿亲不待,可叹,可叹。大周王朝最重孝道,而这首“游子吟”,几可认为,古今宣扬母爱之诗词无出其右,“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大周王朝一向有异地为官的传统,便是这些官员,对游子之心,也是深有体会,此刻听到宁江的话语,自是感触良多。

    天子再次额首,道:“下去吧!”这场“君前奏对”便算结束。

    众臣子自然知道,天子问的如此简单,表示他对被问的学子早有定见,这一场问答,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宁江礼毕欲退,天子忽道:“等一下,还有一事。”

    宁江站定。

    宋劭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铜州崆山之时,你给鸾梅送诗……那时你可是已经知道鸾梅便是朕的御妹?”

    众臣子也不由得看向宁江,天子这话,已经是多多少少有些诛心之意了,如果此子是因为知道鸾梅长公主乃是天子之妹,是以献诗示爱,那他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心机……

    宁江却是面不改色,在阶下施礼道:“当日学生并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的身份。”

    宋劭语气颇冷:“但是你与朕的御妹,只有一面之缘,她的年纪甚至还大你一些,你既不知她的身份来历,如何便有献诗之举?”

    宁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陛下既然问起,学生不敢不答。学生自幼丧母,从小缺乏母爱,那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然长公主心地善良,品貌端庄,说话温柔,年纪还比学生大上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很有母爱的人!”

    宋劭:“呃……”

    ***

    宁江摇着折扇,走在内城那纵横交错的街坊间。

    作为第一个入殿面圣的学子,他出来的时间,自然也要比其他人早得多。

    回想着刚才天子宋劭目瞪口呆,周围的大臣很无语的看着他的样子,宁江心中好笑。恐怕他们现在也已经认定了,他之所以会找年纪比他还大的长公主,是出自他自幼丧母,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的孺慕情结……虽然某种程度上也不能算错啦。

    既然要找,自然要找一个温柔的,不会跟小梦生出争执的,能够很好的承担起“长嫂如母”这一角色的人选。

    散步一般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启圣坊。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昨晚半夜,他隐约的觉察到,在这个方向的上空,出现了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他却也说不清楚。

    他立在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这般看了一会,沉思良久。

    啪的一声,折扇一收,他负手往前走去。

    到了长公主府,也不用什么正式通报,守门的侍女很快就将他带了进去。

    来到后方的花园之中,他看到鸾梅静静的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空。

    走到她的身边,宁江到:“病还没有好吧?怎的就出来了?”

    鸾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展露出笑颜:“已经好多了。”

    宁江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见果然热度已退。

    鸾梅略有一些脸红,不过昨晚穿成那个样子,被他搂着抱着,现在只是被他摸摸额头,自然也没什么。

    宁江回过身,在她的身边坐下,与他一同看向亭外的远处,道:“刚才在想什么呢?”

    鸾梅长公主轻叹一声:“只是突然觉得,人的一生,真的是非常的苦短,就像是飞蛾那短暂的一生,还没有回过味来,突然就被火给烧了。不只是人,就算是这个世界,恐怕也是一样的,所有的东西,终究都要毁灭的一天,在美好的事物,在神灵的面前,也不过就是渺小到犹如尘埃的过眼云烟罢了。”

    宁江失笑道:“怎的生了一场病,就有这样的感悟,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事物,那就好好的活过这一世不就是了?去想那么多做什么?”

    鸾梅长公主犹疑了一下,犹如呓语一般,低声道:“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事物,但这个世界之外呢?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也许宇宙中,还存在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永恒的事物,只是我们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到底从何而来,它又将往何处行去……你、你做什么?”

    在她身前,少年蓦地旋过身来,抓住她的双肩,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这一瞬间,她仿佛在他的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倒映在其中的、她自己的眼眸,它们是那般的迷蒙,又是那般的陌生,它们充满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就像是被乌云遮去的星与月,连她自己看着,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我……我在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

    少年继续盯着她:“绮梦……今天上午有谁来过?”

    “上午?”她心慌意乱的道,“上午的时候,笺丽、司徒蕾、大理寺丞方大人的女儿访晴,一同来看望过……怎、怎么了?”

    宁江道:“她们对你说了什么?”

    “她们、她们说……记、记不清了,她们说了很多东西,但是……但是记不清了!”鸾梅先是低着头,有些苦恼,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她的情郎,在她的眼中,少年的表情陡然间变得阴冷,整个人都像是化作了刀锋,无由的杀气,莫名的在他们的周围卷荡,亭外的树叶,就像是被凛冽的秋刀,忽然间席卷而过,无数的树叶,摇坠而下。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过如此可怕的表情,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表情。

    ***

    午时方过未久,三名少女,便在长公主的府前先后下了马车。

    其中一名少女,身穿红衣,艳红如火,立在长公主府前的石像旁,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中那已经开始显得毒辣的金乌。

    远处传来知了的叫声,前段时间,夜里曾经下过一场暴雨,但是这样的暴雨,并没有为已经进入夏日的季节,带来多少天的清凉,而现在,天气真正的变得炎热了起来,让人真正的感受到,即将来到的酷暑。

    三名少女,到了府门前,通报了一声,很快的,就有人将她们领了进去。

    来到园中的阁楼前,一名美丽的女子与一名俊朗的少年,正坐在那里,郎情妾意的说着话儿。

    没有想到那少年也在那里,与两名同伴一同进入长公主府的,身穿红衣的少女,脸蛋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苍白。

    那少年也漫不经心的,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红衣红裙的少女,显得有些心慌意乱。

    三名女子来到长公主身前,与她见了礼。内中的两名少女……春笺丽与司徒蕾,与宁江原本就是认识的,倒是另外一名少女,与他是初次见面,自是免不了要相互介绍。

    那少女,正是大理寺丞方明达的养女方访晴。

    “原来宁公子也在这儿,”司徒蕾颇为惊讶的道,“今天不是殿试的日子么?”

    少年笑道:“君前奏对罢了,我是第一个入的殿,最早出来,在会试中排名靠后的,有一些怕是还没开始吧?”

    司徒蕾笑道:“小女子忘了,宁公子可是会元来着。”又道:“前日公子在上苑中作的那首‘水调歌头’,整个京城都已传遍,公子的诗才,实在是让人惊叹啊。”

    宁江笑道:“突然被太后宣到上苑,应急之作罢了。”紧接着又看了春笺丽一眼:“我还以为,笺丽姑娘已经离开了京城呢。”

    春笺丽低下头去,看着她自己的脚:“虽有这想法……但是还未成行。”

    宁江淡淡的道:“是么?”(未完待续。)

第63章 少女的建议

    春笺丽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方访晴来到鸾梅长公主身边,曼声笑道:“有一件礼物,想要献给公主,我想公主一定喜欢。”往宁江看了一眼:“只是、这礼物却是女儿家的东西……”

    宁江起身笑道:“我到外头走走去。”

    方访晴朝春笺丽看了一眼,又往春笺丽悄悄的努了努嘴,显然是让她跟到外头,将宁江缠住。

    春笺丽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小女子有一些格律上的问题,正要向公子请教……”

    两人一同曼步而出,司徒蕾、方访晴一左一右,微笑的坐在公主身边。却不知顶头藻海之上,一双眼睛,从缝隙中悄然监视着她们。

    宁江与春笺丽走在外头的园林中。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宁江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春笺丽说着话,心中却是冷笑。

    原本以为春笺丽命大,真的会离开京城,现在看来,她竟是自己找死,跟她的同伴一起,把主意打到了鸾梅身上。

    看来,没有趁早将她解决掉,果然是一个失误。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留着她。

    阳光挥洒在园林中,远处的竹林,那原本盎然的绿意,仿佛蒙上了无形的气罩。假山边的小溪,无精打采地流动着,几处蝉鸣,枯燥而又单调的交响,此起彼落,单是听着,就已经让人昏昏欲睡。

    宁江只是随便应付,此刻的春笺丽,似乎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毫无营养的聊了一些东西,不知不觉中,将整个园林逛了一遍。

    虽然在藻海之上,留了人监视,但宁江并不想让司徒蕾与方访晴,与鸾梅待上太久,于是又慢慢的往阁楼转了回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春笺丽忽的将他拉住。

    宁江回过头来,此刻的春笺丽,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是刚才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她看着宁江,低声道:“宁公子,你和长公主殿下已经是情投意合,太后和圣上早晚会将她许配给你……对是不对?”

    宁江装作疑惑的样子:“笺丽姑娘为何突然说起这事?”

    春笺丽略抬着头,认真的看着他:“宁公子,反正殿下早晚是你的人,不如……不如你早点与她行完周公之礼。”

    宁江讶道:“周公之礼?这个……姑娘的意思,小生不太理解,姑娘说的周公之礼,难道指的是……”

    “房事啊,笨蛋!”此刻的春笺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声道,“宁公子,请相信我这一次,早点与殿下行房……越早越好!”

    说完之后,看到另一边有侍女走来,也不敢再留,匆匆的就往前去了。

    宁江在她身后,一声冷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这妖女又在玩什么花样?

    他深信,春笺丽必定是在鸾梅身上,下了某种术引,就像那个时候她想要对小梦下术引一样。而术引一般来说,都是需要发动条件的,莫非,让男子与鸾梅行“周公之礼”,就是发动术引的条件之一?

    他知道,在西岭有一种蛊虫,就是需要通过那种事儿来发动,“蛊”实际上也是术引的一种。

    又或者,这是陷害他的另一种手段,等他真的按着做时,就来个“捉奸捉双”,败坏他的声名?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她去得这般匆匆,生怕被其他人听了去的样子,却又是怎么回事?

    回到了阁楼,看到了鸾梅,也不知司徒蕾与方访晴对她说了什么,此刻的鸾梅,看上去,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一般,脸庞带着光彩。这种光彩,就如同被拉入传.销群的新人,在经过不断的“谈心”之后,看到了一夜发财的希望。

    然而,正常的情况下,以鸾梅的身份背景,功名利禄,对她早就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她说动又或是洗脑。

    看到宁江随着春笺丽一同回来,司徒蕾与方访晴停止了与鸾梅的交谈。

    然后,鸾梅的目光仿佛又陷入了迷茫。

    他们在这里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三个少女一同站起身来。

    宁江道:“我刚好也要走,就与你们一同离开吧!”

    四个人一同告辞,往府外走去。途中,春笺丽微笑着与宁江交谈,犹如与他不是太熟。

    到了府外,少年与三名结伴的少女正要分开。就是在这个时候,仿佛突然间想起一事,少年蓦地看向那红衣的少女:“笺丽姑娘,抱歉,虽然不知道刚才笺丽姑娘为何让我与长公主殿下,及早行周公之礼,但是小生是读书人,有道是非礼勿动,男女授受不亲,除非圣上真的将殿下许配给小生,否则小生绝不会做那种苟且之事。”

    在他说出这番话的那一瞬间,司徒蕾与方访晴极是震惊的扭过头去,同时看向了春笺丽。

    仿佛陡然失血一般,春笺丽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宁江拿着折扇,向她们拱了拱手,转身往远处的街角行去。

    他故意说出这番话的本意,其实是一种试探,试探刚才春笺丽对他的“建议”,到底是拜火教的安排,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试探的结果很有趣,至少,司徒蕾与方访晴根本不知道……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想到,春笺丽会对他作出这样子的建议。看来,要么是这三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芥蒂,又或者是,拜火教的内部,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团结。

    当然,虽然试探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其实也无所谓了。

    既然我还没有开始动手,你们就先一步,把主意打到我身边的人身上,那么,我也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自寻死路!!!

    ***

    白日里积累下来的热气,到了天色渐黑的夜里,并没有消退。

    前些日子,不知名的怪物在夜里肆虐京城造成的恐慌,倒是慢慢的被人选择性的遗忘。屋子里的闷热,让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河上张灯结彩的花船,路边挂着灯笼的小摊,桥上乘凉散步的人们,构成了看似宁静而又祥和的夜晚。

    染水河边,那处无人关注的宅院,手持折扇的少年,阴沉、而又冷漠的吩咐着什么,过了一会,前前后后,一共有三人先后离去。

    刷,一道刀光在院落中斜斜的飞起,手持双刀的少女,在昏暗的星光下舞起凛冽的冷光。

    青晖湖上,一个个自诩多才多艺的小姐,争相弹奏着名为《水调》的、古曲的头章,所唱的,自然是今科会元,那位铜州第一才子……此刻也隐隐为京城第一词人的新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青晖湖的一隅,一个醉酒的青年,在甲板上狠狠的把空了的酒坛砸进了湖中,几名仆人惊慌的涌上去将他拉住,生怕他掉入湖中。

    与此同时,青年的妹妹,某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与另外两个同龄女孩,在皇城的深宫中,一同趴在华美的大床上,兴奋的读着那充满想象力的句子,仿佛不读上几遍,就无法睡着。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与皇城的上苑,只隔着一座高高的城墙、一条御道及一面高墙的启圣坊中,那美丽的长公主,在沉睡中翻来覆去,时而犹如陷入梦魇,时而露出甜甜的微笑。在她的上方,藻海与屋檐之间,某个能够藏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的侏儒女,从缝隙中往下看了一眼,然后趴在那里,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干粮,一边抱怨着老爷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同时暗地里下定决心,如果有下一辈子的话,绝不再学这能够摆出好多姿势的缩骨功。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

    眉妩台的后院,喜穿红衣的少女,焦灼不安的,在自己的屋中来回走动。

    她那本是粉嫩的脸蛋,极是苍白,床边黄铜烛台上的烛光,轻轻的摇曳着,屋子里的家具,倒影斑驳。

    外头的街面上,能够听到热闹的人声,有几名公子哥儿,结伴前来邀她游湖,又被外头的舞姬打发了回去。屋子里没有风,然而那闷热的感觉,并没有能够消除她心中的冰冷。

    直到天色愈发的黑了,京城的夜里,渐渐变得安静,唯有那枯燥的蝉鸣,随着其它各种声音的沉寂,而趋向响亮。

    红衣的少女静静的定在那里,在她的前方,已经打开的窗户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大约三四十岁左右,颇为美艳,梳的是堕马髻,虽然出现在窗边,却又犹如身处在现实与虚幻之间,让人看不真切。

    红衣的少女,心中莫名的一紧,原本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几乎坠入了更绝望的深渊。她轻轻的走上前去,在这美艳的女子身前,伏身施礼:“幻月大人……”

    迅捷的风从左侧陡然间卷来,啪的一声,先是耳鼓的震动,紧接着整个脑袋都在轰鸣。身体往侧面跌撞,嘭的一声,脑壳撞上了墙壁。旁边的小书柜,砰然倒下,书本、纸页哗啦啦的飞舞。

    少女捂着那火辣辣的脸,倒在墙根下,右手向后撑着地,看着冷冷的向她逼进的女子,惊恐的向后退却。瞳孔无神的放大,右侧的秀发,血水染红了一片。那发颤的声音,透着仿佛在不断的往深渊处坠落的战栗:“娘……娘……”

    美艳的女子,犹如在雪峰的高处,即将往山脚下席卷,吞没一切的雪浪,阴阴冷冷的表情,仿佛是亘古永存的冰川、积累了千年的寒意:“小春……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嘭的一声,少女的后背撞上了倒下的书柜,双腿在娘亲逼视而来的目光中,依旧在往后蜷缩,颤动的嘴唇,发出的是惊恐到极点的声音:“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拜火教四位祭司之一,那唤作“幻月”的女子,冷冷的弯下腰来,强行抓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小春,你难道忘了,在你小的时候,娘是怎么对你说的?我们是圣凰派到这污浊的尘世间,拯救这个世界的使者,这个世界太过丑陋,太过肮脏,唯有用圣凰的火焰让它浴火重生,才能够将它拯救,我们就是为此而来。当年,娘没有能够被圣凰选中,成为善女神,这是娘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娘原本是希望,你能够做到娘没有办法做到的事,但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要叫我娘,为什么你就不明白?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全都只是过眼云烟,这个世界生自于火,也终将在圣火中灭亡,唯有被圣凰拯救的人,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永生。”女子阴阴冷冷的看着少女,“如果你真的明白这些,你就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背叛了圣凰,背叛了女尊……背叛了我们所有的人。”

    “我真的知道错了……”少女惊恐的哭泣着。

    “你必须要受到惩罚!”幻月祭司冷冷的站起,在她的额头,出现了神秘的火焰印记。仿佛有无形的火焰照向脚下的少女,少女的额头跟着有火印现出。

    “娘,不要……不要……”少女哭泣着想要逃开,体内的血液却犹如在沸腾,整个人滚在地上,挣扎,蜷曲,哭声干哑,仿佛有青烟在她的肌肤无形的腾起,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幽若置身在地狱最深处、那炙烤灵魂的火焰之中。

    幻月祭司冷漠地道:“你应该庆幸,我们在京城人手不足,还需要有用到你的地方,否则,就凭你今天所做的事,就算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也莫要怪我无情,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神秘的火光一闪而逝,她就这般消失不见。遗留在她身后的,是那绝望而无助的哽咽,仿佛陷身在毫无光明的黑暗之中,不断的往下坠去……坠向那没有止境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64章 许个愿吧……

    夜已深沉,幻月祭司飘出了眉妩台。

    一名老者在外头等待着她。

    两人一同并肩往远处飘去,老者低声道:“女尊传来消息,天人体质可遇而不可求,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鸾梅长公主拉入我教,即便是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幻月祭司道:“既是女尊的决定,我们按着做便是。”

    老者道:“关于笺丽之事……”

    幻月祭司冷冷的道:“那孩子的心中并不虔诚,跟其他的候补处女不同,笺丽并没有真正的见到圣凰。她体内的圣凰血,只是靠着我与她之间的母女血缘进行传承。这一次,我们在京城已经损失了好几位候补处女,她的心中虽不虔诚,但毕竟也是有圣凰血的候补处女,当初也是因为女尊大人,觉得她天分颇高,让我以转缘之法为她换血,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便暂时留住她的性命。”

    杀气凛然:“你放心,如果她再次犯错,即便她是我的女儿,我也必定会亲手将她解决。”

    两人没入黑暗之中……

    ***

    眉妩台中,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在痛苦中呻吟的少女,方才蜷缩在墙角。

    铜台上的烛火,早就已经熄灭,外头陷入了最深沉的宁静。

    少女知道自己让母亲失望了,因为,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圣凰的信徒,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虔诚过。

    和其他的候补处女不同,虽然体内也有圣凰血,但是她感受不到圣凰的神圣和威仪……明明母亲是那般的虔诚,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圣凰,奉献给了拜火教,为什么自己却无法做到?

    她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按着其他候补处女的“种圣血”的方式,大概,她会是属于种圣血失败的那一种人……就像那宁小梦一样。

    但是,拜火教中,是从来不讲亲情的,每一个人,都将她们的生命和人生目标奉献给了圣凰。如果她不能成为善女神的候补处女,那她就会被送走,她将再也无法见到她的娘亲,她将失去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于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决断,她要成为圣凰最完美的信徒,她要代替母亲,成为善女神。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她,骄傲的将自己的这个目标告诉娘亲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娘亲,很高兴很高兴,抱着她在那红梅纷飞的花林中转圈。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时,那一刻,她所感受到的、母亲的温暖。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漫天飞舞的红!

    但是现在,她竟然背叛了娘亲,背叛了娘亲的信仰,背叛了娘亲赐给她的……那神圣而又高贵的圣凰血!

    仅仅是为了那一个人……

    她知道,她应该要好好的忏悔,忏悔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她应该要从现在开始,忘掉那个人,明明……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他是没有可能的,明明知道这样子,早晚会害了他,害了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去想他……

    但是……做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她的心中,她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浮现出他的身影,他写的每一句诗,她就是想要反反复复的去念,明明他是那般的可恶,那般的傲慢,羞辱过她,让她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忘不掉他……怎么都忘不掉他!

    风,陡然间冲入了屋子,犹如滚滚的杀气,洪水一般卷了进来。她身边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像是被凝固了,天寒地冻,连地面都在结着神秘的冰霜。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她的屋子,她甚至能够觉察到,如同黑色的涡流,在自己的前上方汹涌而来的、惊人的杀气。

    她抬起头,一只黑色的、巨大的手,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大,就像是往不堪一击的蝼蚁,强按下去的巨灵的手掌。

    死亡与毁灭,这就是它此时此刻,所存在的意义。

    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手,就是在那一夜,在那疯狂的夜晚,她也曾经在这样的、黑色但却可怕的手掌下逃脱,而她的同伴,却没有那般的命好。

    那黑色的、诡异的,犹如破天而下的死神以瘟疫铸造的手掌,如同泰山一般,往她的额头压下,无可抵挡,也无法抵挡,然后莫名的就停住了……停在了离她的额头,仅有一线的距离。

    她深深的相信,只要它再按下一些,她的脑袋,就会砰然间爆开。

    “你是来杀我的吗?”她竟然笑了,她泪流满面的笑着,笑得凄惨,笑的绝望,同时又带着,仿佛即将从炼狱深处的煎熬中脱出的轻松,“你……杀了我吧!”

    那幻大的、黑色的巨掌的后方,隐藏着的男孩,那阴冷而又充满着无限杀意的眼神,在这一刻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困惑。斜下方的少女,穿着最单薄的衣衫,抱着膝盖,无助的蜷缩在阴暗的墙角里,虽然抬起了头,但她的脸上尽是泪水,那充满哀伤的眼眸,透着仿佛因为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而忽如其来的喜悦,失去血色的脸庞透着悲凉,白皙的肌肤在颤抖中战栗。

    男孩紧紧的皱了下眉,神秘的光芒,以他为中心,往周围铺开,他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张张写着诗句的纸页。这些纸页上的每一句,他都是那般的熟悉。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这些诗句,散落在少女的身前,犹如蛛网一般,困住了此刻那软弱无助、犹如在黑暗中找不到火焰的飞蛾的她,在即将到来的解脱中、无言流下的泪水,在刀割般的心痛中、孤独无依的美丽,就像是即将被制成标本的蝴蝶,展示着它最后的迷人,微笑着、眷恋着,但是已经……绝望了!

    此刻的男孩,杀气席卷了整个屋子,犹如故事中如来佛的手掌,随时都能把少女倾翻,瞬间让她粉身碎骨。只是,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觉得自己大约是弄错了什么。

    他看着少女那满是迷蒙和泪水的眼睛,看着地上那一句句的诗词,回想着这些日子,她那总有些让他琢磨不透的怪异举止,甚至回想起那个时候,在那杨柳岸边,她回眸间看到另一个“他”时,眼睛里陡然闪现的光亮。

    这一条条线索,在这一刻终于清晰的结合在了一起,这一瞬间,他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应该杀掉她,这女人简直比他事先所想的还要麻烦,只是,就这样杀掉她真的好吗?

    哎,实在是麻烦,果然那个时候,自己的“英雄救美”……实际上是作茧自缚吧?

    几乎已经触及到自己额头的黑色巨掌,并没有更进一步,而是缓缓的收了回去。少女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黑色手掌后方现出身来的男孩,这是一种诡异的感觉,他穿着黑衣,漂浮在那里,整个天地,都仿佛被他所冻结。

    那洞彻骨髓、让周围的一切都铺上了冰霜的杀意,缓缓的退却。男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是在可怜我吗?少女的心中有些愤怒,自己已经卑微到连前来夺走她的生命的死神,都要可怜她的地步了么?又或者是,他想要折磨她,虐待她,迫使她说出与拜火教有关的更多秘密?

    然而,事情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男孩只是双手抱胸,飘在她的前方,缓缓的道:“许个愿吧!”

    许愿?少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竟然叫她许愿?

    只是再行看去,男孩已是全无刚才那般的阴冷,他飘在那里,身周仿佛散发着灵光,这种犹如旭日一般的灵光,照满了整个房间。他是那般的威严,那般的神圣。

    难道他、他不只是收割生命的黑色死神,他还是能够给人带来祝福、让人实现愿望的小天神?少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的确是让她许愿了,如果他不是能够帮人实现愿望的小天神,他为什么要让她许愿?

    “我想得到……幸福!”她看着小天神,迟疑了一下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是的,她从来就不想成为什么善女神,她从来就不想得到那所谓的、永恒的生命,她只想要……幸福,属于正常人的幸福。

    她想要能够跟她的亲人在一起,能够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她以紧张而又激动的目光,崇拜的看着那散出神秘灵光的小天神……既然他已经让她许了愿,那肯定是能够帮她实现愿望的,对吧?否则他为什么要让她向他许愿呢?

    在他的眼中,小天神双手抱胸,庄严的、神圣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着苍生的,看着她:“你的要求实在太高……自己努力吧!”

    紧接着就带着一道狂风,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开了的门自行关上,他就这般离去,留下了在他身后目瞪口呆的少女。

    少女坐在墙角,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不是说好的让我许愿的吗?不是说好的要实现我的愿望的吗?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手紧捂着心中,刚才那种,犹如刀割般的痛,此刻倒是好了很多。她、她竟然……竟然被他逗笑了!!!

    ***

    染水河边,万籁俱静,宁江从床上翻身而起。

    “哥哥,你杀掉她了没有?”在他的身边,守着他的身体的小梦看着他来,“砍掉了她的脑袋,还是让她的头嘭的一声爆炸?”

    桌上的烛火散出橘黄色的光晕,宁江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我没有杀她!”

    “没有杀她?”小梦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那,哥哥你去做什么了?”

    “我让她许了个愿。”

    “许愿?”妹妹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没弄懂剧情为什么是往这个方向发展。

    “嗯!”宁江说道,“我让她许个愿吧,她说她想要幸福。”

    “我也要!”

    “要你个头啊,她傻你也跟着傻啊?真当我是神仙了?”少年没好气的下了床,伸伸懒腰,踏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让夜里的凉气透进来些。

    紧接着便又自嘲的道:“不过那姑娘……恐怕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都多少次了,明明伸一伸手就可以杀掉她,结果总是没杀成。”

    妹妹跪坐在他的床上,侧了侧身子,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对于春笺丽,宁江开始意识到,也许真的是自己弄错了什么。那姑娘,与其他的拜火教徒恐怕是有些不同。

    在窗边舒展了一下筋骨,他重新关上窗子,回到床上,很舒适的躺在那里。

    “哥哥,你又要去了么?”小梦问道。

    “嗯……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命好。”少年的嘴角溢着一丝冷笑。说实话,刚才想要杀人但却没有杀成,心里还是有点小不爽的,不再多杀几个,念头不通达。

    半个时辰后,远方的某处府邸,一个少女被人狠狠的抓着脑袋,往墙上甩去,身体与墙接触的那一瞬间,冲击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作用,嘭的一声,她的脑袋已经如同瞬间加温的鸡蛋一般爆开。

    一个时辰后,另一处宅院里,一名身穿心衣,在睡梦中被突然惊醒的少女,刷的一声一剑斩出,剑上火光一闪,一张桌子一份为二。扑的一响,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孩,却已在她的身后狠狠的一踹,将她踹倒在地。她趴在地上,想要挣扎,男孩那明明小巧的身体,却如同山一般压在她的背上。

    “你们拜火教的人,来来去去,就只有这几招么?”男孩拽着她的头发,冷笑一声,身体诡异的飘起。少女的娇躯,在他的拉扯之下,呼啦啦的旋转。娇躯在强行的干涉下诡异的扭曲,少女那充满痛楚的呻吟,让男孩有着说不出的愉悦。

    长长的秀发往她的双脚一圈,男孩冷笑着:“教你一种新姿势!”转身一甩……嘭!

    一个半时辰后,相隔数里外的另外一处。“乖,别哭别哭,你看,这刀很利的,刚买的……好吧,其实是刚偷的,但我留了银子呦。”男孩将小刀在某个青年女子脸上比了比,应该给她一种什么样的死法呢?他正在想,算了,看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就不虐杀她了。

    青年女子流着泪:“天清清,地宁宁,圣凰……”

    “凰你妈啊!”男孩一甩,刀光刷刷刷的飞过。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痛快的,这样子杀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变态了,原本想要收敛一些,你居然逼我变态,好,你赢了,算你狠。

    半个时辰后,男孩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儿,呼出一口气,呼,畅快多了。回头看了一眼……我靠,太变态了……

    ******

    【ps.因为知道白天的章节会比较虐,原本也是计划着昨晚熬夜再赶一章,然后今晚加更的,但因为某些原因,浪费了一晚,到了早上也没有什么心情码字。想一想,还是把这一章先上传,今晚再看看,能不能通过熬夜赶上一章。明天中午的更新就不更了,移到明天晚上六七点左右,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些时间。我记得我跟大家说过,同样四五千字一章的文,其它作者往往两三个小时,甚至一两个小时就能写完,我却都要花上六七个小时,基本上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另外说一下书评区的问题,需要让大家知道的事,书评区里的每一个贴我都是会看的,不只是书评区,甚至是书友群,每天我也都会往回翻,即便里面的内容……呃,都是水!但是,我并不会所有的问题都回答,有许多问题,感觉自己在书里已经说的很清楚的,一般也就不会在书评区里解释。昨天的帖子也是如此,感觉自己写得很明白,没什么问题,一开始也就没有解释。然而,因为同一个书友在同一个问题上,连续发了两贴(我说过,所有的帖子我都会看的),这个时候就不免觉得,要是不回答的话,不免有漠视读者之嫌,然而一回答,时间就耗在了无意义的争论中。这里,我需要向那位书友道个歉,因为争论到后面我的态度的确是不好,只是,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解释清楚的东西,还是被各种质疑,实际上也是非常烦躁的。】

    【所以,这里真正想说的是两件事,我的确是写得慢,只是以前跟过我的书的书友都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书在更新期间也都没有断更过,所以,催更是没有必要的。另外,书评区我都有在看,只是一般情况下,真的无法每个问题都回答,希望不会让大家觉得我是在漠视大家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65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卯时刚过未久,内城保康门。

    天色亮得较早,推着车、挑着担,进入内城卖菜卖货的人们,忽的往两侧急急散开。

    一伙人骑着马,就这般穿城门而过。一名老汉挑着担子,避得慢了一些,担子的一头被撞得甩开,跌跌撞撞的冲入了旁边的人群,鸡飞蛋打,一团混乱。

    几名守城的士兵奔了出来,看着远处的那伙人。其中一人喃喃的道:“是详检司的人,这是又出大案了么?”

    “启封府办案,无关之人速速让开!”数里之外,成队的衙役护送着一台大轿,落在一个大院门口。衙役乱棍打去,将那些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轰得远了。启封府府尹从大轿里出来,抬头看着东方升起的旭日,叹了口气。

    今年的京城真的是不太平,也不知自己这个府尹,还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同一时间,浚河岸边的一座青楼里,几名男子冲了进去,找到了一个青年:“南宫捕头?南宫捕头?形部召见,京城出现大案,让你赶快去一趟。”

    名为南宫嘉佑的青年摇摇晃晃的,从某位小姐的床上爬起,按着宿醉后昏沉沉的脑袋:“京城里出现大案,找启封府啊,找详检司啊?刑部自己的捕快呢?我是巡检司的人,不过就是回京城交个差,你们找我做什么?”

    “案情重大,人手不够,听说昨晚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刑部全力侦查此案,三法司衙门里的人,不管是巡检司还是巡察司,只要是名捕都紧急征调了。”

    “死了三个?你们京城也实在是大惊小怪,江湖上随便一场冲突,哪次不要死上十个八个?也没见朝廷当一回事,轮到京城人就这般金贵。”原本是护送各地举人还乡,刚回京城交差,以为可以休息个几天的南宫嘉佑抱怨了几句,“说吧,死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吏部侍郎右选司徒大人的女儿司徒蕾、大理寺丞方大人的女儿方访晴、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邬大人的女儿邬雨秋。”

    南宫嘉佑猛的顿在那里,转头看向说话的捕快。这真的是……疯了?!

    无奈之下,让青楼里的青倌打来清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赶往刑部,方在途中,就已经有人前来知会之,直接前往其中一处案发地点。要来了马,赶到吏部侍郎右选司徒宏的府上,府里已经是哭声一片。

    来到后园,见到了启封府尹,府尹看到他来,赶紧道:“南宫捕头!”

    南宫嘉佑自然知道,启封府尹虽然职权重大,但是真正的重案要案,让启封府去查,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于是道:“大人莫急,我先去看看再说。”掀开珠帘走入闺房,紧接着却是眉头紧皱。

    屋中,一个少女犹如“嵌”入了墙面,身体紧贴在墙上,螓首却是已经炸裂,脑浆与血水在她的断颈处,如同扇形一般往墙上铺开,连上方的藻海都是一片惨红。少女的尸体边,由上而下,写着一排血字:“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拜火妖女,得而诛之……杀人者蝙蝠公子!”

    同一时间,远处的另外一座豪宅,另有一人,在看着同样的一句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拜火妖女,得而诛之……杀人者蝙蝠公子!”那人将这句话反复的念了一遍。

    这里是大理寺丞方明达方大人的府院,只是与司徒府里的那句不同,同样的一句话,在这里,却是用刀锋削出,居然还削得龙凤凤舞。

    在这句话的旁边,同样有一名少女,这少女身上只穿着最单薄的心衣,整个身体反拗成诡异的圆,双腿在上,胸脯在下,脑袋与香足在后腰处,同时“塞”入了墙面,整个人就这般悬挂在那里,也不知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男子,乃是详检司的名捕“铁面神断”岑飞虎,同时还是正四名的御前带刀侍卫。听着外头的哭声,他知道,虽然死了女儿,但是对于方家来说,其实还是幸运的了。

    虽然对外头的宣称是死了三个人,但是事实上,真正被杀掉的只有两个,在来这里之前,他先去了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邬大人的府中,出事的是邬大人的女儿邬雨秋,只是在他赶到时,邬雨秋还有没死,或者说……其实比死了还惨。

    看到女儿那个模样的邬大人已经疯掉了,他带到邬府的,全都是见多识广、看惯各种场面的捕快,其中一人,竟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在邬雨秋的身边,同样也留着这样的一句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拜火妖女,得而诛之……杀人者蝙蝠公子!”

    ……

    ***

    虽然官府强行压制消息,然而京城再次出现命案的风声,依然是不胫而走。

    一方面,百姓的心中,因为京城的不太平而生出恐慌,另一方面,出事的是那些朝堂高官的女儿,自然不免惹来各式各样的猜想。而“拜火妖女”这样的字眼,也在无形中传播开来。

    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真相又或事实,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些能够供他们在街头巷尾悄悄交谈的所谓“秘闻”。不管真相如何,对他们来说,“拜火妖女”的字眼,已经打在了那些死去的千金小姐的身上。

    眉妩台中,打探到消息的红衣少女,全然不知自己应该感到吃惊,还是感到高兴。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原本也应该是其中的一员,她甚至在想着,如果昨晚那神秘的男孩没有放过她,她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是脑袋爆开,还是身体反拗成圆“挂”在墙上?

    又或者是像邬秋雨一样……

    吏部尚书府,名为程雅丝的青年女子,坐立不安。

    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人,她很清楚的知道,死的这三个人全都是她的姐妹。

    那蝙蝠公子,根本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只是,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很快的又烟消云散,她是圣凰选出的使者,她曾经亲眼见到过圣凰的神圣和强大,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唯有圣凰的火焰,终将照亮这一整个世界,给这片宇宙带来永恒。

    能够为圣凰而死,她们应该感到骄傲,她也一定会感到骄傲。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是冲着我们来的!”黑暗中,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原本就是我们先开始对付他,他要报复也不奇怪。”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问题是,为什么他能够找到她们?他对我们到底了解多少?”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杀下去。”

    “不错,绝不能让他这样杀下去……一定要尽快除掉他!”

    暗处的两个人,窃窃私语,女尊预言中的“破天之人”,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可怕,更难对付。他们甚至开始后悔,上一次没有做足准备,就敢向这样的一个人挑衅。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很显然,他们与那蝙蝠公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

    “宁兄,这件事跟你和正气盟,可有什么关系?”染水河边,宅院里,甘玉书认真的看着站在他面前摇扇的少年。

    “你怀疑那蝙蝠公子是我们的人?”宁江摇头道,“我也希望我们能够有这样的一个高手,但是很可惜……不是!”

    甘玉书有些不信:“但是,他昨晚杀掉的那三个人,全都在你的那份名单上。”

    宁江说道:“我也听说那凶手杀死那三位姑娘的手段,说实话……我深深的不耻!纵然是报复,但毕竟都是些女子,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甘玉书道:“报复?”

    宁江道:“甘兄可曾听说,殿试前一晚京城里的骚乱?据正气盟时候的调查,那天晚上,就是拜火教在带着那只怪物追杀那位蝙蝠公子。我不知道拜火教与那蝙蝠公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显然拜火教惹了他们不该惹的人。那天夜里,外城死了不少人,除了全清真人和被怪物杀掉的那些士兵,其他全都是拜火教徒。”

    甘玉书讶道:“竟是如此?”他踱了两步,道:“宁兄,你所说的、与拜火教有关之事,事关重大,我想要告诉一人,请他帮忙商酌,还请你同意。”

    宁江自然知道,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甘玉书固然愿意相信他,但也肯定会防着他来,以免自己被他的谎言所利用。

    他道:“如果是甘兄真正信得过的人……”

    甘玉书道:“此人唤作岑飞虎,江湖人称‘铁面神断’,以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后来入了祥检司。宁兄只管放心,我与岑捕头乃是深交,深信他的为人。况且,京城里有拜火教奸细的事,总该让朝廷尽快知晓。”

    宁江道:“既然甘兄相信这位岑捕头,我自然也愿意信他,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会去见他,但甘兄不可泄露我的真正身份。甘兄应该也清楚,小弟不过是个读书人,不懂半分武艺,万一泄露了与正气盟有关的事,全清派随便走出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捏死,我是信任甘兄你,才让你知晓……”

    甘玉书犹豫道:“既要保护好你的身份,又要让你去见他,这个……如何能够做到?”

    宁江笑道:“甘兄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只要你愿意替我守口如瓶就好!”

    当天晚上,甘玉书带着“铁面神断”岑飞虎,走在一条小巷子中。

    昨晚一夜之间,发生了三起命案,岑飞虎原本并没有时间做其它事情,只是在听说,甘玉书竟是认识正气盟的幕后之人后,立时心动。

    昨晚的凶手,很显然不是普通人,那三家的护院,全都是重金聘请的武者,他们家的姑娘在自己的闺房中被人那般虐杀,竟无一人发现,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这显然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如果那杀人凶手,真的就是杀死全清真人王易卿的“蝙蝠公子”,那自然也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而且还是精通某种术法的高手。

    这种高手,用寻常手段根本抓不住他,只能通过名为“江湖”的网络,将他找出。

    正气盟,目前在京城,就是这样的一张网,它集齐了京城里江湖中的三教九流,能够在全清派的如虹之势中,将这些原本只是丧家之犬的各个门派,集合成铁板一块,它幕后的人物,必定也是一个非凡之人。

    是以,当甘玉书说要带他来见这样的一个人时,他马上就二话不说,跟了过来。

    他相信甘玉书,正如甘玉书相信他一样,他们两人,原本就有着过命的交情。

    此时此刻,黄昏方过,天色还未到全黑之时。只是巷子里显得幽暗,穿过一个宅院,院中吃着晚饭的老夫妇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过了一段竹林,到了一处僻静的四合院中。

    一个汉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岑飞虎觉得那汉子有些面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紧接着动容道:“五雷观雷鹤道长?”

    雷鹤道人缓缓的道:“岑捕头,许久不见。”

    岑飞虎看着他:“我还以为,道长已经不在人世……”

    雷鹤道人冷冷的道:“害死我闺女的凶手还活着,我又如何能够比他先死?”

    岑飞虎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抱歉,虽然我也知道,害死令媛的凶徒到底是何人,但是他做得谨慎,我们实在是找不出证据……”

    雷鹤道人淡淡的道:“贫道能够理解,如果你还是以前的岑大侠,我相信你早已跟我一同杀上了贞吉观。但你现在是岑捕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更加的由不得自己。”

    岑飞虎苦笑一声,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雷鹤道人虽是理解,但终究是不免有怨言的,换成是他,他也肯定会有怨言。

    但是他也的确是没有办法,江湖中人做事可以不讲证据,全靠着血性行事,但如果三法司衙门也这样做,那三法司衙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三法司衙门是按着江湖规矩办事,但终究不是江湖。他们可以按着江湖规矩,对雷鹤道人的报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偏帮任何一方。

    随着甘玉书,他继续往深处走去。在他们身后,雷鹤道人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泥塑一般……(未完待续。)

第66章 找到你们了……

    踏入庭院深处,香炉瑞蔼,一盏八面琉璃镜的气死风灯,在墙角悬挂,散出晕黄色的光晕。

    一张桌子,几张矮凳,旁边摆布着几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具。一个看上前病怏怏的青年,一只手放在桌上,坐在桌旁,旁边立着一名靓丽的侍女。

    甘玉书领这岑飞虎来到青年面前,介绍道:“这位就是正气盟的幕后之人。”

    岑飞虎略有一些惊讶,如果不是深信甘玉书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如果不是雷鹤道人就站在外面,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在背后联合起各方势力的,竟然是这样子的一个青年?他抱了抱拳:“原来是正气盟盟主!”

    “不是盟主。”那青年缓缓的站起,他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生怕他随时倒下的样子。他有气无力的道:“岑捕头误会了,正气盟并没有盟主,它的存在,只是为大家讨回一个公道,为这朗朗乾坤,伸张一口正气,等公道讨回之后,正气盟也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岑飞虎自然知道,正气盟乃是以全清派为对头,全清派背后的龌龊手段,他心中又何尝没数?

    现在,正气盟摆明了,一等全清派覆灭之后,就会解散的态度,从三法司衙门的角度来说,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岑飞虎抱拳道:“敢问阁下名号?”

    那青年一阵急咳,身后的侍女将他扶住。

    青年道:“名字,还请允许在下保密,至于名号,我其实并非江湖中人,为了方便,底下人将我称作病公子,岑捕头也这般称呼就好。”

    岑飞虎疑惑的看向甘玉书。甘玉书道:“他虽是正气盟组建的幕后之人,但却不会丝毫武功。”

    不会武功?岑飞虎暗自惊讶,他原本以为,正气盟的幕后人物,必定是个至少也在一流顶尖的江湖高手,没有想到竟然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如此病怏怏的人,居然能够让正气盟底下的那些三教九流,听从他的号令行事?

    他沉吟一阵,忽道:“公子看起来,似乎有重病在身?”

    青年长叹一声,道:“幼时积下的沉疴,也曾拜访过名医,说我恐难活到明年春季。”

    岑飞虎道:“我也略通一些医术,公子可否让我为公子把把脉?”

    青年毫不在意的,重新坐下,生出手:“岑捕头请。”

    岑飞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把手指搭在对方腕脉上,凝神不语。

    甘玉书往青年看了一眼,暗自担心。他自然知道,这“病公子”就是宁江,宁江的身边,竟然有人精通这般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以至于连岑飞虎都未能看破,的确是让他意外。然而,易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让岑飞虎当场把脉……这个会不会做过头了?

    岑飞虎以前可是江湖上的名侠,现在则是三法司衙门的名捕,宁江有病无病,怎可能瞒得过他?

    只是再行看去,却见岑飞虎一阵沉默之后,将手收回,叹道:“公子还需保重身子,避免操劳。”

    “病公子”无奈的道:“操劳也好,不操劳也好,寿命都在那里,还不如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做些于国于民,有利之事。”

    岑飞虎动容:“公子之豁达,岑某佩服。”他已探出,这青年的确是不会任何武功。世间的武学,不外乎外功与内功两种,这少年身体羸弱,一看就知道不是横练之人,气脉无力,显然也不曾修炼过内力。更重要的是,脉象杂乱,的确是重症在身,恐怕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也正因此,对于青年此刻隐瞒真实身份的行迹,他也开始真正理解,毕竟是个连普通人、随便拿把菜刀就能轻易杀掉的病书生,得罪的又是全清派那种江湖势力,不小心也不成。

    青年道:“生死有命,捕头无需为我担心。我此番让甘兄将捕头请来,其实是另有一件要事。”让身边侍女将一本簿本放在桌上:“捕头请看。”

    岑飞虎翻看之后,色变道:“这个是……”

    青年开始将京城里隐藏着大量的拜火教徒,全清派与拜火教勾结之事,逐一说出。他明确告诉岑飞虎,就是因为找到了这份名单,他才开始组建正气盟,对付全清派。

    如果说,岑飞虎原本还会有些怀疑他的真实用心,现在知道这青年寿命不长,根本活不了多久,正气盟又是只以对付全清派为目标,随时都会解散的临时性组织,对他自然已不再怀疑。只是在得知这些内情之后,心中不免震惊。大周王朝各地帅臣的名单已经兵力驻扎,如此重要的资料,竟然会落在拜火教的手中?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及至青年拿出另一份名单,他更是难以置信:“这些全都是拜火教徒?”

    青年道:“还未一一证实,不过十有**。”这份名单,与他最早给甘玉书看的名单,其实还是有些不同,有一个人的名字,已经被他拿掉了。

    岑飞虎看着青年:“昨晚那蝙蝠公子杀掉的人,全都在这个名单里……”

    病公子道:“我们也不知那蝙蝠公子的真正来历,只是探出,他应该是拜火教的强敌。殿试前的那一夜,不知因何原因,拜火教精锐尽出,带着那头怪物追杀他,结果反被他杀了许多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昨晚恐怕是他对拜火教的报复。”

    岑飞虎自然也知道,殿试前那一晚外城的动荡,只是没有想到那头怪物竟然跟拜火教有关。

    他看着这青年,沉声道:“公子将我请来的用意是……”

    “并无任何用意,”青年缓缓道,“正气盟只是为对付全清派而设,全清派一灭,正气盟也会解散。在那之后,我也会离开京城。然而拜火教在京城暗藏眼线之事,总该有人知晓。我对捕头大人并不了解,但是甘兄愿意相信捕头大人。是以,我让甘兄将捕头大人请来,并非想让捕头大人做些什么,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三法司衙门也得有人知晓,至于接下来岑捕头会如何做,甚至是否会相信我,都不是我管得了的。”

    一阵急咳,挥一挥手:“送客吧!”

    他身后的侍女道:“两位请!”

    岑飞虎、甘玉书一阵错愕……就这样?

    ***

    走出宅院的时候,雷鹤道人已经如同挺拔的松树一般站在那里。

    岑飞虎向他抱了抱拳,方才与甘玉书一同离去。

    原本以为,在告诉了他这么重要的消息后,那为病公子必定会另有所求,谁知对方就这样把他赶了出来,一副“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不要再来烦我”的架势,让岑飞虎颇有一些无语。

    纵连甘玉书也没有想到,宁江竟然就这般放过正气盟与三法司衙门合作的大好机会,摇头苦笑。

    两人走在路上时,岑飞虎低声道:“甘兄,这位病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甘玉书摇头道:“虽然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非要我说的话,大概也只能用‘高深莫测’四字来形容吧?”又问:“关于拜火教之事,岑兄打算如何处理?”

    岑飞虎面容阴冷:“不管我信不信他,朝廷的重要情报被泄露乃是事实,此事我无论如何不能不管。”紧接着却又皱了皱眉:“但是,单从正气盟给的这份名单,还是无法看出,拜火教到底是如何弄到这样的情报。”

    甘玉书低声道:“实不瞒你,这位病公子也是因为同样的疑惑,方才将我找上。岑兄,我且问你,普通人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怀疑的目标是哪里?”

    岑飞虎道:“自然是兵部!”

    甘玉书道:“不错,出了这样的事,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兵部中有人泄密,然而岑兄再想想,实际上,还有一个地方,同样有可能接触到这样的资料……一个在我大周王朝,没有半分权势,也参与不了任何朝政大事,甚至对许多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但却能够接触到这些情报的机构!!!”

    岑飞虎一个错愕,紧接着目光闪动:“你说的是……枢密院?”

    ***

    甘玉书与岑飞虎走后,宁江在秦无颜的帮助下,以易容术换了一个模样,同样离开了这里。

    走在路上时,秦泽出现在他的身边,将一份情报悄悄递给他,然后转身就走。

    宁江打了开来,这是一份京城的简略地图,地图上画了好几个点。

    他的嘴角溢这一丝冷笑。

    昨晚,他当然并不只是仅仅只因为冲动,就杀掉司徒蕾、方访晴、邬雨秋三人,甚至使用那般残忍的手段。

    他是故意威慑拜火教。

    拜火教对绮梦所做的事,与其说是想要害绮梦,不如说是,想要把绮梦洗脑,让绮梦跟程雅丝、司徒蕾等人一样,成为拜火教徒。

    但是这其中颇有一些古怪,那就是,为什么拜火教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冒着一定的风险,去对绮梦下手?绮梦可是天子的妹妹,是大周王朝的长公主。拜火教刚刚经历了殿试前那一晚的重创,与他们狼狈为奸的全清派,又死了主心骨。

    这个时候,拜火教原本应该安安分分才对。

    在这个时候,都还要急于吸纳新血,那就表示,他们有迫不得己,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时候,他通过火魂藏在暗处,偷听程雅丝、春笺丽、司徒蕾谈话时,她们所提到的一个名词……善女神的候补处女。

    ——“我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你们两个都有机会成为新一代的善女神,应该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那个时候,程雅丝曾对春笺丽、司徒蕾说出这样的话。

    善女神的候补处女……善女神出世……他盗取九龙杯的那天晚上,一口气杀掉了春笺丽的五个同伴……如果她们也都是“候补处女”……拜火教死掉了五个候补处女……拜火教急于吸纳新血,甚至不惜把主意打到鸾梅长公主头上……秦抱朴秦老对他提到的“往事”……

    所有的线索,终于黏合在了一起。

    拜火教的善女神即将出世,善女神出世的仪式中,必须要有足够的“候补处女”。那个时候,春笺丽想要对小梦动手脚,那其实不是什么术引,那大概只是拜火教吸纳新血的某种“测试”,小梦没有能够通过他们的“测试”,于是他们也就没有再把主意打到小梦头上。

    唯有通过他们的“测试”的人,才有资格……又或者是才有可能,成为“善女神的候补处女”。

    鸾梅通过了他们的测试,所以她们开始“发展”鸾梅……而且看这样子,恐怕还是“重点发展”。

    明明知道时机不对,他们还是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可想而知,善女神出世的事,对他们来说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在这种情况下,他昨晚再杀三名拜火教徒,剩下的人疑神疑鬼,不知他何时还会继续下手,更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弄清她们的身份背景,于是,剩下的候补处女,将不得不开始转移。

    虽然,事实上,宁江以“蝙蝠公子”的身份杀掉的,只是已经被确认了的三人,春笺丽又被他放过。而名单上的其他少女,到底是不是拜火教徒其实只是存疑。

    但是没有关系,“蝙蝠公子”的心狠手辣,超出他们意料的反扑,已经威胁到了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迫使他们开始动作。

    当然,宁江也可以考虑,按着春笺丽的建议将鸾梅“吃掉”……现在他开始相信春笺丽真的是在为他着想。

    但是那恐怕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程雅丝同样是嫁了人的,虽然她不是“候补处女”,但依旧是最虔诚的拜火教信徒。这就意味着,吃掉鸾梅,最多只能斩断她成为善女神的可能性,并不能阻止她被拜火教洗脑。

    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把拜火教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回到宅院,他拿出画着脑图的蜀笺,又将秦泽刚才悄悄递给他的情报,全都记在了蜀笺上。

    他在蜀笺上,画出许多纵横交错的线条,然后,他慢慢的踱到外头院中,拿着蜀笺,目光越过石墙,往远处眺望,那英俊的脸庞,露出充满杀意的冷笑……找到你们了!!!

    [端午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67章 今晚是个好天气

    南殷山,乃是外城太庙之所在。

    虽然太庙是在前山,一共分作前、中、后三殿,但是整个南殷山,都已被高墙围起。

    此时,南殷山的后山处,一共七名身穿黑衣、戴着黑色面纱的少女,相互沉默地聚集在这里。

    虽然属于皇族在重大节日里,举办大典的重要场地,但平日里派不上用场,前山的太庙并没有多少兵将驻守,至于后山处,也仅仅只是被高墙围着,这里是皇室的地盘,平民百姓根本不允许进来,但是皇族的皇子、公主等等,基本上也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就成为了无人注意的死角。

    其实,高墙之外,还是有一些哨所,只是,哨所里的兵士虽然已看到了她们进入此间,但却是不闻不问,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

    虽然基本上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但此处的构造,依旧建得如同大型的园林。从各处运来的奇峰怪石,最上等的金丝楠木建成的石亭,曲折幽探,各逞奇观,成片的箭竹在山腰处起伏,月牙儿挥洒下素洁的冷光。

    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此刻月下的美景。

    七名黑衣少女,用她们的目光,戒备地扫视着周围。

    在这些日子里,她们的姐妹,已经死了好几个,甚至在昨晚,就有三人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她们的心中,其实也是恐慌的,但是这种恐慌,并无法压倒她们对圣凰的崇拜与恐惧。与某个靠着母亲的血脉,方才能够继承圣凰血的家伙不同,她们中的每一个,都亲眼见证过圣凰的神圣与庄严,她们亲身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在圣凰面前的渺小,就像是浩瀚宇宙间永恒不灭的神灵面前,那瞬息而灭的火苗,她们卑微,她们低贱,唯有通过圣凰的拯救,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救赎。

    她们心中有着最深的恐惧,是以……她们无所畏惧!

    明明是炎热的夜晚,忽的有冷风刮来,这莫名吹来的风,突然间渗入了她们的骨髓,是一种由心到身,无法抵御的冷意。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一个孩子,犹如掌管冰消瓦解的恶神,一步一步的,往她们走来。

    这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孩,也许只有十岁左右,甚至还更小些,明明是在月色之下,月光却莫名的被遮断,虚虚幻幻,看不真切,其气栗冽,砭人肌骨。

    他就是“蝙蝠公子”?少女们紧紧的握着各自的宝剑。虽然早就听说,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的蝙蝠公子是一个男孩子。然而,在真正看到的这一刻,她们依旧为之而惊异。

    男孩的目光,缓缓的往这七名少女身上扫过。明明深处在黑暗中,他的目光却像是有红光爆射。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犹如冰霜一般往周围铺开。

    虽然这些少女全都戴着面纱,但是在看到她们的这一瞬间,首先,男孩已经判断出,程雅丝不在这里。由此可知,已经嫁了人,不再是“候补处女”的程雅丝,在拜火教中已经没有被重点保护的必要。

    而春笺丽同样也不在这里。其原因,恐怕是因为,昨天春笺丽对拜火教的“背叛”,让她已经不再被完全信任……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让他可以放手而为,不用再去管那一个,让他开始有些头疼的女人。

    连着几次杀她,最后都功亏一篑,现在的他,对那个丫头也实在是提不起半点杀意。再考虑到,昨天她其实是在设法帮他,却反因为他在司徒蕾、方访晴面前对她的“出卖”,而受到拜火教的惩罚……心里甚至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目光阴阴冷冷的,往周围扫视了一眼,看向那紧张的戒备着他的七个少女。他冷笑道:“出来吧!”

    昏暗中传来一声冷哼,另一边的假山爆了开来,一个长须锦袍的老者,从崩裂的假山中缓缓走出:“竟然能够找到这里,真的是好本事。”

    男孩的目光,却往另一边扫去:“还有一个!”

    老者脸色微变,那七名少女也怔了一怔。

    男孩右侧那片箭竹之中,腾起一层浅红色的焰光,焰光飞出箭竹林,落在男孩的右手五丈开外,惊疑不定的看着男孩。

    这两个人,自然便是天洪祭司和幻月祭司,而这……原本是为了对付这个男孩所设的陷阱。

    昨晚,这蝙蝠公子能够杀掉他们三位候补处女,这就意外着,他对他们的了解,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多。为了防止剩下的候补处女也都被他解决,他们被迫安排了今晚的行动。他们让剩下的这七名候补处女,悄然离开她们各自的家门,通过各种手段,潜到这南殷山。

    这既是对她们的保护,同时也是以她们为诱饵。如果蝙蝠公子无法找到她们,那这些候补处女,暂时就是安全的,蝙蝠公子在京城的能量,也没有他们所担心的那么大。如果这样子都能被他找到,那这蝙蝠公子,只要留在京城一天,他们拜火教在京城,就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他们多少秘密,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一路杀掉他们多少人。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安全的,而且会被不断的顺藤摸瓜,直到所有人尽皆覆灭。

    在这种情况下,两位祭司,决定以这些候补处女为诱饵,击杀蝙蝠公子。

    在这七名候补处女脚下,布下了特有的法阵,蝙蝠公子只要朝她们出手,马上就会掉入陷阱。

    天洪祭司藏身在暗处,随时准备进行偷袭。而考虑到他同样有被发现的可能,幻月祭司以她所秘藏的幻空之术,藏身在箭竹林中,几乎是屏蔽了所有的生机,按道理,任何人都不可能觉察到她的存在。

    但是这男孩,一登场,就如此简单的看破了他们的三重陷阱?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仿佛是在回应着他们心中的震惊和疑惑,男孩的嘴角,流露出深深的嘲弄:“你们的陷阱……好搞笑!”

    ***

    “你们的陷阱……好搞笑!”

    男孩的嘲弄,听在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耳中,异样的刺耳。

    尤其是他们发现,男孩并不是在故意激怒他们……他是真的觉得很搞笑!

    幻月祭司看着男孩,缓缓道:“阁下也是不凡之人,何不加入我们拜火教?世间污浊一片,唯有以圣火毁天灭地,才能得到新生。人的一生不过匆匆百年,只有被圣凰救赎者,方能脱出苦海沉沦,得到永生……”

    男孩冷笑道:“毁天灭地,重获新生?你们的圣凰想要毁天灭地……它得到过我的允许了么?”

    天洪祭司怒容满面,幻月祭司脸色阴沉……他们从来就不曾见过这般嚣张狂妄的男孩子。

    天洪祭司拂着长须,黄色的光芒,在他的身周涌现,犹如烟尘一般滚动。尘土在他的身后,一波又一波的向后席卷。

    幻月祭司身周红光更盛,左手暗捏了一个法决,精致而美艳的脸庞,在月光下虚虚实实,摇摆不定。

    轰!

    陡然间,那七名被暗藏的法阵所保护的少女,就看到三人仿佛“撞”在了一起,就像是时间突然被抽掉了一节,还过神来时,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各自挟着强大的能量,犹如黄与红的两座大山一般,将男孩挤压在中央。

    男孩在两座大山之间,呈“大”字形,张开了两只小手,硬生生的挡住了轰来的两团能量。

    这男孩子,竟然同时挡住了天洪与幻月两位大人的全力一击?这种事如何可能做到?

    七名少女只觉得头皮发麻!

    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却是彼此相对,居高临下的看着、远比他们要矮小得多的男孩。这个男孩能够同时挡住他们倾尽全力的一击,这种事他们绝不相信,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看到,自己攻出的黄与红两团气流,在男孩的身周,诡异的旋转,犹如两条被强行改道的河流,彼此冲腾在一起,在男孩的身周,形成诡异而又无形的十字潮。

    男孩并不是同时挡住了他们的全力一击,但却以几乎是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诡异手法,让他们的术法相信相撞,互相抵消。世间怎么可能有这般神奇的法术?他们看不明白,想不明白。男孩没有给他们看、让他们想的时间,忽的往前一窜,双手前推。

    不好!两大祭司心知糟糕。

    双手裹着红与黄两道气流,朝那七名少女轰去。砰的一声,两团气流犹如轰在了无形的琉璃上,空间一片片的碎去。保护着七名善女神候补处女的法阵,居然反被他们自己的术法轰破,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怒容满面。

    刷!天洪祭司抢先攻击,右腿横扫,犹如带动了一片岩层。嘭嘭嘭的震响过后,男孩不断的闪避。呼的一声,幻月祭司的攻势紧接而来,烈火席卷。

    两人意识到,这男孩能够以不可知的手法,改变与扭曲他们的术法,于是调整了战术,采用彼此交错的密集攻击,两人都是全力以赴,一人方竭,一人再攻,不给男孩喘息的时间。

    虽然是一口气压着男孩打,但是两人的步调形成巧妙的错位,不再给这男孩借力打力的机会。

    嘭,一条腿仿佛踹破了虚空,踹到了男孩身前。男孩侧翻,回避,还没来得及反击,火焰就已经轰来。男孩绕着圈子,不断后退。此刻的他,已经大体上弄清了这两人的实力,两个人的实力都在一流与宗师之间。长须锦袍的老头是武学为主,术法为辅,美艳女子目前使用的则多是以火为主的妖术,以中原的武学看来,都有一些非常规,但在他的眼中,却也实在是算不得太过稀奇。

    只是同时面对两名准宗师级的强敌,让他几乎没有还手的时间。身体向后,翻过一片假山,轰,假山碎散,碎石呯呯嘭嘭,往四面八方飞溅,男孩的身影朝远处的石林窜去。呼!呼!两大祭司一左一右紧追着他,此刻他们也弄清了这男孩大致上的实力,单打独斗,也许比他们中任何一人都要强,但是绝不是他们两人联手的对手。

    如果现在不解决掉他,以后后患无穷,他们绝不能放过这样子的机会。

    在他们的后方,那七名身穿黑衣、戴着面纱的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没入石林的三人,层次实在差得太大,她们根本看不清两位祭司与那蝙蝠公子的交手,就看到红与黄的两团气流,一**的爆开,男孩的身影忽焉在左、忽焉在右,根本无法捉摸。

    在那惊艳的冲突中,地面焦黑,假山爆开,兔起鹊落,来去无迹,突然间三人就没入了远处的昏暗。

    她们彼此对望,俱知自己就算赶去帮忙,也是碍手碍脚,根本帮不上两位祭司大人。

    正自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战况,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她们身后:“喂!”

    三位高手之间的争斗,已经远去,她们的身边本是安静一片,突如其来的一声“喂”,将她们吓了一跳。

    所有人猛的回头,然后,她们就看到了另外一名少女!

    头上戴着孝花,身上穿着白色衣裙,外披半臂麻衣,左腰处插着一对鸳鸯刀的少女。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怀疑这少女是她们的“自己人”,毕竟年龄上差不多,然而很快所有人就都意识到不是,这并不只是源于她们并没有在这个少女身上,感应到与她们相同的、来源于圣凰血的气息,也是因为她们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少女。

    这是一个敌人!

    白衣白花的少女,右手握着鸳鸯刀的双柄。

    ——“身若冰晶,视身若晶!最好的伪装,是由内而外,让自己彻彻底底的遗忘真正的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在的你,就只是一个因为家人被拜火教所杀,一心想要报仇的孝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的武器,是母亲留给你的鸳鸯刀,它代表的是你的仇,你的恨,你就是刀,刀就是你,刀意就是你的心!”

    谨遵着哥哥的教诲,化作仇恨女神的孝女,浑身散发着无穷的恨意,刀即是人,人即是刀,那冰冷的美丽,惊艳着昏暗的月色,整个天地都像是亮了一亮。

    今晚……真的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

    [感谢书友“流星如苏”的10000打赏,恭喜流星如苏同学成为本书堂主。^_^](未完待续。)

第68章 连杀

    孝女犹如霜雪一般的杀气,渗入了空气,一丝一丝的,往这七名善女神的候补处女涌来。

    就像是化作了实体,直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知道自己遇到了强敌,七名黑衣少女各自提剑,手捏法诀,彼此散开,逞半包围状,将孝女围在中心。

    “众位师妹!”就在这时,另有一名女子替剑赶来,她竟是程雅丝。

    “师姐!”一名少女低声道,“这丫头不知是何来历,有可能与蝙蝠公子是一伙的,先杀了她,其它事等下再说。”

    程雅丝道:“好!”

    “动手!”其中一名少女低声叱道。

    话一说完,血水飞溅。

    程雅丝手中的宝剑直接刺入她的后心。

    在其他少女错愕的那一瞬间,孝女的双刀,也已经滚了进来,雪浪翻涌,叮叮当当,一颗脑袋飞了起来,在空中打转。尖叫声,怒斥声。“程师姐,为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地面陡然裂开一个口子,她整个人没了进去,唯有一道血光从骤开即闭的地缝中泼出。

    两名少女各自将剑划在自己身上,血水飞出的那一瞬间,她们浑身犹如火人,两支带火的宝剑同时攻向孝女。刷刷刷刷刷,剑火密集成网,纵连鸳鸯刀的孝女,也无法抵挡她们此刻的攻势。然而早已知道她们用的不过是自损真元的魔功的孝女,以奇诡的身法闪避,身如鬼魅,错步如飞。

    两名火人般的少女追之不及,眸中渐现恐慌,其中一名突然踉跄了一下,身子不过就是摇了一摇,脑袋已经飞上了空中。另一名少女在愤怒中尖叫,一口鸳刀随之插入了她的口中,顺势一搅,这一次飞起的只有半颗脑袋。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地面,土石陡然升起,将另外一名黑衣少女的身体裹住,一个男子从土中钻出,随手一柄短枪刺入她的胸脯。

    极短的时间里,这七名黑衣少女,就已经死得只剩一人。最后的那人拿着宝剑,惊疑不定的看着已是将她围住的三人……手持鸳鸯刀的孝女,伪装成程雅丝的青年女子,以及从地底钻出的、手持带血短枪的男子。

    那名黑衣少女手持宝剑,额生冷汗,忽的一咬牙,厉声叫道:“天清清,地灵灵,圣凰……”

    噗噗两声,长剑刺入了她的左肋,短枪刺入了她的小腹,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切割骨头的声音,瞬间响起,血柱从粉颈上冲出,脑袋飞上了夜空。

    那原本在她前方的孝女,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右腿向前踏步,冷冷收刀:“凰、你、妹、啊!”

    ***

    另一端的石林中,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在听到后方惨叫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们蓦地定在那里,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显然,蝙蝠公子借他们的术法,破掉保护那七名少女的法阵,然后把他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掉那七名善女神的候补处女。

    蝙蝠公子还有同伴,他的同伴,正在对剩下的、善女神的候补处女进行屠杀。

    赶回去,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将错过击杀眼前的蝙蝠公子的机会。

    继续追杀蝙蝠公子,他们虽然相信,合他们二人之力,早晚能够将他解决,然而这个男孩滑不溜秋的,这个“早晚”,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他们也没有数,而现在,已经确定的是,这蝙蝠公子还有同伴,那么,他的同伴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他们竟是完全不清楚,这也导致了他们无法继续动作。

    两个人,一左一右,天洪祭司满脸怒容,幻月祭司一脸阴沉,两人同时看着、那站在假山上的男孩。这个男孩,实在太过奇怪,以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停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攻势,哪怕是实力胜出他们的宗师级高手,也会应接不暇,从而内力不继,体力不支。

    然而这个男孩,仿佛连气都不用喘,虽然一直处于挨打局面,但却仿佛能够吸收日月精华一般,他们这样的连续攻击,竟是丝毫没有将他削弱的迹象。

    男孩立在那儿,双手负后,月色宛如被他吸引而来,在他身周诡异的旋转,再一圈一圈的绽出光华。

    “你们的陷阱实在太搞笑了!”男孩啧啧的叹了两声,“跟我学学。”

    两位祭司尽皆沉默,不管是上次带着那只怪物追杀这男孩,反被他解决了与他们在暗中合作的全清真人,还是这次自以为是的布下所谓三重陷阱,然后沦为笑话,都证明了,在智力上,他们的确不是这个男孩的对手。

    他们的所谓计谋,在这个男孩的面前,只有让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二字评语……搞笑!

    而就在他们的犹豫不决之间,后方的声音已经停止。

    夜风袭来,摇曳着远处的箭竹,发出沙沙的声响,让这夏夜里的炎热,消散了许多,然而两人此刻的感觉,原本就不是夏夜的炎热,还是莫名的冰冷,这忽如其来的凉风,又让他们觉得更加的冷了些。

    男孩显然也知道,以一敌二,他并没有胜算,冷笑一声,翻身跃走,没入了远处的箭林。天洪祭司与幻月祭司对望一眼,也都没有追逐的念头,掉头匆匆赶了回去。回到了他们离开的所在,只见地上倒着七具女尸。

    女尸的旁边,划着一条直线,六颗半脑袋,排开一线摆在那里。

    之所以是六颗半,是因为其中一颗,是从两颌的位置被强行撬开,有半颗脑袋依旧留在她的脖子上。

    在这一字排开的、六颗半少女脑袋旁,有蓝色的鬼火,写成了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拜火妖女,人人诛之!”

    天洪祭司、幻月祭司尽皆沉默,随着这七名善女神候补处女的死去,他们现在唯一有机会成为善女神的,就只剩下了对圣凰并不虔诚、甚至还曾试图在暗中出卖过他们的春笺丽,以及虽然已经成功的种下圣血,但现在也还不曾加入拜火教的绮梦长公主。

    更糟糕的是,迎请善女神降世,需要有足够的、体内拥有圣凰血的处女,他们现在根本就是人手不足。

    他们彼此对望,尽皆沉默,这一次……他们真的是一败涂地。

    ***

    染水河边的宅院里,宁江拿起蜀笺,蜀笺上用朱砂笔重点圈起了几个名字,他沉吟一阵后,忽的将其它几个名字随手划掉,只余下最后一个。

    紧接着,一阵冷笑……大鱼找出来了。

    另一边,妹妹也在秦无颜的帮助下,解除了易容,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来到哥哥身后,探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哥哥手中的蜀笺。

    沐浴后沾了水气的秀发,落在了宁江的脖子上,让宁江觉得痒痒的。

    “老爷,姑娘!”依旧戴着程雅丝的人皮面具的秦无颜,用木盘端了两碗解暑的绿豆汤进来。

    小梦坐在一旁,喝着绿豆汤,等秦无颜退出去后,歪着脑袋,看着哥哥:“哥哥,那种替身人偶还有没有?小梦也想要一个。”

    “给你也用不了,”宁江继续看着蜀笺,“至少需要练到火魂,还需要配合其它的一些术法,而且也不会比你以后更厉害,你去用它做什么?”

    “好玩啊!”

    “好玩你个头!”宁江没好气的应道。

    说起来,在上一世里,他就有一个与妹妹一模一样的人偶……其实是蛮好玩的。

    小梦道:“哥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宁江道:“拜火教如此着急的吸收新血,应该是他们的某种仪式,需要用到足够的,像春笺丽、司徒蕾、方访晴这样的处女。看他们对你的长公主姐姐所做的事就知道了,这种吸收新血的方式,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现在,那些处女都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仪式注定无法完成。不过为防万一,明天一早,你还是到长公主府上,保护好她来,随便把小丫儿替换回来,让她休息。”

    小梦道:“明天可是放榜的日子。”她嘻嘻的道:“等哥哥你金榜题名,就可以娶长公主姐姐了。”

    “不,”宁江笑道,“我准备把她带走。”

    不管怎么样,拜火教已经盯上了绮梦,让她留在京城总是不安全。而且一旦蛮族入侵,京城恐怕最终也还是会沦陷的。既然这样,还不如趁早把绮梦带走。

    他伸伸懒腰,到床上躺着:“我先睡了,明天早上还有事做。”

    小梦道:“哦~~”

    ***

    天色方有些灰蒙蒙的亮,枢密院院事和泰,就已经早早的起来了。

    虽然在朝堂上有真正的官职在身,但是和泰却是一位太监。

    曾几何时,枢密院也曾经辉煌过,四百多年前,那个时候,朝廷还未削藩,枢密院也是由武人掌管。掌握了枢密院,就等于掌握了兵权。

    那个时候的兵制,还不像现在这样,分权严重。掌握了枢密院的武人,一旦与地方兵马勾结,就极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历史上,甚至还出现过丞相兼任枢密院使,架空皇权之事。

    只是那个时候,四方藩王犹在,朝廷兵权集中,保持着随时可以对藩王进行打击的威慑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其后,靠着越来越强,逐渐增长的文气,朝廷终于削藩成功,于是兵制改革,也就势在必行。兵部的统兵权和用兵权被切割开来,彻底形成了现在这种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局面,枢密院取消了“枢密院使”这一重要职位,职权被削弱到极点,人数也非常的稀少,同时,枢密院院事等官职,不再由武人担任,也没有交给儒官,而是由武将与儒官之外的第三种人……宦官担任。

    所谓宦官,自然就是太监。

    如果说,大周王朝一向重文轻武,那对于太监,更是轻蔑到了极致。

    由太监担任职务的枢密院,几乎无法参与任何的军国大事,名誉上是最高层的军事机构,实际上的地位,早就可有可无。

    虽然如此,大周王朝的枢密院,依旧掌握着一项重要职能……发兵权。

    这所谓的“发兵权”,实际上更多的只是橡皮图章的性质,朝堂上决议好的兵马调动,发给枢密院,至于为什么要调动,目的何在等等,枢密院实际上根本无权过问。与以前的、几乎可以算是军方最高统帅的枢密院使相比,现在由太监担任的枢密院院事,仅仅具有着走过场一般的象征意义。而之所以仍然需要这样的一个过场,只是为了将发兵权,与兵部的统兵权和用兵权切割开来,一旦有人想要造反,天子能够通过控制枢密院,控制着全国上下的兵马调动。

    虽然在朝廷上,不过是个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可有可无,从来没有人当做一回事的枢密院事,但和泰仍然还是需要上朝。

    也正因此,天才刚亮,他就早早的,坐上大轿,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自家的豪宅,前往皇城。

    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只是灰蒙蒙的亮了一些,但是夏日的早晨,这点亮光,很快就铺卷了开来。当大轿上了通往皇城的长津桥时,旭日在回津河的下游慢慢的升起,橘红色的霞光铺卷开来,往长津河的两岸漫开。

    那四抬的大轿,就在桥上停了下来。

    原本想要问外面为什么还不走的和泰,并没有问出声音。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在他的前方,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往这边漫来的杀气。

    心中涌起一阵惊疑,他掀开了车帘,然后就看到了,在他们的前面,那背对着他们的……身穿黑衣的男孩。

    旭日的阳光,从男孩的侧面铺了过来,男孩背着双手,就像是沐浴在充满朝气的晨光中。然而沿地袭来的寒冰,却让看着男孩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心寒的感觉,就仿佛旭日下所有的暖意,就已被那男孩诡异的吸了去,留给其他人的,只能是寒冷……无法抵御的寒冷。

    慢慢的回过头来,看着枢密院事和泰,男孩的脸庞,露出诡异的、嘲弄的笑容:“找到你了……天、洪、祭、司!!!”

    [感谢书友“某只中二病”的10000打赏,也感谢所有正版书友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69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或者我应该叫你……枢密院的和公公?”

    男孩看着轿中那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就是四十岁左右,与昨晚在太庙后山与另一个女人一同攻击他的“锦袍长须的老者”看起来完全不同的太监。

    他负着双手,嘴角的那份嘲弄,愈发的深了。

    和公公的心却犹如坠入了无敌的深渊,因为对方不但找上了他,还喊出了“天洪祭司”这四个字。他固然可以尝试着装出错愕、惊疑等模样,以诱导对方,但他知道这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以这男孩虐杀司徒蕾、方访晴、邬雨秋时的血腥手段,就是真的找错了人,他恐怕也是先杀了再说。

    昨晚避开了他和幻月祭司的联手袭击,一转头,却堵在了这里。

    天洪祭司再一次确认,他们遇到的是真正可怕的敌人……虽然这样的确认,在此时此刻,已经是全无意义。

    “什么人?”旁边的几名侍卫,或是持着长枪,或是持着朴刀,朝前方的男孩喝问,但竟然无一人敢于冲上前去。

    虽然只是一个孩子,或者说,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给他们的感觉,却是毒蟒一般的凶残,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生出不要去惹他的念头。

    黑风陡然间疯狂卷来,轰然间,大轿粉碎,弥漫的黑烟中,这些侍卫不知所措的散开,回过头来,惊异的发现,原本被他们所保护的和公公,竟然跟这男孩战在了一起。一道道黄光腾起,明明只是一个太监的和公公,他的攻击竟然出人意料的刚烈,由上而下的一个劈击,嘭的一声,石面崩开,脚步再错,旋臂攻击,有褐黄色的土气,从四面八方往和公公涌来,让他的形象在瞬间变得伟岸。

    几乎是肉眼无法看清的几个瞬间,两人起码交手了数十次,明明身体没有任何的接触,气旋却在两人之间不断的爆裂。嘭的一响,男孩往侧面滚了开来,单手往地面一撑,抬头的那一瞬间,大腿裹着黄光朝着他的下颚追至。

    男孩双手一按,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向后抛了出去。

    在京城这原本就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中,长津桥上的争斗,很快就传播开来。详检司的高手最先赶到,其中一人惊呼道:“蝙蝠公子?”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通过偷袭杀掉全清真人的男孩,此时此刻,看着桥上那身法鬼魅的孩童,每一个人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蝙蝠公子,而且深信自己没有猜错。一群捕快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想要冲上前将他拿下。

    “等一下!”一个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冷冷的喝令道。

    “岑捕头,为什么不让我们上?跟他交手的可是枢密院的和公公……”

    “枢密院的和公公……会武功么?”将众人喝住的岑飞虎,冷冷的问道。

    其他人全都怔了一怔……对啊?

    和公公是太监……他会武功么?

    他们一同看去,原本以为根本不会武功的、枢密院的和公公,他的一身实力却是异样的惊人,来去如电,身躯犹如不断的在涨大,他的武学以腿攻为主,然而诡异的是,他的每一击,都有神秘的土气被他吸扯而来,原本平整的石地,莫名的就出现了黑色的斑驳,犹如被经年累月的风沙啃食过一般。

    他不但会武功,而且显然附加了某种神秘莫测的术法。

    他的实力很强,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即便是岑飞虎,也确信着,如果对上和公公的不是那个男孩而是自己,恐怕早已被和公公那凶猛的攻势,踢得血肉横飞。

    然而,如此凶猛的攻势,却始终没有能够踹中那个男孩。男孩闪避、腾挪,踏着诡异的步子不停的后退、走位,在和公公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全无一丝凌乱。两人战到一队车马旁边,护送车辆的人早就已经吓得逃开。嘭,一辆车厢翻滚着冲向男孩,男孩旋身中一挡,明明看上去没有用上任何的力道,车厢却是诡异的停住。

    轰然间,车厢四分五裂的往周围碎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四分五裂的木块,以及飞散的贡品间身影交错。

    远处,马蹄奔走,有儒将率数百兵将赶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儒将低声喝问。

    岑飞虎沉声道:“蝙蝠公子……还有和公公好像也有问题,他隐瞒了他会武功的事实。”

    那儒将惊疑不定,然而他既已赶到,不能不管,一声大喝:“一同拿下!”眉心祖窍的文气,轰然间同时往两人卷了过去。

    文气卷过两人的那一瞬间,蝙蝠公子仿佛道了一声“来得好”,攻势不但未停,反而更盛,就像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一团黑气疯狂爆开。

    发现这厮竟然不受文气影响的那一瞬间,天洪祭司已经知道不妙,对方的实力毫无疑问要胜他一筹,而他已开始受到文气压制。暴喝一声,他以同归已尽的态势,朝男孩疯狂扑上。

    一黑一黄两团能量彼此相撞,轰然炸开,粉尘弥漫,烟消尘止的那一刻,众人只看到和公公那伟岸的身躯猛然间爆了开来,一个身影破尘而出,抓住了他冲天而起的脑袋,落在桥边的石栏上。

    原本还是势均力敌、难分难解的两人,在文气席卷的那一瞬间,骤然分出了胜负,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滞在那里。在众人的注目之中,男孩立在石栏上,手提首级,背对着他们,冷冷的道:“拜火教天洪祭司……授首于此!”随手把首级往身后一扔,纵身向前,迎着东方初生的旭日,跃向那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一瞬间,众人仿佛看到了跃过龙门的飞龙……

    ***

    今天乃是金榜放榜的日子,本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伴随着这份热闹的,还有更多的混乱,前晚三名千金小姐被虐杀,昨晚又有好几位大家闺秀,突然不知所踪,而其中,竟然还包括了吏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郑安的儿媳程雅丝,启封府和刑部原本就乱成一团,枢密院院事和泰和公公被蝙蝠公子所杀的事,却又在这时传来,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百年以来,京城从来不曾出现这样的乱子,自新春之后,京城接连出事,让大家都有一种疯了的感觉。然而科举是整个大周王朝的根基,甲榜放榜,依然是重中之重,不可能为了这些事停下来,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兵马巡逻,各部门的巡捕全都加班加点,尽皆出动,而承受着最大压力的,无疑是启封府、刑部、以及三法司衙门,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疯了一般。

    昨晚有许多闺秀失踪……枢密院的和公公,被蝙蝠公子杀了……蝙蝠公子杀了和公公后,说“拜火教天洪祭司授首于此”……

    眉妩台中,身穿红衣的春笺丽,听到这些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困惑。

    枢密院的和公公,是否就是天洪大人,说实话,她并不清楚。在她的印象中,天洪大人是有胡须的,长得也颇为魁梧,根本不像是个太监。

    然而这证明不了什么。

    以天洪大人的本事,就算他真的是太监,出现在她面前时,也有无数种方法让她看不出来。

    天洪大人不可能会将他自己的身份,寄托在她这种随时都会被放弃的小人物身上,不只是她,她相信,包括程雅丝等人在内,都不会有人知道天洪祭司大人在京城里的隐藏身份。

    只是,如果枢密院的和公公,真的就是天洪大人,那蝙蝠公子又是如何将他找上的?娘亲又是否有危险?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春笺丽不安的,在自己的屋子里踱来踱去。

    春笺丽很清楚,昨晚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晚三名姐妹被虐杀,考虑到让善女神降世,需要足够的、体内有圣凰血的处女来主持仪式,娘亲和天洪大人不可能不有所行动,昨晚失踪的,全都是她的“姐妹”,应该是被娘亲保护起来了吧?

    但是并没有人通知她离开,她心中不安,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自己已经不被娘亲和天洪大人信任。

    现在应该怎么做?她茫然的不知所措,逃走?她知道那是没有用的,母亲随时可以找到她,而且她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母亲。而那蝙蝠公子,也早就知道她是拜火教中的一员,虽然她还是没有弄懂,为什么前晚,明明可以随手杀掉她的蝙蝠公子竟然放过了她,但是,以这蝙蝠公子展现出来的神秘手段,想要在他的手下逃脱,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自己这一边的人,已经开始不信任她,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到简直是变态的敌人,反而将她放过,虽然幻月大人是她的娘亲,但是她在京城的顶头上司是天洪大人,现在又传来天洪大人被杀的消息。虽然她也不知道和公公是否真的就是天洪大人,但是考虑到杀他的人是那鬼神莫测的蝙蝠公子……其实她的心中已经信了。

    叩,叩,叩!

    门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一名舞姬在门外道:“姑娘,外头有人求见!”

    春笺丽道:“不见,今天谁来都不见!”如果是娘亲又或是其实还没有死的天洪大人,根本不会让人发现他们,如果是蝙蝠公子,那就更不会让人通报。所以,不管来的是谁,她今天都不打算见……

    外头的舞姬却又说道:“来的可是铜州第一才子、宁江宁会元……”

    春笺丽一声惊呼:“是他?”

    前来眉妩台见她的,竟然会是宁江?这让她的心中颇为意外,不管她如何猜测,都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他。

    要不要见他?这个时候的春笺丽,心中颇为犹豫,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实在是不应该跟宁江扯上更多关系,他与她接触得太多,只怕早晚会被她连累。而且、而且那日自己明明是为了他好,让他早点去跟长公主行周公之礼,她一个女儿家,羞耻的向他暗示这种事情,原本就已经是非常的难为情。

    可恨的是,他竟然好心当成驴肝肺,反而在司徒蕾和方访晴面前透露出来,害得她被娘亲惩罚……话又说回来,前晚蝙蝠公子刚出现时,明明杀气是那般强烈,结果竟然放了她,难道是因为,她当时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以至于连蝙蝠公子都因为同情而不想杀她?

    如果是那样子的话……他好像又间接的救了她……

    “那就……让他到园中等我吧!”明明知道,不应该再跟他接触的,只是,不知怎的就这样说了出来。

    门外的舞姬去了,屋子里却传来一阵慌乱,衣柜的开合声,木盒不小心打翻在地的撞击声,“哎呦”一声轻呼,然后又是其它各种杂声……

    当宁江站在园中,看着小塘边的蜻蜓,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时。

    眉妩台的台柱,那带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襦裙。

    缕金百蝶窄袖对襟碧玉红精美襦衣,衬着藕合色绣金兰抹胸,抹胸的顶边缀着金线,刚好位于小巧锁骨的略下方,纤挺的胸脯裹出有致的峰形。

    襦衣很长,垂至及膝,裙内是天青色的下裳,腰间束着宫绦,在右腰处结着吉祥如意的彩结,一眼看去,青春靓丽,犹如人间尤物。

    或许是因为修习过媚术的原因,虽然也没有太过刻意,不经意间,一举一动已经在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原本就是与鸾梅和小梦同一级别的美女,这种有意无意间展示自己美丽的姿态,又让她显得有些不同。宁江其实并不喜欢太过做作的女孩,不过现在纯以欣赏的眼光看去,倒也觉得,还算是赏心悦目。

    突然间意识到,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自己,春笺丽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轻轻地低下头去,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宁公子,不是马上就要放榜了吗?”是啊,马上就要放出金榜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江笑了一笑,道:“昨夜新作了一首诗,也不知作得如何,刚好无事,想着过来请笺丽姑娘赏鉴一下。”

    春笺丽眼睛微亮:“公子请言。”

    宁江踱了两步,摇扇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池月下逢。”(未完待续。)

第70章 天纲运转三元净

    随着宁江一句一句的念出,春笺丽眼睛更亮,她轻声道:“这是乐府中清平调的格律,公子所作这诗……我很喜欢。”

    “这样啊!”宁江耸了耸肩,“其实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不过既然笺丽姑娘喜欢,那就当作是为笺丽姑娘而作好了。”

    宁江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谈诗,春笺丽原本已是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竟然说这首诗是为她而写,一时竟是又惊又喜。毕竟,以前他可是亲口说过,只愿为鸾梅长公主和他妹妹这两个女子写诗的,这意味着,自己在他心目中,也已有着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地位么?

    她却不知,唯独这一次,宁江其实真的没有去想太多,又或是去管太多。

    对于春笺丽,宁江自然是从一开始,就抱持着绝不信任的态度,一方面,是春笺丽藉由媚术所展示出来的美丽,并不能够让他欣赏,反而让他觉得太假。而后来又发现她是拜火教的妖女,据他所知,拜火教的女子根本就不讲亲情,为了她们那所谓的“圣凰”,连父母都可以杀害。

    对父母家人都是如此,其它自然更加不用多说。

    也正因此,在前日,春笺丽对他做出那样子的建议时,宁江毫不犹豫的将她出卖,以测试司徒蕾和方访晴的反应。虽然司徒蕾和方访晴的反应,证明了春笺丽当时的举动,很可能根本不是拜火教高层的安排,但他又哪里会去在乎这些?

    那个时候,他已经抱定了,不管怎样,反正都要杀掉春笺丽的决心,他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寻找拜火教的“大鱼”上,而春笺丽最多不过就是一条随时可以被拜火教抛弃的小鱼罢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这姑娘恐怕真的跟拜火教的其他妖女不一样,她是真的想要帮助他和鸾梅。前天夜里,她很显然也因此受到了拜火教的惩罚,那个时候,半张脸发肿、脑袋流血、整个娇躯都在战栗的她,显然是刚刚承受完被惩罚的痛苦,心灵上的伤害与**上的痛楚,竟让她在泰山般压来的死亡面前,展露出绝望而又凄美的笑容……那泪流满面的笑容。

    宁江并不是一个抱有太多同情心的男人,否则前晚也不会那样子虐杀司徒蕾等人,只不过,再怎么缺乏同情心,面对着一个因为想要帮他而受到折磨的少女,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虽然如此,宁江终究还是不会一下子就完全相信她,想要相信一个本应该完全无视亲情和爱情的拜火教妖女,竟然会因为一个少年而心动,宁可背叛拜火教也要帮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一大早前来,实际上也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试探的成分。

    昨晚,春笺丽并没有出现在南殷山后山,跟其他的善女神候补处女在一起,这固然有可能是因为,被发现背叛拜火教的她,已经成为了拜火教的弃子。但也同样有可能,是被安排了其它更重要的任务。

    宁江相信,以拜火教那严密的制度,被发现出卖过拜火教一次的教徒,即便是还有利用的价值,也不可能再得到高层的信任。

    而现在,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如果春笺丽不在眉妩台,那她很可能就是被安排了其它重要任务,连她“出卖”拜火教的行为,都有可能是一场戏。

    但是现在,在“蝙蝠公子”几乎杀光了其他善女神候补处女的情况下,春笺丽竟然仍然被留在眉妩台,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前来杀她的蝙蝠公子。昨晚出现在南殷山的“天洪”和“幻月”两大拜火教祭司,对她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基本上是属于仍然有利用价值,但要实在保不住也无所谓,拜火教日后的其它行动也不会再让她知晓的那种弃子。

    此时此刻的春笺丽,恐怕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在南殷山的事情。

    既然确认了这一点,对于前日自己故意将她出卖的行为,倒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首诗,也算是一种赔罪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冒着那样子的危险,想要帮助他和鸾梅、却反而被他差点随手虐杀的女儿家。

    只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前日白天自己没有“出卖”她,把她害成那个样子,搞不好前天晚上他就真的把她干掉了,事实上,连虐杀后的姿势他都帮她想好了。

    这般想来,这丫头其实还真是命好,能够活下来,也算是善有善报吧?

    春笺丽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谢宁公子不杀之恩”,只是听到宁江说这首诗是为她而作,眼眸莫名的就亮了起来。

    两人就在这里,讨论了一会诗句,然后,因为还要去看榜,宁江便向她告辞。

    待宁江走后,春笺丽进入屋中,把这首新诗抄在一张蜀笺上,倒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反复吟诵,喜笑颜开,只觉得这两天所受的折磨和痛楚,全都是值得的。

    就这般,吟了数十遍,她忽的一声尖叫:“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把蜀笺往帐顶一扔。

    现在是念诗的时候吗?被蝙蝠公子杀掉的、枢密院的和公公到底是不是天洪大人?娘亲到底是生是死,她不会有事吧?程雅丝以及那些失踪的姐妹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我居然还有空在这里念诗?我居然还有空念诗?

    只是再一想,她却又发现,即便是在担心着,她竟也是什么都无法去做,只能在这里耗着。

    再一想到,程雅丝和那些“姐妹”多半是被母亲保护起来了吧?一想到,连已不再是处女,无法成为善女神的程雅丝都被保护了起来,而自己却被母亲留了下来,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刺痛。

    蜀笺飘了上去,与帐顶无声的接触了一下,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落在她的抹胸上。她仰躺在床上,艳红的襦衣、天青色的下裳,让她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娇媚地绽放着。

    轻轻的抬起玉手,将写着少年送给她的新诗的蜀笺按在心口处,那空空荡荡的心灵,仿佛又被填满了一般。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池月下逢……宁公子……

    ***

    在宁江去见春笺丽的时候,某个隐秘的地窖里。

    一个脸皮都已被剥去的青年女子,在那昏暗的屋子里发出诡异的笑声,这笑声在潮湿的石壁上回响,层层叠叠的交错在一起。

    “现在他们信了吧?圣凰来了,你们看,火,到处都是火,所有人都会死,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去,唯有被圣凰拯救的人,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新生,你们看,你们看,火来了,火烧过来了……”

    “是啊,火烧过来了,怎么办才好?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另一女子惊慌的声音响起,“我们已经加入了拜火教,现在我们已经是一起为圣凰效力的姐妹了,看,那位就是幻月大人吧?圣火烧过来了,幻月大人奉圣凰的旨意前来拯救我们了,还有谁?还有谁跟她在一起……”

    门口处,名为秦陌的白面男子,看着地窖里,那吊在壁上,已经陷入癫狂、满脸都是血水的女子,以及在她面前循循善诱的四妹,心中想着,果然还是老爷有办法。

    对付这种跟疯子一般的邪教教徒,再严酷的刑具都没有用处,很不如真的把她变成疯子,让她沉迷于她自己的幻想之中,再一步一步的诱导她交代出他们想要的情报。

    “天洪”与“幻月”这两个名字,就是这样被他们套出话来,从而通知老爷的。此外,京城里还有两名已经嫁了人的拜火教女教徒,也已经被他们问了出来。

    不过到了这一步,实际上,可以再挖掘出来的情报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对于那所谓的天洪祭司也好,幻月祭司也好,这个女人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表面,她们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拜火教在京城布置的棋子,对于拜火教更深层次的各种隐密,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杀了她吧!”秦陌转过身,往外头走去。

    秦川五义中的四妹,挚出了她削皮切肉、做包子的软刀。

    ……

    ***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个美丽的女子,在飞絮濛濛、如同乱丝般的垂柳间念着诗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郎非要她将这一句翻来覆去的念。只是前几日里,无端端的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仿佛离开了这个世界,被带到了那睥视寰宇的神鸟面前,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让她无由的生出恐慌与害怕,渴求着得到真正的永恒。

    但是这两日,在他的要求下,她将这诗词不断的吟诵着,却又觉得,人生苦短,也并不是那般可怕的事,如果这一辈子,没有能够真真正正的活过,那漫长的生命又有何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果然,她渴望的还是那种,哪怕是短暂、也要绚烂多彩的人生。

    一阵风吹过,垂柳一波又一波的拂起,另一边的柳丝下,名为小梦的少女,做在石桌旁,腰插宝剑,双手如同花朵一般撑着她天真俏丽的脸蛋,看着不停的念着哥哥的诗句的长公主姐姐。

    看着长公主那眉飞色舞的喜悦神情,小梦想着,这不就跟自己小时候字学的不好被罚抄书一样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差不多要放榜了啊!”鸾梅放下手中的蜀笺,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悠悠飘过的白云。

    这里的事做完,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啊。小梦想了想,双手叠在石桌上,娇躯往前探了探:“长公主姐姐……龙虎山是什么地方?”

    “龙虎山?”鸾梅道,“龙虎山位于江南,是正一教的祖庭,也是道教最著名的胜景,怎的呢?”

    “没事,就是问问!”小梦嘻嘻的道。

    要到江南去了啊……她在心中想着。

    日头一点一点的移动,眼看着金榜在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在放榜了。

    鸾梅长公主也已无心念诗,继续抬头,看着那变化多端的云彩。忽的,外头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络绎不绝,内中还有数声震响。

    鸾梅惊疑道:“怎的了?这附近也有中进士的学子,还是有人要办喜事儿?但这声音,好像是我的家门口啊?”

    说话间,只见岳铭媚等侍女奔了进来:“中了,宁公子中状元了。”

    小梦猛的跳起:“状元?我哥哥真的中状元了?耶!”兴奋的跳脚。

    鸾梅长公主亦是又惊又喜,虽然也猜到,宁江必定能够金榜题名,但那可是状元啊。原本就是解元和会元,再加上一个状元,这不就是“大三.元”吗?连中三元,这可是科举场上极少有的荣耀,大周王朝建国至今,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人能够达成啊。

    紧接着却又红着脸,拿起手边的小圆扇追打着众侍女:“宁公子中状元,你们在我的府前放礼炮做什么?”

    侍女们嬉嬉笑笑地逃着。

    虽然憋红了脸,鸾梅却也拿她们无法,闹了一阵,心里其实还是喜孜孜的。小梦兴奋的道:“我们去告诉哥哥。”

    鸾梅笑道:“全京城的报喜人都在找他,以便第一个报上喜迅,讨要彩头,哪里需要你去通知他?而且,中了状元,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做,要入皇城面圣谢恩,天子还会在上苑摆下宴席。下午诸进士要一同前往文圣大殿拜圣,然后你哥哥还要骑着白马,游街夸官,你现在就算去找他,他也没时间陪你。“

    小梦道:“好麻烦啊。”

    鸾梅羡慕道:“而且今日宫廷午宴,天子还会取出九龙杯款待众位天子门生……你知道的,但凡取中进士者,皆是天子门生。我虽身为御妹,却也不曾喝过九龙杯里倒出来的酒,这可是只有在每三年一次的金榜之后,又或是招待于国有大功的功臣时才会取出来用的宝贝。”

    “呃……九龙杯?!”

    ……(未完待续。)

第71章 琼林宴

    郑府正门前,大串的鞭炮早已高高挂起,却始终没有点响。

    那奢侈豪华的府邸中,此时此刻,鸦雀无声,金紫光禄大夫兼吏部尚书郑安,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在他府中进进出出的、三法司衙门的捕快。

    昨晚,他的儿媳程雅丝凭空消失,不知去向,虽然已经报了官,官府前来调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有着某种不安,只因为,以他的身份,原本应该由刑部直接派人前来查询,但是此刻前来查案的,竟然会是详检司、巡检司、巡察司这虽然隶属于三法司管辖,却基本上是由江湖中人组成的三法司衙门。

    而他的长子,身为国子学上舍生的郑贤,竟然被喊去问话,以郑贤太学生的身份,如果来的是刑部又或御史台也就算了,三法司衙门里的这些捕头捕快,按理说怎么也没资格查到他的身上,初始时,他也为此而震怒,然而很快的,前来查案的捕头,竟然取出了秘旨。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郑安心中一阵困惑。

    另一边的密室里,郑贤愤怒的拍桌而起:“你们这是把我当犯人不成?”

    “不不,郑大公子误会了!”

    在他前方隔案而坐的,是巡察司的一名老捕头。

    与详检司又或巡检司不同,巡察司的直辖上司是御史台,查的基本上都是官匪勾结的要案,前些日子的杀人分尸案、国子学纵火案、京城怪物案等等,虽然闹得满城风雨,但基本上都和巡察司没有太过关系,最多也就是帮帮另外两司的忙,不管最后案情的结果如何,反正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自然也不承担什么责任。

    但是今日一早,天子突然下召,急调巡察司办案,郑安的儿媳程雅丝昨晚的失踪,也是要调查的事项之一。这种事应该交由刑部来做才是,和巡察司又有什么关系?身为巡察司名捕的老捕头,一开始是困惑的,只是随着一些线索的挖出,他的心中很快就开始意识到……这是要出大事了?

    “大公子冷静一点,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如何敢把大公子当犯人?”老捕头不急不慢的道,“只是职责所在,有些事情不得不问一问。只要大公子把这些问题说一说,大公子脱清关系,敝人也好交差……”

    “脱清关系?”郑贤怒火中烧,“我是读书人,俯仰无愧于天,我要脱清什么关系?”

    “郑大公子,你跟我这老头子说这些也没有用啊?你也知道,我不是详检司的、我也不是巡检司的,我们巡察司只归御史台管,御史台只对圣上负责,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我这老头子也不知道啊?”老捕头不急不缓,“大公子与令室是如何认识的,令尊身为吏部尚书,他所涉及到的朝廷秘闻,令室知道多少,她平日里和什么样的人来往,经常去一些什么样的地方,你对她有多少了解……”

    郑贤怒道:“我妻子被人掳走,你们不去追查掳走她的凶徒……”

    “到底是被奸人掳走,还是身份败露畏罪潜逃……我们也还在调查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已经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的郑贤,又惊又疑的看着老捕头。

    “这么说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令室走了也就走了。郑大公子,你可是太学生,莫要为了一个女人误了自己的前程,大公子……你说是么?”老捕头缓缓的道。

    郑贤迟疑了一下,慢慢的坐下:“你们想……知道什么?”

    密室里的问话还在继续。另一边的后园里,郑府的姑娘郑秀秀,与郑家二公子郑祥的小妾路惜芙,在阁楼上,同样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处进进出出的捕快。今天是金榜放榜的日子,身为国子学上舍生,家世背景深厚的郑贤,几乎没有落榜的可能,然而此时此刻,某种让人紧张的气氛,却压抑着整个郑府。

    虽然她们知道,事情与昨日突然失踪的程雅丝有很大关系,然而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竟是全然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发生的事,会不会连累到她们,此刻她们的心中,亦是分外的紧张。

    有人跑到了另一边的大厅,然后府中愈发的安静。一名丫鬟从那个方向行来,郑秀秀将她叫了上来,问了几句,然后,她与路惜芙也一同沉默了。过了一会,路惜芙低声问道:“可知道这一次的三鼎甲是谁?”

    那丫鬟答道:“探花是国子学府的太学生孙山孙老爷,榜眼是魏州的周源周老爷,至于那位状元,姑娘与如夫人却是认识的,就是上次被大少爷请来做客,结果闹得大家都不开心的太学生宁江宁老爷,这一次中了状元,再加上之前的解元和会元,他可是连中三元来着。”

    路惜芙再一次的沉默了。宁江,竟然又是宁江……

    大约一刻钟后,密室里的问话也已经结束,老捕头将门打开,踱了出来,与其他人说了几句后,带着众捕快离开,到了府外,看了看高高挂在门边的、大串的大红鞭炮,想了想,朝身边的人问道:“放榜了没有?”

    旁边一人道:“金榜已经放出来了,郑大公子榜上无名。”

    老捕头点了点头,回头看了那庄严华丽的郑府一眼,郑贤的父亲,阶至金紫光禄大夫、官封吏部尚书,正二品的官员,按道理,就算殿试中发挥不佳,也应该是有恩典的,结果却是金榜无名。

    事儿不小啊……他摇了摇头,率队而去!

    ***

    皇宫之中,天子宋劭立于阶上,怒容满面。

    御前带刀侍卫岑飞虎,在阶下束手禀道:“已在和泰和大人的发现秘室,朝廷上的每一次发兵诏书、虎符调动,他竟是在家中私藏备案。从今早和泰与那蝙蝠公子交手的情况来看,和泰不只是武学功底深厚,只怕还精通某种不可知的邪术。正气盟暗中上交的那份被外泄的情报,恐怕真的是和泰所泄露。”

    天子道:“和泰年少之时便已净身入宫,一向深得父皇与朕的信任,枢密院虽然已无实权,但终究是管理着兵籍和兵马调动的来往文书,若非入宫多年、从无差错的老宦官,绝不可能入枢密院,他到底是何时成为了拜火教的奸细?”

    岑飞虎道:“恐怕,在他入宫之前,就已经被拜火教发展,成为拜火教的忠实信徒。”

    天子怒道:“拜火教竟有这般能量,在我京城重点,布下这重重眼线,将我华夏的军情大量外泄,而始终不曾被发现?刑部到底是如何办事的?你们到底又是如何办事的?”

    岑飞虎慌忙跪道:“臣等无能。”

    天子心中虽怒,却也知道,此事怪责详检司、甚至怪责刑部都是无用,为了分散兵权,枢密院的用人一向不由六部干涉,说到底,竟然会被和泰这种隐藏极深的拜火奸细当上枢密院院事,纯属他这天子用人不明。若非和泰今日上午被那蝙蝠公子逼得展示出惊人武学,三法司衙门即便是怀疑到他,也绝不敢私自调查。

    朝堂上的那些儒将,早就想取消枢密院,将发兵权与兵籍收回兵部,和泰竟然是里通外国的奸细,以后他们必定会拿此说事,此事必须要尽可能的压着,枢密院原本就是为了分兵部的兵权而设,绝不可取消……宋劭在心中忖道。

    他道:“起来吧!”

    等岑飞虎起身后,宋劭继续问道:“被那蝙蝠公子所杀的司徒蕾、方访晴、邬雨秋果然也都是拜火教教徒?但她们自幼在京城长大,父母也都是有功名的士大夫,拜火教如何能够发展她们,让她们死心塌地?”

    岑飞虎道:“想来,拜火教必定藏有某种秘术,只是臣还无法掌握。不过依臣想来,拜火教的这种手段,也必定是有其限制的,像这种被发展的秘密信徒,绝不会多,拜火教在蛮荒之地,也有数百年的历史,若真能这般肆意发展信徒,岂非全天下早就已全是拜火教的信徒?是以,以臣看来,被蝙蝠公子所杀的、昨晚连夜失踪的,皆是拜火教徒。拜火教不知与那蝙蝠公子有何仇怨,殿试前的那一夜,他们带着那怪物袭击蝙蝠公子,事后遭到蝙蝠公子的血腥报复,那些失踪的少女,就是因为担心被蝙蝠公子找上,连夜潜逃。除却这些,拜火教在京城剩下的,应该已不太多。”

    宋劭沉吟一阵,道:“你的判断虽然有理,但此事还必须进一步调查,终究不可有漏网之鱼。至于拜火教……”咬牙切齿的道:“当年拜火教在北罗生事,百伯梁血腥镇压,几乎在北罗之地杀尽拜火教徒,朝廷强行将他召回,三司会审,未赏其功,先定其罪,反令得拜火教在北罗进一步坐大,如今更是胆大包天,把手伸到京城来了。”

    岑飞虎道:“百将军杀戮再多,死的也只是被拜火教蛊惑的百姓,终究是动摇不了拜火教的根本。拜火教形同邪教,一向隐藏极深,要想剿灭拜火教,恐怕还是需要江湖手段。”

    宋劭道:“此话倒也有理,今日过后,朕必让刑部拿出章程,多给尔等一些权力,拜火教如此作为,背后必有更深企图,尔等勿要将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岑飞虎道:“是!”

    宋劭道:“追查拜火教在京城的余孽之事,勿密勿细,不可枉杀,却也不可放过,若是涉及到朝堂中人,交由巡察司来办,朕已给了他们密旨,你先下去吧!”

    岑飞虎退下之后,礼部侍郎谭松入殿禀道:“陛下!诸位新晋进士已在上苑等候赐宴,请陛下移架上苑。”

    宋劭道:“令宝文阁学士,前往宝文阁将九龙杯取出。”

    礼部侍郎谭松应道:“遵旨!”

    ……

    ***

    同一时间,上苑之中,状元宁江、榜眼周源、探花孙山,领着诸位新晋进士,在上苑一隅等候。

    此时,日头已经移上了中天,天气炎热,不过众位新晋进士都被安排在了阴凉之处,周围水榭楼阁,翠池环绕,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虽然是在皇城之中,周围又有礼部官员看着,不过在这金榜放榜的大好日子,也未对他们这些新晋进士要求太多。

    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进入上苑,一边欣赏着周围风景,一边彼此闲聊。确定了自己金榜题名之后,他们的心情自然已都放松下来,虽然不敢大声喧哗,却也在低声的说说笑笑。

    榜眼周源,大约有四十岁左右,这个年纪,在所有贡生中其实也不能算是太大,他并非太学生,宁江以前对他自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一百多名贡生,原本也就不可能个个都熟。此刻因为都在队伍的前列,一甲的三人,自然不免聊起天来。

    孙山再次向宁江道谢,这一次,他能够进入一甲,固然也是因为自己在殿试的笔试中发挥极佳,但如果不是宁江帮他治好了口吃之症,君前奏对这一关,只怕还是会被刷下去。宁江微笑道:“孙山兄无须在意,我也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在他看来,孙山连着两次都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进入殿试,这一次更是直接进入了三鼎甲,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周源问起,才知宁江为孙山治好结舌症的事,讶道:“原来状元郎还有这般本事?”

    说话间,有司礼太监唱诺道:“圣上驾到!”

    众位进士忙噤声束手,很快,天子宋劭便已率百官而至,立于高处,对众位新进士勉励一番,又令一甲三人上前,赐“进士及第”,入翰林院,其中,状元封正四品,榜眼为从四品,探花为正五品。二甲三十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六十余人,赐“同进士出身”。

    紧接着,便按着惯例,由天子赐宴,也就是各种戏曲中经常提到的“琼林宴”,然而实际上“琼林宴”并非正式称谓,只不过殿试放榜之后,天子赐宴乃是惯例,而最早的赐宴是在作为天子花园的琼林苑,后来虽然几次更换地点,但民间还是习惯了将它唤作琼林宴,正如各种戏曲、评书中总是将天子与众臣商议国家大事之处唤作金銮殿一般。

    此外,因为在琼林宴上,必有鹿肉,是以它还有一个名称,唤作“鹿鸣宴”。之所以在琼林宴上以鹿肉为主脯,是因为《诗经》中有“呦呦鹿呜,食野之苹”之句,以此象征天子求贤若渴之心。

    天子赐宴,在礼部的安排下,进士们纷纷入座。

    此时,远处不知因何原因,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不过天子并未在意,抬了抬手,于高处朗声道:“赐酒!”(未完待续。)

第72章 大魁天下

    在天子喊出赐酒的时候,众位新晋进士内心亦是激动万分,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金榜题名琼林苑,九龙光映壁奎间。

    琼林宴上的鹿肉,九龙杯中的美酒,这是天下学子最渴望得到的荣耀,甚至有人说,吃了琼林宴上的鹿肉,喝了九龙杯中的美酒,才能真正的算是金榜题名,跃过了龙门。眼见着天子赐酒,众位新晋进士俱是虚杯以待,极是兴奋。

    然后……他们等待了好久。

    直到宝文阁学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上台,在天子面前跪禀着什么。那一刻,大家看到天子猛的抓起手中的空杯,几乎就要往宝文阁学士的脑袋狠狠砸去。

    礼部的官员们、以台下的进士们疑惑的看着台上的天子……出了什么事?

    身为状元郎的宁江却是低头看着自己酒案前的空酒杯,心中有那么一些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九龙杯偷走……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

    紧接着,大家便看到天子怒站而起,踏步下台,往台后去了,很快,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天子的怒骂声,以及慌乱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上酒,只是大家看着那些宫女捧着的、用来倒酒的大酒壶,都有那么一些疑惑。

    我们书读得不多……这是九龙杯吗?

    又等了一阵,大家才看到天子一脸怒气的,走了回来,环视一圈后,强压怒火,现出有些尴尬、有些勉强的笑容,举杯与众人同饮,虽然大家都看出有些不对头,琼林宴上的鹿,九龙杯中的酒,这可是金榜题名后的标配啊,琼林宴上的鹿肉还在,九龙杯中的酒哪去了?

    但显然的,也没人敢于开口询问,只能就这般纷纷举杯,与天子共饮。

    与此同时,宝文阁里,才上任不过一个月的启封府尹,带着手下,看着楼上一处空空如也的架子,欲哭无泪……这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旁边一名启封府的捕头,眼看着长官那想死的心情都要的表情,赶紧安慰道:“大人,安心,安心……案多人不愁,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了……”

    “不差你娘啊!”启封府尹大怒之下,抓起旁边的画轴就要往他头上砸。

    “大人,冷静,冷静!”“大人,砸不得,千万砸不得,这可是先帝墨宝,砸坏了他的头没关系,砸坏了这先帝墨宝可怎么办?”“大人,您还是把它放下吧……要不您用这笔砚砸他?”“你这馊主意,这笔砚上的‘御制’两字你没看到吗?这可是先帝第一次学字时,先先帝命人打造的宫廷玉砚。”“这个……大人,我们不砸了,先把他的脑袋寄着,我们回府以后慢慢砸,到时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

    这一次的琼林宴,结束得有些草率,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天子并没有取出可以让人千杯不醉的九龙杯,而下午时,众位新晋进士还需要前往文圣大殿拜圣,喝醉可就不好了。

    到了未时,宁江等众学子,被礼部带到了文圣大殿,早已等在那里的,是大周王朝当前最有名望的三位大儒,分别是国子学祭酒游贤游老、昆山先生孔博孔老、阶至特进的孔庙主祭萧鹤萧老。这三老,可以说是代表了当前儒道之巅峰的代表性人物。

    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向外透露,但谁都知道,在明年的泰山封禅中,主持祭地大典的大儒,必是这三老里的其中一位。

    此刻,这九十多名新科进士,原本也都是有文气的人,然而三老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不需要文气发散,就有一股强大的威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即便是方才面见天子时,也未让人这般紧张。

    文圣大殿,名为大殿,实际上却是大周王朝四大文庙之首,因为是在京城里,单从占地来说,其实还比不上龙藏浦的夫子庙建筑群,但这里却是供奉原版“天人三策”,以及八百年前开创儒道的大儒董天舒金身之处。

    所有的新晋进士,在状元、榜眼、探花的带领下,向三位大儒鞠躬,因为他们是“天子门生”,对这三位大儒只能执晚辈礼,而不能执弟子礼。

    游贤游老看着宁江,拂须额首,自宁江进入国子学起,他对宁江就颇为看重,而宁江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孔博孔老、萧鹤萧老也在打量着众位新晋进士中,年纪最小,但却排在最前头的这个少年。十几岁的状元郎,又是连中三元,同时还是当地奏请的孝廉,进入京城不过数月,就引领了整个诗坛的变革,使得整个京城,人人都以填词为乐。

    虽然人红是非多,也惹出了一些非议,比如狂妄傲慢、性情怪癖、以词曲小道为乐等等,但树大招风,原本也就是免不了的,反过来说,以他现在的名气,惹来的也不过是这点不痛不痒的中伤,已经算是品德优良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他在背后做的事,如果知道的话,怕是早已吐血三升,大喊着儒门败类……

    儒门三老,各自勉励与训诫了一番,虽然这些都是天子门生,但从他们踏入科举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儒门弟子,而现在更是儒门中的精英。

    勉励完后,三老领着他们,先是入了崇圣祠,祭拜文帝孔子之父——启圣公叔梁纥,然后,又入了十哲殿。

    这十哲,自然便是子渊、子骞、伯牛、仲弓、子有、子贡、子路、子我、子游、子夏等十位文圣弟子。

    最后,众学子进入了正殿,正殿里,放置的是“四配”的塑像,不过与另一个世界不同的是,在这个世界,孟子的亚圣地位并没有被承认,反而是开创了儒道的董天舒,与颜子、曾子、子思并列为“四配”。

    当然,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孟子》也是在王安石变法之后,才开始被列入科考的科目之一,原本只是诸子百家之一的孟子,地位扶摇直上,最终被尊为亚圣。

    在这个世界,说出“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这番话的孟子,与儒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主体思想,实际上是格格不入的,而这个世界也没有出现一个王安石,将孟子的地位无限拔高,最终与孔夫子并称“孔孟”。

    颜路、曾参、孔伋、董天舒四人,便是这个世界的四位亚圣。虽然在宁江的记忆里,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成功劝说汉武帝独尊儒术的大儒唤作“董仲舒”,也不知与这个世界的“董天舒”算不算是同一个人,但纠结这个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就像去纠结另一个世界里的楚霸王会不会“霸王一斩”一样。

    拜完四位亚圣之后,三位大儒便请出《天人三策》,领着众位新晋进士登上文圣大殿最中央的“文坛”!

    ***

    宁江站在“文坛”之上。

    整个文帝大殿呈正方形,“文坛”则是分作上、中、下三层的圆坛,最上层呈完美的圆形,与正方形的大殿一同,象征着天圆地方。中间两层各自是十二边形、二十四边形,分别表示十二月、二十四节气。整个文坛庄严雄伟、气象恢宏。

    立在高坛之上,清风徐来,莫名的就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伟感觉。实际上,这文坛并不算高,甚至连俯瞰京城都无法做到,但却有一股神秘的气势,仿佛正带着他上冲斗府,立在文坛之上,犹如与天地共鸣,天人感应,人即是天,天即是人。

    这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即便是宁江,也只在上一世里,立于泰山之巅,即将破碎虚空时,才真正的体会过一次。

    这里并非泰山,却也同样能够感受到这种“天人合一”的神秘状态,这让他进一步确信,就算不参与明年的泰山封禅,也有其它的办法,阻止元魔皇那蓄势已久的一击。

    三位大儒,手持天人三策,齐声朗诵,天人三策同时涌出神秘光芒,明明是白天,这一刻,宁江仿佛看到了整个紫微星府出现在自己的上空,文帝金身就在那紫薇宫中,犹如泰山一般巨大。

    在天人三策的驱动之下,他整个人都像是驻进了文帝星宫,不可知的力量,犹如醍醐灌顶,轰入了他的眉心祖窍,轰然间,眉心祖窍内的文曲星宫,进一步开拓,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算是“文曲星下凡”的进士,又或者说,才真正算是成为了诸进士之首的状元郎。

    守文之君,当涂之士;受天之冕,德施方外!

    没有人能够看到,此时此刻,那最年轻的状元郎……嘴角溢出的冷笑!

    强大的文气,在他眉心祖窍的文曲星宫中,如同海一般滚动。

    站在了儒道最顶端的阶层上的少年,对整个儒教却只有最深沉的鄙夷……这或许就是此世界最大的笑话?

    ***

    第一个登上文圣大殿之文坛的宁江,自然也是第一个离开。

    出了文圣大殿,礼部的官吏早已抢了上来,为他戴上左右插花的展翅乌纱帽,穿上赤罗青缘的圆领大红袍,腰缠光素银带,挂上一副药玉佩,簇拥着骑上高大威武的白马,热热闹闹的敲起了锣,打起了鼓,先在内城中游街夸官。

    沿途,许多孩子奔来跑去,旁有小吏抛着喜糖。街坊两侧,父老乡亲聚集成群,不知多少美艳妇人、闺中少女在高处打开窗户,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如此年轻的状元郎,而且还是连中三元,单是以此,就已经让他与众不同。

    “今晚,不知又有多少闺中少女要失眠了啊!”一名老人见惯世面般的,叹了一声。

    “听说这位状元郎,诗词原本就作得好,惹得京城里许多姑娘家朝思暮想,现在又高中状元,大魁天下,啧啧啧啧……”旁边一人赞叹不已。

    夸官的人马穿过了朱雀坊的主街。

    “状元郎……状元郎到了……”越过黄色的坊墙、御道,那巨石砌成的城墙上,三名女孩兴奋的在墙头奔跑着。在她们身后,彩裳凤冠的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以为她们穿过上苑,跑着皇城的城墙上到底要看什么来着,原来是要看夸官的状元郎啊?

    “有什么好急的?”那彩裳玉冠的女子,对其中一个女孩好笑的道,“等状元郎日后成了你姑丈,岂不有的是机会看?”

    旁边另一名女孩,小声的道:“状元郎要是娶了堂姑姑,会不会也在成亲的第一天……”

    “呸呸呸,你在瞎说什么啊?”两个女孩开始揍她,“他可是状元公,一定镇得住姑姑的。”“没错没错。”

    彩裳凤冠的女子:“……”

    夸官的队伍,穿过了朱雀坊,进入了启圣坊的古御道。

    “哥哥!”古御道的另一边,有人往这个方向叫道。

    宁江扭头看去,只见鸾梅的车队竟也刚好路过,小梦立在那华美马车、车夫的位置旁,一边拉着车厢,一边向他招手。

    古御道原本就颇为宽广,两只队伍虽然是往同一个方向行去,但相隔较远。宁江也不管那么多,策着马,脱出队伍,驰了过去。礼部的官吏认出那是长公主的轿子,现在谁人不知,状元郎将来迎娶长公主,几乎已是必然之事?也没有阻止他,而是敲锣打鼓的跟了过去。

    宁江先向妹妹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与大轿并肩而行。窗帘揭开,鸾梅那宜喜宜嗔的、美丽的脸,在窗内显了出来。

    宁江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鸾梅轻声道:“鲁仲郡王的孙儿今日正好满了十岁,请了我前去赴宴。”

    宁江笑道:“我送你们一程。”与长公主的轿子一同前行。在他们身后,各种吹拉弹唱,更加的热闹,与其说是状元郎夸官,简直就像是迎亲的队伍。

    鸾梅从轿中伸出手,推了他两下,没有能够将他推开,俏脸愈发的羞红……(未完待续。)

第73章 蝙蝠公子vs萧菩萨哥

    无人可知的密林里,昏昏暗暗。

    西方的日头,就像是被不可知的屏障所遮盖,阳光在森林的上空,诡异的扭曲,然后像是被折射开来一般,无法透下,驱不散密林中的暗。只有那朦朦胧胧的火光,不知从何而来,在这诡异的所在,似有若无的发散着,让这片奇诡的地方,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蝉鸣与鸟叫声,仿佛被完全屏蔽在外头,密林里死寂一片。又有七具尸体,呈花瓣形围成一圈,这些尸体全都是少女,其中六具,颈处能够看到被针线硬生生缝起的、交错的斑驳,另一具,则是从嘴角处开始缝,原本被撕裂开来的上下颚,被强行缝在了一起,一眼看去,狰狞可怖,怪异无比,就像是传说中的鬼怪。

    这些少女的尸体,俱是足心朝内,头颅朝外。在她们的周围,没有虫鸣,在她们的头上,没有鸟雀,就像是阴间与阳间之间的夹层,看不到生的事物,也看不到死的魂灵……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阴间的话。

    唯有一个长得颇为美艳,但却一脸阴沉的女子,在绕着这些尸体走动。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来的声音,犹如能够穿透虚空,时而铿锵,时而阴柔。她的身边,空间犹如闪动着一条条黑色的细小裂缝,有黑色的火舌,时不时的从内中窜出一下,又缩了回去。

    蓦地,那美艳的女子,一刀割在自己的手腕上,殷红到诡秘的血水,从她的手腕流下,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游到其中一名少女尸体身上。明明血液已经干涸的尸体,体内有神秘的能量被它引发,呼的一声,少女的尸体就这般燃烧了。

    那殷红而又诡秘的血水,一如火蛇的脑袋,带着火丝往下一个少女爬去,紧接着是再下一个。它从每一个少女的尸体上爬过,引燃了她们体内,那残存的、神圣的血液,爬完了一圈,所有的少女全都犹如蜡人,熊熊的燃烧着,形成一个火圈。

    火焰高涨,犹如火的舞姬,围成一圈跳着上古的祝舞。那美艳的女子……拜火教的幻月祭司,在火圈之外虔诚的下拜,以最谦卑的姿态,诵读着拜火教的教义。火圈来回窜动,呼呼呼的响着,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然而周围的所有事物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女祭司的身体,却是伏得更低了:“恭迎女尊。”

    在少女们的尸体上燃烧的火焰,嗖的一下,往她们的中央汇聚而去。一个苍老的老妇形貌,就以这些火为身体,诡异的显现出来。少女们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已经烧成了灰烬,原本一个人的尸体再怎么燃烧,也难以烧得这么完全,纵连一点骸骨都不留下,但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在这一刻,也的的确确的,就这般发生了。

    以火为形体的老妇,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是用那怪异的、绝不属于任何地方的口音,缓缓的问道:“出了何事?”

    幻月祭司拜在她的脚下,低声禀报什么。那老妇蓦地动容:“那破天之人,竟然这般厉害?从上次你们将天人体质的事禀报我,这才几天?”

    幻月祭司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将我们的人一个个找出,又是从何处得知天洪在大周朝堂的身份,或许是他在京城,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庞大的情报网,又或者,他真的是击破天命的人,有着我们说不知道的可怖手段,又或者是精通某种预言术……”

    拜火教女尊道:“你害怕了?”

    幻月祭司咬牙道:“属下并不害怕,只是未能完成指派的任务,心中惭愧。如今,善女神的候补处女已被杀得只有小春一人,鸾梅长公主虽有天人体质,但还没有加入拜火教,原本被安排着去接近她的几名候补处女都已被杀,小春又被他人所迷,亦不可信。长公主府中,虽然也有我们安插的人,但只是最底层的信徒,无法担当重任。而且就算我们成功的吸收了鸾梅长公主……”

    拜火教女尊道:“说不定也只会让她被那破天之人找上,使得这块千载难遇的,拥有天人体质的璞玉,还没能为我们所用就已被杀?”

    幻月祭司道:“正是如此!况且体内有圣凰血的候补处女,已被杀得只剩小春一人,就算成功让鸾梅长公主入了我教,也没有足够的人选进行赤羽火裳舞的仪式。”

    拜火教女尊道:“既如此,那就直接动用圣羽。”

    幻月祭司道:“直接使用圣羽,如果成功,倒还好办,如果失败,鸾梅长公主就算能够活下来,怕是也成废人。况且,她是大周天子之妹……”

    拜火教女尊道:“天洪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无论如何,大周都不可能放过我教,我教在昊京的残存势力,也早晚会被挖出。京城必须退出,纵连北罗,恐怕也只能暂时放弃。既然如此,就抢了大周的长公主,又能如何?大周再强,终究不能搜遍漠北,何况他们大难临头而不自知。此外,我估计那长公主既然是天人体质,应当是能够承受圣羽的力量。虽然为此动用了一根圣羽,但天人体质百年难遇,不可错过。”

    幻月祭司道:“既然使用圣羽,也就不再需要小春,小春虽是我的女儿,但犯下大罪,也无需留着……”

    拜火教女尊道:“小春体内的圣凰血来源于你,你随时都可杀她,无需急在此时。既然你说,她对那个叫宁江的少年动了真情,那少年又已金榜题名,入翰林院,那就让小春接近他。天洪既死,小春日后或许能够成为我教在大周京城的重要棋子。况且,纵然她被发现,能够透露出的我教秘密也是有限,既然如此,就由她去吧。”

    幻月祭司道:“我只恐那蝙蝠公子,还会再来坏事。”

    拜火教女尊缓缓的道:“既然如此……就由老身先来会会他!”

    ***

    夸官的队伍,已经到了外城。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京城极大,想要在几个时辰里游遍内外城的各条主街,原本也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今天只是夸官的第一天罢了。

    宁江忽的下了白马,抬起来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什么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京城覆盖而来。如果他没有弄错,这应该是某种搜魂术法。

    然而,能够施展出如此大规模的搜魂术法的,绝对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整个天下,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他的心中微微的冷笑着,整个中原,是以武学为主,会使用术法的人原本就不太多,西岭苗巫,自称蚩尤之后,也的确是有一些人,会使用这种搜魂秘术,但绝对无法做到覆盖京华。

    在这种时候,来的人到底是谁,也就没有那般难猜。

    “状元公!”旁边的一名小吏见他忽然下马,道,“你可是累了?今天的夸官差不多要就结束了,你可要休息一下?”

    宁江道:“好……有劳了!”

    他们在阴凉处停了下来,小吏殷勤的搬来摇椅,让状元公先坐着休息。

    宁江摇着摇椅,闭目小憩,体内的火魂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出了身体。途中变化了模样,朝着虚空中卷来的神秘能量,倒迎而上。

    在他的前方,云气涌动,仿佛有一老妇现出形来。

    宁江冷冷的道:“拜火教女尊……萧菩萨哥?”

    “你就是蝙蝠公子?”拜火教女尊看向前方的魂体,正常人的魂体,即便是在即将落下的夕阳下晒着,也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然而挡在她面前的,就像是无形无质的、金乌散出的日光,分外的耀眼。

    当然,她也知道,虽然蝙蝠公子的魂体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耀眼,但下方的普通老百姓,根本无法看到他,即便是宗师级的武者,最多也只能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天空,从而生出戒备,而无法亲眼目睹。

    仿佛有个小人,在天地错位的虚空中负手而立,如同小小的太阳一般,散出他的光芒,这就是萧菩萨哥此时此刻,所看到的蝙蝠公子。

    蝙蝠公子同样也在虚空中打量着她,作为拜火教的女尊,在他的上一世中,他与她几乎没有打过任何交代,唯一知道的事,至少两三百年前,整个女人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上,甚至有可能更久更久,蛮族与苗人大举入侵华夏,背后有她的推动,然而在元魔皇席卷天下的过程中,她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带着整个拜火教也销声匿迹。

    在他的眼中,这拜火教女尊,形貌苍老,但他知道这种“形貌”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他还是“金魄”,对方可能一眼就能够将他看穿,但已经修炼到火魂的他,魂魄已经具有着非凡的流动性。而此刻的萧菩萨哥,显然也是借助了某种媒介显现于此,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她想让他看到的,至于她的真身,很可能远在千里之外。

    “蝙蝠公子果然是好手段!”老妇的声音,带着桀桀的怪笑,又带着一丝沙哑,就像是刀锋刮过坚硬的岩石。犹如裹着火云的、虚无缥缈的形体,绕着散出夺目光芒的男孩飞舞,“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将我们隐藏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蝙蝠公子的声音则是冷漠,冷的就像是万载不化的冰川,明明浑身上下都如同火源一般散着光芒,声音却是这般的冷漠,阴与阳两种气息在他的周围诡异的旋转:“是你们先来惹我的!”

    “得罪公子,的确是我们的错,”老妇的形貌陡然间生出变化,声音也变得妖娆了起来,给人一种返老返童的感觉,“敢问公子,到底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大家都是明白人,公子何必再装?”萧菩萨哥缓缓道,“前年七月,天现裂口,有异物天外而来,那破天飞来之人,想必就是公子。虽不知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天外飞来,想来必有所图,公子何不说出来意,也许你我还有合作的余地。”

    蝙蝠公子心中快速动念,前年七月,正是他“重生”的时候,拜火教居然能够发现有人“破天飞来”,的确是非常了得。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重生,必定已经改变了什么,就像他虽然没有证据,却已经深信,在这一世里,元魔皇会比他的上一世要更早出世、带来更大祸患一样,看似无根无据,然而就像是被打碎的玩具,再怎么拼装起来,也总会有裂痕一样,他的重生,恐怕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可知的隐忧。

    萧菩萨哥之所以能够发现“破天之人”,恐怕也是因为他破碎虚空、重生归来所带来的隐患,既然穿越是存在的,重生也是存在的,那这个世界……又或者是这片宇宙,必定还藏着更多的,连他也都还不知晓的各种奥秘。

    虽然萧菩萨哥并没有能够掌握住他的秘密,但是,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外着,对于这片宇宙,拜火教同样也掌握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合作?”他淡淡的道,“你们能够给我什么?”

    “天下!”萧菩萨哥语气转柔,已不再是那桀桀怪笑的老妇,倒像是殷勤献媚的女子,“我拜火教谋划多年,公子如果愿意,我们自然能够以非常手段,助公子夺得天下,统治这万里河山……”

    “一统天下?”蝙蝠公子嘲弄的道,“你们把我随手可得的玩具送给我,然后美名其曰说是跟我合作?要不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都听从我的号令,条件是……我让你们活着?”

    萧菩萨哥冷冷的道:“阁下真的是好大的口气!”

    “不是我口气大,是你们太无诚意了,夺取天下,统治这万里山河?这么简单的事,我需要你们帮忙么?”蝙蝠公子负手冷笑道,“要不,你们把条件再开高一些?不只是天下,这一整个天地寰宇,你们都打包来送给我?”

    萧菩萨哥语气更冷:“这种事,我们如何能够做到?”

    “做不到?”蝙蝠公子的声音,如同从炼狱的最沉处传来,“既然做不到,你们还敢来惹我?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在你们惹上我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胆大包天了?”(未完待续。)

第74章 千钧悬一发

    “说我们胆大包天?”萧菩萨哥轰然怪笑着,“你可知你到底是在跟谁作对?你可知在我们的身后,站着的是什么?那是整个宇宙唯一的神灵,是开创此世界的圣凰,圣凰高踞于天地之上,俯视众生,就算你能够与天地,与地斗,你难道还能够与神斗?”

    蝙蝠公子冷笑道:“有何不可?”

    萧菩萨哥厉声道:“你已经触怒了神灵,触怒了高踞于众生之上的、独一无二的圣凰,你可已经做好了接受神罚的准备?”

    “神罚!”蝙蝠公子淡淡的道,“我还没有将你变成丧犬,为何就已听到了你的哀鸣?”

    “你也就是这张嘴厉害了!”萧菩萨哥缓缓的举起双手,“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一次,圣凰的神罚会释放在什么地方?就算你能够保护住你自己,你又是否能够保护着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所踏过的土地,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你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全都是有罪的。圣凰独一无二,圣凰无所不知,他将再一次展示他的神威,让我们猜猜,这一次是哪里?”

    在她的身后,虚空中仿佛打开了缺口,有山川在内中隐现,整座山川,仿佛是一个大型的祭坛,许多蛮族在对着山头顶礼膜拜,大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山头处,火光一**的绽开,带着他们的声音上冲云霄。

    “让我们看看,这一次,圣凰的惩罚会发泄在哪里?让我们看看,这小小的寰宇,有谁能够抵挡圣凰的神威?”萧菩萨哥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荡着,犹如穿透了时与空。地面上,人们纷纷抬起了头,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变了颜色,火色的云霞,一圈又一圈的、诡异的卷开。这是要变天了么?他们疑惑的想着。

    蝙蝠公子蓦地出手,虽然只是火魂,但却有一股无形的能量冲向了萧菩萨哥,萧菩萨哥回身一窜,遁入虚空,她那桀桀的怪笑,仿佛从虚空的尽头传来:“这一次圣凰的神威会发泄在哪里?你猜?你猜?”疯狂的笑声、猖狂的远去,火云呼呼呼的卷入了虚无,就这般消失不见。

    停留在空中的火魂,快速一扭,下一刻,原本在远处闭目养神的少年,从摇椅上猛然站起,抬头看着天空。卷来的术法波动已经消失,萧菩萨哥的的确确是已经离去。然而某种强大的危机感,死死的压在了他的心头,这是要出事……而且是要出大事的感觉。甚至可以说,这是他重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你可已经做好了接受神罚的准备……你所踏过的土地,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你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全都是有罪的……他将再一次展示他的神威,让我们猜猜,这一次是哪里……这一次是哪里……是哪里……

    他的心中快速的动着念,既然能够接受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那同样的,也能够接受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所谓的“神灵”与“神罚”。

    然而,就算真的有所谓的神灵、所谓的神罚又能怎样?浩瀚宇宙,悠远时空,只有一样事物是真正无法对付的,那就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只要存在,那必定是有迹可循,只要存在,那就不是无法对付,就算是神也是一样。

    如果真正存在着所谓神罚,那这一次,它会出现在哪里?砸在他的头上?一个神罚就能把他砸死,拜火教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那么……这一次……它会砸在哪里?

    宁江陡然翻身上马,文气快速发散,催着马,掉头就往内城疾驰而去。

    “状元公?状元公?”在他身后,礼部的官吏一边叫喊,一边追着。

    黄昏的时间,景龙门正是各种摊贩出来的时候,一片混杂,文气卷来的时候,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吓得不敢妄动,许多平民老百姓更是直接跪伏在了地上。头戴展翅乌纱帽,身穿赤罗大红袍,腰缠光素银带,身带药玉佩,骑着高大威武的白马的少年,就这般纵着马,从他们中间狂奔而过。

    白马被文气强行催动,马蹄敲击着坚硬的地面,马蹄铁与石块轮番碰撞的塔塔声,犹如骤然打下的雨点。

    一路狂奔,穿过纵横交错的街坊,一名儒将发现有人动用文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率队疾奔而来,沿途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白马闯入了启圣坊,不断的狂奔,一队巡逻的兵士惊慌的散了开来。前方是一座高大华丽的豪府,有护卫看到有人策马冲来,想要拦截,轰然间,文气席卷而至,这是每百年也不过只有三十多位的,状元的文气,又岂是他们所能够抵挡?所有人竟被唬得不敢动弹。

    骏马一声长嘶,就这般跃上阶台,冲入府门。府门内,正在办着喜事,一名丫鬟在躲避间撞上了柱子,手中的玉盘打翻在地,一片狼藉。奔跑声,惊叫声,内中,所有的贵客都往突然闯入的白马少年看来。这一眼看去就已经知道是新科状元的打扮,这不顾一切强行闯入的猖狂,让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错愕莫名。内中又有一名美丽的女子,蓦地站起,睁大了眼。

    “哥哥?”一名腰插宝剑、齐胸襦裙的少女闪了出来。

    马蹄踏翻了宴席,众人纷纷避让。那美丽的女子惊呼一声,还没有怎么明白过来,就已经被少年强行拉上了马。一手强抱女子,一手拉扯缰绳,白马快速调头。

    “小梦,抢马,走!”随着少年迫不及待的声音,那齐胸襦裙的少女,朝着白马疾追而出,直接抢上了府外一匹拉车的骏马。宝剑锵的一声出鞘,朝身后快速一挥,斩断了马与马车之间的绳索,骏马在少女的操控下飞奔而出,紧追在掳美而去的少年身后。

    “抢人了,抢人了!”“那可是状元郎!”“可是,可是?”各种慌乱声,在他们身后叫嚷。

    紧接着却是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两匹马不断的往前冲刺,这一次,沿途的人们却没有被他们所吸引,而是不约而同的看着天空。被状元强行掳走的美女,被迫偎在他的怀中,美丽的面孔朝向天空,眼睛却是越睁越大,忽的急拍少年的胸膛,一手指向天空:“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不用管它!”少年毫不犹豫的大喝一声,这一声大喝,不是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朝向身边想要抬头的妹妹。齐胸襦裙的少女一向对哥哥最是信服,既然哥哥叫她不要抬头,她也就强压着抬头的冲动,回手以剑鞘抽在马臀上,进一步加快着奔腾的速度。冲刺,不断的冲刺,犹如被死神的脚步所追逐。

    双马冲过了纵横交错的几条街道,冲出了古御道,冲向远处的景龙门。景龙门的两侧,所有的兵士都已经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天空,没有人理会他们,也没有人在意他们,那惊恐到极致的表情,那在惊讶中放大的瞳孔,那栗栗发抖的双腿,以及如同山一般压下的阴影,形成了一副奇诡而又压抑的画面。

    除了策马狂奔中的少年与少女,每一个人,都在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出现的那巨大的火球,热浪往火球的周围卷动,在它的身后拖拽,犹如彗星的焰尾。西方那即将落下城墙的夕阳,在这一刻失了颜色,再也没有人关注。那破空而下的焰球,在众人的眼中不断的幻大,奔跑声,惊叫声,如同巨人脚下的蝼蚁一般、急切但却毫无意义的乱撞,抱着孩子的妇女的哭声,拜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杂乱地混在一起。

    压迫在众人头顶上的,是死神的呼啸,那空气被击穿的刺耳的轰鸣,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鼓,战栗,心悸,炽热的光芒,耀红了京城。两匹骏马冲出了景龙门。轰然间,在他们身后,大地震响,犹如地龙的咆哮,屋檐翻飞,土石崩裂,气浪一**的翻滚,那震耳的喧嚣,震动了天地。死亡的颤音在大地上回荡,拔起的楼阁,坍塌的城墙,水门崩碎,河水倒流,烟尘腾起,往四面八方疯狂的弥漫。冲出城门的少年与少女,陡然间就被卷了进去,那一刻,仿佛有神灵的嘲笑,在高处响荡。

    建孝一十九年,四月底,金榜放榜之日……陨石袭京城!!!(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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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之天下霸主介绍:
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生于泰山之巅“铸圣”成功,开启了儒家盛世。 八百年后,元魔皇出世,儒道崩溃,山河破碎。为了救妹妹穿越重生的宁江,以救天下为己任,考秀才,中状元,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集结天下英雄…… 盛世成王,乱世称霸。 既然再活一世,我要做——天、下、霸、主!儒道之天下霸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道之天下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