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儒道之天下霸主TXT下载儒道之天下霸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儒道之天下霸主全文阅读

作者:先飞看刀     儒道之天下霸主txt下载     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果然还是太帅了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刻的震撼,天降陨石,砸入了启圣坊,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在黄昏下往周围,犹如蘑菇一般弥漫。整个京城地面都在震动,到处都是哭声,喊声,穿过内城各坊的回津河,水位突然间上涨,然后急速下沉,河面上的船只倾翻了一大片,随着浪潮往外推了一段,又朝灾难的中心吸扯而去。朱雀坊以及靠近启圣坊的其它各坊,人们在漫眼的尘土中,无头苍蝇般奔走,孩子的惊哭声刺耳地响起,另一边有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

    飞扬的尘土间,一阵急咳:“哥哥,出了什么事?”

    “唔……果然还是我太帅了?”

    “哥哥!”这一下,就连那一向听话的妹妹都不由得发起了脾气。

    “别问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周围全都是烟尘,啪的一声,着火的树木砸落在他们身边,少年无法知道这一场天灾的波及范围到底有多大,带着吓坏的美女与妹妹,在滚滚的尘烟中,循着远处的哭喊声前进。虽然看不清楚方向,但有哭声传来的地方,至少还有活人,相对来说肯定是安全的。

    只是走着走着,少年忽的想起一事,忙到:“小梦,你带绮梦先走,如果皇宫没有被波及,就带她去皇宫,如果,皇宫也被砸了,就去有兵马的地方。”

    “哥哥,你呢?”少女抱着强行塞到她怀中的柔软的躯体,急急叫道。

    “我暂时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少年道,“往有人声的地方走,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如果看到怪物,先跑再说。”

    小梦惊道:“怪物?”

    “有可能!”少年道,“总之,自己小心,确认安全之后,我再来找你们。”

    话一说完,他掉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离自己的妹妹和他所关心的女人远远的……是的,怪物,极有可能冲他而来的怪物。岳湖天灾出现了怪物,崆山天灾也出现了怪物,如果像上次那样、刀枪不入的怪物再次出现,那妹妹和绮梦跟着他,就是真正的不安全。

    不断穿过弥漫的烟尘,地狱般的惨叫声,从城墙坍塌的方向传来,一声嘭响,有什么东西滚落、撞击在另一样事物上。远处有火光冲起,让那灰蒙蒙的尘烟,一阵又一阵的闪耀。“啊~~”一个全身着火的人,在他的右侧摇晃,然后倒了下去。

    终于,他穿出了尘烟最弥漫之处,虽然发生了震动京城的天灾,夕阳却是毫无怜悯的、残忍的落了下去。站在外城的街道上,周围一片混乱,少年回过头来,看向身后那冲起的烟雾。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怪物,还没有将他找上。

    保持着最高的警戒,少年在人群中奔跑,虽然怪物还没有出现,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远离了妹妹和鸾梅,跑回了染水河边,仍然没有发生异常的危机。是这一次的怪物更加的机智,还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怪物?线索太少,他自然也无法肯定,不管怎样,拜火教的萧菩萨哥,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的确是大出他的意料。

    “老爷?”一个青年女子往他奔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她们自然是秦无颜与秦小丫儿。

    秦无颜此刻的模样,宁江并没有见过,不过还是很简单的就认出了她。“老爷,你没事吧?姑娘呢……”秦无颜与秦小丫儿急切的叫道。

    “冷静一点,我没事,小梦也没事!”看着惊慌失措的她们,宁江沉声道。

    知道老爷和姑娘两个人都没事,秦无颜与秦小丫儿松了一口气,从天而降的陨石是落在内城方向,尤其是启圣坊,姑娘可是在那里的。

    宁江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虽然整个京城一片慌乱,但是在他来的方向,没有发生更大的骚动,看来怪物真的没有出现。他回过头来,道:“去通知秦陌和秦泽、秦坎,让他们带着正气盟,攻打全清派。”

    秦无颜讶道:“现在?”

    宁江道:“现在,你们也去帮忙。”

    秦无颜道:“让小丫儿去通知就可以了,老爷,我跟在你身边。”不像姑娘,老爷可是不会武功的,她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

    宁江道:“不用,我没事,秦陌那边更需要你们。”怪物仍然随时有出现的可能,身边多一个人,他反而更不好做事。

    秦无颜无法,只好带着小丫儿往远处奔去。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到处昏昏暗暗,一些地方虽有火把燃起,但因为是月底,月牙儿已经细得犹如一线弯勾。

    宁江往宅院走去,没走两步,忽的定在那里,一声冷笑。而就是这个时候,一名道姑,从街头转角的黑暗处转了出来。那道姑盯着他,杀气盈然:“你是什么人?和正气盟有什么关系?”说话之间,她已经握上了插在腰上的宝剑。

    这道姑虽然没有能够认出宁江,宁江却是早已将她认出。她就是全清派的孙清静,毫无疑问,她是在暗中缀着秦无颜来的。他已经在策划,让正气盟在这几日里,向全清派发动攻势,秦无颜也在忙着这事,刚才那一下,天降陨石,被陨石击中的显然是内城,知道小梦在启圣坊的秦无颜过于恐慌,连改颜换貌都没来得及就急急忙忙的赶来找他,浑不知自己已经被孙清静暗中跟踪。

    宁江自然不会去责怪秦无颜,亲眼目睹陨石往启圣坊砸去,又知道姑娘在启圣坊,秦无颜要是不会惊慌失措,那反而有问题。至于孙清静,宁江原本也就不打算让她活着,他可是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火烧四门馆,在那之前,师凯乐等人可是商量着,请这位孙散人去对付小梦,而这位孙散人也是同意了的,只不过在孙清静出手之前,他先一步杀掉了师凯乐等人,没有了委托人,孙清静也就懒得出手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清静挚出宝剑,冷冷的喝问着。他们一直都在寻找正气盟的“幕后黑手”,刚才被她跟踪的那个女子,显然是正气盟中的关键人物,她既然在这种、正气盟与全清派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刻,前来见这个少年,那这少年很可能就与正气盟有关系,好不容易找到这条线索,她当然不会放过。

    宁江双手负后,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右手手指之间,隐隐有光芒闪动。

    孙清静如何会相信他的话?厉声道:“既然你不知好歹,本散人……”

    轰然间,仿佛有无形的气势,往她这边卷了过来,顿时间让她心底生寒,如坠冰窟,而少年在她的前方,就像是巨人一般,形象不断的变大。这一瞬间,她身心发凉。就是这个时候,少年眼睛蓦地往另一边移去,发现了什么,忽的往后一缩,惊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孙清静一个错愕,刚才那一刹那,她竟是被这少年的气势吓到,然而现在再行看去,这少年惊慌的跌坐在地,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普通书生。刚才显然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竟然会被这样的一个家伙吓到,孙清静勃然大怒:“找死!”

    陡然一剑,朝少年劈去。咣的一声,有红影从侧面疾窜而出,双剑相交,在夜色中绽出金光。

    “什么人?”意识到有人来救这个少年,孙清静一声怒喝。定睛看去,只见她的宝剑之下,是一个容貌瑞丽、清纯而又娇媚的少女,剑光照在少女那美丽无暇、让她自惭形秽的脸蛋上,犹如夜色间即将盛开的昙花。她怒道:“春笺丽,你要跟我全清派为敌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腥风血雨满京华

    和秦无颜一样,春笺丽看到了天降陨石,京城大乱,心惊肉跳之下,想到这个时候,宁江正在夸官游街,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场天灾卷入,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一到这里,就看到孙清静拿剑去劈宁江,想都不想,下意识的就冲上来拦截。

    耳听着孙清静的喝问,她心中亦怒:“为敌就为敌!”宝剑一抽。

    剑锋在对拉中交错出火花,咣的一声,再次震响。京城的上空,那滚滚的烟尘还在弥漫,刚刚露出一个头的月牙儿,很快的又被遮去。孙清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正气盟幕后主谋的线索,无论如何不能放过,春笺丽是知道拜火教在京城的势力,随着天洪大人的死几乎全灭,反正自己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不怕得罪人。

    两人彼此抢攻,招招都不留手,剑锋交错而过,嘭的一声,一棵柳树倒下,那无数柳叶在剑风的激荡下,漫空散开,孙清静的实力却要胜过春笺丽,脚下连踏七星,每一剑都是凌厉万分,既狠且辣,剑锋抖着颤音,从春笺丽的耳际紧擦而过。那俏丽的容颜旋转间,贴着剑锋险险躲开,还没来得及还手,下一剑已经蛟龙般折来,少女后退,断树飞起,断裂,柳枝刷刷刷的乱甩,拂得她眼花。后退的那一瞬间,剑光一寒,朝着她的眉心直夺而来。

    “笨蛋,快帮忙啊!”春笺丽大叫。

    一股气势,就在这个时候狂涌而来,陡然间,春笺丽只觉自己气势上涌,对方在她的眼中,渺小得犹如蝗虫。

    这不可能!孙清静脸色大变,眼看着便要死在她剑下的春笺丽,在她的眼中仿佛突然间变得山一般巨大,侧面一剑甩来,咣的震响,她整只手臂都在发麻,宝剑差点脱手而出。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高手面前舞着木剑的孩子,整个气势被压到极点,而对面的少女却是水涨船高。

    进士?不,哪怕是普通的进士都没有这般强大的文气,连她这等进入一流强的高手都被如此简单的压制。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被春笺丽保护在身后的少年的年纪,脑海中电光一闪……状元?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

    刷!春笺丽舞出剑花,铺天盖地般,朝对方海啸般卷去。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孙清静的对手,之所以敢于跟她以硬碰硬,就是因为身后站着一个状元,如果孙清静是宗师级的高手,或许她还会犹豫一下,不过是一流中的强者,身后站着一个状元公,连一流强的所谓高手都不敢去挑战,那真的是白练剑了。只可恨这个笨蛋在这种时候才想到他的文气,不过也幸好笨蛋终于想到,要不然她真的是死得悲哀。

    此刻,孙清静也已心知不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想要为难的,竟然会是新科状元。整个气势被压制到了极点,眼看着卷来的剑花,那普普通通的剑势在自己的眼中,竟然如同山崩地裂,气象磅礴,她咬牙死撑,用尽所有内力,剑光陡然爆散,将对方的剑花强行接了下来。

    忽的,对面剑势一转,舞出一个圈来,不知对方用意如何,但总算找到空隙,不敢再战的孙清静抽身便要退走。

    轰,火光如同快速窜出的熔岩,瞬间将她吞没。

    在文气催动下的烈焰,瞬间烧中了孙清静,让孙清静整个人都变成了火人,惨叫声中乱窜,断去的柳树被她点燃,柳叶如同火蝶一般漫天飞舞。眼看着,远处有巡捕往这边赶来,春笺丽不敢多待,转身拉了少年就跑。

    跑到了宅院里,将门关上,院子里一片黑暗。

    “笺丽姑娘,谢谢!”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为什么要杀你?”春笺丽呼出一口气,疑惑的问道。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大概是因为……看我帅?”

    “你……你……”春笺丽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宁江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她突然就找了过来,说要让我跟她走,不走就杀了我,我跟她说她的年纪太大,我不想跟她走,然后她就生气了。”

    春笺丽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紧接着却又想到,孙清静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想来她也没有胆量对新科的状元公动手。更何况,就算她有这个胆量,在看到我出手的那一刻,也应该知道,只要状元公一帮忙,她就不是我的对手,有多远就应该逃多远才是……看来这并不是蓄谋已久的袭击,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宁江在黑暗中看着少女,问道:“笺丽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笺丽道:“我……我……”

    宁江低声说道:“谢谢!”

    少女的脸在黑暗中蓦地就红了起来,扭过脸去:“你、你谢我做什么?才、才不是因为担心你跑过来的。”

    宁江意味深长的道:“这样啊……”

    “本……本来就不是……”

    眼睛是灵魂之窗,虽然是在昏暗之中,宁江却是早已将她那憋红的脸蛋,以及扭捏的神情看在眼中。少女却还以为对方看不清自己,脸蛋发烫的同时,庆幸着对方无法看到。她垂下头去,低声道:“宁公子……其实我这一次,是来向你告别的。”

    宁江点了点头,道:“你要离开了么?”

    少女低着脑袋,轻轻的说道:“嗯!”京城是非之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呆下去。天洪祭司已经被杀,连程雅丝等人也都身份暴露,正在被三法司衙门的人追查。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份也已败露,必定会被人找上,结果竟然到现在都还没事。

    虽然如此,她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更何况,她很清楚,宁江现在是新科状元,如果她继续留在京城,下一步,上头必定会让她,利用她与他之间逐渐变好的关系,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给他作妾。不管她心中是如何喜欢,都不能就这般把他卷入这种阴谋诡计之中。

    宁江想了想,低声道:“这样啊……”对于春笺丽来说,离开京城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虽然他通过岑飞虎交上去的名单中,已经把春笺丽的名字拿了下来,但是时间一久,朝廷仍然有可能注意到她。而且,她留在这里,对他来说也是颇为头疼的事,因为他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对于这种喜欢他,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帮他的女孩,他反而没有更多的办法,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再见了!”少女低着头,“这一次……真的是再见了!”

    一只手,在昏暗中慢慢的伸到她的面前,轻轻一弹,弹在了她的眉心上:“那就……自己保重!”

    酸酸楚楚的感觉,蓦地在心头涌起,忽的,春笺丽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少年。

    “笺丽姑娘……”宁江张开双手,这种香玉满怀的感觉,对于实在不曾尝试过真正的********的他,实际上也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而这丫头也实在是敢爱敢恨,想起她上一次告别时的“暗示”,如果他现在就把她抱入屋中,恐怕她是不会拒绝的吧?太过直爽和冲动的女孩,果然也是一件麻烦的事,你不知道她到底会做些什么,也还不能去责怪她。

    “我没事,就是……抱一下!”少女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双手搂着他的腰。对于自己这般大胆的举动,她自己其实也是不知所措的,只是,这一次分开,以后就真的是天涯海角,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吧?她甚至想着,如果,如果他就这样把她抱进屋子里去,其实……其实她是不介意,给自己的将来,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的。

    “那就……抱一下吧!”少年有些无奈的,合拢双手,把她抱在怀中。他并不想与妹妹和绮梦之外的女人有太多的牵羁,与春笺丽之间变成这个样子,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不忍心罢了。他固然知道,对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允许他把她抱进去,但是……还是算了。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在外头使劲敲了起来:“哥哥?哥哥?”

    妹妹在外头迫不及待的敲门声,让宁江立刻意识到出现了新的状况。还没有等他去开门,嘭的一声,等不及了的妹妹已经一脚把门踹开,架在门上的木栓咔嚓断裂,妹妹风一般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在黑暗中彼此相拥的两个人,怔了一怔,紧接着却是急道:“哥哥,长公主姐姐……长公主姐姐被人抢走了。”

    宁江松开春笺丽:“冷静一点,出了什么事?”

    小梦急得要哭:“一个女人,一个很厉害的女人突然闯出来,把长公主姐姐抢走了,我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武功很古怪,每一招每一式都好像有火冒出来一样。”

    宁江眉头一紧……幻月祭司?

    春笺丽怔了一怔……娘?

    幻月祭司竟然在这种时候出来抢鸾梅,大出宁江的意料,之所以说是出乎意料,倒不是说他原本猜测幻月祭司不敢动手,拜火教在京城里的势力已经开始被连根拔起,狗急跳墙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是,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下,幻月祭司竟然能够这么精准的把握住鸾梅的位置,看来也是有其独特的手段。至少,换了是宁江自己,在这样的混乱中,连找到小梦和鸾梅都不容易。

    他看向春笺丽,此刻春笺丽的表情,同样也是一脸错愕,看来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就宁江的判断,幻月祭司找上鸾梅,显然是为了那所谓的“善女神出世”,然而他也同样判断出,“善女神出世”的仪式需要足够数量的处女,而这种处女,至少在京城,已经被他杀得只剩下了春笺丽一人,那么,幻月祭司这种时候掳走鸾梅,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看向妹妹:“小梦,你有没受伤?”

    小梦急不可耐:“我没事,但是长公主姐姐……长公主姐姐……”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等鸾梅长公主落在对方手中后,她又不敢继续出手,再加上对方也不敢多待,虽然过了几招,但她并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春笺丽一咬牙:“我去帮你们找她,你们不要乱跑!”一抓腰间宝剑,往外头走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再次交代:“你们不要乱跑!”匆匆的去了。

    小梦扭头:“哥哥?”

    宁江道:“稍等!”进入屋中换了一声衣服,出来后道:“走吧……跟着她!”

    ***

    今晚的京城,已经是注定了绝不太平

    陨星砸入京城,引得京城震动,人心惶惶。

    到处一片乱象,还有地痞流氓趁机行盗窃、抢劫之事,在这巨大的天灾之下,没有人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由于是在晚上,虽然兵马紧急调动,更多的也只是无头苍蝇般来回乱跑,大周王朝的军制,使得天子能够最大程度的防止底下兵将拥兵自重,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灾劫下,也没有人敢随意调动人马前去救灾,大量的时间消耗在文书来去的路上,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也没有几个将领能够真正的摸着头绪。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江湖,却已经开始卷起一场腥风血雨,无咎山一片火起,街头巷尾刀光剑影。一处巷子里,两队人马各自拿起兵刃,在阴暗处对冲,厮杀,一只断臂飞起,在夜色中洒下鲜血,一道刀光抹去,滚烫的液体铺上了石墙,腾起带腥的热气。

    一名道者在黑暗中磨着手中的宝剑,嚓嚓嚓嚓的声音,在那令人心寒的死寂中刺响。远处的染水上,几首船只顺流而下,却又陡然被掀翻,河面搅起一阵波动,一股股殷红冒起,过了一会,一批咬着刀的劲装男子,从水中爬上了岸,将刀握回手中后,往远处的阴暗奔去。

    西边的某处,一名青年带着一伙彪悍的汉子,披麻戴孝,在灵堂前跪倒。“爹,娘,孩儿今日誓要为你们雪恨!”青年朝着案上的牌位,连磕了三个响头,抓起地上的旗枪,毅然扭头,带着同伴踏步而去。与此同时,远方的道者也磨完了剑,提剑而出,惨笑道:“女儿啊,如果你在天之灵还未散去,就在这里看着为父,为父现在就去为你报仇,为父让你久等了!”

    黄昏时那余晖下的美景,此刻化作了地狱般的灾劫,紧接着又有道道血花,在这片黑色的炼狱中盛开,美丽的,丑恶的,杀戮的,怨毒的,刀光波动,沿途一片血水,乱马奔腾,嘶吼中化作悲鸣

    一处庭院里,恶犬狂吠,破空声过后,一支箭羽钉入它的脑袋,有人杀出,有人冲入,孩童哭喊,血水交错。一刻钟后,“至少,放过我儿子。”一个声音在绝望中哭求,等待他的不是回答,而是抹过他脖子的刀刃,血水洒出,那般的美丽,却又那般的丑恶。

    烟尘回归大地,怨气上冲云霄,天灾过后的夜空,乌云破碎,突然间下起了雨。婴儿睡上了摇篮,吵闹回归平静,陡然间绽出了血。杀不尽,洗不清,绝望与仇恨交织,哭泣与惨笑缠绵,鲜血与泪雨……那一夜的京华!!!(未完待续。)

第77章 别当我不存在(本卷完)

    春笺丽腰插宝剑,走在满是杂草的山林间。

    回过头来,远处的夜空,竟然下起了雨,雨并不大,但却来得突然,仿佛有杀气惊动了九天,让这本该炎热的夏夜,流下了泪雨。

    继续往前行去,荆棘勾住了她天青色的下裳,她回身一剑,将下裳斩裂,一提裙裳,继续上路。

    只有她才能找到那个女人,正如只要是那个女人,就能够随时将她找到一样。

    前方的森林,幽幽绰绰,仿佛有暗影来回的晃动,到处一片死寂,连夏夜惯有的蝉鸣都已消失。这样的安静,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唯有那仿佛从地面不断冒出的热气,让她的粉颈溢出汗水,就好像地底有个火炉一般。

    穿过了幽暗的林子,前方忽有两个人影闪了出来:“站住。”

    这两个人,身穿黑衣,都是拜火教低层的杀手。春笺丽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低声道:“让开,我要见幻月大人。”

    其中一名男子沉声道:“幻月大人没空见任何人!”

    春笺丽握上剑柄:“我要见幻月大人!”

    那两名黑衣杀手各退一步,同时握上了各自的兵刃。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让她过来吧!”

    两名黑衣杀手让了开来,少女从他们中间踏步而入,被斩破的裙裳,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的卷动着。等少女远去之后,两人再一次潜入暗处,监视着周围。没有虫鸣的森林,反因为异样的安静而让人心悸,更大的危机已经往他们潜来,只是两人并没有发现。

    春笺丽踏出了密林,紧接着整个人都震了一震,吃惊的看着前方,在那里,火焰熊熊的燃烧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在火中犹如梦魇一般挣扎。不是痛苦,不是惨叫,就是在火中扭动着身躯,犹如在做着一个长长的梦。

    那个青年女子窈窕而又美丽,没有柴堆,烈焰在她的下方,如同涡流一般,从地底生出,一圈又一圈的卷动。紧靠着地面的火圈最大,那是蓝色的焰光,呈螺旋状往上缠绕,先是化作青色,紧接着又是紫色、橙色、石榴般的红、橘子般的黄……每一层的颜色都不相同,一共绕成七层,就像是叠拧的彩虹,一圈又一圈的缩小,华丽无匹,美仑美奂。

    在那螺旋状的火虹之间,通红的火光冲天而起,诡异的是,明明是这般耀眼的火柱,她刚才在外头却是怎么也没有看到焰光。

    犹如被喷发的熔岩冲上空中,那已是一丝不挂的美女,就在这惊人的火焰中,悬空着,旋转着,虽然有一些挣扎,但却又像是在享受。炽白的火光,在那红彤彤的火柱间闪耀,女子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化作灰烬,并不是正常的焚烧,而是一片一片的碎散,就像是被剥离之后化作星光,她的手、她的脚,就这般一寸寸的与她的身体分离,再星星点点的洒落,神秘,但却美丽,诡异,而又令人向往。

    这一整个场景,是如此的玫丽,就像是听完神话故事后、在睡梦中生出的意象,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现实的场景之中,如梦,似幻,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是如此的不真实。又像是传说中的蜃龙吐出的幻象,让人身在其中,却又完全没有真实的感觉。

    浴火?她吃惊的扭过头来,看向她的母亲……那美艳但却冷漠的女人!

    “娘,这个是……”

    “善女神已经选中了她,”幻月祭司的脸庞带着一丝神秘的愉悦,“拥有天人体质的她,将成为我们新任的女神。”

    “可是,没有赤羽火裳舞……”

    “你是在嫉妒,还是想要从我们的身边夺走她……为了那个男人?”

    “什、什么男人?”眼看着母亲阴阴冷冷的,往自己看来,春笺丽赶紧跪伏在地,“小春只是……只是恨自己没用,我没有能够成为善女神……我让娘亲失望了。”

    “嗯,你的确是让娘失望了,”一只手,轻柔的摸上了她的脸,“不过没有关系,天人体质可遇而不可求,你会输给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后娘还有用到你的地方,只要莫再让娘失望就好。”

    “娘放心,再也不会了。”少女轻快而又毅然的说道。

    少女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娘亲会在这种时候,于这里完成善女神降世之事,没有其它的、拥有圣凰血的处女,没有赤羽火裳舞,时机也完全不对

    如果善女神降世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那先前又何必搞得那般复杂?这让她意识到,与善女神降世有关的事,娘亲还隐藏了更大的秘密。

    七彩的火光往四面八方发散,那惊人的气息,庄严而又神圣,即便是赤羽火裳舞也绝对无法做到。少女知道,“浴火”既然已经开始,那现在强行中断仪式,只会真正的害死鸾梅长公主,于是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火中的美丽女子,一点一点的化作灰烬,犹如道教传说中的羽化,整个人都逐渐散作了星光。那七彩的火虹,有神圣的气息在往火柱中汇聚,让那原本就通红的火柱,愈发的焕然一新,就好像从即将落下的、夕阳的余晖,陡然切换成初升的朝阳,火霞铺开,周围所有的场景都在这一瞬间换了颜色,一如这片天地在瞬间新生。

    神秘而又无法解释的事情,在这一刻出现,先起七彩交织,在那朝霞一般的烈焰中、化作一点神秘的星光,紧接着,这点星光一点一点的成长,成长成胚胎,成长成婴儿,周围那神圣的气息,都在被其吸去,婴儿成长成女孩,女孩再一点一点的长大。在她身边,那本是熊熊燃烧的火柱,一分一分地黯淡,就好像内中的能量都被她吸去了一般。

    浴火……重生?少女睁大了眼睛,虽然早已知道有这样的事,然而此刻亲眼目睹,才真正的明了它所带给她的震撼

    这就是奇迹吧?在这样的奇迹下,凡人怎么可能不为之而惊惧?这就是神灵赐下的力量,总有一天,那毁天灭地的圣火,将摧毁这一整个世界,唯有得到神灵祝福的人,才能像眼前的女孩一般,得到新生?

    火中慢慢长大的女孩,浑身上下散发着美丽无暇,却又无比庄严的气息,这一刻,少女下意识的就想要向她膜拜,臣服于她的脚下。然而,或许是因为某种早已深藏在心底的逆反心理,又或者真的是因为,某个突然闯入她心头的少年,她娇躯一纵,蓦地就要纵入那逐渐淡去的火中,将那还在成长中的女孩抢出。

    体内的血气,就在这一刻如同沸腾了一般,让她整个人都顿在那里。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额头上尽是冷汗,血管在膨胀,每一寸血管都在膨胀,那原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血,犹如燃烧了起来,炙烤着她的灵魂,摧毁着她的生命。

    这一瞬间,少女意识到自己错了,她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小春,你想要做什么?”幻月祭司冷冷的移到她的面前,犹如看着一条,即将被她随手捏死的虫子,毫无怜悯,毫无惋惜。

    少女的眸中生出最深层的恐惧,她知道娘亲能够给她**上的惩罚,这是一种以她体内的圣凰血为基础的咒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是忍受着那难以承受的折磨,她也要将火中的女孩救出,只因为这般下去,女孩就要变成真正的“善女神”,她与那个少年,将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

    但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就像娘亲对她隐瞒了与善女神出世相关的更多信息,娘亲还对她隐瞒了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她体内的咒术不只一种。

    娘亲不只是能够通过咒术折磨她……她还随时能够让她死!她的反抗,她的决心……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意义的!

    “小春,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是我的女儿,我一直希望你能够代替我,完成我当年没有能够达成的愿望,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幻月祭司没有太多的表情,就这般看着她,缓缓的抬起手。

    “娘……娘……我是你女儿……我是你女儿啊……”少女的瞳孔在放大,咒术已经在她的体内发动。沸腾,所有的一切都在沸腾,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炸裂,她已经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它是那般的匆忙,每一步都在她的耳鼓中轰响。

    “女儿?”女人放声笑着,“只有圣凰才能给我真正的永生,亲人这种东西,不过就是这肮脏的世界里用来迷惑人心的虚幻和假象。为了能够侍奉圣凰,我连养我育我的亲娘都杀了,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随手一推,失神的少女,立时间倒了下去,扑的一声,纤细的娇躯砸在了草地上。而就是这个时候,异变忽起,火光忽的闪动了一下。幻月祭司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麻衣白裙、腰插双刀、头戴孝花的少女,抱着火中新生的女孩破焰而出,往远处的树林飞纵。

    “放开她!”没有想到暗处竟然还藏有其他人,幻月祭司这一刻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没空再管濒死的女儿,急急的往那鸳鸯刀的孝女追去,在她远去的方向,一道焰光拖曳而去。

    在远去的两人身后,春笺丽倒在地上,沸腾的血液,在快速的冷却,体温以非同寻常的速度迅速流失,好冷,真的好冷,冷得连体内的经脉、一寸寸炸裂所造成的痛楚都是那般的遥远。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有脚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响,有谁,将她那冰冷的身体搂入怀中。

    目光,缓缓的聚焦,少年的面容,在她的眼中,犹如重影一般,艰难的叠在了一起。苦涩的笑容,在她那溢血的嘴唇边流露,连声音都变得远在天际:“宁……公子……”那虚弱无力的感觉,犹如坠向最深邃的渊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一手将她搂在怀中,一手搭在她的腕脉上,宁江的脸庞,是如此的凝重。红色衣裙的娇艳少女,体温在快速的流失,明明没有伤口,一切却都开始停滞。有什么东西,正在毁灭着她的生机,肆意破坏,绝断经脉。

    然而少女,在这一刻却变得异样的安静,这种温暖的感觉,这种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能够依偎在喜欢的人身边的幸福,是自己的错觉吗?

    “宁、公子……我要死了……”犹如梦呓一般的低语,没有痛苦,没有悔恨,仿佛只是在轻轻的呢喃着那最简单的事实。

    “嗯……你要死了!”宁江把她搂起,让她那失去血色的脸蛋,枕在自己的肩头,“在你死前……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还是……那么恶心吗?”少女靠在他宽厚的胸膛,虚弱而无力的问道。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大概……就是他曾经送她的那两个字吧?总是……不甘心啊……

    “算是……可爱吧?”少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回荡着,“虽然不是太多……一点点吧。”

    “那就……好!”那寂寞的脸庞,展露出幸福的笑容,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至少能够“可爱”的死在他的怀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在生命中的最后关头,她那呓语般的声音,轻柔的,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希望……你们……幸福……”

    “嗯!”宁江缓缓抽出她插在腰间的宝剑,“对了,笺丽姑娘,有一件事我还要对你说。”

    少女勉勉强强的,睁开了眼睛,突然间,她的胸口一痛,那闪耀的剑光,已经从她的胸脯间刺入,从她的后背穿出。血花绽放,在她的身后抛洒。少年一手搂着被宝剑贯穿的濒死少女,一手握着剑柄,缓缓的道:“我只想说,几次想要杀你,你都活了下来,现在不想杀你了,你告诉我你要死了?你就这么……当我不存在吗?!”

    ***

    那疯狂的一夜,满是鲜血和泪雨;鲜血与泪雨,又增添了那一夜的疯狂。

    皇城的城墙,靠近上苑的部分倒塌了一大段,皇宫中灯火通明。宝殿中,天子紧急召见文武百官,事情还没有拿定,就已发生了无尽的争吵。“沐浴持斋,向天请罪,这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么?”一个弱弱的声音方自响起,紧接着,无数人拿着圣贤书,用口水将他淹没。

    皇城外,一名召集完兵士的武将,在广场上来回的走动。“大人,为何还没有命令下来?”拉住一名兵部的儒官,他急急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事情么?”那儒官冷冷的回答,原本心急的武将赶紧告罪后退。在他的身后,那些兵士们茫然对望,京城天灾,死伤不知多少,到处一片混乱,他们被连夜调集而来,然后就在这里,不知所措的等待着,没人告诉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些江湖中人,真的是目无法纪!”刑部大堂,一名官员使劲拍着桌案,“压住他们,给我压住他们……”

    “是!”一名捕头在案前拱手弯腰,心中想着,人都被急调光了,你让我去压着他们?我还是回去抱老婆吧。

    无咎山上,火势汹涌。一名狼狈的持剑男子,胡须烧了半截,道袍残破,在那刀光剑影中,气急败坏的吼着:“鸡鸣狗盗之徒,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出来跟我一战?”嘭的一声,一具尸体飞入着火的大殿,一名浑身白皙的男子走了出来:“既如此,秦川秦陌,请道长赐教!”

    “呵呵呵呵,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又能怎样?”远处的贞吉观外,另有一名道者,疯狂的笑着,“你的女儿就是我杀的,我玩她玩得很开心……”

    “我想,杀了你儿子的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玩得很开心。”在他的对面,提剑的道者冷冷的道,“这就是报应!”

    “狗屁的报应!”怒不可遏的冲杀。

    急促的交击声后,是无可奈何的惨笑:“我不相信……报应,如果真的有报应……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儿子……身上?”扑的一声,尘土溅起。

    淌血的宝剑从尸体上拔出,同样癫狂的声音:“女儿,你看到没有?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同一时间,远处的巷子里,一伙人埋伏在那,倾听着远处的动静,忽的,有夜鸟声悄悄的响起,那伙人立时杀了出去,结果却扑了个空。“人呢?人在哪里?”意识到中计,他们惊慌四顾。

    另一边的暗处,有人看着他们,悄悄的问:“四姐……可以包包子吗?”

    “不要再提包子!”旁边一名女子没好气的应道,在她身后,人影杀出,血腥再起。

    这一夜的京华,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变得疯狂,变得喧嚣。然而杀戮与混乱,原本就是天地间的常态,熔岩被石层紧紧的压着,直到再也无法压住,于是爆发,谁又能够说它疯狂?人性被扭曲了,还是人性原本就是扭曲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知晓,仁义礼信,爱恨情仇,当它们狠狠的撞击在一起,谁又能够真正的将它们丈量清楚?

    远处的森林,戴着孝花、穿着白裙的孝女,抱着白璧无瑕的女孩没命的跑着,气急败坏的女子,在她身后不断的追逐。

    忽的,女子顿在那里,在她的前方,一名诡异的男孩,犹如斩裂苍穹的刀锋,散发着最凛冽的杀意,冷冷的转了出来,挡在她的面前。

    “蝙蝠公子?”幻月祭司脸色再变。

    “幻月大人,你听,你听,”男孩负着双手,杀气一波又一波卷动,以他为中心,乱叶飞舞,天旋地转,寒风呼啸,神鬼惶惶,“有人在叫你呢!是谁?这是谁的声音?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天洪祭司的声音么?他让你去……陪他呢!”

    (本卷完)

    (未完待续。)

本卷小结

    《儒道之天下霸主》第二卷“三元连珠”终于完结。整体上,这一卷的自我感觉还算是比较满意,其实老读者的话,大概都已发现,这本《天下霸主》跟笨鸟以前的几本,都有一些不同,笨鸟以前的作品,主角都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的杀出,而基本上每一卷,都会有一个压制着主角的小boss,但是这本书,主角的起点其实是很高的,而且不像以前的主角一样,总是被命运推着走,而是试图主宰命运。

    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写好这样的主角,不过试了两卷之后,觉得问题不大。无非就是把以前的书里,到了中后期才开始装逼的主角,弄到前面来装。

    当然,因为设定的不同,写法肯定不同的。就比如书中的“全清真人王易卿”,如果是以前的话,那肯定是当做前期的小boss来写,主角受到压迫……升级……反杀,这才是正常的套路。但是在这本里,写到这个人物时,我就想着,既然都把主角的起点设定得这么高了,那我为什么还得去搞出一个所谓的“前期小boss”,去给主角添堵,去给自己添堵,去给大家添堵?我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让我们的主角,去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装逼的美男子?

    当然,故意把王易卿营造成不好对付的“前期小boss”,然后让他帅一把就死,这个的确是带着一些想要捉弄读者的恶意,不过大家应该不介意吧?^0^

    接下来,是本书的第三卷“天地雌雄”。

    ——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寅申阴阳祖兮,出入復更始。循斗而摇光兮,执衡定元纪。

    这是道家经典《周易参同契》里的名句。

    让我们暂时抛开这个世界里虚伪的儒教,来看看这里的道教是什么样子?

    然后,求票,求月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

第1章 锦绣京华谁与度

    第三卷.《天地雌雄》

    ***

    酷暑时节,地面炎热得,犹如冒着蒸汽,连远处的景象,在路人的眼中都被扭曲了。知了藏身在谁也找不到的所在,枯燥的鸣叫着,单是听着,就已经让人厌烦。

    甘玉书一袭白衣,走在那蒸笼般的日光下,在他的左手边,是一条已经枯了的河道,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失去了水流的长津河,就已经被晒得连河底都龟裂出纵横交错的裂口。岸边的梧桐树,依旧是东歪西倒,大多都已枯死,却也有那么一两株,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让人不得不惊异于它们的坚强,只是,这种坚强又能够维持多久?这却是没有人能够肯定的事。

    另一边的远处,强征而来的徭役,在太阳底下挥洒着汗水,几名军士在凉篷下,一边饮着小酒,一边监视着这些力役。京城与其周边,绝大多数平民,都因为这场天灾,而不得不被迫应征服役,这场凭空多出的苦役,已经让许多人怨声载道,虽然对于甘玉书这种有功名的读书人,又或是家中能够随随便便拿出使役钱的富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影响。

    穿过那条被强行请出的过道,甘玉书站在坑边,前方那方圆数里的大坑,现在看来,倒是远远不及岳湖和崆山那两场天灾,只是因为砸在了最繁华的京城,造成的伤害和恐慌,却又远非岳湖和崆山可比,原本就是京城的中央,紧靠皇城的内城,近万条人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即便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惨况,亦觉魄动心惊。

    对于甘玉书来说,或许应该庆幸自己因为在风月场中喝醉了酒,忘了参加他的姑母……鲁仲郡王妃府上的喜宴,从而避免了这场浩劫,而从事后的地貌来看,鲁仲郡王府,竟是位于这场天灾的正中心。

    当然,此刻去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或者说,朝堂上有不知多少人在拿着这场天灾做文章,天子的罪己诏也已经发了,大臣们也都纷纷在沐浴持斋,甘玉书并不想,也没有兴趣去讨论这一次又是谁得罪了上苍,或许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然而那又怎样?这个世界,总有许多人是有罪的,却又总有许多人是无辜的,有罪的人,未必就因为这一场劫难而受到了多少惩罚,受到惩罚的,也多半都是无辜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真的有“天人感应”,那降下的这一场天灾……它又到底改变了什么?

    看着那些在烈日下,摇摇晃晃,不断搬运着残砖碎瓦的贫民,白衣的男子心中想着,如果真的要做出改变,就算是这样子的一场天灾……恐怕也还是远远不够的吧?

    ***

    天子宋劭坐于陛阶之上,在他的下方,群臣又开始争吵了起来,这种吵闹日复一日,它到底有什么意义,天子自己也说不清楚。让朝堂维持着相互党争、彼此抗衡,谁也无法威胁到天子的局面,是历代天子的努力,先帝、先先帝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也这么做了。既然这种手段能够维持大周几百年的兴盛,那想必就是对的吧?

    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此次此刻,看着互相推卸责任,谁也不肯具体拿出章程,以免多做多错,被对手找到攻讦机会的群臣,他却也实在是有些厌烦。连着三场天灾,这一次竟是直接砸在了京城,谁都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到底是什么?却又谁也说不明白,万方有罪,罪在圣躬,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他这当天子的都是错的,至于错在哪里,这并不重要,几百年下来,早已形成了一整套应对的礼法,下罪己诏,如果一次不够,那就两次,如果两次不够,那就三次,总之,只要“正刑与德,以事上天”,灾祸总能够自解。

    手段并不重要,心态才是最重要的,修心修德,天人感应,这才能够获得上天垂怜,赐福万民。

    只是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想,这个真的是对的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这个是最轻松的?

    “京城灾劫,引动四方,西南路刁民再次聚众闹事,侵扰州府,还请陛下尽快发兵。”

    “陈大人此言差矣!先圣有云:变古易常,天有所感!昔日荆轲慕燕丹之义,有白虹贯日,太子疑之,事果不成;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食昴,大事底定。夫天地精变,必有所警,今星陨京城,再加兵戈,岂不更是获罪于天?陛下当正刑与德……”

    知了在外头不断的鸣叫,虽然让人厌烦,但因为其单调,渐渐的,也就被人忽视。朝堂上的争吵,无休无止,很多时候,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论些什么,只不过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大约也不会是错的。

    日头在天空,一点一点的移动,散出的热气,覆盖了京华,每年的这个时节,总是这般的炎热,想来明年也是一样。陨坑的周围,做着苦役的人们,擦着汗水,看着远处来来去去的、豪华的大轿,心里的怨气又多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谁叫他们不是读书人?

    “什么了不起的?”其中一人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另一边有军士骂了过来,众人赶紧又拿着手中的工具,继续开始干活。

    朝议结束后,天子离开了正殿,一名太监上前,向他禀报了什么。

    他立在那里,想了想,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他既然如此坚决……那就随他吧!”

    然后,他就来到了金銮殿,金銮殿的阶下,一个少年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看上去沉默而又沧桑。问礼之后,少年低声说了一些什么,天子道:“朕知道你因朕的御妹之死,心伤难过,但你乃是新科状元,大魁天下,又是翰林,前途无量,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在这个时候辞官而去,不但误了你自己,想来朕的御妹在天之灵,见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开心。”

    少年道:“臣愧对陛下,愧对圣贤。去岁臣在铜州初见长公主,惊为天人,长公主对臣说,若是有缘,京城相见。在那之后,臣悬梁刺股,凿光夜读,就是为了能够在京城与长公主再遇。臣知道自己愚昧,身为读书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报效君王,为社稷建不朽之功。这些日子,臣也每每以此自勉,想要劝说自己。然而夜夜思念长公主殿下,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翻来覆去夜不能寐,这些日子,臣在翰林院中,但见纸页,便想起写给长公主殿下之字句,但见琼花,便想起长公主殿下的音容,抄摹章奏,一字未出,奉旨吟诗,无语泪流,拿朝廷俸禄,食君王廪米,上无法为君王效力,愧对君恩,下无法救回殿下,悔恨难当,还请陛下允臣还乡,臣只愿,臣只愿在穷乡僻野结一茅庐,为长公主守灵……终身不娶!”

    猛一拜倒,嚎啕大哭。

    听着阶下新科状元的肺腑之言,想起死于那场天灾的御妹,天子宋劭亦不由得落泪,旁边的太监更是以袖抹眼。

    半个月前陨石落京城,鸾梅长公主身在鲁仲郡王府中,自然也是遭逢劫难,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恐怕也永远无法找到。身为新科状元的宁江,虽然入了翰林院,但心伤过度,这已经是第三次请求放他还乡。这世上有为父母守孝而辞官的,但是为了女子而辞官,恐怕也只有这一例。

    眼看着无法将他劝动,天子只能勉慰道:“罢了,你既如此重情,朕也无法再阻你,但你本家中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读书人,你岂能不知?终身不娶之事,不可再言。此外,你既已高中状元,终究还是要以报国为重,你为你父亲守孝,也不过三年,岂可为一女子而自误终身?鸾梅虽是朕的御妹,朕也不能允许有这等事发生。朕便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朕必夺情起用,到那时,你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辞。”

    少年泣道:“谢陛下!”

    又将他劝勉一番后,天子方才让他下去,眼看着少年离殿而去,天子长叹一声,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前途似锦,却为了鸾梅一至于此,这少年也算得上是情深义重,只可惜鸾梅福薄。

    离开金銮殿,进入深宫。一个女孩跑了过来:“父皇,听说宁江他、他……”却是天子之女红蝶公主。

    天子无奈的道:“他非要为你姑姑守节,朕也拿他无法,已经答应让他离京。不过朕只给他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朕必定会让他回京。”

    红蝶公主哭道:“姑姑好可怜,他也好可怜。”

    天子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他自己的诗词中说的一样,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牵着她往深宫走去。

    过了一会,红蝶公主小小声的说道:“父皇,两年……两年后……女儿也长大了……”

    天子:“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小公主脸蛋憋红,声音犹如蚊子哼哼:“长大了……就可以嫁人了……”

    天子道:“那个……”

    ***

    宁江出了皇城,来到了陨坑边,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那一片狼藉,仍然是触目惊心,大半个启圣坊都已被毁,其周边亦是土石崩坏,连上苑都受到波及,毁了近三分之一,内城与皇城大片城墙倒塌,景龙门灰飞烟灭。

    萧菩萨哥玩的这一手,倒也的确是了得。只是,跟年初毁了半个崆山,以及去年毁了岳湖的那两场天灾比起来,这一次的陨石其实明显小上了许多,看来萧菩萨哥……又或者是那所谓的“圣凰”,这次的陨石也扔得很仓促,之所以会造成更多的死伤,和更大的震撼,纯粹是因为地点的关系罢了。

    “看来那次是真的把那个女人气坏了,一言不合就扔陨石……还没准备好就扔!”他摇了摇头。

    而且,怪物呢?说好的,会跟陨石一起出现的怪物呢?

    连怪物都没有……差评!

    一直都在等待着怪物的出现,结果怪物一直没出来,说实话,也是蛮让人失望的。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外城走去。

    “宁江兄!”远处有人往他走来。

    “原来是甘兄!”宁江看着往他走来的青年。

    甘玉书来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并肩前行:“听说宁兄打算辞职还乡?”

    宁江黯然道:“我之所以前来京城,就是为了长公主殿下,如今长公主殿下已死……”

    甘玉书截道:“关于这事,其实我也很想问问宁兄……长公主殿下真的死了吗?”

    话一说完,唬得宁江赶紧将他的口捂住,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人偷听,方才松开:“甘兄……噤声,噤声!”

    甘玉书低声道:“果然……长公主殿下还活着吧?”

    宁江尴尬的道:“宁兄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甘玉书冷笑道:“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好不好?据我所知,那一日,你妹妹小梦姑娘也是在长公主身边的,她们两人既然在一起,怎的你妹妹无事,长公主却死了?就算事有凑巧,当时小梦姑娘刚好出了启圣坊,接下来的两天里,正气盟攻打全清派,背后分明是有人主持,你是正气盟背后的主谋,长公主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还有心情去做其它?”

    宁江道:“就算这般,你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甘玉书蓦地抓住他的袖子,往里一卷:“这是什么?”

    宁江轻咳一声:“这个是……”

    “香灰吧?”甘玉书笑道,“想要装哭却又哭不出来,强抹香灰的感觉很好受么?”

    宁江只好叹气:“说实话……很是难受。”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甘玉书道:“罢了,我也不问你到底将长公主藏哪去了。”又道:“宁兄真的打算离开京城?你可是新科状元,方入朝就已经是正四品,前途无量,这里是京城繁华重地,以宁江兄的本事,正可以大显身手,为何就这般匆匆离去?”

    “大显身手?”宁江嘲弄的笑了笑,“对我来说,这座京城,犹如一片鱼塘,现在不过是牛刀小试,就已经弄成这个样子?真要在这里大显身手,这小小京城……它经受得住么?”(未完待续。)

第2章 与天斗、与地斗、与神斗

    甘玉书扭过头来,瞪着他:“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非常的欠揍?”

    “没啊!”宁江啪的一声,打开扇子,“倒是最近有好多京城的美女跑去找我,说她们理解我的心情,不停的劝说我不要伤心过度,昨天还有一对姐妹花,想用她们美丽的身体安慰我受创的心灵,对了,她们好像也是姓甘……”

    甘玉书黑着脸:“她们是我的两个堂妹。”

    “呃,这个……甘兄放心,我没有碰她们……虽然她们脱光了衣服,自己躺在了我的床上。”

    “你……果然非常的欠揍。”

    宁江望天长叹:“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哎哎,别打,别打,嘴上说说就好,不要真的动手啊……”

    虽然将宁江揍了一顿,但甘玉书也的确是毫无办法,就凭着宁江这些日子在京城集下的才名,他早已成为了京城里不知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连中三元,最年轻的状元郎,又进一步增加了他的光环。

    他与鸾梅长公主之间的佳话,原本就传遍了京城,此刻,因为鸾梅长公主“死”于天灾,宁江连番辞官,京城里无人不知。有德有才,又是个如此痴情之人,由不得京城里的姑娘们不为他心动神伤,恨不得自荐枕席,取代鸾梅长公主,成为他的情人。

    两人一同完全走去,来到桥上,看着顺流而下的染水。与长津河不同,染水虽然也经过内城,但并不途经启圣坊,而是从内城东南角穿过,基本上没有受到天降陨石的影响。

    甘玉书道:“不知宁兄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宁江道:“去一趟终南山,然后就要到江南去。”又道:“甘兄今后又打算如何?”

    甘玉书笑道:“能够如何?不过是过一天混一天罢了。”

    宁江摇扇道:“恐怕是混不了多久了。”

    甘玉书疑惑的道:“宁兄此言何意?”

    宁江道:“不知甘兄觉得,若是有一天,整个文帝星宫崩溃,天下再无文气,我们华夏会变得如何?”

    甘玉书一震:“宁兄是在开玩笑?”

    宁江道:“甘兄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甘玉书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过了一会,转回身,同样摇着折扇,看着逝水东流:“我常恨自己看得太多太多,这使得他人能够醉生梦死,我却只能游戏人间。然而,这世上若是有一人是我无法看透的,那就是宁兄了。”

    宁江道:“既如此,甘兄不妨听我一言,就以文帝星崩溃、文气不再为假想推演将来,并为之而努力……最好从现在开始。”

    甘玉书道:“你总得给我一个时间吧?”

    宁江笑了笑:“假如我运气不好,最多明年。”

    甘玉书道:“看来我更应该从现在开始,为你祈祷,愿你成功。”

    宁江道:“假如我运气好,最多三四年。”

    甘玉书道:“操,这不是没希望了么?”

    啪的一声,宁江打开折扇,将它举起,对着天上那刺目的太阳,而他就这般,透着扇上的绢丝,看着那朦胧的光芒:“有我在这里,甘兄何言没有希望?”

    甘玉书同样将张开的扇子举起,想了想,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以八百年不灭的文帝星崩溃为前提,我一定是疯了。不过算了,如果你错了,那我不过就是上你一次当,下一次,我一定会还回来,如果你真的说中了……但愿我们真的还有希望。”

    又道:“如果真的存在着能够击溃文帝星的敌人,那这接连三次的陨石天降,莫非也有幕后黑手?”

    宁江道:“甘兄……相信有神灵吗?”

    “宁兄……你是在开玩笑吗?”

    “甘兄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这个问题,甘兄刚才也问过了。”

    “这样啊,”甘玉书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脸上的折扇,道,“那就容我再说一次……操,这不是没希望了吗?”

    “未必啊,”宁江啪的一声,收起折扇,背在身后,就这般直视着那火球般的金乌,那英俊的脸庞,透着神秘的笑容,“与天斗,与地斗,与神斗……其乐无穷!!!”

    新科状元宁江因为心伤长公主遇难,肝肠寸断,三次辞官,最终被天子应允,即将离开京城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那一晚,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因此而失眠,许多豪宅的后园,一个个少女,低声唱着宁公子的诗词,即便是半个月前,那场死伤近万人的天灾,也不曾让她们这般难过。

    第二日一早,城门处,宁江带着他的丫鬟,还没有出城门,就已看到众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在两侧相送,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有些无语。

    自己也算是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了吧?

    当然,前来相送的并不只有这些脑残粉……不是,是并不只有这些被美好诗词和凄美爱情所感动的怀春少女,还有国子学祭酒游老,以及国子学的一些博士、与他同殿登科的孙山和其他一些太学生,甚至还有宫里派来的太监。

    宁江“黯然神伤”,与众人道别之后,乘上马车,带起一丝烟尘,在众人的注目间逐渐远去。

    在他的身后,许多少女哭成了泪花儿。

    城墙上,同样有三名女孩,在看着远去的马车,这三个女孩,自然就是红蝶公主、宝桐县主、鹭小姐儿。

    红蝶公主泪流满面:“宁公子,你一定要回来,等你回来后,我就长大了。”

    宝桐县主、鹭小姐儿同样哭了出来:“我们也长大了。”

    然后,红蝶公主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也彼此互看了一眼……从那一刻起,她们不再是朋友了。

    马车上,作孽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将三个从小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拆散成了从此互相竞争、彼此赌气的情敌,他正在马车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取着身边丫鬟的汇报。

    “老爷,老大已经传来消息,周边各郡的死尸客栈、义庄,基本上都已经被我们接收完毕,在湖远郡遭到了一些抵抗,不过很快就解决了,虽然杀了些人,不过官府和三法司衙门都没管。还有一些地盘,与僵尸门原本就是依附性质,僵尸门已经灭了,他们顺势就靠了过来。全清五子中,逃走的南清义已经被二哥、三哥找到,正在围杀,但是受伤的段清厉目前还不知去向。”

    宁江点了点头:“做得很好!”南清义、段清厉都已是丧家之犬,全清派勾结拜火教的事已经泄露,现在连巡检司也在追查他们,就算逃了,也翻不起浪花,宁江真正满意的、还是对僵尸门残留势力的接收,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大的遗产,靠着散布在各州各郡的死尸客栈、义庄,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构建属于天地会……或者说是属于他的“江湖网络”。

    他开始向秦无颜交待,天地会接下来的章程和发展,身为穿越者的他,深深的知道,组织力才是一个组织,区别于其它三教九流的重中之重,而要想让一个组织,拥有真正强大的组织力,最重要的,是人人都能够看到的愿景,不管是国家,还是军队、势力,当它处于上升期,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美好愿景的接近的时候,他们也就能够忍受更多的规矩、束缚,从而为实现共同的目标所奋斗。

    这个愿景,必须要是实实在在的,不能太过超前,空泛的口号不如实实在在的利益,然而只靠着利益集合起来的,却又不过是乌合之众,必须要杂以让人感觉上、能够实现的理想。要建立起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近代史上,那拥有钢铁意志般的队伍,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不过好在,目前宁江对天地会的要求也不高,他只需要它保持着稍稍超出普通江湖帮会一筹的凝聚力,在合适的画饼,以及他所规划的制度下,这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他也就枉为穿越者了。

    秦无颜认真听取着老爷的吩咐,在他们的外头,赶车的是一个沉默的大汉,那大汉面颊消瘦,臂膀有力,目光始终眺望着前方,手臂一挥,马鞭抽在拉车的骏马上,并驰的两匹骏马,发力奔跑。

    在连赶了几天的路后,他们来到了终南山下。

    此时,秦无颜也已经离开了马车,只剩下了宁江和那赶车的汉子。

    那汉子将马车停在山脚,道:“公子,到了!”

    宁江下了马车,打开折扇,轻轻的摇动着,抬头看着峻拔秀丽的终南山。终南山,位跟秦岭中断,又唤作太白山、太乙山,如同锦绣画屏,位于京城之西南。宁江领着那汉子,登山而上,途中道:“道长的天心五雷功修得如何了?”

    那汉子在他的身后拱手道:“多谢公子赐书,目前已是练成‘白气混沌’,‘禹步阴阳’也有小成。”又道:“若非公子赐书,以我的本事,实难亲手击杀妖道贞恒,以雪血仇,公子之恩,没齿难忘。”

    宁江道:“道长客气了,不过是一本功法,举手之劳罢了,以后还有许多仰仗道长之处。”

    雷鹤道长道:“但凭公子吩咐。”

    两人登上山腰,绕过一处密林,往风洞方向走去,走到半途,一名少女已经奔了过来:“哥哥?!”

    她自然便是小梦。

    此刻的小梦,身穿蜜合色齐胸襦裙,脑上梳着百花髻,腰间系着五彩绦,斜插一口宝剑,看到哥哥到了,喜上眉梢,犹如小鸟一般欢快。

    宁江牵着她的手儿,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去。进入风洞,一名少女坐着轮椅,推轮而出,身穿红衣,青春娇艳:“宁公子……”

    宁江道:“笺丽姑娘,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红衣少女道:“已经好得多了。”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悄悄的看了少年一眼,对于那一晚的事情,她还有许多不太明白的地方,原本应该是死去的,醒过来时,虽然身体虚弱到极点,但终究还是活过来了,现在半身不遂,只能坐在轮椅上移动,但毕竟是保住了性命,只是,他到底是怎样从她娘亲的咒术下将她救出?这个她却是到现在都还摸不着头脑,只是醒来以后,没过多久就被送到了这里,想问也一直没办法问。

    风洞的尽头,一个身形短小但却满是胡须的老者,风一般踏步而出:“你就是宁江小子?”

    宁江拱手笑道:“小生正是宁江,多谢老前辈肯助我收留她们。”

    “谢什么谢,”矮小老道吹胡子瞪眼,“又是天陨流光,又是你那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设计图,我这老家伙就算是想拒绝,那也得拒绝得了啊?”

    紧接着往身后看了一眼,无奈的道:“不过你这小子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拜火教的善女神?”拂须叹道:“你还是赶紧帮我把她弄走,这般下去,那丫头恐怕早晚会从里头杀出来,然后将我们碎尸万段。”

    宁江摊手道:“老前辈说笑了,如果连你这里都关不住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将她关住?若不是对老前辈有信心,我也不敢将她送到这里。”

    僬侥老道两只眼睛再次一瞪:“你对我这老家伙,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又挥了挥手:“罢了,罢了,看在你送来的天陨流光和设计图纸的份上,你们想怎么在这里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气呼呼的走了。

    宁江叫道:“等一下,老前辈,那女孩……”

    僬侥老道头也不回:“让那两个丫头带你去,别理我,烦着呢。”

    宁江无奈摇头,有看向身边的小梦和春笺丽。小梦道:“哥哥,我们带你去。”

    随着她们,穿过了几重机关,来到一条山中石道的尽头,一面琉璃制成的屏障挡在他们面前,能够看到那临时布置的,少女闺房般的装饰,一个表面看去,最多只有**岁,肌肤犹如无暇白玉、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双手被铁索死死的扣着,仿佛花的精灵,昏昏沉沉的在里头睡着……(未完待续。)

第3章 善恶污浊总天成

    下午的阳光,从风洞洞口透入。

    春笺丽推着轮椅,看着外头那把马车拉上山腰,将两匹骏马身上的绳索卸下的大汉。

    回过头来,她看着小梦:“那人是……”

    小梦道:“他是……是……是我哥哥的车夫啦……”

    “你不要骗我,”春笺丽没好气的道,“那不是五雷观的雷鹤道长么?雷鹤道长好歹也是京城里一流的高手,会给别人做车夫吗?”

    小梦道:“这个……这个……可、可那人是我哥啊?”

    春笺丽道:“你哥很了不起么?”

    小梦嘴儿一撇:“就是很了不起!”

    ***

    背后是半透明的琉璃镜,左侧有一面屏风,绣的是出山之虎,一张大理石面的石桌,一个紫檀木制成的精美木柜。

    宁江看着他的前方,昏沉沉地睡在竹席上的女孩儿。

    女孩穿的是橘黄色的连衣裙,玉削般的美足,精致到近乎完美的脸蛋。鸾梅小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但是想来,应该也没有这般的无瑕,或者说,只要是凡人,都不可能这般的毫无瑕疵。

    在他的注目下,女孩儿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双手一挣,铁索哗啦啦的震响,一眼看到宁江,竟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这般在凉席上、以最骄傲的姿态跪坐着。铁索从她身后的墙壁伸出,双手与双脚都被捆着,然而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束缚着她的高贵与傲慢。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的力量在上涨,想到把我转移到这种地方的?”女孩儿扯了扯右手的铁索。

    “一直都知道!”宁江笑了一笑。最早被他送到终南山来疗伤的,其实只有春笺丽,而这个女孩,一直都被他隐藏在京城,只是藏了十天左右,发现她的身体里,有神秘的力量在上涨,这般下去,他将无法轻易将她关住,于是便把她弄晕,先送到这里来关着。

    至于他自己,虽然迟了几天,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为新科状元的他太过引人注目,必须要找到合理的理由才能离开。

    “你怕我?”女孩儿双手优雅地叠在腿上,抬头看他,露出神秘的笑容。

    “或许吧!”宁江想了想,叹一口气,“因为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或许你应该放了我,否则,你又能够拿我怎么办呢?杀了我,就等于是杀了你的情人,一直关着我,你又能够关得了多久?”女孩慢慢的站了起来,张开手,“要不,你也加入我们,一同为圣凰效力,这个世界满是污浊,一个个满口仁义,却是父不慈,子不孝,弱者苟活在世上,强者靠着欺凌弱者,享受荣华富贵。唯有以圣凰的火焰摧毁这个世界,才能给这片天地以新生。”

    “这就是我想问的,你明明已不记得圣凰是什么,为什么却还要向它……或者是他效力?你为什么要向一个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神灵臣服?”

    “这很重要吗?没错,你们把仪式强行中断,害得我的附身并不完全,很多事都已记不得了,但是你想否认神灵的存在吗?”

    “关于这一点,或许我真的无法否认。”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女孩将双手与身体张成十字形,高高的抬着头,仿佛在接受着神光的沐浴,“既然神灵是存在的,既然圣凰已经在你的面前展示了他的神威,你为什么还要质疑圣凰?凡人永远不能质疑神的高贵,只有神才能拯救这个世界,为圣凰效力吧,唯有如此,你才能够得到圣凰的怜悯,从而在吞噬万类的圣火中得到新生。”

    宁江觉得她的样子仿佛在说:“信我者,得永生!”

    “实际上,这就是我想问的,”宁江道,“既然你也不记得圣凰是什么样子,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就真的会给这个世界新生?你又怎么肯定,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这个世界?”

    女孩用骄傲的、怜悯的表情,看着他:“因为他是圣凰,是神,为什么要去质疑神灵?圣凰用他的怜悯,给大家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你看到了我的新生,你看到了奇迹,为什么你还要质疑?在这肮脏的尘世间挣扎苟活的蝼蚁,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力去质疑圣凰出于怜悯而向你伸出的那只手?在猎人笼子中的鸟雀,尚且知道为了能够活下去而讨猎人的欢喜,圣凰与凡人之间的差距,犹胜于猎人和笼中的鸟雀,何不祈求圣凰的恩典,从而得到圣凰赐予的永生,和更加美好的未来?”

    宁江长长的叹一口气……如果是其他人,恐怕真的会被她唬住,在另一个世界里,某个宗教靠着虚假的“圣子复活”,都能够发展出一大片的信徒,何况在这里,眼前的这个女孩的的确确是展示了什么叫“浴火重生”。如果是在上一世里,还没有能够救回妹妹的他,亲眼看到这样的奇迹的话,搞不好都会为之而震惊、臣服,努力侍奉那所谓的圣凰从而试图换取妹妹的新生。

    但是现在,亲手让整个世界“重生”的他,对于浴火重生这样的奇迹,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不够瞧了。

    不过,现在不是跟她争辩这个的时候。

    山外,夕阳开始慢慢的落下,阴影沿着大地铺来,覆住了秦川,也覆住了这一整座终南山。山中,宁江静静的看着面前傲慢的女孩,女孩沉静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倒下。宁江上前,将她搂住,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在他怀中虚弱的睁开眼,看到他,欣喜的道:“宁公子……”

    ***

    风洞的外头,春笺丽与小梦扭过头来,一同看着将女孩慢慢扶出的少年。

    圆月从远处的山头升了上来,将那高低起伏的山岭覆上了浅浅的银光。山岭与山岭之间,错落着深邃的幽暗,仿佛有怪兽在月光挥洒不到的所在盘桓。少年扶着女孩,在远处的山崖上坐下,圆月升到了他们的头顶,犹如展开了一副美丽的画景。

    或许是因为,那一晚,火中的女孩被小梦强行抢出的缘故,此刻的女孩,身体里就像是存在着两个不同的魂灵,到了白天,她会把自己当成善女神,到了晚上,她又会变回那位长公主……当然,变回原来的她已经是不可能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同的她,初始时异常的害怕,少年也花了不少时间,才让她大体上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拥有“天人体质”的人,什么是天人体质,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总之,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拜火教看中了她的天人体质,以古怪的仪式,让“善女神”降临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小梦与笺丽的救援下,仪式被强行中断,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白天是善女神,晚上是她自己。

    “这可怎么办啊?”小梦忧心的道。

    “现在让他们行周公之礼……也不知道行不行?”春笺丽有些不太确定。

    “现在的长公主妹妹……也实在太小了吧?”小梦惊道。

    春笺丽看着远处山崖上,少年怀中那最多只有**岁的样子的女孩,心想,他要是下得了手的话……她一定要离那变态远远的。

    山崖上,搂着小女孩鸾梅的少年,目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算强行与鸾梅行周公之礼,估计也没什么用处。毕竟“善女神”已经在她的体内,而且他怀疑,善女神降世之所以要选择处女,很可能只是一种洁癖,而不是真的就必须是处女。更何况,现在的鸾梅也实在太小,根本就不可能下得了手。只是,为了安慰此刻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的鸾梅,他不得不继续把她当成情人看待。

    他觉得那狗屁圣凰,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成功了,没错,它的陨石没有砸中他,但是它强行把他变成了萝莉控……万恶的萝莉控!

    他觉得身后好像有谁在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绮梦,你放心!”搂着女孩,他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家伙赶出去……然后等你长大。”

    “嗯!”女孩偎在他的怀中,轻轻的应着。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后来虽然有了自己的长公主府,但也基本上没有怎么出过京城的她,突然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还有他陪在自己身边,让她安心了许多。

    就这般,陪了鸾梅一晚,到了黎明前天快亮时,不得不又将她锁了回去。

    就算是在延绵千里的秦岭,终南山也是其中屈指可数的高山,日出时,从山腰处看去,火红的太阳从群山间跃出,将那壮丽的金黄色铺卷至整个天下,华丽无匹,蔚为壮观。鸟雀在远远近近的山岭中嬉戏,苍鹰在高空盘旋,东方那犹如被火染红了的朝霞,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幻着它的颜色,山脚下,有马车到来,却是秦坎将他们在京城里制造的滑翔器运了过来。

    雷鹤道人下山,与秦坎一同将滑翔器搬了上来,秦坎开始重新组装,没过多久,僬侥老道也跑了出来,研究着这架神秘的木甲。

    山中深处,被铁索栓着的女孩儿再一次,慢慢的苏醒,在她的前方,宁江以先秦时最常用的正坐……差不多就是现在的“跪坐”,安静的坐在她的对面。女孩儿也慢慢的坐起,依旧是那般的优雅,而又毫不动怒。高贵的姿态,骄傲的神情,那粉妆玉琢般的容颜,带着犹如从世界的最高处俯视苍生的傲慢,以及想要将小小的的蚁窝从即将烧来的烈火中移开、以拯救蝼蚁般的怜悯。

    是的,她现在就在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要瘦小得多,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在说,可怜的羔羊,明明我想要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帮助?

    “我们来谈一谈吧!”宁江在她面前坐着,认真的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其实我也想了很久,我觉得很有道理,既然神灵是存在的,我们为什么不聆听神灵的教诲?那可是神啊,高高在上的神灵。我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去质疑?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困惑,希望能够得到教导。”

    女孩儿微笑着:“你可以问。”

    宁江道:“那高高在上的神灵……你所说的圣凰,为什么要用圣火摧毁这个世界呢?”

    女孩儿道:“不是摧毁,而是令其重生,丑陋与肮脏的世界,只有通过神圣的火焰才能洗清它的罪恶,给大地带来新生,这是奇迹,是圣凰因为怜悯,而拯救这个世界的奇迹。唯有圣凰才能够带给我们这样子的奇迹。”

    宁江道:“那么,这个世界到底肮脏在哪里?丑陋在哪里?”

    女孩儿以温柔的、圣人对待羊羔般的怜悯,轻轻的道:“它的肮脏与丑恶无处不在,强者欺凌弱者,富者压迫穷者,所谓的官,只是靠着权寄居在平民百姓身上的食血的害虫,所谓的绅,只是凭着势从佃奴身上割肉的凶徒。官是丑恶的,绅也是丑恶的,然而把压迫者与受压迫者彼此互调,其结果难道又会有变化?把受压迫的民变成了官,其结果是多了一个寄居食血的害虫,把受欺负的奴变成了绅,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凶徒,然后,一无所有的民与奴又会开始怨恨、怨恨到极点,开始偷,开始抢,开始杀戮他人。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丑恶是埋藏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的,是隐藏在每一个人血液中的,人天生就是有罪的,是丑恶的,如果不能把这个世界洗涤一遍,挑选出全新的人类,那这种丑恶就无法改变,所以我们需要圣凰,需要那毁天灭地的圣火,以及给愿意侍奉圣凰、被圣凰选中的幸运者以新生的奇迹。”

    宁江说道:“这就是我想要说的,我觉得,这个世界既不美好,也不丑恶,既没有天生的善,也没有天生的罪,之所以会表现出无处不在的丑恶和罪孽,只是因为三个字……不公平!”(未完待续。)

第4章 星星之火起太乙

    女孩儿看着他:“不公平?”

    “没错……不公平!”宁江说道,“官绅能够成为寄居吸血的害虫,是因为不公平,贫民与佃奴会充满怨恨甚至走上恶途,也是因为不公平。一块土地上,风吹日晒,辛勤劳动的人,吃不饱穿不暖,什么事也不用做的老爷花天酒地,一个个胖得流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为什么?因为不公平,那么,不公平在哪里?是因为有的人天生下贱,有的人天生高贵,有的人天生善良,有的人天生丑恶?”

    他认认真真的道:“不!不是!是因为生产资料上的不公平,以及分配上的不公平。什么是生产资料?就是生产作物所需要的资源和工具,具体的来说,就是土地、工具、铜矿、盐矿等等,掌握着它们的人,就掌握着权力,然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制造更大的不公平,夺取更多的生产资料。皇帝为什么拥有最大的权力?因为他拥有最多的生产资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什么他能够拥有最多的生产资料?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这就是不公平,有些人什么事都不用做,一出生就拥有一切,有些人明明没有犯错,一出生就一无所有,然后,拥有一切的人成为了国家的蛀虫,失去一切的人饿死冻死,或者被奴役一生,或者走上恶途。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公平,所有人就都变得丑恶。”

    女孩儿呆呆的看着他,若有所思。

    宁江继续道:“辛苦劳作的平民、佃民、佃奴用他们的劳作养活了那些富得流油的官绅、养活了皇帝,这些人没有生产出一粒粮食,但却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把那些辛苦劳作的人视作贱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块田地上产出来的作物,天子拿走三成,合不合理?很合理啊。朝堂上的那些官员,整天忧国忧民,拿走三成,合不合理?很合理啊。土地是那些官绅的,他们拿走三成,合不合理?也很合理啊。既然大家都很合理,为什么偏偏会有人活不下去呢?为什么有人辛辛苦苦的在田里,起早摸黑,付出了比所有人都要多的劳力,吃的却是最难咽的糟糠,穿的是最破烂的麻衣,一遇到天灾就要卖女儿,一碰到徭役就哭着向家里人告别,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回来?是因为他们一生下来就一无所有,所以,这世上的许多丑恶,许多肮脏,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字……不、公、平!”

    女孩儿小声的道:“这是三个字。”

    宁江一挥手:“不要管它是几个字,总之就是不公平。”

    女孩儿道:“所以说,那就更需要用神圣的火焰,来把这个世界清扫干净,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

    宁江道:“这就是我想要问的。这个世界是丑恶和肮脏的,但这种丑恶和肮脏,主因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既然这样,神灵……您所说的圣凰大人,能不能公平起见,让所有的人全都得到新生?”

    “那、那……那这样的新生有意义吗?”

    “也就是说,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得到拯救?”宁江一脸失望,“那这不对啊!有的人能够得到拯救,得到新生,有的人不行,这不公平啊?这个世界的丑恶和肮脏,原本就是因为不公平造成的,那用一种不公平来取代另一种不公平……”

    他用最卑微最好学的姿态看着女孩:“这种事公平吗?”

    女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不对啊,要么就公平的,让所有人都得到拯救,要么就公平的,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拯救,这样子才是公平啊?如果没有办法做到公平,那这样子做的意义在哪里呢?有些人,一出生就失去了一切,辛辛苦苦的劳作一生,饥寒交迫,遇到天灾,卖了女儿,颠沛流离,乞讨过活,然后圣火烧来了,死了,一切都没有了……这不对啊?你不是善女神吗?这不善良啊?你不是说要烧尽这个世界的丑恶和肮脏吗?可我怎么觉得这更加丑恶,更加肮脏呢?死亡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公平,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大家一起活,你现在一把火烧过去,有的人死,有的人得到了新生,这不是连最基本的公平都没有了吗?”

    女孩张着口儿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小声的道:“那、那反正也没有好办法,也许听从圣凰的教诲……”

    “这个,”宁江毅然道,“我觉得,还是有好办法的,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公平,真正的,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拯救所有人的办法。”

    女孩疑惑的道:“你说的办法是……”

    宁江猛地站起,转身面对着半透明的琉璃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炭笔:“一个字!”

    刷刷刷刷,写上整整齐齐的几个大字:共、产、主、义!

    女孩心想……这是四个字吧?

    ***

    春笺丽坐在轮椅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崖外,在空中飞翔的宁小梦。

    犹如蜻蜓一般的神秘木甲器,带着小梦在空中飞翔,一股风吹了过来,滑翔器又上升了些。轻轻一侧,滑翔器绕了一个大圈,飞入了远处的山岭后方,过了一会而,又从山的另一侧飞出。

    飞翔,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美丽的梦想,但是亲眼看到有人真的能够在天上飞时,春笺丽依旧不免瞪目结舌。另一边的僬侥老道,却是拿着图纸,不断点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了不起、了不起……”

    僬侥老道虽然是道者打扮,其实却是当前华夏已不多见的墨家门徒,木甲机关术一向是他所长。小梦此刻用来飞在空中的滑翔器,就构造来讲,在他眼中并不如何复杂,真正让他不解的是它飞翔的原理。而现在,当他拿着少年交给他的,与空气动力学相关的图纸和各种理论,只觉眼前一亮,许多以前虽然有想法但却无法实现的东西,立时迎刃而解,心中自是激动万分。

    等小梦飞回来后,僬侥老道更是围着滑翔器绕个不停,小梦无法,只好先将滑翔器留给他,自己帮春笺丽推着轮椅,进入风洞。

    途中,春笺丽回过头来:“那木甲真的是宁公子……你哥哥设计出来的?”

    小梦说道:“当然是的啦。”

    春笺丽想着,原来宁公子不只是满腹经纶,连木甲机关术都这般厉害?心里喜融融的。

    两人一同来到风洞的尽头,关押“善女神”的囚牢外,隔着琉璃制成的墙面往里看去,只见琉璃墙的另一面,写着许多大大小小、龙飞凤舞的字迹,宁江站在那里,拿着炭笔刷刷刷刷的写上更多,又在大声的讲解着什么。

    囚牢深处,女孩跪坐在席上,双手交叠,臀部微抬,眼睛睁得大大的,张口结舌的样子,让她们想起刚才僬侥老道拿着设计图纸的样子。回想着这几日里,她们每次见到这位“善女神”时,她那总是高高在上,想要给她们讲解“圣凰的神恩”时的模样,再对比她现在,犹如看到了新知识的、刚刚进入学馆蒙学的小学生时的姿态,她们一同歪着脑袋……这是怎么了?

    ***

    “其实先秦时的老夫子已经说过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生产资料的不均,造就了所谓的阶级,分配上的不均,造就了阶级与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宁江朗声道,“那么,要怎样才能破除这样的矛盾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共、产、主、义!什么是共产?就是生产资料归全民所有,土地是那些达官显贵造出来的吗?山川河流,各种精矿、各种资源是天子和高官变出来的吗?不是!它们是天地所造,天生万物以养人,生出它们的是天地,既然这样,它们凭什么要归那少数几个人所有?它们应该属于大家,属于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你造出来的东西是你的,天造出来的东西凭什么也是你的?

    “所以,**,就是要让这些东西归全民所有。佃民、佃奴为什么心存怨恨?因为他们辛辛苦苦劳作的,是其他人的东西,甚至连他们的人身都属于他人,但是这凭什么?生他们养他们的,是他们的父母,凭什么他们就属于那些什么事都不用做,从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生产过的地主财阀?所以,我们需要共产,如果所有的生产资料都属于大家,属于全民,生产出来的作物按劳分配,甚至在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按需分配,那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公平了,也就没有怨恨了,没有肮脏,没有丑恶,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多劳者多得,那也就不需要再争斗,这个世界不就变得美好了吗?”

    “可是,”女孩儿提出不同的意见,“就算这样,也仍然可能会有罪恶,有阴暗的心理和丑陋的事情。”

    “没错,但是在美好愿景之下,这种阴暗,这种丑恶会被减弱到极点,”少年说道,“一个一无所有,即将被迫卖女儿的佃民,对那些富人心存怨毒,罪恶的事情即将发生,这个时候,他突然得到了一块足够养活他一家人的田地,他还会铤而走险,偷鸡摸狗甚至杀人吗?”

    “这个……应该是不会的吧?”

    “当然不会,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只有高兴。那么,我们再想想,这个世界里,一个人,会因为得到了一块田地又或财产而兴高采烈,高兴万分。那反过来,他会因为今天很高兴,而突然得到一块地吗?一个富家公子,会因为从小就拥有庞大的家产而整天游手好闲、风花雪月,但是一个贫民,会因为整天游手好闲、风花雪月又或是伤春悲秋而突然得到庞大的家产吗?”

    “这个……当然不会,他连地都没有,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女孩疑惑的问。

    “是物质决定精神,而不是精神决定物质。是那庞大的资产决定了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态度,而不是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决定了他可以拥有庞大的资产,”宁江严肃的道,“所以说,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如果把它加以总结,那就是,一个字……”

    转过身来,啪啪啪的写着:“辩证唯物主义!”

    琉璃墙的另一边,两个少女把往左歪着的脑袋,又一同往右歪去……这是一个字吗?

    女孩:“~~哦!”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里,只要到了白天,少年和女孩就会关在风洞深处的囚牢里,不停的讨论着什么。

    说是讨论,在小梦和春笺丽看来,已经变成了少年不断的进行演说,女孩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听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神秘的大门。

    她们偶尔也会去听一听少年说了什么,竟然让那个自称善女神的女孩听得那般入神,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听不太懂,说什么要反压迫,反封建,反抗压在贫苦农民身上的三座大山,而所有的这些,又归结为一个字……阶级斗争!

    “天生万物以养人,生产资料是属于全人类的,土地、矿产等等,也都是属于全人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明白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翁,明白什么是人民当家做主。但是,那些旧社会的蛀虫,是肯定不肯放弃他们手中的权力,和因为出生所带来的地位的,所以,只能发动阶级斗争,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什么神仙皇帝,要创造属于全人类的幸福,只能靠人民自己!要让穷苦人民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劳动群众。一切归劳动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虫!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劳动人民的血肉。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这是真正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呃,美好的世界就一定能够实现……”

    少年面对着女孩,愤怒的高举着他的拳头!

    [感谢书友“圣域大魔导1”的40000打赏,本书又多了一位掌门!^0^](未完待续。)

第5章 凌波路上春思远

    宁小梦与春笺丽,在琉璃墙外看着墙里大声呐喊的少年,以及跟着他不断高举小粉拳的女孩儿。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好几天,这些天,只要是白天,两个人就始终在一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年已没有再将女孩用铁索锁住,然而,始终把自己当成拜火教的善女神的女孩,竟然也没有逃走,没有反击报复,每次天亮醒来,就迫不及待的聆听着少年的教导。

    以前好歹也是拜火教中的一员的春笺丽,难以置信的看着墙内的变化,宁江现在做的事,让她想起拜火教给被“选中”的少女种圣血之后,接下来的,灌输教义的过程,但那个可是善女神啊,那个可是善女神啊,是圣凰派到人间,代表着圣凰的威仪的善女神啊……因为很重要所以她一定要说三遍。

    那个可是善女神啊!!!

    屋子里,宁江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敬服的跪坐在他的脚下的女孩儿,在女孩儿那近乎崇拜的、充满虔诚的目光中,他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本厚厚的红壳书:“这些日子,我所说的那些东西,更详细的内容,都已经写在了这本红宝书里,你可以看一看。”

    女孩儿激动万分,坐直身子,以仿佛接受着圣人的宝敕一般的姿态,双手捧起,将红宝书捧在手中。

    宁江点了点头,转身往外头慢慢的踱了出去……果然,破除封建迷信,还是得靠**光辉才行。

    在他身后,女孩收臀坐了回去,以最为兴奋的、眼睛里散发着饥渴般的光芒的神情,慢慢的打开了红宝书。这一瞬间,仿佛有红色的光芒从红宝书中夺目而出,首先进入她眼中的,是铿锵有力的一行字: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

    这些日子里,只要是在白天,宁江都在风洞深处,与“善女神”说着话,只有今天,不过是中午时分,他就已经出了风洞。

    他看到秦坎与雷鹤道长在远处说话,看到僬侥老道趴在乱纸间写写画画,也不知道是在折腾些什么,从京城运来的那架滑翔器,早就已经在远处,被拆得乱七八糟。

    看到宁江出来,僬侥老道立时抓着他,唠唠叨叨的跟他说了半天,其他人偶尔从他身边路过,也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梦和春笺丽,其实都有一些小不满,这些日子,宁江白天陪着善女神,晚上陪着长公主,能够与她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尤其是春笺丽,她还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宁江,她知道,宁江兄妹肯定有什么地方瞒着她,雷鹤道人和那个叫秦坎的男人,显然都是一流的高手,但他们全都以宁江的属下……甚至是仆人自居,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寻常。

    而这个名为僬侥道人的小老头,她以前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但她却已经看出,这僬侥老道绝不是普通人,他一身所学,在某些方面,也已经算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而现在,宁江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却又被这小老道给占去了。

    一直到了下午,宁江才丢下埋头深思的小老道在那不管,过来与妹妹和春笺丽相处,然后又为春笺丽把了把脉。

    这些日子,为春笺丽把脉,也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

    虽然每一次,把完脉后,他什么也没说。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笺丽姑娘,我陪你转转吧。”

    然后,他就把妹妹和其他人留了下来,自己帮春笺丽推着轮椅,离开了风洞洞口,往太乙池的方向,缓缓而去。

    太乙池,位于风洞的东方,是地震造成的山中湖泊,四周高峰环列,池面碧波荡漾,山光水影,风景优美。宁江从后边推着轮椅,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笺丽姑娘,关于你的伤……”

    春笺丽坐在轮椅上,低下头来:“是不是已经没得治了?”

    宁江长叹一声:“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的经脉之间,始终有异物梗在那里,我找到你的时候,这不属于你自身的血液,在你的体内肆意破坏,我虽然强行放血,但也只能阻止它的继续破坏,让你不至于当场死在那里。”

    春笺丽低下头去:“那是圣凰血,它是我所使用的术法的力量来源,但是母亲在将它赐给我的时候,隐藏了一些咒术在里头,那个时候,就是咒术发动……”

    宁江点了点头:“你体内的咒术已经被我破除,这圣凰血虽然已经散失了大部分的活力,但你体内的经脉大多都已断去。一方面,这些圣凰血发挥着奇特的作用,勉强连接着你断绝的经脉,另一方面,它们滞结在经脉之间。它们非你所有,与你的身体本身是呈排斥状态的,这也是你现在半身不遂的原因。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医道能够解决的问题。”

    春笺丽的目光,往右侧那粼粼的、碧波般的水面看去:“所以,我以后一直都会这个样子……成为一名残废?”

    宁江摇头道:“但这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这些失去活力的圣凰血,维系着你的生机,一旦把它们弄出,你就会马上经脉寸断而亡。但是另一方面,它们也成为了你身体里的毒素,在缓慢破坏着你的内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最多再过三个月,体内就会出现水肿,然后水肿会不断扩散……”

    春笺丽移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那……我还能够活多久?”

    宁江道:“最多……只有一年吧?!”

    春笺丽轻轻的道:“是么?”紧接着一抹眼泪,轻快的道:“没有关系的,那个时候,我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有想到还能够活到现在,就算只有一年,我也已经、已经很开心了。”

    垂着螓首,道:“那、那我娘她……”

    宁江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那个时候,小梦把鸾梅抢了出去,你娘没空管你,追着她不放。小梦说,后来,她听到你娘在她身后惊呼了一声‘蝙蝠公子’,就没有再追来。小梦知道自己不是你娘的对手,自然也不敢回头,绕了一大圈后,和我回合,把你和鸾梅带出了山,你娘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春笺丽一惊……蝙蝠公子?

    娘被蝙蝠公子找上了?她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只是,回想起那个时候,所还记得的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她的眼睛渐渐睁大:“从火中抢出殿下的是小梦?可、可我怎么记得……”

    宁江道:“的确就是小梦……在那之前,在巷子里阻截你,差点把你杀掉的也是小梦。”

    春笺丽猛地扭头,看向宁江……那个穿着孝衣,戴着孝花,使用鸳鸯刀,从背后砍了她一刀的孝女竟然会是宁小梦?她虽然也知道,这个世上存在着易容术这样的事,但是气质看上去完全不同,那个鸳鸯刀孝女一身怨恨、满是杀气,怎么可能会是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宁小梦。

    宁江道:“那个时候,是我让她动手的。”转到春笺丽身边,蹲下来看着她。

    “你、你让她动手的?那后面救我……”

    “她没能把你杀掉,于是我想着,干脆我再装下好人,把你救了。”宁江看着她,“生气了?”

    春笺丽的脸蛋憋得通红……竟然是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对她的英雄救美,她才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他,结果,结果他竟然是演的?他脱光了她的衣服,说他把她擦得干干净净,他在她的身边,衣不解带的守着她……这一切都是一场戏?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不要指望我因此道歉,”宁江没好气的道,“不要忘了你自己在那之前做了什么,在染水河边,你对小梦下术引……不,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想要对她种圣血吧?她是我妹啊,你要把我妹妹从我身边抢走,你黑不黑心啊?还有,在郑府的时候,你的意图你自己不知道?故意使用媚术帮我拉仇恨,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对吧?那个时候说你恶心都还是说得轻了。”

    春笺丽脸憋得更红,好一会,才低下头:“那个……谁、谁让你又是铜州第一才子,又要各种大出风头来的?我、我原本就是拜火教的人,上头的人觉得有必要把你妹妹吸收成拜火教的一员,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还有、还有在郑府的时候,就算是我不对,但……但是后来……你也说过我很可爱了。”

    宁江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春笺丽左手一抓椅柄,右手猛地握拳就要往他砸去:“明明就有。”

    宁江道:“真的吗?我有说你很~~可爱吗?我怎么记得我说的明明是一点点~~可爱啊?”

    “就算是一点点,”少女扭过脸去,难为情的揉着衣角,“那……那也是可爱啊!”

    “好吧……反正也就是一点点!”少年继续帮她推着轮椅,往前行去。

    虽然是在夏日,但因为是在山间,四周群峰环绕,倒下重重山影,这里倒也谈不上有多炎热,凉风从山缝间吹来,扰乱了少女的发丝,同时也吹皱了水面。太乙池的湖面,一**的荡起波澜,湖面那反射着阳光的万千星点,随之晃动,犹如白日里的星河。

    春笺丽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宁江,低声道:“可是,我记得,根据调查,杀了僵尸门高手‘毒龙刀’康泰平的,也是一个穿着白衣,戴着孝花的少女,按照分析,她很有可能是正气盟的人……”

    “那个也是小梦,”到了这个时候,宁江也没打算隐瞒,“不用奇怪!正气盟原本就是我在背后创建的,我在来京城的路上,无意中知道了僵尸门里通外国,将我华夏的情报泄露给西岭鹋哥的事,而僵尸门所做的事,多半是出于全清派的授意,于是以合纵之术,集合起全清派的所有敌人,创建了正气盟。不过这个时候,全清派已经被灭,虽然有几个漏网之鱼,但连三法司衙门都在追杀他们,已经是成不了事,所以,正气盟也已经解散。”

    他竟然会是正气盟的背后主谋?春笺丽再一次的回过头,吃惊的看着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竟然会是窜连起京城里的各个帮会,最终灭了全清派的,正气盟的幕后主谋?将他瞪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他是认真的,才慢慢的转了回去。

    “原来是这个样子,”她轻轻的道,“你说的那份情报,应该是我交给王易卿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交给我的是天洪大人。我们拜火教在中原一带,虽然也有布局,但毕竟是外来宗教,影响有限,许多事情只能依靠当地的帮会。”

    虽然知道宁江兄妹瞒了她这么多,但想到原本也就是她先开始对付他们,少女也很难生出什么怨言。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落到了这般地步,如果他们真的心狠,那个时候不强行救她,她也早就已经死了,就算是现在,原本就是互相为敌的两方人,他们也大可弃她而不顾。

    再说了,反正自己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年时间,这个时候,去怨,去恨,去纠结那些恩恩怨怨的细节,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宁江在她的身后,缓缓的为她推着轮椅,说道:“抱歉……不是为那个时候,骗你的事道歉,那种事我才不会道歉呢。是因为,你为我和鸾梅所做的事,如果没有这些事,你也就不会被拜火教怀疑,不会跟你娘决裂,更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如果我早点选择相信你,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春笺丽却是低下头来,小声的道:“明明就是我先对你和小梦存了坏心,还自作聪明的以为你们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能够阻止他们对殿下种圣血。”

    过了一会,又道:“宁公子……”

    宁江道:“怎么了?”

    春笺丽的头低得几乎垂到了她的膝盖:“既然……既然我也只能活一年,那、那在这一年里……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紧接着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是说,我是说,反正、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而且就一年,就一年……”

    静了一静,双手无力的交叠在腿上,脑袋垂得更低:“我……我可以喜欢你么?”

    宁江想了想,移到她的身边,蹲下来,握着她的手,道:“唔,有一件事我还没有说清楚。我刚才说了吧,从医道的角度来说,你的病情是没得治的,但是,这个世界,也并不只有医……医……道……”身子一摇,往她身上一栽。

    “宁公子?宁公子?”少女惊慌失措的扶着突然就晕了过去的他。

    一个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冷冷的出现在另一边:“他没事,他只是被我弄晕了。”

    春笺丽蓦地抬头,惊呼道:“蝙蝠公子?”

    不知何时,另一边的巨石上,多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孩。

    这男孩阴阴冷冷,犹如天外飞来的黑魔,山影倒在他的身上,他却比山影还暗。没有想到蝙蝠公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春笺丽陡然一惊。蝙蝠公子却已呼的一声,疾冲而来,在她还没能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扑的一下,她身边昏迷的少年已经被扔入了太乙池,池面溅出水花,惊动了远处的光影。

    “你做什么?”春笺丽又惊又怒。

    “如此无用之人,”黑衣的男孩,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石上,双手抱胸,冷笑道,“让他到水里冷静冷静!”

    【感谢书友“某只中二病”的10000打赏!】(未完待续。)

第6卷 寒窟深处话罡元

    没有想到蝙蝠公子一出现,竟然就把宁江扔到了水中,春笺丽一急,推着轮椅两边的车轮就要往湖中冲去。一块石头梗在了车轮下,整个轮椅一翻,她翻倒在地,滚了一滚,腰部以下早就已经无法动作,但是身体的痛感还在。

    然而此刻的她,也已顾不得身体的痛楚,双手抓着湖边的鹅卵石,拼命的想要往水中爬去:“宁公子……宁公子……”

    蝙蝠公子在她身后阴阴的冷笑道:“你想要去救他?就你这个样子,爬到河里,也不过是跟着他一起死,你能救得了谁?”

    少女猛的回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蝙蝠公子冷冷的道:“因为他实在是无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却连你身上的这点伤都治不好,这般无能的人,留着他做什么?”

    “这不关他的事,”少女急道,“你把他救上来,我知道你恨拜火教的人,但那不关他的事,你快点把他救上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你快点把他救上来。”她急得想哭。

    蝙蝠公子冷哼一声,身子一纵,以不可思议的身法,落在湖面上,将手一捞。湖中的少年被带出的那一刻,他已飞掠而回,往少女背上一抓,犹如蝙蝠一遍,诡异的飞掠而去。

    唯有那倒翻在地的轮椅,车轮依旧在哗哗哗的空转……

    ***

    春笺丽猛然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扔进了一处寒气逼人的所在。

    明明是酷暑时节,但这里却是颇为寒冷,周围的壁面上结着寒冰,不知道从哪里反复折射而来的光线,在地洞内均匀的流转,经由寒冰的多次反射,绽出诡异的光泽。

    春笺丽知道,在终南山里,只有一个地方,就算在盛夏里亦有坚冰。

    那就是风洞以北好几里外的冰洞。

    他们现在毫无疑问被扔入了冰洞里。但是终南山的冰洞,内部错综复杂,哪怕小梦他们知道他们在冰洞里,也很难找得到他们。

    更可况终南山这么大,没有人提醒,小梦、雷鹤道人、秦坎、僬侥老道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想到冰洞。

    “宁公子……宁公子……”她用一只手,艰难的撑起上身,使劲推着身边的少年。

    上头传来呼呼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到蝙蝠公子振着双臂,从高处飞下。

    人自然是不能飞的,就算是蝙蝠公子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但是他却每每能够顿在空中。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他们的头顶,悬空挂着一根根纵横交错的丝线,蝙蝠公子就是利用这些丝线,悬停在空中,这让她生出绝望,哪怕她没有瘫痪,也没有本事利用这些丝线逃出去,更可况是根本不会武功的宁江?

    蝙蝠公子落了下来,立在离她最近的一条丝线上,丝线很细,他却稳稳当当的站在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仿佛整根丝线都被他以诡异的术法固定住了一般。

    “你想做什么?”春笺丽使劲瞪着他,好像这样子就能将他吓退。

    蝙蝠公子当然无视她的目光,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道:“我且问你,你所用的剑法,我要是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道家的罡元剑法,罡元剑法在道家,虽也算得秘传,但精通罡元剑法的道门,却也有好几家,而每一家的罡元剑法又各不相同。你所用的罡元剑法,奇变为主,勾挑较多,本是配合道教的符箓、道术等秘术所用,根据本公子的调查,鹃州贯斗忠孝道梅氏一脉的梅氏罡元剑的特点就是如此。”

    顿了一顿,缓缓道:“然而贯斗忠孝道,许久以前就已经被灭门,贯斗忠孝道的门主,原名梅见素,他有一女儿,因为是雪天所生,取名梅雪。梅雪十五六岁时,瞒着父母,入了拜火教,梅掌门为此调查拜火教,反遭灭门,连梅夫人都被她的女儿亲手所杀,在那之后,梅掌门逃亡至秦岭,改名换姓,他的梅氏罡元剑也没有再外传……你又如何会使已经被灭门的、梅家的梅氏罡元剑?”

    春笺丽呆呆的看着他:“我母亲的本名,就叫梅雪,在我小的时候也是姓梅,叫做梅春,但是……但是跟你说的这个贯斗忠孝道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心里想着那个时候,母亲说的“我连生我养我的娘亲都能亲手杀害”的话语,对这诡异的男孩所说的话,心中已至少信了八分。

    “那就不会有错,名字相同,年纪相当,剑法相似,又是同样的杀母逼父,你母亲就是梅掌门的女儿,你便是梅掌门的外孙女。”蝙蝠公子道。

    在看到春笺丽使用的是道家的罡元剑法的时候,他就多少有些怀疑,拜火教起自蛮荒,身为拜火教信徒的春笺丽,为何用的却是道家的罡元剑法?而后,他通过天地会暗中的调查中得知,早已被拜火教灭门的贯斗忠孝道,同样秘藏了一套罡元剑法,自不免生出联想。

    贯斗忠孝道既已灭门,梅掌门也未再将梅氏罡元剑法传给他人,那世间唯一还会梅氏罡元剑法的,自然只有他的女儿、那入了拜火教后杀母害父的梅雪。那身为拜火教一份子的春笺丽,与梅雪以及梅掌门的关系,也就可想而知。

    春笺丽趴在那里,犹疑的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蝙蝠公子淡淡的道:“你可知,在京城时我为什么没有杀你?正是因为,你极有可能是梅见素梅掌门的外孙女,我与梅掌门,也算是忘年之交,你既然有可能是他的外孙女,我自然不能不留下一份情面。”

    春笺丽睁大眼睛:“我外公?他还活着?”

    蝙蝠公子道:“很可惜,他家破人亡之后,化名秦抱朴,深藏于秦岭之中,但是在年初正月时,他已因病老而死。其实他的岁数亦不能算是太老,大约是灭门之后,愁苦交加,又无法找自己的亲生女儿报仇,饱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终于油尽灯枯。”

    春笺丽低下头去,一阵黯然惆怅,原本以为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位亲人,结果方一得到希望,马上又如同梦幻一般破灭。只是想到这里,她马上又抬起头来:“那、那我娘呢?我娘现在……”

    蝙蝠公子冷冷的道:“我已经杀了她!”

    春笺丽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蝙蝠公子冷笑道:“就算她是梅掌门的女儿,那又如何?这等杀母害父的不孝女,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更何况,你需要为她担心么?她可是连你这亲生女儿也要亲手杀害。哼哼,莫说是她,即便是你,在京城时,若不是看你与其他拜火教徒有些不同,似还顾念亲情,即便你是梅掌门的外孙女,我也留你不得。当年梅掌门要是狠下心来,直接杀了他的那个不孝女,又怎会有事后的灭门惨祸?”

    春笺丽紧捂心口,心如刀绞:“她……她是我娘……不管怎样……都是我娘……”

    蝙蝠公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跟其他那些六亲不认,只知道侍奉所谓的圣凰、女尊的拜火教徒,倒也的确是很不一样。”紧接着却又冷笑道:“但就算如此,你现在又能如何?你已残废至此,生机绝断,苟延残喘,就算我弃你不管,你也活不了多久。哼哼,这少年对你也还不错,说你能活一年,恐怕最多三个月,你体内就会毒血发作,从内部开始溃烂,到那时,你体内将处处都是水肿,就算是活着,也将日夜煎熬,痛苦万分,你或许会以为自己能够忍受,但我告诉你,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好,你活着,对你自己是痛苦,对他人更是拖累。你说你想要跟在这少年身边,你想要让他日.日夜夜的看你痛苦,看着你脓包渐起,头发脱落,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看着你夜夜无法入睡,痛哭尖叫,却只能束手无策,没有一丝办法能够减清你的煎熬?”

    少女缩了一缩,那柔弱的手指,紧紧的抠入土中。

    蝙蝠公子道:“不过,只要有我在,或许能够助你解决体内火毒,看在你是梅掌门的外孙女的份上……”

    “我不需要你帮我,”少女的眸中冒着火花,“你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娘……”

    “既如此,那就算了!”蝙蝠公子身子一起,往上飘去。

    “等一下!”少女急急叫道,“你、你把他放出去!”

    她指着身边昏睡的少年。

    蝙蝠公子负着双手,立在上方另一条丝线上,冷笑道:“凭什么?”

    “跟他没有关系……”

    “他跟我也没有关系!”蝙蝠公子继续往上纵。

    “等、等一下!”少女猛的一拍地面,“你、你到底想怎样?”

    蝙蝠公子低下头来,俯视着她:“这冰洞之中,寒冰经年不化,这少年丝毫不会武功,这般下去,他终究不免大病一场,甚至就这般死在这里。哼哼,不用抬头用这种愤怒的眼神看我,你不是说,想要陪在他的身边么?我让你们在这里做对同命鸳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不用看我,我不会将他放出去,要让他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恢复过来,用你的‘火云纵’将他救出,否则,你就只能与他一同死在这里。”

    春笺丽撑着娇躯,呆呆的看着高处:“太高了……就算是我的火云纵也没有办法带他出去……”

    蝙蝠公子淡淡的道:“在我的调……哼,在我的教导下,你的实力要是还跟以前一样不堪,连带一个人从这里出去都做不到,那就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继续道:“说吧,是要跟这少年,在这冰洞地底做一对同命鸳鸯,同生共死,还是接受我的调……接受我的教导,恢复健康,变得更强,然后带着他一起出去?你最好快点决定,他刚才落入湖中,浑身湿透,这里到处都是冻气,再拖下去,就算你最终同意,他只怕也已经病倒。”

    春笺丽怒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蝙蝠公子低下头来,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我说……你才发现我是在威胁你啊?”

    ***

    冰洞深处,四周的寒冰在昏暗中反射着均匀的光芒。

    中央处,不知何时,堆了一堆的木材,木材彼此搭架在一起,但却没有点燃。

    木材旁边,穿着红衣、半身不遂的少女,艰难的盘膝坐在火堆边,双腿强行扳成了吉祥如意坐的姿势,双目微闭,额上香汗淋漓。

    在她的另一边,昏睡的少年,身上盖着毛毯,仍然没有醒来。

    少女此刻,经脉断绝,全靠那些失去活力的圣凰血才能维系生机。然而这些圣凰血又在排斥着她,成为她身体里的毒素,阻截着她气脉的流通,让她一丝一毫的内力都无法用出。

    而此刻,她的心室之中,却有一团温热流转,它是那般的微弱,那般的缓慢,但总算是从无到有,让她这本已在逐渐走向枯萎的身体,生出了一些变化。

    ——“你此刻的病情,再好的医术,都已无法治愈,但是这个世界,可并不只有医道。”

    ——“很幸运的是,你从小练习的是道家的罡元剑法,运转的是道家的心法口诀,虽然你母亲的本意,恐怕不是让你去继承贯斗忠孝道的剑法,但对你来说,总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道家的心法,其最初的本源,俱是来自于《周易》与《道德经》,罡元剑法也同样如此。罡元剑法,何为‘罡’?罡字拆解开来,乃是‘四正’,心有四正,分别是:道正,德正,法正,智正;身有四正,乃是体正、气正、精正、神正。北斗七星的斗柄唤作天罡,天罡正,则北斗正,北斗正,则群星正。你虽然修行了不少拜火教的邪术,但是靠着从小打下的道家罡元,你体内的血毒,绝断得了你的经脉,但是绝断不了你心中的正气。正是因为心中还存留着一口正气,你才始终与拜火教的其他人有所不同,那些似是而非的教义,始终无法影响你的心智,也正是靠着这一口正气,你才能够在体内的圣凰血化作血毒发作之后,活到现在。”

    ——“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将你心中的这一口正气,化作可以供你使用的一口真气,从而驱使因气脉断绝而溃散的内力。这个‘心’,指的并不是你体内的心脏,而是你的魂,你的魄,你的思,你的想。你也许要问,思想与魂魄,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何能够把握?然而,魂魄是生命之本,思想是生命之源。我思……故我在!只要你还能够思考,你的思与你的想便未断绝,你的魂与你的魄便未消散。它们是你生命的起点,同时也是你生命的终点,有了它们,即便失了肉身,你也仍然是存在的,失了它们,即便你肉身还在,你也已经消失。而你的这一口正气,便依附在它们之上,或者说,你的整个精、气、神,全都依附在思想与魂魄之上,它们虚无,它们缥缈,但是它们……存在!!!”

    ……(未完待续。)

第7章 道德法智三昧火

    从虚无缥缈的所谓精、气、神中,强行提炼出一口“真气”?这种事情,对于此刻的少女来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尤其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精气神中,是否就真的存在着那黑衣男孩所说的“一口正气”。

    他怎么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虽然如此,她却是在认真的尝试着,只因为,如果她不去做的话,并不只是她会死在这里,连她身边的少年也会死在这里。

    按着蝙蝠公子的教导,闭目内省,感应着那几乎无法感应到的魂魄,提升着那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提升的“精气神”,这种镜中摘花、水中摸月的感觉,简直比练它三天三夜的剑法还要辛苦,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办到。然而,此时此刻,她的成功关系到的不只是自己,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告诫着自己,必须要成功,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何为罡?罡既“四正”!

    心有四正:道正,德正,法正,智正。

    她守着四正,不断的感悟着自己的魂魄,提升着自己的精气神,一步不够,那就继续,一点一点,让自己的灵性,不断的向上攀升……

    在她的身边,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盖着毯子,毯子下,却是什么也没穿。那湿透的衣衫,早就已经脱了下来,抛在远处,甚至已经结成了冰。他在毯子底下搓着双手,心里想着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到了夜里,这地方比他想的还要冷。

    他往春笺丽看去,此刻的少女,模样依旧是那般的娇艳,在这昏暗之中,犹如含苞的睡莲,而那认真到极致的神情,又进一步增添的她的美丽,让她显得清纯脱俗。似这般,又过了好一阵,慢慢的,少女睁开了眼睛,举起了手,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往前方触去,她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薪柴,专注至全无遐思,终于,当她的手指接触到薪柴的那一刻,一点火苗,在她的手指头间蓦地一闪,火光出现。

    在薪柴烧起的那一刻,她已经倒了下去。

    倒入了少年怀中。

    早已经准备着的少年,毛毯一卷,将她搂住。

    少女在他怀中胸脯起伏,不停的喘着气。虽然只得到了那一点“真气”,弄出了那些许火苗,但这一整个过程,却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累。比起辛辛苦苦的练习剑术,苦修内力,这点真气近乎于“无中生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成败还关系这身边的少年,在这途中,她差点就想要放弃。

    但是好在,她终于还是成功了。

    篝火窜起,耀红了冰洞深处的这片冰窟,也驱散了周围的寒气。春笺丽依偎在少年怀中,休息了好一会儿。

    “笺丽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春笺丽双手撑着地,有些难为情的移了一下,低声道:“是蝙蝠公子……”

    她开始将发生的事,告诉身边的少年。少年裹着毛毯,叹道:“原来是这个样子……”

    看向已经在远处结冻的衣服:“我的衣服……”

    少女道:“那混蛋把你扔到水里,这个地方又实在太冷,我没有办法,只好帮你把它们脱了,把你擦干来……”有些害羞的看向一旁。

    宁江点了点头:“谢谢……擦得很干净。”

    少女的脸更加的红了。这让她想起上一次在京城,她被他“英雄救美”,他好像也说了一句“擦得很干净”,可恶,他救她,感觉上被他调戏了,现在她救他,怎么感觉还是被他调戏了?

    更可恶的是,她今天才知道,上一次他的“英雄救美”……竟然是被他陷害的。

    “笺丽姑娘,你不要动。”宁江强行把她搂入怀中,文气一卷,撒在她的身上。这一刻,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娇躯暖融融的,舒适了许多,刚才的疲劳也一扫而空。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这般被他抱着,总是害臊脸红,尤其是他的身上其实什么也没穿,他又怕她冻着,用毯子将她一起裹住。

    她有些恨恨的道:“那蝙蝠公子实在可恨……”转移话题。

    宁江笑了一笑,道:“这个我倒是不觉得,以他在京城里表现出来的杀人手段,要杀死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种办法,又何必这么麻烦,从京城跑到这种地方,就为了为难我们?我看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而且,你的伤病,的确不是医道所能够治好的,要想让你恢复健康,只能够另寻它途。按道理,你经脉寸断,内力溃散,根本无法用出任何内力,使用丁点术法,但你刚才的确是点燃了篝火,这不就证明了他是对的?”

    “可是他,”春笺丽偎在他的胸膛,“他杀了我娘……我不想欠他的恩情……”

    宁江说道:“既然这样,你不是更应该让自己好起来,然后找他报仇?”

    春笺丽低声道:“可是……可是……”

    “如果受了他的恩情,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担心那个时候,自己下不了手,没有办法报杀母之仇?”宁江无奈的道,“笺丽,像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在拜火教那种无视亲情,无视爱情的邪教里,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春笺丽沉默不语。

    宁江道:“算了,就不问你这些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不按他说的做,我们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不管报不报仇,至少也要等离开这里以后再去考虑,是不是?”又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看起来,你不练成他教你的功法,他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无奈之下,春笺丽也只能偎在他的怀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蝙蝠公子又出现了好几次。

    他每一次出现,都会用让人无法觉察的手法,先把春笺丽身边的少年弄晕,然后才出现。

    春笺丽亦曾为为此而动怒,蝙蝠公子却是立在丝线上,冷冷的道:“我教你的武学,秘不授人,怎可被他得去?”

    春笺丽气道:“他又不懂武功……”

    蝙蝠公子淡淡的道:“他虽不懂武功,但却是读书人,即便是自己不练,也可能过耳不忘记了去,我岂能不防?”

    “既然这么不想教人,为什么还要传我?”少女怒道。

    “既如此,我不传便是。”

    “你、你回来……”

    毫无意义的对话,连着出现了几次后,春笺丽也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她可以不管自己,但却不能不管和她一起被困在这里的少年。

    蝙蝠公子教她的功法,唤作“三元流珠”,所谓“流珠”,同样也是道家的用语,《太玄金锁流珠引》云:“昼夜斗转,周天无穷,如水流之不绝,星圆如珠,故曰流珠也。”

    而三元,则是:罡元、真元、天元。

    不知道为什么,春笺丽竟然有种,这“三元流珠”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所创的奇怪感觉。

    而更奇怪的是,这套三元流珠心法,有一个与其它功法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竟然还有“炼魄”这一步。

    ——“当前的道家,能够想到从虚无缥缈的精、气、神中导出其他武者所没有的‘真气’,以之催动内劲,又或是使用符箓,也算了得,”蝙蝠公子道,“但是很可惜,他们还不知该如何成系统的修炼魂魄,以强化他们的精气神。虽然也有一些道者,隐约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通过炼丹服气、御女之术、养气养生等手段试图找出办法,其中一些误打误撞之下也有小成,尤其是龙虎山的龙虎之气,但是不客气的说,绝大多数,都还在门槛之外,能够踏入门槛的,也纯属偶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中一些,自己因此练成神功,但却不知该如何传予后人,最终也不过就是成为昙花一现的所谓‘奇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道教目前的那些高深功法,往往都是各种隐晦,含含糊糊,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它们倒也并非唬人,只因,的确是有人靠着这些天书般的道书习得神功,但这些人却是纯粹靠着悟性、运气等不可测的因素,练成之后,把同样的方法教给下一位,下一位却是多半无法练成。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炼魄本该是由内而外的,他们不得其法,只能由外而内,正如这篝火,本该是将火点燃,散出火光,生出热气,他们却试图在外头制造热气,生出火光,从而点燃篝火,虽然也不是绝对无法做到,但终究是事倍功半。”

    ——“我教你的这套三元流珠心法,却是内外兼修的、真正上乘的道家功法。当前的道家,虽然在炼魄这一关上,不得其门而入,但在基础上,其实已颇为接近,而你从小修炼的梅氏罡元剑法,正好为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而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你从小积累下来的罡元之气,转化为真气,再以之炼出三昧火。”

    ——“这三昧火,乃是心、身、意三昧之虚火,它是虚非实,是无非有,所以你要化虚为实、无中生有,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便可进行下一步。”

    在蝙蝠公子的讲解下,春笺丽从自身罡元中,不断的提纯出真气,不知不觉间,道家真气遍布全身。但是真气和内力不同,内力可以驱动身体,化作攻敌的外力,但是真气仍然只是存在于身体里、似虚似实的一口气。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身体为鼎炉,以三昧火为炉火,将她体内的火毒一步一步的炼为己有,并以之煅魂炼魄。

    按蝙蝠公子所说,所谓的毒,其实只是存留在身体里,无法被吸收,甚至是对身体有害的“异物”,人的身体需要水分,但如果水分太多,那无法被吸收的水分就是水毒,即便是砒霜,少量的一点进入体内,它也谈不上是毒,但是超过人体能够化解的量的砒霜进入体内,它就成为了“异物”,随之也就成为了巨毒。

    发作的圣凰血,之所以在她体内形成了火毒,是因为它非她所有,但是它本身是拥有神秘能量的,如果能够真正的将它炼为己用,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它对她的伤害。

    这个过程异常的艰苦,通过真气,将体内那虽然已经失去活力、但却在排斥着她的圣凰血,一点一点的用三昧火火炼化,与自身的魂魄一同锻铸,每一次,身体都犹如被万千针毡扎过,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只是每每想到,如果自己不能成功,死在这里的并不只有自己,于是便强行忍耐着,无论如何不肯放弃。

    在这过程中,少年也始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鼓励着她。蝙蝠公子每次出现,都会带下来足够的干粮与生肉,少年就在这洞中,或是煮着肉粥,或是烤着肉块,让少女颇为意外的,明明只是一个读书人的他,手艺竟然出奇的好。而他的文气,也总是能够在她虚弱,又或是支撑不住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支撑着她。

    从上方洞口反复折射而来的,光线的强弱变化,能够知道日子在一天一天的度过。

    偶尔,她也会想着,他们两人就这般,一直在这里与世无争的度过,或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当然这种念头一闪即过,就算她会因此觉得幸福,想来蝙蝠公子也不会一辈子为他们充当送水送粮的仆役。

    炼魄一共有五个阶段,分别是金魄、火魂、灵神、阴神、阳神……这个是蝙蝠公子告诉她的。

    而在此之前,她却是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本书、又或是听任何一个人提到过还有这样的等级划分。虽然蝙蝠公子告诉她,其实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奇人,因为各种缘法而修到“火魂”的境界,但却因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未能将他们的修炼方法传下,甚至还有修炼到灵神的,却也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但她仍是忍不住想着,也许,这种境界划分,搞不好就是这位蝙蝠公子自己编出来的吧?

    但是,不管怎样,在她从小打下的道家罡元的基础上,在蝙蝠公子那神秘至不可思议的心法,以及逐渐将体内的圣凰血一点一点的炼化,并与自身的魂魄,通过身体炉鼎和真气锻铸成一块后,她终于成功的,修出了蝙蝠公子所说的“金魄”……(未完待续。)

第8章 醉死梦生双重天

    上方折射而下的光线,在冰层的折射下形成一圈圈的光晕。

    宁江搂着春笺丽的腰,搀扶着她,绕着篝火,慢慢的走着。此刻的少女,虽然修出了金魄,但是魂和体依旧是两回事,虽然如此,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将体内的圣凰血,化作了神秘的精神力量,依附在自身的金魄之上,并藉着金魄的力量,形成“真元”,真元与罡元彼此协调,互相交融,带着原本圣凰血所拥有的神秘力量,连接着她体内原本已经断去的经脉。

    此刻的她,正在慢慢的康复中。

    在宁江的帮助下,做着复健的运动,或是被他搂着弯腰,或是被他抱着后翻,其中自然也不免有一些让人害羞的姿势。终于,少女终于恢复了她原本的健康。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无法离开这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着什么一跃十几丈的轻功,即便是有宗师级的武者又或同等级别的巫者,其实也是靠着某种奇特的法术又或绝招,才能够在短时间里达到那种效果。

    虽然他们的头顶,悬着一根根纵横交错的丝线,但春笺丽并没有靠着它们离开这个洞底的本事,为此,她不得不继续按着蝙蝠公子所传给她的心法进行修炼。直到,她终于将自身的罡元、真元,作为真气的一体两面,合成了“天元”,完成了三元流珠心法的初级境界,也使得她以身、心、意全力发出的“三昧火”,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那一天,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宁江从背后搂着她的粉颈,伏在她的背上。

    背着宁江,春笺丽抬头看向上方,体内的三元真气,滚滚涌动,形成了三昧火,她双臂一振。以前,只能靠着体内那其实不属于自己的圣凰血才能够生成的火云,这一次,只凭着她自身的三昧火就已快速出现,升腾到高处,一根金色的绳索挂了上来。

    她背着少年,沿着金绳爬上了火云,半蹲在火云之上,抬起头看,看着高处上方的洞口,深吸一口气,忽的将身一纵。火云腾出神秘的云气,带着他们往上一冲,下一刻,上方的洞口外,火光一闪,啪的一下,两个人栽了下来,少女趴在地上,少年压在她的身上,用双手撑在她的双肩旁,抬起头来,左看右看,兴奋道:“笺丽,我们终于出来了。”

    “你、你还不给我让开?”少女憋红着脸蛋……这姿势……

    少年笑着从她背上翻开,伸出手,将脸红红的少女一同拉起。

    他们虽然离开了关了他们许多天的冰窟,但这里依旧是在风洞深处。宁江文气发散,犹如蝙蝠一般,凭着文气的反弹和感应寻找出口。没有想到文气竟然还能够这样用,少女大感惊奇,却不知宁江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这条路他早就来来去去不知多少遍了。

    两人到了外头,此刻正是上午时分,外头风和日丽,周围鸟语花香。自从在京城的那一夜里险死还生之后,就一直瘫痪着的少女兴奋的在山野间奔跑,娇艳如花,语笑嫣然,宁江在她身后无奈摇头,好笑的看着她。

    他们一同往南行去,花了一些时间,终于回到了风洞,只见风洞外头,小梦正与另外两人在那儿啃着瓜子,说说笑笑,那两人,一个是侍女打扮,一个是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孩。春笺丽记得,这两个人正是宁氏兄妹身边的侍女和小丫鬟,只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终南山看到她们。

    那小丫鬟看到他们,赶紧推了宁小梦一下,宁小梦回过头来,看到他们回来,慌慌忙忙收起瓜子,跑了过来,搓着眼睛,哭道:“哥哥,你们跑哪里去?小梦一直都找不到你们,呜呜,一直都找不到你们……”

    宁江笑着把她楼在怀中,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我们就是出去转了一圈,你看,这不就回来了么?”

    春笺丽:“……”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接下来,宁江进入风洞,到风洞深处见到了“善女神”,此时此刻,女孩依旧在如饥似渴、孜孜不倦的读着宁江给她的那本《红宝书》,看来这些日子就没有停过。宁江耸了耸肩,决定继续让她沐浴在**的光辉下,不管怎么说,总比她天天想着“用神圣的火焰烧世界”要好,于是也没有管她,就这般转身离开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浴后的春笺丽,与宁氏兄妹一同坐在风洞洞口乘凉。

    虽然是酷暑时分的下午,但是风洞里,却有习习凉风吹来,再加上太阳已经转到了山的另一边,风洞入口,颇为阴凉。

    春笺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梦摸着脑袋,哈哈的道:“有……有吗?”

    春笺丽盯着小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被关在了冰洞里?要不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我很担心啊,”小梦牵着哥哥的袖子,哽咽着,“我担心死了,呜呜呜呜~~”

    春笺丽叫道:“骗人!”要真的担心,还会有心情在这里啃瓜子聊天?

    宁江看着春笺丽道:“没有办法了,我就说实话吧。其实,那蝙蝠公子……是小梦的师父?”

    小梦:“啊?”

    宁江看向妹妹:“事到如今,我们就不要再骗她了。”

    小梦:“这个……哦!”

    春笺丽吃惊的看着他们:“蝙蝠公子……是小梦的师父?他看起来那么小……”

    “只是看起来小罢了,真正的他,恐怕也有好几十岁了吧?”宁江说,“你觉得,一个小孩子,真的会有那样的本事?”

    “也就是说,”春笺丽狠狠的瞪着他,“上一次你救我,是你跟小梦一起串通好了来骗我,这一次我救你,是你和小梦的师父一起串通好了来骗我?”

    ……

    ***

    傍晚时分,夕阳已经转到了远处的山岭之间。

    春笺丽气鼓鼓的在山林间走着,宁江摇扇跟在她的身后,笑道:“用得着气这么久么?”

    春笺丽抓着秀发:“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宁江折扇一收,忧伤的道:“既如此,笺丽姑娘……再见了!”转身要走。

    “你、你……你给我回来。”少女气苦……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眼看着少年又转了回来,她双手叉腰:“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江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血毒在身,已经不是医道所能够治疗,我束手无策,只能把他老人家请来,因为你是拜火教的一份子,他老人家虽然不杀你,却也不想救你,我们可是求了好一阵子。”

    春笺丽道:“那,他说他和我外祖父认识的事……”

    宁江道:“和秦老……也就是你外公认识的不是他,是我和小梦。”他把自己和小梦在罗结山遇到秦抱朴的事说出,并告诉她秦川五义乃是秦老所收的义子义女。

    他道:“秦老已经在正月里去世……这个也没有骗你。”

    春笺丽低头看着她自己的脚:“是吗?”神情黯然。

    宁江道:“小梦的师父,他老人家虽然愿意帮你,但你体内的血毒,只能通过你自已的努力才能够化解,那个时候也已经不能再拖延。选在冰洞那种地方,是因为只有在那里,能够在你修行的时候,利用寒气压制你体内的火毒。故意演那样子的一场戏,用我的生死来威胁你,是为了激发你的斗志。你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你这些日子的样子,虽然半身不遂,连路都不能走,但是不气不痛,就好像认命了一样,即便是在我告诉你、你只能再活一年的时候,也没看到你有多少难过,如果不给你予必须成功的动力,恐怕直到你死,你也练不成他老人家教你的功法。”

    春笺丽垂着头,看向一旁:“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心中不由得浮现出,在那片山林间,母亲抛弃濒死的她,不顾而去的画面。

    宁江右手持着折扇,负在身后,看着她:“笺丽,这几天,你很努力,很用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做到这种地步的……我很感激!”

    春笺丽脸红红的垂着螓首:“也、也没什么,你们为我做什么多事……我才应该感激你们。”

    “嗯!”宁江转身看向远处的山岭,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的摇动着,“也不用太感激。”

    “你、你……”一不小心就被他气着。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宁江看着她,“其实……你母亲并没有死。”

    春笺丽的眼睛猛的一亮:“真的?”

    宁江耸了耸肩:“骗你做什么?”

    那一夜,化身“蝙蝠公子”的他其实是很想把幻月祭司干掉的,只不过春笺丽濒死倒地,他自己的身体也留在附近,而那幻月祭司的实力,并不会比“蝙蝠公子”相差太多,再加上,他也急于弄清鸾梅当时的状况,所以,也就只能先将那个女人吓走。

    当然,下一次再遇到她,他是绝对不会将她放过的,即便她是春笺丽的母亲、秦老的女儿也是一样。

    看着春笺丽那发亮的眼睛,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摊上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娘亲,她还在担心她的生死,这姑娘……

    那天晚上,风洞之中,春笺丽睡得很是香甜。

    自从离开京城以来……或者是有记忆的幼时起,她还从来没有睡得这般甜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明明他一次又一次的骗她,明明每次跟他在一起,他都会把她气着,简直就像是故意的。

    但是待在他身边时,她仍然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现在回想起来,在拜火教中的日子里,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安心过,她享受不到其他姐妹全心全意的侍奉圣凰时,那醉生梦死般的宁静,她甚至无法对此加以理解。蝙蝠公子说,这是因为她的心中始终存留着一口正气,才没有被拜火教那似是而非的教义迷失了心智,就像在迷雾中奔跑的女孩,始终在偷偷点亮着一盏属于她自己的明灯,虽然没有能够找到出路,但却终究还是能够知道,自己是走在不正确的道路上。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只是知道,或许,自己今后的人生……已经变得不同了。

    春笺丽睡得很香甜,某个少年却意外的烦恼了起来。

    他的情人的人生要变得不一样了……这是他此刻内心深处最无奈的念头。

    今晚的夜色非常的不错,他带着鸾梅,走在太乙池的湖边。弯弯的月亮,犹如小船一般倒映在水中,周围一片安静,又仿佛有无声的天籁,在山野之间轻盈的传唱。

    他坐在一块石上,拉着小鸾梅的手,道:“抱歉,这几天没有能够在你身边陪你。”

    在他离开前,就已经告诉了她,他要为春笺丽治疗体内火毒的事,此刻,鸾梅自然也不会怪他。

    她轻轻的道:“这么说,笺丽已经没事了?”

    宁江点了点头,道:“基本上已经活蹦乱跳了。”

    鸾梅微微的笑了一笑:“那就好!”

    宁江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用不了多久,我应该就能够让那个‘善女神’离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对善女神施展的“**光辉”正在产生效果,现在的善女神,已经开始拥有了人人平等的意识,接下来只要进一步诱导她,她和鸾梅也是平等的,地主压迫佃奴是不对的,她压迫鸾梅也是不对的。

    然后,最多就是想办法让僬侥老道再制造一个人偶,让善女神自愿移出来。

    鸾梅低着头,想了一想,小声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我决定……帮助善女神。”

    宁江错愕的看着她:“什么?帮助她?帮助她什么?”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跟我谈过了,以前她总是压迫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但是这段时间,她变了非常多。前几天,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谈了一会心,后来,我也开始研读那本红宝书,我觉得,你对她说的那些东西很有道理,我也很认同她现在的理念,所以,我想要帮她。”女孩那娇美无暇的脸庞,闪动着神圣的光芒,猛地握紧粉拳,使劲一挥,“要想让世界更加美好,只能依靠共产光辉!”

    宁江……倒!!!(未完待续。)

第9章 何年光辉照长空

    对善女神祭出共产光辉,实际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付那种动不动想要烧掉世界的邪教分子,共产光辉无疑是最有效的。

    但宁江却没有想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善女神竟然反过来把鸾梅,用共产光辉洗脑了。

    在此之前,虽然共用同一个身体,但善女神只在白天出现,鸾梅只在晚上出现。他虽然也开始注意到,白天出现的善女神越来越强势,晚上出现的鸾梅越来越虚弱,由此可知,善女神正在逐渐侵消鸾梅的意识,但是在他祭出共产光辉之后,这种侵消基本上就已经停止。

    而即便是在协助春笺丽恢复健康的过程中,实际上,他也曾时不时的,利用替身人偶过来看看,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善女神很安静,即便是缚着她的铁索早就已经解了,她也没想要生事,就是整天抱着红宝书,如饥似渴的读着。

    却没有想到,虽然她没有再侵吞鸾梅的意识,但却和鸾梅在同一个身体里“平等的交流”过了。

    “以前,我在皇宫里长大,从小锦衣玉食,自以为自己天生就是高贵的,从来没有想过,我只属于能够拥有这样的富贵,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先帝的女儿、皇上的妹妹,”小鸾梅使劲的握着拳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人世间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们,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勤劳的人,但却饥寒交迫,他们是这个世界最辛苦的人,但却享受不到他们的成果。而我现在更是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在走向末路,它必须要做出改变,不是变好,就是变坏……”

    看着不断挥舞小小拳头,大声演讲的鸾梅,宁江一阵头痛。他用共产光辉镇压了善女神想要火烧世界的念头,现在他该用什么来镇压**光辉?

    “鸾梅,”他赶紧提醒她,“你可是天子的妹妹,你这是造反,造你哥哥的反啊?”

    “这个天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有人都坐在火山口上,被积压的民怨终究会爆发,龙炎湖接二连三的起义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鸾梅继续挥舞着拳头,“皇兄是个好人,但大周王朝已经开始变得腐朽,身为天子的他,代表的就是这个腐朽阶层的顶点,他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但是我可以,虽然我是一个女子,但是在这些日子的钻研中,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宁江问:“什么道理?”

    鸾梅双手紧紧的握起拳头,手肘向后,拳头上抬,骄傲的抬起脸蛋,在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如同初升的旭日一般,散发着光芒:“一个字:妇女能顶半边天!”

    宁江:“……”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的鸾梅其实也蛮可爱的。

    认真看去,此刻的鸾梅虽然比原本的她要小上许多,但却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那粉妆玉琢的脸庞透着异样的光彩,看来共产光辉果然是可以彻彻底底的改造一个人,连拜火教的善女神都没有办法抵抗它的改造,何况是以往从来没有什么主见的鸾梅?

    小鸾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向以往一样,总是被他看得,害羞得低下头去,而是依旧透着兴奋的光芒:“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女人,却也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在金笼子里混吃等死的、没有用的女人,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够做一些什么。”

    她小心的看着宁江:“你不会怪我吧?”

    宁江问道:“她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

    “大愿!”清晨的阳光下,自称善女神的小姑娘,在山崖下迎着阳光,张开双臂。

    “大愿?”宁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所谓大愿,就是奇迹,”小姑娘道,“因为仪式的中断,现在的我和她,都是不完全的,原本,我会完全占据她的身体,侵吞她的记忆和神识,但是现在,我们两个人的神识困在了同一个身体里。如果我不能完全得到她的身体,就没有办法恢复完整的力量,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早晚会被我更为强大的神魄吞噬。”

    宁江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早就注意到,几乎没有多少自我主见和意志的鸾梅,虽然拥有让拜火教女尊为之心动的天人体质,但她的意志实在太过薄弱,这般下去,根本抵抗不了善女神的意志侵蚀,这从前些日子,每天晚上出现的鸾梅越来越虚弱就可以看出。

    善女神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已经跟她商量过了,我和她一同许下大愿,在这同一个大愿下,我们两个人将真正的融合在一起,鸾梅就是善女神,善女神就是鸾梅。我的力量,加上她的天人体质,全新的我和她,将最为完美的发挥出我们所拥有的能力。而在大愿的束缚下,她也不用担心新生的她……或者说是新生的‘我们’,会利用她的身体去做坏事。”

    宁江道:“那么,你们准备一同许下的大愿是什么?”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她的这些话或许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就理解了这其中的可行性。

    善女神将她的小手,伸向那逐渐伸起的朝阳:“将共产光辉,撒向大地!”

    宁江道:“喂喂……”理想虽然远大,但在现阶段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好不好?即便是再努力个一千年,能够进入“社会主义”就已经不错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理想虽然美好,但要想实现它,是非常困难,甚至是在我们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完成的事,”善女神认真的道,“但是我们都认为,它必须要有一个开始,也许我们做不到,但至少我们能够将它的火种播向大地,我们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天地造物,它们不属于某一个人,它们属于所有人,我们可以让更多的劳动人民认识到,他们不是命中注定、天生就该受到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贪官豪强的欺凌和压迫。我们未必能够实现我们的愿望,但至少我们可以努力一下。”

    宁江想了想:“可是,也总得有个时间表吧?你们难道打算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

    善女神道:“五年!!!”

    宁江道:“五年?”

    善女神道:“嗯,这是我和她说好的,我们两个融合之后,因为她经验不多,所以一开始,会以我的神识为主。然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度过,我的存在会慢慢的减弱,到了五年之后,她将拥有我所有的力量,以及我的所有经验和记忆,到那个时候,她身体里的我就会灰飞烟灭,我们一同许下的大愿将无法再束缚她,她可以重新作出选择,是按着这五年里我所走下去的道路,继续往下走去,还是做出改变?”

    宁江吃惊的看着她:“你是认真的吗?”这样子的话,她扮演的更多的是鸾梅的“引路人”的角色,而在五年之后,她将真正的消失,鸾梅将完全拥有她的一切。

    “我是认真的,”善女神毅然道,“在这五年里,我会点起革命的火种,我会让共产光辉的火种撒向大地。如果鸾梅认同我,她将继续沿着我的道路走下去,那么,就算我的意识消失了,我的精神也得到了延续,一个善女神倒下了,会有更多的善女神站起来。但是,反过来,如果五年后,当我们共同的大愿消失后,连在这五年里跟我并肩战斗的她,都选择背弃我的理想,那岂不说明了,在这五年中我所走的道路是错的?所以,我给她选择,如果我是对的,她会继续举起我留下的旗帜,那么,不管我有没有消失,我与她仍然是一体的,如果我错了,我也必须要留下一个,能够结束我的错误的人,那个人就是……另一个‘我’。”

    宁江心想,看来她真的是认真的。

    他来回踱了两步,回头看着善女神:“好吧,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意愿,同时也是她的意愿,那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其实,就算你拒绝,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在她自愿的情况下,我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因素,就可以完成我和她之间的融合,”善女神转过身来,抬头看着他,“但我仍然很高兴,能够得到你的支持,是你给了我全新的理想,是你让我真正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你就像是我人生的导师,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会非常的遗憾的,而她也是一样。”

    轻轻的歪了一下脑袋,展露出神秘而又可爱的笑容:“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限定五年?因为五年后,这个身体也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真正的嫁给你了。但是你死心吧,虽然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我更加相信,在五年之后,她会继续完成我们的理想,她将踏在那全新的我,为她选择的道路上,革命的火种一旦点燃,它是没有那么容易熄灭的。”

    宁江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努力了。”

    那天晚上,宁江再次与鸾梅交谈。

    原本只是想利用共产光辉把善女神洗脑,没想到顺便把鸾梅也一起洗了,看来共产光辉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过算了,考虑到以后肯定无法避免的天下大乱,提前播下共产光辉的种子,说不定真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而且,再怎么也不会比她一直留在京城那种地方更糟,同样,也不会比拜火教的善女神整天想着用火烧世界更糟。

    月照山崖,鸾梅立在那里,抬起头来,轻轻的道:“我很高兴。”

    宁江说道:“高兴什么?”

    鸾梅道:“我很高兴,你愿意支持我们。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决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非常的渺茫,就好像那空中的楼阁,但我的确是非常的想要做些什么。说不定,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这般想的,想要做一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摆在那里好看的、名为公主的花瓶,但我是皇室的公主,我必须做一个好看的花瓶,也许我的心中早就已经厌倦,但我从来不敢去试着打破它,是你给了我这样的机会,给了我努力的方向。”

    “但是这条路会很困难,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我知道,”鸾梅微笑着,“但是……我真的很想去尝试一下!”

    看着她那仿佛即将盛开的、鲜花般的笑容,宁江心想,或许自己以前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是的,以前的她,只是那名为公主、又或者是长公主的花瓶,摆在那里很好看,但对许多人来说,也仅仅只是好看。她出色的完成着命运赋予她的任务,努力的做一个好看的花瓶,但是在内心深处,或许,她也会想着是否能够打破自己的命运,而不仅仅只是去当一个花瓶?

    不管怎么样,善女神的命运被改变了,她的命运也被改变了,那她们两个加在一起,又能够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呢?

    他非常的拭目以待。

    当天色渐亮,日月交辉的时候,他陪着女孩,来到了山头。

    他亲眼看到,沐浴在太阳与月亮下的女孩,仿佛有两团能量,从她的身上缓缓的升起,化作那虚无缥缈的那个女孩,一同向日月挥洒的光芒,许下了神秘的愿望。然后,她们融合,下沉,回到了女孩的身体里。

    没有太多的奇迹发生,也没有什么异象出现,她们一同许下了大愿,然后新生了,又或者是升华了。这是她们共同的愿望,虽然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她”最终将归于何处。

    历史,是一条浩瀚的河流,一块石子砸向了它,溅起水花,影响了许多细微的水珠,但却无法影响整条河流的走向。

    但如果砸向它的,是一颗散发着共产光辉的陨石呢?对此,宁江也不清楚……不过无所谓了!

    啪的一声,少年立在那里,左手负后,右手摇扇,抬头看着山头那发散出神圣光芒的女孩,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陨石,是他造出来的,说实话……他还是蛮享受这个过程的!!!

    [感谢帕拉丁风语者的10000打赏!感谢大家的各种支持!^_^]

    [求月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

第10章 谁家飞燕随春归

    那一整天,小梦与春笺丽都在好奇的打量着,那跑来跑去的、既是“长公主妹妹”又是“善女神”的女孩。

    比起以前的鸾梅长公主,这个新生的小鸾梅异常的活跃,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干劲,但是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同,其实她们也说不上来。

    宁江带着春笺丽,与秦坎、秦无颜、秦小丫儿三人重新介绍了一遍,在知道春笺丽竟然会是收养他们的义父的外孙女后,秦坎等人也吓了一跳。

    当然,对于秦坎等人是外公的义子和义女,纯粹按着辈分来算,连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女孩的秦小丫儿都是自己的“小姨”这样的事,春笺丽尽可能的装作没有注意到。好在对秦坎等人来说,收养他们、并教给他们一身绝学的义父恩大于山,对于义父的外孙女,他们更多的是当作“姑娘”来看待,而不可能真的以长辈自居。

    到了傍晚的时候,宁江进入风洞,看到僬侥老道独自一人坐在石桌旁,沉吟不语。

    他摇扇走了过去,道:“前辈为何在这里独坐?”

    僬侥老道拂须道:“我决定了。”

    宁江道:“前辈决定了什么?”

    僬侥老道道:“我决定……帮助善公主!”

    宁江道:“善……公主?”

    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鸾梅?”

    “长公主”和“善女神”加在一起,变成“善公主”了吗?

    僬侥老道目放光芒:“小老头我虽然以道者自居,其实却是墨家的传人,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着,为什么墨家兼爱非攻的理想,如此的伟大,如此的崇高,最后却总是以失败而告终。下午时,我与善公主谈了许久,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们墨家错在哪里。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是物质决定精神,而不是精神决定物质。我们墨家,一直都在强调着兼爱非攻的崇高精神,然而生产资料上的不公,导致崇高的精神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土壤,唯有实现共产,天下大同,我们墨家的崇高理念才有可能实现……”

    “等一下等一下!”宁江叫道,“鸾梅找你谈过了?”

    难怪一个下午都看不到他们。僬侥老道一向久居山中,与世无争,其实宁江也在想着,要怎么说动他出山帮助自己,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出手,鸾梅一个共产光辉砸过去,就把他砸到了她那边。

    “没错,”僬侥老道猛的一拍桌子,“只有共产光辉,才能救华夏,只有共产光辉,才能帮助穷苦人民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只有共产光辉,才能实现天下大同,只有共产光辉,才能完成兼爱非攻,只有共产光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宁江连摆双手,“对了,鸾梅现在在哪里?”

    “找你妹妹谈话去了!”

    “我靠!”宁江掉头就走。

    匆匆来到风洞深处,果然看到妹妹跪坐在蒲团上,鸾梅站在她的面前,挥着小手,大声说着什么。宁江二话不说,冲过去抓起妹妹就走。小梦叫道:“哥哥,你在做什么?”宁江头也不回:“没看到太阳落山了么?走,我们去洗澡。”

    妹妹:“啊?”

    ……

    ***

    那天晚上,宁江开始让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终南山。

    秦无颜疑惑的问道:“老爷,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急。”

    宁江道:“不急不行啊,这般下去,共产光辉还没有实现,我的墙角就先被挖光了。”鸾梅已经开始抽冷空子,想要找秦坎和雷鹤道人谈话,秦坎还好说,有丧女之痛的雷鹤被共产光辉一砸,肯定是要叛变革命……不是,是叛变到革命队伍那一边去的,身为反动派的宁江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宁江开始有些后悔,不过就是为了对付封建迷信,自己竟然祭出了共产光辉。这种为了消灭坦克造出了原子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到了第二天,秦坎与雷鹤道人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马车。

    鸾梅拉着宁江,依依不舍,对此刻的她来说,宁江不只是她的精神导师,也是她的恋人,虽然她为了那远大的理想,已没有时间再谈情说爱,但还是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她原本想着,只要一步步的把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的妹妹,拉到自己这边,与她一同实现共产光辉,他也一定会留下来,没想到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宁江很清楚,此刻的鸾梅,拥有善女神的力量和长公主的天人体质,表面上看虽然是个小女孩,但她真正的实力,至少也是宗师级别,或者说,如果连“宗师”这一级别都无法达到,拜火教也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让所谓的“善女神”出世。也正因此,对于她,他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摸了摸鸾梅的脑袋,以拯救天下的穷苦百姓为己任的女孩,这一刻居然如同羊羔一般安静。

    宁江其实也说不清,她现在是鸾梅自己多一些,还是善女神多一些,又或者这个时候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了?

    鸾梅送他们下山,到了终南山下,两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山脚,小梦与春笺丽、小丫儿同乘一辆,宁江带着秦无颜乘上另外一辆,雷鹤道人与秦坎分别赶车,带着他们绕过终南山,准备穿过秦岭,往南而去。

    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离去后,鸾梅也匆匆的回到了山上,与僬侥老道一同商量着,怎么将共产光辉的火种撒向大地……

    宁江带着春笺丽,绕了一个大圈,前去罗结山,在秦老的坟前祭拜。

    然后,便又继续南下,穿过了孔庙建筑群,度过了长河,在这过程中,又到铜州去看了一看。

    整个崆山都已被毁了大半,落雁湖尽毁,落佩湖和州学也受到了波及。

    小梦与春笺丽一同看着那残破的,往内凹去的崆山,一阵心惊。

    能把一整座名山砸成这个样子,如果是这样的陨石,直接砸入京城,那死的绝不仅仅只是大几千人。

    紧接着,宁江便带着她们,回到了临江郡。

    虽然想要低调些,但等他进入郡城时,整个郡城都为之轰动,知府率着本城的大小官员亲自迎接,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这是本郡前所未有的喜讯,整个郡城张灯结彩,简直就像是过年一般热闹。

    宁江不过就是聊聊的应付了一下,当然,此刻新科状元郎因为他心爱的长公主死于天灾而伤心过度,甚至辞官返乡之事,早已传遍天下,更有好事的说书人编成评书,在酒楼里翻来覆去的说,听得那些闺中少女、一个个肝肠寸断。此刻,看到他无心应酬,倒也无人怪他,毕竟人家为了长公主的死,连翰林院的官都辞了。

    虽然如此,宁江毕竟是新科状元,在如今的大周王朝,改制过后,“官”与“阶”是分开的,即便他已辞去了翰林学士的官职,依旧拥有正四品的品阶,即便是本地知府,都还要比他差上两阶,更可况,一等他想开了,重回京城,再入翰林院,侍奉在天子身边,进而出将入相,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当地的大小官员,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回到高锁县后,更可以说是全城出迎,新任知县恨不得能够谗着脸跪在他的脚下帮他舔鞋,对此宁江也只能摇头。

    在这个科举决定一切的儒家天下,他不过就是会读书,其它什么事也不用做,其地位就已经远远的超过那些累死累活的地方父母官。而在某种程度上,这或许也是朝堂和地方不断脱节的主因,只因为,不管在地方上的政绩有多出色,只要没能够在科场中取得好成绩,能够升上一两级就已经顶天了。

    正如补缺的举人,不管在治理乡郡中如何出色,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同知。

    这就导致,这些地方官方一上任,就已经触及了仕途的天花板,于是干脆将他们所有的权力和精力用在敛财上。而另一方面,那些进士,一外放就是知府、太守,根本没有多少治理地方的经验就要管理一郡甚至是一州,很多时候,也就轻而易举的被底下人架空而不自知。

    更有甚者,便是“三鼎甲”,作为读书人中学问最高的尖子,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地方上的磨砺,直接就是入翰林,上朝堂,混个几年,轻而易举的就成为了对整个天下做出决策的那一批人。因为没有真正的治国经验,却又绝不能承认自己的无知,于是“正刑与德,以事上天”是他们最常说的话,“半部论语治天下”是他们深信不疑的事,“天人感应说”与其说是最有效的治国理论,不如说是最简单的推脱手段,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几百年下来,朝堂上的那些人,甚至已真正的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这整个儒家天下,都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当这种病态变成了惯性,谁也没有勇气、没有能力将它改变时,或许,真的需要所谓的圣火,又或是革命的火焰将它洗涮一遍,才能够得到新生。

    就因为多了他这么一个状元郎,此时,整个宁氏一族,已经超越了高锁县的其它三家,成为了整个县城最大的家族,甚至到了他宁家的仆人犯了事,官府都不敢拿问的地步。对于这种情况,宁江也无心去管,即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徒然的浪费时间。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依附到他名下的土地越来越多,许多是连着土地上耕种的贫民一同“转”过来了,这些连着土地一同买卖的贫民,实际上就是“佃奴”,大周王朝的法律上,是禁止佃奴的存在的,但事实上,佃奴早就已经遍布天下,他们名为民,实为奴,即便是宁江没有任何的官阶在身,打死自家的佃奴,最多也不过就是罚一点微不足道的银两。

    当然,这并不只是这个世界才拥有的现象,在另一个世界的南宋时期,即便是理论上比佃奴、佃仆多少高上一阶,与地主只有田地租用关系而没有人身依附关系的佃民,尚且“人命寖轻,富人敢于专杀”,甚至从律法上规定佃民无权控诉地主。

    作为儒家理学之代表性人物的朱熹更是主张,凡有狱讼,首先应当“论其尊卑上下长幼亲疏之分,以下犯上,以卑凌尊,虽直不佑”,此后,凡是涉及佃民和地主的案件,无不强调“主佃名分”,以“一主一佃,名分晓然”、“主仆之分”等等作为判断是非曲直的依据。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然有许多平民,争着依附过来,把自家的土地赠送给他,为的就是减免田税。

    只因为,在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中,大量的地方乡绅因为各种原因免于交税,但是朝廷定下的税赋却是逐年增多,这就使得,那些拥有土地的平民,竟比被迫将土地送给乡绅,为仆为奴的佃民、佃仆还要凄惨,一旦交不起税赋,马上就是下罪入狱,而一旦入狱之后,还能够回来的少之又少。

    连人带田依附那些免交田赋的地主,为奴为仆,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至少不用直接面对官府。为了保证自己的田地里有足够的劳作力,至少在其它方面,他们的主子会适当的庇护他们。而在这种病态的、扭曲的潜规则下,一方面,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另一方面,官府反而越来越难以收到税赋。

    正如此刻,成为了状元郎的宁江,大量的土地依附而来,他名下的这些田地减免掉的税负,也必然的会转嫁到其他人身上,迫使更多的人卖田卖地卖女儿,他的田地、奴仆也就进一步膨胀。换句话说,在他成为状元郎的这一刻,虽然他什么事也没做,他的财产、奴仆就已经在成倍数的增加,而不以他自身的意志为转移。

    如果鸾梅还在这里,基本上,宁江就是现在的她所要打倒的对象……(未完待续。)

第11章 江南尽处双蝶舞

    铜州一带,位于长河下游,属于鱼米之乡,虽然土地兼并也已极其严重,毕竟大家也都还能够过活,西南一带,却因为连续几年的旱灾,早已是一片惨象。

    去年好不容易才被镇压下去的龙炎湖暴乱,因为京城出现的天灾,让找到借口的人们再次掀起浪潮。而这一次,朝廷因为“上天警示”,无复先前残酷镇压的果敢,到底是该继续派兵强行镇压,还是赶紧“正刑与德,以事上天”?朝堂上的官员们陷入了无意义的争执当中,而在他们争论的这两个月中,再次出现的暴乱,正在快速扩散,已经波及到了施州、会州、沣州,而且有愈演愈烈之事。

    在宁江的记忆中,上一世里要到文帝星崩溃才会再次出现的西南方七路烟尘,藉着陨石砸京城的契机,算是提前爆发了。

    虽然如此,那也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顾及得到的事,又或者说,爆发就爆发吧,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反正,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第一次来到宁家兄妹出生长大的地方的春笺丽很是好奇,她还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能够养育得出宁江这样子的混蛋?不过在这里住了两日后,她却觉得蛮失望的,因为这个地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奇特。

    不管怎么看,以前生活在这里的宁江,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小财主啊?

    后来,宁氏兄妹又带着她,一同登上了小鹦鹉洲,进入了小隋侯宫,对于这个藏着宝藏的所在,春笺丽倒是觉得蛮惊奇的,也很好奇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宁江对自己的所谓家乡,其实并没有什么留恋,如果不是原本就准备南下,他甚至不打算回到这里。只是,竟然要到江南去,那就干脆回家一趟,而主要的目的,便是将小隋侯宫里的这些珠宝取出,转交给秦川五义,让他们作为天地会的发展资金。

    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有钱好办事”,这一点终究是万古不易的。

    推脱掉了一切应酬,对于高锁宁氏的事物,也基本上没有去管它,正如两年前,他差点被夺去家产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这一边,现在大家齐齐的趋附过来,对他们兄妹各种巴结跪舔,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趋炎附势罢了。悄悄的将小隋侯宫里的宝藏运出,通过秦川五义转入了天地会后,宁江便带着小梦和春笺丽再一次的,离开了临江郡,只是这一次,他们却是往南走。

    就这般,他们穿过了会州地界,又转向西南,进入了池州……

    ***

    会州与池州,算是真正的江南水乡,这里水多山少,到处都是田园村舍,风景秀丽,相比起其他地方,要富庶许多。

    然而,再往南,逐渐接近越岭……也就是“南岭”,山岭逐渐的多了起来,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南越北蛮,在许久以前,越岭一带,与西岭一般,同样到处都是毒虫猛兽,瘴气延绵,在这里住着的百越,跟北方的蛮人一般,都是属于化外之民,不过现在,越岭一带基本上都已开发,虽然依旧有些山高皇帝远,但朝廷对这里的掌控,已远远超过了西岭、北罗等地,而所谓的“越民”,也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和普通的华夏子民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早就成为了华夏子民的一份子。

    与宁江所知的另一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里的“越岭”,与另一个世界的五岭在地貌上有着很大的不同,而这个世界的“岭南”,通常指的是西岭以南,从地理上来说,差不多算是另一个世界的广西、越南一带……当然这样的对比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辰洲,承丰郡城外,某处山野。

    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柄宝弓,她摆开姿势,将弓张开,对着二十步外的树木,连着射出五箭,啪啪啪啪啪,五箭齐中。射完之后,她垂下手臂,轻轻的喘了几声。

    在她旁边,一名身穿秋香色束胸襦裙的少女鼓掌道:“笺丽好厉害。”

    另一名身穿青衫,头戴皮牟的少年却是很无语的样子:“你不是说你的箭术很厉害么?这就是你的箭术?这根本就是一塌糊涂好不好?”

    秋香色束胸襦裙的少女道:“可是哥哥,她连着五箭都射中了啊?”

    少年道:“你没有看到她现在喘得厉害么?连腰都开始弯了,分明是手臂发酸,呼吸急促,显然是心跳加快,不过是射了五箭就成这个样子,哪里厉害了?”

    红衣少女气道:“至少我五箭都射中了。”

    “那又怎样?”少年不屑的道,“你这根本就是野路子,有诗为证:射贵形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开要安详大雅,放要停顿从容。后拳凤眼最宜丰,稳瞒方能得中。你连第一句‘射贵形端志正’都做不到,直身开弓,脑袋先歪,腰既不下,胸如何舒?胸既不舒,气如何平?别人开弓,双手如开门之状,你却哪里是开弓,分明是靠着蛮力硬扯,整个姿势都不对,就是靠着那点内力强扭,五箭过后,心如何不跳?气如何不喘?手怎么会不酸?也幸好你平常只用剑不用弓,多来几次,怕是整个人都成了歪瓜烂枣。”

    红衣少女气道:“说你就会说,有本事你来射啊?”

    少年道:“喂喂,我是读书人……”

    红衣少女持弓叉腰:“既然不会射,那你这副指点江山的派头做给谁看?”

    少年笑道:“我不会射又怎的?吃炒鸡蛋的人难道还非得自己去下个鸡蛋?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走路?”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小梦,她连你也骂进去了。”

    秋香色束胸襦裙的少女将腰间斜插的宝剑拔出半截,冷笑着:“哼哼!”

    红衣少女举着宝弓,绕着另一个少女走:“出来,你给我出来,不要总是躲在你妹妹后面,你出来——我一定不打你!”

    一男二女在那打打闹闹,远方山腰处,一队马车沿着绕山的路缓缓前行,山区的路,往往都是在山上山下转来闹去,再为接近的两座县城,通常都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到达,不像越岭以北、长河以南那俗称“江南水乡”的大片土地,单是水路就四通八达。

    马车停在路上休息,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立在路边那陡峭的崖壁上,看着斜下方山野间嬉戏的一男二女。那少年年轻俊朗,两个最多也就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娇媚如花。先是身穿红衣的少女,绕着秋香色襦裙的少女,手持短弓追着那少年,闹着闹着,不知怎的,又变成了两个少女围着那少年,你追我闪,打打闹闹,就像是双飞的蝴蝶,成为了这片荒山野岭之间最靓丽的风景。

    青年道者身旁,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笑道:“竟然在这种地方打闹,看来,大约是初出江湖的富家公子又或名门千金,学了一点武艺,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闯荡江湖了,也不想想,北面水乡也就算了,这里却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之处,匪类横行,一不小心遇到哪路出来犯安的盗匪山贼,岂不可怜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青年道者笑道:“大约也是有来历的吧?如果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报个名头,至少这周围的那些寨子,也不敢轻易招惹。”又道:“那少年好像不会武功,是个读书人?”

    那老者见多识广,又看了一阵,点了点头:“恐怕是个落第的秀才,那两个姑娘,倒是有些根基的,不过看她们的年纪,还有那娇娇嫩嫩的样子,恐怕也强不到哪去,大约也就是刚入流吧?你看那少年不过就是往边上一躲,那穿红衣的丫头就连抓都抓不住。”

    他们身后,其他人也笑着指指点点,虽然是穷山恶水之间,能够看到这般娇媚的两个姑娘,终究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就是那被她们绕来转去的少年,多多少少有些碍眼,让他们恨不得把他赶走,自己取而代之。

    那少年自然就是宁江,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正是他的妹妹小梦,红衣襦裙的少女则是春笺丽。

    打打闹闹间,他们继续往下一个县城行去。虽然原本应该是乘坐马车的,但他们也已打探清楚,在他们来的县城,与下一个县城之间,乘坐马车的话,因为要不断的绕山绕水,需要大半天,如果直接走山民提供的小路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多时间。而乘坐马车,要跟其他人挤在一块,也没有这般自由,于是干脆就向山民问了道路,就这般上路了。

    一条小河挡在他们前方,不过早就有山民,将一块块大石搭成一线,又铺上简陋的木桥。他们沿着木桥走过,再往前,则是一处断崖,只是这断崖上,几乎就是与地面垂直、陡峭得不能再陡峭的“羊肠小道”,因为这段山崖,马匹怎么也不可能登上,否则他们骑马前来,实际上还可以省不少时间。

    而那位指路的山民,其实也是不建议他们走这一条路的,单是这一段山崖,他就不觉得,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能够登上。

    宁江看向春笺丽。

    春笺丽拿眼睛瞪他……又是我?

    宁江做了个拜托的姿势……我是读书人!

    春笺丽只好背对着他弯下腰来,宁江笑着趴在她的身上……做读书人也是有好处的。

    春笺丽以“火云纵”,直接带着他登上了断崖,在他们身后,小梦则是沿着那条陡峭的小道,犹如灵活的小兔子般轻快的追了上来。将背上的少年放下,春笺丽嘀咕:“为什么哥哥和妹妹会差这么多?”

    少年笑道:“那是因为我没有练武,我要是练了武,绝对比你们厉害。”

    春笺丽道:“啧啧啧啧啧……”

    少年摊手道:“我敢说我学武的话绝对会超过你们,你敢说你学文也能够考中状元么?这个就是本事。”

    “哼,吹牛不打草稿。”看向宁小梦,“他说他学武的话会比我们更厉害,你信?”

    小梦歪了歪脑袋,嘻嘻的笑道:“他是我哥嘛!”

    红衣少女双手握拳高举,跳脚道:“你哥了不起啊?”

    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你追我逐的打闹。

    他们穿过了荒郊,登上了大道,又走了一段,后方又一队马车行驶而来。为首的那辆马车放慢速度,车上,一名青年微笑道:“三位可是要前往前方县城?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三人原本就存了到这里后,找机会顺路搭车的念头,此刻他们已经上了大路,没有什么近道可抄,单靠走路的话,到县城还要再走一个时辰,既然有人主动邀请,他们自然也不拒绝。

    邀请他们的,是一个身穿道袍,头挽道髻的青年,这一队人,大约有十几人,全都随身配着刀剑,看上去却也不是坏人。

    一共有四辆马车,每一辆都载着木箱,又在车上插着紫色的旗枪,三角的小旗上有阴阳鱼的图案。

    宁江只是看了一眼,就已认出这是道教紫阳悟真宗的标志。

    紫阳悟真宗,在越岭一带也算是有名的道教宗门,这个世界里的道士,除了刚刚在京城兴起,却又旋被覆灭的全清派,其实都是可以娶妻生子的,越岭一带,乃是道教最兴盛之处,各家宗林立,却又共同尊奉正一教为道门正宗。而要维持一个门派的生计,行商走镖,炼丹卖符,斋直作法,乃至于装神弄鬼……自然也都是免不了的。

    这些人显然就是在做着运镖的行当。

    实际上,刚才在路上时,宁江、小梦、笺丽也已经看到了这支队伍,这只队伍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只是现在刚好在大路上遇到,这青年道士就顺路邀请了他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420/ 第一时间欣赏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 作者:先飞看刀所写的《儒道之天下霸主》为转载作品,儒道之天下霸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儒道之天下霸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儒道之天下霸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儒道之天下霸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儒道之天下霸主介绍:
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生于泰山之巅“铸圣”成功,开启了儒家盛世。 八百年后,元魔皇出世,儒道崩溃,山河破碎。为了救妹妹穿越重生的宁江,以救天下为己任,考秀才,中状元,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集结天下英雄…… 盛世成王,乱世称霸。 既然再活一世,我要做——天、下、霸、主!儒道之天下霸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道之天下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道之天下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