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意外重逢
甘玉书与百子晋彼此对望。
整个华夏的人口,毕竟是远远多于蛮族的,只是蛮族准备充足,且人人上马可战。华夏一方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再加上初失文气,朝廷的做法又一向都是防内甚于防外,重文轻武,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如果真要拼消耗的话,蛮夷其实都是拼不起的。几十万的人马被击溃,对于华夏来说,填补是比较简单的事,但是对蛮族来说,察割这一次二十多万兵马、出乎意料的覆没,还是比较伤筋动骨的。
也正因此,短期内,已不需要再担心蛮军南下的可能性。
而如果能够在湟河以北成功的掀起一连串的暴动,使得蛮军后方不稳,那对于蛮胡来说,绝对是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此外,要是真的能够趁着蛮族立足未稳,在湟河以北重新建立起抵抗蛮胡的义军,到时与南方配合作战,北定中原,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但这还只是我这次北上的一部分原因,”宁江继续说道,“正如我前面所说,拜火教的女尊,有极大的可能是来自于修罗界。而要做好将来面对更强大的敌人的准备,首先需要了解他们,但这不是留在南方所能够做到的。一方面,新墨门在北方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我必须动用天地会和更多江湖侠士的力量,北上帮助他们。另一方面,因为某些原因,我和拜火教的冲突,实是无法避免,而我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灭拜火教,助新墨门,建义军,弄清北面的银川大地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圣凰的真正来历和修罗界的内部情况,这都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
甘玉书长叹一声:“这其中的任何一件,怕是都不容易。”
百子晋道:“宁兄,我们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宁江说道:“趁着察割的这一次大败,尽可能的稳住南方的局势,保证龙虎山对火器的进一步研究和发展。子晋,对蛮族发动总攻之前,巴蜀是必须要夺回的,而夺回巴蜀,必须要依靠红巾军。龙虎山那般会保证你们拥有足够的火炮和其它火器,其它的,需要你们自己做好准备。玉书兄,就凭着你和我之间的交情,今上日后恐怕也不会再信任你,但是龙虎山和南剑宣慰司的独立性必须保证,不容许朝廷有太多的干涉。插手的人一多,内部的各种机密就难免外泄,以神册宗倍的手段,他恐怕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当前已经出现的各种火器,这一点不可不防。秦泽会为你提供足够的运转资金,该如何在朝廷和各方势力之间斡旋,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甘玉书叹气:“唉,本以为是风花雪月醉梦人,不想却是四处奔波劳碌命!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
想了想,又道:“你只提到龙虎山和南剑宣慰司,那神武左军和长河上的水师……”
宁江道:“此后,他们将会完全听从朝廷调令。经过这一次的大战,若是他们再游离于朝廷之外,恐怕天子就真的是睡不安寝了,而目前,天子依旧是整个华夏的旗帜和大义。在他们肯彻底听从天子号令,甚至是接受朝廷派下去的监军的情况下,今上只要不蠢,必定不会将他们分割打散,毕竟,今上也需要这样的军队来替他威慑各路兵马。因此,子晋,你们红巾军必须继续保持听调不听宣,一边服从大局、一边不服王化的姿态,红巾军如此,断稼军等自然也会有样学样,这也是从侧面保存了神武左军。”
百子晋笑道:“这个自然是不用说的。”
此刻,江面上满是花船,华灯憧憧,色彩斑斓。以前,岳湖乃是一带乃是花船最多的风月场所,如今,这条富春江成为了江南的秦淮。
宁江起身道:“难得相聚,反正无事,我们不如到船上游玩一番?”
甘玉书跟着起身,跟着笑道:“我早就有这意思,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这机会,怎能不来个风花雪月?”
百子晋赶紧道:“我就不去了,要是被红姐知道……”
甘玉书搂着他的肩,呵呵的道:“你不说,我不说,宁江兄也不会说,谁会知道?你家的红魔女虽然厉害,此刻却也远在鸣山,难道还会杀到这里来?”
宁江摇扇道:“子晋放心,此处最大的花船,名为斜月楼。斜月楼的楼主,姓秦名红韵,原本是岳湖第一名妓,也曾名动京城,去岁出了贱籍,买下了斜月楼,如今这斜月楼,已经开遍了五湖四海,就连中原和湟河以北,都有她的分船。呵呵,蛮族就算占据了中原,但是这种风月场所,大多也都还是保留着的。”
甘玉书道:“宁江兄这话似乎别有用意。”
宁江低声道:“实不相瞒,这位秦红韵姑娘,如今也是天地会中的一员。”
甘玉书、百子晋恍然。这种风月场所,既是最有效的消息收集之地,也是如今最容易避开蛮族注意的消息传递之处。宁江这一次北上,湟河以北与南方之间的消息传递,恐怕也只能走这一条路。
既然这般,百子晋也就未再拒绝。当下,他们一同结账下楼,来到码头,乘上了斜月楼留在岸边的小舟,小舟在月下轻泛,靠近了江面上最大的那艘花船。
灯红酒绿,各种吆喝,又有男子的豪笑与女子的歌唱声,层层叠叠的传来。三人登上花船,早有一名女子微笑着迎上前来,风姿绰约,衣袖传香:“宁公子,好久不见!”
宁江持扇道:“红韵姐,近来生意可好?”
秦红韵笑道:“托公子的福,近来生意益发的兴隆了。”
宁江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转身介绍道:“红韵姐,这两位便是甘兄和子晋贤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还请多多照应。”
秦红韵双袖置腰,朝两人施礼道:“是奴家要请两位公子日后多多光顾斜月楼,日后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吩咐。”
甘玉书笑道:“红韵姑娘客气了!”
宁江带他们两人来这里,主要的目的,只是让他们与秦红韵见一见。等他去了北方,百子晋回西南,甘玉书在临安,消息传递和情报来往,都需要秦红韵的帮忙。
至于其它事情,这里毕竟人多,不好相谈。见完之后,顺便也就逛逛花船。宁江自己青楼来得少,百子晋根本就是第一次来。甘玉书却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与秦红韵说说笑笑。
秦红韵将三人领了进去,为他们安排了一个楼上的好座位,既可以欣赏到对面低处的歌舞,又不怎么为人所打扰。酒菜呈上的同时,甘玉书道:“楼里有什么漂亮的姐妹,就请红韵姐介绍一二了。”
百子晋赶紧道:“这个就不用了,喝喝酒,聊聊天也就是了……”
秦红韵微笑着道:“既然来了这儿,岂有只是喝酒聊天的道理?甘公子在这风月场中的好声名,奴家可也是早有耳闻。这几日,花好楼的台柱鹂儿妹妹也在这儿,一般人想要请她陪酒,可是想都别想的。今日看在甘公子的面子上,奴家便亲自前去将她请来,与甘公子作陪。至于宁公子和子晋公子,两位虽然比较少来这种地方,但是且想,这风月场上的姑娘家,有许多其实也是家破人亡后,被迫踏入烟尘的好人家。尤其是如今,乃是兵荒马乱的乱世,不知多少北方的大户人家逃到南方后,沦落至为乞为妓。”
继续道:“两位既然来到此间,请两位姑娘作陪,实际上也是帮了她们。在这里,她们还能生活,还能勉强过上一些锦衣玉食的日子,若是无人宠爱,被赶了出去,更不知会变得怎样。说起来,近来我这船上,便也新来了两个年方二八的姑娘,原本是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千金与儿媳,京城被蛮族攻破时,一路逃亡,来到南方,两位便当是怜悯她们,给她们做些生意,这般可好?”
被她这般一说,百子晋自也不好拒绝。
甘玉书却是笑道:“红韵姐,这个我就不服了。甘某以往流连于风月场上,的确不是什么好男儿。子晋是好男人,这个不用说。可宁江兄怎么话也没有说,为什么也和子晋一般待遇,需要红韵姐这般相劝?”
宁江摇扇笑道:“唉,像我和子晋这种顾家的好男人,甘兄你是无法理解的。”
甘玉书失笑道:“子晋也就罢了,宁兄弟你这种处处留情的家伙也敢说?”
宁江道:“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小生何曾处处留情?”
甘玉书道:“比如眉妩台某个失踪了的京城第一才女啊,比如先帝的某个小公主啊,比如……”
宁江道:“来来,喝酒,喝酒……”
几人说笑一番,当下,秦红韵便去将花好楼的台柱赵鹂儿请了下来。这赵鹂儿,却也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名妓,身价昂贵,等闲是不下楼的。但这种“矜持”,在这风月场中,原本就是自抬身价的手段。此刻,既由秦红韵这楼主亲自去请,自然知道所陪之人非同寻常,于是殷勤讨好,令得桌上气氛极是活跃。
过了一会,秦无颜又微笑着,带了两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前来:“宁公子、子晋公子,这位是芙儿姑娘,这位是秀儿姑娘,她们可都是从京城来的好妹子,两位可要好好的怜惜人家呦。芙儿、秀儿,宁公子和子晋公子可都是平日里请都请不到的贵人,来,快去给两位公子敬酒儿。”
两位少女殷勤上前,方要敬酒,看到宁江和百子晋,紧接着便又怔了一怔,不知怎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宁江与百子晋一抬头,这一刻却也有些懵了……这两个打扮得明媚娇艳的少女,竟然是原金紫光禄大夫郑安的儿媳路惜芙、女儿郑秀秀。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与自己从小订婚,最后被自家逼得被迫退婚的百子晋,郑秀秀整个人都呆滞了。路惜芙却也是看着百子晋和宁江,说不出话来……
***
接下来的氛围,实际上是有些怪异的,然而既然撞了面,面对着这样的处境,两边人显然也只能装作互不认识。
路惜芙坐在了宁江旁边,郑秀秀则坐在了百子晋身边。眼看着她用那颤抖的小手,几乎是含着泪花,强颜欢笑的在秦红韵的怂恿下向百子晋敬酒,此时此刻,纵连宁江也不由得对她同情起来。
途中,借着解手的机会,宁江将秦红韵拉到另一边去,笑道:“你是故意的吧?”
秦红韵笑个不停,又道:“你莫怪我,郑家早已家破人亡,路家原本以为靠着郑家这棵大树好乘凉,迁到了京城,结果也跟着郑家倒了。京城城破时,她们从城中逃了出来,如果不是看在她们跟公子您总算还是有一些交集的份上,我对她们施以援手,她们的下场怕是远比现在更糟。现在让她们来陪陪您和子晋公子,不过是让她们知道,就她们现在的这点福分,也全是靠着你们二人。公子您是未见过,那些被蛮胡抓去、又或是南逃中被那些黑帮抓去的姑娘家的下场。若非我此前曾见过路家这位姑娘一面,将她们从一个手段毒辣的帮派手中买了下来,这个时候,莫说只是为奴为娼,能不能完好的活下来都成问题。她们自己也是亲眼看到,那些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子的下场的,相比起那些地方,我们这里已经算是福地了。”
宁江自然知道,所谓“娼”“妓”,其中“妓”与“娼”还是不一样的。以卖才卖艺为主的“妓”,地位还是要远高于“娼”,日后博得一些声名,也未尝没有嫁入好人家的机会。
当然,宁江原本就并不关心她们两人的死活,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不免有天意弄人之感。不过这其实也谈不上天意弄人,纯属秦红韵的恶趣味。当下,宁江也没去理会这事,只是向秦红韵交待了一下,等自己北上后,与甘玉书、百子晋两人之间情报来往的一些细节……(未完待续。)
第45章 其德有余
富春江的下游,钱潮江的江中,有一座名为小鹦鹉洲的小岛,乃是高锁县宁家的祖坟所在之处。
高锁县一共有四大家族,宁家乃是其中之一,数年前曾出现了争夺家主之事,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却不想,那新上任的年轻家主,着实了得,在科举上一路高歌猛进,连中三元,整个高锁宁氏也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没过多久,中了状元的年轻家主,便因为心上爱人的死,辞官还乡。
宁氏中,也有不少人暗自埋怨,觉得他放弃了在朝廷上做大官的大好机会,但那毕竟是家主,他们自然也管不了。
却未想,一年之后,在年轻家主在京城里出将入相,深得天子信任,把持权柄,以至于高锁宁氏,也再度风光起来。
那个时候的高锁宁氏,连地方上的县官、知府,对他们都不敢得罪。在自以为朝中有人的情况下,宁家到处圈土占地,时时有恶奴伤人的事件发生,甚至也曾发生宁家的人抢夺民女、打杀人命的事,最后却都被地方官员帮着强行压下,远在京城的家主自也顾不到此间。
只是,仅仅数月过后,天子驾崩,新帝登基,那年轻家主竟被问罪。高锁宁氏的各家,也吓得赶紧与那宁江撇清关系,并趁着其逃亡,自行举行族会,另选了新的家主,并将那宁江兄妹两人,一同从族谱中除名,如此方才安下心来。
紧接着便是风云变化,到如今,随着蛮军南下、天子南狩、临安城破,临江郡也一度落到蛮军手中,郡中的各个大户骇得尽皆南逃,途中遭遇蛮族铁骑,也被杀了不少人,宁氏自然也不例外。
直等临安收复,逃亡的人战战兢兢的归来,土地与田产被抢了不少。北方南下的门阀、南方自身的豪强,在这种风卷云动的乱象之中,彼此冲突。无权无势,哪怕手中握着大量的田契,也等同于废纸。
若说以前,碍于宁翰林的声名,大家还不敢随便为难宁氏,待现在,既知宁江早就已经被从高锁宁氏的族谱中除名,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宁翰林在乎他的这些族人,夺去的田产和土地,自也无人归还,宁氏也一下子破落了下来。
唯有县城中的其中一座豪宅里,住着一对老夫妇,周围的人,习惯上将他们唤作老何与何妈。
这老何与何妈,原本只是宁府中并不如何为人看重的苍头和老婆子,那时,宁府的少爷刚刚服完父丧,行冠礼时,竟被族中的堂叔陷害,眼看着,不但继承不了产业,甚至马上就要问罪入狱。府中的其他人全都忙着讨好“新族长”,唯有何妈,看府中的姑娘可怜,始终陪在姑娘的身边,安慰着姑娘。
却未想到,没过多久,少爷竟夺回了族长之位,其后,虽然也有不少人赶来巴结,少年与姑娘却只将他们夫妇二人留在身边服侍。
因为继承了家业,少爷变成了“老爷”,大半年后,便带着姑娘,入京赶考,老何与何妈因为年岁已老,也就未跟着少爷和姑娘北上,只是留在家中看家。再后来,连中三元,辞官还乡的老爷又回来过一趟,在家中并没有待多久,便又带着姑娘离开了。
老爷出事后,被宁氏的各家联手从族中除名,原本属于老爷的田产,也都以族规的名义夺走。只留下了这一处宅府,原本也几乎被夺,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想要将老夫妇从府中赶走的人,尽皆出事,便连仗着威风,刁难老夫妇的新家主,竟也无端端被人在半夜从家中抓出痛揍了一顿,扔到河中,差点淹死。
后来,京城沦陷,新天子在临安登基,整个铜州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北方的豪门世家,纷纷南逃,各种争权夺利。这对老夫妇,却也始终守着这座宅府。
期间,曾有新上任的知府,不知深浅,看中了这个宝地,方自寻上门来,当天晚上,床头就插着一支飞刀,陪他睡的小妾吓得疯了。
又有来历不明的道者,前来拜访二老,并为二老诊脉练丹。服下他所炼制的丹药后,年轻时常年劳累,老来逐渐体弱的二老,竟是脸色红润,黑发复生。
后来,才有人知道,那道者竟然是以炼制丹药闻名的伍柳仙宗的长老级人物古裳道长。
伍柳仙宗炼制的丹石原本就是重金难求,想要请这位伍柳仙宗的长老上门炼丹,这是王公贵族也难以做到的事,谁也不知,他为何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亲自为这地位低下的老仆和老婆子炼丹。
又一日,两位老人竟被来历不明的江湖人接走。
没过多久,便发生了蛮军南下之事,天子南狩,临安沦陷。铜州的各个大户,在逃亡路上,被蛮军又或路上的乱军、贼寇杀了不知多少。
渡江的蛮军覆灭之后,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趁机四处圈地,没有靠山的小地主大量破产,高锁宁氏也未能逃过这样的命运,许多人回到家中,宅院被抢,土地被占,上告无路,请托无门。
这已是无人的宅院,自也受到不少北方逃下来的,空有金银、地位,却无土地的世家门阀的窥视。
终于,有人忍不住迁了进去,结果当天晚上,就被人打断了腿,扔了出去。那家人原本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北方世家,虽然因为蛮族入侵,举家南逃,失了土地,但在朝廷中,却也还是有许多错综复杂的门路。出事之后,他们悲愤中告上朝廷,结果朝廷上下,竟无人敢管这闲事,甚至有人说他们好不晓事,也不看看那宅府本是谁住的?
再后来,某一天,一群来历不明的神秘人,进入府中,对整个宅院和后园进行大幅度的翻新,府邸焕然一新。翻修完后,一名大汉,当着全城人的面,扛来一块巨石,他竟以徒手,将那大石劈开,又以骇人听闻的指力,刻上“其德有余”四字,将石往门边一放……那字其实不是太好看。
但却已惊动全城,只因为,以兵器毁石容易,但只凭着手指刻字,即便是寻常的宗师级高手,也未必能够做到。
那群神秘人离去之后,两个老人便又住了回来,日常里,除了看守其实已无人敢再招惹的宅院,养养鸟,种种花,指使着为数不多的几名丫鬟在平日里打扫打扫,也没有太多的事做。
唯有这一日,两位老人要比平日里忙碌了许多,只因为……他们的姑娘回来了!
那天晚上,小梦在哥哥的床上滚来滚去,颇有一些怀念的感觉。
因为有何妈的天天打扫,哥哥与她的房间,不但干干净净,且与他们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回想着小的时候,虽然有丫鬟在外头守候,但一个人在自己的床上睡,依旧觉得害怕。那个时候,她就会抱着枕头,跑到哥哥的房间,和哥哥一起睡。
因为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父亲又一向都不管事,对她来说,哥哥实际上已经是取代了父亲和母亲,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而父亲病逝时,她也不过就是十一岁,对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到现在,其实连长得什么样子,都已不太记得了。
这些年,跟着哥哥,在江湖上东奔西走,颇有一些四海为家的感觉,此刻终于回到这里,在哥哥的床上滚了滚,感觉上,似乎还残留着哥哥的味道,好生怀念。
外头,春笺丽则和何妈一同说着话儿,顺便打听着宁江小时候的趣事,以便日后可以用来取笑他。
实际上,这也已是春笺丽第二次来到这里。
只不过,第一次来时,已经是前年的事了,因为京城天降陨石,“砸死”了长公主,宁江辞官还乡,回到家中住了半月,便又继续南下,往龙虎山去了,而她也跟着宁氏兄妹两人。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对那家伙喜欢得不得了,虽然时不时的就被他气得跳脚,但一直忍耐、忍耐、再忍耐,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熬到自己被那该死的混蛋睡了……为什么别的美女都是被人追,我却是倒贴还要被人嫌?
想到这里,她颇有一些郁闷。
话说回来,那家伙说是要去富春江一趟,富春江如今可是被称作江南的小秦淮……他不会抛下她和小梦,跑到那种地方去吧?
想着想着她又郁闷了。
园子外头,秦无颜和秦小丫儿为两位姑娘做了夜点,一同端了过来,小刀则蹲在一座假山上,竖着猫耳,摇着猫尾,吸收着升上夜空的明月之精华,在它的身周,光点流转。
到了夜半,笺丽、小梦两人便一同睡在了宁江的床上,喁喁细语。
天快亮时,宁江连夜从富春江赶了回来,在秦无颜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回到自己屋中,见两个少女都睡在他的床上,干脆就与她们一同睡了。
第二日的下午,宁江带着妹妹、情人、猫耳猫尾的小猫女、通房大丫鬟、侏儒女,一同登上了小鹦鹉洲。
在父母的坟前扫完墓后,他们进入了内部的小隋侯宫。不过这个时候,小隋侯宫里的珍宝,基本上都已经搬空。
要做一个江湖救急、仗义疏财的武林盟主,其实也是非常耗钱的。何况还有天地会的运作等等,也都需要资金。
当然,对于宁江来说,钱原本也就是身外物,并没有太多的用处。又或者说,如果他真的只想以挣钱为目的,重新积累起一个小隋侯宫的珍宝,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傍晚时,他把情人和妹妹一同叫来,告诉她们,自己即将北上的消息。
“那我们呢?”两个少女眼巴巴的看着他。
“跟我一起去吧!”宁江笑道。
“耶!”两个少女兴奋的击着掌,她们最担心的,就是他又扔下她们。
宁江笑了一笑,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有不带她们的打算,毕竟北方目前,远比江南危险的多。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连自己的保护不了她们的安危,难道还去指望其他人?
更何况,实际上,如今的她们,可都已经有了宗师级的实力,原本也就不需要有太多的担心。之所以不放心,纯属自己身为哥哥和男朋友的习惯。而且,从仙道的角度来说,她们现在真正需要的,依旧是江湖上的磨砺。温室里的花朵,是难以有真正的、大的成就的,让她们跟着自己,到北方磨炼一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我们不能就这样直接北上!”宁江说道,“在我北上的这段时间里,秦陌、秦泽、秦坎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制造我仍然留在江南的假象。这一次,拜火教必定不会放过我,把他们派出的杀手引到南方来,我自己则到北方去,也刚好避开他们。至于你们两个,干脆就继续用‘混江双蛟’的身份上路吧,反正‘混江双蛟’在西南方的时候,是在众人面前露过脸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把‘混江双蛟’和你们的真实身份联系在一起。只是在武学上,笺丽不可再用罡元剑法,除非遇到真正的强敌,也尽量少用火,趁着这几天,干脆另外再练一套剑法好了。”
又看向妹妹:“小梦,以混江双蛟的身份上路时,你也不能再用璇玑剑舞,就用你以前在京城时,练过的鸳鸯刀吧,或者改成一长一短的蝴蝶双剑也可以。”
小梦脆生生的道:“哥哥,我知道了。”
春笺丽抬起头来,郁闷的道:“说起来,那个时候,小梦特意练上一套刀法,扮成那双刀孝女,难道纯粹就是为了跑去杀我?”
小梦摸着脑袋:“那个……哈、哈哈,没有啦……哈哈!”
“唉!”宁江左手负后,右手握着折扇,“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英雄救美,你就被小梦杀掉了,果然还是我好吧?”
“明明就是你指使的好不好。”春笺丽抓狂。(未完待续。)
第46章 大白如辱
对于春笺丽的生气,宁江自然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事实证明,这丫头有点受虐倾向。
表面上是个傲娇,实际上是个抖m,宁江一直认为,自己能够吸引她的一大主因,就是在京城的时候,其他男人都像蜜蜂一样围着她转,唯有他时不时的恶心她,结果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一样,喜欢摆出高傲的样子,然后被他折磨,各种花式一应俱全。
当然,其中比较让他无语的一种是,她还喜欢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假装她自己是条死鱼然后被他强奸……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方面,笺丽与小梦两个少女都在加紧练功,另一方面,宁江也在尽可能的安排好自己离去后,天地会的运作,同时也为自己北上之旅,研究合适的身份。
有精通易容术的通房大丫鬟帮忙,容貌这一方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稍稍做些改变就好。
关键还是在身份上,继续使用“书生”的打扮,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最后,宁江决定,这一次,就装成“道士”好了。
虽说天下道门,以龙虎山为正宗,但道教一向都不是什么统一的宗教,宗门林立,各处道观各不相干。尤其是在北方,龙虎山的影响微弱到可以忽略,也正因此,各式各样的道者,应有尽有,好的,坏的,正的,邪的,甚至是各种挂着羊皮、卖着狗肉,披着道袍,连《道德经》都不曾读过的。
南方的道门,以龙虎山为旗帜,加入了抗蛮大业,北方,却也有不少道门,或是因为被迫屈服、或是因为趋炎附势,投靠了蛮军,而其中比较为人所注目的,则是被“蝙蝠公子”杀死的全清真人王易卿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南清义,一个是段清厉。
王易卿死后,全清派与拜火教勾结之事,也随之曝光,正气盟围剿全清派,全清五子中,除了南清义与段清厉这两人,其他三人尽皆被杀。
而这两人,如今却在鹘后的扶持下,重建全清派,自居为北方道门之首。碍于他们背后的势力,北方的各个宗门敢怒而不敢言。
由于文气的崩盘,道教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急剧的发展。越是乱世,宗教的麻痹作用也越大,而与正一教不同,正一教的前身是天师道,拥有反抗朝廷的前科。全清派的教义和过往的做法,具有极大的投机性,极力的讨好上层,推广自身,对于想要分裂中原武林的蛮族高层,自然是重点拉拢的对象。
也正因此,目前在北方,全清派死灰复燃,势力急剧扩张,至于正一教,原本在北方就没什么影响,如今更是受到全力打压。
不过宁江并不打算扮作全清道士,而是打算化作一名纯粹以行医为职业的游方道士。行医和炼丹,原本也就是道门除装神弄鬼之外的两个重要职业,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那一天,风和日丽,一艘画舫沿着钱潮江,往下游飘去。
船上,脱下红裳的少女跪坐在席上:“喂喂,你到底行不行?你到底行不行?”
青年拿着针,往她慢慢的刺去:“不要乱动,扎坏了我可不管。”
作为一名以行医为职业的游方道士,针灸自然是必须的技能。对于经脉的运行,以及气血的走向,宁江自忖,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够胜得过他,但是下针的力道和分寸,因为以前毕竟没有真正用过,所以还是得练练。
“你这个庸医到底行不行啊?”春笺丽抓狂。
看他自信满满,仿佛于针灸之道,天下间没人比得上他的样子,搞了半天,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的用过针?喂喂,不要以为我是你的情人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我做实验啊,有本事你拿你妹妹试去,拿小刀试去,拿……喂喂,你刺哪里啊混蛋?
画舫很大,一个分作两层,底下一层是隔开的两间,上面一层如同桥屋一般搭在两间之上。其中一间里,小梦、小刀、秦无颜、秦小丫儿一同抬起头来,往发出奇怪的呻吟声的上层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针灸,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爷真的会针灸吗?”秦小丫儿小声的问道。
毕竟,以前可从来没看到老爷给人看过病、下过针。
秦无颜道:“要不,你去把笺丽姑娘替下来?”
“这个、这个……就、就不用了啦!”侏儒女声音更小,“我觉得笺丽姑娘蛮享受的。”
小梦、小刀继续抬头……这声音是蛮享受的!
两天之后,他们一同离开了画舫。
此刻的宁江,已经穿上了道袍,手中持一拂尘,头挽道髻,插一木钗。
在他的身边,化作人形的小刀和小丫儿,分别作小道童的打扮。其中,小丫儿束了胸脯,同样也易了容,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小刀则在脑袋上扎了两个荷包,藏住她依旧无法化去的猫耳,身穿小道袍,同样也遮住了猫尾,以免有人看出她是猫妖变化,骇人听闻。
笺丽与小梦两人,则分别戴上了面纱,只是,笺丽身穿的红裳浅了许多,小梦随身携带的兵器则改成了鸳鸯刀,刀意隐约发散,刻意让自己显得阴冷。
秦无颜则彻底伪装成了上了年纪的妇女,一眼看去,普普通通,完全无法让人产生印象,纵然看上几遍,恐怕都无法将她的模样记住……
***
那一夜,长河下游靠近出海口的一处码头上,停靠着一艘海船。
一些人忙忙碌碌的搬运着什么,周围又有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在四周监视。
在其中一个屋子里,一名男子坐在桌后,对着账簿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算珠击响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这男子,名为管叶舟,乃是鱼翔帮高层的一名管事。
外头虽然在忙碌着,此时,却已经是半夜。过了一会,一名帮众进入,低声道:“管事,程三那边介绍的人已经到了,定金也已经收下了。”
管叶舟起身来到窗前,往外看去,只见一名略显高瘦的青年道者,手持拂尘,身边还带着两个小道童。月色照在那青年道者的脸上,颇有一些出尘的气息。
管叶舟道:“确定他没有问题?”
那人低声说道:“程三那边搭的线,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管叶舟点了点头:“先让他到船上等着吧。”
那人转身离去,过了一会,那青年道者便带着身边的两个小童,随着那人登上了船。
码头上的货很快就装上了船,管叶舟收拾一番后,跟着上船,见那青年道者立在甲板上,于是踱了过去,笑容满面:“道长如何称呼?”
那青年道士右手拂尘一甩,搭在左臂上:“贫道小白。”
管叶舟有些发怔:“小白?”
青年道士道:“《老子》有云:明道如费,进道如退,夷道如类,上德如谷,大白如辱……贫道学疏才浅,不敢称大白,只好做个小白!”
管叶舟:“哦……”听不懂。
这位“小白道人”自然就是宁江,在他身边跟着他的两个女童,则分别是小丫儿和小刀。
这鱼翔帮,原本是黑庭鬼宗控制下的江湖帮会之一。随着黑庭鬼宗幕后主脑身份的曝光,“隐地太岁”卓惠德逃入巴蜀,投向了鹋哥,其控制下的帮会,也作鸟兽散,有些被深挖出来,却也有一些,藏得太深,这鱼翔帮,就是最近才被挖出的一个帮会,只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目前并未被剿灭。
如今,这鱼翔帮,实际上已经脱离了黑庭鬼宗,但却恶行不改。北方经历过战火之后,物资匮乏,他们却将南方许多奸商囤积的大量物资,在暗中通过海船运往北方卖给蛮军,赚取暴利。
天地会经过了一连串的暗中调查,基本上已经将那些在暗中勾结蛮军,倒卖物资的奸商挖出,其中一些人,已被迫在暗中为天地会充当内奸,只是鱼翔帮的高层还未知晓。这一次,宁江就是利用了天地会威逼收买的内奸,搭上了这条即将北上的商船。
江湖上,各有各的隐秘,管叶舟在问完道号之后,也就未再管这位小白道人为何要离开江南,乘船北上,反正,他只要付钱就好,原本就是要运货北上的船,能多赚一份是一份。
眼看着货已经装完,外围却忽的传来一声叫唤“什么人?”紧接着便是此起彼落的惨叫声。
管叶舟猛地一握手中的银算盘,眯了眯眼。这分明是有人突破了外围的防护,强闯进来。船上原本就有许多高手,拿着兵器,纷纷冲下船去。就在这时,只见月光无法照到的阴影里,两个娇媚而又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
没有想到,闯阵的是两名戴着面纱的年轻少女,这些人彼此对望,却也不敢放松警戒。敢于在江湖上行走的年轻少女,或是出身名门大派,或是身怀绝学,拥有一定的实力。毕竟如今兵荒马乱的,可不是以前的太平日子。
这两个少女,一个身穿浅红色的襦衣,腰插宝剑,眸光如星,一个身穿秋香色的齐胸襦裙,身佩双刀,气质冰冷。
管叶舟踏着木板,下船上岸。一人奔了过来,低声道:“管事,这两个丫头非要闯进来,我们的人拦住她们,却都被她们打伤。”
管叶舟沉声道:“有没有弟兄牺牲。”
那人道:“这倒没有,只是出手有点狠。”
管叶舟点了点头,他在外头布下的人颇有不少,这两个小娘子既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闯进来,实力可以想见。虽然闯入,但并未杀人,实际上还是留了一分可供商讨的人情的。
虽然那些鱼翔帮众,尽皆不愤的瞪着这两个伤人闯入的丫头,但管叶舟心知自己做的原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上前拱手道:“不知两位姑娘,有何见教?”
浅红色襦裙的少女道:“我问你,你这船可是要北上前往湟河?”
管叶舟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姑娘,是从哪听来的?”
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语气冰冷:“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管叶舟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浅红色襦裙的少女道:“是,我们就搭你的船,你放心,我们会按价付钱。”
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紧握到刀柄,语气更加冰冷:“不是的话,对我们来说,你们就已毫无用处!”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了!鱼翔帮众人暗怒。管叶舟却是在心中暗自动念:“如此霸道的两个妖女,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最近在江湖上,总是并肩出没的一对丫头……难道是眉妩女侠和砍头魔女?但她们应该也无此霸道,更何况,有消息说,她们两人现在还在越岭。看这两个人的作风,竟是如果我们不同意,就要杀光我等,这等妖女行迹……妖女?”
他猛然一惊:“两位莫非是薛红线薛姑娘、聂隐娘聂姑娘?”
“没错,就是我们!”桃红色襦裙的少女冷笑道,“既然被你认出,我也不瞒你们,我二人刺杀东南武林盟主宁江未成,现在正被他的人搜捕追杀,你的船要是北上,我们就趁你们的船走,加倍付钱也不是不可以。否则的话,为防泄露行踪,我们也只能杀人灭口,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管叶舟赶紧道:“两位姑娘只管放心,钱财小意思,我们必定会将两位姑娘平安送走。两位姑娘请上船!”慌忙将两个少女请上船去。
管叶舟之所以会这般客气,除了自己原本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不敢惹事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两个妖女真的有本事杀光他们。
如今,谁不知道这两个妖女,刺杀过朝廷钦差,一个击败了箭雁岭上的“金刀”舒畅,一个与鸣山的红魔女打成了平手?也就是宁江在江南的势力实在太强,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她们才畏惧一些,刺杀不成,不得不逃离江南。自己这鱼翔帮,恐怕是根本不放在她们的眼中……
(未完待续。)
第47章 击掌为誓
商船连夜出海,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
海上的日子是颇有一些无聊的,在这段时间里,宁江就不断的用小刀和小丫儿,以及有时会偷偷溜到他的屋子里的妹妹和情人做实验,来练习他的针灸之术。
当然,在管叶舟和那些鱼翔帮众的眼中,他这个“小白道人”,和“混江双蛟”是全无关系的,甚至连面都不曾照过几次。混江双蛟上船后,基本上就躲在她们的屋子里不出来。
在宁江的调教下,小刀的变化术,也熟练了许多,虽然变成人时,依旧无法让猫耳和猫尾消失,但有时摇身一变,可以变得与小梦姐姐看上去几乎是一样大,抛开猫耳朵不提,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双胞胎。
这个时候,宁江就会感叹着,这还真是天赐之物啊。
走海路,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船身要禁得起大的风浪,掌舵的要熟悉各处的暗礁。
不过鱼翔帮的这些船,实际上也只是沿着海岸线,按着早就画好的海图北上,走的都是近海,风险要小上许多。
就这般,他们终于从湟河的入海口,进入湟河。
这一日,商船停了下来,宁江躺在床上,玩着小刀,外头传来敲门声:“道长,到了。”
宁江收拾了一番,当然,真正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其实不重的药箱子,让小丫儿背着,小刀则拿了一面小旗,旗上书着“妙手回春,神针济世”这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此时,天色刚亮,船停靠在湟河北岸、吕州的一处码头。“混江双蛟”也各自戴着面纱,下船而去。
离开前,宁江不断的向管叶舟微笑道谢,基本上,等这些人回到江南后,宁江就不可能再看到他们了。
如果不是要借他们的船来到这里,鱼翔帮早就已经被端了。
下船后,于无人之处,他带着小刀和小丫儿,与笺丽、小梦见面。他道:“接下来,你们自己小心,吕州这一带,没有我们天地会的分舵,墨门的据点,应该是有的,可惜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善公主留下的联络方式是在霍州,与这里隔得有点远。”
春笺丽笑道:“放心啦,以我们两个人的本事,现在还怕得谁来?”
宁江叹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上的高手不知多少,蛮族中也有相当一些,不是好惹的。总之,这一路上,多走多看少惹事。”
春笺丽道:“你才是,这一路上,可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拿我们的身子练了几天针灸,就到处医死人。”
什么叫医死人?我怎么可能医死人?我的医术很厉害的好不好?
宁小梦道:“哥哥,你自己也要小心,要低调一些,不要总是那般嚣张,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喂喂,我什么时候嚣张了?我哪里嚣张了?我一向都很低调的好不好?而且这话不是我刚刚对你说的吗?
居然要被妹妹教训,宁江多少有些无语。他道:“好吧,那就击掌为誓,这一次,大家都低调一些。”
两个少女齐声道:“好,击掌为誓!”
宁江举起双掌,笺丽和小梦各举起一只手,“啪”的一声,同时击响。
然后,她们便分了开来。宁江继续扮成青年道者,带着小丫儿和小刀这两个“小道童”上路,笺丽和小梦也跟着往霍州方向行去……
***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乱世洪炉,如同沸水一般,将所有人放在内中蒸煮。
湟河以北,尽皆遭到战火的摧残,其中又以吕、蔡两州最甚。蛮军第一处出贺兰山和夏缺口时,这两州就是华夏一方与蛮军决战的关键点,其后,华夏一方崩盘,到处都是贼匪乱兵。
即便是在宁江为相时,整个战略里,这两州也是被放弃的,原本是打算将所有兵力放在湟河上游,设置重重关卡,拖延蛮军进入中原的步伐,直至将蛮军拖过一整个冬天。
结果在宋乾登基后,兵力强行推进,最后反而造成了兵力的分散,整个战绩彻底崩溃,湟河以北依旧没能守住,反而导致李胡和蒙郁两部直入中原腹地,京城失守,天子宋乾和满朝文武尽皆被抓。
经过兵锋的接连洗礼,一路上,到处都是荒地,直可用民不聊生来形容。流民被来来回回的赶,溃散后无人管束的乱兵,远比匪徒还更加残忍。此外,大量蛮族从银川迁徙而来,掠夺华夏子民为奴为婢。
期间也有许多反抗蛮族统治的百姓或是游勇,然而随着中原的彻底失守,新天子在江南建立新朝,这些义军大多都处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下,或是被蛮军剿灭,或是苟延残喘、勉力支撑,又有墨者来回奔走,试图建立各路义军之间的联系,一边宣传新墨学,一边建立彼此合作的统一战线。
然而蛮军实在太强,再加上,被地主豪绅控制着的团练,其中不少甚至是宁可投靠蛮军,与蛮军一同欺压低贱的华夏百姓,也不愿意支持新墨门,在各方的围剿之下,新墨门也只能由明转暗,处境艰难。
今日吕州的这些日子里,宁江以“小白道人”的身份,一路上救治病人,竟也真有妙手回春之效。
这一日,纵连秦小丫儿也忍不住问道:“老爷,您的针灸真的这么厉害?”
宁江道:“废话,你老爷我何等人?生而知之,在拿起针灸的一两日后,就会用了。”
秦小丫儿道:“那为什么从江南到这里的一路上,还要两位姑娘和我们给您练手?”
宁江道:“那不是因为让你们摆出各种姿势衣裳半解定在那里让我用针戳啊戳很有意思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小丫儿就无语了。
此时,到处一片荒凉景象,周围村落里,连地里的草根都被逃难的难民挖出。他们所经过的一个县城里,到处都是残砖断瓦,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凄苦的百姓,更多的则已跟着乞活的大军离去。有传言说,湟河岸边有蛮军在大规模的屠杀那些加入乞活军的流民,虽然不知道实情如何,恐怕也不会差得太远。
来到城门处,正要出城。“道长请留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去。
宁江回头看去,只见有一女三男、四名年轻男女策马而来,这四人骑着骏马,配着刀剑,衣衫不算华美,大体都是箭袖劲装,显然都是武林中人。
为首的那名女子在他面前勒住马,大约是看到他太过年轻,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迟疑了一下,道:“听说近来有一位精于医术的道长路过,请问是否就是兄台?”
宁江笑道:“贫道的确略通医术,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精于医术的道长’,这个贫道也不好说。天大地大,道者也并非只有我一人。”
旁边一人道:“珍姐,这人这么年轻,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找他有什么用?”
那青年女子低声道:“总不能放着小九的性命不管?”跳下马来:“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宁江拂尘往臂上一搭:“小白!”
青年女子有些发懵:“小白?”
宁江道:“《道经》有云:大白如辱!何为大白?穷究天地之奥秘,精通万象之精髓者也!越是明白天地之秘,越是深知自身于浩瀚天地间的渺小,此所谓‘大白如辱’。贫道不敢以大白自居,只好做个‘小白’。”
青年女子心想:“这人有些名堂!”
于是道:“我乃七里锋锋主的女儿,姓赵名庭珍,家父有结义兄弟两人,近日,我二叔父的独子被妖人所害,也不知到底是中毒还是内伤,不管怎么治都无法治好,道长可能去看看?如果能够治愈,必有重金酬谢。”
宁江道:“七里锋在哪里?”
赵庭珍道:“便在北方六七里之外。”
宁江再挥拂尘:“既如此,贫道便去看看再说。”
当下,赵庭珍便让其中一人让出一匹马来,请这位小白道人上马,至于小白道人说带的两个小道童,她自己用马带着一个,另一个坐在小白道人身后。让马之人,则与另外一名同伴合乘一匹。
在此之前,宁江也曾沿途打探过吕州一带的各方势力,知道七里锋,乃是这一带的地方势力之一,锋主赵归盘,原本是准宗师级的高手,在九阴真经出现和玄气大盛之后,踏入宗师级,他的两个结义兄弟,一个唤作曹紫腾,一个唤作应全琨。
这三人,有着过命的交情,朝廷开始实施保甲法后,赵归盘靠着自身的声望和人脉,当上了本地保长,组建民兵,在吕州落入蛮族手中后,赵归盘心知无法抵抗蛮军兵锋,被迫依附。
保甲法的存在,让本是一盘散沙的民间百姓,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错综复杂的、有组织的地方势力,这些地方势力,有的虽然投诚蛮军,但自身地盘还在,有的不断起兵反抗,虽然被杀了不知多少,却也始终杀不胜杀。再加上玄气大盛,以及九阴真经的出现,使得宗师级的高手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冒出。
这也使得,蛮军虽然强势,但像七里锋这样,有高手坐镇的团练,也只能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的,便尽可能的剿灭。而如同七里锋这般的地方势力,有不少为了自保,也只能投向蛮胡,卑躬屈膝,能不得罪就尽量的不得罪,以免落得家破人亡、甚至是举族覆灭的下场。
因为对七里锋的情况,原本就有一个大致上的了解,而宁江也不认为能够从这几人口中,探出更深层次的情报,宁江自也未趁着这个机会,探听消息,只是天南地北的,聊些本州的风土人情。
赵庭珍问道:“听口音,道长不像是北方人,不知道长来自哪座道观,学的是那家门派的武功。”
宁江笑道:“贫道来自江南,只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游方道士,也不曾练过武功。”
这话一出,赵庭珍等尽皆错愕。
四海为家的游方道士,这个倒是并不稀奇。就像身上带剑的,未必是剑客,可能只是一个装饰品。穿着青衫的,未必是读书人,或许只是假装自己有学问。同样的,并不是拿着拂尘、穿件道袍就一定是真正的道士,其中不乏以道士为名的医者、招摇撞骗的骗子、甚至是名道实墨的墨家门徒又或是特立独行的儒者。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不会武功,就敢带着两个女孩儿云游天下,太平盛世也就算了,在如今这个世道,无异于是找死了。
尤其是他所带的这两个女童,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娇小玲珑,另一个简直还要小上一些,十岁左右的样子,却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哪个下九流的门派、又或者是贼匪看上,直接劫了,或是卖入青楼,或是其它更可怕的下场。
明明自己不会武功,却敢带着这样的两个女童、在这种局势里四处游荡?
实际上,在这位小白道人刚才上马的时候,赵庭珍就有些怀疑,他会否根本不会武功,现在听他亲口承认,赵庭珍不由得道:“道长还真是胆大,如今这样的乱世,道长也不怕遇到歹人?”
宁江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贫道虽然不会武功,但遇到歹人,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来,他人不知道我不会武功,往往都不敢动手。再说了,贫道虽为道士,实为医者,如今这世道,行医之人,不管到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
赵庭珍忍不住笑道:“道长说的倒也很有道理。”
就这般,他们一路说话,终于来到了七里锋。
宁江骑在马上,抬起头来,只见前方起伏的山岭间,山寨处处,虽非城池,但显然是恰到好处的利用了地势,将周围的众多村庄,田地全都圈在了一起,再布下箭塔、哨楼等各种防线,实际上已等同于一座隔绝外界的城池……(未完待续。)
第48章 飞鹰投林
寨子的大门缓缓的打了开来,四匹马一同策入。在外头乞讨的流民想要跟着涌进去,却又被里头的人硬生生用棍棒轰了出来。
周围水秀山清,在沿途到处都是荒废的景象中,这样的情景,也可以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两侧里,种着庄稼的百姓,不时往他们这般看来,另一头的广场上,是民兵练兵的吆喝声。
再往前,进入了一处庄园。
“姑娘!”一名庄丁奔了过来,“锋主一直都在找你。”
赵庭珍下了马,说道:“你去告诉父亲,就说我找到了这些日子,一路上给人治病的这位道长,说不定能够救回小九。”
让那庄丁先进去通报,她自己则请小白道人下马。
宁江带着小刀和小丫儿,随着赵庭珍一同踏入。很快,在正厅之中,便看到有两名正坐着说话的汉子,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这两名汉子,身形都颇为魁梧,太阳穴微鼓,显然都是以外练为主的外家高手。只是颇为诡异的是,两人都失去了一只手臂,一个断去左臂,一个断去右臂。
赵庭珍入内道:“爹!叔父!”
断去左臂的汉子不满的道:“珍儿,你怎的又跑到外头去了?”
这汉子,自然便是七里锋的锋主赵归盘,在他身边的,则是副锋主曹紫腾。
曹紫腾的年纪,本要比赵归盘小上几岁,外表看去,却反比赵归盘沧桑了许多。右袖空荡,左手拿着杯子,看着赵庭珍,亦道:“珍侄女,如今外头世道混乱,能不出去,还是尽量少出去的好。”
赵庭珍道:“我听人说,最近吕州多了一位医术精妙的道长,想着也许能够治好小九,所以赶去将他请了过来。”
赵归盘抬起头来,看着她身后的年轻道士:“这位是……”
那年轻道士挥动拂尘:“贫道小白,《道经》有云:大白如辱!贫道不敢以大白自居,只好做个小白。”
赵归盘心想:“珍儿这孩子好不晓事,小九的病,这么多的名医都没有能够看好,这么一个年轻人,请来又有什么用?”
虽然觉得像这种年轻人,请了也是白请,但既然请来了,总不能冲着对方摆脸色。赵归盘起身道:“原来是小白道长,久仰久仰!”生出右手,与这年轻道士一握,紧接着再皱眉头。
原来,以赵归盘的本事,这一握,自然已是能够判断,这青年道士并没有练过武功,不管是外功还是内功都不曾练过。没有练过外功,这个自然是一眼就能够看出的事,而但凡修炼果一些内力,随着他这一握,内力多多少少会发散出一些。
唯有从来不曾练过武的人,才会这般,一丝内力也无。
赵归盘本是担心,女儿救人心切,也不管这人到底是何来历,就这般请了进来,说不定是敌人派进来的细作甚至刺客也有可能,所有利用这个机会,暗中一试。如今知道这个青年道士根本不是练武之人,固然知晓自己想多了,却也不由得更是埋怨女儿,想着她又不是不知道小九的情况,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医者,请来又有什么用?
赵庭珍的心里,却也有一些打鼓,实际上,在赶去请这位“小白道长”之前,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年轻,而且连一点武功都不会。只是,众多名医束手无策,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这位道士真有本事呢?
赵归盘心知,小九的病,绝不是这不懂武功的道士所能够救得了得,自也没有怎么将他放在心上。客气一番后,便向女儿说道:“既如此,你便将这位道长带到你二叔父那里,看看再说。”
待女儿将人带走后,赵归盘重新坐下,无奈摇头:“珍儿也是,虽说如今,为了能够救活小九,病急乱投医,但也没必要什么人都请来。”
曹紫藤道:“侄女这也是为了小九能够早日康复,唉,老三只有小九这一个孩子,如果实在是无法救回……”长叹一声,无奈摇头,又道:“关于那个女人,大哥你怎么看?”
赵归盘道:“虽然不知道,突欲那一边为什么突然要我们协助搜捕那个蛮族女子,但我们如今,既已归附蛮军,派人协助蛮军,也是不得已的事。只是,总感觉其中颇有一些古怪。”
曹紫藤低声道:“我听说,真正捉拿那个女人的,其实不是突欲,而是蛮军的邪相神册宗倍,此事恐怕有些不寻常。”
赵归盘沉吟一阵,道:“如果真的与蛮族的邪相有关,我们还是不要涉入太深的好。既然突欲那一边有命令下来,不帮着找人是不成的。只是找到人后,通知蛮军,让他们自己去抓就是了。不知道那女人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被蛮军追杀,我们昧着良心,帮蛮胡做事,原本也是无奈之举,如何能再亲手擒杀那些与蛮军为敌的无辜之人?”
曹紫藤跟着沉默不语……
***
森林的上空,一个身影带着焰光,往西边快速飞去。
同一时间,又有一人,在枝头与枝头间不断跳跃,轻盈而又灵活,脚尖往往只是在枝头轻轻一点,便弹射而出。
比试着速度的两个少女,御着火焰飞在高处的,天生媚骨,前凸后翘,身上穿着浅红色的襦裙。随着她的飞行,裙裳呼呼呼的带出风声。
虽然无法御火而飞,速度却也快得惊人的、下方的少女,则是纤细窈窕,腰间的双刀发散出的刀气,仿佛与她整个人合成了一体,纵跃之间,空气被不断破开,娇躯起落,美不胜收的身材随之勾勒。
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虽然速度不慢,但毕竟无法像上方那名少女一般,直接御空飞行,在树枝上的起落、借力弹跳,初始时,都会拖延一些时间,初始时,自然是很快的,就被同伴甩了下来。
然而,御火而飞,无法借力,对内力的消耗显然是非常的大,过了一会,她飞得渐渐慢了,眼看着前方山坡在望,一咬牙,继续坚持,谁知眼看着就要飞上坡头,下方魅影一闪,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竟然后发先至,抢先一步冲了上去,双臂一挥:“耶!赢了!”
春笺丽落在她的身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小蛮腰,不停喘气。
果然距离才是关键,近距离比拼她是不可能输的,远距离就不成了。
春笺丽心知,这种枝头跳跃的本领,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实际上也是很难做到的。靠着内力一纵数丈,这个对许多高手来说不难,然而枝头上的连续跳跃,往往需要通过术法才能够实现。
然而小梦并没有学过什么术法,她竟是以自身神魄本身的力量,违逆了天地之理,整个人如同剑光,是一种颇为玄奇的驭剑之术。
如果这般修炼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她真的能够御剑飞行也说不定。
其实小梦原本也就是二八年华,只是不知怎的,随着璇玑剑舞的修炼,岁月不但无法侵蚀她的模样,看上去反而还年轻了一些,虽然依旧处在发育之中,但那冰肌莹彻的肌肤,带着一些孩子气的可爱脸蛋,让她宛如固定在了十四岁的模样,仿佛再也不会老去,颇为奇妙。
春笺丽心知,自己从小就开始修炼道家的罡元剑法。一般来说,十几岁开始修炼武道,乃是常事,太小的话,练武不见得是好事,修炼外功自不用说,从幼童起就修炼外功的话,长大后身体变形不说,而且往往寿命不长。修炼内功也是一样,对经脉的身心的飞负担极大。
但是道家的内功心法却是例外,也正是因此,在九阴真经出现后,道家“真气”的修炼方式,很快就开始形成主流。毕竟,“养生”原本就是道家之所长。
因为从小就开始修炼道门的心法,春笺丽练功的时日,自然要比小梦长得多,虽然后来是靠着师父的教导,才练成了三元流珠的玄妙真气,但那也是靠着从小练成的罡元之气作为基础。
然而现在,她与小梦的实力却是相当,其中,如玄天离火剑法中的“荧惑玄罚阴阳闪”,在师父看来,她原本是不可能这么快练成的。而如果没有练成这一招,她就被小梦落下了。
这般一对比,她心知自己在武道……又或者是仙道上的天赋,其实是不及小梦的,于是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愈发的用功,既然天赋不足,也就只能用苦练来跟上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的天分真的不行。否则的话,原本是“种圣血”失败的她,也不可能依旧被列入善女神的候补处女的名单。以女尊的眼界,对她的天分也是颇为看重的。
只能说,她的天分固然不错,但像小梦和桃霏这种人,恐怕都属于万里挑一的变态级别,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到“变态”这种地步。
“好!”她站直身子,“我们继续练功!”
小梦惊道:“什么?不用休息一下么?”
春笺丽说道:“越是劳累的时候越是要坚持不懈,这样才能突破自己,开始吧!”既然我决定了吃苦,怎能让你闲着?
硬拉着她一起去练功。
小梦惊叫道:“我哥都没这样逼我练功。”
春笺丽哂道:“所以你哥不会武功,你说九阴真阴好歹也是他拿出来的,怎么他自己不练?”
“我哥他……我哥他……”小梦一阵抗议,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两个时辰后,金乌开始往西边落下,两个少女一同趴在林间的草地上……好累!
夕阳那柔和的金黄色光芒,从树枝间洒下,照在两人的身上。这里本是无人的山林,战火的痕迹并未影响到这里,夏日里的鸟语花香,带来一副祥和的景象。
“一点都不想动啊!”小梦道。
“把自己当成死鱼就可以了!”春笺丽喘气。
“关死鱼什么事啊?”小梦忍不住又坐了起来,朝天伸着胳膊……她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当成死鱼。
“可惜你哥不在!”春笺丽嘀咕。
“啊?你做你的死鱼,关我哥什么事?”不理解。
扭头看去,只见笺丽笔直的趴在那里,双手朝前伸直,感觉屁股翘得很厉害。
休息了一阵后,两人回过气来,开始弄吃的。虽然原本就带了干粮,不过干粮原本就难吃得很。于是干脆抓了两只野鸡,清理一番后,烤来吃。
小梦其实是做不来这些的,好在春笺丽的手艺不错,相比起练武之前只是大家闺秀的小梦,她毕竟是从小就开始闯江湖的。而两人的包袱里,也放了一下用来调味的花椒和其它调料。
虽然太阳已经往西边落去,但夏日的天色,即便到了酉时,感觉天色也还早。只是,毕竟眼看端午将近,林间的毒虫和蛇类也相对的多了一些。小梦将一柄弯刀往地上一擦,神魄与刀锋互相感应,刀意发散,竟无毒蛇猛兽敢于靠近。
烤肉最重要的是火候的掌握,这对于用火的春笺丽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不一会儿,肉香四溢,谗得原本就已经累得腹内咕咕叫的小梦,盯着眼看着就要烤好的野味,眼冒星星。
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人忽的生出感应,一同扭过头来,往另一边看去。
只见一个块头巨大的身影,从林中窜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们,猛然停住了脚步。
这人所站立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最后一道残阳,山一般的阴影从其身上倒下,将两个少女一同覆住,由此可知其块头之巨大。然而,两个少女何等敏锐,在这一刻,依旧清晰的把握住了这人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出现的,竟是一个身上带血的蛮族女子。豹皮缝制的衣裙,难以遮盖其高大得简直惊人的身躯,大腿与手臂尽皆裸露,背上背着一柄镔铁大刀,刀身之大,即便连“金刀”舒畅所用的厚背大刀恐怕也远远不及,左肩到肋下却是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伤未久,且找不到东西包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在淌着血迹。(未完待续。)
第49章 切脉奇术
这蛮族女子身材之高大,是两个少女生平所未见。即便是她们以往在江湖上见过的、最强壮的横练高手,也远远不及。
只是,她的这种高大,并非是满身肌肉、练出来的那种粗壮,而更像是天生就长得如此。但她身材之高,足在普通男子的两倍以上,正常人,应该不会长得如此,而蛮兵中虽然也有高大的,但也未曾见过有人高到这般地步。
这女子,来得颇快,以至于在她快要撞上她们时,两个少女才感应到她的存在,同时扭头看她。这女子却也同样吓了一跳,陡然立定后,猛然间退了一步,带动了身侧树叶的沙沙声。
充满警戒的眼神,死死的低头看着两个在她面前,娇小得差点被她忽视的华夏少女。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背在背上的,无鞘的大刀。劲气无形的卷起,带动着周围的地气,由此便可以知道她也是一名蛮族中的高手,然而硕大饱满的胸脯却是不断的起伏着,显然这一路上,体力已经消耗过巨。
只看她依旧淌血的伤口,凌乱的发丝,便可以知道她此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警惕地看着两名华夏少女,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们,她们也不像是对她有什么敌意后,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溢出肉香的烤山鸡,肚子竟咕的一声,发出声响。
两个少女对望一眼。春笺丽笑道:“这位姐姐,我们烤的这山鸡有多,不如分你一只?”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松开刀柄,在篝火边盘膝坐了下来。虽然只是坐着,其个头就已经比她们两人站着都还要高。
春笺丽便将其中一只烤山鸡分给了这个女子,蛮族女子以颇为怪异的语音,低声说了一句:“多谢!”接了过来,就这般撕了开来,狼吞虎咽的吃着,看来是真的饿了。
她吃得很快,吃完后,站起身来,从两个少女身边绕过,期间停了停,迟疑了一下,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们,背上的大刀,刀锋在逐渐昏暗的夜色间发着寒光。最终,她再次低声说道:“多谢!”往前飞奔而去。
小梦坐在篝火边,看着她远去、并逐渐没入林中的背影:“唔……我还以为她会动手!”
春笺丽笑道:“刚才那下子,她戾气发散,明显是准备动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是想要杀人灭口,不让别人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事,不过最后还是没能够狠得下心来?”
小梦抬起头来:“蛮族中也有好人?”
春笺丽失笑道:“华夏人里也有坏人,蛮胡中怎的就没有好人了?不过,我们跟她既无怨又无仇,还让了一只烤鸡给她吃,她手下留情没杀我们,就能算是好人,那这好人也实在是太容易当了。”
小梦笑道:“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当下,两人也没有再去管那个身材硕大的女人,将剩下的那只山鸡分着吃了。她们的食量原本就不算太大,虽然只剩了一只,实际上也还是绰绰有余。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夏日的夜里,林中毒虫太多,两人虽然不惧,但毕竟是不利于休息。于是便灭了篝火,一同往林外走去。
出了森林,来到山脚,另一边却有马蹄声往这个方向本来,十多个蛮族战士骑在马上,随着战马的嘶鸣,这些蛮族战士减慢了速度,马蹄交错,将她们团团围住。
两个少女背对着背,冷视着这些一眼看去,穷凶极恶的蛮胡……
***
宁江带着小刀和小丫儿,跟在赵庭珍身后,进入了一处山庄。
在这里,三三两年的聚集着一些人,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愁眉苦脸。
内中一人看到赵庭珍进来,问道:“珍姑娘,这一次姑娘您又请来了哪里的名医?”
赵庭珍介绍道:“这位是从江南来的小白道长,这一路上,在吕州也治好了不少人,堪称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坑蒙拐骗的小道士,珍姑娘你不要被人骗了。现在的道士,装个神弄个鬼,画些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就开始招摇撞骗,驱邪赶鬼治病救灾,无所不能的样子,其实就是……哼!哼!哼!”
众人看去,只见负手踏步而出的,乃是从州府里请来的吕州神医仲米安。看着珍姑娘带来的这位“小白道长”,仲米安一脸的鄙夷。当然,以他在医道上的声望,这个小白道长号称“妙手回春”,却是谁也不曾听过,他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赵庭珍见仲米安这般不给她面子,直接出言嘲讽,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不满。要不是这些人治不好小九的病,她又何必四处奔波,病急乱投医,但有一点可能都不放过?
不管小白道人的水平到底如何,毕竟总是她请来的,失了礼数总是不好,但她又不敢得罪仲米安,毕竟到目前为止,仲米安也的确是他们所能够请来的,最好的大夫,同时也是养生和练气的高手,虽然本行是大夫,但在武道上,也有一流的实力。
于是,她尴尬的笑了一笑,正要缓和一下气氛。仲米安却已踱到小白道人面前,继续用不屑的语气道:“不知这位小道兄,擅长的是那种治病方式?说起来,前些日子,也来了几位全清派的道士,在大庭广众下,画了些符,烧成灰后放水里煮,说是能治百病,后来治好的病患没几个,被他们骗去的钱财却有不少,不知小道兄,是否也擅长此道?”
众人一同往这青年道士看来,只见这青年道士手持拂尘,拂尘轻轻一挥,微笑着道:“符箓之术,虽然有些妙用,但声称能够治病的符箓,却基本上全是骗人钱财的东西,更不用说能治百病。各种病有各种不同的疗法,世间绝不存在能治百病的东西,符纸不行,任何一种灵丹妙药也不行,对症下药,才是真正的医道。”
仲米安取笑道:“看来你这是连鬼画符都不会了,那你会些什么?”
“望闻问切啊!”宁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看病首重的是望闻问切,阁下想要鬼画符自己画去,不要找我。”
仲米安原本是想要挤兑这个他以前听也没听过的青年道士,没想到反而被他挤兑,立时怒气上涌。赵庭珍生怕他们吵起来,赶紧说道:“道长,里面请,里面请!”
“且慢!”仲米安喝道,“珍姑娘,这人多半是不学无术之徒,你就这般请他入内,给令弟看病,万一他胡乱开药下针,反而将人害了,如何是好?到那时,珍姑娘一片好心,三爷自然不会怪罪珍姑娘,珍姑娘自己过意得去么?”
赵庭珍道:“这个……”
仲米安往另一边看去,忽道:“这位屠兄,前些日子我方才为他看过,哼哼,这位小道兄既然说的这般厉害,何不也为他把把脉?要是能够知晓他得了何病,应该如何用药,我便算他有些本事。”将手一指。
赵庭珍看去,见他所指的,乃是二叔庄中的护卫屠叔城,这一年多里,积疴一直反复难愈,数日前,仲大夫替他看过,开了一些药,这几日里好了许多。
她往小白道人看了过来。
在她眼中,小白道人拂尘再挥,笑道:“有何不可。”
其他人见有热闹瞧了,当下,纷纷让出位置,那屠叔城本不愿掺和进来,此刻却也无法,只得坐在桌边。小白道人隔桌而坐,为他把脉,两名娇小玲珑的小道童分别立在他的身后。
赵庭珍轻声道:“道长,既然是‘望闻问切’,您不用问问屠护卫这病是如何来的?”
仲米安冷嘲热讽的道:“既然敢自称妙手回春,那想必切脉之术,也是非常了得的,病的起因一搭便知,哪里还需要问?”
青年道者笑道:“这话有理,需要用问才能知晓病因,无法显出我的本事。”将手收回:“何况这病因,其实简单得很,切一切脉便已知晓,哪里需要用问?”
仲米安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不妨说说,他这病到底因何而来?”
赵庭珍见这位小白道人不过就是将手搭在屠叔城腕脉上,片刻即起,心中暗道:“道长啊道长,你这趟恐怕是要出丑了。屠护卫这病,这一年多来,多少人都无法治好,不但无法治好,甚至连病因都无法查出。也是仲大夫前些日子,反复询问、切脉,一项项排除之后,方才确定病因,你就这样子搭上一搭,就能知晓?唉,也是我大意了,也是我一心想着治好小九,一听到有名医,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先想着请来再说。要是这么一下子,你都能看出屠护卫的病因,你这不是名医,你这是神医……不是,神医都没这般厉害,你这是神仙了!”
青年道者却道:“屠护卫这病,起于一年多前,初始时必是胸口发闷,恐怕自己也没有注意,其后每到夏天,又或是剧烈的运动过后,心口便会绞痛,普通的医生难以判断,多半会认为,这是常年劳累所积累下来的心绞之症,开些通络活血的药物,结果屠兄越是服药,病情反而越重。去岁入冬之后,天气寒冷,症状大约好了一些,现在进入夏季,病情恐怕是随着日子的逐渐炎热,越来越严重,尤其是每日正午时分,心痛难耐……”
屠叔城动容道:“道长说的没错,的确是这个样子!”
仲米安的脸色也有些微变,只因为,他的确是没想到,这年轻道士既然只凭着这片刻的搭脉,就这般精准的判断出屠叔城的症状。尤其是经过他这几天的药物调理,屠叔城的症状实际上已经减轻了许多,在表象上,已经是难以判断。
青年道者继续道:“屠护卫的右腋之下,必定有一刀伤。”
屠叔城再次动容:“道长说的没错!”揭起短衫右侧,果然是有一长长的刀疤,伤口其实早已愈合,连疤痂都已脱落,但因为疤痂脱落后显露出来的肤色要比其它地方白,所以还是能够看出。
青年道者道:“可以想见,屠护卫必定是曾与人交手,被那人砍了一刀,伤口虽长,却未伤筋动骨,看着只是皮肉伤,所以屠护卫也未在意。却不知那人所用刀法,与人不同,练有一种无形刀气,刀气沿脉而走,以屠护卫的几个穴道为中转,最后伤及心室,使你的心脏一角,经脉虬结。初始时,这内伤并未发作,只是慢慢加深,等屠护卫你开始觉察到病症时,与那日受伤已有一些时日。心室本在左胸,你这皮肉伤是在右肋,相隔又有一段时日,普通的医者自然难以联想到一块。本是刀气造成的内伤,却当成劳累过度造成的心绞之病来处理,自然是无法治愈,反越治越糟。”
屠叔城猛拍大腿:“道长说的没错,若非有仲大夫到来,花了一天工夫,反复的诊脉、询问,恐怕也想不到是因为那一刀引起的,明明那一刀看上去只是撕开了些皮肉,伤口根本不深。现在重新调查,才知道那日劈出这一刀的人唤作避炎刀,刀法其实不怎么样,就是这诡异的刀气让人防不胜防。那一日我们与潜山马匪一同乱战,那家伙趁乱砍了我一刀,又被我给杀了,当时看他本事也不算太强,伤得不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的刀法居然这般特殊。”
青年道者讶道:“这一搭脉就能判断的事,竟然要花一整天来查?唉,这大夫水平也实在太差!”
众人往仲米安看去,仲米安面红耳赤。赵庭珍则是看着这位小白道长,暗暗称奇,仲大夫已经是吕州屈指可数的名医,面对着屠护卫这以往让不知多少医生束手无策,越治越糟的疑难杂症,初始时也极为头疼,花费了许久时间,才找到病因。
这家伙竟然这么一搭脉,就分析得这般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神乎其技?
屠叔城苦着脸道:“可惜,虽然找出了病因,但是仲大夫说了,原本就发现得太迟,拖延了病症。更何况伤处紧靠心室,现在只能靠药物强行压制病症,已经无法根除,以后甚至不能再练武,唉!”
青年道者一听,却是哑然失笑……(未完待续。)
第50章 贫道不才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青年道者笑道:“这种小事,根除不过就是几针的事,哪有那么麻烦?丫儿,取针!”
小丫儿将银针往桌上一摆。
青年道者道:“莫动!”取了三根最长的银针。
谁也没想到,他说下针就要下针,都有一些发懵。
仲米安冷笑道:“你们最好想清楚,病根乃是紧靠心室的刀气之伤,这几针下去,一不小心,不要说针到病除,怕是连命都送了。你们真的要让他动手?”
赵庭珍犹豫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
青年道者哂道:“这点小技,哪有什么性命之忧?倒是放着不管,这伤病一直拖着,不但终生无法再练武并且与人动手,且连下农活都成问题,端的成了无用之人,而且最多恐怕也只能再活十年。你们要是怕我一不小心反害死了他,我人就在这里,出了事,你们拿我偿命就是,反正贫道也不会武功,你们杀我还不简单?”
屠叔城毅然道:“既然这样子,就请道长用针,真要出了事,也不用道长偿命,这是我屠叔城自己倒霉,反正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身子,不但派不上用场,反而成了累赘,死了也好。”
青年道者道:“放心放心,有贫道在,死不了!”连着三下,三针之间就扎了下去,全都扎在了屠叔城的心脏周围。
他下针之快,简直就是随手乱刺,刷刷刷就扎完了。赵庭珍和其他人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阻止,针就已经刺上去了。
别的大夫,就算是用针灸,那也是谨慎认穴,犹如临渊而行,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拿捏着分寸,不敢有一丝大意。尤其是心脏这种地方,更是如此,这人却是蛮看蛮扎,看得人目瞪口呆,魄动心惊,想着这不扎死人才有鬼。
青年道者起身道:“大家散开,不要动他……对了,谁借我一把剑?”
到了这一步,大家不听他的都不成了,赶紧让了开来,又想着,你不是大夫吗?要剑做什么?
赵庭珍一咬牙,想着:“算了,都这样了,听天由命吧!”直接拔了自己的剑,递给小白道人。
此刻,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在他们交错的视线中,小白道人拿着剑,转到不敢妄动的屠叔城身后,将剑尖对准他的背,轻轻的划动。
“果然还是要鬼画符吗?”仲米安忍不住出言嘲讽。
小白道人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用剑尖划着,不过就是短短的半刻钟过后,他把剑往赵庭珍一扔,又踱回了屠叔城的前方,伸出手来,将插在他左胸上的针一一拔出,退了两步。
最后的一根针方一拔出,屠叔城猛地一口淤血呕了出来。青年道者道:“可以了!”
众人赶紧冲上前,将屠叔城扶住,有人问道:“屠兄,你感觉怎样?”
屠叔城捂着胸口,又惊又喜:“这一年多里,结在胸腔里的一口闷气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就这一下子,感觉整个气血都顺畅了许多。”他自己原本就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
青年道者道:“虬结的血管、经脉都已经打通,接下来的几天里,随便让人开心活血化瘀的药,不用担心会再有反作用,休息半个月后,只管练武,再无妨碍?”
仲米安又惊又疑,就这么几下,真的就能把屠叔城这连他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的伤病根除了?要知道,即便是号称吕州神医的他,也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找出病因,而且因为伤的是心室,既不知如何下针,也不敢下针。
这有没有二十岁都还成问题的道士,就这样胡乱插了三针,用剑在他背上鬼画符一样的划几下,真的就能彻底治好?
心中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他抢上前去,一只手扣住屠叔城的腕脉,细细检查。过了一会,他猛地一震,回头看向青年道者,指着他的背,难以置信的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道者带着两个玲珑可爱的小女童,在忽如其来的风中,背对着众人,拂尘挥动,踏步向前:“道心惟微,人心唯危;上德如谷,大白如辱!贫道不才,不敢以大白自居,唯号小白!”
……
***
春笺丽与宁小梦背靠着背,一同看着这绕着她们团团转的蛮兵。
为首的蛮族猛士,额头尖尖,手臂粗壮,喝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非常高大的女人?”
春笺丽笑道:“长得高大的女人?有多高大?”
那蛮族猛士勒住马,伸手比划:“至少这般高!”
春笺丽故作惊讶:“你骑在马上,比划的位置却比你的头还高出许多,世界哪有这般高的人?别说女人了,男人也没见过。”
宁小梦握着刀柄,冷冷的道:“没有见过,怎的了?”
一名蛮兵道:“这两个丫头来历不明,谁知道她们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明明看到了,有意隐瞒。况且脸上蒙着面纱,身上带着兵器,藏在这种地方,说不定是哪一方的奸细,先抓回去,严刑拷打,看她们招不招!”
那蛮族猛士道:“不错!”拿着狼牙棒,朝两个华夏少女喝道:“放下兵器,马上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军中去。”
春笺丽道:“这位军长,你这话好没道理,我们人在这里,并未躲藏,如何算是‘藏在这种地方’?身带刀剑,也不过就是为了路上安全,如何就一定是奸细?”
小梦道:“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既然他们要抓我们,那杀了他们就是!”
笺丽回头低声道:“可是,我们和你哥击掌为誓,说好了要低调的啊?一下子就杀了十几人,算什么低调?”
小梦天真的道:“就是因为要低调,所以才要杀他们啊?你想,什么是低调,无人知晓才是低调。他们要抓我们,我们不肯被他们抓,势必要逃,接下来,他们马上通缉我们,岂不是弄得众人皆知?还不如直接来个杀人灭口,全都杀个干净,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岂不低调?”
笺丽:“……哦!”居然好有道理。
那蛮族猛士见她们两人,明明被包围着,却全然不将他们放在心上的模样,勃然大怒:“擒下她们!”
嗤,一道刀光却是抢先一步撩起,小梦先下手为强,随着刀光划过的华丽轨迹,一名蛮兵胸前、后背同时闪过一线光芒,血花随之溅出。在这人向后倒去的那一瞬间,另一柄弯刀也随之出鞘,这一记刀光却是完美的半圆,又一人胸口溅血,身体从马背上向后弓起。
谁也看不清楚的刹那便已连杀两人,剩下那些蛮兵既惊且怒。马蹄交错,棒风挥舞,咣咣当当的交击声,以迅捷而又奇诡的节奏响起,犹如琴弦跳动。出手的蛮兵是混乱的,兵器与少女双刀交击的声响却是有序的,明明是以众凌寡,这些蛮兵却全都被秋香色少女的节奏带着走。
为首的蛮族猛士心知遇到了强敌,虽然惊讶于这两个华夏少女如此年纪,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此刻却也不敢小瞧。从战马上纵起的那一瞬间,狼牙棒挟着凶煞的恶气猛击而下。
咣,一声交响,浅红色衣裳的少女竟纯凭宝剑,硬生生挡住了对方挟势击下的一击。横架的宝剑,剑锋反射着少女的英气,蛮族猛士不但未能逼退红衣少女,自己反被震退数步。
这小娘们内力好强!蛮族猛士心惊于对方看似柔弱,但却刚猛的力量,狼牙棒疯狂的砸去。咣咣当当的震响中,少女一步不让,竟纯凭着直来直去的剑法,杀得他步步后退。华夏武道重于技而轻于力,以及刀走直剑走轻的常识,在这个少女身上全无用处。
与此同时,其他的蛮兵竟在双刀少女如同电光般快而轻灵的攻击下,纷纷倒下,奔逃的战马,坠地的尸体,溅起的土石,在华美而又诡异的刀光辉映下,织成了一副凄美绝伦的画面,仿佛那风驰电挚的双刀,不过是日月交替的天工,死于刀下的亡魂只是自己送到刀下找死的可怜人。
当春笺丽一剑破入蛮族猛士胸膛的时候,双刀的少女也杀完了其他所有的人。
“我杀的人更多,耶!”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高举双手。
“我杀的这个是最厉害的好不好?”浅红色衣裳的少女将中剑的死者一脚踹飞,没好气的道。
“哼哼,那以后找二十多个实力差不多、聚在一起的蛮兵,看谁杀得多!”小梦叫道。
“找一千名蛮兵杀进去,谁先逃谁输!”笺丽才不会傻到去跟小梦比杀人速度,充盈的内力才是她的强项。
“这样就可以了吧?”小梦收起鸳鸯刀,看着周围的尸体。
“嗯,就算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死人是没有办法说话的,自然无法告诉别人,是谁杀了他们。”春笺丽跟着收起长剑。
两人一同转身离去:“我们实在是太低调了!”
***
宁江随着赵庭珍一同进入正厅,一个颇为憔悴、国字脸的男子走了出来:“珍侄女,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般吵闹?”
赵庭珍道:“二叔父,这位小白道长,是侄女为小九请来的新大夫……”她兴奋的将刚才在外头、这位小白道人三针治好屠叔城心室伤病的事说出。
这男子,自然便是七里锋的两个副锋主之一,亦是赵庭珍的父亲赵归盘两个结义兄弟中的应全琨。
听赵庭珍说完后,他亦是大吃一惊,屠叔城乃是他庄中请来的护院高手,这一年多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大夫,都无法将其心绞之症治好,纵连仲米安这吕州城有名的大夫,也明言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如今竟被这青年道者一下子治愈?
赶紧将这位小白道人请入内中。
进入内庭,只见几名女子守在床边,其中一名女子哭哭啼啼,不断抹泪,其他人则在尽力的安慰着她。与此同时,床上躺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
看到赵庭珍入内,那几名女人向她打着招呼。赵庭珍上前拉着那哭泣女人的手:“婶子,你不要担心,小九一定不会有事的。”
应全琨道:“道长,请!”
那几名女人,心知必定是请来的新的大夫,赶紧让了开来。
这里虽是内院,但应全琨原本就是江湖中人,自没有那般多的避嫌之事。赵庭珍搬来了一把圆凳,在床头放下。宁江坐在床边,看着那昏睡的孩子,只见他面色乌黑。
应全琨方要向他解释自己的独子病倒时的情形,赵庭珍已经是口快的道:“道长,小九是在差不多七天之前,突然昏倒的,那个时候,他身边原本也有几人跟着,却全都被人杀了,小九虽然没死,却一直昏睡不醒,也不知道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仲大夫说,小九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的生机,感觉像是中了蛊的样子,但以仲大夫的本事,竟也没有办法找出蛊虫来,到底是不是中蛊,他也只能猜测。另外他还说,照这般下去,小九恐怕是坚持不了两天,就算这样……”
青年道者道:“就算这样,也是靠着仲大夫通过放血之术和各种药物强行吊命,否则恐怕连今天都无法活到。”
他将手指按在这孩子的腕脉上,沉吟一阵,道:“这位仲大夫虽然比不得贫道,但本事还是有的,你们实在应该好好的谢谢他,若非有他强行吊命,这孩子恐怕也支撑不到贫道前来!”
应全琨又惊又喜,道:“道长,犬子莫非还有救?”
那些女人俱知仲米安已经是州府里最有名的名医,这道士明明年纪还轻,却是随口一句“比不得贫道,本事还是有的”,尽皆诧异,纷纷往他看来。
纵连赵庭珍,也以极为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未完待续。)
第51章 小蛇作祟
在他人的目光下,宁江往床上的孩子看了一眼,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一刻,他的眸中发散出的,犹如能够透天彻地,洞彻虚空的目光。
紧接着,他便是低哼一声,道:“救回这个孩子,不成问题,我还需要一些东西便是。”
已是亲眼见识过他的本事的赵庭珍大喜过望,慌忙让人准备去了。很快,外头便烧好了热水,取来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琉璃瓶。这样的琉璃瓶,其实并不好找,只是赵归盘的家中,刚好收藏了一支,本是价格昂贵,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取来用就是。
赵归盘、曹紫腾也一同来到。赵归盘道:“道长,小九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江道:“似蛊而非蛊,似虫而非虫,乃是一条……蛇!”
蛇?众人惊异对望。
仲米安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要出言反驳,只是想起了刚才这个青年道者神乎其技的惊人表演,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这道者的医术绝对在他之上,这一点显然已经是无可辩驳之事。
在青年道者的指挥下,众人将床上的孩子抱起,放在了盛满热水的木桶中,两个女人在一旁扶着他。
小丫儿取来银针,青年道者先在孩子的十根手指头上各扎了一支,然后,绕着这孩子,将手中的针左扎一支,右扎一支。
仲米安在一旁看去,只觉这青年下针之处,简直就是毫无章法,一些针扎在了穴位上,更多的却是跟穴位全然无关,即便以他在医道上的学问,竟也完全看不出虚实,只觉得一头雾水。
青年道者的表情,却是多少显得有些凝重,与刚才诊治屠叔城时完全不同。即便是小丫儿和小刀,这一路上,也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
周围的众人,围在远处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了这位年轻的道长。应全琨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此刻心知,除了这个着实有些来历不明的道者之外,自己的爱子恐怕是真的再无其他人能够救治,额头上也不禁泌出汗水。
其妻更是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紧揪着衣角,目光中充满了期盼,紧张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青年道者道:“喂水!”
赵庭珍赶紧上前,按着事先的吩咐给小九灌雄黄水,又将温热的雄黄水从头顶往下浇去。两名武者上前为孩子推血,紧接着,青年道者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针,忽道:“出来了!”
只见他抢过琉璃瓶,一针刺在孩子后背。
针下方穴道,破开一个小小的血孔,血孔由细而大,有什么东西从窜了出来。
青年道者将琉璃瓶一接,那东西竟落入了瓶中。
青年道者将琉璃瓶往旁边一递,小丫儿赶紧接过瓶子,快速的用玉塞塞住瓶口。从另一边接过小刀手中的拂尘,青年道者拂尘一挥:“好了!”
帮孩子推血的两名武者将其从桶中抱出,几名女人慌忙为孩子换下湿衣。
其他人好奇的往小丫儿手中的琉璃瓶看去,只见内头竟有一条最多恐怕只有三四岁的孩子的小指长的、血水凝成的细影,仔细辨认,竟真的是条小蛇。
这小蛇显然还活着,在瓶中不断抽动,啪啪啪的,撞击着琉璃瓶的内壁,其形虽小,却是看得人心惊胆战。
青年道者道:“就是这条小蛇,在这孩子的体内不断的释放毒素。这毒虽然不烈,但是不将这条藏在血管中的蛇逼出,血毒驱之不尽,这便是无法根治的主因。现在,这血蛇已经逼出,仲大夫,麻烦你帮这孩子再开一些化炎去毒的汤药,自然痊愈。”
仲米安此刻已经是心服口服,赶紧道:“好的,好的!”
赵庭珍道:“道长,这到底是什么蛇,这般奇怪?”
青年道者右手从下往上拂尘挥舞,慧丝落在肩头,左手从小丫儿手中拿过琉璃瓶,看着瓶中怪异的小血蛇:“这个,贫道其实也不知晓,这种蛇,贫道以往也不曾见过,不过是从小九的脉象,判断出此蛇所藏的位置,以及它的大小、毒性,既知它是活物,对症施针,将它逼出罢了。”
他说的虽然轻巧,但是众人对他的医术,已经到了无话可说,近乎膜拜的地步。仅仅凭着脉象,就能确定一条从来无人见过的小血蛇藏在孩子体内,并判断出它的形态和位置,从而以针灸逼出,实是让人膛目结舌。
仲米安道:“敢问道长,这莫非是蛊蛇?”
青年道者摇头道:“绝非蛊蛇,倒更类似于以血液为养料的寄生虫。正如蚊子一般放出毒素,一边吸食血液,说穿了,这种血蛇做的也是同样的事罢了。只是,它虽非西岭常见的蛊虫,但绝对是他人所养,并非天生地养。下蛇之人,其目的,恐怕就是要让这孩子的家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天的耗尽生命,直到死亡。”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他恰好来到这一带,这孩子根本无人能够救活。
应全琨之妻秦氏猛然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守在孩子身边,自然知道这种煎熬与折磨,此刻哭出,一方面是后怕,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孩子无事后的喜极而泣。她哭道:“肯定是那个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干的……”
众人往应全琨看去。应全琨低声道:“人在江湖上,虽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仇敌,但我原本就极少离开七里锋,想来想去,纵然有些敌人,也不至于为了对付我夫妇,向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想来想去,这般痛恨我夫妇的,恐怕也只有箫妹,但是以箫妹的所作所为,虽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但她应该养不来这样的血蛇才对。”
一听到这“箫妹”二字,包括赵归盘、曹紫藤在内,其他人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应全琨无奈的道:“只怪我以往管教不严……唉!”
赵庭珍叫道:“箫姨自己造孽害人,早晚遭报应,关二叔父你什么事了?”
青年道者看着瓶中的血蛇,略一沉吟,道:“你们说的女人是……”
应全琨无奈的道:“那是舍妹应恺箫,原本也是我们七里锋的一员,从小练武,这些年里,或是因为天分不足,在武学上始终无法进步。自九阴真经出现后,她开始钻研九阴真经,九阴真经艰涩难懂,她又对道经一窍不通,也无心去研究东南武林盟主宁江写出来的那些九阴真解,强行修炼,竟也被她练成了一种诡异指法。有一段时间里,七里锋中各个村庄里,接连有孩童失踪,在我们不断调查之后,竟是被她掳去以头颅练爪,唤作九阴销骨爪。”
赵庭珍恨恨的道:“在知道是箫姨做的那些恶事后,二叔父亲自领着大家,大义灭亲,将她抓住,要为那些被害死的孩子逃回公道,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咬牙切齿。
应全琨猛的一拍石桌,怒道:“早知道,抓住她的那一刻,就应该先杀了她的。”
赵归盘与曹紫腾对望一眼,俱是长叹一声。
青年道者见众人俱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心知必然出了问题。既然应全琨之妻怀疑其子遇害,有可能是那名为应恺箫的女人所做,那就证明那个女人虽然为了练功,害死了许多无辜孩童,而且也被抓住,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受到惩罚。
而看赵归盘等人此刻的模样,这事显然成为了整个七里锋的耻辱。
既然是这般,他也就没有多问。
当下,应全琨令人杀鸡宰羊,招待小白道长和他身边的两名女童,一个多时辰后,熟睡中的小九果然也醒转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却是直嚷着肚子饿。赵庭珍等尽皆欢喜……
***
春笺丽与宁小梦各自拿着一个望远筒,在月色中看着山下、如长蛇一般蔓延的火把。
虽然已经入夜,但夏日的夜里,天上没有一丝阴云,月色皎洁,就算是用望远筒,也能够毕竟清晰的看到远处。
此刻,大量的蛮兵、以及一些被蛮军驱使的武者又或村民,正在大面积的搜山。
“难道是发现了被我们杀死的那些人,想要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小梦疑惑的道。
“应该不是!”春笺丽推测着,“死掉的那些蛮子,就其中一个厉害一点,其他的都是小兵。当兵打仗,死人再正常不过了,随便死几个人都要这样劳师动众的话,什么样的军队也忙不过来。”
宁小梦道:“那就是在搜我们遇到的那个、大块头的女人了。”
“嗯,那个女人很明显是在逃亡,被我们杀掉的那几个蛮子,很明显的,也是在找她。看这个样子,这些蛮胡肯定是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才会这样大范围的连夜出动、搜捕,那女人恐怕是逃不了了。”
“我们要不要去帮她?”
“帮她?为什么?”
“这么一大群男人,去追杀一个女人,我看不下去!”小梦撇了撇嘴,“而且,看这些蛮子劳师动众的样子,那个女人对他们来说,肯定很重要,能够破坏蛮军的计划总是好的。说不定,是因为那个女人带走了重要的情报,事关重大。”
“但是,不是说好了要低调吗?卷入这样的事情里,这也太不低调了吧?”春笺丽放下望远筒,抬起头来,看看光点璀璨的星空。
“那个就是说说啦,你觉得哥哥是低调的人吗?现在指不定在那边很高调的炫耀呢,”小梦同样放下望远筒,“而且,这个其实也没必要听哥哥的啦。”
“喂喂,听到这话你哥会伤心的。”
“是哥哥很奇怪啊!一方面,天天说要培养我独立思考的能力,教我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赶我倒外头锻炼。另一方面,每次一出门,他就千交代万交代。什么都听他的,他嫌我不知道独立思考,还说什么仙道终究是自己的道路,独立思考是最重要的。真要不听他的,他又在那里喊着,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逆反了。”说着说着,少女抓着头发,气道,“他到底想让人怎么样啊?”
春笺丽也不由得听着好笑,宁江在这方面的态度,的确是患得患失,就像是教雏鹰怎么展翅的大鸟,既想放手让妹妹飞,又生怕妹妹摔着。其实以小梦现在的本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再一想,宁江对她,好像就没有这般患得患失,初始时,她都那般投怀送抱,甚至可以称得上自荐枕席了,他却始终若即若离的样子,说是要锻炼她独立自主的能力。
春笺丽自然知道,在仙道上,属于自我的思考能力,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事,只是,想想还真是不爽啊。
山下远处,蛮军开始快速的收缩,树林的尽头,有尘土在月光下一路飞扬,显然那个女人已经被发现,正在一边奔逃一边战斗。然而四面八方的蛮军,已经在往那个方向赶去,这般下去,那个女人被抓住已是无法避免的事。
“好,我们去救她!”春笺丽叫道。任由一个受伤的女人,在她面前被蛮军就这样被蛮军抓走,她也看不下去。
两个少女一同往山下飘去,小梦道:“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样杀进去再杀出来吧?”
春笺丽道:“天干物燥,正好放火。”
小梦嘻嘻的笑道:“有道理!”放火原本就是笺丽的强项,更何况端午将至,草木干燥,也的确是最适合放火的时节。
当下,两人没有任何的犹豫,选定了风向后,在蛮军的外围放火。在春笺丽以三元流珠心法练出的三昧火下,火势起得极快,并顺着风势,往下风处狂卷。蛮军的奔逃和惨叫声接连响起,春笺丽分了一张正一教的辟火符箓给小梦,正一教的符箓,虽然在战斗中实际作用不大,但在特定的环境下,的确是有调配能量的作用。
在春笺丽的控火之术下,两人穿火而过,往那蛮族女子被围杀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52章 群蛇乱舞
乱林之中,块头巨大的蛮族女子,怒挥着手中的大刀,血光泼洒,树木断折,昏天惨地的光影交错着舞动,血气昏黄的弥漫。
嘭的一声,后背猛然受了一击,女子往前踉跄了两步,嘶吼中转身,刀光所过之处,偷袭的蛮族猛士竟连着手中的狼牙棒一同被劈成了四截。血水洒在了树干上,更多的蛮兵杀了上来。
女子且战且退,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沿途留下了一路的尸体,但是却无法阻止敌人的追杀。
林外,一名蛮将骑着战马,冷视着往林中赶去的蛮兵,他道:“吴先生,这女人已经被我们围住,这一次,她肯定跑不了。”
在他身边,立着一个男子,这男子个头不算太高,但模样极其怪异,整个人缩在一个宽大的黑袍里,给人一种莫名的扭曲感。目光盯着前方,周围蛮兵手持的火把,散出的光芒仿佛在他的眼中聚合、舞动。他道:“神相的意思是,能够活捉最好,实在活捉不了的话,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让她逃了,尸体是一定要回收的。呵呵,要是被她逃了,我固然要倒霉,你们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那蛮将往林中看去,树木如同波浪一般倾倒,烟尘漫天。女子悲愤的怒吼声,带着不屈的意志。刀光冲起,带起惊天的血光。他道:“这个女人倔强得很,虽然相爷下达的命令是最好抓活的,但只怕不太容易。”
身穿宽大黑袍、体型显得诡异的男子阴阴的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
说话间,他从袍中伸出右手,右手竟然化作一只只颜色各异的毒蛇,群蛇乱舞,吐着蛇信。
这到底是什么?纵连那身经百战的蛮将,此刻竟也看得头皮发麻。
他心知,这一次的任务,实在是有些诡异,他不知道那个被围杀的,体型巨大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派下来协助……或者说是监视他们的这几人又是什么人。然而神相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更不敢多问。
群蛇从黑袍男子的手臂脱落,滑出,以草丛为掩护,往林中蜿蜒爬去。就是在这个时候,黑袍男子皱了皱眉,往另一边看去。此刻,上方处忽起大火,火势蔓延得极快,随着山间夜里的大风,滚滚而来。
“有人放火!”那蛮将脸色一变。
“杀了她!”黑袍男子猛然道,“不管来的是谁,绝不能让她被人带走。”
“杀!”那蛮将一声大喝。更多的蛮兵冲入林中,想要趁火势蔓延而来之前,将那女子杀死。
林中,那蛮族女子也看到上风处的火光,她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干脆不顾一切的,往火势涌来的方向杀去。汹涌的烈火之下,蛮兵在火中摇动,发出惨叫。
飞舞的长发,在火光中卷舞,连杀数人之后,快速回身,大刀一截,未能截住破空而来的箭光,一支利箭刺中了她的胸口。怒哼一声,刀锋往横里一斩,再杀两人。汹涌而来的火光将她身边的蛮兵一同卷入,惨叫声不绝于耳,逼迫而来的蛮兵只能后退。
“这里!”一名少女从火中跳出,火势分开。
原本以为,必定会死于裂火之下的蛮族女子,此刻也没有时间去想太多,直接朝着这少女冲了过去。火光骤分即合,体型高大的蛮族女子,与体量苗条的华夏少女,一同消失在熊熊的火焰之中。
火继续烧来,蛮将与身穿黑袍的男子被迫后退。噼啪的声响,在火中交错,斑驳的火光在他们的脸上明灭不定。
“将军,我们看到那女人冲入了火中,应该是被烧死了……”一名蛮兵奔来,原本就是夏日,热气涌来,让他的身上全是汗水。
“应该?”黑袍男子脸色阴沉,“你们谁亲眼看到她被烧死?”
那蛮兵道:“这个……这个……”
刷的一声,黑袍男子手臂一甩,一条长蛇刹那间勒住了蛮兵的咽喉,随着颈骨的碎裂声,蛮兵被甩到了远处。长蛇收回,他冷冷的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蛮将喝道:“派更多人到上风处,放火的人一定要找出来。安排哨骑,继续搜索,再加派人手灭火,人如果真的被烧死,掘地三尺,也要把尸体找出来。”
蛮兵忙忙碌碌的奔跑着,几名蛮族勇士带着大队人马灭火。到处都是因为火势而奔逃的野兽,夜空中飞鸟四散,发出各种杂乱的叫声。那黑袍男子猛一抬头,目光盯着夜空中惊起的飞鸟,沉吟片刻,视线又扫向远处的山岭,忽见远方的幽暗之中,有鸟类惊起。
他猛地跳上身边的一匹马,往那个方向赶去。那蛮将急忙点了几名身边的勇士,喝道:“带人跟上去!”
火势凶猛,马蹄滚滚……
***
七里锋,山庄内,宁江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彗丝搁在肩上,抬头仰望星空。
夜空中,星光万点,璀璨繁密,仿佛每一刻星辰,都在明灭中传递着不为人知的奥秘。月色皎洁如水,星月争辉的景象,通常是不多见的,也就只有在这种碧空如洗的夏夜里,才能看到。
在他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这么迟了,道长怎的还未入睡?”
宁江回过身来,看着往他走近的赵庭珍,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出来走走,看看夜色罢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远处的寨门,有枢纽转动的声音。赵庭珍颇为惊讶:“这个时候,有谁出入?”
如今时局不稳,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往外头走去。宁江左右无事,便挥了挥拂尘,跟着她一同出了山庄。
来到庄外,只见一群举着火把,持着兵器的人马从远处的寨门奔入。为首之人与立在寨边的锋主赵归盘说了些话,便带着手下弟兄往这般走来。
赵庭珍迎了上去:“固大叔,你们不是出寨去帮蛮军搜人了么?”
为首的大汉道:“我们原本是被派往东南边搜山,刚才蛮军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西北方向的霍松山那边找到了人,哈哈,与我们的位置也算是南车北撤……”
赵庭珍道:“南辕北辙!”
固大叔道:“对对,南猿北撤……你说现在,北方的人都在往南逃,这南方的猿为什么就非得往北撤?”
赵庭珍心想:“大叔不可教也!”于是道:“所以他们就放你们回来了?”
固大叔道:“哪有那么好心?听说人还没有抓到,现在是派了人,把我们往西北方调,我们顺路就回来休息休息。反正是那些蛮子的事,也没人真正尽心。珍姑娘,吵醒你了?”
赵庭珍道:“我原本也就没睡呢!”转身与众人一同进入庄中,又让庄丁搬桌搬椅,取出酒肉。
固大叔道:“这位小兄弟是……”
赵庭珍欣喜的道:“这位是小白道长,是从江南来的神医,小九的病已经被他治好了。”
固大叔大喜:“这般厉害?”又道:“不过道长的名有些古怪,小白?”
宁江再挥拂尘:“老子有云:大白如辱……”
固大叔怒道:“你是谁的老子?”
赵庭珍没好气的道:“大叔,他说的老子,是先秦时的那个老子……也就是老聃啊!您这些日子《道德经》读到哪里去了?”
固大叔道:“等一下,等一下。”慌忙转身,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借着身后人的火把快速的翻啊翻,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封面上写着《道德经》的书重新塞进怀中,摸着脑袋:“哈哈,上德如谷,大白如辱嘛!我知道,我知道!”
赵庭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宁江笑道:“固大叔也看《道德经》?”
赵庭珍叹气:“就为了那本《九阴真经》,全天下的练武之人都在读道书。”
固大叔泪目:“我一辈子没读过这么多的书,偏偏这些牛鼻子的东西还怎么看都看不懂……”
赵庭珍跺脚道:“固大叔!”岂有当着道士喊牛鼻子的道理?
固大叔赶紧对着眼前的青年道者双手乱摆:“我不是在说你,我不是在说你。”忍不住又挠了挠头。
宁江打趣的道:“你们可知,从医道的角度来看,人最常摸的,就是自己最弱的地方,比如腰酸的老人最常捶的是自己的背,风湿病的人最常捶的是自己的腿。”
固大叔疑惑的挠着头:“啊?医道?医道这玩意我不懂。”
赵庭珍心想:“固大叔啊固大叔,道长这是拐着弯子骂你弱智呢……唉,没文化真可怜。”赶紧转移话题,道:“大叔,蛮军要抓的,到底是什么人?听说是个女的?”
固大叔道:“没说是什么人,就是让我们帮着搜山,天罗地网的到处找。问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就说,是个高得出奇的女人。问他们有多高,说是至少有两个我加起来那么高……我说这是逗我呢?怎可能有这么高的人?”
赵庭珍也颇为惊讶,固大叔樵夫出身,从小挑担,生得粗壮,长得其实也不能算是太高。但就算这样,在普通人中至少也算是中等,两个他那么高?这也实在太夸张了。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高的人?
宁江也有些诧异。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高到普通人的两倍那么高的人,他也的确是不曾见过。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姚明的身高也没有到郭敬明的两倍吧?蛮军为什么要搜捕那样子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又到底从何而来?
固大叔所带的这些人,原本就是因蛮军抓丁,七里锋派出去协助蛮军的。此刻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吃了一些东西,又连夜出了寨门,往西北方去了。
待他们走后,宁江与赵庭珍重新进入庄中。途中,宁江想起一事,转身道:“珍姑娘,贫道可否问问,白日里你们提到的那个‘箫姨’,她既然曾犯下以孩童头骨练功的罪行,又已被抓住,为什么却没有得到惩罚?”
又道:“贫道也只是心中好奇,随便问问,如果涉及到隐秘,不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赵庭珍无奈的道,“你可知道突欲的爱妾柳蔓郡主?”
宁江道:“你说的突欲,应该就是驻扎在吕州的蛮军的主帅吧?听说这人,乃是幽陀部的首领,虽然地位在蛮族中,及不上一相一王一后,但幽陀部在蛮胡中,却也不能算是小部落了。至于你说的这柳蔓郡主,倒是不曾听闻,况且蛮胡之中,虽然也有一些部落会模仿华夏,将一些首领的女儿唤作公主,却应该是没有郡主、县主这样的称呼才对。”
赵庭珍恨恨的道:“这柳蔓郡主,却不是蛮胡。她原本是大周皇族中的一员,在昊京城破之后,跟其他皇族一起,被蛮军抓了去。后来也不知怎的,竟被她攀上了突欲,成为了突欲的女人。这女人虽然是华夏的郡主,跟着突欲得势之后,却比蛮胡还要残忍,恃宠而骄,到处压榨百姓,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突欲将他部落里的五名最强的勇士收作义子,唤作幽陀五霸。她却也有样学样,要收五个有实力的女人做她妹妹,实际上就是供她使唤的女打手,称作‘五娇’。”
宁江恍然:“想来,这‘箫姨’也是其中之一?”
“箫姨已经在暗中投靠了柳蔓郡主,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晓,”赵庭珍愤恨的道,“当时,原本已经是定了箫姨的罪行,谁知道柳蔓郡主突然带人杀入,那时我们七里锋已经被迫归附蛮军,在柳蔓郡主的逼迫之下,不得不放人,家父更是被逼得向箫姨赔罪。明明箫姨害死了那么多的孩童,最后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笑着离开,到现在提起来,都还痛恨不己。”
宁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选择了依附蛮军,这样的屈辱自然是免不了的,然而要是不选择臣服,很可能就是七里锋的各村各族一同覆灭的下场。纵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在强大的压力面前,有的时候也的确是无奈之举……
(未完待续。)
第53章 妖血初现
夏夜清凉,宁江便与赵庭珍在园中聊了一会,到了下半夜,他便回到屋子。
安排给他的屋子,分作里间和外间,此时,秦小丫儿睡在外间,小刀睡在里间。他踏了进去,床上,只盖着薄毯的小刀猫耳颤动,发出喵喵的呓语。
他打了个呵欠,脱衣上床,搂着小猫娘一同睡了。
西北方的远处,春笺丽、宁小梦,与那被她们救下的蛮族女子在山林中飞奔。
扑的一声,蛮族女子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直喘着气。
小梦看着这个,就是这样也比她和笺丽更高的女人,道:“你怎么样?”
“还……还撑得住!”女人艰难的站起,猛地拔下插在她胸脯上的利箭。这一剑直接射在心口处,也幸好她体型巨大,连带着胸脯也比正常女人硕大得多,形成了一定的阻力。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摇摇晃晃。
春笺丽道:“你还是先上些药,这样子下去,流血太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一直放着伤口不管的话,沿途都是血,早晚会被追兵发现。”
女人扑的一声,向后坐倒,脸色金白。
春笺丽与宁小梦一同取出金疮药,为她敷药,又撕开换洗的衣裳替她包扎。这女人体型大,消耗的药和布料自然也多,好在她们准备还算充足。
女人低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春笺丽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又道:“我叫薛红线,这是我师妹聂隐娘,我们两人在江湖上,并称混江双蛟,原本是昊京周边的人士,因为某些原因,在南边被人追杀,干脆逃到湟河北边来。不知姐姐怎样称呼?”
女人说道:“吕彩涛……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阿彩,你们也叫我阿彩就可以了。”
春笺丽道:“吕彩涛?姐姐看上去似乎也是蛮族的人,这名字却像是华夏人,是谐音么?”
“不是!”阿彩低声说道,“这个名字是相爷取的,相爷喜欢华夏的东西,给我们取的,也都是华夏人的名字。”
春笺丽、宁小梦对望一眼,她口中的“相爷”十有**是蛮军邪相神册宗倍,她原本是神册宗倍的手下?
阿彩摇摇晃晃的站起:“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是追杀我的那些人,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你们还是离开吧,不用管我。”
春笺丽心中快速动念:“豹王察割方死未久,蛮军高层肯定还处在察割时候留下来的权力斗争之中。这种时候,神册宗倍居然还要发动蛮军,追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上肯定隐藏着一些隐秘,想办法把她救出去,说不定对抗蛮大业会有帮助。”
于是抬头看着她,问道:“阿彩姐,你准备往哪里逃?”
阿彩持着大刀低下头来,茫茫然的,无法说话。
春笺丽自然知道,她原本就是蛮族女子,在中原恐怕连认识的人都没有,现在又被蛮军追杀。神册宗倍要追杀的人,蛮族中更没有谁敢收留,问她要往哪逃,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晓。
她道:“阿彩姐可知道善公主?”
阿彩疑惑的道:“你说的,是这些日子专跟蛮军作对的那个善公主?”
春笺丽说道:“没错,我说的就是她。实不相瞒,我师姐妹两人从南方逃到这里,就是准备去投靠她和她领导下的新墨门。阿彩姐何不跟我们一起去?想要就这样逃出蛮军的地盘,单靠你一个人,可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在北方,恐怕也只有不怕新墨门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阿彩犹豫了一阵,终是知道,自己恐怕也只有这一条出路。此刻,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逃出生天,于是点头道:“我跟你们去……”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一个阴险的声音,却在暗处如同寒刃一般,嘶嘶的传出。
春笺丽、宁小梦陡然一惊,快速转身,先是看到一条蟒蛇从树叶中钻出,这条蟒蛇大得惊人,紧接着更有密密麻麻的花蛇,从四面八方爬来。
夏日里,天色亮得原本就异常的早,此刻,晓光已经出现,晨曦从林中交错着透下。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花蛇,春笺丽与宁小梦俱是头皮发麻。女人怕蛇,乃是天性,纵连她们也不例外,虽然这些蛇未必伤得到她们,但单是看着,便觉心里渗得慌。
一名男子从昏暗中走出,这些蛇密密麻麻的,往他身上爬去,不一会儿,全都没入了他宽大的黑袍中,他黑袍内的体型,看上去大了许多,然而就算如此,依旧让人无法明白,那黑袍里到底是怎么钻下这么多的蛇的。
唯有树上的那支大蟒蛇,吐着血色的蛇信,腹部挂在树枝上,蛇首往斜下方伸去,爬到了他的肩上,再绕着他的手臂,扭曲与纠缠。
“原来你们这两个丫头跟墨门的善公主有关系。”这身穿黑袍的男子看着两个少***阴冷冷的道,“那更好,将你们一起抓了,善公主的下落,看你们招不招。”
春笺丽、宁小梦对望一眼。以她们的本事,有人想要偷听她们谈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们事先也的确是没能感应到周围有人,也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
阿彩却是猛的一提大刀,怒道:“吴穷。”
黑袍男子立在那里,无视阿彩居高临下,那愤怒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操控着蛇的关系,他整个人也如同蛇类一般阴冷:“阿彩,你难道还真以为你能逃得过相爷的追杀?”
阿彩手握着大刀,手掌颤抖:“你们早就知道阿凤的事,是不是?你们早就知道?”
黑袍男子冷笑道:“那又怎么样?”
阿彩怒道:“为什么就瞒着我一个人?”
“瞒着你一个人?”黑袍男子失笑道,“不是大家要瞒着你,而是,原本应该落到那种下场的人就是你。最初定下来的人选是你,当然要瞒着你来。是阿凤自愿替换你,才让你活了下来。你实在是不应该多事的,相信我们跟你说的,阿凤回到她的部落里的事,继续为相爷卖命不就好了?她可是让我们无论如何不要将真相告诉你,为什么你就非要去查这件事?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听话?”
阿彩那庞大的身躯,整个都在颤动着:“居然……是这个样子?居然是这个样子……阿凤……阿凤……”
黑袍男子的嘴角溢着阴险的冷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的家人早就已经被杀光了,你的族人也全都成了奴隶,呵呵,你现在还想去哪里?”
阿彩怒道:“你说什么?明明说好的,我跟你们走就放了他们……”
黑袍男子继续冷笑:“原本是怀疑你的族人里,有妖血体质的可能不止你一个,把你送走后,其他人自然圈了起来,一个个排查过去,后来发现再没有其他人了,那还留着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去,和你做的约定,真的有人在乎么?”
“吴穷!”阿彩愤怒中猛然踏前一步,手中的大刀往地面一劈。地气上涌,土石如同波浪一般,往吴穷翻滚。
“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的部落里出了你这样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奇种,他们是被你害死的,要是没有你,他们就不会死,呵呵!”黑袍如同陀螺一般在陡起的狂风中转动,伴随着嘶嘶的吐信声,“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跟我们一样享受着这神奇的体质带给我们的力量,为什么要去管那些人的死活?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听相爷的话,不就什么都好?阿凤用不着替你死,你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害死了自己还害死了你的家人、朋友,呵呵呵呵……”
恶气在刀势的尽头爆发,黑色的声音却早就已经旋开。尖刺而又阴险的声音犹如在四面八方蔓延,诡异得让人心悸。
“阿彩姐,不用管他,我们走。”小梦的声音在大刀卷起的风中想起。这厮毫无疑问是故意激怒阿彩,拖住她逃走的脚步。
妖血体质?这又是什么?春笺丽心中快速动念,然而这个时候却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四面八方,人影憧憧。
“走!”她一声娇叱。抽出宝剑,青锋随着电光般的曼妙身影陡然一晃,晨曦中只看到华丽的光影带出美丽的弧形。咣,剑锋与最先杀到的蛮子手中的狼牙棒撞在了一起,精光震响的那一瞬间,粗壮的狼牙棒竟被青锋击得反弹。
浅红色的身影跟着宝剑的反弹顺势转圈,以快到不可思议的轨迹划了一个大幅度的圆,剑光一闪,闪亮的剑圈过后,并没有意想中的血花溅起。一招过后,浅红襦衣的少女就已经知道面对的是蛮族中的强手。
皓腕刹那间转了九圈,宝剑随着振出九道剑圈。先退再进的蛮族勇士竟被娇媚少女的剑势带着走,九道剑圈过后,狼牙棒飞起,对方后退,宝剑再抖,电光石火般的追袭过后,惨哼声响起。
震响的树干,飘落的树叶,迸射的血花在这一刻泼洒。
三招杀了一人,实力的差距不可谓不大,然而春笺丽并没有任何的喜悦。眼看着四面八方杀来的身影,心知这一次真的不妙。
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如同珠玉落盘,络绎不绝。小梦的鸳鸯刀日月并起,快速挥舞的两道刀光强挡着两名蛮族高手袭来的兵器,刀法远不如同伴青锋的刚猛,但胜在快捷,眼花缭乱的光芒中,竟将两名蛮族勇士同时逼得不敢冒进。
“隐娘,不要恋战!”迫切的提醒声传来。
“知道!”刹那的回应过后,齐胸襦裙的少女忽的一退,身处在包围圈的中央,竟同时化出了四个幻影。
四个身影,同时挡住了四名冲来的蛮族高手。一人冲向身受重伤的阿彩,手中大斧刚刚举起,刀光已斜斜的划来。一人冲向浅红襦裙的少女,刚要出招,侧面光芒直袭。另两人冲向少女本体,锵锵两声,手中的重兵器同时被架住。
四名蛮族勇士滞住,凝神待战的那一瞬间,冲向他们的四个苗条身影却又电光石火般回缩,飞回了立在中央的本体。鸳刀在前,鸯刀在后,少女弯腰躬身,犹如雌虎,呈弓步的双足在裙下瞬间弹射而出……飞步五星!
四道幻影,八道刀光,骤分即合的那一刹那,少女肃杀之气暴涨,往前一踏步,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破空飞掠。在她的前方,是十朵刀花组成的,花瓣一般的金气花朵,绞碎了虚空,绞碎了沿途所遇到的一切事物。
树木卷入,往周围碎散,蛮兵卷入,残肢断体和血水爆开。惊人的杀招之下,鬼神莫挡。
“走!”浅红襦裙的少女一声大喝。好在这个时候,阿彩终于惊醒过来,回身一刀,地气如同巨浪一般冲起,强行断后。与“薛红线”追在硬生生杀开血路的少女身后。
泼洒的土石后方,吴穷又惊又怒,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包围圈,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竟比他预料的强了不知多少。
原本就是为防万一,尽可能的高估,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们的实力。
“追!”他一声怒喝,挥动黑袍前冲。嘭!浪潮般冲起的地气往两侧散开,他的脚下竟多出一对巨蟒,两只巨蟒速度极快,紧追而去,周围的蛮族高手亦纷纷跟上。
齐胸襦裙的少女双刀当关,沿途树断人飞,虚空碎裂,竟是笔直的一条线杀出了树林。出林的那一瞬间,冲势已尽,为了杀出包围圈而没有留下任何余力的全力一击,导致杀招结束后内力瞬间出现断层,整个人往下栽。
一只手臂已在这时搭上了她的香肩,浅红襦裙的少女配合默契的拉了一把。小梦借力生力,往前凌空一翻,方自站稳。
刷,土石猛然破开,一个精炼的黑影冲出,黑色的刀光朝她的螓首当头劈下。这意料之外的袭杀,竟让两个少女措手不及,尽皆失色……(未完待续。)
第54章 妖血“夸父”
这突然出现的刺杀实在是出人意表,即便以笺丽和小梦的实力,竟也无法算到。
眼看着,小梦就要被这开颅破头的一刀击杀。“猴子!”随着一声愤怒的大吼,刀气呈一条直线,爆发着地气,轰轰轰的袭来。
阿彩的这一刀,既疾且快。偷袭小梦的人影眼看着就算杀了刀下的少女,自己也会被阿彩一刀击杀,刹那间,如同灵活的猿类向后翻腾。一道剑光横里斩过,两道刀光交叉划起,竟全都劈了个空。
紧跟着便是一声闷哼,阿彩快速回头,她刚才的这一刀急于救援被“猴子”偷袭的少女,无法兼顾,手臂竟被吴穷的毒蟒咬上。毒气沿血管上冲,直袭她的身体。
阿彩大吼一声,右手刀光一卷,左手粗壮的手臂连着毒蟒一同飞起。原本就已经是身上带伤,阿彩自断一臂,砰砰砰的后退,脸色金白,那巨大的体型踩在地面上,留下深邃的脚印。
随着嘶嘶的声响,另一只毒蟒破空袭来,咬向她的胸脯。她想要挥刀,摇晃的身体却已经向后失衡,大刀往身后一撑。眼看着就要被毒蟒咬中。
陡然间,红影一闪,浅红襦裙的少女挡在她的身前,青锋拉出一道朝阳般的火光,天地犹如颠倒了过来,长虹贯日般的宝剑带动了倒转的天地,朝前方的毒蟒和强敌覆盖。
毒蟒惨嘶中断去,化作无数的小蛇往四面八方逃散,紧跟着便是一声闷哼,鲜血溅洒,吴穷返身冲入林中。
“走!”眼看着其他的蛮子就要从林中冲出,浅红色襦裙的少女掉头就走。阿彩咬牙死撑,与齐胸襦裙的少女紧跟在她的身后,往山下冲去。
过了一会,吴穷阴沉着脸从林中走出,在他的周围,那些散落的小花蛇从草丛中往他爬来,钻入了他的黑袍之中。
一个黑影从地底跃出,长长的手臂在斜伸而出的树枝上一勾,荡到他的面前。
此人尖嘴猴腮,长得颇有一些怪异。看着吴穷溢血的胸膛,他问:“伤得怎样?”
吴穷冷冷的道:“不碍事!”
“那两个臭丫头到底是谁?”尖嘴猴腮的男子转身看去,动容道,“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阿彩从哪搭上了这样子的两个丫头?”
吴穷道:“不清楚……恐怕跟墨门的善公主有关。”
“善公主?”尖嘴猴腮的男子脸色微微一变。
“吴先生!”远处,蛮将率数十骑飞奔而来,“人呢?”
“往山下逃了!”吴穷指去,“她身边还有两个小丫头,一个都不可放过。”
“追!”那蛮将快速下令,数十骑朝着吴穷所指的方向,纵马追赶。
……
***
小梦与阿彩一同在山间飞奔。
途中,阿彩回过头来:“你的同伴……”
小梦说道:“她会帮我们清除我们留下的线索,帮我们引开追兵,放心,她很快就会追上我们。”
阿彩道:“我们路上没有停过,她怎么追得上?”
小梦笑道:“放心,她有她的办法!”又抬头道:“你的手臂。”
此刻,阿彩整个左臂都已经断去,断肩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小梦心知,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替她解围,化解那个从地底突然跳出的家伙的致命一招,阿彩的手臂也不会被吴穷的毒蟒咬上,以致不得不断臂求生。
虽然她到现在也还是无法想通,那个像猿类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从地底跳出,那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
那家伙怎可能那么准的,算好她会落在那个位置,然后事先埋伏?
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阿彩道:“猴子并不是事先埋伏在那里,那是他的神通。”
神通?小梦睁大眼睛……那又是什么?
阿彩低声道:“我需要找一块没有树、没有草的地方。”
没有树,没有草的地方?小梦多少有些困惑,但她并没有多问。
显然,阿彩也好,追杀她的这些人也好,他们都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彩的身体高大得简直异常,那个叫吴穷的诡异家伙,居然是踩着蛇来追他们的。还有那个“猴子”,突然间就从土里跳了出来,比有钻地之术的秦坎这个“坩坑鬼”夸张多了。
而且,她还听阿彩和那个吴穷提到了“妖血体质”,她只听说过天人体质,这妖血体质又是什么鬼?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们找到了一处石头堆积,无草无木的所在,阿彩蹲身弯腰,断去的左肩接触着地面。诡异的事发生了,大量的地气聚集而来,随着她的站起,一只全新的手臂犹如从地底“抽”出一般。
小梦吃惊的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断臂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当阿彩重新站起的时候,她断去的手臂已经完全复原,只是那失血过多的金白脸色并未退散,在少女面前,高大得犹如小山的躯体摇了一摇。显然,虽然她从地底“抽”出了新的手臂,但失血后的虚弱并没有能够因此而马上恢复。
“这是我的神通!”阿彩姐低声说道,“妖血体质‘夸父’的神通。”
妖血体质?夸父?少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们继续往前逃亡,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同时停了下来。高处火云一闪,春笺丽凭空跳了下来。
小梦问道:“怎样?”
“暂时甩开了,不过恐怕甩不了多久。”春笺丽说完后,看向阿彩的左臂,“这个是……”
小梦低声把刚才阿彩所做的事告诉她,春笺丽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当然,因为以前曾经亲眼见过鸾梅的“浴火重生”,对于阿彩此刻的“断臂重生”,吃惊归吃惊,却也不是无法接受,毕竟世界之大,的确是无奇不有。
小梦心知,笺丽的江湖经验要比自己丰富得多,于是问道:“现在该怎么做?”
春笺丽忖道,到了这一步,不管怎样,都要把阿彩带到善公主那儿,她抬起头来,往西方看去,快速思索着记忆中、与吕州相关的地图……
***
宁江从床上翻身而起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方形的窗格外投入,均匀的洒在地上。
低下头来,偎在他怀中的小猫娘,呈三角状的尖尖的耳朵、轻轻的颤动着。
因为是在外人的山庄里,小刀自然也就没有进行吸取日月精华的修炼,偷懒了一夜,此刻竟还偎着不起。他好笑的拍了拍她可爱的小屁股,把她拍醒。
让早就已经起来了的小丫儿打来清水,梳洗过后,挽上道髻。他手持拂尘,踏步而出。
在他身后,两个女孩也已将秀发,在脑袋上扎上了精美的一对荷包。小刀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隐藏脑上的猫耳,小丫儿则是为了配合小刀,免得两个道童跟在老爷身边,一个扎了,一个没扎,反而奇怪。
带到外头,吃了早点,出庄闲逛一阵。乡村风景,竹篱瓦舍,小桥流水,山幽路辟,草木苍翠,不一而足。
一群觅食的母鸡分了开来,一对绣花鞋穿过,紧接着便是女子的叫唤:“道长!”
宁江转过身来,笑道:“珍姑娘!”
赵庭珍道:“道长住得可还习惯?”
宁江拂尘挥动:“游方之人,四处奔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乃是常事,偶有屋舍被褥,已是福气,如何会不习惯?”
两人一同并肩而行,边说边聊。宁江抬起头来,见远处山清水秀,田园风光,赞道:“在如今的世道,还能保持着这样一处安宁景象,颇为不易。”
赵庭珍笑道:“全是靠着父亲和两位叔父带着众人一起打拼,方才有这样的安宁。”想了一想,却又低着头:“不过说到底,目前的宁静,也是靠着对蛮胡的卑躬屈膝得来的,而且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维持得住多久。”
宁江道:“就算这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外头到处都是被赶来赶去、随时饿死的流民,又或者是被迫为奴的可怜人,七里锋能够维持住这样一片清净之地,说到底,也是靠着自身拥有一定的实力,让蛮军觉得有拉拢的价值,否则的话,恐怕也难免如同其他地方一样,被蛮兵驱赶屠杀。”
赵庭珍道:“家父与大叔父、二叔父原本就是七里锋有名的高手,三人并不怎么在江湖上行走,是以也没有闯出名号,但是在吕州这一带,七里锋三兄弟却是无人不知的,也算是地方上的豪杰了。蛮军第一次南下时,主力只有两支,七里锋并非兵锋过境之处,幸免于难。后来割让四州,吕州不在其中,蛮胡退兵。紧接着便是神宗变法,以保甲制组建团练,家父原本就是整个七里锋武艺最好的,我们赵家在这里也算是个大族,于是理所当然的就成了保长,在朝廷派来的武将的协助下,发放武器,训练民兵。后来神宗驾崩,虽然朝廷也曾废弃保甲法,但是我们这里一直拖着,既未解散团练,也未马上上交官军发下的兵器。当时家父就说了,蛮军虽然暂退,但绝无可能真的遵守与朝廷的协议,果然如家父所料。”
宁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神宗死后,宋乾那蠢货不但废弃保甲法,反而把原本全力收缩、防御为主的兵力大举推进,美名其曰要收复割让的四州,结果原本就不敌蛮军的华夏官兵,兵力分散,被再出贺兰山、夏缺口的蛮军直接击溃,宁江在北方辛苦建立的各种防御工事,因为宋乾的愚蠢完全没派上用场。
好在宋乾虽然废弃保甲法,但地方上已经形成的团练,被掌握在地方上的大族、乡绅、恶霸控制。
已经到手的权力没有多少人愿意舍弃,建立保甲法的时候一个个的,异常积极,废弃保甲法的时候,到处拖拖拉拉。
而老老实实上交兵器,解散团练的地方百姓,在华夏官兵的大溃败下,有不少甚至不是被蛮军屠杀,而是被溃散的乱兵、趁势而起的山贼反复劫掠。
蛮军杀人,但蛮军杀人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统治,真要把人全杀光了,日后谁来帮他们种田,谁来做他们的奴隶?
无人管束的乱兵、贼匪烧杀抢掠,则往往比蛮军更狠,完全就是干一票就赚一票。没有自保之力的百姓,在来来回回的乱兵和到处劫掠的匪帮的劫掠下,的确是生不如死。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令尊与曹副锋主各断一臂,不知是被何人所伤?贫道虽然不才,眼力还好,以令尊和曹副锋主当前的实力,应该也有宗师级才对,听姑娘所言,他们并没有怎么在江湖行走,不知发生何事。”
赵庭珍低声道:“曹叔父的手臂是被家父砍断的,家父的手臂是他自己砍的。”
宁江一个错愕,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他们已经闲逛到应全琨的庄前。
此刻,应全琨并不在庄中,其妻秦氏看到救了她儿子的道长来到,赶紧迎出,将宁江请到庄中做客。赵庭珍却是比主人家还像主人,直接指挥起庄丁做事。
没过多久,只见仲米安走了出来,看到小白道人,迟疑了一会,道:“道长,敝人能不能问一件事?”此刻,他的态度已是毕恭毕敬,与昨日判若两人。
不管他如何倨傲,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小白道人医术,的确是要胜过他许多。
宁江挥动拂尘,微微一笑:“仲先生请说!”既然别人放下了姿态,他自然也不愿意给人难看。所谓以直报怨,以礼还礼,便是如此。
仲米安道:“敢问道长,昨日道长为屠护卫看病,道长的针灸之术,确实让鄙人叹为观止,心服口服,但是敝人前思后想,单是靠着那三针取穴的位置,应该是不足以治好屠护卫的伤病,所以,重点还是道长接下来以剑尖在屠护卫后背划的那些线条。但是敝人想了一夜,却还是想不出道长这样做的用意、和起到的效果到底是什么,还请道长替敝人解惑。”
拱起双手,对着面前的青年道者深深的弯下腰来……(未完待续。)
第55章 山海传说
在仲米安的询问下,其他人也不由得好奇的看着青年道者。
只因,切脉也好,用针也好,终究都是医者惯用的手段,唯独拿着一只剑,在病人的背上划,这到底是什么名堂?
赵庭珍好奇的道:“莫非真的是画符?”
这位小白道人是道士,道士画符,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画符治病,以往都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所为,但昨日眼见为实,大家都想着莫非真有这样的事?
在他们的注目之下,青年道者却是笑道:“怎可能是画符?不过是帮屠护卫导气推血罢了。”
继续道:“屠护卫原本就是习武之人,后心这般致命的所在,被人用剑顶着,护身劲气怎可能不下意识的生出?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力本身说到底就是气血运行所产生的能量。随着剑尖的划动,他体内的气血跟着窜动,这是出于武者面对危险的本能,非他自己所能控制。”
仲米安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道长当时是在引导他运气过穴?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方式,当真闻所未闻。”
赵庭珍道:“莫非道长深藏不露,其实也是会武功的?”
青年道者再次笑道:“我如何会武功?不过是看了宁盟主所写的九阴真解。那本九阴真经包罗万象,乃是道家理论之大成,又包含了化学、医理等各种学识,只是大多数人都只关注于其中的武道罢了。我从宁盟主以九阴真经为基础,写出的九阴真解里,悟出了这套以运气过穴来治疗伤病的方法,当然,这手段只对练武之人有效,是以对屠护卫能够用上,对小九却是用不上的。”
众人恍然大悟。仲米安叹道:“道长的本事,实在是令我等叹为观止。”
青年道者再挥拂尘,道:“这实是算不得什么,真正令吾佩服的,还是不但公布了九阴真经,更以之为基础写出那些真解的宁江宁盟主。与他相比,我只等同于皓月之下的萤火,毕生所学,不及他之万一。便是这点雕虫小技,也是从其九阴真解中悟得。宁江宁盟主,才是真正经天纬地之奇人也,旷古绝今,天下无双……”滔滔不绝的说了数百字。
众人听到这里,立时也跟着一同赞叹起宁翰林的伟大情操。唯有两个梳着荷包、道童打扮的女孩,一起用眼睛斜着自吹自擂的某人……
***
一处乱石间,阿彩、春笺丽、宁小梦三人停下了她们的脚步。
其中,阿彩本是蛮族,体力充沛,春笺丽从小修炼道家罡元之气,内力绵长。
小梦的武技,虽然真要算起来,其实比她们两人都要高一些,但体力不及阿彩,内力不及春笺丽,此刻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不停的娇喘。
春笺丽往前方看去,石林的外头,已是一大片空旷的湿地。她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过去就是吟泽了,恐怕暂时无法藏身,要到吟泽深处才行。”
阿彩疑惑的问道:“我们为什么要逃到这里来?山间不是更利于藏身?”
春笺丽道:“山林间虽然更利于隐蔽,但其实也很容易被包围。吟泽地势复杂,而且我记得,这一带是存在着抗蛮义军的。既然有反叛军存在,可见蛮军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这里,逃到深处,至少避免了被军队包围的危险。”
阿彩点了点头。她们的后方,到处都是蛮军,真要被大军围上,哪怕再厉害也难以逃脱。
更何况,这两个华夏少女,修的显然都是华夏武道中的“内力”,持久性是不如横练高手和蛮族勇士的,即便是这浅红色衣裳的少女,气脉绵长,那也只是相对来说。
三人一同坐了下来,阿彩块头高大,即便是坐着,也要远胜过许多人站立的高度。
春笺丽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干粮,分着吃了。休息途中,她问道:“阿彩姐,妖血体质到底是什么?”
阿彩迟疑了一下。
春笺丽有些不豫:“难道阿彩姐你到现在还要帮神册宗倍和他的人隐瞒?更何况,按你所说,追杀我们的那些人中,也有好几个拥有你所说的妖血体质,如果不能知己知彼,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种突然袭击?”
那个时候,突然被那“猴子”偷袭,她着实吓了一跳。
阿彩低声道:“这倒不是,只是对于相爷来说,这是极为隐秘的一件事,我如果告诉你们的话,恐怕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
小梦笑道:“他们原本也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春笺丽道:“阿彩姐你想,到了这一步,就算你跟他们说,你没有把内情透露给我们,难道他们就真的相信?为了安全起见,还不是要把我们杀了才放心?不只是我们,恐怕今后你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这般,能杀尽量杀,以防止秘密泄露。那个时候,吴穷以为我们已经难逃一死,故意激怒你时,也没有避谈妖血体质这四个字,不就是已经下定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紧接着又道:“而且,我还知道,神册宗倍曾经派人前往江南,试图得到拥有天人体质的人,虽然最后没有得逞。我是不知道,天人体质和妖血体质有什么相关,但是想来,这其中应该是有些关联的吧?”
“天人体质?”阿彩颇有一些疑惑,“这个……我不知道天人体质是什么。至于妖血体质……你们可知道阿骨兵?”
春笺丽与小梦对望一眼,这个她们当然是知道的。
阿骨兵乃是拜火教为蛮军暗中培养的神秘兵种,在战场上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甚至能够徒手攀上城墙,极难对付。
它们每一次在战场上出现,都会带来可怖的阴影,另一方面,华夏一方的城墙之所以无法起到大的防范作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阿骨兵的存在,可以说,几乎就没有阿骨兵夺不下的城门。
初始时,阿骨兵在战场上,几乎就是战无不胜的。直到宁江与蒙郁的那一场大战中,差点逆转了整个胜负的阿骨兵,被宁江针对性的克制。
但就算是那一战,为了对付阿骨兵,宁江也出动了好几位宗师级的高手,和大批擅长内劲攻击的武者。
试想,在九阴真经出现、以及玄气大盛之前,整个华夏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位宗师级高手,一场战争就要派出几个宗师级的高手应对,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单是由此,便可知道阿骨兵的可怕。
也就是现在,宗师级的高手如同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刀气剑气因为玄气大盛,如同不要钱般是个一流高手都能发,再加上白骨兵的弱点已经被宁江公之于众,白骨兵在战场上的作用,才降低了许多。
而就算如此,每一支白骨兵,依旧不是普通的兵士所能够对付,还是只能靠着抱团的大批练武之人来对付。
普通兵士哪怕聚集再多,对上阿骨兵基本也只有被屠杀的下场。
“豹王”察割这一次南下,实际上也是带了阿骨兵的,只是被宁江以华夏天子为诱饵,使得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察割轻装简骑追入剑州,阿骨兵在战场上乃是横冲直撞的奇兵,但无法骑马也是它们的弱点之一,因此被落在了后方。
而就算如此,察割死后,为了对付那批阿骨兵,也还是费了一番工夫。
阿彩说道:“阿骨兵,原本是拜火教为虎尊特意培养,用来入侵华夏、攻克华夏城池的奇兵,它们的培养方法,一向都是没人知道的,拜火教从来不曾真正透露出来。但是相爷在暗中研究,发现它们的出现,跟一种名为‘妖血’的特殊体质有关。”
春笺丽与宁小梦一同竖着耳朵听着。
阿彩继续道:“这种体质,好像只有生活在万里银川上的蛮族中,才会出现。然后,相爷就四处寻找拥有妖血体质的人,进行培养、试验,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手段,害死了多少人,终于成功的激发了‘妖血’。拥有妖血体质的人,经过相爷试验出的特殊手段,能够拥有与自身妖血相对应的神通。我的妖血体质乃是‘夸父’,我被相爷找到时,还只有十四岁,虽然比你们高些,但其实也不会高上太多。‘夸父’的妖血激发后,仅仅三年,我就长成了现在的个头……”
小梦一惊:“阿彩姐,也就是说,你才十七岁?”
春笺丽也是难以相信,十几岁就长成了现在的个头?
她若有所思的道:“夸父?《山海经》里记载的奇特神人,神话传说中,他是后土之母的子孙,后土之母乃是大地之神,所以阿彩姐你能够吸收地气,恢复血肉?”
“嗯!”阿彩说,“我的个头之所以越长越高,跟我吸收地气的神通有关。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草木旺盛的地方,我虽然也能够通过招式使用地气,但是没有办法吸收,可能是跟‘木能克土’有关。”
小梦道:“那么,从土里突然窜出的那个人……”
阿彩说道:“那个人,我们都叫他猴子,因为叫习惯了,他的真名我也已经记不得了。他的妖血体质是‘山臊’。”
春笺丽思索道:“《山海经》曰:山臊者,山神,人脸猴身,会变化?”
阿彩道:“他也像山神一样,能够藏入土中,隐于树木。他拥有一项奇特的神通,能够在一瞬间,转移到三四里外的特定位置,但是只有在树木繁茂的山中才能够做到。另外,他也的确会变化,他能够在夜里,伪装成他见过的人。不过他的这个变化术,是有局限的,就是他伪装的人,至少在半个时辰里要跟他照过面,而且这种神通到了白天就会无效。”
春笺丽道:“就算这样,也已经是防不胜防了。”
阿彩说道:“他通过土石瞬间移动的本事,只能在山里用出,变化的能力只有夜间有效。但是在土石里行走的本事,却是随时随地都能用的。不过因为我能够感应和控制地气的关系,他的这一项本事,是被我克死的。只要有我在,他绝不敢用土行来靠近,但是在山间时,就要小心了,他在山林中的瞬移实在太快,我就算感应到也来不及提醒,千万小心。”
春笺丽点了点头。
宁小梦道:“那个踩着蛇追来的人呢?”
阿彩道:“他叫作吴穷,他的妖血唤作‘禺【豸虎(hao)】(注1)?’。”
春笺丽道:“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云:东海之渚中,有神,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豸虎】?”
阿彩说道:“是的,但是好像跟记载还是有些不同。他的神通,并不是御蛇那么简单,而是身体的许多部位都可以化蛇。”
春笺丽道:“山海经里记载的,原本就是简略到不能再简的几句,很难判断出什么。只是,按这般说,妖血体质中的妖血,难道全都跟山海经有关?”
阿彩道:“不止这样,好像还都是山海经中明确了有‘神’这一属性的怪物。山臊是山神,夸父是后土神的子孙,禺?是东海之神。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连相爷也还没有弄清楚,虽然找出了好几个妖血体质,但‘妖血’的真正来源,目前还不知晓。”
春笺丽心想,这就跟“天人体质”是一样的,虽然当前已经确定存在着“天人体质”这种东东,善公主和红蝶就是明证,但天人体质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却连宁江那般聪明的人,也还弄不清楚。
难怪神册宗倍想要抓住红蝶,“妖血体质”和“天人体质”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恐怕那老家伙真的非常的有兴趣……这种情况一定要尽快让宁江知道。
只是现在却又要到哪里去找宁江那个大坏蛋?
小梦说道:“阿彩姐,除了吴穷和猴子,我们还有可能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春笺丽也抬起头来,再次看着在她们面前显得异常高大的阿彩,只有十七岁的阿彩,年纪跟她们是差不多的,但是这块头,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出能够比她更高的人了。
而像这种激发了妖血体质,拥有特定神通的敌人,如果不能事先知道他们的能力,一旦遇上,也的确是非常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
(注1:此字原为【豸+虎】,音(好),但是这个字打出来上传后,会变成问号,只能将就了。)(未完待续。)
第56章 蛇蝎心肠
在小梦的询问下,阿彩说道:“我所知道的,已经出现的妖血,还有‘钟山神’、山海经中记载的为天帝看守花园的‘陆吾’、此外还有一种妖血叫‘勃皇’。我只知道‘勃皇’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天神,但是这三种妖血的具体神通,我却是都不清楚。吴穷和猴子是在银川时,和我一起出过许多次任务,我熟知他们的本事,他们同样也很了解我,‘钟山神’和‘陆吾’,我以往没有跟他们出过任务,也不知道他们的神通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勃皇’,我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另外,我也不敢肯定有没有其它的妖血,恐怕十有**是有的。”
春笺丽道:“在山海经的记载里,钟山神又叫中山神,说是马身龙首,好像也没有具体介绍有什么能力。陆吾的介绍是‘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单从这样的句子,的确是很难推断他们有什么样的神通,至于勃皇,我依稀记得,山海经里的介绍是:有天神焉,见则其邑有兵……也没办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
小梦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为上!”
阿彩说道:“除了他们,还要小心突欲的部下,尤其是幽陀部的幽陀五霸,还有突欲的女人柳蔓郡主身边的幽凰五娇,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突欲想要讨好相爷,进一步取代豹王留下来的地盘,肯定会配合吴穷他们,全力追杀我们。”
春笺丽道:“幽陀五霸我倒是听说过,这幽凰五娇是什么鬼?柳蔓郡主是什么人?”
阿彩说道:“这柳蔓郡主,听说原本是华夏皇族某个王爷的女儿,成为突欲的女人后,做事比突欲还要霸道残忍,深得突欲的欢心。突欲有幽陀五霸,她就弄出了这幽凰五娇,幽陀五霸是突欲的五个干儿子,全都是幽陀部的勐将,这幽凰五娇却是她的五个义妹,听说都是心狠手辣的江湖女高手。”
春笺丽与宁小梦对望一眼,天地会在湟河以北根本就没有几个分舵。墨门在这里,也早就已经潜藏了起来,根本不可能被她们找到。如果连她们都能找到,那这里的墨者早就被蛮军杀光了。
她们联络墨门的唯一方式,就是到霍州去,从吕州到霍州,这也实在太远了些,这一路上的逃亡,恐怕是真的不容易了……
***
赵庭珍与青年道者一同往赵家庄走去,只见前方,大批的蛮军守在那里。
他们从侧门进入庄中,赵庭珍朝一名庄客问道:“出了什么事?蛮军来做什么?”
那庄客道:“来的是幽陀五霸中的巴得昌,直接找上了锋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庭珍不放心,道:“我们进去看看。”
进入大厅,只见外头蛮族勇士把守,内头,一名蛮族大汉态度嚣张的朝赵归盘道:“抽调人马前往吟泽搜捕的事,锋主尽快安排,要是耽误了大帅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另外,这两名丫头的搜捕令,也要尽快发下去,要是有人敢私自窝藏,哼哼……”
“是!是!”赵归盘低声下气的应着,又道,“但是这通缉令上的两个丫头,全都戴着面纱,如何知道她们长什么样?”
那蛮族大汉,便是突欲的五个义子之一,幽陀五霸中的巴得昌,他不耐烦的道:“总之,看到外地人,不管有无嫌疑,都给我尽快上报,尤其是个头巨大的女人,还有两个南方来的小丫头……”
赵归盘道:“是!是!”
赵庭珍来到他的身边,唤道:“爹?”
赵归盘将手中的通缉令交给女儿:“拿去找人摹了,让人在各村各庄里张贴,但凡有看到的,尽快通知,私藏者问罪。”
赵庭珍接了过来,将通缉令看了一遍。
青年道者在她身后,同样瞄了一眼,心中想着:喂喂,你们两个不是说好了要低调的么?就是这么个低调法?这才几天啊,居然就被蛮军通缉了?
虽然通缉令上画的人,其实并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是从装束、年纪来看,分明就是笺丽和小梦这对伪装的“混江双蛟”。
看起来,她们两人跟被蛮军追杀的那个“高大的女人”混在了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外头忽的响起一阵骚乱声,紧接着,一个女子的笑声吟吟的传来:“赵大哥,小妹前来拜访了。”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赵归盘的脸色变得阴沉,赵庭珍亦是紧抿着嘴唇,非常恼火的样子。
只见一个打扮得极为艳丽的女子,风一般涌了进来,曼声笑道:“原来阿珍你也在啊?”
赵庭珍冷着脸道:“箫姨。”
艳丽的女人笑道:“听说前些日子,小九病了,唉,我原本是要来看望的,无奈这些日子,事情忙了一些,一直不得空闲。听说,真是阿珍你找来的道士治好了小九的病?”
说到这里,看向赵庭珍身后的青年道士:“这位就是小白道长吧?真是好年轻,好俊俏。”紧接着便冷冷的道:“好多事!”
赵庭珍心中暗惊,想着小九体内的小血蛇果然是箫姨让人下的,她不会迁怒到救下小九的小白道长吧?下意识的挡在青年道者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以防这艳丽的女人突然动手。
赵归盘也不由得往女儿这边踏了一步,这艳丽的女人,自然便是他结义兄弟应全琨的亲妹妹应恺箫,以前最多也就是一流之列,后来强行去练九阴真经,如今竟也被她练出了一套阴毒残忍的指法,唤作九阴销骨爪,庭珍虽然也是练武之人,但与应恺箫还是差得太远。
应恺箫往赵庭珍身后的青年道者看了一眼,却又朝向赵庭珍,笑容满面:“箫姨这一趟来,是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侄女儿,那个呢,再过几日,就是柳蔓郡主的生日,箫姨如今拜郡主为姐,在郡主身边做事,荣华富贵,颇受重用,心中想着怎能不拉侄女儿一把,于是向郡主推荐了侄女儿。郡主得知侄女儿你的飞刀绝技颇为了得,打算让你在大帅为郡主举办的筵席中表演一番,侄女儿可要早做准备。”
赵庭珍暗自一惊,心知箫姨这是害小九不成,迁怒到她的身上。赵归盘勐一踏步,怒道:“应恺箫!”
应恺箫冷笑道:“赵大哥这般大声做什么?如今,你们七里锋为大帅做事,我为郡主做事,大家原本就是一路人。小妹提携珍侄女,让她在郡主宴前献技,那也是看在我与她姑侄情深的份上,怎么,你们看不起郡主,不愿为她献技不成?”
另一边,巴得昌冷冷的看着他们父女两人。
赵庭珍心知,柳蔓郡主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靠着突欲的宠爱作威作福,不要说得罪她,哪怕是被她看不顺眼,都有可能被害得家破人亡。赶紧拉住父亲,强提笑容:“既然如此,侄女就多谢箫姨的提携,请箫姨放心,侄女一定前往,也请箫姨帮着像郡主美言几句。”
应恺箫得意的笑道:“这是当然,当然的。”风一般转身去了。
巴得昌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大帅交待下来的事,不要拖延。”
赵归盘忍气吞声,拱手鞠躬,低声道:“那当然,那当然!”
巴得昌带着蛮兵离去后,一处偏厅里,赶了过来的曹紫腾与应全琨,与赵归盘在议事的书房里会合。
在听到应恺箫来过,让赵庭珍前往柳蔓郡主宴前献技的消息后,应全琨又惊又怒:“大哥,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答应下来?”
赵归盘长叹一声:“不答应又能怎样?应恺箫这明显是心存怨念,她恨的并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有我。当年她向我示爱,我却娶了珍儿的母亲。后来她暗中杀害孩童,修炼毒功被我们发现,我们又全无一人帮她说话……”
曹紫腾怒道:“这等事,如何说话?帮她说话,饶她不死,被她残忍杀害的那些孩子,谁来替他们做主?”
赵归盘道:“在大家看来,她是罪有应得,但在她眼中,却是我们这些人无情无义,不顾念旧情。她现在在柳蔓郡主身边,稍微进些谗言,我们得罪了柳蔓郡主,就相当于得罪了突欲……唉!”
应全琨沉吟道:“事到如今,珍侄女恐怕是不去不成了。好在柳蔓郡主这人,虽然心胸狭窄,却也不是无法收买,原本就是利欲熏心的人,趁着她的诞辰,让各村各庄紧一紧,凑上一大份贺礼给她送去,另外,幽凰五娇中的刁立香,同样也是个贪小便宜的女人,且与箫妹一向不和,我们暗中也给她送上一份大礼,让她帮着照看一下珍侄女,她跟随柳蔓郡主的日子比箫妹更久,在柳蔓郡主身边说上的话,也要比箫妹多些。这女人虽然贪财,但是收下财帛后,倒还都会尽力,只要她肯帮衬一下,应该能保侄女无事。”
赵归盘头疼的道:“现在到处物价上涨,七里锋里靠着建木墙、寨城,勉强挡住各路山贼、乱民的冲击,大家都是勉强煳口,还要强行凑钱去帮珍儿买通关系,这如何使得?”
曹紫腾道:“大哥,你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些日子,你庄中所藏,也全都花费在大家身上,众人全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眼看着珍侄女要入虎穴,纵然你不说,大家又怎能坐视不管?”
应全琨道:“更何况,这已不是侄女一个人的问题。以箫妹的恶毒,真要做,恐怕不会害死珍侄女一人就甘心,她必定会设法使珍侄女得罪柳蔓郡主,从而将突欲和柳蔓的怒火引向七里锋,保住珍侄女,其实也是为了保住整个七里锋。”
赵归盘无奈的,长长叹一口气。又道:“从箫妹的态度来看,小七体内的血蛇恐怕真的与她有关。现在她不只是迁怒到珍儿,恐怕是连着小白道长也一同迁怒了。小白道长并非练武的人,他一片善心,我们无端端将他牵连进来,多派些人手将道长保护好来……唉。”
曹紫腾道:“这个大哥放心,我等绝不会让他出事。只是,突欲那一边逼我们加派人手前往吟泽,协助追捕他们要抓的人……”
赵归盘道:“如果她们真的逃入吟泽深处,那事情就麻烦了。唉,吟泽的匪首路络,虽然以往与我们之间存有极大过节,但我们现在依附蛮军,他们却是抗蛮的义士……”
应全琨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吟泽的那些贼匪,原本就是聚众闹事、以武犯禁之徒,可以置生死于度外,我们七里锋,各村各庄多少人要活命?我们可以不顾自己,难道还能不顾这么多的乡里乡亲的死活?能撑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大哥,蛮军那边既然要我们加派人手,七里锋不能没有你主持,派二哥去他们恐怕也不放心,就让我带人走一趟吧。”
赵归盘点了点头:“也好,不过记得,最好不要让我们的人,直接跟吟泽那一边生出冲突,我们虽无法加入他们……实也不忍心跟着蛮军一同去打他们。”
应全琨点头道:“大哥放心,我理会得!”
计议完后,应全琨便点了自己庄中的庄客和寨里的一些兵马,出寨去了。
当日傍晚,赵庭珍收拾着马车,准备着路上的用品,忽见小白道长带着他身边的两个小道童,慢悠悠的往她走来。来到她的面前,小白道长道:“珍姑娘,你明日就要上路么?”
赵庭珍道:“是的,还请道长在庄中多住一些日子,家父必定会款待道长……”
“这就不用了!”小白道人笑道,“小九的病情已经无事,我来这里的任务也算完成,如果珍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就与珍姑娘一同启程好了。珍姑娘要去的是新金城吧?反正没有什么事,我也去转转便是。”(未完待续。。)
第57章 暗雾蔽月
听完小白道长的话,赵庭珍一个错愕:“道长不在这里住了?”
青年道者挥动拂尘道:“贫道原本就是游方之人,云游天下,四海为家,这里的事情既然已了,离开也是正常。贫道本就打算往西,正好新金城也是往西,贫道便与姑娘作伴,姑娘可莫要嫌弃。”
赵庭珍赶紧道:“不会,不会。”又入庄与父亲说起这事。
赵归盘赶了出来,极力邀请道长多住几日,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无奈之下,只得送上两封银两作谢,又再次令人杀鸡宰羊,款待一番……
***
“阿凤……阿凤!”名为阿彩的蛮族女子在睡梦中勐然惊醒。
张开眼睛的时候,夕阳的石峰中斜斜的照下,山峰的阴影,覆在她的身上,是无法摆脱的阴冷。
豹皮缝制的衣裙,无法遮蔽她高大的身材,裸露的手臂和胸脯,带着生活在北方的人们所特有的古铜色,跟江南水乡出身的少女的白皙,自然是无缘的。
插在一旁,随时都能够拔出的大刀,刚才处在夕阳光线的边缘,反射着淡黄色的光芒。回想起在睡梦中,阿凤最后看她的眼神,高大的女子,目光中透着深邃的自责。
现在回忆起来,阿凤最后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是知道,她自己就要死了吧?明明是可以不用死的,明明可以不管她,然后继续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就是要做出那样子的选择?
为什么,在那春意满林的柔光下,当时的阿凤,明知道即将死去,还能发出那般烂漫的笑容。
阿彩勐地握住大刀,心灵是那般的揪痛。
庞大的身躯,无法掩盖内心的柔弱,明明死的应该是自己,明明死的就应该是自己……阿凤……
明明死的应该是自己,结果自己却活到了现在,既然阿凤是为了自己而死去,那自己就无论如何要为了阿凤活下去,即便活着比死亡好要艰难得多。
阿彩看向另一边,同样在抓紧时间休息的两个华夏少女。
两个少女,全都带着轻薄的面纱,浅红色衣裳的少女,浑身上下透着其特有的妩媚,齐胸襦裙的少女则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秀气。
这种妩媚与秀气,在北面万里银川中,几乎是看不到的。在那冰雪覆盖的、险恶的大地上,绝大多数女人,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是战争掠夺的对象,却也是时时刻刻面临着战争的男人背后的支撑。
像鹘后那般,拥有莫大的权力,高居于众多男人之上的女人,实际上是非常少的。强大的权力,要靠强大的实力来支撑,即便是鹘后,她的地位也是靠着无数次杀戮杀出来的。
阿彩并不想要鹘后那样的地位,她只想要活下去。
即便是在知道自己的家人、族人都因为自己而死去,在阿凤也因为自己而死去后,她依旧想要活下去。或者说,事到如今,她要是还不能活着……那阿凤他们,最终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阿彩抓着大刀,站了起来,她的个头,如同石峰一样高大,抬头往着即将落下山去的残阳,天马上就要黑了……它什么时候才能亮得起来?
在最后一道阳光落下去的那一刻,两个少女,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
浅红色襦裙的少女道:“阿彩姐、隐娘……我们走!”
三人出了石林,在逐渐往高处升起的月光下,往吟泽深处奔去。
离开了山地,周围变得越来越空旷,湖泊也渐渐多了起来。月光照在湖面上,粼粼的水波轻轻的晃动。
明明是四月刚过,五月初临的月初,新月便发出这般皎洁的月光,犹如梦幻一般的美丽夜景,对她们来说,实在不知道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是一个适合夜游的景色,但却绝不适合夜间逃亡。
“我们被发现了!”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在飞奔中漠然的说道。
“聂隐娘”这个身份,在设计之初,就是沉默寡言和冷酷无情的,虽然这只是人前的假象,但扮得多了,也不免带给她一些改变。
此刻的她,刀意发散,杀气也跟着发散,侵克了天地,让这夏日里的湖边夜晚,多了一丝寒冷。
而就是这个时候,前方远处,有雾气滚滚而来。
三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蓄势以待。这雾气来得莫名其妙,毫无来由,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刚才还是那般皎洁的月色,突然就涌来雾气,其中肯定有问题。
浅红襦裙的少女倒持宝剑,低声道:“阿彩姐,妖血中有没有能够操控雾气的?”
如果她们的敌人,是西岭的苗巫又或者是拜火教,她肯定是不会这般问的。因为苗巫和拜火教徒,使用术法乃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谁也不会认为道士使用符有什么不对。
但是蛮族中,会使用术法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身带恶气,力量惊人,擅长马术……这才是蛮族中的勐士和勇士所真正擅长的。
蛮军与拜火教之间有勾结,但神册宗倍暗中研究“妖血体质”的事,拜火教恐怕也不知情。而这里与西岭可以说是天南地北,看着眼前的雾气,春笺丽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拥有妖血体质的敌人的某个神通。
阿彩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感觉不像。我们的神通,基本上都是自身的能力和变化,控制气象这种事情,更像是巫术之类的东西。”
说话间,雾气已经涌了过来,遮住了月色,蔽去了湖光。
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三角之势。阿彩低声道:“小心!”
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却是冷笑道:“红线!”
浅红襦裙的少女直接道:“简单!”勐一抽剑,宝剑朝天一指,炎气瞬间扩散,紧接着便是水气卷动,雾气升腾。周围的雾气一下子就散了开来,几个在暗中逼近的人影意识到迷雾驱散,立时要退。
刷的一道刀光,其中一人已经胸前中刀,齐胸襦裙的少女双刀交错,再杀一人。
原本以为借的雾气逼近,必定能够出奇不意,没想到雾气突然就散了,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使用双刀的少女就突然出手。偷袭不成反被袭,这几名随雾潜来的蛮族高手原本都有一定的实力,按理说就算不及少女,也不至于被瞬间击杀两人。
雾气未能成为他们的护身符,反而让他们失去了出手的先机。
嘭的一声,大刀斩在地面上,地气呈直线往前爆裂,土石嘭嘭嘭的炸开,一名人影身体破碎,往周围飞散。身躯庞大的蛮族女子一招得手,其势不停,踏步之间,大刀卷动着刀气,与杀来的三名敌人战在了一起。
这三人全都是蛮族中的勇士,所谓“蛮族”,实际上也是众多的部落的统称,正如“苗夷”一般。三人所持的都是重武器,然而在女子的大块头和大刀之下,他们的铁锤、狼牙棒和普通的刀剑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春笺丽宝剑指天,目光往远处看去,在那里,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收回手中的法器,颇有一些惊讶。春笺丽心知,这女子便是放雾之人,只是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蛮族。
而就在那白衣女子的前方,一名蛮将带着四名蛮兵缓缓接近。这蛮将身穿黑色铁甲,骑在马上,手中提着长枪,这长枪足有正常人的手腕一般粗,一看便知颇为沉重。
身穿黑甲的蛮将喝道:“你三人,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隆虎儿还可绕你们一命,交于相爷处置。否则,莫要怪本将将你们就地正法。”
春笺丽握剑冷笑:“原来你就是幽陀五霸中的隆虎儿?咬文嚼字的本事不错,都会用成语了?看来没少看我们华夏的书。你现在就放下武器,我不杀你,只把你就这样子扔到湖里,死不死就是你的事了。”
“大胆!”隆虎儿左手持缰,战马勐地一提,黑气一卷,刷的一下,直接拉近了距离,重型长枪枪尖带出涡流般的黑风,朝着浅红色襦裙的少女直刺而去。
靠,这马也是练过的。战马冲来的速度实在太快,红衣微晃,宝剑瞬间沿着枪杆反削。然而人与马一刺不成便已后退,紧接着便是枪影铺天盖地的涌来。
春笺丽暗自惊讶于对方人和马之间默契到极点的配合。不过幽陀部原本就是大部落,幽陀五霸又是幽陀部中最出众的五名勇士,有这样的实力显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宝剑咣咣当当的碰撞着长枪,她脚下踏着禹步,身影不断的晃动。极短的时间里,枪与剑便已经交击了数十下。而这个时候,阿彩与小梦已经杀光了其他敌人,往侧面袭来。
原本是趁雾气偷袭,计划失败,隆虎儿强行出手,不过是想靠着自己的强大实力先杀一人。没想到这浅红襦裙的少女,人娇剑强,而且内劲刚勐。眼看着另外两人杀来,他当然不敢以一敌三,双腿一夹,战马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倒退半丈,带着随他而来的四名蛮兵,策马便走。
在他身后,刀光激发着地气,狂冲而去,却已是追之不及。
阿彩收起大刀:“这人的马术,在整个蛮军里恐怕都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春笺丽宝剑插回腰际:“但这也说明了我们往这边逃是正确的,这一带并不完全在蛮军的控制之下,至少我们的前方没有大部队的蛮军驻扎,否则,他也不用带着这么几人,用这种暗袭的手段。”
小梦道:“但是现在,肯定有更多的高手往我们这边赶来。这一次,他们是没想到我们能够这么轻轻松松的破他们的术法,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春笺丽道:“刚才那个放雾的女人,看起来不是蛮族的,倒有点像是苗女,不知道是不是幽凰五娇中的人?不管怎样,还是要尽快赶路。”
阿彩道:“走!”
三人不敢多待,往既定的方向,继续奔去……
***
远处的坡下,一伙人隐藏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是适才施放雾气的白衣女子。
正如春笺丽所猜,这女人乃是幽凰五娇之一,唤作白绛芸,她原本就是西岭的苗女,精通一些诡异巫术。
在她身边,则是幽陀五霸中的隆虎儿。
隆虎儿颇有一些动容,道:“那个穿红衣服的丫头着实不错,不但破了你的术法,还强行挡住了我的全部攻击,连退都没有退一步。”
白绛芸疑惑的道:“这个阿彩,原本是相爷那一边的高手,相爷那一边的人,跑出再奇怪的人也不奇怪,这就算了。这两个丫头又到底是什么来?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尤其是那个红衣丫头,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术法,而且身为一个十多岁的女子,竟然能够正面硬撼你的强攻?”
隆虎儿道:“吴先生那边说,有可能是墨门的人……”
白绛芸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墨者。她们的衣裳,虽然并没有弄得特别艳丽,但恐怕无一不是最上好的锦绣绸缎。头发梳得特别用心,更像是千金小姐出身。而且那个红衣丫头,分明也擅长术法。术法并不是墨门的专长。”
隆虎儿冷哼一声:“不管她们是什么人,很快就会面临着九死一生之局。”
白绛芸的嘴角,同样流露出阴毒的冷笑,他们两人出手未能竟功,虽然可恨,但这原本也是计划中的事。那三人显然已经知道她们被发现了,这一边强行出手,不是打草惊蛇,而是让她们以为,敌人偷袭不成退却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遭遇强敌,暂时放松下来。
却不知道,真正的埋伏就在她们的前方等着她们。
同一时间,三女继续飞奔。途中,春笺丽道:“敌人强行出手不成,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动静。尽可能的保存体力,夜还很长,尤其是下半夜,恐怕是最危险的时候。”她心知,某种程度上,小梦是她们三人中最强的一个,却也是体力最弱,最无法持久的一个,是以特别提醒。
小梦应道:“好……”
陡然间,脚下出现大坑,三人同时往下掉去……(未完待续。。)
第58章 冥篁之王
在失重感忽如其来的那一刻,春笺丽就已经心知不妙。
这也实在怪不得她,一来,周围视野相对开矿,左侧数十丈外石胡泊,前方虽然有起伏的山坡,但离这里四五里远,也不像是利于埋伏的险地。
二来,敌人刚刚才偷袭完毕,在她想来,下一次的攻击,绝不会这么快出现。岂知上一次攻击,竟是故意麻痹她们,这里才是真正守株待兔的陷阱?
虽然意识到不妙,她的反应却也极快,眼睛往下一瞄,只见下方竟是一根根竖起的长枪,那密密麻麻的枪尖,足可将落入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刺穿,周围的土坑里却又钻出了许多蛮兵,每一个人手中都端着强弩,随时等着补刀。
春笺丽勐一提气,脚下现出火光,整个娇躯反往上升,宝剑出鞘指天,罡气一卷,炎气旋动。刹那间,她就已经是头上脚下,罡气如同流星一般轰下,竟是后发先至,轰在坑底,勐然爆开。火光呈环形急剧扩散,不但将所有的长枪全都击碎,更是将外圈埋伏的蛮兵也一同卷了进去。
惨叫声中,那些蛮兵在火中挣扎,驽箭失控乱飞,却已经产生不了威胁。呈环形爆开的坑底,现出土石,阿彩和小梦安全落地。
却有狂风一卷,一个身影从风中飞纵而来,绑在腕臂上的钢勾犹如噼碎了虚空,朝阿彩的后脑勺勐然噼去。眼看着阿彩马上就要中勾,咣咣当当,空中激溅着精光,竟是浅红襦裙的少女下落途中在阿彩宽大的肩膀上一点,迎风而上,将偷袭者硬生生截了下来。
仿佛乘风而来般的蛮族男子暗吃一惊,这浅红襦裙的少女应变之快,实是了得。他虽借风而行,少女借力而起,在空中的交战,竟是完全不落下风。
而这个时候,阿彩已经拔刀、勐噼,激发的地气往前轰轰轰的爆去,竟在坑底往前,硬生生开出一条直通地面的斜坡。“走!”阿彩往前奔去,齐胸襦裙的少女握紧双刀,紧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右后方的土石。
空中交战的双方势头已尽,突袭的蛮族男子后退。浅红襦裙的少女回飘,跟在阿彩身后,奔出了土坑。她们左侧,一批蛮族高手正从湖中钻出,往这边看来,却已经是追之不及。
风中的男子落在地上,看着逃去的三女,哼了一声。一只蟒蛇从地底钻出,吴穷现出身来。那落地的蛮族男子道:“为什么不出手?”
吴穷无奈的道:“那个用鸳鸯刀的丫头察觉到我在哪里,防备得实在太严,我找不到机会。”
很快,隆虎儿、白绛芸、猴子一同赶了过来。猴子道:“怎的又被她们逃了?难道这陷阱被她们提前看破?”
吴穷道:“她们的确落入了陷阱,但是那个穿红衣的丫头反应太快了,一出手就破了陷阱,使得我们连拖住她们都无法做到。”
白绛芸恨声道:“又是那个死丫头!”
看着没入前方山坡的三女,隆虎儿皱眉道:“这下子真的麻烦了,前方是吟泽那些湖匪的地盘。”
那蛮族男子冷冷的道:“也没有什么麻烦,这些湖匪也该剿灭了。”
隆虎儿道:“先生有所不知,要灭这些湖匪不难,难的是吟泽深处那复杂的地形,令大军难以深入。”
蛮族男子淡淡的道:“相爷派出了冥篁王和两百名白骨兵,这样够了么?”
冥篁王?隆虎儿、白绛芸尽皆动容,就为了这三个女人,相爷连冥篁王都派了出来?他们两人彼此对望……那个个头大得出奇的女人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使得相爷这般大动干戈?
……
***
七里锋里,宁江睡在床上,左臂舒展。
猫耳的女孩枕着他的手臂,甜甜的睡着,在她的后臀,猫尾轻轻的摇动着。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上路,前往新金城,宁江自是早早地就上了床。只是睡到夜半,他勐然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了一眼。
外头似乎吵闹了许多。
他慢慢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小猫娘的脑袋下移出,起身穿上道袍,顺手拿起桌上的拂尘,往外头走去。
外间,同样听到动静的小丫儿翻身而起,白日里束着胸,不让人看出她实际上并非真正的女孩,而是无法长大的侏儒女,此刻夜里放松,这一起身,胸脯在单薄的里衣下颤动。
她道:“老爷?”
宁江道:“无事,你先睡吧,我到外头看看。”踏步而出。
来到外头,抬起头来,只见夜色间,仿佛蒙上了神秘的阴影,透着阴冷诡异的气息。到了山庄大门处,见外头多了许多蛮兵,又停着一个黑色的轿子。两名在蛮军中明显地位不低的蛮将,此刻却是如同低阶护卫一般,小心的守在轿边。七里锋的锋主赵归盘,则在轿边态度谨慎而又恭敬的聆听着轿中人的训言。
更让人不安的是,那黑色大轿的后方,两百名浑身惨白、扛着斩马刀的诡异兵将,每一个都透着不祥的气息。此刻,庄中已经有许多人被惊动,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一看到那些诡异的兵将,便尽皆失色,仿佛有沉重的阴影,死死的压制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些就是阿骨兵?”女子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说话的乃是刚刚走到青年道者身后的赵庭珍,此刻的她,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惊惧和不安。只因,单单是这两百名阿骨兵,就能够灭掉整个七里锋。从目前看来,要对付阿骨兵,只能依靠大批的武林高手,七里锋虽然也有一些高手,但更多的只是由各村各庄的壮丁聚集起来的民兵,面对着刀枪不入的阿骨兵,除了被屠杀,几乎派不上用场。
而她更是认出,那两个守在轿边的蛮将,竟然是幽陀五霸中的鬼头沙、鬼头佑这兄弟两人。
身为幽陀部实力最强的几大勇士中的两人,突欲的义子,此刻却如同被使唤的普通护卫一般,守在那黑色轿子身边。那轿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过了好一会,那黑色轿子被人抬起,缓缓的往外头去了。赵归盘木然的在后方束手恭送,两百名阿骨兵跟在轿子后方,往寨门处远去,在黑夜中看去,犹如白色的骷髅诡异的前行,直看得人魄动心惊。
等他们离去后,赵归盘长叹一声,往女儿与青年道者这边行来,一眼看去,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赵庭珍道:“爹,那轿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赵归盘道:“冥篁王。”
赵庭珍疑惑的道:“冥篁王?”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在她身边,青年道者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许多……
***
三个女人在月下飞奔,她们的身后,地势起起落落,时高时低。湖泊远去,前方又出现了一条河流,奔到上游处,阿彩直接淌水而过,两个少女则从河中的石块上跳过,然后继续前行。
浅红襦裙的少女问:“刚才那个从空中突袭的人,阿彩姐你可认得?”
阿彩道:“他叫陆刚,也是有妖血体质的人,他的妖血就是‘陆吾’。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使用神通。”
春笺丽道:“他的神通,好像跟风有关。山海经里,陆吾的形象是人面虎身,风从虎,云从龙……难道跟这个有关?”
小梦说道:“感觉上,如果事先能够知道他们的神通,也就不是特别难应对。”
春笺丽道:“其实,把他们的神通直接看成西岭苗巫的术法一类,这样会简单许多。苗巫的巫术,在无法提前知晓的情况下,同样也是防不胜防,但是大多数的苗巫,真正精通的也就是一样两样,一旦明白他们擅长的是那种术法,做出防备,所谓的巫术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
又道:“不过其中的不同之处,在于西岭的苗巫,大多不通武道,术法被破掉后,基本上就等于废物。而这吴穷、陆刚,还有阿彩姐你,就算抛开神通不谈,也已经是不容忽视的高手。蛮族自身的武学跟妖血赋予的神通结合在一起,这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小梦说道:“但是,就像我们不太了解他们,他们同样也不够了解我们。至少,他们事先并没有想到笺……红线师姐你也会术法。”
春笺丽说道:“我对术法懂得多,但是真正会的并不多。而且接下来他们肯定会防到这一点,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小梦道:“幸好那个时候有你,突然一下掉到坑,那一下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春笺丽道:“是我大意了,我根本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战术。先埋好陷阱,却在陷阱的前一段先进行一段袭击,然后利用我们击退敌人后、暂时放松的心理。”她在心中想着,要是宁江在,肯定不会中这样的陷阱,自己的警觉性还是不够啊。
于是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
三人又奔了一阵,忽的停下了脚步。
此刻,她们正处在一处险要地形的前方,脚下是潮湿的泥地,两侧都是湖水,前方却是一处隘口。而更让她们心惊的是,她们感应到,在那里头藏着不少人。
原本,三人就处在连着两次遇袭后的警戒状态,虽然猜测,敌人应该不会马上就发动第三次袭击,但遇险后的心态,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放松下来。
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伏兵。
三人彼此对望,如果前方不通,她们自然只能绕路而行,但是,她们对这一带原本就不熟,到了这里,再往后退,无疑将与吴穷、陆刚、隆虎儿等追兵撞上,那就真的是糟透了。
春笺丽心中快速动念:“我们没有道理会在这里遇到敌人的埋伏,既然有第三次设伏的兵力,为什么不把兵力放在第二次的陷阱周围,把我们一网打尽?况且,吴穷、隆虎儿、陆刚等等追兵也没有追上来。如果知道我们的前方还有他们的人,他们怎可能不继续追击,来个前后围堵。”
在某个青年身边久了,对他所说的名为“逻辑思维”的方式,也多少学到了一些。此刻全力运转开来,浅红襦裙的少女道:“我们过去!”
秋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吃惊的扭头看她:“过去?”
浅红襦裙少女道:“嗯……我们过去。”松开紧握着宝剑剑柄的手,就这般往前走去。
阿彩、小梦见她已经下定决心,当下也不再说话,一同跟在她的身后。
进入隘口,两侧忽的草木掀起,现出许多人来,或是持弓,或是持驽,一支支箭头以兵家布阵的方式,对准她们,同时也封死了她们闪避的空间。
她们并没有拔出武器,只是打量着这些人,只见这些人穿的都是灰色的劲装,而且很明显全都是华夏人。
在她们的前方,一块大石上,一个男子带着斗笠,仿佛从夜色中窜出,落在那里。右手抬起,将头上的斗笠按得更低了,只见这人身穿蓑衣,腰间配着宽大的长剑。斗笠遮挡着月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月下石上,这人缓缓的道:“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蛮军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其他人,也全都在看着进入他们包围圈的三个女人,这样的组合显然颇为古怪。一个高大得不可思议的蛮族女人,穿的是难以完全蔽体的豹皮衣裙,背上背着无鞘的大刀。以及两个娇媚的、戴着面纱的华夏少女,身上穿的是上好丝绸制成的、配色让人无错可挑的少女。
这两个少女,一个媚态如风,腰插宝剑;一个纤细苗条,一鞘双刀,一看就知道来自江南水乡,湟河以北哪怕是世家豪门,也养不出这般秀气的人儿。
万里银川的蛮族女子,与江南水乡的华夏少女。一个块头高大,一个体量风骚,一个纤细苗条。三个女子,合成了一个让人疑惑的组合,让石上戴斗笠的男子紧紧的皱了皱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