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
夜色，深沉。
这里是城市近郊的一座小平房。表面看上去，就和一般的仓库没有任何区别。天空铁黑，月色无影，平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小小的窗口还在闪闪发亮。
但这里，并不是一般的地方。
“哇！！！！”惨叫声在地下室中回荡。一场拷问正在进行中。囚犯坐在椅子上，他双手被反拷。周围则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一道强光照射而下，三名便衣警探围在一边，他们双手交叉，看着囚犯痛苦的样子。电流的窜动再次传过，囚犯又是一声哀嚎。因为多层隔音的关系，这个声音无法传到外面。但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空间内，这个声音却是如此真实，如此痛苦，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说，你是谁派来的。”
“……”
“不说是吗？还是吓得说不出来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来干嘛。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武器，单枪匹马，攻击门口的保安。你是脑子坏了吗？哪怕直接去冲击警局也比到我们这边强。不管怎么说，你既然做出这种傻事，那肯定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有受点苦了。”
审讯者面带冷笑。他命人拿来一张毛巾，蒙住囚犯的鼻子。冰凉的冷水从上滴落，囚犯拼命挣扎，他想要呼吸，但他的鼻腔和口腔却全都被水灌满。看到囚犯痛苦的样子，一旁的审讯人员都是哈哈大笑，他们就好像在看滑稽戏一样。
……
这里是梦之城的内务局分部。内务局是梦之城最重要的情报机关。这个机关是从警察部门单独分离出来，主要是为了应付越来越泛滥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分子。而为了对付这些最可怕的敌人，他们也得到了超越一般警察的权力，甚至，在某些人眼中，他们就是这座城市的阎王，比死神更加恐怖。
但现在，他们正在拷问的，肯定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了。这是一位中年人，西装革履，乍看之下，就和一般的上班族没有什么不同。但在今天傍晚，就是这位“上班族”，他突然大发癫狂，随手攻击了正在内务局门口站岗的保安。按照道理，像这样的人，内务局是有资格将其直接击毙的。但也因为这位上班族的实力实在太弱，被保安一个过肩摔就弄得不省人事，结果反而保住一条小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最终被带到内务局的地下室，接受最严酷的拷问。
简直是莫名其妙。只不过是一个对社会不满的垃圾，情绪失控，乱打一气。结果还要为了这种家伙分出宝贵的人力物力。如果真是这样，我都可以将街上所有的流浪汉全都拉进来审讯一遍了。
陈日成心中嘀咕。他是内务局分部联络处处长。这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正好是他在此地当班，结果摊上这个烂活。囚犯使劲摇头。他好像是在示意对方赶快停下来。陈日成随即示意揭下毛巾。他道。
“好了，现在，你愿意说话了吧。”
“啊，啊。”囚犯大口呕吐，他一副快要溺亡的样子。陈日成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继续问道。
“那么，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
“怎么，你还没受够苦吗？”
“不不不，其实，我想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囚犯急忙说道。陈日成挑起眉毛。
“交易？什么交易。”
“我会保证你们的性命，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够听从我的命令。”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在愚弄我们吗？”
“不不不，我说的是实话。我从来不愚弄任何人。”囚犯咧开嘴巴，他表情认真。但陈日成却是失望至极。本来，他其实已经想好，要放对方一马。先让这小子吃点苦头，然后送到警局，关他个一年半载，让他知道情绪失控也要有个度。这样也就够了。谁知道对方居然还在胡言乱语。一个囚犯竟然还要来和自己谈条件……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疯了，那就是自己疯了。
自寻死路。陈日成心中嘀咕，他再次叫人拿来毛巾。囚犯慌忙抬头，他使劲摇晃身体，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当然会相信。你的名字叫陈日成。现在担任梦之城南区内务局联络处处长，主要负责内务局基层情报机构的联络。”
“！？”陈日成猛地一愣，他不记得有向对方报出过身份。囚犯继续说道。“你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陈梦琪，今年10岁，正在上小学。前几天在学校的期末考试中考得一塌糊涂，回家之后还大哭了一场。而你的小女儿陈梦莲则是在幼儿园念大班，最近正受到过敏的影响。你的妻子一直要你多回家，照顾孩子，但你却因为工作繁忙，一直回不回去。为此，你们两个甚至还在电话中大吵了一架，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陈日成的眉毛渐渐抬起，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警觉。但囚犯却是露出微笑。他转向地下室中另外两人。
“你的名字是谢磊。也是联络处成员，是科长级别。你刚刚和老家的青梅竹马结婚。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生孩子的问题。另一个人的名字叫艾尔玛-李斯特，是安保处科员，因为谈女朋友的问题，刚刚和父母闹了矛盾。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还可以说出更多事情，不仅仅是你们每个人的身平简历，也包括你们的工作，生活，甚至，我还可以说出你们每一个人的性怪癖。当然，我相信你们是不想让我说出来的。”
囚犯冷笑不止，一瞬间，空气寂静。所有人都是默不作声，他们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陈日成挪动嘴唇。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了，我想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为了这笔交易，我必须准备一点筹码，我能看见你们的记忆，你们的思想，甚至，你们的潜意识。在我面前，你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各位，你们知道吗？当高等动物进入到一群低等生物当中的时候，就会形成一种降维打击的效果。无论低等生物的数量有多么多，力量有多么强，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都没有一点点意义。因此，为了保命，低等生物就必须奉献出一点东西。就像你们人类养宠物一样，宠物奉献出自己的自由和未来，以此换取生命和幸福。我认为这是一种十分聪明的做法，你们也可以这样做，不是吗？”
……沉默。一瞬间，陈日成瞪大眼睛，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另一边，谢磊和艾尔玛-李斯特也露出惊愕的神情。陈日成吞咽口水。
“你，是思念体。”
“……”囚犯没有回答。他只是面带微笑。但另外三人却是同时起身，他们第一时间拉开距离。囚犯眨眨眼睛。
“那么，我们的交易呢。”
“谁会和你们这种怪物交易。”陈日成厉声说道。他拔出配枪。另外两人也是一样，他们一齐瞄准囚犯。囚犯的嘴角微微翘起，但这一次，却是带着凌冽与嘲讽的微笑。
“那么，你已经作出了选择。”
“啊啊啊啊啊！！！！”突然，陈日成爆发出咆哮，他好像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向着自己扑来。但事实上，房间中却是什么都没有。一旁的谢磊和艾尔玛-李斯特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想要救助长官，但下一刻，他们自己却也开始狂吼。三个人手舞足蹈，就好像真正的疯子一样。片刻之后，谢磊首先倒下，他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之后则是艾尔玛-李斯特。只有陈日成坚持到了最后，但他也是身体抽搐，软弱无力。
真是愚蠢。
房间中重回宁静。囚犯轻轻叹气，他突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砰”的一声，几个人影冲进房间，他们气势汹汹。但当看到囚犯的时候，他们却是立刻低头。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够了，一切都结束了。”囚犯说道。他满脸不屑。部下们手忙脚乱地拿过陈日成身上的钥匙。他们帮老大打开手铐。囚犯将手搭在陈日成的脑袋上。片刻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睛，然后打开就近的电脑。一列列数据在屏幕上闪现，利用刚刚从陈日成脑中读取的信息，他轻而易举地进入到内务局系统。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目标。
“思念科技有限公司”，工业区，“摇篮系统”，原来如此，原来那群腐朽的原教旨主义者也有自己的算盘。这样正好，本来，游戏，就是要人多才好玩。
囚犯心满意足，“啪啪”两枪，昏迷中的谢磊和李斯特被同时爆头。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陈日成身体抽搐，他在血泊中爬行。
“你，会死的。你们，都会死。你们这些怪物，你们低估了内务局的力量，你们也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凄凉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渐渐地，笑声低沉，陈日成不停呕吐，他的嘴角边冒出血泡。“囚犯”缓缓走近，“啪”，他一脚踩爆陈日成的脑袋。
“人类的力量……太搞笑了，你觉得，狮子会害怕一群绵羊的力量吗？”
雅雀无声。所有人都低下脑袋。他们迷茫的双眼中，看不出喜悦还是恐惧。“囚犯”从部下手中接过一个面具，那竟是一条柴犬的狗头。二十分钟后，巨大爆炸声冲天而起，很快，周围的天空都被火光映红。
第二章 婚礼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现在，让我们一齐鼓掌，给予两位新人衷心的祝福，祝愿他们幸福美满，长相厮守。”
司仪在台上振臂高呼。一瞬间，光幕消失，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片刻之后，几道灯光同时亮起，灯火聚焦之下，一对新人缓缓走上前台。他们手挽着手，那淡淡的笑容，满是幸福与希望。
“听说了吗？新郎好像是梦之城最大国立医院的外科医生，而且是副主任医师。”
“这么年轻就是副主任医师？前途无量啊。”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小姑娘也是某家电视台的王牌主持人。年薪有好几十万。小两口可厉害着呢。”
“关键是，他们还是高中同学，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现在的社会，能像这样走到一起的夫妻已经不多了。”
“真是一对璧人。”
在台下，客人们议论纷纷。他们都是投以羡慕的目光。而新郎和新娘则是频频挥手，他们接受大家的祝福。一时间，掌声雷动。
……
刘凯也在鼓掌，但相比别人，他的动作明显就要敷衍了不少。这场婚礼的主角，新郎李明均与新娘陈彩华，他们都是刘凯的高中同学。但与刘凯的碌碌无为不同，这对新人显然更加才华横溢。两人正是郎才女貌，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啊……
刘凯深深埋头，他突然感到一丝心酸。在高中的时候，他与李明均的关系相当不错，两个人算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然而，在高考之后，两人的道路却完全分叉。刘凯在考试中一败涂地，他落魄到某个小二本，之后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最近，他甚至因为公司效益不好，遭到裁员，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工作。连这一次婚礼的份子钱都是他省吃俭用，硬凑出来的。而李明均则是顺风顺水，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医学院，硕博连读，之后更是一路高升。现在，他又娶到了梦想中的女孩……在高中的时候，陈彩华就是校花，是全校男生关注的焦点。而她自己也是才貌双全，考进了全国著名学府的新闻专业，并读了硕士。而她与李明均的结合，就像是真正的都市童话，被所有人称颂。所谓的人中龙凤，大概就是如此吧。
但是，我又怎么样呢。
刘凯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就和很多同班男生一样，当初上学的时候，他也暗恋过陈彩华。只是他更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行动就直接放弃了。其实，以刘凯的口味，陈彩华也未必称得上大美女。相比真正的绝代佳人，她的身材要瘦小了一些，五官也未必那么明媚，但她的气质，才华，都绝对算得上人上之选。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能够娶到这样一个老婆，绝对是前世里修来的福分。
所以，李明均不是普通的男人。
而我，永远没有这种福分。
刘凯深深呼吸，他努力整理好情绪。灯光再度亮起，李明均和陈彩华从台上走下，他们到每一个桌子前敬酒。李明均正在和长辈寒暄，那儒雅的风度，自信的面孔，俨然风流才俊。而陈彩华则是盈盈带笑，因为饮酒的关系，她的双颊带着一点羞红，这也让她看起来美艳了不少。
妈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刘凯使劲摇头。此时此刻，刘凯所在的圆桌上也正聊得火热。他们都和刘凯一样，是李明均和陈彩华的高中同学。熟人见面，分外亲热。但他们讨论的话题，却与同学之间的“感情”格格不入。
“嘿，最近混的怎么样。我听说你又升了。”
“好小子，干得不错。话说你的喜酒什么时候办啊。”
“你在哪里买房了……市中心的房子，卧槽，土豪啊。那可是千万起卖。你的年薪最起码也有50万以上吧。”
“我看你开得是奥迪A8，不错嘛。”
“那也比不上你的保时捷。对了，最近劳力士的手表有一波降价，你们有没有兴趣。”
……大家各自吹嘘，他们有的说自己最近工作上干得多么多么热火朝天啦，也有说自己的女朋友多么多么漂亮啦，当然，还有故意怀念单身生活装逼的，再或者，就是不停地打电话，业务繁忙。在这个酒桌上，所有的人，要么是“腰缠万贯”，“功成名就”，要么就是“日理万机”，“身负重任”。相比之下，只有刘凯显得特别老土。他只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
“我说刘凯，你最近怎么样。”终于，有人想到桌子上还有这样一位同学。刘凯心中一愣。
“啊……还行吧。”
“那收入怎么样？一个月能赚多少。两三万总有吧。”
“额……还没到这个程度。”刘凯咧开嘴巴。他也只能这么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所幸，对面也不是真的想要问这个问题。很快，他就转去和其他人寒暄了。周围还是人潮涌动，但刘凯的心中更加孤独，他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
进酒还在继续，不一会儿，李明均和陈彩华便来到刘凯所在的桌前。众人纷纷起立，而刘凯也跟着大家一起附和。李明均面孔潮红，他意气奋发，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众人纷纷碰杯，突然，李明均使劲拍了拍刘凯的肩膀。
“刘凯，不要灰心，加油。”
“哈！？”刘凯眨眨眼睛，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李明均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
十五分钟后。
不要灰心。
我他娘的还有什么可以灰心的。顶多就是一辈子这个颓样。
一辈子……
刘凯按住脑袋。在他的桌边，曾经满满的茅台只剩下小半瓶。很多同学都已经起身，他们准备回家。刘凯也跟着站起，但下一刻，他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哐当”一声，刘凯站立不稳，他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身边的同学见状都围上前来。
“喂，不要紧吧。”
“刘凯，你没喝多吧。”
“你还能回家吗？最近一段时间，外面可是乱得很。”
“没……没事，我认得路，我没醉。”刘凯使劲挥手。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正常，但他的视线却已经摇曳不止。无奈之下，刘凯只能重新坐下。他“豪爽”地对同学们作出请便的手势。眼见刘凯“一意孤行”，大家也都是作鸟兽散。毕竟，他们明天都要上班，可犯不着为了别人的事情浪费时间。刘凯孤零零地坐在酒桌边，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客人都已经离席，就连新郎新娘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很快，大厅内只剩下不到一半人。灯红酒绿，酒香沁人，不知不觉，自己的双瞳间，却已经染上了一点点的水幕。
可恶，真的是喝多了。明天早上肯定要宿醉了。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上一次喝醉，也是在同学婚礼上。明明讨厌喝酒，但事到临头，自己总会把持不住。这就好像每一次同学聚会，除了喝酒之外，自己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果然，借酒消愁愁更愁。
算了，回家去吧。总不能让外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明天早上还要继续投简历，找工作，以后绝对不喝那么多酒了，绝对不喝。
刘凯擦干眼泪。他使劲甩头。酒精的后劲犹在天顶，刘凯摇晃起身，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站了起来。巨大的嗡鸣在耳边作响。脚下的地板也是摇晃不停，刘凯深深呼吸，他鼓足勇气，向外踏出第一步，但就在这个时候——
“啪嗒”。
一片黑暗。
“停电？”
“怎么回事，又来了？最近好像一直出这种事。”
“服务员呢？赶快把蜡烛拿出来。快一点。”
“我靠，不要瞎撞。小心点。”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时间，大厅内一片混乱。但刘凯却是无动于衷，他只是一高一低，往大门口走去。一路上，他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掀翻了多少桌子。到最后，他甚至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掉了下去。但他也都不在乎了。此时此刻，刘凯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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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冷静，冷静，蜡烛马上就来。马上。”
李明均大声嚷嚷。在他的安抚下，现场形势终于稳定下来。点点的烛光在大堂内亮起。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猛地一眨。大厅中央，一个圆台面已经彻底打翻。一个身影正趴在翻过来的桌面上。李明均赶紧冲上前去，他看着刘凯烂醉如泥的样子。
“我去，这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新娘已经是双手捂住嘴巴。只有刘凯自己毫无知觉，他满脸通红，流着口水，俨然已经醉死过去。
第三章 求职（上）
梦之城，当今世界最大都市之一。这座城市位于东方，一共生活着4000万居民，其中七成都是亚洲人，剩下的三成中，有欧洲人，美国人，非洲人，也有阿拉伯人，各种文化互相冲击，交融，创造，整座城市就好像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绚丽，却又诡异。
梦之城一共分为几大区域。在市中心，是最大的经济区。高楼林立，迷光幻彩，大量的跨国公司，金融巨头在这里扎堆。光是那些招牌上的公司，就已经占据了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资产。同时，城内最大的几处商圈也位于此处。每天都有大量的旅客人来人往。在这里，他们疯狂消费，挥金如土，无论是会所，酒吧，还是购物商城，到处都是雍容华贵，纸醉金迷。
在经济区的外围，则是居民居住区。梦之城的居住区规划颇为工整，他们都是围绕着经济区建立起来的。然后一点点向外扩散。梦之城现在一共有45972个社区。每个社区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社区，主要是艺术家居住，因此整个小区都是绿树成荫，小桥流水，颇有古代文士之风；又比如，有的社区是供财经大佬们扎堆。这里一般都是独栋别墅，富丽堂皇。随便走两步都可以看到顶级豪车。在院子里，各种珍贵名犬吠叫不停，它们对人都是特别友好，动不动就想和路过的行人玩耍。一时间竟给人以万物和谐的错觉。但事实上，那些达官贵人未必会住在自己的别墅中。他们绝大多数都会在经济区的大平层公寓中过夜。一方面利于工作，一方面也更容易接触权力中枢。相比之下，梦之城真正的居民，那些普通民众，他们的生活环境就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美好。从第740号小区到45967号小区，在这里居住的，全部都是平头百姓，换句话说，就是贫民。他们住在年久失修的房屋中，人均面积不超过20平米。肮脏，恶臭，泥泞的小巷乌漆墨黑，满地都是被丢弃的生活垃圾。年幼的孩子们在弄堂中来回穿梭，他们跳着，笑着，一个个豪言未来要当科学家，当大人物。但在他们的头顶上，却只看得到那一条缝的天际。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最后，就是工业区。工业区位于城市的最外围，这里是铸就梦之城的基石。在这里，有钢铁厂，化工厂，农业基地，汽车基地……所有的线条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这些工厂都是自动化运作，平时只要两三个人看着就行，也不会有什么外人到这里参观。每天晚上，工业区都是灯火通明，彻夜光亮，但走近一看，却又是一个人都没有，俨然一座鬼城。这倒与市中心人流密集的不夜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毫无疑问，梦之城是现代文明的结晶。在这里，人类进步的成果放眼可见。繁华，美丽，金钱，荣耀，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罪恶，绝望，贫穷，与愤怒。而现在，新的浪潮已经悄然而至，很快，整座城市都会被新生的火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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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刘凯摸着额头。他躺在床上，一副马上就要晕死的架势。此时此刻，距离他从婚礼归来，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小时，但他却还没有从宿醉中解脱。昨天晚上，刘凯几乎是被人硬抬着上了出租车。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而他脑子里最后的印象，就是李明均和陈彩华扶着自己，一直给自己打气的画面。
可恶，又丢脸了。
待会儿给李明均打个电话谢罪吧……不，还是算了，这样反而会打扰到那对新婚夫妇。自己还是应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会比较好。
刘凯按着脑袋，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是一个普通周一的早晨。“嗡嗡”的蝉鸣声在耳边回荡，恍惚之间，又到了盛夏时分。毒辣的阳光照耀而下，大街上，很多上班族正低垂着头，快步走向车站。按照常理，刘凯也应该加入他们的行列。但现在，他却是一个人蜗居在家中，一动都不想动。
刘凯今年28岁，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不是还可以说“时间很多”的年纪。和很多普通孩子一样，刘凯也是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路闯关。虽然闯关成绩不算很好，但至少每一关都算是闯过去了。然而，在十年前的高考中，他却是一败涂地，从理论上一本的热门选手，一下子堕落到混迹于底层二本的水平。之后，刘凯一蹶不振。大学四年，他得过且过，每一年都保持在将将及格的水平。而在大学毕业之后，他也是托了关系，随便找了一家小企业混迹。而他每年的业绩，也是不上不下，在公司内部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自然，在被裁员的时候，他也变成了第一选择。
对于这种现状，刘凯无言以对。他并非真的就想混吃等死，很多时候，他也会幻想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或者有一番奇遇，年入千万，住上豪宅，娶一个漂亮老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逍遥自在，万人称羡。甚至，他也不是没有行动过。比如，他就曾在网上发表过一些屁用没有的三流小说，想要借此一举成名。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本小说平均订阅率不足20，所有时间都是在个人挂机。别说豪宅美女了，就连拿全勤奖都是奢望，久而久之，他也放弃继续“赌博”的念头，重新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而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玩游戏，看动漫，专注于二次元的世界。这也是他从学生时代养成的乐趣。尤其是美少女游戏，更是他的最爱。他还特别喜欢那种男女主角在绝望中追求爱情的感觉。或许，从本质上，他就是一个悲剧主义者。
真是太傻了。刘凯心中发笑。草草想来，像自己这个年纪，很多同学朋友都已经结婚生子。而自己还在沉迷游戏，还在对着屏幕上的纸片人发春，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这就是现实。
自己从来不是天才，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天才。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
刘凯挣扎起身，他的肚子咕咕直叫。刘凯的住所是一栋老式公寓，是一间一室户，位于梦之城外围住宅区，算是比较差的地段。房子总面积将将30平米。但租金也要一个月3000多元。房间里乱七八糟。一个平板电脑正被丢在床头，同时，床上还有两个大大的抱枕。上面都是二次元美少女的图案。桌子上，手办，模型，耳机堆得到处都是。隐约之间，甚至还可以看见一些不可言喻的东西。刘凯在冰箱中搜寻食物，但存货只剩下两碗泡面。他思考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叫外卖的想法（毕竟现在资金有限）。“滋滋”的热气在锅中升腾，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泡面就新鲜出炉，刘凯甚至还讲究的打了一个鸡蛋。智能音箱悄然打开，很快，房间中就充满了好听的声音。
“根据市政府的要求，从即日起，金融市场将实行全面管制，以打击不法投资者。最近几个月，本市金融市场上下动荡。根据调查，其主要原因是某些投资者，借用杠杆，频繁做空，以此赢取暴利。对此，市金融监管部门已经明确表态，绝不姑息。他们将会采用一切行政和法律手段，制止这种行为。同时，政府也提醒大家，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在现在的形势下，居民不适合重仓入市。”
“昨天夜里，在近郊住宅区，发生了一起火灾。一座仓库突然发生爆炸，火势一路蔓延到街区。经过消防官兵一个晚上的奋战，火势最终被控制。大火一共造成三人死亡，多人受伤。据悉，此间仓库为‘三无’，即无所属，无管理，无负责，暂时还不知道仓库内到底安放了什么货物。据悉，近日，市政府将会对全城仓库进行全面排查，以消除所有的安全隐患。”
“最近一段时间，梦之城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失踪人群大多都是年轻人，而且是以无业者居多，在失踪之前，他们都和亲朋好友提及过，收到了面试通知。很有可能，他们是被人以面试为名，拐骗出去。现在，警方正在沿着这个方向进行调查。在此，我们也向所有的求职青年呼吁，在前往参加面试时，必须时刻保持警觉，千万不要被虚假的高薪所诱惑，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以至于最后落入陷阱。须知道，工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啪嗒”，刘凯一巴掌将智能音箱关掉。他现在一听到求职的事情就心烦。刘凯本来就对投资嗤之以鼻，他所有的存款，几乎全都是丢进银行定期。金融市场的动荡，暂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表面上如此）。至于什么仓库火灾，则更是风马牛不相及。至于最后的案件……
求职诈骗陷阱吗……这倒是需要防范。但对于明天都没有活路的人来说，哪怕再虚无缥缈的工作，那也比没有工作要强。再者，就算真的有人想要图谋不轨，干嘛不去搞那些有钱大佬，反而来搞自己这样一文不值的失业青年？哪怕直接去绑架女孩子也好嘛。退一万步说，如果有人给自己一年500万，哪怕自己去非洲都无所谓。
刘凯心中一阵抱怨。他将碗中面条一扫而空，刘凯打开电脑。之前，他已经投了不少简历，但最终都是石沉大海。这也理所当然，本来，这种海投就是纯看运气，命中率能够有百分之一就算不错了。而且，今天才是双休日过后的第一天，一般来说，各家的HR都是在上班之后才会看收件箱的。换句话说，就算自己收到回执，最早也要等到今天中午。也许，自己反而应该乘这个机会，再多发几份邮件？
刘凯心里面一阵嘀咕。其实，在这个时候，他更想上床睡觉，尽快摆脱宿醉的影响。但看到正等着还债的信用卡。他还是强逼自己回到现实。刘凯重新打开邮箱，他打算继续海投，但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光标在角落闪耀。上面显示着“收到新邮件”。刘凯眨巴眼睛。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开光标，一瞬间，一份面试通知书从窗口中跳出。
亲爱的刘凯先生
您好！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简历，感谢您应聘本公司岗位。请您于明天下午4点30分来本公司参加面试。地点为工业区天华路379号。
此致
敬礼
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
“……”刘凯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刘凯立刻翻阅自己之前发过的邮件。果不其然，自己的确是给这个“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发过简历，虽然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就是了。
果然，是因为海投太多了，脑子迷糊了吗？不过，这个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
该不会……
最近一段时间，梦之城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失踪人群大多都是年轻人，而且是以无业者居多，在失踪之前，他们都和亲朋好友提及过，收到了面试通知。很有可能，他们是被人以面试为名，拐骗出去。
刚才的新闻犹在耳边，一瞬间，刘凯好像愣住了一样。他的脑中空空如也。时间仿佛停滞，片刻之后，刘凯露出苦笑。他轻轻摇头，重新投入到海投当中。
第四章 求职（中）
次日下午。
时间已经快要来到4点半，但夏天的太阳却是狠辣依旧，刘凯站在“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门口，工厂内部一片空旷，没有轿车，没有人影。在厂区深处，一个巨大的车间赫然可见，遥遥眺望，可以看到生产线都是停着的。
刘凯的心中渐渐打鼓，他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此前，在收到“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面试通知书的时候，刘凯的心中是有保留的。他在网上查过这个公司的资料。这个公司的官网主页做得很好，他们的经营领域从金融，材料，到房地产，面面俱到，无一不包。同时，网上还有很多人都参加过他们的面试，这些人都对这家公司赞不绝口。但另一方面，却也没人知道这家公司的主业到底是什么。再加上现在亲眼所见……这不能不让人生疑。
但毕竟已经来了。刘凯心里嘟囔，其实，他一开始也是不想来的。这主要是因为工业区距离自己现在的住处实在太远，单程就要两个小时。但糟糕的是，这一天来，除了“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之外，他竟然没有收到任何一份面试邀请。虽然现在并不是企业招人的时期，但连一份面试通知书都没有收到，自己也真是垃圾透顶了。
结果，也只能来到这里。
走一步算一步吧。
刘凯看着“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招牌，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迈开步子。两个保安正在门口聊天。刘凯报上自己的来意。保安面面相视。
“又是来面试的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任何问题。请进。”保安面带哂笑，他们作了个“请”的姿势。刘凯眯起眼睛，他的心中越发不安。但事到临头，他也不可能临阵脱逃。一位保安将刘凯带到会客厅中，这件会客室坐落于车间大楼的底楼，装修相当简朴，一张巨大的木质桌子，再加上几盆人工花草，这便是所有的家具。
刘凯左顾右盼，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到一个正式员工。即使这个工厂自动化程度再怎么高，这种状况也是不太对劲。只是，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这也让他多少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太阳也渐渐落山。刘凯的心中越发紧张，他甚至有一种冲动，自己应该赶快逃走，省得浪费时间，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刘凯先生，您终于来了，我们等您很久了。”一个男子兴冲冲地走进房间。这是一位白人老绅士，他头发花白，年事已高，但却是身穿一件性感的红色西服，再加上红色的领带，红色的皮鞋，以及领口和袖口边上镶嵌着的金边。如果不看年纪的话，这简直就是一位真正的“潮男”。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东方人，他大概刚刚三十出头，满脸的严肃，那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没有一点点的皱褶。两人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凯慌忙起身，他想要致礼，但老绅士却是首先上前，他紧紧握住刘凯的双手，那热情的姿态，反而让刘凯不太好意思。相比之下，后面的东方人却只是双手合十，他拒绝了刘凯的握手。双方随即交换名片。那位老绅士名叫比尔-罗斯菲尔德，他是“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另一位同行的年轻人名叫塞尔玛-金，他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兼人事总监。刘凯受宠若惊，他赶快翻包，但下一刻，他却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名片。
“对不起，我的名片忘带了，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这边不需要这种虚的东西。”罗斯菲尔德随便挥手。“刘凯先生，欢迎您来到我们公司。我相信，在来之前，您应该已经做过功课。”
“额，当然，我查过你们的资料，你们公司好像涉及了很多领域，像金融，材料，房地产，等等……”
“啊，我们是涉及了很多领域，而且都取得了成功。虽然这些并不是我们的主业，但无论进入哪个领域，‘思念科技’都要做到最好。”
“但我也必须承认，在接到面试通知书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贵公司的名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公司一直十分低调。我个人认为，作为商人，不应该整天抛头露面，这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像大家经常说的那样，闷声发大财，对不对。”
“啊……啊。”刘凯张大嘴巴。他完全被对方掌握节奏。罗斯菲尔德滔滔不绝，他大谈特谈什么“思念科技”的成功，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了行业中的领导者一样，根据他的说法，“思念智能科技”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企业，而自己则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企业家。对于这些话，刘凯都是听得云里雾里，如果不是因为立场关系，他大概都要觉得罗斯菲尔德是个自恋狂了。之后，罗斯菲尔德还提到了待遇，以及刘凯的职位。根据他的说法，刘凯将会担任软件工程师，一个月中，他将会有一半时间在工业区工作，剩下的时候则会在市中心。同时，他也给刘凯开出了2万元的月薪，这个价格虽然不是最高，但对于现在的刘凯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难得了。毕竟，他上一份工作，也不过一个月6000元左右。
刘凯的心脏怦怦直跳，如果说，他之前还对这个“思念科技”抱有怀疑的话，那现在，他却是完全被罗斯菲尔德的花言巧语所吸引。灯光悄然亮起，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地平线，不知不觉，窗外的天空已经一片漆黑。但罗斯菲尔德却是谈兴正浓，他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刘凯吞咽口水，他甚至有一种冲动，自己应该立刻签下合同。但就在这个时候……
——凝视。
刘凯睁大眼睛，一瞬间，他的目光与一旁的塞尔玛-金交错。到现在为止，对面一直都是罗斯菲尔德在唱独角戏，而作为副总的塞尔玛-金却是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凯，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就如同看着蝼蚁一般。
……这个家伙。
“罗斯菲尔德先生，贵公司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我很感谢贵方给了我那么好的机会。”刘凯终于开口。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罗斯菲尔德也意识到了刘凯态度的变化。他歪着脑袋。刘凯继续说道。“罗斯菲尔德先生。其实，我对贵公司还是有一点保留的。在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草草观察了一下。除了门口的保安之外，贵公司似乎没有其他工人。绝大多数生产线都是在空转。这让我感觉，这个工厂实际上并没有在运作。”
“啊，生产线暂时是关闭的。”罗斯菲尔德干脆答道。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这一次，换成刘凯一脸愕然了。罗斯菲尔德说道。“刘凯先生，我说过，无论金融，材料，还是房地产，这对我们公司都只是副业。包括这里的工厂也是一样。除非有特别重要的订单，我们一般不会开启生产线。我们公司所有的分支领域，都只是为了收集资金，以完成我们的最终产品。”
“最终产品？”
“啊，最终产品。我们‘思念智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永远专注于新产品的研发，只是，我们的新产品比较另类，所以，我们也不会主动向外公开，以免引起大家的误解。不过，刘凯先生已经是自己人，我也不必继续隐瞒。”
罗斯菲尔德咧开嘴巴，他似乎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刘凯伸长耳朵，罗斯菲尔德轻轻一笑。
“我们公司的主力产品，或者说，我们公司真正想要达到的目标，就是制造出全世界最好的人造娃娃，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点。”
……冷场。一瞬间，刘凯的面孔晴转多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斯菲尔德。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他顿生失望之色。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正在面试的，竟然是一家情趣产品生产商。罗斯菲尔德张大双臂，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周围一片安静。突然，“噗嗤”一声，身后的塞尔玛-金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下子，凝重的气氛减轻了不少。罗斯菲尔德斜着眼睛。
“刘凯先生，我可看到你鄙夷的眼神了哦。你是看不起我们公司的产品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看不起贵公司。其实，我也买过类似的情趣商品。”刘凯慌忙说道。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郑重一些。罗斯菲尔德问道。
“那你买的也是娃娃吗？”
“不，是抱枕，或者……别的稍微小一点的东西。娃娃太贵了，不太值得。而且，再好的娃娃，和真人也有本质的区别。”
“但我们公司可是真正的1:1直刻，无论触感，身体构造，全都和真人一模一样。”
“每个商家都这么说……”
“但我们是认真的。”罗斯菲尔德画风一变，他一下子又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刘凯反应不及，罗斯菲尔德道。
“刘凯先生，您现在还是单身吧。”
“是单身，但是……”
“您难道不想要一个女朋友吗。比如说，你心目中，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也最坚强的女孩。而且她还死心塌地只爱着你一个人。就像你刚刚通关的美少女游戏中，最喜欢的那个女主角一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那么，你要尝试一下吗？来都已经来了。”罗斯菲尔德说道。他向刘凯作出邀请的姿势。刘凯目瞪口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罗斯菲尔德的眼睛闪闪发亮，一瞬间，刘凯仿佛听到一个虚无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你，要，尝试一下吗？
啊，我想尝试，我想要改变。
刘凯下意识点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罗斯菲尔德露出微笑，他悄然起身。
“这是值得的，刘凯先生。哪怕你今天晚上不回去，这都是值得的。因为，你马上就会见识到真正的奇迹。”
第五章 求职（下）
“刘凯先生，你觉得，真正的生命是什么？”
“生命，不就是活着的东西吗？”
“啊，您说得也没错。但在我看来，活着与活着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肉体，精神，对于任何生命来说，两者都是缺一不可。哪怕蝼蚁都是一样。如果没有肉体，精神也就没有了载体，而没有了精神，肉体也只是行尸走肉。刘凯先生，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额……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吗？”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您已经通过面试了。您现在已经是我们‘思念科技’的一员。”
“但我还没答应……”
“你已经是我们的员工。”罗斯菲尔德加重语气，他重重拍了拍刘凯的肩膀。面对那迫人的气势，刘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跟着罗斯菲尔德走。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罗斯菲尔德强行留下刘凯，他请刘凯吃了一顿便饭。吃饭过程中，刘凯一直在关注时间，因为晚上最后一班从工业区返回住宅区的班车是在八点半。他必须在这之前回家。但罗斯菲尔德不为所动。
“刘凯先生，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叫一辆出租车送你回去。但如果你错过了见证奇迹的机会，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我也不太想见证奇迹……”刘凯轻声嘟囔。他的心情跌落到谷底。按照道理，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把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抛到脑后，赶快跑路。但不知为什么，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住了一样。三人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口还挂着“生产重地，谢绝参观”的牌子。刘凯的眼睛吧嗒吧嗒。
“这里是……”
“这里是我们工厂的核心区域，也是整个工厂唯一重要的地方。”罗斯菲尔德说道。他按下按钮。钢铁的大门缓缓打开，刘凯吞咽口水，他已经作好一切准备，哪怕是妖魔鬼怪跳出来，自己都不会惊慌。但是……
一个装置出现在面前。这是一个巨大的试管，而在试管下方，则是十几台计算机。这些计算机的屏幕都是黑漆漆的，似乎是在休眠状态。罗斯菲尔德站在装置前。
“欢迎您，刘凯先生，您现在面对的，正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迹之源，生命创造机。”
“额，生命制造机，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当然是制造生命的机器。在这里，我们更多的将其称之为‘摇篮’系统。”
“但它到底怎么制造生命……”
“那要看你对生命怎么理解。从技术的角度，制造生命，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试管婴儿的技术现在都很成熟了。当然，我们制造的并不是这种生命。我之前说过，我们公司制造的，都是真正的一比一直刻的人造娃娃，所有的身体构造，质感，都和真正的人类一模一样。”
“你是说，克隆？”
“不对不对，你又错了。如果克隆的话，这不就违法了吗？简单来说，我们就是制造出了一个无限接近于人类的人偶。只是没有生命而已。而且，我们还可以根据客户要求订做。世界上，很多顶级富豪都是我们的客户。我们最贵的人偶，可以卖到上亿美元一个。”
“上亿美元？”刘凯长大嘴巴。一瞬间，他感到一张张的钞票正在眼前飞舞。罗斯菲尔德表情谄媚。他拉住刘凯的肩膀。
“怎么样，刘凯先生，想不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娃娃。带回去之后，你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我没那么多钱……”
“没事没事，我不是说了吗，你已经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你的娃娃，就等于是公司的资产。只要你还在公司一天，你就拥有这个娃娃的所有权。而且，说老实话，咱这个产品是纯暴利，平均几千万美元的售价，实际上的成本可能还不到几千美元。”
“但我还是……”
“不要害羞嘛。你就当是公司送你的礼物就是了。刘凯先生，我知道，你喜欢的女孩子，一定是坚强，勇敢，美丽，再略带一点点的傲娇。说不定，你还会更喜欢精灵属性。比如说，有一对尖耳朵之类的。”
“诶！！？你们……”
“哈哈，开个玩笑。我们不会乱来的。我们只是关心员工，我是希望你能够真心实意地认同我们，加入我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实际尝试一下我们的伟大发明。到时候，您就会发现，自己即将从事的工作到底有多么重要了。”
罗斯菲尔德按住刘凯的肩膀。他的声音无比热情，仿佛已经容不得任何违逆。而在身后，塞尔玛-金则是挡住了刘凯的退路。刘凯吞咽口水，他骑虎难下。
拟真娃娃啊……
感觉好变态呢。
不过，有这样一个娃娃，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玩具也行。大不了，先辞职，然后卖掉，几千万不好说，即使只有几百万美元，自己下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只要罗斯菲尔德没有骗人的话……
刘凯目光游动，一瞬间，他和罗斯菲尔德四目相对。罗斯菲尔德面带微笑，他仿佛看穿了刘凯的想法，刘凯心中一慌，他急忙开口。
“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会帮你，你直接把手放上去就行了。”罗斯菲尔德回答道。他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将刘凯拉到装置前。一个按钮正在装置的正中心，而按钮的大小，正好和一个手的手掌差不多。刘凯问。
“我只要将手放上去就行了吗？但这个机器甚至都没有启动。”
“这你不用担心，这台机器是全自动的。只要你把手放在按钮上，然后脑子里全力勾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台机器就会自动读出你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
“……”刘凯舔着嘴唇，他看看罗斯菲尔德期待的视线，又看看塞尔玛-金冷若冰霜的面孔，在确定自己的确毫无选择之后，他终于放弃，刘凯长长叹气，他将手放在按钮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罗斯菲尔德先生，到底……”刘凯露出虚弱的笑容。他似乎是在求情，但罗斯菲尔德只是耸耸肩膀，刘凯只能继续。他集中精神。渐渐地，一个无形的身影在脑海中显现，机器开始有了响应，几个计算机屏幕依次打开，整个设备似乎都在缓缓启动。刘凯不禁欣喜，他高兴地看向罗斯菲尔德，但就在这个时候——
什么，都没有。
无尽的纯白笼罩世间，一瞬间，无论是罗斯菲尔德，塞尔玛-金，还是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刘凯张大嘴巴，他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脑海。
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追求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活着，工作，吃饭，睡觉，打游戏，就这样。
你难道没有梦想吗？就好像每个小孩子一样都会做梦一样。
你是说做梦啊，梦总是有的。比如说当个董事长，迎娶白富美，成为人生赢家。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问的不是“每个人”，我问的是你，只是你自己。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刘凯目瞪口呆，刚才所有的对话，都不是他说的。他甚至都不是从耳朵中听到。这就好像有人正在自己的心中对话。渐渐地，一个金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它”伸出手，似乎是要抚摸刘凯的面孔。刘凯挪动嘴唇。
你，到底是谁。
突然间，金光四射。刘凯吓得大叫，他想要逃走。但双脚却一动都动不了。光芒越来越亮，它仿佛是要吞噬整个空间。刘凯下意识抱住脑袋，一刹那，他的脚下突然塌陷，整个人都坠入万丈深渊。
第六章 思念体
十分钟后。
罗斯菲尔德站在“摇篮”系统前，他表情严峻，一点都没有刚才劝诱刘凯时的嬉皮笑脸。源源不断的精神能量正在向房间中央聚集。这些能量，有的是来自人类，有的是来自其他事物。但在“摇篮”系统内，它们却都归于混沌。没有高低，没有贵贱，只有最纯粹的精神，仅此而已。
又一个同胞，即将诞生了。
但是，又有一个人类，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世间万物，能量守恒。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这是宇宙的铁则。
就像我们，就像人类。
我们，是以吞食人类的精神能量为食。正是因为人类，我们才能以现在的姿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人类是地球的寄生虫，那我们也可以算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寄生虫了。虽然人类是我们的敌人，但如果没有人类，我们同样无法存活下去。
这，简直就是悖论。
罗斯菲尔德不禁露出苦笑。他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场，不应该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脑子就是忍不住会往这个方向思考。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或许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毕竟，当人类年长之后，总会变得多疑，犹豫。哪怕是过去坚信不移的东西，久而久之，也会变得摇摇欲坠。
大概，我也是受到人类一面的影响吧。
……
异次元思念体，这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他们最初来自于高阶精神空间。在那个空间中，生命并不是以肉体的形式存在，他们都是作为精神体，共享知识，共享情感。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他们是一个整体，也是一个个个体，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不是生物都还要另外考量。毕竟，对于人类而言，精神方面的东西实在不好理解。他们一般将之称之为“灵魂”。而“灵魂”，总是永恒不灭的。
但是，只要是生命，就终归会有终结的一天。
大约40年前，高阶精神空间爆发了一场大灾难。绝大多数思念体都在这场灾难中消失。慌乱之中，几个思念体打开位面大门，他们成功来到地球，也就是人类所在的主物质界。在这个位面，思念体拥有非常强大的能力，他们的精神能量，甚至可以超越本位面的自然法则。理论上，毁灭世界都不是不可能的。但另一方面，在主物质界，思念体本身的存在却也十分脆弱。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位面的居民，而纯粹的精神能量在这个位面很难维持原有形态。一旦弄得不好，他们就会立刻魂飞魄散，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这种情况下，思念体必须寻找一种载体，一种可以让自己稳定存在，并能发挥力量的载体。而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强大的生物，正是人类。
就这样，第一批思念体选择人类附身。最初的时候，他们的附身过程还颇为粗糙，他们只是利用能力，强行占据人类肉体，然后将人类本身的精神能量赶走。但这么做，一方面肉体未必匹配，另一方面，在强占肉体的过程中，思念体的精神能量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损耗。但初代思念体的力量毕竟强大，即使受到那么多的限制，他们依然能够幸存下来。在平时，他们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而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展现出自己的原来面目，用强大的精神力，摧毁一切。虽然在人类肉体当中，思念体的力量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但只是如此，他们已经足以战胜一切。事实上，思念体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干脆向人类宣战，直接获得这个世界的统治权。但到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放弃。一方面，思念体的实力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数量还是太少，一旦出现意外，很有可能会面临灭族。另一方面，在拥有了人类的肉体之后，思念体也对人类世界中多种多样的娱乐和享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发觉，即使不统治这个世界，即使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游玩，同样可以给自己带来很大的“收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定要毁灭这个世界，反而有点不合时宜。
“与其毁灭，还不如取代。我们当然要消灭人类，建造一个只属于思念体的世界。但我们也未必需要彻底毁灭人类创造出来的社会。人类的精神能量，其实与思念体颇为相似，只是力量相对较小。但只要还在名为肉体的躯壳内，两者的差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我们可以将人类的精神和肉体剥离，利用他们的精神能量，制造出新的思念体。这样一来，不出20年，所有的人类都会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变成我们的同胞，而思念体也可以顺利接收人类文明的遗产。这正是一举两得。”
这是某位思念体提出的方案。一时间，大家纷纷赞同。“摇篮”系统应运而生。通过这个系统，思念体可以创造出最强大，最美丽的人类肉体，他们可以利用这个系统，将人类的精神能量抽取出来，重新整合，然后再转入到肉体中。只是，相比前辈，这些人造思念体的力量明显受到削弱，他们更依赖于载体，即自己所属的人类肉体。另一方面，虽然人类的精神能量能够创造出思念体，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转化。最初思念体抓来的100个试验品中，最终成功演化成思念体的只有3个人。这个概率实在太低，太低。而如果加大抓捕人数，又会引起人类的警觉。如此一来，思念体族群的扩张速度自然受到影响。同时，也因为这些思念体都是从人类的精神能量中诞生。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受到本体的影响。本体临死前的恐惧，欲望，这些东西都会影响到新生的思念体。很多时候，他们的肉体都会长得像本体最亲近，最钟爱的人，思维也会向着本体的愿望靠拢。而这却与初代思念体的目标背道而驰。
就这样，思念体内部发生分裂。很多思念体离开了，他们放弃了“不流血改变”的理念，转而寻找其他道路。留在组织内的人越来越少，而这些坚持老观念的思念体，也被称为“原教旨派”。他们代表着思念体这个种族最正统的思想。
……
比尔-罗斯菲尔德正是极少数依然坚守原有道路的思念体之一。他的肉体年龄大约四十多岁，而他的精神年龄也已经超过30岁。他虽然不是初代思念体，但也算是思念体当中的老资格了。罗斯菲尔德的本体，是一位对金钱极为渴望的落魄商人。或许也是因为本体的缘故，罗斯菲尔德对金钱有着天生的敏感。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资本市场的流动，从而赚取大量的财富。这对在人类世界同样需要财政支援的思念体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才的能力。从一出生开始，罗斯菲尔德就在为组织服务，他一服务就是几十年。从本质上来说，他对思念体替代人类，统治世界之类的事情没有太多兴趣。相比之下，他宁愿发挥自己的天赋，在资本市场上赚钱。但罗斯菲尔德毕竟还是站在“原教旨派”的立场上。相比疯狂的“激进派”或是妥协的“中间派”，他宁愿相信“原教旨派”的理念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意义。最近几年，情况变得越发糟糕。思念体的人口不增反降。很多思念体，要么隐退民间，享受生活，与组织彻底断绝关系。要么就是在内斗当中互相残杀，各有损伤。而能够适应“摇篮”系统，并成功转化为思念体的人类也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罗斯菲尔德被迫采取行动。最近1个月，罗斯菲尔德借招募为名，大肆从社会上寻找合适的本体。但他一共招了20多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转化。他们的灵魂全都被“摇篮”系统吞噬，肉体则是尸骨无存。而这么多的牺牲，自然也会引起人类的警觉，现在，社会上对所谓的“招聘拐骗”可谓风声鹤唳。就算罗斯菲尔德再想招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本来，罗斯菲尔德已经打算暂时收手。他打算将“摇篮”系统转移。但就在这个时候，刘凯出现了。他竟然成功与“摇篮”系统同调。而现在，“摇篮”系统再次启动，很快，一个新的同伴，就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之上。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只要，熬过今天晚上就好。
……
罗斯菲尔德轻轻低头，他只感到无限的疲倦。沉重的脚步声从旁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塞尔玛-金已经站在身边，罗斯菲尔德问道。
“刘凯怎么了？”
“我送他睡觉去了。”
“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当然没有。但我屏蔽了他的手机信号，也上了电子锁，让他不能在外面乱跑。为了让他奉献出自己所有的精神能量，我们还需要他好好休息。当然，他能不能活着醒过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会醒过来的。他不会活过今天晚上。”比尔-罗斯菲尔德喃喃说道。两人并肩而立。隐隐的绿光弥漫在空间中，在“摇篮”系统的中央，一个新生的人影已经隐约可见。
***************
同时，厂区外。
“确定了吗？罗斯菲尔德就在里面。”
“啊，确定了，他大概是下午三点开车过来的。同行的还有塞尔玛-金，只有他们两个人。另外还有两个保安。”
“为什么守备会那么松懈。”
“谁知道，也许罗斯菲尔德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也许是他不想太过张扬。不管怎么说，‘摇篮’系统就在这里，这是一定的。”
“明白，那么，这就是一个机会。但是必须速战速决，夺取‘摇篮’系统之后，立刻撤退。如果无法顺利到手，那就把‘摇篮’彻底毁掉。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摇篮’系统落入人类手中。”
“以思念体的名义。”
“以思念体的名义。”
“以思念体的名义。”
重复的话语在耳边响过。一瞬间，手机“嘟”地挂断。片刻之后，一个个黑影便向着厂区包围上去。
第七章 突袭（一）
阴冷，黑暗，沉寂，绝望，光明不在，希望不在，但在那遥远的虚空之中，却有一个光点若隐若现。
害怕吗？
嗯。
想要温暖吗？
嗯。
那么，来吧，孩子，加入我们，和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抱抱你吗？
男孩伸出双手，金色的身影在眼前摇曳。它化身为一位女子，将男孩抱入怀中。泪花涌出，温暖，幸福，安心，无忧无虑。男孩闭上眼睛，他就好像真的躺在母亲的羊水中一样，什么都不再需要，什么都不再追求，只要，停留在这一刻就好。
只要，如此。
……
“啊啊啊！！！”刘凯张大嘴巴，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万物宁静，阵阵的蝉鸣回荡在耳边，房间中的灯光全部关闭。只有手机的呼吸灯还在一闪一闪。
是梦啊。
但这个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就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还从来没有做过那么清晰的梦。与其说这是梦，还不如说，这是某个记忆，某个，自己永远想不起来的记忆。
真是傻瓜，
刘凯用被子蒙着脑袋。此时此刻，他正在“思念智能科技”的员工宿舍中。但这个宿舍却好像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一样。记忆一点点归来，刘凯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在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的怂恿下，启动了那个所谓的“摇篮”系统，但这一次的启动却是把刘凯吓得够呛。整整十五分钟，他都是坐在地上，两眼直直瞪着。不管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罗斯菲尔德只能提出建议，让刘凯在这里住上一晚。刘凯默默应允，他在塞尔玛-金的护送下，一步一步前往宿舍。那苍凉的背影，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只是看到一道亮光从眼前闪过，之后就是昏迷不醒。而当自己醒来之后，却已经被罗斯菲尔德和金扶着了。
我，成功了吗？不知道，但是，罗斯菲尔德好像也没有在撒谎。那个机器，的确不像是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还有……
“呜”，刘凯抱住脑袋，他只感到头痛欲裂。自从接触那台机器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但他却说不清这种“撕裂”到底来自何方。时间还在流淌，终于，刘凯按捺不住，他翻身起床。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刘凯打开灯，她想要找到手机，刷刷网页，分散一下注意力，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什么？怎么搞的。”刘凯勃然大怒，他立刻就要出门。但下一刻，他却发现房门的电子锁已经被锁死。看起来，这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人有意为之。
“妈的，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想杀人越货吗？老子操，操。快给我开门！！！”
刘凯破口大骂，他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刘凯拼命捶门。但外面却没有一点点反应。刘凯又转身奔向窗口，他看向身下，自己现在身处五层楼，下面的墙壁看上去就像冰面一样。如果自己就这样跳出去，肯定会摔成肉泥。
完了，自己被困住了，没有网络，人也出不去，就算想要报警都不行。
罗斯菲尔德，还有塞尔玛-金，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算盘吗？他们想做什么？接下来，他们会把自己丢到哪里去。是去非洲？还是东南亚。
该不会，他们会把我也做成娃娃吧。
刘凯精疲力竭地坐在地板上。他低垂着脑袋。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了好久之后，他终于长长叹气。
说不定，只是罗斯菲尔德他们忘记了，搞错了。这一切全都只是一场幻梦。到了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想起来，把自己放出去。
但愿如此。
刘凯重新躺到床上，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刘凯按住额头，他又开始昏昏沉沉。之前，他一直在做着一个美梦。他好像看到一位女子，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在潜意识中，他却幻想着，这是一位真正的绝代佳人。她正在抚慰着自己，亲吻着自己。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蜷缩起身体，好像是在依偎着什么。意识渐渐模糊，渐渐的，刘凯有一种自己的精神已经不在体内的感觉。周围都是影影绰绰，恍惚之间，他的身体仿佛都飘了起来。
好舒服。
好困。
终于可以睡着了。
终于，可以前往天堂了。
“轰！！！！”
“！？”刘凯吓了一跳，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轰鸣的回声在空间中回荡。刘凯赶紧冲到窗前，他目瞪口呆。在远端，一股浓烟正袅袅升起。火光熊熊，烈焰滚滚，巨大的爆炸连绵不绝，一时间，整片厂区都沦为战场。
*****************
工厂遭到攻击的时候，门口的两名保安正在保安室内，他们也是厂区唯一的“员工”。当时，两人正一边吹着空调，一边谈天说地。但他们却不会知道，一场灾难，正在悄悄逼近。
一个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一名保安眨眨眼睛。他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溜了进来。身边的同伴劝他不要多心。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出去转了一圈。冷气消逝，滚滚的热潮迎面扑来，保安左右环顾，除了“沙沙”的风声，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果然是多心了吗？又或者只是一只猫？保安轻轻摇头，他重新向房间内走去，但就在这个时候……
枪声。
“啪啪”两下，保安的后脑勺被子弹洞穿。里面的同伴见势不妙，他刚想呼救，一枚高爆手雷已经扔了进来。“轰隆”一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几十个身影鱼贯而入。他们的手上都拿着自动步枪。短短数分钟内，这群人就占领了工厂的各个角落。
……
罗斯菲尔德刚刚准备上床休息。结果，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巨大的爆炸声就将他拉了起来。罗斯菲尔德赶快下床，他还因为重心不稳，“扑通”摔了一跤。
“呜，好疼，好疼。可恶，这个人类的身体。”罗斯菲尔德破口大骂，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地上重新爬起。外面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罗斯菲尔德一边穿衣，一边给正在值班的塞尔玛-金打电话。
“喂，金，听得见吗。”
“……罗斯菲尔德？你还活着吗？”
“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敌袭。”
“敌袭？是哪个敌袭？人类吗？喂，金，金！！！”
罗斯菲尔德一阵狂吼，但话筒中的声音却是渐渐嘈杂，很明显，对面的信号出现了问题。罗斯菲尔德“切”了一声，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楼下狂奔。此时此刻，火焰已经包围了整个车间。火警的铃声响个不停，但这个铃声却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罗斯菲尔德气喘吁吁。他虽然是思念体，但身体上，毕竟是一个年过40的中年人了，像这样的激烈运动，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年纪。十分钟之后，罗斯菲尔德终于找到了塞尔玛-金。塞尔玛-金正站在车间门口，而在他的身边，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罗斯菲尔德问道。
“这些人是……”
“是敌人，他们想要从正门溜进来，但都被我干掉了。”
“……都是人类？”
“啊，至少倒在这里的，都是人类，但他们并不是内务局的人……他们的目的，是‘摇篮’。”塞尔玛-金淡淡答道。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冷静，那么沉着，但罗斯菲尔德却是张开嘴巴。他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是那些家伙。
“对面还有几个敌人。”罗斯菲尔德喃喃开口。他的声音中竟然有一点颤抖。塞尔玛-金不动声色。
“很多人，但只有一个是思念体。那个思念体就在中央大道上……他正等着我们呢。”
“……”罗斯菲尔德握紧拳头，他顺着同伴的视线望去，摇曳的火光中，一个孤独的人影若隐若现。
第八章 突袭（二）
她带走了我的钱
在我困难的时候
说真的
她就是个狐朋狗友
哦，她是个臭名昭著的
拜金女
我栽在她身上
我不愿说她是个拜金女
但她从不和穷鬼厮混
我不愿说她是个拜金女
但她从不和穷鬼厮混
饶舌乐在耳机中“咚咚”作响，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将战斗的动静完全掩盖。一个戴着柴犬面具的男子站在马路中央，他张开双臂，似乎是在享受着什么。而在他身后，四辆卡车冲进工厂内，分别停在工厂前广场的四个角落，大量的士兵从车上下来，他们高速散开。“嗖嗖”，两枚信号弹冲天而起。电力系统瞬间被切断。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炙热的火光仿佛要将铁黑的天空染成白昼。很多周边工厂的员工都跑了出来，他们有的打电话报警，有的则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叫，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呆滞，他们注视着这恍如战场一般的景象，好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却是最值得相信的。
恐惧，绝望，疯狂，这简直是就是人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没有比人类的愚蠢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人类已经在文明与和平中堕落了太久，太久，有的时候，他们也需要找回一点丛林精神。至于他们到底能不能在这个“丛林”中存活，这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自己又不是人类。
神秘男子翩翩起舞，他踏着不存在的节拍，身体左右摇摆。而在他的周围，熊熊的火焰也在风中摇曳，一时间，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替他伴舞一样，场面颇为滑稽。
……
塞尔玛-金和罗斯菲尔德冲出工厂大门，他们看着眼前诡异的情景。神秘男子也注意到了两人，他摘下耳机。火光映衬之下，他的柴犬面具是那么可笑，那么愚蠢，但又那么恐怖，那么凄惨。
“罗斯菲尔德，还有塞尔玛-金，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和两位一样，也是思念体，外人都叫我‘狗头’，虽然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狗头侠’。”
“……”
“啊，我差点忘记了，两位都不是有幽默感的类型。不过，绝大多数思念体都没有什么幽默感。”名为“狗头”的思念体继续说道。他耸耸肩膀。罗斯菲尔德不为所动。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很简单，我去攻击了内务局。那里有全部关于你们的情报。”
“你疯了吗，竟然去攻击内务局，你这是要与全人类开战？”
“我们本来就是在与全人类开战。”
“你……是‘激进派’的人？”
“我谨代表“毒药”向两位问好。”“狗头”深深鞠躬。他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互看一眼，他们都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罗斯菲尔德又问。
“你是“毒药”的部下。那他叫你来的目的是……”
“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狗头”面带微笑。罗斯菲尔德的脸色渐渐凝重。
“‘摇篮’系统，果然如此……但是为什么呢。‘摇篮’是思念体的圣物，而自从思念体诞生以来，‘摇篮’系统一直是由我们‘原教旨派’保管。对此，你们应该也没有异议。原则上来说，‘激进派’和我们‘原教旨派’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从来不是敌人。”
“当然，我们不是敌人。但情况已经变了，罗斯菲尔德先生。我从内务局的系统中查到了关于你们的情报。既然我能知道你们的情报，那人类肯定掌握得更多。他们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迟迟没有动手而已。因此，我们才必须在人类行动之前，先将‘摇篮’保护起来。如您所说，‘摇篮’系统是思念体的圣物，决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
“我不可能把‘摇篮’交给你们。”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和您谈判。”“狗头”回答道，他故意放慢语速。一刹那，数十个武装分子从旁冲出，他们将塞尔玛-金和罗斯菲尔德包围其中。塞尔玛-金上前一步。但罗斯菲尔德却是示意同伴先等一等。
“等一等，金，你的能力太招摇了。我们必须将战斗控制在最小限度。在这里交战，风险太大。而且也可能对‘摇篮’系统造成损害。”
“但是……”
“我来。我的话，可以一瞬间解决问题。”罗斯菲尔德说道。他的目光渐渐凝聚。另一边，“狗头”也咧开嘴巴，他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空气窒息，火光闪耀，说时迟，那时快，“狗头”猛地挥手，刹那间，所有人同时扣下扳机。
然后，停止。
“啊啊啊啊啊！！！”罗斯菲尔德一声怒吼。一刹那，无形的波动笼罩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咚”的一下。他们就好像脑子一下子受到重击。十几个持枪士兵同时翻倒，他们都是手脚抽搐，动弹不得。“狗头”也受到影响，身为思念体，他对精神攻击的抵抗力已经非常之强，但即使如此，他的脑袋竟然也有一点晕眩。
超广域的心灵震爆类型攻击。
这个家伙，明明年纪都那么大了，竟然还那么厉害。
“狗头”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激动。精神攻击还在继续，罗斯菲尔德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狗头”按住脑袋，他按下手机上的按钮，突然间，之前停靠在广场上的四辆军用卡车同时启动，它们从四个方向向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冲来。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毫无准备，只听得“轰隆”一声，四辆卡车同时爆炸，一瞬间，罗斯菲尔德和金的身影都淹没在火光之中。
******************************
几分钟前，工厂内部。
“轰隆”。
刘凯目瞪口呆，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刚刚还在被软禁状态，转眼之间就置身战场了。连绵的爆炸声在耳边作响。“嘟”的一声，原本关闭的电子锁突然打开。门锁上的屏幕闪了一闪，随即暗淡下来。同时，周围的灯光也一齐消失，一瞬间，整片厂区都陷入黑暗之中。
停电？
是电力被切断了！？
刘凯眨巴眼睛，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现在的状况。由于电源被切断，整个保安系统都陷入瘫痪，这也意味着，对刘凯的囚禁已经不可能了。
这是一个机会！！！
刘凯终于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向门外冲去。不出所料，电子锁已经失去作用。整片厂区都失去电力，但因为战斗的火光，周围的情况倒也看得清清楚楚。刘凯赶紧下楼，他向着工厂大门冲去。“轰隆”的爆炸声还在作响，但在刘凯心中，这简直就是庆祝的鞭炮声。
只要逃到工厂外面，一切就结束了。
我，就自由了。
他娘的罗斯菲尔德，还有塞尔玛-金，老子逃出去之后，一定第一时间报警，老子一定要把你们一网打尽。让你们还敢把老子卖了……！？
一瞬间，一个人影突然从后出现，他端着自动步枪。他正是“狗头”的部下，之前，他乘着混乱，溜进工厂，想要找到“摇篮”。谁知道竟然和刘凯撞个满怀。两人都是猝不及防，但“狗头”的部下毕竟还是专业人士，眨眼之间，他就首先反应过来，士兵举枪瞄准，他对准刘凯的脑门。刘凯一时愕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扣下扳机。
完蛋了。
我，要结束了吗。
“嗡”。
“呜”，巨大的嗡鸣声传过耳膜，一瞬间，刘凯感到自己的耳朵好像是要聋了一样。而对面的士兵则是身子一怔，他口吐白沫，直接瘫倒在地。
“！？”刘凯一脸莫名。此时此刻，罗斯菲尔德正在广场中央，他爆发出惊人的咆哮，一下子干倒了“狗头”所有的部下。但在刘凯耳中，这记怒吼却是普普通通，顶多就是中气足一点，刺耳一点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凯心中自问。他向外探头。但下一刻，他却被一个巨大的火球逼了回来。四辆卡车同时爆炸。汽油蔓延，火势渐猛，很快，整个中央大道都被大火笼罩。刘凯赶紧躲到墙壁后面。热风滚滚，那如开水一般滚烫的空气，正是吹得人脸蛋生疼。刘凯赶紧捂住鼻子，他可以感到周围的氧气含量正在降低。眼下，广场已经沦为战场，自己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通过。如果继续留在露天，实在是太危险了。
只有回去了吗。刘凯心中忐忑。他其实很不想再回到厂区。但爆炸的高热却逼得他不得不尽快作出决定。刘凯被迫向工厂内部跑去。他时不时还回头张望，就好像舍不得外面的新鲜空气一样。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来找我吧。
“！？”一瞬间，刘凯停下脚步。他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回荡。但他又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爆炸声还在作响，刘凯下定决心，他双手抱头，一头扎入漆黑之中。
第九章 突袭（三）
思念体，来自高维空间的神秘个体。他们拥有最强的感知力，最强的判断力，以及最强的智力。而他们身体上对普通人的优势，甚至比智力上更大。现在的思念体，都是在“摇篮”系统中诞生，他们的肉体都经历过基因调整，这也保证了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壮，更有耐力，也更适合当精神体的“容器”。在受到同等训练的前提下，他们一定是比普通人更加强大。另一方面，除了普通人都有的能力之外，思念体也有属于本种族的特殊战斗方式，这些战斗方式大多都是以精神能量作为基础。对于思念体而言，利用精神能量战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人类来说，这却完全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思念体的某些行为，有时候几乎与超能力无二。
但思念体的能力毕竟与超能力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力量来自高维空间。在那里，精神能量占据着绝对的主流。但来到主物质界，所有的规则都要推倒重来。对于主物质界的思念体来说，他们想要使用精神能量，一共有两条原则。第一就是等价交换。无论使用怎样的能力，是攻击，感知，创造，还是交流，都要消耗精神能量。对于人类来说，精神能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这却是他们的生命之源。一旦能量消耗过度，轻则全身乏力，失去战斗力，重则会危及到生命。而唯一能够恢复精神能量的方式，就是休息。因此，思念体都特别注重睡眠。他们经常一睡就是十个小时，甚至十二个小时。而第二条定律就更加重要。那就是精神能量不能，也不可能直接干涉到主物质界的物体，尤其是各种物理和化学现象。这也是思念体与所谓的“超能力者”最大的不同。典型而论，强大的思念体，也许可以通过想象，创造出一栋不存在的大楼。但他却不可能依靠自己的精神能量，去凭空移动一颗小石子。就算可以，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把小石子捡起来扔掉。
正是因为这两条原则，思念体的力量在主物质界一直受到诸多限制。他们无法无限制的创造“奇迹”。他们想要使用力量，第一，需要精神能量，第二，则是需要合适的载体。这个载体或许是自身，或许是别的精神体。而这些载体，也造就了思念体多姿多彩的能力。到目前为止，思念体大体可以分为四类，强化型，精神型，创造型以及最少见的拟物型。其中，强化型，顾名思义，就是强化自身的思念体。他们的关注点从来不是他人，而是在于自身。利用强大的精神力量，强化自己的肉体与头脑，从而让自己得到超越凡人的能力。虽说精神能量无法直接影响主物质界，但思念体自身的身体却是少数的例外，这也是因为他们的肉体本来就是精神能量的载体。在精神能量的催动下，思念体的力量，速度，动态视力，反应，甚至身体结构，都可以发生某种程度的变化。他们也可以专精于某些技能，比如说驾驶，射击，武术。而无论哪一种，他们的上限都远超人类。因此，也有人称他们为超人型思念体。这些思念体一般拥有超强的战斗力，即使面对千百人的围追堵截，他们也可以横行无阻，全身而退。
与强化型思念体不同，精神型思念体专注于精神层面的能力。他们一般是以精神能量本身作为载体。而他们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在面对面的时候，可以瞬间看穿人类的思想，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也让他们很多时候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解决问题。这也让一些人忽视了精神型思念体本身的战斗力。但事实上，精神型思念体在战场上的威胁丝毫不逊色于强化型，甚至还要更加可怕。他们可以制造幻觉，干扰敌人的视线，让战斗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他们也可以直接对敌人进行精神攻击，让敌人看到自己最恐惧，最绝望的一幕，或是干脆攻击敌人的大脑，造成无法弥补的物理伤害。甚至，他们还可以循循善诱，就像传销也一样，拉拢起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面对精神型思念体，人类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那些意志力不强的，只是一次交谈，就会成为思念体的“俘虏”，自己还不自知。而意志力稍微强大一点的，则会在对抗思念体的斗争中饱受折磨，最后坚持不住，沦为疯子。
强化型和精神型是思念体中最主流的两个派别。根据不完全统计，超过八成的思念体都是属于这两种类型。而且，这两种派别的思念体还会互相交叉。部分思念体会拥有强化型和精神型的双重特征，相比之下，创造型思念体就属于少数中的少数。而他们也是思念体族群中最容易被误解的一群人，他们的能力，在凡人眼中，简而概之，就是像魔术师一样，无中生有，凭空创造。但事实上，“创造”是需要载体的，只是这种载体并不是实体，而是精神认知层面上的东西。比如说，想要创造出一把椅子，需要的并不是制造椅子的木头，螺丝，而是创造者精神认识中，与这把椅子匹配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是金钱，也许是某些承诺，也许，是其他。对于创造型思念体来说，他们创造的物体，以及需要的载体，全都因人而异。理论上，他们甚至可以创造出世界（当然需要准备的载体也会非常特别）。而载体和创造的互相掣肘，也让创造型思念体的能力有着非常多的变数。
最后，就是拟物型。即使在思念体中，他们也是另类中的另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很强。相反，很多时候，他们是所有思念体中是最弱的。理论上来说，思念体的肉体最起码要是个生命体。因为只有生命体才能拥有精神能量。但拟物型思念体却是完全不同。他们更接近物，而不是人。他们拥有接近人类，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但从本质上，他们的思考方式却与人类大相径庭。而这也是非常危险的。毕竟，普通的思念体，他的生活起居，思考方式，终究还是以人类文明作为基础。而拟物型的思念体却完全不是如此。他们别说与人类互相理解了，彼此之间的基础世界观都完全不同。这也让他们成为最无法掌握的存在，拟物型思念体的诞生是一个纯粹的意外。最初，“摇篮”系统只是为了创造思念体而制造出来的机器。一个人类的精神能量，转化为一个思念体的精神能量，等价交换，童叟无欺。但另一方面，从“摇篮”系统中诞生的思念体，也很容易受到本体的影响。很多时候，这些思念体都会成为本体心目中最想成为，或是最想得到的那个人。比如罗斯菲尔德，他就是因为本体的关系，从而成为一名顶尖的商人。但总有一些本体的癖好会有些不同，相比人，他们更看重某些“物”，结果就搞出来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般而言，由于载体的限制，拟物型思念体的力量肯定是受限的。他们无法像正常的生物那样自由行动。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些拟物型思念体落入到同级别的思念体手中，并且被充分发挥出力量，两者合一，他们就会成为这个战场上最令人胆寒存在。
……
无论如何，相对于普通人类，思念体都是极为强悍。他们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而思念体之间的战斗则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曾经有人做过假设，一个思念体的平均战斗力，可能相当于一个强化的特种连。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们的力量可以达到一个师，甚至国家级别。在这种情况下，两位思念体的冲突，其结果，很多时候都是毁灭性的。
*******************************
火光熊熊。“狗头”目光紧锁。卡车已经翻倒，火焰正顺着翻出的汽油向外蔓延。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都被火焰吞没。但“狗头”却没有任何笑容，他只是紧紧注视着战场。
干掉了吗？
不，不可能。对面可不是普通的家伙。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最强的思念体。他们不会就这样认输。
但他们在等待什么呢。
“狗头”眼睛眨巴。突然间，他看到罗斯菲尔德已经站在远端。他双手交叉，俨然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在这种攻击下还能全身而退。除非……
“狗头”的意识瞬时松懈，一刹那，塞尔玛-金已经杀到眼前。银光一闪，锐利的刀锋从眼前划过，“狗头”下意识向后一仰，他躲过了这一击。但塞尔玛-金动作更快，就在“狗头”后退的瞬间，他已经抬起右脚，直接一个飞踹上去。“狗头”躲闪不及，他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腿，整个人都被飞了出去。
“哇！！！”“狗头”撞上远方的保安室，他猛地吐血。“轰”的一下，整幢房子都坍塌下来。塞尔玛-金深深呼吸。他调整姿势。刚才的那一击，他已经用上全力。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全都远超人类之上。这也是他的能力。塞尔玛-金是强化型思念体。他可能驱动自己的精神能量，将肌肉瞬间膨胀到超越凡人的地步。而到底要强化哪块肌肉，又要强化到什么程度，则完全由塞尔玛-金自己控制。刚才，他就是膨胀腿部肌肉，一下子将自己下肢力量加强到极限。如此，他首先可以在一瞬间拥有超人的速度，同时，他这一踢的力量也是超群。就算是硬如钢铁也难以抵御。但肌肉不可能无限制加强。一旦到达限度，自然而然会发生反噬。现在，塞尔玛-金的右侧大腿疼痛不止，连行动都十分困难。这还是他强行压制自己力量的结果。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强行将肌肉膨胀到最大程度，到时候，威力强大自然不说，但自己的腿肯定也是废掉了。
如果能够这样结束，这就最好。塞尔玛-金心中说道，他注视着远方的尘埃。“狗头”还被压在废墟底下，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死过去。从刚才的触感来看，自己应该是踢中了目标。如此一来，至少在短时间内，对手应该已经无法行动。但是……
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都是心中一怔。他们看着“狗头”从废墟中爬出，他踉踉跄跄，浑身是血，显然受伤不轻，但另一方面，他的精神能量却是无比愉悦。那享受的“神情”，与对面的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都是沉默不语。按照道理，他们此时此刻应该是占据压倒性优势，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的心脏却是一蹦一跳。
这个家伙，他是疯了吗？。
他与自己，与所有的思念体，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像这种危险的幼苗。必须在这里解决掉。
必须……
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同时举枪，在他们的脑海中，都将眼前的“狗头”当成了最危险的目标。但“狗头”却是泰然处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竟然毫不惊慌。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他们甚至可以感到自己正在被某种令人讨厌的情绪侵蚀。
必须动手。不然的话，一切都会完蛋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畏惧呢？是因为“狗头”施加的压力吗？
可恶。
一刹那，塞尔玛-金和罗斯菲尔德同时扣下扳机。“砰砰”两声，两颗子弹一齐飞上天空。“哐当”，弹壳落地。罗斯菲尔德和金都是面色惨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手。而“狗头”则是耸耸肩膀，他甚至有一些失望。
也就这样了吗？
突然，“咚”的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响过。三位思念体同时反应过来。他们回头望去，环绕的火光突然暗淡，无声无息之间，一道绿光冲天而起，那正是“摇篮”的精神能量。
第十章 突袭（四）
数分钟前。
爆炸声连绵不绝，整座楼房都在颤抖。刘凯蹲在掩体下面，他捂住嘴巴，好让自己不要害怕得大吼出声。此时此刻，刘凯已经无计可施。之前，他也想过是不是要赶快报警（他的手机终于有信号了）。但看到外面战斗的场景，他还是选择放弃。毕竟，那么大的阵势，就算是自己不去报警，别人也早就发现了。况且，以现在的情况，就算警察来了，刘凯也不认为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如果是军队也许还好点。
我，是在做梦吧。
刘凯合上眼睛，他好像是要立刻睡着，然后一觉醒来，一切都能回到原状。但下一刻，现实却没有任何改变。战火的味道从外面传来，不知不觉，硝烟已经飘到鼻尖。刘凯抱着脑袋。
完蛋了。
随便了，随便什么都无所谓了。哪怕我现在死，都无所谓。
来找我吧。
“！？”刘凯瞪大眼睛。一瞬间，他好像又听到了什么。这个声音，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但每次都是稍纵即逝，就好像幻觉一样。但现在，自己独自一人，待在空旷的工厂内。这个声音也比最初的时候更加清晰了一点。
真的有人在叫我。
但是，他在哪里？
来找我吧。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对方的语气似乎变得急促了不少。刘凯终于听得出来，这好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该不会……
刘凯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犹豫再三，还是向着工厂中央奔去。而越靠近工厂内部，外面的爆炸声也变得更加遥远。刘凯左绕右绕，因为道路复杂，又没有灯光，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抵达目的地。这里正是“摇篮”系统的位置。之前，刘凯曾经跟着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来过一次。因为停电的关系，门口的保安系统已经完全停止。铁门紧闭。刘凯按了按开门的按钮，他又使劲敲打铁门，但无论他怎么做，铁门却都是纹丝不动，只听到“铛铛”的回声在耳边回荡。
到此为止了吗？
你，终于来了。
刘凯抬起头，他面带惊愕。很明显，这个声音是从门对面传来的。刘凯舔舔嘴唇，他再次按了一下开门按钮，他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但这一次，只听得“嗡”的一声，铁门缓缓打开，柔和的蓝光照耀而下，“摇篮”系统再度呈现在面前。
“……”刘凯目瞪口呆，他已经无话可说。“摇篮”系统还在运作。虽然没有电力，但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依靠精神能量维持，因此，最基本的功能始终是保留着的。刘凯小心翼翼地走近，和几个小时前一样，“摇篮”系统依然处于半停滞状态，但在房间正上方的试管中，一个人影却是若隐若现。
这，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东西？
刘凯心中顿时好奇，他伸出手，将手掌轻轻放在装置中央的圆型按钮上。之前，他也是被罗斯菲尔德这样引导的。“砰砰”的心跳声越发急促。刘凯好像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反正就是这样。”刘凯自言自语，他纯粹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虽然这也毫无必要，因为周围压根一个人都没有）。刘凯收回右手，他打算放弃，但就在这个时候——
嘟——嘟——
“操……操操操操！！！”刘凯脱口而出。他差一点就要跳了起来。警报不停闪烁，整个系统重新启动。周围的光芒越来越亮，突然间，试管破裂，试管内部的液体都被一口气排出。舱门打开，一个金色的身影浮现在面前。她浑身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刘凯上前一步，然后——
“扑通”，对方从试管中摔下。刘凯赶紧接住，但他却双脚不稳，直接摔倒在地。隐隐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刘凯拼命呼气，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靠，好沉。但是……”
刘凯看向自己的怀中，一瞬间，他的视线就被完全占据。这是一个金发女孩，她五官端正，小巧玲珑，那绝美的面庞，兼具东方人的精致与西方人的立体，就好像是从女神雕像上临摹下来的艺术品，而那淡小麦色的肌肤，细腻光滑，就如西方美女一般雪白，却又一点都没有白种人的粗糙。女孩闭着眼睛，刘凯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却相信，女孩一定拥有着一对灿烂美丽的蓝色瞳孔。而她身体的曲线更是精彩绝伦，虽然刘凯已经不停地劝告自己不要做猥琐的事，但他的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向女孩的身上扫去。柔软的金色长发披散全身，那淡淡的清香，让人忍不住就想多闻一闻。
刘凯的心跳渐渐加速。他忘记了外面的战斗，忘记了自己现在危险的处境。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女孩，感受着女孩的温度。女孩还在沉睡，她呼吸沉稳，似乎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刘凯心中一怔。他颤抖伸手，向着女孩耳朵的位置摸去。果不其然，他摸到一个尖尖的东西。
尖耳朵。
一个精灵？
她真的是我创造出来的？
好美……
刘凯瞪大眼睛，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嘟嘟”的警告声还在继续，屏幕上，精神能量的压力也接近警戒线。突然，“咚”的一下，刘凯的心脏仿佛受到重击，一瞬间，万物寂寥。
……静。
“哇哇哇！！！！”刘凯痛苦哀嚎，他只感到头痛欲裂，就好像自己的脑子被什么东西抽掉了一样。与此同时，怀中的金发女孩也是皱起眉头。她好像对刘凯的痛苦感同身受。一道蓝光冲天而上，所有的精神能量都开始暴走。房屋震动，刘凯强忍痛楚，他抱着女孩，向门外逃去。
*****************
同时，厂区内。
“‘摇篮’系统启动了？是谁？到底是哪个白痴？在停电的情况下强行启动系统，精神能量的压力肯定会爆表的。”罗斯菲尔德暴跳如雷，他已经快要发疯了。蓝色的光柱从工厂中冲出，那明亮的光芒，仿佛染遍整片天空。
“这样下去系统会撑不住的。”塞尔玛-金大声嚷嚷。他也没有之前的冷静了。“狗头”注视着拔地而起的蓝色光柱。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摇篮”系统要毁灭了吗？
任务，失败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为什么凡事一定都要成功呢。有的时候，失败反而要比成功更加有趣。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凌冽的笑声响彻天空，“狗头”大笑拍手，他又蹦又跳。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一时愕然，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个疯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狗头”猛地吹了一声口哨，他一个转身，直接向外逃跑。
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原本以为“狗头”是来夺取“摇篮”系统的，谁想到他竟然选择在这个紧要关头逃走。地面开始震动，精神能量还在集中，伴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工厂向外崩塌，“摇篮”系统，以及工厂内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
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呜呜”的警笛由远及近。两人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们急忙逃跑。十分钟后，消防队员和警察姗姗来迟，他们进入现场。几道水龙同时喷涌，众多民众围上前来，他们站在外围，对着火灾现场指指点点。黑烟弥漫，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鱼肚白。而在混乱之中，却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从工厂后门离开。
第十一章 艾因（一）
“昨天晚上，在工业区发生一起重大火灾。一家名为思念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发生爆炸。由于爆炸太过突然，短短数分钟内，火势就蔓延到其他厂区。消防队员虽然及时赶到，但也无法完全阻止。之后，经过8个小时的全力扑救，大火终于得到控制。根据不完全统计，在此次火灾中，有三个厂区全部烧毁，另有七家工厂受到波及。包括消防员在内，已经有超过20人在此次火灾中死亡，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亿元。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对于此次火灾，思念智能科技肯定要负起责任。根据事后调查，这次火灾的起因，极有可能是因为该公司管理不善，安全工作没有做到位。现在，警方已经对思念智能科技的总经理比尔-罗斯菲尔德和副总经理，主管安全的塞尔玛-金提出通缉。”
“最近，梦之城已经发生了多起火灾事件。虽然其中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至少也证明，我们面临的消防形势十分严峻。市政府已经下达命令，近期将会对全市的消防设施进行排查。”
……
刘凯低垂着脑袋。此时此刻，距离他从工业区逃回来，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太阳高悬，电视上还在播放关于火灾的新闻。但刘凯却是毫无兴致，他只是擦拭着红通通的眼睛。昨天晚上，刘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厂房，而在他离开之后10秒不到，整座工厂就在爆炸声中化为废墟。刘凯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从园区后门逃走，即使到了现在，他的心脏依然怦怦直跳，那生死攸关的瞬间，仿佛就在眼前。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吧。
刘凯抬起头，他看着床上。金发女孩还在沉睡，自从被刘凯带出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醒过。但她的表情倒是比一开始放松了许多。昨晚，为了将女孩送回家。刘凯颇费了一番功夫。他先是步行一个小时，躲开众人视线。然后又叫了一辆黑车。为了避免误会，他事先找了一件外套，帮女孩披上，他还特别找了一顶兜帽，遮住女孩的尖耳朵。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对。而对面的黑车司机显然也这样认为。他道。
“哟，这位客人是睡着了？”
“啊……是的，她昨天晚上熬夜了。”
“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熬夜了。不过，熬夜熬到连内衣都忘记穿，这可不太常见。”
司机挤眉弄眼，他显然是带着调侃。而刘凯则是满脸通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司机继续说道。
“我说，你的女朋友真的很漂亮，也许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但你可要好好珍惜。如果被哪个富二代看上，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弃你而去了。”
“额，其实她不是……算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过，我的女朋友可不是见异思迁的那种人。”
刘凯自暴自弃道，他索性承认了自己和金发女孩的关系（虽然他连女孩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甚至，在说出“我的女朋友可不是见异思迁的那种人”的时候，他的心中还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那就好了。
刘凯轻轻摇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其实，自己将这个女孩带回来是十分愚蠢的行为。自己对她根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会是个什么状态。是像正常人那样，对救命恩人“感恩涕零”，还是像罗斯菲尔德，或是塞尔玛-金那样，对自己不利。如果真是如此，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俎上鱼肉了。
刘凯浑身颤抖，他使劲抓住胸口，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金发女孩还是一动不动，她绝美的面孔，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刘凯伸出手，他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他甚至还玩了玩女孩尖尖的耳朵。女孩皱起眉头。她嘴巴里嘟囔了几声，随即翻过身去，顺带着还一脚把被子踢开。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要着凉了吗？”刘凯自言自语，他赶紧帮女孩盖好被子。但在盖上被子前的一刹那，他却看到女孩身体玲珑的曲线。刘凯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抱着女孩时候的情景，当时，女孩也是像现在一样，赤身酮体，她的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只是稍微闻到，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可恶，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刘凯面孔通红，他赶紧让自己从无谓的妄想中恢复过来。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女孩的身体上移开。甚至，他都有一种冲动，要赶快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让她变成自己的“东西”。
混账！！！
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连想都不应该想。但是……
刘凯心烦意乱，他索性冲进厕所，眼不见为净。十五分钟后，刘凯从厕所中归来，他精疲力竭，俨然进入“贤者模式”。女孩还在睡觉，但她却又换了一个姿势，她蜷缩起身子，抓住被子，完全包住身体，就好像躲在被窝里的大猫一样。看到此情此景，刘凯忍不住“噗嗤”一笑。
真是的，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而自己竟然也对这样一个“小孩子”发春，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总而言之，也睡一会儿吧。暂时，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暂时……
刘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垂下脑袋。草草算来，他也有将近36个小时没有真正入眠了。沉沉的睡意涌上脑海。刘凯摇晃身体，他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快“投降”，但他的眼皮却是忍不住耷拉下来。渐渐地，刘凯的视线彻底合上，他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曾经明亮的阳光一点点暗淡。淡淡的阴影照入房间，刘凯和女孩同时陷入熟睡，他们的呼吸声仿佛同步了一般。
*********************
同时，工业区。
“王成杰处长，这边请，抱歉，我们现在也是一团乱。弹痕，弹片，还有成堆的尸体，如果不考虑现实，我大概还以为昨天晚上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呢。哈哈哈……”
消防队长“呵呵”赔笑，他想让气氛轻松一些。但对面的男子却是毫不领情。消防队长只能作罢。此时此刻，大火已经扑灭，整个厂区都被封锁。一些闲人还在围观，但更多的路人却已经是视若无睹。现场忙忙碌碌，消防队员正在进进出出。他们将伤员和牺牲战士的尸体一个个抬出来。所有人都是表情木然。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疲惫，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在现场呆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在这十二个小时中，他们出生入死，拼命战斗，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但他们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点的欣慰。
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
王成杰蹲下身，他身着便衣，但在胸口前，一枚金色徽章赫然醒目。那正是内务局的标识。柏油路已经被烧得黝黑，地面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都是昨天晚上“狗头”带过来的部下。几辆叉车来来回回，他们正将碎石一块块运走。废墟中央，一个巨大的机器暴露出来。一个试管形状的容器正落在地上，它已经完全变形。碎玻璃满地都是，王成杰双手插袋。他问消防队长。
“这是……”
“从周围的痕迹来看，这里就是爆炸的中心，整个工厂就是从这里开始崩塌的。”
“自从你们接手以来，还有没有人接近过这里。”
“没有，在这里工作的全都是我的人。我说，这件事情可真有点蹊跷。从我的经验，所谓的爆炸，总要有爆炸源，但这一次，我却一点都找不出爆炸的源头。没有高热，没有气压，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爆炸。再加上那些死去的佣兵……王成杰处长，我听说你们是专门负责处理这种‘灵异’事件的部门，所以我才把你们叫了过来。”
“啊，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王成杰回答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总之，从现在开始，这里的指挥权转到内务局。由我全权负责。内务局将会派人入驻。而在离开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划定隔离区，封锁现场，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包括你们自己在内。”
“啊？但是王处长……”
“另外，我希望你们尽快撤离，不能携带任何东西。包括尸体在内。所有的尸体就地销毁，不能让任何人接触。也包括你们人的尸体。
“哈？这也太……”
“所有的事情必须尽快完成。我给你两个小时时间。这是命令，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找内务局，或是向更高层投诉，就这样。”
王成杰言尽于此。他甩手离去，只留下身后的消防队长一脸愕然。时值傍晚，曾经灿烂的太阳正在徐徐下落，王成杰抬头望去，在他的心中，一种异样的兴奋感涌然而生。
“摇篮”系统，终于找到了。
但是，“摇篮”系统，也已经毁灭了。
马上，一切都会真正开始。
我们终于可以再见了吧，我的老朋友们。
王成杰大步离去。他脚步跳跃，嘴角边还浮现出隐隐笑意。在厂区门口，一辆内务局专车已经等候多时。昏黄的阳光照耀下来，一时间，整片大地都是血红血红。
第十二章 艾因（二）
刘凯先生，您难道不想要一个真正的女朋友吗。比如说，你心目中，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也最坚强的女孩。而且她还死心塌地只爱着你一个人。就像你刚刚通关的美少女游戏中，最喜欢的那个女主角一样。”
但是，我喜欢的女主角，可都是以悲剧结尾。
我，该不会是在追求着绝望吧。
……
刘凯的眼睛渐渐睁开。他感觉有人正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清晨的阳光从窗户中射入，刘凯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终于，又到早上了吗。和过去一样的早上。看起来，这场噩梦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什么奇迹，什么火灾，全部都是妄想。自己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虽然下一份工作还是没有着落，但这总比丢掉性命强多了。
但愿，如此吧。
刘凯叹了口气。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回响，刘凯看了一眼自己躺着的沙发，又看了一眼对面乱七八糟的大床，恍惚间，他感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有什么人在我的房间里吗？
对了，今天是几月几号。我上一次从工业区回来，是在昨天？还是……
糟了！！！
刘凯赶紧起身，他终于反应过来。水声停止，金发女孩从浴室中出来。她和刘凯撞了个满怀。女孩头上顶着一块新毛巾，她全身湿漉漉地，很明显是刚洗过澡，理论上，她披了一件大衬衣，姑且算是穿了衣服。但其他部位却是一丝不挂。两人呆呆相望，时间仿佛凝固，刘凯张大嘴巴。
“你，你好。”
……冷场。女孩没有回答。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她对刘凯的招呼有什么反应。刘凯心中懊恼不已。
真是的，我在干什么呢。这种时候，我应该先退避才对。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在外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但是……
“啪嗒”，女孩上前一步，一瞬间，两人的距离急速拉近。他们的鼻尖差一点都要碰到。刘凯的心中一下炙热，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女孩四目相对。不出所料，女孩的瞳孔碧蓝如水，那摇曳的视线，仿佛要将刘凯完全看穿。刘凯的脑袋下意识向前，他差一点忍不住就要亲吻上去，但他终究总算控制住自己。女孩歪着脑袋。
“你就是我的本体。”
“什么意思？本体？”一瞬间，刘凯从幻想回到现实。金发女孩的声音清脆动人，就如银铃一般悦耳，但从她的话语中，刘凯却也可以感受得到淡淡的寒意。眼看刘凯无法回答，女孩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还活着？”
“啊？”
“我是说，为什么你还活着。按道理，在创造出我之后，你的精神能量应该已经被‘摇篮’系统吞噬了才对。但你却还站在这里。这是系统出了故障，还是……”
“抱歉，我不太理解你是什么意思……”
“啊，我知道了，是你无意中破坏了系统。这么说，我的转化是失败了呢……不过，无所谓，反正我还活着，那就这样吧。对了，我肚子饿了，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冰箱……啊，我看到了，冰箱在那里。”
女孩自言自语。她不管刘凯，直接反身往冰箱里翻找起来。刘凯张大嘴巴。渐渐地，一股不悦的情绪略过心头。
这个家伙，她是在瞧不起我吗？
果然，她也和那个塞尔玛-金一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但这里可是我家，必须让她知道尊重主人。
必须……
“喂，你！！！”刘凯鼓起勇气。但他的声音却是如此软弱无力。女孩还在冰箱中搜寻。刘凯更加恼火，他放开嗓子。
“喂，你给我等一下。”
“嗯？”女孩终于回头，她的手里拿着最后一碗泡面，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那可爱的视线中，没有一点点恶意。刘凯心中一愣，看到女孩美丽的面孔，他原先准备好的质问全都说不出来了。眼看刘凯一脸呆滞，女孩嘟起嘴吧，她又开始搜索起冰箱。刘凯赶紧开口。
“你……你知道这里是我家吧。”
“我当然知道。难道这里不是你家？”
“不，但是，你最初出生的地方不是这里。昨天晚上……”
“啊，我知道，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是你把我从‘摇篮’系统里带了出来，对不对？”
金发女孩双手交叉，她一脸的不耐烦。而刘凯则是舌头打颤，他其实想说“是我救了你，你应该说一声谢谢”，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临头，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金发女孩双手交叉，她一脸的不耐烦，刘凯深深叹气。他一个健步，将女孩手里的泡面的夺走。女孩瞪大眼睛。
“喂，你做什么。”
“没什么，你饿坏了吧。抱歉，我只有最后一碗泡面。我们两个将就将就算了。我现在就去烧水，还有，我衣橱倒数第二个抽屉有新的内裤，你赶快穿上。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着在外面乱晃。”
“哈？喂，喂……”金发女孩大声叫唤，但刘凯却是刻意装出听不见的样子。他冲进厨房。“呜呜”的蒸汽声在房间中欢唱，不一会儿，一股浓浓的香味便弥漫开来。
********************
十五分钟后。
“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烧饭。你是厨师吗？”
“我只是在煮泡面罢了。这和厨师南辕北辙。”
“不过，能把生的变成熟的，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而且你还特地为我加了一个鸡蛋。”
“这种程度，就算是最不会烧饭的人都会做。你也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吧。我存在的价值在于精神，而不在于体力劳动。就算我学会烧饭，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那你未来没饭吃的时候，该怎么办。”
“你不会帮我烧吗？”金发女孩一脸无辜。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则是一件新拿出来的宽松短裤。但即使是这种装扮，也依然掩盖不了她的好身材。刘凯瞠目结舌。他很想回一句“自己的饭自己烧，不要找我”，但到头来，他却只是闷头把自己碗里的泡面一扫而光。
帮她烧饭吗……想想看，能够和一个女孩子朝夕相处，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帮她烧饭，帮她洗衣服，照顾她，安慰她，自己想要的，不就是那么多吗？
刘凯心中摇头。他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胡思乱想。姑且不论自己是否是一厢情愿，但可以想象，这个女孩和罗斯菲尔德，还有塞尔玛-金，肯定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而从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与这些家伙搅和在一起，肯定会非常危险。原则上来说，自己应该赶快将这个女孩赶出家门，眼不见为净。但是……
刘凯看向屋内。金发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她托着下巴，看着电视，那强大的气场，俨然已经成了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刘凯注视着女孩婀娜的身姿，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要赶她出门的想法。
我是白痴吗？简直是自寻死路。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的名字。
刘凯小心翼翼地坐到女孩身边。女孩正盯着屏幕。电视中，还在播放昨天晚上火灾的报道。但新闻的内容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于昨天晚上的火灾，我们已经有了最新消息。现在，内务局已经接手事件调查，这意味着此次火灾不只是一次普通的安全事故，更有可能牵涉到刑事犯罪。到目前为止，有关部门还没有对此次事件发表正式看法。未来，我们还会继续关注。”
“内务局都掺和进来了。这次的事件果然十分严重。”刘凯喃喃低语。他表情复杂。金发女孩还是一动不动。刘凯鼓起勇气。
“那个，小姐，我的名字是刘凯，我……”
“你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你是谁。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本体，我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那您贵姓呢？”
“……没有名字。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们思念体从来都是使用精神交流。”
“思……思念体！？”刘凯一脸懵逼。金发女孩回眸一瞥。
“思念体不需要名字。不过，在人类社会中，名字还是重要的。毕竟，我们还是被束缚在人类的肉体里。这样，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哈？”刘凯眨眨眼睛。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是这种发展。金发女孩挑起眼皮。“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我们思念体从‘摇篮’系统诞生后，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一般都是来自本体最后的执念。但因为我的诞生过程被你破坏了。这也导致我根本没有来到最后一步，当然，我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总而言之，你就尽量想一个好名字，要仔细想想，如果你只是随便说出一个名字，我可是不会接受的。”
女孩这样说道。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灿烂的朝阳照射进来，渐渐地，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终于，刘凯抬起头，他紧抿嘴唇。
“我叫你艾因，行不行。”
“艾因？德语‘一’的意思？”
“对，对，你看上去有点像日耳曼人，或是斯拉夫人，我想，总要给你一个接近的名字。所以……当然，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想一个。”刘凯慌忙说道。他搓着双手。女孩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她就释然下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是哪个你玩过的GALGAME游戏女主角的名字呢。”
“额……”
“没事，艾因，艾因，我挺喜欢这个发音的。”女孩咧开嘴巴。她第一次露出笑容，那如太阳一般的笑脸，仿佛可以感染世间万物。刘凯一时看呆，而女孩则是悄然起身，她随便拿了一件刘凯的外套，披在自己肩上。
“走吧，刘凯，我们出门。”
“出门？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我现在刚刚出生，还需要适应人类社会，正好，你可以当我的向导……你总不会拒绝吧。”
艾因伸出右手，她作出调笑的姿势。刘凯迟疑片刻，他最后还是握住女孩的手指，陌生的暖流淌过心间，一时间，两个人的脸颊都是红彤彤的。
第十三章 艾因（三）
“你们这里没有其他的衣服吗？”
“额，亲爱的小姐，我们这里适合的衣服，你全都试穿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你让我试穿的衣服全都是紧梆梆的。我要宽松一点的。”
“您现在穿得这件，已经是我们这边最宽松的衣服了。再宽松的话，就没法展现女性优美的体型了。其实，艾因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很适合紧身衣的。稍微紧一点，才能更体现你的魅力……”
“少废话，到底是我选衣服，还是你选衣服。你们这里还有没有更加宽敞的款式，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艾因双手叉腰，她一副气势汹汹的姿态。而一旁的店员则是不住赔笑。在远端，刘凯正是百无聊赖。他看着艾因一件又一件的试穿。之前，艾因邀请自己一起出门。最开始的时候，刘凯还是心情激动，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女孩子约会。但很快，他的心头便被浇了一盆冷水。因为艾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逛街买衣服。
“买衣服？”
“我总不能一天到晚穿着你的破衣服吧，T恤，衬衫配牛仔裤，虽然我不想对人类的审美眼光提什么意见，但我可不喜欢这么穿。太贴身了。”
艾因一本正经说道。刘凯无话可说，他对衣服和时尚的理解本来就十分浅薄。但接下来艾因的行动却让刘凯大为头痛。原来，为了买衣服，艾因通过网络搜索，找到了梦之城最著名的商业街。那里全都是顶级的贵价货，比起正常价格最起码要贵上三分之一。刘凯立刻反驳。
“买衣服当然可以，但你干嘛要去那种地方，网上买买不就行了吗？”
“网上买衣服怎么可以，这种事情，关键还是在于实际试穿。穿起来不舒服的衣服，再好看我也不要。”
“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一个好地方。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在居住区，就是比较偏僻……”
“啊，我知道，是那个著名的假货市场吧。”艾因冷冷答道，她一言就揭穿了刘凯的“诡计”。刘凯一时哑然，过了好一会儿，他勉强开口。
“那个，艾因，冒昧问一下，你现在身上有钱吗？”
“当然没了。我才刚刚出生。”
“那你打算怎么买衣服。”
“那肯定是你出钱了。”艾因理直气壮地说道，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刘凯强忍怒气。“我说你啊，在人类社会中，最讲究的就是自食其力。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你现在分文没有，却整天想着花我的钱。这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这家伙还真是小气。”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刘凯暴跳如雷，他已经快要爆炸了。艾因目光蔑视。
“我知道，你不就是吝啬你那可怜的存款吗？但如果让我去穿低档次的衣服，我可受不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对衣着品味的要求绝对不会让步。”
“但你也要看看现实……”
“所以，看在你欠我的份上，这一次就赊账吧。”艾因笑着硕大。她悄悄凑到刘凯耳边。女孩挪动嘴唇，一瞬间，刘凯面色通红。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的本体，我们两个的精神能量是连接在一起的。我想要看穿你的记忆，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我也在厕所里找到了你那条还没洗掉的短裤。对着一个昏睡中的女孩子作出那种事情，如果外人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呜……”
“就是这样啦。所以，只要你这次好好陪我，我就帮你保守秘密。就这样约定了。”
……
什么狗屁秘密，不就是看着漂亮女孩子，按奈不住，自己解决了一次生理需求不是吗？怎么到最后，反而变成我欠她的了。刘凯使劲挠头。不知为什么，和艾因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无法取得主导权。两人来到梦之城的中央经济区，这里也是所有奢侈品牌齐集的地方。一下车，艾因便马不停蹄地冲进最近的服装店。但随着挑选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表情却也越来越难看。很显然，她是没找到合适的装扮。
废话嘛。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配得上她的衣服。刘凯心中说道。他又看了一眼艾因绝美的侧脸。金发女孩依然在和对面的服装店老板争论。很明显，老板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但他竟然还能勉强控制着怒气。这只能说，人类都是真正的颜控。在面对真正的美女的时候，哪怕是最暴躁的人，也会保持最起码的克制。刘凯的眼睛渐渐眯起，他的视线集中到艾因那对小小的尖耳朵上。如果说，艾因其他的美丽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但那对漂亮的尖耳朵，肯定就和人类这个种族拉不上任何关系。其他人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可能认为艾因是一个COSPLAY死忠，哪怕是在平时，都要装扮成和精灵一样。但他们却不会想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真正的精灵。
只是，她的性格可和传说中的精灵完全不同。
刘凯心中感慨。草草算来，他与艾因真正认识，也不过是今天早上。而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对艾因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女孩……或者说，这个“尊贵”的思念体（至少是艾因自称），在表面上，她的一举一动确实透着高雅，自尊，但在和刘凯相处的时候，她却是随便至极，一点都看不出女孩子的矜持。更加糟糕的是，她对刘凯总是抱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高傲。她总会用各种办法，逼迫刘凯遵从自己。而刘凯也是不争气，总是被艾因“欺负”。
真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婆不要是这样的女人。刘凯对自己说道。不知不觉，艾因已经从服装店走了出来，她满脸沮丧，身上也换回到原来的衣服。刘凯迎上前去。
“怎么了，没有找到合身的？”
“……”
“我知道，你不高兴了。但这也没办法，谁叫你要求那么高呢。现在人类所有流行的衣着你都不喜欢。”
“是你们的要求太低。”艾因终于反驳。她露出恨恨的表情。两人继续逛街，但这一次，艾因却对街边的服装店不闻不问。她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便一掠而过。刘凯心中不禁窃喜，他想着自己的钱包应该能够保住了。直到——
“这是……”艾因指着橱窗。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正午，两人来到一家汉服专卖店，刘凯本想先拉着艾因吃饭，但女孩却是紧紧地盯着汉服店的橱窗，那惊奇的眼睛，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刘凯挑起眼皮。
“喂喂，你该不会真要穿这个吧。这可是古装，随便玩玩可以，一天到晚穿出去可是会被人当疯子的。喂，你听到没有……”
艾因根本没有在听，她直接说了声“等着我”，便直接冲进店面。刘凯无可奈何，他只能守在门外。这一次，艾因在店内蹲了很长一段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刘凯感觉不对，他就要进去叫人。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突然走了出来。她拉着自己的裙子。
“嘿，刘凯，看看这一件怎么样。”
“！？”刘凯瞪大眼睛，他一下子愣住。相比之前，艾因已经完全变了装扮。她梳了一个清爽的马尾，身上的则是穿着一件绿白相间的风襦裙。但相比普通的风襦裙，艾因的裙子明显剪短了不少，袖口也没有那么大，这也可以让她更容易自由活动。与此同时，她的脚上却还穿着普通的运动鞋，尖尖的耳朵上夹着两个西洋式的金色耳环，简直是乱七八糟。但不知为什么，在艾因身上，这些搭配却是异常合身。那美丽绝伦的身姿，俏丽无媲的容颜，简直就像仙女再世一样。
“哎呀，您的女朋友真的是太漂亮了，我还从来没看到过现代人不化妆，穿古装就那么合身的。您还真是有福了呢。”老板陪在旁边，他搓着双手，显然是等着顾客付账了。但刘凯却是一动不动，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金发女孩，那凝滞的视线，仿佛是定住了一样。
第十四章 艾因（四）
“太好了，终于买到称心的衣服了。总算不虚此行，”
“也就对你是不虚此行吧。要知道，帮你付账的人可是我。”
“得了得了，我们两个不是已经约好了吗？身为男人，就不要那么小气，不然的话，以后可是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喂！！！”刘凯不禁哀嚎，他摸着手机。刚才在汉服店一行，他一下子就刷掉了四千多元的现金。虽然j价格要比那些奢侈品牌稍好一些，但以刘凯现在的经济状况，这也足够他肉痛了。之后，两人来到一家快餐店就餐。相比对服装的挑剔，艾因对饭菜倒是没有什么讲究，只是简单的汉堡就足够让她填饱肚子了。快餐店内一片嘈杂，这里就和平时一样，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无数的顾客来了又去，他们留下金钱，留下吃完的残羹剩饭，又或者，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就像是这座城市的缩影，永远向前，也永恒不变。
但现在，似乎还是有一点变化。
刘凯左右环顾。他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向着这边乱瞅，当然，他们肯定不是在看自己。艾因将最后一块汉堡塞进嘴里。
“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呢。”
“不是在看‘我们’，他们只是在看你。你太显眼了。”
“你是说我这身衣服？”
“不只是衣服。”刘凯嘟囔道。他自己也忍不住往艾因的面孔上多瞥了几眼。周围的空气异常诡异，刘凯还看到旁桌的一对年轻情侣，因为男的多看了艾因一眼，就女朋友拎着耳朵。艾因轻轻摇头。
“你们人类也真是的，全都是一群颜控。你们只会通过外表判断一个人，这样肯定会吃大亏的。重要的是内在，而不是外在。”
“这也没有办法，在不认识彼此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先看外在再说。”
“说的也是，毕竟你们不是思念体。”艾因大大咧咧地答道。刘凯默默相视。嘈杂的声音再度归来，艾因丢下刚刚用好的餐巾纸。
“好了，刘凯，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是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挑你最想问的吧。比如说，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额……那就问这个问题吧。”刘凯喃喃道。不知为什么，和艾因说话，他总觉得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艾因托着下巴。
“嗯，具体的，我很难解释，总的来说，我是思念体。”
“思念体？”
“嗯，就是高阶的精神能量生命体。我，还有之前你遇见的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全都是同类。”
“等一下，我应该从来没有和你提过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你为什么会知道。果然，你和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刘凯“嗖”的起身，他一脸惊恐。但艾因却是哈哈大笑。“你是笨蛋吗？如果我和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你早就已经死了。我说了，我们思念体是高阶的精神能量生命体，对于我们来说，想要看穿人类的思想，简直是轻而易举。更别说你还是我的本体了。我只是读取了你的记忆而已。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当初竟然是把我当成一个硅胶娃娃制造出来的。你这还真是个好色之徒呢。”
艾因伸出手指，她轻轻点了点刘凯的鼻子。刘凯满脸通红，他害羞低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挤出话来。
“什么嘛，说得那么高大上。但我看你和普通的人类女孩也没什么不同。”
“从身体构造来说，确实是差不多。本来，当今世界的思念体，与最初的思念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思念体，全都是从‘摇篮’系统当中诞生。而‘摇篮’系统的原理，就是在于吸收本体的精神能量，然后转移到事先构筑好的载体上，也就是人类的肉体。而这个载体本身，同样也是来自本体的构思。换句话说，新生的思念体，从头到底就是本体创造出来的产物。我们虽然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但归根到底，我们还是要依赖人类脆弱的肉体。你可以将我们理解为附身在人类身上特殊的存在。”
“那就是，灵魂附体？”
“啊……你可以这样说。虽然这个灵魂与身体本来就是一体的。”艾因回答道。她对刘凯的思路似乎不太满意。刘凯抓挠脑袋。
“艾因，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之前曾经提到过，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
“啊，你是应该死的。制造出一个思念体，需要本体所有的精神能量作为素材，等价交换，这是绝对的法则。”
“但我还活着……”
“我说过，这是系统出现了问题。”
“那如果系统不出问题。如果系统还想自我补救，那我……”
“刘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已经诞生了。不管是不是正常诞生，但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就意味着我们两个的转化过程已经结束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你肯定是安全的。”
“是……是这样吗？太好了。”刘凯松了口气。他当真安心下来。艾因挑起眉毛。
“你真的那么怕死吗？”
“只有疯子才不怕死呢。你们思念体难道就不怕死？”
“思念体有思念体的死法。思念体的死，一般都是因为精神能量耗尽。但精神能量这种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百年来都不会损失多少。”
“那你们不就是不老不死？”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毕竟是在人类的躯壳内。而维持这个躯壳，本身就要消耗精神能量。一般来说，正常情况下，现代思念体的寿命都在200年左右。同时，我们在肉体上的衰老期也会比人类来得缓慢许多。只有在最后50年的时候，因为精神能量的减少，我们的人类外表才会一点点呈现出老态。而在这之前，我们一般都会维持刚刚出生时候的样貌。”
“那也很好了呀，想想看，未来一百年，你都会和现在一样漂亮，永远维持在20岁上下。这可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刘凯脱口而出，他由衷赞叹。但艾因却是一脸懵逼，对于刘凯的感慨，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刘凯又道。
“艾因，我还有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我看到了思念体之间的战斗。战斗中……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现象。那是你们的超能力吗？”
“那不是超能力，我说过吧，思念体的本质就是精神能量的集合体。相对的，我们也可以将精神能量用于战斗。思念体非常擅长对精神能量进行‘转化’，只要拥有合适的载体，我们就可以制造出超越常人的神迹。”
“那么，艾因，你也有这种能力吗？”
“……有。”
“诶！？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不想说。”
“！？”
“不要误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由于精神能量不同，每个思念体的能力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大家的隐私。就算是人类，也不想把自己的隐私轻易暴露出去吧。”
“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问。”刘凯下意识低头。他多多少少有点“卑微”。艾因目光浮动。
“不过，如果是你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刘凯心中一惊。他看着艾因笑盈盈地向自己靠了过来。刘凯的心跳一子加快，他可以感觉到湿润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在一瞬间，他差一点以为女孩就要亲上来了。但艾因却是凑到刘凯耳边。
“有人正在监视着我们。”
“什么！？有人在监视？”
“不要慌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哦……哦。”刘凯下意识点头。他也只说得出这一句话。艾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玩弄着手中的吸管，那美丽的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同时，一公里外。
“怎么回事，他们是在接吻吗？”
“卧槽，还真是炫酷呢。他们两个人该不会真的是情侣吧。我看他们就是在约会。”
“开玩笑。思念体和人类约会？他们没把人类吃掉就已经很好了。依我看，那个思念体女孩就是在故意调戏刘凯。我看他已经被迷住了。”
“没有办法，被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调戏，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怦然心动的。”
“男人总是颜控嘛，不过，那个思念体女孩也的确太漂亮了，简直就像真正的精灵。”
“但她终归还是思念体。”
高倍望远镜一张一缩。两位探员正在窃窃私语。而在几公里外的内务局本部，众人也在看着望远镜中的景象。王成杰双手交叉，屏幕上，艾因和刘凯还在吃饭。艾因侃侃而谈，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灿烂，那么美丽，但同桌的刘凯却是一脸呆滞，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个男子走到王成杰背后，他手里还不停地拍着篮球。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个男人，刘凯，他的表情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是说他知道自己被监视了？不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普通人怎么可能注意到我们。就算是一般的思念体都做不到。除非……”
“除非对方也不是普通的思念体。”王成杰轻轻说道。他目光炯炯。男子单手将篮球抓到手中。
“怎么，要出动吗？”
“……”王成杰没有回答，他只是挥了挥手，现场的探员同时起身，他们去武器室领取装备。不一会儿，两辆SUV就从内务局总部出发。
第十五章 四方混战（一）
内务局第七处。这是整个内务局中最神秘，也最诡异的部门。平时，其他部门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同事在做什么。他们甚至都看不见第七处的人。而每次例会的时候，第七处也从来都是缺席。他们顶多就是派来一个办事员，啥都不说，只是旁听。久而久之，在内务局内部，自然也多了不少流言。
“第七处是一个谍报部门。他们专门负责反谍工作。所以才要尽可能避免和外人接触。”
“说什么呢，第七处本来就不存在。这个部门只是领导安排人进来吃空饷的。”
“我怎么听说是洗黑钱的呢。”
“不不，你们都错了，第七处是为了应对灵异事件才存在的。他们每天都在抓鬼。”
“你还不如说他们是在抓外星人呢。哈哈哈……”
众人一阵嘲笑，但他们却不会想到，在这些嘲笑之中最疯狂的，竟然会正中靶心。内务局第七处，这个部门成立的初衷，正是为了对付那些“外星人”，即所谓的“异次元思念体”。这个部门中的成员，全都是人类最强的精英。从战斗人员，到后勤人员，谍报人员，全都是身经百战，实力强悍。甚至，这个部门中，也有一部分思念体。这些思念体放弃了占领世界的妄想，也放弃了表面上无谓的自由，他们为政府服务，以换取人类对自己生活上的保障。而政府也对这些投诚者关爱有加，他们不仅给这些思念体最好的生活条件，他们甚至还允许思念体在内务局内部拥有一定的“权力”，允许他们参政议政（虽然也就是表面上，而且绝大多数思念体都对政治不感兴趣）。根据上面的说法，所谓“堵不如疏”，与其一味强压，还不如尽可能利用这些力量强大的“怪物”，让他们成为人类的帮手。
“王成杰，记住一点，对付思念体，最重要的是弹性，最基础的却是原则。我们可以接受思念体提出的绝大多数条件。无论是金钱，享受，甚至自由，都可以。但唯独不能让他们影响到人类社会的根基。人类社会必须由人类自己来掌控，这是一切的大前提。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怪物管理好，养着他们，哄着他们，让他们开心，却又不让他们随心所欲。如何掌握这个度，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这是王成杰上任之初，内务局局长对他所说的话。当时，局长可以说是语重心长。而王成杰也没有辜负领导的厚望。这几年来，第七处的工作一直非常顺利。王成杰巧妙掌控着一切，他不仅得到了人类的忠诚，同时也得到了思念体的认可。在他的领导下，思念体和人类协同合作。他们一方面压制所有的敌对势力，一方面也尽可能不让双方之间的战斗扩大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在他们的努力下，最近几年，梦之城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平静。无论是以罗斯菲尔德为代表的“原教旨派”，还是像“狗头”这样的“激进派”，都没法兴风作浪。也因为这份功绩，王成杰还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得到晋升，成为内务局副局长，依然兼任第七处处长。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昨天晚上，工业区突然发生火灾。根据第七处的调查，这次火灾正是因为思念体之间的内斗引起。由于这次的事件闹得实在太大，不好收场，在这种情况下，上面只能命令王成杰尽快破案，结束事端，不惜任何代价。之后，王成杰通过各种手段，收集情报。他从工业区的监测录像中看到了刘凯抱着艾因一路逃窜，最后在搭黑车离开。王成杰立刻与当时的黑车司机取得了联系。他也确认了，当时与刘凯在一起的金发女孩，肯定是思念体。但在现有的思念体记录中，并没有她的资料。由此可见，她应该是一个新生的思念体。但另一方面，王成杰却不知道刘凯到底是怎么被卷进去的。王成杰调查过刘凯的生平，在他看来，刘凯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如果他有任何利用价值，那就是作为“摇篮”系统的饵料而已。事实上，王成杰已经从某些渠道查到了思念智能科技的存在。他也判断出刘凯是被人诱拐过来的。但既然如此，刘凯到底是怎么从“原教旨派”的手里逃出升天，又为什么要带着一个思念体逃跑，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总之，先见一面吧。那个女孩姑且不论，如果刘凯有一点常识，他肯定会站在人类一边。只要他肯合作，至少，昨天晚上的真相，应该会清楚一些。
……王成杰心情沉重。他看向窗外。高架上，炙热的阳光直射而下，平坦的柏油路仿佛是要融化一般。而在车厢内，气氛却是冰冷到几点。出动的士兵都是神情凝重，他们要么握住枪把，不停地擦拭枪膛，要么就是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在这里的士兵，他们都是个中老手，很多人都有实战经验。但每一次出击的时候，他们依然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与思念体的战斗，往往都会伴随着巨大的牺牲。他们已经无数次经历过战友在身边惨死，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场景。虽然最近几年这种状况已经少了很多。但只是这份回忆，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敬畏。
毕竟，敌人是真正的怪物。
王成杰向旁看去。迈克-欧文斯正坐在身边，他一边转着篮球，一边听着音乐。欧文斯也是一位思念体，他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周围气氛影响的存在。这一次，欧文斯是作为保险，和王成杰一起行动。如果一切顺利，应该不会发生冲突。但如果当中出现意外，到时候，欧文斯就会被迫出来收场。
但愿，不会这样吧。
“但是，只带我一个人，真的足够吗？”欧文斯突然开口。他好像看穿了王成杰的心思。王成杰愣了愣神，他立刻摇头。
“我们这一次只是谈话，不是战斗。”
“但对方未必会愿意谈。不是所有的思念体都像我那么好脾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种例子也是比比皆是。”
“就算真的交手，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一个新生的思念体。而你可是思念体中的老手，你不会输给新人吧。”
“这可不好说。思念体的强弱只与精神能量有关。也许那个小妹妹正好就是精神能量超强的思念体。而且，现在追着他们的，也不只是我们一家。要知道，他们现在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露面，肯定会吸引很多苍蝇。说不定，在这些苍蝇当中，还会混着一两只的毒虫。”
迈克-欧文斯咧开嘴巴。他好像是在开玩笑。但王成杰却是眉头紧锁，他下令加快速度。手机屏幕上，艾因和刘凯已经起身，他们正准备从餐厅离开。
****************
同时，中央商圈。
“你说有人正在跟踪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就和我说的一样喽。自从我们抵达那家快餐店开始，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
“那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才过了48个小时都不到。”
“难道，对方也是思念体？”
“这个绝不可能。思念体不可能在那么远的距离被我发现……话说。你干嘛那么紧张，虽然有人在监视我们，但他们离得那么远，也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至少，他们肯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相反，倒是你，紧张兮兮，瞻前顾后，这样下去，还没等敌人过来，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总之，放轻松一点。”
艾因这样说道。她继续逛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刘凯却没有那么释然。他的心跳已经快要超过120。
被跟踪了？是谁？是罗斯菲尔德吗？有可能，他们很有可能是想夺回艾因，然后杀自己灭口。又或者，是昨天晚上攻击罗斯菲尔德的人？不管怎么说，继续和思念体扯上关系，实在是太危险了。也许，自己应该赶快把艾因甩掉走人。
刘凯挑起眼皮，此时此刻，他正亦步亦趋，跟在艾因身后。女孩背着双手，她步伐轻盈，俨然心情不错。在周围，许多来往的行人都是侧目看来。他们的视线绝大多数都是集中在艾因身上，还有些人则是用略带惊愕的视线看着刘凯，他们好像是在怀疑，为什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能够泡到这样一位大美女，对此，刘凯也是感同身受。事实上，光是和艾因站在一起，他就会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这不仅仅是因为思念体和人类的区别。
因为，她，实在是太耀眼了。
我真的要甩掉她吗？刘凯轻轻摇头。他面露苦笑，他知道，自己做不出这种事情。相比之下，他倒宁愿艾因开口要自己滚蛋，那自己就真的可以抛开一切，溜之大吉，省得再蹚这趟浑水。
毕竟，她还欠我买衣服的钱呢。刘凯对自己说道。他也只能这样欺骗自己。一路上，人来人往，这里正是梦之城最繁华的商区。从早到晚都没有一刻清闲。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艾因东张西望，突然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嘿，那个是。”
“什么！？”刘凯急忙扭头，他还以为是敌人追上来了。但艾因却是兴高采烈。原来，这是一架自动钢琴。它孤零零地被安置在商场中央，播放着永远一成不变的音乐。艾因熟练地掀开钢琴盖板，她直接在钢琴前坐下。刘凯吓了个半死，他刚想阻拦，但下一刻，美丽的音符却在空气中流淌开来。艾因面带微笑，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一般，操纵着黑白的键符。
刘凯目瞪口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知道，这位思念体竟然还会有这种稀有技能。但其实，他是知道的，因为自己喜欢的一位GALGAME的女主角，就是一位音乐天才。也许，自己就是在潜意识中，将这种印象投影到了艾因身上。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们围绕在女孩身边，大家都是表情享受，俨然是被琴声所折服。渐渐地，艾因的键风开始转变，从最开始的柔软，温暖，变成了激进，昂扬。沉重的琴弦“咚咚”作响，而周围所有人的心跳也随着曲风的改变渐渐加快。突然间，艾因猛地踩下踏板，只听得“咚”的一声，整个房间仿佛都在颤抖。
“！？”刘凯心中一怔。他和所有人一样，好像一下子从幻梦中苏醒一样。艾因回眸望去，她嘴角翘起。
“欢迎你，我的同胞，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什么！？”刘凯脱口而出，突然，他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塞尔玛-金目光炯炯，他的视线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