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未尽（六）
黑夜，无限弥漫的黑夜。
一个人影行走在小巷中。他脚步轻快，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而在他怀中，布偶猫“喵喵”直叫。一人一猫，倒是颇有一种喜剧色彩。
“‘咪咪’，林原纪美的孩子，真的还好吗？”
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吧。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和林原纪美也算旧识，稍微关心一下她的孩子，这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也不应该问我，当初是秦风把他们带回来的。然后他就撒手不管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林原纪美的孩子流落街头，沦为孤儿？我当然不能这么做。所以我才会想办法，将他们送给合适的家庭领养。
“那你也不用一直跑过去偷看他们吧。”
不是偷看，是确认。是我把他们送到新的家庭，那我就要保证他们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单纯的责任问题。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咪咪”喵喵直叫，她似乎是在抗议。而刘凯则是微笑以对。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行走在梦之城的贫民窟中。这是梦之城最危险的地方。罪恶丛生，黑暗密布。白天的时候，这里就很少会有闲人单独出入。而到了夜间，情况就变得更加糟糕，贩毒，暴力，抢劫，偷窃，所有的一切都是家常便饭。就算是最有胆量的男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闲逛。
但这里也是最适合隐秘行动的地方。
刘凯左右环顾。这里正是他即将与王成杰和“狗头”碰面的地点。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宽阔地，就算想要从空中监视，也会被密密麻麻的房屋阻隔。刘凯可以看到，在小巷两边，一对对锐利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这些人都是被社会抛弃的存在。他们的视线中，充满了绝望，愤怒，不甘，以及自暴自弃。而这也是底层的常态。如果放在过去，刘凯肯定会尽量避开这种地方，但现在，他却是完全不在意了。甚至，他还感到一丝可悲。这些来自底层的民众。他们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但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他们只是用凶恶的外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软弱。过去，刘凯和他们也相差不多。外强中干，却也一无所长。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
因为，自己已经无从掩饰，也无可掩饰。
刘凯的视线渐渐凝固，他的双眸无比冰冷。另一边，“咪咪”却是突然抬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人过来了。
“啊，我知道。”刘凯轻声喃喃，他停下脚步。“咪咪”一下子从刘凯的怀中窜出，她躲藏到暗处。而就像回应一般，一个身影出现在小巷对面，他挡在刘凯跟前。
“喂。”
“……”
“喂，我在叫你呢。”对方粗鲁地说道。他使劲推了刘凯一把。刘凯一个踉跄，他向后一跳，总算维持住平衡。对面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满脸酒气，俨然是喝多了。刘凯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男子轻轻呼气。
“你在看什么呢？我很讨厌你刚才那种眼神。”
“……”
“喂，说话呢。”男子继续逼近，他又推了刘凯一下。但这一次，刘凯却是早有准备，他只是身体晃了一晃。
这个男人，他是想要顺便讹钱吧。说不定，他还想从自己身上捞上一票。对于所有住在这片土地的居民来说，这也是他们最重要的经济收入之一。但是……
真是，可悲。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似乎是在嘲笑。对面的男子顿时恼怒。他捏起拳头。
“你这个混账，是在瞧不起我吧。让我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一拳挥下，一瞬间，男子大吃一惊。他一拳落空，身体还差点因为惯性向前摔倒。刘凯看上去根本没有移动，但他却是出现在男子的背后。这就好像是男子自己移动的一样。
这个家伙……
男子眼神一动，他看到刘凯的上衣口袋中，有一块凸起的东西，那明显是手枪的形状。男子吞咽口水。他缓步退后。
“切，这一次就放过你。你给我记好了。”
“……”刘凯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对方一溜烟跑开。那飞快的脚步，就好像从战场上逃难一样。
还真是好懂呢。看到情况不妙，先放出一段狠话，然后立刻闪身走人。虽然看上去有点窝囊，但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因为，自己充分明白身为弱者的滋味。
为什么不杀了他。突然，“咪咪”的精神能量从旁传来。刘凯轻轻摇头。
“因为没有意义，杀了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对我们有任何帮助吗？”
但他可能会是政府的探子，如果让赵环宇，或是埃尔文-迪考斯知道我们在这里碰面，情况就会不堪设想。
“但你知道，他并不是探子，对吧？”刘凯反问道。“咪咪”没有回应。刘凯加快脚步。片刻之后，他便抵达目的地。这里是梦之城贫民区的中心。在这里，人世间的黑暗凝结在一起。瘟疫，贫穷，罪恶，即使是贫民区自己的常客都不愿意接近。无数的矮房互相倾轧，在街道的角落，偶尔还能看到流浪汉席地而坐，他们大都是瘦骨嶙峋，面色苍白，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天空中的太阳。
刘凯目光扫视。“咪咪”依然没有出现。但刘凯却可以直觉地感到她正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视野中空无一人。就连老鼠都不见踪影。
已经事先清过场了吗？
刘凯目光凝聚。他双手插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风声仿佛停滞了一般。突然间，轻轻的脚步声从后传来。刘凯立刻回眸。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冷酷下来
……是那个家伙。
“哟，你来得很早呢。现在距离集合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才对。怎么，‘咪咪’没来？我注意到有不少野猫正在向这里靠拢。她还真是谨慎。”
“狗头”微笑着和刘凯打招呼，他一副很熟的样子。但刘凯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最冷酷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狗头”莞尔一笑。他完全不在乎刘凯的敌意。零和姚天丰跟在“狗头”的身旁。其中，零依然是一副冷峻的姿态。而姚天丰则是明显有点拘谨。刘凯的目光稍稍扫过，一瞬间，他和零目光交错。刘凯轻轻点头，他似乎是在对女孩致意。而零也顺势回礼，一时间，周围的空气稍微软化了一点。
“王成杰还没到吗？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狗头”嘴巴里嘀咕，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刘凯一言不发，这一次，三方齐聚，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来自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的压力。而其中，又以“狗头”和王成杰双方最为重要（刘凯和“咪咪”更像是一种缓冲，在三方当中起平衡作用）。但“狗头”和王成杰却有着天生的矛盾。诚然，王成杰现在是“背叛”了人类（或者说，是背叛了以赵环宇为首的梦之城政府，毕竟这个政府实际上就是埃尔文-迪考斯的傀儡），但归根到底，他还是有自己的理想，那就是为人类的未来拼尽全力。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狗头”肯定是势不两立。姑且不论“狗头”和埃尔文-迪考斯之间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光是“狗头”对待人类那种视若敝履的态度，就是王成杰所不能容忍的。
但是，他还是会来。
因为，除了理想主义之外，王成杰更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事。而现在，赵环宇与迪考斯联盟，他们几乎要将整个梦之城掌握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再高尚的节操，再伟大的理想，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力量，可以解决一切。
刘凯的眼中异光一闪。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孤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巷入口。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未尽（七）
“……”
“……”
神秘的身影站在身前。他戴着兜帽，看不清楚样貌。刘凯眯起眼睛
是谁？王成杰？不，不像。自己过去曾经和王成杰见过面，那个时候，并不是现在这种感觉，那么，到底……
“真是难得，没想到会是你来，王成杰不打算亲自来吗？”“狗头”问道。他一脸调侃。而零则是不动声色。看起来，他们都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刘凯挑起眉毛，他虽然能从思念体那边接收精神能量，但他在精神感知上的能力却是无限接近于零。他肯定不可能像真正的思念体那样，光靠辨别精神能量，就知道对方是谁。
这个男人，不是王成杰。但既然能同“狗头”和零进行精神交流，那么，对方一定也是思念体。而且还是和王成杰关系十分密切的思念体。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我是代王成杰来的。”穆埃尔-哈桑掀开兜帽，他依然是那么言简意赅。哈桑也是隶属于安全局的思念体之一，过去，他和龙世真，麦克-欧文斯一起，并称为安全局第七处的“三杰”，为安全局立下赫赫战功。两个月前，王成杰与赵环宇摊牌，关键时刻，正是穆埃尔-哈桑冒死救了王成杰一命。而现在，龙世真和迈克-欧文斯都是撒手人寰，王成杰身边，也只有穆埃尔-哈桑一个人了。
……
众人面面相视。他们都不说话。晚风萧瑟，万物寂寥，刘凯深深叹气，他知道，这些“怪物”们正在用自己难以理解的方式进行着交流。但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刘凯打破沉默。
“各位，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要知道，我可不像你们，光靠感觉就可以进行分交流。”
……无言。一瞬间，众人的表情明显从之前的“沉浸”状态恢复过来。“狗头”嘴角翘起。
“我们只是稍微探讨了一下未来可能的情况。不管怎么说，现在人都到齐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始了……刘凯先生，之前，你对军方第二研究所发起的攻击，似乎引起了人类的强烈反弹。就在今天白天，市政府各实战部门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由赵环宇亲自主持。而这次会议的主议程，就是处理所谓‘后战争时代’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处理我们这些人了。”
“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而刘凯则是毫无反应。政府对残存的思念体势力进行扫荡，这是从一开始就可以料到的事情。而他们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也是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大，一时半会儿没法恢复元气。眼下，距离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梦之城的力量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在这个时候，政府选择出手，正是恰逢其时。
问题只在于，那些被围剿的对象，又该怎么办呢？
刘凯目光扫视，他窥视众人的表情。“狗头”自然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嬉皮样（或者说，他戴着柴犬面具，别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而零和穆埃尔-哈桑则是目光沉静。他们都早有准备。“狗头”继续追问。
“哈桑，王成杰那边有什么看法。现在这种状况，他肯定要有所行动吧。”
“……”哈桑没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一个平板。周围众人都是莫名其妙，突然，平板亮起，一瞬间，王成杰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
“各位，好久不见。”
“！？”众人都是一惊。他们看着这位消失已久的安全局前局长。王成杰面带微笑，他依然像过去一样精神充沛。只是那明亮的双眸中，多少也有一点疲惫的意思。众人一时无言。片刻之后，“狗头”首先反应过来。他道。
“你好，王成杰。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和我们见面。”
“抱歉，我现在公务缠身。所以只能让哈桑过来。”
“没事没事。能和你说上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么，王成杰，关于政府现在的威胁，你们那边……”
“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当然，你们不会坐以待毙。不过，就算是反击，也要先找准方向。我听说，你们最近已经对敌人发起过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有没有这回事。”
“……没错。”王成杰回答道。他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狗头”挑起眉毛。他没想到到王成杰竟然会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王成杰继续说道。
“‘狗头’，我这一次来，不是来和你们商谈的。我，还有穆埃尔-哈桑，我们已经作出决定。我们会对政府作出反击。这一次的作战，我们会独自承担，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
“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
“啊，任何人。”
王成杰强调道。他没有一点点妥协的意思。零默不作声，而一旁的姚天丰则是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经想到“狗头”老大暴怒的模样。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王成杰就是在看不起人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狗头”竟然毫无表示，他只是耸耸肩膀。
“我能理解，总之，我们是不可能合作了吧。”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合作。”王成杰说道。他目光炯炯。虽然隔着一个屏幕，但那逼人的寒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狗头”双手交叉。
“王成杰，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希望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我只要按兵不动就行了。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永远按兵不动下去。如果赵环宇的行动威胁到了我自身的安全。我肯定是要反击的。”
“我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的保证可没有用。如果你们的保证有用的话，两个月前，你也不会那么狼狈。”
“那你想要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我可以承诺，暂时什么都不做。我会替你们加油，并衷心希望你们能够挫败敌人。但如果，我认为你们实际上已经无法与敌人对抗，到时候，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会主动出手。”
“这算是最后通牒吗？”
“我不想把这叫做最后通牒。我只是在对你讲道理。总之，就由你们先上，如果你们不行，就由我们顶替。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我们都是为了扳倒赵环宇，拯救自己，仅此而已。”
“狗头”微笑说道。他依然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在言语中，他也已经没有继续让步的余地。在对面，王成杰的视线渐渐凝固。
“那么，我们就达成一致了。”
“啊，达成一致。”“狗头”伸出右手，他自信满满，好像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屏幕中，王成杰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
刘凯旁观“狗头”和王成杰达成“协议”。对于眼下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狗头”和王成杰是互不信任的。这种互不信任根深蒂固，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联手的意愿。但另一方面，他们也的确受到来自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的强大压力，所以，哪怕是违心也好，他们也要保证最起码的沟通。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内耗。
但这样的话，自己的位置就显得非常尴尬了。如果说，“狗头”和王成杰之间还是有互相妥协的必要。那对于自己和“咪咪”，他们完全可以弃之不顾。甚至，他们将自己撇在外面，还能够更加保险。
除非……
刘凯的视线渐渐锁紧。另一边，哈桑已经收回平板，他已经打算离开。刘凯轻咬嘴唇。他上前一步。
“我……”
“刘凯，我要和你谈谈。”穆埃尔-哈桑突然说道。刘凯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竟然是哈桑首先和自己说话。但哈桑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挥手离去。刘凯一脸懵逼，他看看哈桑的背影，又看看一旁的“狗头”和零，零目光锐利，她与刘凯目光对视。刘凯心中一愣。他立刻追了出去。
***********
“没想到，竟然会被哈桑抢先一步。”“狗头”说道。此时此刻，刘凯已经跟着哈桑离开。“这样真的好吗？”“狗头”看向零。但女孩却没有任何表示，她似乎完全不在乎。但她的视线，却是一直对着刘凯离去的方向。姚天丰看着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黑夜朦胧，暗淡的小巷中，没有一点点光彩。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未尽（八）
“那么，有什么事吗？”
刘凯轻轻问道。他双手交叉。而在他身边，穆埃尔-哈桑则是一脸漠然。他似乎对刘凯“毫无兴趣”。时值深夜，周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刘凯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分辨出穆埃尔-哈桑的身影。
这个家伙，特意把我约出来，到底想说什么。是王成杰让他这样做的吗？该不会，他是想要动手吧。
一刹那，刘凯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下意识就要戒备。但下一刻，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咪咪”现在还在监视。她还没有预警，这说明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哈桑在这里对自己下手，也没有任何意义。
……理论上而已。
刘凯吞咽口水，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隼鹰”。另一边，穆埃尔-哈桑也是把手伸进口袋。他再次拿出那个平板。刘凯眨眨眼睛。
“这是……”
“不用紧张，我没有与你战斗的意思。是王成杰想要和你谈话。”
“啪”的一下，平板再度亮起。王成杰再一次出现在画面中。刘凯铁板着面孔。两人就这样紧紧盯着彼此。草草算来，这是三个月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上一次见面，却还是在一切开始之前。两人完全不是处于同一阶级。刘凯来自底层，低贱草民一个；而王成杰则是市政府的高官，位高权重。但现在，机缘巧合，他们却又站在了相似的立场上。这也只能说是孽缘了。
“刘凯，你好。”王成杰挪动嘴唇，他首先开口。但他的表情却颇为僵硬。刘凯没有说话。王成杰又道。
“刘凯，关于烟芸的事情……”
“我不想和你谈烟芸。”刘凯厉声答道。他一点都没有给王成杰面子。王成杰顿时恼火。他强行压抑住火气。空气仿佛停滞，过了许久之后，还是王成杰首先打破沉默。
“刘凯，我想要和你合作。”
“……”
“我没有开玩笑。我需要与你合作，只与你合作。这件事情和‘狗头’无关，所以我才要单独和你见面。”
“为什么是我？”
“因为相比‘狗头’，你要更靠谱一些。”
“靠谱吗……但若论战斗力，‘狗头’远在我之上。更别说他手下还有零。”
“相比战斗力，我们更需要忠诚的同伴。”
“我可不会对你忠诚。”
“但你肯定要比‘狗头’诚实得多。至少，烟芸相信你。而他相信你，我也会相信。”
王成杰回答道。他的言语中没有任何虚假。刘凯的眉头渐渐锁紧。
“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能认为，你这是答应了吗？”王成杰问道。但刘凯却是不置可否。王成杰咧开嘴巴。他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代表我们，与你的那位老同学陈彩华取得联系。”
“陈彩华？”刘凯眨眨眼睛，他有些茫然。但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陈彩华是刘凯的高中同学，也是刘凯曾经的暗恋对象。而她的丈夫李明均则是刘凯高中时代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然而，在上了大学之后，因为成绩的巨大差距，双方分道扬镳。刘凯一个人落入凡尘，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而李明均和陈彩华则喜结连理。两个人，一个是著名医师，一个是年轻记者，他们前途无量。
但这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思念体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作为自由派的一员，过去，李明均一直都对外隐藏身份，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例外。然而，当刘凯带着重伤的艾因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最后还是犹豫了。李明均为艾因动了手术，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激进派找上门来。经过一个晚上的鏖战，李明均惨死在“暗影”手上。他甚至都来不及对自己的妻子告别。
对于李明均之死，刘凯一直跨不过这道坎。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造成了这种结局。所以，他对陈彩华始终抱有愧疚。因此，在之后的战斗中，他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将李明均之死的真相告诉对方。为此，他甚至被迫与安全局交手，还间接造成了迈克-欧文斯之死。在将陈彩华从安全局手上带走之后，刘凯将其委托给了埃尔文-迪考斯。当时，他还不知道迪考斯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只是将迪考斯当成自由派的盟友。刘凯委托迪考斯将陈彩华带去见秦风，然后让秦风保护她的安全。对此，陈彩华和迪考斯都没有反对。在这之后，刘凯就再也没有听说过陈彩华的下落了。直到最近，他才得知陈彩华再度在公众场合出现。她似乎得到了高升，现在已经成为梦之城炙手可热的现场女主持之一。虽然对陈彩华到底是怎么回到正常生活颇有怀疑，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变回普通人，变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虽然，有些事，是永远回不去的。
刘凯下定决心。他已经不打算再和陈彩华扯上任何关系。事实上，他连陈彩华的电话都已经删了。但现在，王成杰突然提出，要自己去和陈彩华“接触”，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又要找陈彩华。她对你们应该已经没有意义了吧。”刘凯反问道。他的眼中带着警惕。王成杰不为所动。
“因为她是我们和敌人取得联系的唯一希望……刘凯，你知道陈彩华是怎么回到电视台的吗？”
“怎么回去的……她本来就是记者。回到原来的单位，这理所当然。”
“但你已经告诉了她关于李明均之死的真相。既然这样，她对梦之城政府就是一个威胁。虽说思念体的存在已经大白于天下，但关于思念体的真正情报，对绝大多数人依然是保密的。在这种情况下，赵环宇也好，迪考斯也好，都不会让陈彩华在外面乱窜。根据我掌握到的情报，两个月前，陈彩华曾经被带去与赵环宇见过一面。而在这次见面之后，她就被释放，回到电视台，然后立刻得到晋升……你应该看得出来其中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陈彩华和赵环宇达成了交易？”
“这样也许还是好的。”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在思念体与人类的交往中，思念体肯定占据压倒性优势。如果陈彩华真的落到思念体手里……现在，陈彩华已经成为赵环宇的喉舌。她只替赵环宇一个人发声。此中原由，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王成杰这样说道。而刘凯则是按住胸口。他当然明白王成杰的意思。思念体，尤其是精神型的思念体，他们对于人类，可以说是等级上的碾压。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看穿人类的思想不说，甚至，他们还可以操纵人类，让人类成为自己的“奴隶”。也只有像自己和王成杰这样极为特殊的人类，才能抵抗思念体的能力。但陈彩华，肯定不在其中。
陈彩华，真的变成赵环宇的“奴隶”了吗？
不，就算她真的变成“奴隶”，那也无所谓，只要她过得好的话……
可恶。
刘凯紧咬牙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自欺欺人。过去，陈彩华虽然偶尔对人刻薄，但归根到底，她还是一个有良心，有底线的新闻工作者。为了探明真相，她从来不会畏惧权力。而这也是她能够赢得李明均倾心的地方。但现在，她却是低三下四，沦为强权的走狗……如果陈彩华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得过且过，在赵环宇的淫威下苟且偷生，那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人总是会变的，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没有任何错误。但如果这种变化，却是外力逼迫为之，那么……
王成杰目光闪烁。他看得出来，刘凯正在犹豫。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渐渐地，王成杰再度开口。
“这样吧，我会再给你一个条件。如果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找到你现在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最想要的东西？”刘凯挑起眉毛。突然，他明白过来。
“你知道她在哪里？她……”
“大概吧，只要我们能够找到陈彩华，很多事情就会清楚了。”王成杰说道。他言尽于此。“啪嗒”一声，屏幕变黑。穆埃尔-哈桑猛地发力，他直接将平板掰成两半。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刘凯一脸茫然，他看着哈桑拂袖而去。黑夜中，只有瑟瑟的晚风不住吹拂。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未尽（九）
如果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找到你现在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
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可是……
刘凯按住脑袋，此时此刻，穆埃尔-哈桑已经离开。刘凯一个人留在小巷中，他整个人就好像呆住了一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嗖”的一下，一个黑影一跃而过，一瞬间，“咪咪”趴在刘凯头顶。
怎么，哈桑和你谈了什么。
“……”
不要不说话呀，你该不会想要瞒着我吧。
“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稍微有点吃惊罢了。”刘凯挪动嘴唇，他将刚才和王成杰的对话一一道来。“咪咪”眯起眼睛。
王成杰想要和你合作？而且还是要绑架陈彩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王成杰的话，他肯定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刘凯喃喃说道。他的话语中，交织着憎恨，理解，愤怒，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钦佩。“咪咪”眯起眼睛，她欲言又止。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咪咪”首先打破沉默。
零，在这里吧。
“啊，她一直在“狗头”身边。”
她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吧。
“……没有。”
真的吗？
“真的。”刘凯回答道。“咪咪”面露怀疑。她紧盯着刘凯的面孔，在确定确实无法看出什么之后，她终于放弃。布偶猫轻轻一跳，她跃到刘凯肩膀上。
这样，就告一段落了呢。
“啊，但这也才刚刚开始。王成杰，‘狗头’，赵环宇，埃尔文-迪考斯，这些家伙都会动手。虽然很难说他们最后会站在哪个立场上。但唯有一点是确定的，在任何一方被干掉之前，战争就不会结束。”
但这对你应该是一件好事吧。因为，只有混乱，才能让你乘虚而入。毕竟，你还要将她夺回来……如果真的能夺回来的话。
布偶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蜷缩在刘凯肩膀上。刘凯一言不发，他只是握紧双拳。空气沉寂，不知不觉，沉闷的夜色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
同时，梦之城，远郊，某个黑暗的角落。
王成杰深深垂头。他坐在沙发上，身旁还丢着一台已经被破坏的手机。嘈杂的声音从外传来，此时此刻，王成杰正在某个汽车修理厂厂区的办公室。在外面，工人们正通宵达旦。由于两个月前的战斗，梦之城很多的交通工具都受到重创，它们都被送去维修，或者报废。这也让汽车修理厂的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
而王成杰正是看中这一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附近的人流量那么大，偶尔混进去一两个“可疑分子”，其他人估计也感觉不到什么。这家汽车修理厂，也是安全局的“资产”之一。过去，为了行事方便，安全局在梦之城各地都有固定据点，而这些据点，多数都是他们以商业形式购买下来的。而当王成杰受到通缉之后，这些据点绝大多数都被政府收了回去。但也有一些据点，因为过去就不是通过正式渠道收购，因而政府也不知晓详情。也正是依靠着这种编外的“存在”，王成杰才能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勉强维持住安全局的运作。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伴随着敌人的步步紧逼，王成杰的活动正受到越来越大的限制。过去两个月，政府表面上看似毫无作为，但实际上却是暗含杀机。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互相配合，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同时对王成杰施加压力。就像王成杰非常了解赵环宇一样，赵环宇也非常了解王成杰，两人斗智斗勇，可谓棋逢对手。但另一方面，两人之间的竞争却是不对称的。赵环宇拥有的力量远在王成杰之上，更别说他还有埃尔文-迪考斯的帮助。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杰可谓如履薄冰。他就像是在钢丝上跳舞的舞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
到目前为止，王成杰的处理还算得当，没有给敌人留下太多机会。但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的空间正在一点点变小。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逼入绝境。为了改变局面，最近一段时间，王成杰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反击，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这些反击其实也都是浮于表面，并没有给敌人造成实质上的损害。甚至，王成杰还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所有的动作，全都是在敌人的预料之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也许应该彻底放弃，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但这却也是最难的事情。
王成杰的双手紧紧互握。他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在这里向敌人妥协，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甩手不干了。根据最新的情报，王成杰已经得知政府将在近日对梦之城发起一波大扫荡。而为了挫败敌人的进攻，王成杰作出决定，他要在敌人发起攻击的同时，来一波反击。争锋相对，打掉敌人的气焰。当然，这么做也有很大的风险。毕竟，赵环宇如果作战失败，无非就是收拾兵力，从头再来。但如果王成杰失败……那他整个人都要搭进去。所以，王成杰才要寻找“同志”，不是那种同生共死的战友，而是能够替自己分担压力的存在。而“狗头”，正是除了自己之外，梦之城当今最大的反抗势力。王成杰相信“狗头”会答应自己，因为他知道，就像自己需要“狗头”一样，“狗头”也需要自己去牵制赵环宇和迪考斯。而结果也的确如此。双方达成一致。虽然算不上什么同生共死的联盟，但对他们来说，这种程度，倒也刚好。
……
王成杰捏着鼻梁，他只感到无限的疲惫。那对充满血丝的眼睛，也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时候没有睡过好觉了。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成杰挑起眼皮。
“哟。”
“一切顺利，我回来了。”穆埃尔-哈桑回答道。他双手插袋。王成杰咧开嘴巴。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不喜欢和‘狗头’联手的主意。”哈桑直截了当地说道。王成杰耸耸肩膀。
“我没有和他联手，只是互相分担风险。”
“这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至少从表面上不一样。哈桑，你还在纠结两个月前被‘狗头’打伤的事情吧。那虽然不像‘狗头’说的那样只是‘误会’。但肯定，他当时也真的不想要取你的性命。如果他真的想杀了你，你早就没命了……哈桑，我知道‘狗头’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他与埃尔文-迪考斯有特殊关系。‘狗头’不会真的成为迪考斯的傀儡，他有他自己的野心。而我们只需要利用这种野心就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种互不干涉的同盟，更符合我们的利益。你不这样认为吗？”
王成杰这样说道。穆埃尔-哈桑没有反驳。王成杰轻轻叹气。
“对了，刘凯的回应怎么样。”
“我没有等他回应。”
“那就是答应了……意料之中。”王成杰轻轻说道。他的嘴角浮现出微笑。穆埃尔-哈桑挑起眉毛。
“王成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艾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对不对？”
“……”
“她当然还活着。我也大体想得到，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想要对她做什么……艾因一定还活着。而她的生死，也将会对这场战争的未来起到决定性作用。这也算是某种积极的想法吧。”
王成杰似笑非笑。但在他的表情中，却是带着某种莫名的无机质。穆埃尔-哈桑默不作声。天空阴沉，那漫漫的长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未尽（十）
距离刘凯与“狗头”，哈桑见面两个小时后。
天色渐亮，但淅淅沥沥的雨水却也接踵而至。根据天气预报，今天又将是一个小雨天。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一瞬间，“咪咪”一跃而过，她抢先“占领”了沙发这个“制高点”。刘凯站在门前，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布偶猫。“咪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刘凯，我要睡觉了，一个晚上没睡，太累了。你把我的猫粮放在盆里，醒过来之后，我自己会吃。
“喂喂，我可不是你的佣人。”
还有，水也帮我换一下，水碗里的水，已经放了一天了，不能再喝。切记，不要自来水，要矿泉水。如果没有的话，就去超市里买，明白了吗？
“哈？你在说些什么，我还没答应呢，喂……”
刘凯摊开双手，他一副“崩溃”的样子。而“咪咪”却是“喵”了一声。她理所当然地睡了下去，就好像自己才是主人一样。刘凯无可奈何，他只能放弃。
真是一只讨人嫌的大猫。就好像真正的公主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成一个专业的铲屎官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吧。至少，还有人在家里等着我。
刘凯轻轻摇头，无论如何，有一个人陪伴，总比一个人都没有要强。刘凯扫视周围。他注视着这空落落的空间。
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居住的地方，我安眠的地方。
但是，这不是我真正应该在的地方。
刘凯轻轻摇头，他帮猫盆里加满猫粮，然后又换上新水。刘凯走到橱柜前，他的注意力被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张照片，是自己和艾因，烟芸在一起的合照。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天使庄园，还在秦风的保护之下。拍这张照片，也纯粹只是好玩。照片上，艾因笑容满面，她挽着刘凯的手。而烟芸则是淡淡微笑，她还是像平时一样冷静，淡然。
那我呢？我又怎么样呢？
大概，就是像傻瓜一样吧。
刘凯的嘴角浮现出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照片的镜框。渐渐地，刘凯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按住胸口。
没错，我在的地方，不应该是这里。
我，必须走上战场。
这也是为了那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梦想。
对不对，烟芸。
“‘咪咪’，抱歉，我要出一次门。”刘凯喃喃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别人听，还是在单纯地自言自语。隔壁房间中，“咪咪”还躺在沙发上，但她却是悄悄竖起耳朵。“嗖”的一下，刘凯的身影便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他，又去了吗？
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回来了吧。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
总有一天。
“咪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重新进入梦乡。淅淅沥沥的小雨络绎不绝，不知不觉，窗外的天空，已经更加明亮了一点。
**************
五分钟后。
风，在吹。
雨点“滴答滴答”落下。不一会儿，整片大地都化为汪泽。潮湿的空气直扑鼻腔，叽叽喳喳的鸟叫不绝于耳，青草与花香凝结成片，放眼所见，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就是春天的味道。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啊。
“嗡”的一下，刘凯突然出现，他重重落地。这里是梦之城的墓园，同时也是座城市最安静，最幽思的地方。沉痛的哀乐遥遥传来，在不远的地方，一场葬礼正在进行。
……
“各位，今天，距离梦之城遭到思念体攻击，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两个月中，这座城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无论是经济，文化，工业，还是我们的日常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重新归来。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成就，这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两个月前，为了保护我们的城市，很多战士失去了生命。他们有过痛苦，有过恐惧，他们知道将在战场上遭遇什么。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他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捍卫了梦之城的尊严，也捍卫了全人类的尊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只有十七八岁，稍微大一点的，也只有二十出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娶妻生子。但为了人民的利益，他们始终勇往直前，毫不退缩。无论怎样赞扬他们的功绩，都不为过。在这里，我要向他们三鞠躬，我要向所有参加过这场战争的战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正是因为正是有着这些最可爱的人，我们这座城市才会越来越好。”
屏幕中，赵环宇的演讲还在反复播放。这是一周之前，他在纪念战争结束两个月而作的特别演讲。当时，这个演讲可以说是空前成功。整座梦之城都是万人空巷，即使是最不关心时事的人，都为市长的滔滔口才所折服。民心聚集在了一起，在这一刻，这座城市的未来，仿佛一片光明。
当然，这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刘凯看着送葬队伍走进墓地。这是一名士兵的葬礼。这名士兵也参加了两个月前的那场战斗。结果就是MIA，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大家只能建了一个衣冠冢，为这位可怜的士兵送葬。而最后来的人，也是为数寥寥。以至于父母只能播放赵环宇演讲的录像，来为自己的孩子送行。虽然被宣传为“英雄”，但归根到底，人死的时候，还是孤零零一个。
……刘凯轻轻摇头，他回过视线。一座墓碑矗立在前，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那位女士”的称号。刘凯轻轻蹲下，他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只是伪物。她真正留下的东西，并不在这里。”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看着这个实际上没有价值的东西。”
“……”刘凯没有回答。零站在刘凯身后，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但在那冰冷的视线中，却也多了一丝莫名的温柔。两个月前，刘凯和零都参加了那场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圣战”。名为“圣战”，实际上也就是军方对刘凯，烟芸，艾因三人的围攻。当时，烟芸死在刘凯怀中，是零替烟芸收尸。而现在烟芸的墓碑。这也是零帮忙处理的。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墓碑上甚至都没有写上死者的名字。对于思念体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在思念体看来，死亡就是己方的精神能量回归高阶精神空间的一个过程。而思念体在尘世间留下的种种，比如墓地，比如财产，甚至骨肉至亲，理论上，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人类，还是不一样的。人类需要寄托，哪怕明知道没有意义，哪怕明知道这就是一种愚蠢。但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愚蠢的呢。
至少，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谢谢你。”刘凯轻声开口。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要轻。零面不改色。
“我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烟芸，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已经死了。说不定，我连烟芸的遗体都保护不了。”
“我也说过，主物质界的肉体只是一尊皮囊，真正的思念体……”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向你道谢。虽然我的母亲也是因你而死，但一码归一码。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欠你的。”
刘凯淡淡微笑，他的笑容是如此温暖，沁人，但又是如此悲伤，哀凉。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她欲言又止。两人同时沉默。过了许久之后，刘凯再度开口。
“那个男孩没在你身边。”
“你是说姚天丰吗？这一次，我只是来祭奠旧友，所以没把他带过来。怎么，你要见他？”
“不，我只是在想，他平时一直黏在你身旁。所以……”
“他又不是我的跟屁虫。”零立刻反驳，她难得露出小孩子的神态。刘凯咧开嘴巴。他似乎是要露出笑意。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的表情就重新凝重起来。
“战斗，又要开始了呢。这一次，我们是站在同一阵营了。如果放在过去，我怎么都想象不到会是这种情况。说不定，烟芸的灵魂也在看着我们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灵魂。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但是，对于思念体来说，肉体上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烟芸把她的一切都给了你，她就活在你的精神能量当中。所以，你也必须活下去，哪怕是为了她。”
零最后说道。她转身离去。刘凯注视着女孩的背影。
为了……她吗。
你，也是一样的吧。
刘凯长长叹息。他仰望天空。雨水渐大，层层的阴云笼罩开来。那昏暗的天空，似乎还没有光明的影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悬停（一）
距离刘凯，“狗头”，穆埃尔-哈桑等人见面，两天之后。梦之城市政府门外。
“三号机准备完毕。”
“二号机正在准备当中，随时可以对焦。”
“话筒怎么样？”
“一切OK。陈姐，上吧。”
“啊，我知道。”陈彩华面对镜头。一瞬间，她就从紧张，恐惧，变成冷静，自信。她甚至还能露出最甜蜜的微笑，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一样。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现在，我是在梦之城市政府门口，为大家带来现场直播。就在今天早上，市政府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根据我们的了解，这次会议主要是商讨对思念体作战的善后。众所周知，2个月前，被称为思念体的神秘物种对梦之城发起了突然袭击。在赵环宇市长的领导下，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我们终于取得了胜利，成功保护了自己的家园。现在，两个月过去，梦之城已经初步恢复平静。但威胁依然存在。最近一段时间，市中心依然有小规模的恐怖活动发生，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这依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很明显，这是两个月前那场战争的延续。因此，为了彻底解决思念体的问题，梦之城各部门负责人聚集一堂。现在，会议已经结束。而我们也从市政府发言人手中得到了最新的决议。具体如下。”
“第一，梦之城不会再次进入戒严。政府有信心，有能力，维持城市正常的运转。两个月前的胜利是根本性的，思念体已经没有大规模反击的基础。所以，我们没必要以牺牲经济和发展为代价，继续维持战争状态。这也是赵环宇市长对所有市民的承诺。我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我们的生活是能够继续的。区区思念体，不至于动摇到人类的根本。”
“第二，军方将会和警方再次联合行动，双方可能会在近日对市内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搜查。一般来说，这种搜查都是暂时的，不会对民众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但很可能，在最近一段时间，各位会发现某些路段出现拥堵，或者受到封锁，这些都是正常现象，请大家不要奇怪，也不要围观，更不要惊慌失措。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最后，就是赵环宇市长对所有市民要说的话。两个月前，市政府曾经向所有市民承诺，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我们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一点，依然不会收回。我们的确取得了胜利。而现在，我们只是在胜利的基础上，稍微进行一点调整罢了。不管道路如何曲折，但最终的胜利却是一定的。赵环宇市长有信心，市政府有信心，我们所有市民，也要有信心。所以，我在此，代表我自己，代表所有的同仁，也代表梦之城2000万的同胞，我们一定会支持政府，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我们绝对不会让两个月前的梦魇重现，绝对不会。”
陈彩华最后说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她倒更像是在为政府打包票。这和媒体本应有的中立态度截然不同。但眼下，赵环宇声望正盛，陈彩华表忠心，倒也没人会多说什么。现场直播告一段落，摄像机开始一架架撤走。陈彩华深深呼吸，她只感到心脏怦怦直跳。
终于，结束了吗。
陈彩华的视线渐渐暗淡，她看着同僚木然的目光。作为一名新闻记者，陈彩华在业内可以说是鼎鼎大名。从入行开始，她就被认为是新闻界的一名未来之星，前途无量。而她和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李明均之间的爱情更是让旁人称羡。在所有人看来，他们的未来都是一片光明。然而，战争改变了一切。为了保护两人共同的老同学刘凯，李明均死于激进派思念体“暗影”之手，而他竟然也是一名思念体，而且还长期身处自由派。对于这一切，陈彩华竟然全都茫然不知，若非事后与刘凯接触，她恐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或许，被蒙在鼓里，反而会好一些。
因为，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那真相也就不复存在了。
陈彩华轻轻苦笑。她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事实上，她已经完全卷入到思念体之间的战争中。在与刘凯接触后，陈彩华被送到自由派，然后又被送到市政府。在那里，她第一次得知，赵环宇竟然也是一位思念体。陈彩华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尽到自己身为新闻记者的责任。
但是……
陈彩华使劲甩头。她好像是在懊恼着什么。从结果来说，陈彩华沦为了赵环宇的傀儡。战争结束后，她听从赵环宇的命令，回到电视台。而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成为政府的喉舌，安抚民心，同时也欺骗自己。到目前为止，她的工作做得还算出色。也得到了电视台上下的一致好评。但在内心深处，她却有一种深深的不安。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真的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背叛了李明均，背叛了刘凯，背叛了身为新闻工作者的良心，只是为了向当权者谄媚，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有什么错吗？
大概，是没有吧。毕竟，赵环宇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他也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哪怕，是让自己变成奴隶也好。
陈彩华轻轻叹气，她不再多想。与此同时，电视台的同事们也是收工回家。相比陈彩华，他们可没有帮政府背书的兴趣。甚至，还有一些人对陈彩华突然占据了那么多的资源心怀不满。虽然陈彩华一直是电视台重点培养的对象，但在那么短时间内上位，大家肯定也有想法。
“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她该不会色诱台长了吧。”
“也许不只是台长。我听说，她可能和更上面有联系。”
“真是卑鄙，明明自己的老公才刚死不久。”
“也许人家从头到尾就是这样呢。只是现在才展现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而陈彩华也听在耳中，但她也没打算反驳。毕竟，从某些程度上说，这也是事实。陈彩华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她和助理吩咐几句，然后准备回家。但就在这个时候……
“陈姐，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陈彩华眨眨眼睛。她有些诧异。“我已经很累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我不想见。”
“但他说，你一定会愿意见他的。他会在市政府南边的星巴克门口等你。他还说，他是你的一位老同学。”
“老同学？难道……”
一瞬间，陈彩华瞪大眼睛，她就好像见到鬼了一样。女助理慌忙后退，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陈彩华却是不予理睬，她撒腿就跑。
*************
五分钟后。
陈彩华气喘吁吁，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到外面，甚至都忘记把记者证扒下来。陈彩华左右环顾，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家传说中的星巴克。
就在这里吗？
但是，真的是刘凯吗？他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他现在应该是在被全城通缉才对。但他却来到梦之城的市中心，这不是在自投罗网吗？
我要怎么做呢？我是要作为一个正常的守法公民，告发刘凯。还是说……
陈彩华心中摇头。她不禁苦笑。不管怎么说，自己跑到了这里，这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就算自己已经成了赵环宇的奴隶，但归根到底，自己和刘凯还算是朋友。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所以，自己必须与他见上一面。就算之后还想做些什么，那也要等见过面之后再说。
……陈彩华下定决心。她三步并作两步。果不其然，一个人影正站在星巴克门口。他浑身颤抖。陈彩华犹豫片刻，她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喂，刘凯，你……”
陈彩华张大嘴巴。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面色苍白，眼珠浑浊，显然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甚至，连陈彩华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恐惧。
但是，他是谁？
陈彩华张大嘴巴，一时间，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对面的男子转身走来。他站在陈彩华面前。
“是陈彩华小姐吗？”
“啊，是我没错，请问你……”
“就是我把你叫出来的。我想，提到老同学的话，您一定会愿意过来。毕竟，你的丈夫……或者说是前夫，还有那个男人，都是你的同学。”
男子这样答道。陈彩华的视线渐渐锁紧。她按住胸口。
“你，到底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陈彩华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她想要逃跑。但下一刻，她却看到一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陈彩华大吃一惊。
“你是……！！！”
“咚”的一声，陈彩华的后脑勺遭到重击，她眼前一黑，随即不省人事。一辆轿车快速开过，很快，现场便空无一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悬停（二）
“什么？陈彩华女士被绑架了。消息确实吗？”
“不能说百分百，但她的确是失踪了。”
“在失踪之前，她见过什么人没有。”
“这还不太清楚，但根据助理的说法，她是收到了某位老同学的邀请。”
“老同学？是刘凯吗？”赵环宇咧开嘴巴。而在他面前，梦之城的警察局长却是战战兢兢。虽然只是谣言，但在梦之城高层，的确有传说，陈彩华其实是赵环宇的女人。而现在，赵环宇的女人就这样神秘失踪，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也许，并不怎么愤怒。
赵环宇面色轻松，从外表来看，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陈彩华的命运。警察局长吞咽口水，他赶紧将八卦之心抛到脑后。赵环宇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陈彩华女士带回来。姑且不论她是个名人，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市民，你们也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
“明白，我们会尽力……”
“光是尽力没用，你们必须竭尽全力。我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你必须把陈彩华给我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赵环宇如是说道。他话语轻松。而警察局长则是唯唯诺诺。但在心底里，他却是不住骂娘。将陈彩华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这句话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困难至极。当今世界，刘凯是唯一一个能够使用精神能量的人类，据说，他的实力足以与思念体相提并论。与这样的家伙为敌，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但是，也没有办法。
毕竟，这是市长的意志。
警察局长鞠躬退下。他努力保持表情。但赵环宇却是心中暗笑，作为思念体，他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对方的想法。甚至，他还有一点幸灾乐祸。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看低等生物痛苦挣扎更加有趣的事情了。
陈彩华啊……赵环宇靠在椅背上。对于这个人类女子，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站在人类的标准，赵环宇肯定是一个好色之徒。但他的好色也是有原则的。如果说，诸如“花环”，林原纪美这样的美色，赵环宇还有争取一下，呵护一下的必要。那对于陈彩华这样的普通人，他就是真的纯当玩物看待了。事实上，他也的确和陈彩华“玩”过（在精神型思念体面前，人类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在他的眼中，陈彩华是李明均的妻子，这个身份，给她提供了一些多余的吸引力。
但也仅此而已。
因此，对于陈彩华现在的遭遇，赵环宇是完全不在乎的，在他的眼中，刘凯现在将陈彩华绑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对方想要借此将自己引出来，自己也根本不会上当。除非，这只是刘凯的一个诡计，一个虚招，敌人真正的目的，还在其他地方。
但这样一个会被人一眼看穿的计谋，又有什么用处呢？
赵环宇咯咯直笑，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高兴的感觉。到目前为止，敌人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因此，赵环宇还不打算做什么，甚至，他还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真正绑走陈彩华的，也未必会是刘凯本人。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事态的发展还会对自己更加有利。
……
无论如何，陈彩华的突然失踪还是在梦之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赵环宇心中完全不屑，但在表面上，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在市长高压下，梦之城警局第一时间成立专门小组，他们开始对这件事情进行彻底调查。
话虽如此，这种调查对警方来说还是太过困难。因此，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寻求外援。而这个外援，自然只能是思念体。
“搞到最后，皮球还是被踢到我这一边啊。”“花环”轻声嘀咕。她也是现在极少数还能“公开”活动的思念体了。根据赵环宇的命令，“花环”必须全力配合警方的动作。而“花环”也算认真履职，她利用自己的能力，成功将精神感知扩散到全城。只要感知到可疑人物，她就会立刻发出警告。但另一方面，像这么大范围的使用能力，细致程度肯定会受到影响。除非运气特别好，不然的话，就算是“花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果。
“也许，你根本就不打算取得什么成果，对吧。”“花环”对赵环宇说道。赵环宇笑而不语。“花环”继续说道。
“随便你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但是，赵环宇，你要想到另一个可能。眼下，刘凯绑架陈彩华，看上去是走了一步坏棋。没有什么实际收益不说，甚至还把自己暴露了出去。但如果，刘凯是有更长远的谋划。甚至，他已经和某些势力联合起来，他们是打算将埃尔文-迪考斯引出来，那又该怎么办。”
“这不是挺好吗？”赵环宇回答道。他一脸“呆萌”。“花环”皱起眉头。
“你疯了吗？如果迪考斯真的出事，你这边也会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但这也是个机会。”
“机会？”
“啊，机会。倘若迪考斯会因为这种程度的陷阱中招，那就说明，他其实也不过如此。我自然也没必要和他亦步亦趋。迪考斯一旦被削弱，梦之城的权力配比必然会出现真空。到时候，谁能够及时填补这块真空，谁就有可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取得优势。”
“你觉得，你能够填补吗？”
“当然。”赵环宇这样答道。他的眼中充满自信。“花环”眯起眼睛。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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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一边的动作按下不表。很快，关于陈彩华的消息也传到埃尔文-迪考斯耳中。秦风向迪考斯报告现在的状况。迪考斯双手交叉。
“赵环宇有什么动作。”
“他的反应很快，抽调人力，物力，让警方成立专案小组，限期一个星期内破案。”
“这都只是做做样子。如果光这点程度就可以的话，那我们也不会那么麻烦了。‘花环’呢？”
“她也加入了。她会在情报上给予警方支持。”
“那么说，这应该不是赵环宇的自导自演。”
“应该不是吧。如果真的是赵环宇自导自演，那他也玩得太大了一些。刘凯绑走陈彩华……我实在理解不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因为陈彩华完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赵环宇。但对方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把陈彩华给抢走了。我不认为刘凯会犯这种错误。”
秦风这样说道。而迪考斯则是双眸紧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迪考斯再度开口。
“秦风，‘狗头’最近有没有联系。”
“没有，而且，他那个渠道本来就不是我能联系上的。他不是应该和你单线联络吗？”
“但他也没有和我联络过。自从两个月前的战斗结束之后，那个家伙就好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很多时候，连我都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以前，他在‘毒药’麾下，很多事情都要受到限制，不主动报告也是没有办法。但现在，他却还在玩那套神秘主义……也不知道他是自由散漫惯了，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也许，两者皆有。”秦风回答道。他似乎有些言不由衷。迪考斯眼角一撇。
“秦风，你的和稀泥功夫也越来越强了。不过，确实，也的确是两者皆有。看起来，我对‘狗头’的确太放纵了一些……秦风，你能够和王成杰取得联络吗？”
“我可以尝试，但不能保证。”
“那就可以了。偶尔，我们也要稍微主动一点，总不能总把舞台全都让给年轻后生，对吧。”埃尔文-迪考斯面带微笑，他的笑容如此真挚，如此明亮，但秦风却没有笑，他铁板着的面孔中，没有一点点表情。
第二百四十九章 悬停（三）
好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沉沉的夜色笼罩开来，放眼所见，万物皆为虚无。
陈彩华的眼皮子微微颤动，她一点点从昏睡中醒来。女子勉强张开双眸，她回望四周。
“刘凯，我到底……”
“这里是我们的据点。陈彩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陈彩华眨眨眼睛，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成杰就坐在跟前，他面带微笑，渐渐地，陈彩华瞪大眼睛。
“是你……！！！？”
陈彩华猛地一动，她似乎是要起身，但下一刻，她却被一把拉了下来。两个五磅三粗的大汉就站在身后，他们是在监视陈彩华的一举一动。王成杰说道。
“抱歉，陈彩华小姐，为了以防万一，我限制了你的自由。”
“王成杰，是你把我绑架到这里的吗？”陈彩华厉声质问。王成杰轻轻点头。
“啊。”
“那刘凯呢？他也参与了你们的计划？”
“你可以说是参与，也可以说是没有参与。但是，绑架你这件事情，确实和刘凯无关。他只是同意我借用他的名号。甚至，他还要求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
“……”陈彩华没有回答。她只是满怀怒火地看着王成杰。王成杰双手互握。他只是微笑。陈彩华问。
“王成杰，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你，我不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那你为什么把我抓起来。”
“因为我只是需要你暂时退场罢了。只有你退场，我才能把站在你幕后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我幕后能有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新闻记者罢了。”
“你幕后有什么人，你自己知道。如果幕后没人的话，你也不会那么快就抛弃亡夫李明均，转投到其他男人的怀抱。”
“你说什么……！？”陈彩华顿时噎住，她惊愕地看着对方。王成杰还是不动声色。陈彩华紧咬牙关。
“你知道了吗？”
“我觉得正常人都看得出来。”
“那你也应该知道，对于赵环宇来说，我根本就无足轻重。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顶多就是一个没用的知情者。就算你想要逼我揭发赵环宇的身份也没用。一方面，我做不到。另一方面，赵环宇也控制了所有的媒体，他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我没打算让你告发赵环宇，我也知道你做不到。毕竟，你的精神肯定是在赵环宇的控制之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放你自由了……前提是真的‘自由’。”
王成杰似笑非笑，陈彩华的愤怒快要到达顶点，但她却没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全都是正确的。王成杰轻轻一笑。
“陈彩华小姐，你暂时就在这里待着吧。只要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这也是刘凯的要求。毕竟，他还算是我们的盟友。”
王成杰悄然起身。他对着陈彩华微微致礼。陈彩华张大嘴巴，她看着对方离开。“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很快，一切都陷入沉寂。
这，就是报应吗？
真的是刘凯在帮助王成杰吗？
也许吧。毕竟，对于他来说，李明均才是真正的同学，真正的兄弟。而对于背叛李明均，投靠其他男人的自己，他肯定抱着鄙夷的态度。
所以，我现在也是自作自受。
明均，这是你在九泉之下，对我的报复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接受，我愿意接受任何命运。哪怕，这个命运是让我离开这个世界也好。
但是……
陈彩华深深埋头。她的眼角流淌过一滴泪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微微的啜泣声回荡在空气之中。
****************
同时，门外。
“政府那边有什么反应。”
“赵环宇下令警方组成专门调查组，彻查这个案件。”
“这只是虚晃一枪。赵环宇知道光靠警方是对付不了我们的。还有呢？”
“我觉得，应该会有思念体出手”
“赵环宇不会干这种粗活，那就只有‘花环’了。她的情报收集能力，的确是一个威胁……埃尔文-迪考斯呢？”
“暂时没有收到相关的情报。”
“还在观望吗，那只有多放出一点诱饵了……通知一组，二组，三组，按照预定计划行动。另外，也通知刘凯，就说，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到了他应该出场的时候了。”
王成杰按住手机。一瞬间，他便将消息传向四面八方。这是由原安全局自主研发的联络APP，可以从底层躲过情报机关的追捕。其他探员同时领命，他们立刻出发。由于长期潜伏在地下，安全局的力量也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他们的规模更是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虽说规模并不等于实际的战斗力，但在行动的广度上，他们现在肯定是有所欠缺的。所以，现在的安全局，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闲人。所有的探员，包括文职人员，都要身兼数职。在这种情况下，安全局还能维持一个组织的完整性，这不能不说是王成杰的功劳。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安全局才能始终抱有战斗力。
但现在，情况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政府的步步进逼，安全局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他们不得不进行反击，同时，也为了尽可能接近最终目标，他们也一定要尽快采取行动。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杰遂下定决心。他联系“狗头”，联系刘凯，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旧部。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后，他便将自己的目标，缩小到陈彩华身上。
“利用陈彩华，将她背后的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引出来。这是我们这一次的基本战略。话虽如此，光利用陈彩华，估计很难成功。她有可能知道赵环宇的身份，也有可能不知道。但唯一确定的是，她在敌人阵营的地位肯定是非常低的，甚至连外围成员都算不上。但她又是目前我们对付迪考斯集团最现实的切入点，所以，我们才要想想办法。”
这是行动开始之前，王成杰对部下们所说的话。对于安全局来说，绑架一个陈彩华，其实并不是难事，但在绑架陈彩华之后，如何让她发挥作用，这才是最大的麻烦。王成杰的计划如下，首先，他肯定要先绑走陈彩华。虽然这在战术上没有任何价值，但陈彩华毕竟也是公众人物，哪怕只是装模作样，赵环宇他们应该都会尝试着把她救出来。而在这个时候，自己再放出真正的诱饵。
刘凯，陈彩华的同学，唯一能够使用精神能量的人类。在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的通缉名单中，他永远都是排名前三位，甚至能和王成杰并驾齐驱。但如果直接把他拿出来当诱饵，一方面，可能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另一方面，也比较危险。但如果能把陈彩华作为一个缓冲，绕过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同时搞乱局面，这样一来，情况反而会更加有利。毕竟，形势越是混乱，敌人就越难报进行判断。王成杰之所以绑架陈彩华，正是要把这摊水搅得更浑。
王成杰设下陷阱。首先，他伪装出是刘凯绑架了陈彩华，并放出陈彩华所在的位置。如此，则迪考斯和赵环宇肯定会有所考虑。毕竟，考虑到这件事情可能与刘凯有关，就算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们肯定也会派人前来。之后，王成杰将会设下埋伏，等待敌人自投罗网。当然，在此之前，王成杰已经和刘凯商量好。刘凯同意和王成杰合作，他唯一提出的条件，则是尽可能保护陈彩华的安全。虽然王成杰不太理解刘凯为什么一定要保护这样一个“背叛者”，但他还是答应了。毕竟，对于安全局而言，陈彩华也不过是一个工具人而已。一旦这个工具发挥作用之后，她对自己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
王成杰摸摸下巴，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另一方面，他却也感到只无限的疲惫。两个月来，自己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而这么多天保持精神高度紧张，这对任何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甚至，在这个时候，王成杰还有一种冲动，他希望这一切能够快一点结束。只要能用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迎来所有的终结，不管成败与否，自己都能够接受。
但这也只是无意义的感伤罢了。
王成杰的双眸闪过一丝异光。他知道，自己只是被心中负面的情绪所影响。不管理论上到底有多少强大，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人类。而只要是人类，肯定也会有软弱，逃避的时候。但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种软弱，逃避，都是不被允许的。哪怕再痛苦，再绝望，自己也必须坚持下去。
因为，自己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王成杰下定决心，一瞬间，他的眼中再度浮现出光彩。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这份光彩就消失无踪。王成杰再度陷入沉默，在他的脸上，一丝痛苦若隐若现。
第二百五十章 悬停（四）
“这就是你们得出的结论？”
“是，我们有确切的情报，刘凯和王成杰都与这次陈彩华女士的绑架案有关。他们两个有可能联手了。另外，我们也发现了几个陈彩华女士可能的所在地。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警察局长低垂着头。赵环宇微闭双眸，他不予置评。局长吞咽口水。
“市长，到底……”
“你们难道不会觉得，这个情报来得太容易了吗？”赵环宇突然睁开双眸。局长猛地一楞。
“您的意思是……”
“这可能是个陷阱。”
“您是说，这是敌人故意要把我们引出来？”
“这再明显不过了。不然的话，对方绑架陈彩华，又有什么意义。陈彩华只是一个新闻记者，她又不是政府高层，在政治上，她没有任何价值。但另一方面，她又是梦之城的名人当中，少数几个和思念体有直接关系的存在。而作为曾经梦之城最大的谍报机关，安全局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王成杰和刘凯才会采取行动。”
“那我们要无视他们吗？”
“那你是要陈彩华一个人孤零零等死？那你要怎么对公众解释。要知道，陈彩华可是公众人物。”
“额……”局长一时无言。赵环宇轻轻叹气，他道。
“我们还是要出击。”
“啊！？但是……”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出击。我们必须将公民从恐怖主义的威胁中解救出来。问题只在于，到底该怎么救。敌人的能力，你我都十分清楚，从正面进攻，肯定不会有什么胜算。”
“那我们该怎么做”
“打一个时间差。将攻击的部队分成两批。诱饵先行，按照常规，夺回人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敌人应该会派出人马，对他们进行伏击。而我们真正的主力却隐藏在后。一旦等对手露出老鼠尾巴，我们就立刻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歼灭。”
赵环宇如是说道。而局长则是连连点头，他就像是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样。赵环宇随即要求对方拿出一份可行的作战报告，送交自己审批。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陈彩华的生命正处于危险当中。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事情可能会不堪设想。”
“我知道。我回去之后，立刻就会准备。”局长回答道。他仿佛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赵环宇微笑点头。但当局长离开之后，他的表情却一下子冷淡下来。
这个作战方案，应该不可能成功吧。如果王成杰和刘凯会被这种俗人击败，那自己也根本没必要对他们那么在意了。对方既然会把陈彩华所在地的情报都放出来，这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说不定，他们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
赵环宇目光凝聚。他已经可以想象己方人马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场景。身为思念体，他虽然不会把区区人类的生命放在眼里，但一想到王成杰和刘凯得势的嘴脸，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诚然，在目前的形势下，自己还是处于优势，但如果真的被敌人抓住空隙，一举扭转局面，那情况就完全不同。
只有尽可能反击了。必须打掉敌人嚣张的气焰。
就在此时，此地。
赵环宇下定决心，他抄起电话。“嘟嘟”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很快，所有的一切都陷入混沌之中。
****************
同时。
“是吗，王成杰已经动手了啊。”刘凯喃喃自语。此时此刻，他正在自己的藏身处，看着最新的电视直播。屏幕中，记者还在报道梦之城市政府的最新动向，但站在一线的人，却已经不是陈彩华。
“陈彩华被绑架的新闻还没有被公布出来。”刘凯轻轻说道。他余光一撇。在身旁，布偶猫“咪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是政府封锁了消息吧。毕竟，一个名人被绑，而且还和思念体有关，泄露出去，政府在面子上过不过去。
“但他们也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陈彩华的家人姑且不论，如果她一直不在电视屏幕上出现，观众们也会产生疑惑。”
所以他们才会着急行动。而王成杰也正希望他们开始动作。所以他才故意把陈彩华所在的位置暴露出去。我想，再过不久，战斗就会开始。话说回来，王成杰没有特别通知你吗？
“没有，他只是事先知会了我他的计划。”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咪咪”喵了一声，她盯着刘凯，似乎是在等待答案。但刘凯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互握。
陈彩华，她一定很害怕吧。虽然自己并没有实际参与到绑架之中，但归根到底，自己肯定还是伤害了她。现在，陈彩华一定是又害怕，又愤怒。她一定深深怨恨着自己。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自己只能道歉。
因为，自己还必须走到最后，因为，自己还有最终的目标。
刘凯轻轻垂头，他仿佛是在哀伤着什么。“咪咪”静静等待。突然，刘凯猛地起身。
你要去做什么？布偶猫问道，刘凯不动声色。
“我要去陈彩华那边。”
你该不会是想去救她吧。
“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本来，就是我和王成杰联手，将陈彩华抓了过来。我已经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再半途而废，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那么……
“我只是要去看看。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他们虽然知道这是陷阱，但无论是出于尊严，还是出于利益，他们肯定都会出手。而他们一旦出手，一定就会全力以赴。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袖手旁观。”
想不到你对王成杰还挺仗义的嘛。
“这不是仗义不仗义的事情。如果王成杰不在，接下来就换成我们变成众矢之的了。这正是所谓的天王山，只有赌上一切，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赌上一切吗……“咪咪”趴在沙发上，她低垂着脑袋，似乎有些无精打采。刘凯掏出口袋中的“隼鹰”，漆黑的枪身黯淡无光。这把思念体的圣器，似乎也正处于沉睡之中。但刘凯却可以感觉得到，隐藏在冰冷枪筒背后，那阵阵涌动的精神能量。
你也想要战斗吗？
你也想为自己的主人复仇吗？
那么，我们就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所以，这一次，请你把力量借给我。
哪怕，是走向地狱也好。
刘凯的目光渐渐冷酷，他大步走向门外，“咪咪”注视着青年的背影。她“喵”了一声。
我会在情报上进行协助，你要注意我的精神能量。
“啊，谢谢了。”刘凯回答道。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咪咪”眨眨眼睛，她看着刘凯消失在门外。“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很快，一切重新陷入沉寂。
“咪咪”还是一动不动。作为一只猫来说，她的耐心也显得太好了一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咪咪”重新起身，她挠着自己的脖子。
这个家伙，他该不会是想要去死吧。
也许，他真的是在找一个献上生命的地方。自从烟芸和艾因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真是可悲。也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那么执着于自我毁灭。
不过，这也是人类最有趣，也最让人着迷的地方。
大概，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所以，你才会保护他，一直守护在他身边。即使死后也不例外。
对不对，烟芸。
“咪咪”轻轻摇头，她猫须颤动。布偶猫合上双眸，时间仿佛停滞，但在停滞之中，却也有某种奇妙的东西，正在悄悄发芽。
第二百五十一章 悬停（五）
“各位，娱乐的时间已经到啦。”
“狗头”冲进基地，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对着自己的部下打招呼。而大家竟然也都习以为常，他们一个个跳起身来。
“老大，回来啦。”
“老大，有什么好消息，那么开心。”
“老大，是不是又有有趣的事情要做了。”
起哄声此起彼伏，而“狗头”也是面带微笑，他对着大家挥手，就好像在会见一样。而大家也是更加兴奋，一时间，欢快的气氛弥漫在空间中。
……
此时此刻，“狗头”一行人已经雌伏将近三个月。三个月前，那场席卷全城的大混战，“狗头”和他的部下也被卷入其中。但半是出于幸运，半是出于实力，他们竟然全身而退。不仅战果累累，而且还成功保全了自己。伴随着混乱的终结，“狗头”也顺势潜入水下。纵然整个梦之城都在发疯似的寻找自己，他却岿然不动，稳坐钓鱼台，始终没有暴露。
“这是老大的本事，只要有老大在，那帮俗人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以前有安全局的时候，我们的压力还大一点。但现在，王成杰已经背叛，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我们的对手。”
“老大还在等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进一步了。”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大多数都是自信心爆棚。但另一方面，他们多少也是有点盲目。对于“狗头”而言，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取得现在的“成就”。作为埃尔文-迪考斯的“部下”，他与梦之城政府并不是完全为敌。三个月前，“狗头”执行了迪考斯的指示），他背叛激进派，利用王成杰，成功扫清了思念体阵营中最不安定的一份子；他还攻击自由派，杀死了林原纪美，周正，小哈，将另一部分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消除。从这个角度而言，他的功劳完全不在赵环宇之下。而当一切平息之后，他能够如此快的销声匿迹，本身的能力自不用说，迪考斯的掩护也是功不可没。如今，他的工作就是继续当好一个“反派”的角色，在迪考斯最需要的时候，出来帮他一把。只要战争就此结束，一切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还不能就这样结束。
“狗头”心明如镜。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迪考斯手中拴着的猎犬，而且还是乱咬人的那条（另一条猎犬是赵环宇，但他更像一只乖乖狗）。虽然暂时迪考斯还不至于对自己做些什么。但总有一天，当一切结束之后，自己就会失去利用价值。与赵环宇不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生活在黑暗面。而当黑暗本身都被消灭之后，自己肯定也会跟随着黑暗一起消失。到时候，隐姓埋名，沦为一个普通人，这都还算好的。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一起处理掉。
但自己怎么可能被处理掉呢？
要处理，也是由自己来处理别人。不管是赵环宇，秦风，甚至迪考斯，他们都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于是乎，“狗头”决定了自己的立场。明面上，他是大名鼎鼎的恐怖分子，是全城追捕的对象；暗地里，他却是迪考斯的部下，和赵环宇里外呼应；而实质上，他却是只为自己而活。“狗头”决定背叛迪考斯，他救出王成杰，和王成杰联手，都是为了为最后的决战储备力量。现在，王成杰终于开始行动，而迪考斯的命令也同时下达，他让“狗头”暗中善后，将王成杰的败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就像当初他对付自由派的时候一样。
但这一次，是谁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呢。
“狗头”的嘴角不住冷笑。就在接到迪考斯命令的同时，他也第一时间和王成杰联系上了。两人达成某种“共识”。由王成杰先出手，如果不行，自己再随后出击。“狗头”让大家暂时处于待机状态。之前，“狗头”虽然与王成杰达成一致，但两人还算不上同盟。因此，此次行动，王成杰也并没有事先告知“狗头”。但因为迪考斯的缘故，“狗头”也第一时间掌握了现在的状况。他知道陈彩华在哪里，他也知道双方将会为了陈彩华展开一场恶斗。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这场恶斗的结果，然后进行最后的收割。至于要收割谁，那就要看情况而定。暂时来说，“狗头”肯定不打算去收割王成杰。因为现在王成杰明显是处于劣势，就算打赢这场仗，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改变目前的战略局面。相反，倘若王成杰输掉，那很有可能，梦之城就会出现一家独大。而这正是“狗头”需要全力避免的。
……
大家都是跃跃欲试。他们虽然还不知道老大的心思。但鉴于以往的经验，他们对于自己的老大还是充满信心。零还在闭目养神，她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离。身旁的人群来来往往，姚天丰等在一边，他欲言又止。
“零。”
“……”
“零，你打算怎么做，大家都开始行动了。”姚天丰轻轻说道。他似乎很害怕触及到女孩的逆鳞。最近一段时间，姚天丰一直没有和零交流的机会（虽然过去也是一样），他甚至觉得，零比以前更加冷淡了。尤其是在上一次和刘凯碰头之后，零就一直是闷闷不乐，她好像整天都在想着什么似的。
……那个男人。
姚天丰的目光渐渐阴郁，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刘凯的嘴脸，他的心中就充满怒火。零张开双眸。她的眼中荧光闪闪。
“我可不是在想其他男人。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诶？”姚天丰猛地一愣。他顿时难堪。作为思念体，零可以轻而易举看穿普通人的心思。姚天丰刚才的所思所想，几乎对她都是透明的。姚天丰低垂着脑袋。
“啊，啊，抱歉，是我不好。我……”
“够了。”零打断姚天丰的话。她面带愠怒。“狗头”走了过来。
“零，出击了。”
“……”
“我不是在命令你。但这对你也是一个机会。在这场战争中，你应该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狗头”这样说道。零微微合眼。
“我当然会去。但是‘狗头’，你真的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吗？”
“什么意思。”
“你自己知道。”零这样说道。她话里有话。“狗头”嘴角翘起。他明白零问这句话的意义。这一次，自己主动出击，倘若一切顺利，自然可以取得很大战果。只是，倘若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毫无疑问，自己也会和赵环宇和迪考斯彻底闹翻。到时候，自己也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两边骑墙，两边捞好处。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晚来，还不如早来。
“狗头”微微点头。他似笑非笑。零默不作声。天空昏暗，很快，所有的人马都悄然出发。
****************
同时，梦之城，某地。
沉睡，安眠，放眼所见，只有绝对的力量与平静。
这里是人世与虚世交汇的中点，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仿佛停滞。纵然外界战乱频繁，纵然俗世硝烟滚滚，但唯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
因为，这里是高阶精神空间的入口。
因为，这里是主物质最后的屏障。
因为，这是“摇篮”，是思念体的魂牵梦绕的所在。
也是我，魂牵梦绕的所在。
原教旨派领袖罗斯菲尔德按住胸口。他眺望着眼前巨大的试管。绿色的“海洋”无边无际，而在海洋中间，只有一个金发女子静静沉睡，她那沉静的表情，就如同上天下凡的仙女，纯洁，无暇。
……艾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悬停（六）
罗斯菲尔德，原教旨派的领袖，最年长的思念体之一。他虽然不似埃尔文-迪考斯那般是来自高阶精神空间。但对那些出生在这个主物质界的思念体而言，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眼中第一个见到的思念体，都是罗斯菲尔德。从某种程度上说，罗斯菲尔德就是近似于“接生婆”一般的存在。
直到三个月前为止。
由于“狗头”的破坏，“摇篮”系统毁于一旦。为了夺回希望，罗斯菲尔德下令塞尔玛-金对艾因发起攻击，甚至，他还违心与激进派联手，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南辕北辙。塞尔玛-金战死，原教旨派的力量极度收缩，此后，激进派，自由派和安全局连番乱战，但罗斯菲尔德却再也没有插手。一方面，他是无力插手；另一方面，他也是没有插手的理由。失去了“摇篮”系统，原教旨派也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依仗。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随波逐流，隐藏在暗处，目送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事实上，罗斯菲尔德就是这样做的。但是……
罗斯菲尔德，你们还有希望。虽然最初的计划可能已经无法实现，但只要零和艾因还在，“摇篮”的力量就还在，我们依然能够建设一个属于只属于思念体的世界。但如果想要达成目标，那我就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
埃尔文-迪考斯就是这么对罗斯菲尔德说的。当时，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伴随着安全局，自由派，激进派三大势力同时覆灭，迪考斯与赵环宇已经完全掌控了梦之城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迪考斯找到罗斯菲尔德。刚刚见到迪考斯的时候，罗斯菲尔德还是颇为困惑，他知道迪考斯是一个思念体，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鉴于绝大多数思念体都是从“摇篮”系统中诞生，而罗斯菲尔德又长期负责保管“摇篮”，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多见。然而，当迪考斯亮明自己的身份之后，罗斯菲尔德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最初的思念体之一？”
“是的。”
“那么，当初向原教旨派发布命令，让我们一直以来守护‘摇篮’的，也是你？”
“确切的说，不只是我，也包括其他同伴。只是，那些同伴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支撑那么久。明明，那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梦想。”
“哼，那你等于是像看傻子一样看待我们，对不对。”罗斯菲尔德别别嘴角，他难掩恼火之色。迪考斯面带微笑。
“罗斯菲尔德，没必要生气。虽然你们的努力很多时候就是在浪费时间，但毫无疑问，你们还是为思念体族群的壮大作出了很大贡献。另外，你们能够保护‘摇篮’系统那么多年，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就。”
“……”罗斯菲尔德没有立刻回答。虽然迪考斯现在都是在称赞自己，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话里带刺。罗斯菲尔德再度开口。
“迪考斯，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帮我照顾一个人。”
“照顾人？是谁？”
“你知道的。”
“！？”罗斯菲尔德瞪大眼睛，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迪考斯打了一个响指，一瞬间，一切都好像停滞了一样。
……
说得还真是好听呢。归根到底，他还是在利用同胞。从头到尾都是一样。但可悲的是，自己竟然还不得不被他利用。因为，他的最终目的，和原教旨派的最终目的，还是一致的。
毕竟，他就是原教旨派的创始人。
罗斯菲尔德最终还是同意了迪考斯的提议。而作为交换，他也成了迪考斯实质意义上的“部下”。这一次，迪考斯主动找上门来，要求罗斯菲尔德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对此，罗斯菲尔德虽然心中不快，但他也没有反驳。罗斯菲尔德答应迪考斯。他会作为外援，参加接下来对王成杰的围剿。迪考斯表达感谢。但罗斯菲尔德却是心中厌恶。他看得出来，迪考斯只是在惺惺作态。迪考斯停顿片刻。
“罗斯菲尔德，你照顾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吧。”
“啊，还好。反正也没有醒过来。”罗斯菲尔德回答道。迪考斯似笑非笑。两个人结束这个话题。
……
照顾的那个人吗？
罗斯菲尔德向天顶望去。蓝色的光芒普照而下，巨大的精神能量充斥着整个房间。罗斯菲尔德的目光渐渐凝聚，一个巨大的试管中，金发女孩正陷入沉睡，她漂浮在精神能量的海洋里，就好像是睡美人一样。
……艾因。
利用艾因作为媒介，重新构筑“摇篮”，这便是埃尔文-迪考斯的计划。艾因是“摇篮”系统最后诞生的思念体。在当今所有思念体中，她与“摇篮”的相性可能是最好的（除了零以外）。从某种程度上，她身上精神能量的“性质”，与“摇篮”毁灭之前的状况一模一样。因此，把她作为一个支点，汇集大量的精神能量，重新打开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的大门，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只是，这么做，肯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可能需要一个世纪也说不定。
想要重建“摇篮”，就是那么困难。
但是，自己也必须去做。
因为，这是原教旨派的梦想。
因为，这是自己魂牵梦绕之所在。
但是……
罗斯菲尔德轻咬嘴唇。他欲言又止。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完全按照迪考斯的安排行动。但对于迪考斯的真实目的，他却是说不太好。迪考斯想要利用艾因，复活“摇篮”，罗斯菲尔德当然举双手赞成。但另一方面，他却很疑惑，为什么迪考斯不去利用零。相比艾因，零可是实打实地继承了“摇篮”绝大多数的精神能量。她又是在“狗头”麾下，而“狗头”又是迪考斯的人。这等于说，零其实也就是迪考斯的人了。那么……
那么，除非，迪考斯控制不了零。
甚至，他连“狗头”都控制不了。所以他才会找到自己。
原来如此。
罗斯菲尔德的心中豁然开朗，一下子，他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的表情就重新严峻起来。想通事实，与处理具体问题，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眼下，就算自己了解迪考斯的真意，但归根到底，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迪考斯可能是怀疑“狗头”有异心，他甚至可能连赵环宇都怀疑。但站在罗斯菲尔德的立场上，他也只能跟着迪考斯继续走下去。
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嘟嘟”的震动声从口袋中传来。罗斯菲尔德抓起手机。试管中，艾因还是一动不动，她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天顶的蓝色，似乎又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
同时。
“罗斯菲尔德会帮我们吗。”
“会的，不管情不情愿，他都必须出手。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起，那就没有退却的理由。”
“这是已经上了贼船的意思吗？”秦风喃喃自语。他刚刚给罗斯菲尔德打去电话。埃尔文-迪考斯目光敏锐。他看出秦风言不由衷。片刻之后，秦风再度开口。
“‘狗头’传来消息，他们也已经出动了。”
“可信吗？”
“从情报上来说，应该是真的。但我担心‘狗头’另有目的。”
“你的意思是，‘狗头’会叛变？”
“以他最近的一系列行动来看，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秦风静静答道。埃尔文-迪考斯摸摸下巴。在他的面前，一张巨大的电子地图赫然醒目。而在地图上，很多光点闪闪烁烁。其中有些光点是确定的，还有些光点则是虚无缥缈，若隐若现。这正是代表即将投入这场战争的力量。
赵环宇，“狗头”，王成杰，这三方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如果不出意外的，这场战争应该会打破两个月来一度停滞的局面。到目前为止，很难说谁会在这场战争中获胜。赵环宇自然是占尽优势，但王成杰也是抢了先手。而“狗头”更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但是，无论他们谁获胜，都没有关系。
因为，这对自己，对思念体的大业，都是有利的。
埃尔文-迪考斯嘴角翘起。他仿佛看穿一切。秦风注视着迪考斯的背影，他的双眸中，却有一丝异光一闪而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开幕（一）
“一组已经抵达。”
“二组抵达，没有发现异状。”
“三组抵达。没有发现敌人，接下来该怎么做，请指示。”
嘈杂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播。转眼之间，三个小队，将近一百人的特种部队已经进入战场。他们现在正在梦之城西郊的一座汽车修理厂外。据说，这里正是安全局的据点。而陈彩华，就在里面。
说不定，王成杰也在。
所有人都是吞咽口水。如果说，他们对于陈彩华还没有什么实感的话，但对于王成杰，大家都是再了解不过。安全局的前局长，就在半年前，他还是人类最坚强的盾牌，站在与思念体作战的最前线。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王成杰充满期待，在他们看来，王成杰就是人类的希望，是胜利的象征。但是……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伴随着战争的结束，王成杰被驱逐出人类阵营。他成为罪犯，被全城通缉。但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名声，政府也不敢贸然行动。他们对王成杰低调处理。即使在公众场合，他们也没有对王成杰大肆抹黑。这也是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
但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紧张的气氛凝结在空气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目前为止，敌人还没有出现，整座汽车修理厂都是静悄悄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这反而让人胆战心惊。在士兵的心中，王成杰神出鬼没，神机妙算。他现在按兵不动，对于敌人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这就好像自己正在全力向前，但在身后，却始终有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在等着一样。
……现场指挥的警队长官战战兢兢。这一次，他是接受了命令。但在心底里，他却是忐忑不安。毕竟，对手是安全局，弄得不好，说不定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长官挥了挥手，他下达命令，士兵们强忍恐惧。他们一个个人影穿梭在阴影之中。阳光惨淡，一时间，周围竟然有一种如梦如幻的错觉。
……
王成杰双手互握，他注视着敌人渐渐逼近。安全局众人埋伏在四周，这一次，他们以逸待劳，而敌人竟然也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冲进防御圈。这只能用不可救药来形容了。
但或许，他们就是故意冲进来的？
王成杰的眼睛渐渐眯起。他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周围都是一片寂静，眼看着敌人已经快要进入圈套。王成杰问身旁的穆埃尔-哈桑。
“敌人阵中有思念体吗？”
“没有。”
“那么说，敌人应该还留有后手了。”
“没错。”哈桑干净利落地答道。王成杰目光一闪。
“那就按照预定计划行事。将敌人的先头部队放进来，以最小代价围而歼之。”
“是。”哈桑回答道。他立刻前往准备。王成杰摸着口袋里的配枪，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中的冷汗。
大概，自己会遇到大麻烦吧。
但在这个时候，自己也是不能退缩的。
绝对不能。
王成杰的视线渐渐凝固。他拿出手机。一条讯息从手机中发出。心脏“咚咚”直跳，那跃动的声响，仿佛占据一切。
**************
“命令下达了。”
“明白，准备出击。”
“不，再等一等，等到敌人再进来一点。”
安全局士兵交头接耳。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擅长正面战斗。他们大都是情报部门出身，在暗中解决问题才是强项。但他们也经历了常年与思念体的恶战。若论军事素养，他们还是要远强于一般的暴力机关。更何况，他们身后还站着王成杰，那位率领人类，与思念体大战的英雄。只要有他在，就算情况再过糟糕，终归还有逆转乾坤的可能。
大概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值中午，闲杂人等都被事先清理完毕。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摊牌的时刻。一只小猫爬上房顶，它居高临下，注视着下方的“战场”。
“喵”。
奶声奶气的叫声传过天空，然后，就像是回应一样。突然间，枪声大作，埋伏的安全局大军同时冲出。
“动手。”
“不要浪费时间，速战速决。”
安全局众人拼命开火，他们一枪一个，几乎不浪费任何一发子弹。而先期进来的特种部队一片大乱，他们没有想到敌人的攻击竟然会那么猛烈，一时竟阵型崩溃。带头的长官紧咬牙关。他拿起对讲机。
“够了，所有人，暂时后退，重整阵型。我们的数量在敌人之上，就算暂时退后一点，也不会影响大局。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不要被敌人吓到。听到了吗，立刻撤退，立刻撤……！？”
一瞬间，长官的双眸瞪大。不知什么时候，一把手枪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后脑勺。穆埃尔-哈桑目光冰冷，他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敌阵之中。
“你就是指挥官？”
“……”长官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什么都回答不出来了。周围一片混乱，进攻的士兵都是七零八落。他们在安全局的伏击之下，早就已经失去章法。穆埃尔-哈桑眯起眼睛。他静静地扣下扳机。
“砰”。
枪声坠落，长官的身体晃了一晃，他轰然倒地。临死之前，他的眼睛瞪得滚大，就好像无法相信似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战场的形势却已经是一边倒，安全局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失去了指挥官，攻击的队伍已经彻底崩溃。现在，他们只能用疯狂的抵抗，来为自己的毁灭争取一点时间。
但是，最后毁灭的，又会是谁呢？
哈桑心中嘀咕。他不再多想。剧烈的喊杀声犹在耳边，哈桑毫不犹豫，他重新投入到厮杀之中。
**************
同时，数公里外。
“这还真是惨呢。”
刘凯举着望远镜，他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他看到，进攻方正在全面溃退。而安全局则是马不停蹄，他们从侧翼包抄，明显是要将敌人彻底包围。
一个人影正在敌阵中穿梭。穆埃尔-哈桑横冲直撞，他如入无人之境。原本，像这样的接近战，对于哈桑就非常有利，而且敌人当中还没有思念体，他自然是如鱼得水。
“王成杰那个家伙，干得不赖嘛。”刘凯心中喃喃。对于这副景象，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感慨。到目前为止，双方的战力还是不成比例。虽说政府这边人多势众，但安全局占据地利，身后更有王成杰这样的战术大师和穆埃尔-哈桑这样的顶尖战力。现在的结局，也在预料之中。
“喵”，一只野猫一窜而过，它在刘凯身边停下。刘凯回眸一瞥。
“是‘咪咪’吗？”
啊，我正在看着你呢。野猫“回答”道。它的精神能量直接传入脑海。刘凯继续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政府完全中了埋伏，王成杰的战术取得完美成功。
但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永远下去吧。
当然不可能继续下去，赵环宇和迪考斯可不是那种甘心被打的货色。他们一定会反击的……也许，就是现在。
野猫“喵”了一声，它隐入阴影之中。刘凯悄悄探头。激烈的枪战还在继续，但在枪声之中，却有一阵阵的凉风吹拂而过。刘凯抓住胸口。他可以感觉得到，某些东西正在接近。
马上，就要来了。
“叮”，精神能量的波涛疾驰而至。刘凯猛地瞪大眼睛，他立刻伏下。一刹那，战场的声音同时停止。寂静笼罩，所有的一切，仿佛停下来了一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开幕（二）
“叮。”
剧烈的震荡声在耳边回荡。一瞬间，整片战场都陷入停滞。寂静的空气渐渐弥漫，恍惚之中，仿佛是一根针掉落下来，都能听得见。
王成杰捂住脑袋。刚才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精神能量直冲脑海。虽然有烟芸留下的防御护身。但也因为这一次攻击，自己的脑子里也是一阵晕眩。甚
看起来，烟芸留下的“遗产”也在一点点耗尽。也许再过不久，自己就没法抵抗思念体的精神攻击了。但这也是早就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所以，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王成杰使劲甩头，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王成杰悄悄探头。他一瞬间就看到穆埃尔-哈桑的身影。他正站在战场中央，一副戒备的样子。作为思念体，穆埃尔-哈桑对精神能量的抵抗力自不用说。刚才，敌人并没有使出全力，因此，哈桑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他依然维持在戒备状态。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方圆一公里内，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晕死过去。无论是安全局，还是政府军，都不例外。他们倒在地上，一个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更有甚者，直接一命呜呼。
利用精神能量，直接对人类的大脑发起攻击。这就是所谓的“心灵震爆”，其力量，近似于零距离引爆闪光弹的效果。即使在精神型思念体当中，这也是数一数二的攻击能力。而能够使用这种能力的，只有一个思念体。
原教旨派的领袖罗斯菲尔德，
那个家伙，也投靠了迪考斯吗？
王成杰皱起眉头。他目光扫视。但因为视线受限，他没有看到任何敌人。另一边，穆埃尔-哈桑则是微闭双眸。与人类不同，他可以感受到同类。他知道，方圆一公里之内，有强大的精神能量正在潜伏着。由于哈桑并不擅长感知，他暂时也无法知道这些敌人的具体情况。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面不止一个人。
麻烦了呢。
穆埃尔-哈桑心中说道。之前，安全局设下埋伏，好不容易取得优势。但随着现在这一波无差别攻击，双方的力量被同时清零。眼下，除了思念体之外，所有的常规战力都已经失去作用。而敌人这边，除了罗斯菲尔德之外，还有其他的后手。相比之下，己方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力量差距一眼既知。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出潜在的敌人，各个击破。如果不能击破，就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如果，真的有援兵的话。
穆埃尔-哈桑回眸一瞥。他悄悄看向王成杰躲藏的位置。王成杰没有露头。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之前，王成杰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知道，敌人肯定不会傻傻地就进入埋伏圈。他们很有可能会派出一支看似强大的先头部队，作为诱饵，将安全局的主力引出来。然后再放出真正的杀手锏。而最糟糕的是，就算安全局已经事先料到，他们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
“这在意料之中。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这对我们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敌人的杀手锏，一定会是思念体。我估计，他们会用全部的常规战力作为诱饵。所以，就算我们的常规战力被整个兑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在对抗思念体的时候，常规战力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一脸轻松。但穆埃尔-哈桑却是表情严峻。
“但是，如果真变成了思念体对思念体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要知道，敌人那边可是猛将如云，而我们……”
“我知道。我们现在只有靠你一个人撑着，对吧。”
“……”
“不用担心，哈桑，我知道我们现在形势不利。但就算如此，我们也必须全力以赴，不然的话，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如果变成思念体的对决，我们当然胜机渺茫。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胜机。就如我们估计的一样，敌人也只会把你算在安全局的固定战力当中。他们只会以对付你为核心，安排战术。而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忽视掉一些原本不应该忽视的东西。”
“不应该忽视的东西，你是指……”
哈桑追问道。但王成杰却是笑而不语。他竖起食指。
……
不该忽视的东西，是“狗头”？还是刘凯？但无论是哪一个，王成杰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人身上，显然是不太靠谱的。姑且不论“狗头”那忽远忽近的立场，刘凯的实力也是一个大问题。就算他真的过来，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拖自己的后腿。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哈桑的目光再一次锐利。战场上还是一片寂静，但相比之前的停滞，似乎有一些东西已经开始重新流淌。哈桑眉头紧锁。他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砰砰”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所有的呼吸仿佛都变得迟滞了下来。
……
刘凯抓住身旁的掩体。相比哈桑和王成杰，他离得更远，也更无法掌握到战场的细节。刘凯目光扫视，他看到了汽车修理厂的办公大楼。他知道，陈彩华就被关在里面。如果需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赶过去（他的能力可以做到），但到头来，他却还是没有这么做。
不能那么着急，等到敌人真正出手之后再说。自己的能力，强项就在于出奇制胜。一旦进入持久战，反而会处于劣势。所以，自己现在还必须忍耐。哪怕是将王成杰和穆埃尔-哈桑当成诱饵也无所谓。
反正，自己也没必要向他们两个负责。
刘凯轻轻舒气。他突然如释重负。刘凯左右环顾，他还想找一找“咪咪”的分身，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也难怪，硕大的战场上，几只野猫躲起来，一般人肯定是找不到的。更何况，这些野猫也很有可能在刚才的心灵震爆当中受到波及。相比人类，猫对精神能量的抵抗力其实更弱。
不过，也无所谓吧。
这场战斗，自己不想将“咪咪”扯进来。不仅仅是“咪咪”，如果可能的话，甚至连陈彩华，王成杰都是一样。这是属于自己的战斗。无论是生，是死，都只有一个人。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
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在等待局面变化的一刻。精神能量的漩涡已经形成。王成杰眨巴眼睛，他仔细思考。现在，除了已经确定的罗斯菲尔德之外，敌人还剩下的思念体，就是“花环”，赵环宇，埃尔文-迪考斯。简单地排除赵环宇和迪考斯，那能出现的思念体，也就没几个了。“花环”并非战斗型，而“狗头”则是两面派，理论上来说，自己这边承受的压力还不会特别大。
……理论上。
王成杰心明如镜，他清楚，情况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赵环宇和迪考斯不可能不会想到。他们动用罗斯菲尔德就是一个例证。眼下，从战术的角度，王成杰的确是没有吃亏，他成功引出了敌人的主力，并给予敌人重创；但从战略的角度，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王成杰按住胸口。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微风飘过，就在呼呼的风声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点点奇妙的动静。
要来了吗？
王成杰猛地抬头。他回头望向汽车修理厂顶楼的办公室。那里正是关押陈彩华的地点。按照道理，陈彩华本应该是王成杰用来钓敌人的“饵”，但是……
难道说，真正成为饵的人是……
“哈桑！！！”王成杰大声怒吼。另一边，哈桑也是立刻行动，他连续纵跃，第一时间冲到王成杰身边。然后，就好像是呼应一般，空气撕裂，一枚导弹从天而降，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一瞬间，整座汽车修理厂都化为废墟。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开幕（三）
距离导弹袭击汽车修理厂，五分钟前。
激烈的声响从外传来。陈彩华心中吃惊。她竖起耳朵，努力想要分辨出动静。
是枪声。
安全局正在和某人战斗当中。
是赵环宇来救自己了吗？还是……
陈彩华一下子愣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兴奋。姑且不论外面是不是赵环宇的人，但理论上，赵环宇完全没有必要来救自己。于他来说，自己就是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没有任何怜惜的价值。而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但是……
但是，为什么，自己还会那么期待。
为什么，自己还会那么想要依赖他。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思念体，而且还是玷污了自己的男人。
……陈彩华深深低头，在内心深处，一股莫名地罪恶感隐隐透出。陈彩华知道，自己现在的思路是不对的，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丈夫，背叛了亲人，甚至，背叛了自己。但她就是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因为，真正的情感，是无法改变的。
自己，已经甘愿成为赵环宇的奴隶。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外面枪声似乎也变得轻微了一些。陈彩华的心情渐渐平稳，她不再抱有无意义的幻想。但就在这个时候。
“叮”。
突然，一阵晕眩侵蚀脑海。陈彩华一个踉跄，她差点就要晕死过去。片刻之后，视线渐渐恢复，陈彩华使劲甩头。她感到耳朵一阵耳鸣。
刚才那是什么。是因为太累了，产生了幻觉？这样想起来，自己也的确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饭了。可恶，王成杰那个混账，他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如果要来的话，就快点来，只要能够结束这一切，什么结果，我都能够承受。
……什么都能。
陈彩华垂下脑袋，她只觉心如死灰。动静正在一点点消失，这一次，战斗好像真的“结束”了。陈彩华一动不动，她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然后……
你，在这里吗？
“！？”陈彩华睁大眼睛，一瞬间，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周围还是空空荡荡。陈彩华一脸迷惑。
这是幻听？
不，应该不是，那么……
那么，就确定了。
虚幻的声音稍纵即逝。陈彩华目瞪口呆。她不禁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一丝怀疑。一切又重回平静。但在平静之中，却也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成。
那是空气摩擦的声音。
……不会吧
陈彩华瞠目结舌。导弹破空，“轰隆”一声，楼房瞬间崩塌，一刹那，整个房间都被火焰吞噬。
**************
“轰隆”。
导弹落下，火球腾空。整片汽车修理厂仿佛都在震动。与此同时，更多的火焰从天而降，他们就像是一道道流星，直冲向末日的大地。
爆炸声连成一片，很快，整片战场都沦为火海，而那些因为心灵震爆攻击，昏倒在地的士兵们，无论是安全局，还是政府军，全都被火焰吞没。
“可恶。”王成杰轻声咒骂。他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消失在火海之中。穆埃尔-哈桑站在他的身旁。刚才导弹袭来的瞬间，正是哈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王成杰一命。炙热的火光绵延不绝。不知不觉，就连太阳都被遮蔽住光芒。哈桑轻轻开口。
“现在的情况，你也预料到了吗？”
“没有。我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那么决绝。我原来以为，他们对于活捉我还是很有兴趣的。”王成杰回答道。他老实承认失败。哈桑继续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刚才那一波导弹洗地，我们这边的常规战力几乎都损失殆尽。失去了这些家伙，安全局的底层机构肯定会受到重创，短时间内……不，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恢复了。”
“那么……”
“那么，我们就只有孤注一掷。那些离开的战友们，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我们就只有将他们留下的东西最大程度利用。现在，你还在，我也还在，在战术上，我们还没有失败。”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的眼中浮现出决意。穆埃尔-哈桑默默点头。黑烟缭绕，两人并肩站在房顶之上。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而是以最堂堂正正的方式，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
同时，数公里外。
“命中目标了吗？”
“命中了。我事先确认过。暂时无法感觉到她的精神能量。”
“真是可悲。那个女孩是李明均的妻子吧。李明均可是你的部下。”
“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李明均已经死了。我也没必要对她的遗孀负责。”
秦风毫不优惠地答道。而在身旁，罗斯菲尔德则是轻哼一声。此时此刻，两人正在距离汽车修理厂数公里外的某个仓库楼顶。这一次，王成杰设局埋伏。而赵环宇也将计就计，将自己的精锐部队直接送给对方，来一波兑子（反正他也不在乎人类的死活）。但最后的收尾工作，还是要让思念体来完成。原本，这个工作应该是交给“花环”的。但“花环”毕竟不是战斗型，而对面的穆埃尔-哈桑又是出了名的强悍。光靠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既然你这边应付不来，那我就帮你应付一下呗。”埃尔文-迪考斯说道。他干净利落地接过了工作。而他派出的人，同样让赵环宇和“花环”大吃一惊。原自由派领袖秦风，以及原教旨派老大罗斯菲尔德，在思念体当中，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现在，他们却是惟迪考斯马首是瞻。再仔细想想，曾经梦之城的几大势力，除了激进派之外，其他诸如安全局，自由派，原教旨派，全部都是在迪考斯麾下，此中恐怖，让人咂舌。
不过，迪考斯却没有将“狗头”派过来。按照道理，纯以战斗力而言，“狗头”在现今的几大思念体中绝对算是位居上游。而且，他还是迪考斯的绝对亲信。像这种至关重要的“脏活”，一般都是非他莫属。但这一次，他却是完全没有参与。这一点，不仅是赵环宇，就连一直在迪考斯身边的秦风都不免疑惑。
……浓浓的黑烟腾腾升起。恍惚之中，整片天空都显得黯淡无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斯菲尔德再度打破沉默。
“你是因为陈彩华背叛了李明均，所以才杀了他吧。”
“……”
“这也可以理解。原本，李明均和陈彩华是让人艳羡的一对。站在自由派的立场上，他们两个应该是人类与思念体和睦相处的完美形式。但现在，这种完美却不复存在……但是，秦风，你也应该知道，陈彩华是被赵环宇使用了能力。而赵环宇的能力甚至足以控制思念体。‘花环’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认为，你将怒气全部撒到陈彩华身上，这并不公平。”
“我并不是在随便撒播怒气，我也不认为陈彩华和李明均的关系是一种完美。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仅此而已。”
秦风轻轻说道。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嘴唇中硬挤出来的一样。罗斯菲尔德皱起眉毛。他其实很想说“不要撒谎”之类的废话。但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相比过去激进派和安全局之间的针锋相对，自由派和原教旨派的矛盾相对就要更少一些。但另一方面，也因为两边之间距离太大，彼此之间反而没有什么交集。对于秦风和罗斯菲尔德来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期望“不变”。只是两人对“不变”的定义，却是完全不同。
……
秦风的视线渐渐眯起，他似乎感觉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与此同时，罗斯菲尔德也反应过来，他顺着秦风的目光看去。
“那个是……”
“来了吗？”秦风挪动嘴唇，他握紧双拳。黑烟一点点散去，曾经明亮的火光也忽然暗淡了不少。隐隐的精神能量在战场中央显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一切的中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 开幕（四）
风，在吹。
陈彩华趴在地上，她大口喘息。意识正在一点点恢复，浓重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只是稍稍呼吸，就可以把人呛死。
但是，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应该在刚才的轰炸中死去了才对。
难道说……
陈彩华回眸一瞥，她看到一个身影正站在自己身边。刘凯傲然屹立。他的右手还拿着“隼鹰”。呼呼的热风吹拂着脸庞。青年的双眸无比冰冷，那残酷的眼神，就和真正的刽子手一样，残忍，无情。
这是，刘凯。
真的，是他吗？
陈彩华张大嘴巴，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呼唤这位老同学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刘凯首先扭头。
“好久不见了，彩华。”
“……”
“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情。我知道王成杰的计划，但我并没有阻止。虽然我曾经和王成杰说过，让他一定保证你的安全，但归根到底，我还是把你的安危拿来开玩笑了。抱歉。”
“刘凯……”陈彩华挪动嘴唇。她终于挤出这个名字。刘凯回过视线。
“不用担心。李明均的事，赵环宇的事，全都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我的责任。我会结束这一切的，马上。”
“呜。”陈彩华无言以对。刘凯看似是在安慰。但不知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却都像是刀割一般，刻在自己的心尖上。陈彩华按住胸口。
“你，变了呢。”
“谁都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很多吗？”
“但你还是变了。”陈彩华轻声嘀咕。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蚊子叫。刘凯嘴角翘起。他向前一步。狂风掠过，一瞬间，整片大地仿佛焕然一新。
……
“终于出来了吗？”王成杰喃喃说道。他满脸茫然。面对刘凯的出现，他并不是没有预料。但真的看到刘凯之后，他却是莫名乏力。穆埃尔-哈桑说道。
“那个家伙，使用了能力？”
“啊，大概吧。他的力量比过去更加强大，也更加稳定了。”王成杰说道。与此同时，在远方，罗斯菲尔德和秦风也是目光凝聚。他们虽然无法“看到”刘凯，但他们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刘凯的精神能量。这股精神能量非常强大，完全不逊色于思念体，甚至更给人以一种熟悉的错觉。罗斯菲尔德问。
“那是什么。”
“是刘凯。”
“我知道是刘凯，但我过去和他见过面，他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精神能量，与其说是他自己的，还不如说……”
“是烟芸吧。”秦风喃喃答道。罗斯菲尔德轻咬嘴唇。
“烟芸临死之前，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吗？为什么？刘凯只不过是一个人类，他凭什么拥有这种恩惠。”
“谁知道呢，艾因不也把一切都给了他吗？这就是那两个女孩的选择。”秦风微笑答道。他的眼中莫名地带着一点欣慰。罗斯菲尔德轻哼一声。
“那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让王成杰逃掉吧。而且，刘凯也是我们的目标。”
“但现在已经从二对一变成二对二了。”
“但我们还得出手。迪考斯可还在看着呢。”秦风回答道。罗斯菲尔德嘟起嘴巴。他也开始聚集精神能量。两人同时进入战斗状态。
……
刘凯扫视四周，相比其他思念体，他并没有精神感知的能力。因此也不知道周边的情况。但直觉却告诉自己，敌人已经近在眼前。“喵”的一声，不知何时，那只野猫再度归来，它站在刘凯身边。
“敌人在哪里。”刘凯问道。猫咪“喵”了一声。
北方3公里的地方，是罗斯菲尔德和秦风。而在你东边300米，则是王成杰和穆埃尔-哈桑。
“秦风？他也来了吗？”
啊，他也是迪考斯的部下。
“‘狗头’呢？”
他没有出现，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想些什么。
“那也没有办法。只是，如果光是我一个人，同时对付秦风和罗斯菲尔德，恐怕有点吃力。”
那你可以借用一下王成杰的力量。只要用你的能力，再加上烟芸赠予的精神能量，应该可以做到。
野猫“喵”地一声。她挥了挥爪子。而刘凯则是轻轻微笑。他特别看了身后的陈彩华一眼。陈彩华一脸茫然。她无法理解刘凯为什么要对一只猫自言自语。刘凯也不多作解释，他只是轻轻一笑。
“那么，我就先去了。”
精神能量的漩涡稍纵即逝，“嗖”的一下，一瞬间，刘凯的身影就从眼前消失。陈彩华瞠目结舌，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此同时，穆埃尔-哈桑也感觉到了精神能量的波动，他立刻扭头。一刹那，刘凯已经出现在他和王成杰的身后。王成杰回眸一瞥。
“……”
“……”
两人余光对视，他们的视线无限冰冷。但在冰冷之中，却也有着某种互相理解的存在。王成杰对穆埃尔-哈桑点了点头。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刘凯再度按住脑门。一瞬间，他和哈桑再度消失。
……
秦风眯起眼睛，他也感觉到远方精神能量的激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身旁，罗斯菲尔德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两人互看一眼。
要来了吗？
“嗡”，尖锐的鸣动穿过耳膜，突然间，撕裂的空间包裹住天空。就好像回应一般，罗斯菲尔德双拳互握。他鼓足中气。
“啊啊啊啊！！！！”
心灵震爆的力量瞬间迸发，一刹那，连早有准备秦风都忍不住捂住耳朵。而在两人天顶，刘凯死死按住胸口。他感到自己的精神空间正在一点点崩溃。
但是，还不能放弃。
至少，要带走一个人。
刘凯猛地瞪大眼睛，他竖起食指。虚拟空间突然缩小。秦风猛地一愣，他立刻后撤，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嗡”的一声，一瞬间，秦风一下子带走。
……停滞。
罗斯菲尔德停滞吼叫，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秦风已经不知去向，而刘凯也是不见踪影。穆埃尔-哈桑半蹲在地，他捂着脑袋。但那锐利的双眸，却仿佛看穿了一切。罗斯菲尔德吞咽口水。
“那个家伙，把秦风带走了吗？”
“……”穆埃尔-哈桑没有回答，他只是拔出手枪。“砰砰”，两发子弹同时射出，罗斯菲尔德立刻闪躲，他一个匍匐，直接躲过了这一击。但下一刻，哈桑却是直扑而上，他的动作如此迅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杀到罗斯菲尔德面前。
……好快。
罗斯菲尔德瞪大眼睛。对于哈桑的突击，他其实早有准备。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哈桑的速度自不用说，但罗斯菲尔德自身的迟钝也是一个原因。他本来就不擅长近距离作战。更何况，他的身体年龄毕竟是大了。虽然精神依然充沛，但身体跟不上也没有用处。而对手又是哈桑这样的武斗派。自己会落于下风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还没有输。
罗斯菲尔德再次鼓足力气，他突然一个翻滚，就像“狗爬”一样，一下子向后脱出。虽然动作不好看。但从效果来说，他也的确拉开了距离。穆埃尔-哈桑立刻跟上，但这一刻的空隙已经足够致命。罗斯菲尔德深深呼吸。他再次放出嘶吼。
“轰”，心灵震爆的能量再度释放。哈桑只觉脑中一荡，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罗斯菲尔德就在眼前，但他的身影却在不断摇晃。哈桑紧咬牙关，他勉强举枪。
只要一枪。
只要再开一枪就好。
就是现在。
哈桑使尽全力，他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声响过，一刹那，整片战场仿佛停顿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