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七章 重逢与离别（十七）
“……”
“……”
王成杰和刘凯互相注视，他们的视线来回交错。小巷中别无他人，但熟悉王成杰的人都知道。他不会独自面对敌人。艾因余光一撇。。
“喂，刘凯，他……”
“看起来，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刘凯说道。突然间“喵”的一声，一只野猫从旁跳出，它站在艾因和刘凯面前。艾因眨眨眼睛。
“你是……‘咪咪’？”
当然是我了。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精神能量吗？猫咪歪着脑袋，她一脸不快。刘凯目光扫过。他注意到，姚天丰就躲在王成杰背后，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但刘凯却没有看到零。另外，他也注意到，穆埃尔-哈桑也不在这里。理论上来说，他是王成杰左膀右臂，在这种时候，他不应该离开王成杰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你们已经成功脱身了。”王成杰终于开口。他打破沉默。刘凯眯起眼睛，他没有说话。艾因鼓着嘴巴。
“王成杰，现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吧。天色就要大亮，军方的援兵马上就会赶到。在这个时候，我还不想陷入没有意义的战斗。而且，刘凯的伤势也需要医治。”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拂袖而去。而姚天丰也是跟着王成杰离开，他甚至不敢直面刘凯的眼神。“咪咪”摇晃脑袋，她一个健步，爬上房梁。刘凯和艾因互看一眼，他们也迈出脚步。万物呜咽，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鱼肚白。
***************
四个小时后。
“原来如此，赵环宇死了啊。”
“我没有看见他的死状，只是感觉到他的精神能量突然消失。”
“你是最强的感知型思念体，如果是你的感知，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你还真的相信我呢。”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烟芸。烟芸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刘凯。她希望刘凯能够救下你。她相信你和刘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如果她相信的话，我也会相信。”王成杰这样说道。他的神情无比暗淡。而艾因则是轻抿嘴唇。此时此刻，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刘凯之前的据点。现在，这里正处于安全局层层保护之下。王成杰第一时间找来外科医生，对刘凯进行手术。刘凯的肋骨断裂，双手骨折，全身上下大小创伤几十处。也叫他运气好，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即使如此，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可能自由行动了。
在动手术之前，刘凯和艾因“依依惜别”，刘凯轻轻抚摸着金发女孩的面庞。艾因挪动嘴唇，她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真的话到嘴边，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刘凯微笑摇头。
“不要这种表情，艾因，我还没死呢。”
“刘凯……”
“你才是，你也受了很重的伤吧。就算是思念体，受了伤，也一样会疼……我可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我……”艾因无言以对，她只能目送刘凯被送上手术台。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根据医生的说法，手术非常成功。刘凯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样就结束了呢。
艾因淡淡微笑，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草草算来，自从醒过来之后，自己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发自内心的感到轻松。隐隐的刺痛传过身体。艾因抓住肩膀。就如刘凯之前所说，她自己也是受伤不轻。虽然经过处理，恢复起来应该不成问题。但短时间内，疼痛的感觉肯定是免不了的。
就算是思念体，受了伤，也一样会疼……我可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是啊，他，不想看到我受伤。虽然这句话有点天真，但真的听到，多多少少，也会有一点开心。
因为，他就是那么在乎我。
我，也希望他这么在乎。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王成杰注视女孩，他似笑非笑。
“你是在想他吗？”
“……”
“不用担心，医生已经说过，他不会有事的。虽然不是正式的手术，但我手下的医生都是久经考验，他们经验丰富，不会出错。”
“我知道，我可是思念体，我看得出来你手下医生的水平。”艾因回答道。她刻意铁板着面孔。王成杰心中暗笑，他知道女孩是在逞强。“咪咪”趴在沙发上，她斜眼看着两人。自从回到据点之后，她就重新回到布偶猫的状态。但其他的野猫也没有闲着，它们都被“咪咪”派出去，搜索情报去了。眼下，梦之城的形势非常复杂。由于赵环宇的突然离世，权力中枢出现空虚。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这正是乘虚而入的最好机会。到目前为止，媒体还没有公布赵环宇之死的消息，而对昨天晚上发生的战斗，他们大都也是点到为止。这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咪咪”余光一撇，她看到姚天丰低垂着脑袋。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维持在这种状态。但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因为，零并没有回来。
“喵”，“咪咪”一声长鸣，她一下子将众人从沉思中唤醒过来。王成杰抬起头。
“艾因，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说？”
“零没有回来。”
“我看到了。她是被抓走了吧。零和我一样，都是‘摇篮’的载体，我们两个是近乎姐妹一样的存在。正常情况下，她的情况，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零的精神能量依然健在，但她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在我的感知范围以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还活着。”
艾因斩钉截铁地说道。而在远端，姚天丰则是长出一口气。但王成杰却是不动声色。
“我也是这样认为。那个女孩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她现在还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麻烦。”
“什么意思。”
“穆埃尔-哈桑不在了，对吧。”
“……”艾因眼皮一抖。其实，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过去，艾因和穆埃尔-哈桑并没有太多交集。哈桑是安全局的重镇，是王成杰最信任的部下之一。除了交战的时候，两个人说过的话就不超过三句。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话语，本来就是最低层次的交流方法。从两人的接触当中，艾因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到哈桑这个思念体。他忠诚，冷静，理性，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可能就是思念体最“正统”的典范。这样的人，可能未必会惹人喜欢，但绝对会让人信任。在战场上，只要有他在，身边的战友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自从出来之后，艾因就没有感知到哈桑的精神能量。而现在，王成杰主动提到这一点，由此可见，哈桑可能是真的“不在”了。
“哈桑已经死了吗？”艾因直截了当地问道。王成杰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咬嘴唇。艾因鼓起腮帮。
“原来如此，你大概也认为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参加了之前的战斗。当时，我派他去支援零，他们应该是和‘狗头’碰上了。理论上来说，他们以二敌一，而零又是最强的思念体。这场战斗不应该出什么意外，但是……”
“但是，如果对手是‘狗头’的话，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艾因说道。她目光炯炯。王成杰按住脑门。
“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有想到‘狗头’会直接搞塌整片区域。最后弄得无法收场。无论如何，哈桑已经不在，而零很有可能已经被‘狗头’俘虏。而你之前也说过，‘狗头’暗杀了赵环宇。这么一来，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已经呼之欲出了。如果让‘狗头’掌控‘摇篮’，情况甚至会比赵环宇在的时候更加糟糕。虽然赵环宇也是一个疯子。但他至少是一个有理性的疯子。他追求的还是秩序与治理。但‘狗头’，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这样的家伙，反而最不好对付。我们必须阻止他，艾因。我们必须投入所有的力量。这是我们的责任。”
“喂，王成杰，等一下。虽然你说‘狗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我们现在还是被人类通缉。如果执意追着‘狗头’，最后反而自己晚节不保，这就真的完蛋了。”
“啊，所以，我们需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王成杰如是说道。艾因心念一动。她望向门外，“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金发女孩眯起眼睛。
“是你。”
第三百十八章 重逢与离别（十八）
“是你。”
“啊，是我，我们又见面了。”秦风喃喃说道。他一身绷带，拄着拐杖。昨天，他与罗斯菲尔德一起与艾因交战，意图夺回“摇篮”。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艾因的实力。罗斯菲尔德战败身死，而秦风也是奄奄一息。他被“银水”抵住咽喉，可谓命垂一线。但艾因却放了秦风一马。她留下无法行动的秦风，独自离开。
艾因目光严峻，对于秦风的出现，她并不意外，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感觉到秦风的精神能量。在艾因所有交手过的“敌人”当中，秦风可能是最理性，也最能说得通道理的人。双方之间的敌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虽然秦风曾经背叛过ziji，但他当时毕竟还是在埃尔文-迪考斯的控制之下。事后想来，很多事情，秦风也都是留有余地的。或许，也正是如此，艾因才会饶了秦风一命。
无论如何，秦风还是活了下来。在艾因离开之后，他又被安全局发现。王成杰做了个手势，他示意秦风进来。秦风轻轻点头，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花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坐上沙发。气氛再度凝重，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片刻之后，秦风打破沉默。
“刘凯，没事吧。”
“他当然没事。如果他有事，你就不会安安静静坐在这里。”艾因冷冷答道。秦风默不作声，王成杰咳嗽两声。
“够了，艾因，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敌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救出零，避免她被‘狗头’利用。而秦风可能是我们当中，最了解‘狗头’的人。”
“我不是了解‘狗头’。我只是了解埃尔文-迪考斯的计划。所以，‘狗头’接下来会做什么，我大体上也算清楚。”秦风回答道。艾因目光炯炯。
“那么，‘狗头’会做什么。”
“他会试图重启‘摇篮’。”
“什么意思？零不就是移动的‘摇篮’吗？”
“确切的说，你和零，都只是‘摇篮’的载体。你们继承了‘摇篮’的精神能量，也继承了‘摇篮’特有的转化能力。归根到底，你们是‘摇篮’的分身，让‘摇篮’的运用特异化，灵活化，从而在战场上取得优势。然而，真正的‘摇篮’却不止于此。‘摇篮’的本质，是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的连接点。它可以诞生出新的思念体，也可以持续增强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而这只有‘摇篮’的本体才能做到。”
“那‘狗头’的目的……”
“大概，他是打算打开高阶精神空间和主物质界之间的联络。众所周知，在主物质界，精神能量的使用是受到限制的。即使是我们这些思念体，也需要合适的载体，才能使用力量。但如果让高阶精神空间的精神能量一口气涌入主物质界，这就会造成主物质界内部力量的不平衡。而任何一个世界中，力量的不平衡，都会导致毁灭性的结果。在座的各位都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争，你们应该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艾因和王成杰面面相视。他们都是心知肚明。三年前，零第一次被绑架的那个事件。当时，正是零在无意识中打开了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之间的通道，从而造成市政府的大爆炸。而这还只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而已。而两个月前，梦之城的大动荡。当时，也是零，她和激进派联手，几乎横扫了整座城市，差一点就将人类灭亡。这些，全都是“摇篮”的力量。而零，她本身就极为擅长精神能量的“转化”，相比艾因，她对这个世界威胁肯定更大。过去，她有王成杰和“毒药”看着，情况也许还好，但如果她落到“狗头”手里，如果她完全被“狗头”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达成一致。虽然过去有许许多多的恩怨，但在这个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根据预定，首先，他们必须团结人类方面的力量。赵环宇死后，梦之城的最高权力肯定会出现真空。虽然军方很想填补这种真空，但以他们的能力，显然还是力有不逮。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杰打算出面。他想要和人类高层进行商谈，达成妥协。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安全局局长。赵环宇虽然实际上将他当成叛徒来处理，但也因为王成杰在民间的威望，短时间内，政府还没有将他背叛的消息公之于众。另一方面，秦风则会笼络梦之城的地下势力，以及各个工商业界的大佬。这些势力过去都是由埃尔文-迪考斯经营，之后分散给秦风和赵环宇接管。这些大资本和社会力量，他们只听从迪考斯的命令。而在迪考斯死后，虽然赵环宇短暂对这些力量进行了安抚，但赵环宇不在之后，他们肯定也会出现混乱。如此一来，就需要新的力量对他们进行掌控。而秦风作为埃尔文-迪考斯的左膀右臂，正是最好的人选。如此一来，黑白两道分别被王成杰和秦风控制。梦之城的秩序也就得到了保证。
而接下来的工作，就只有对“狗头”发起攻击了。眼下，“狗头”那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算他想要利用“摇篮”的力量，但在短时间内，他恐怕也无法做好准备。这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艾因的身上。她既是零的“姐妹”，同时也是最强的思念体，正是责无旁贷。而“咪咪”则会在情报上进行帮助。不出意外的话，整个人类社会的系统都会站在艾因身后。
……
姚天丰双手握拳。他听着众人的讨论。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快的感觉。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没有一个向自己征求过意见，他们似乎也压根就没想过让自己参战。但这也理所当然，毕竟，姚天丰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只是，被这样无视，随便什么人，都不可能感到开心。
但是，自己还必须忍耐。
至少，在零活着回来之前，自己必须和他们合作。
只要，零能回来就好。
姚天丰深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对于姚天丰的心思，其他思念体都看在眼里，但他们也懒得计较。姚天丰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像刘凯和王成杰那样拥有特殊能力。对于思念体，他就是一个透明人，一个蝼蚁罢了。大家只是看在零的面子上，才让他呆在这里。
……艾因目光凝聚，她紧盯着姚天丰。姚天丰面上一红，虽然知道对方是思念体，但就这样被一个绝代佳人盯着，他还是不太舒服。艾因问道。
“你是刘凯的朋友吧。”
“这个，你看一看我的记忆不就知道了。”
“啊，我已经看过你的记忆了。我也看过刘凯的记忆。他对你的评价很高。”
“诶？”姚天丰眨眨眼睛，他没有想到艾因竟然会说出这些话。艾因阖上双眸。
“没错，刘凯对你评价很高。虽然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和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额……”
“但是，你对零的感情并没有虚假。刘凯大概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才会对你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既然他对你抱有期待，那我也会抱有期待，我相信他的眼光。”
“！？”姚天丰面面相视，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艾因转向王成杰。“王成杰，让姚天丰也参加战斗吧。”
“你是认真的吗？”
“他不是新手。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战争了。我和刘凯现在能够逃出来，他多多少少也起了一点作用。”
“但也许不是什么好作用。”王成杰厉声说道。姚天丰下意识低头，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指当初自己被“狗头”利用，结果造成零重伤的事情。艾因轻轻咳嗽，她示意姚天丰抬起头来。姚天丰目光摇曳，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王成杰和秦风都是面色难看。但他们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与艾因杠上。毕竟，在他们眼中，姚天丰的死活，没有任何意义。
……“咪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参与讨论。“咪咪”看着艾因对姚天丰面授机宜，她又看看房门紧闭的卧室。刘凯刚刚接受完手术，现在正睡在里面。“咪咪”“喵”了一声。
那么，艾因，刘凯怎么办，你打算让他参加这场战斗吗？
“！？”艾因猛地扭头，所有人都一时呆住。他们都看向金发女孩。艾因挪动嘴唇，她似乎是要说“不”，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说出口。阳光普照，碧蓝的天空中，到处都是光灿灿的。
第三百十九章 断流（一）
“赵环宇市长死了？”
“这是真的吗？”
“什么叫这是真的吗？连尸体已经被发现了。他的胸口被人洞穿，还有一枚子弹从后脑勺穿过。还有首席秘书也是，她的尸体同时在地下室被发现。”
“到底是谁作出这种事情。”
“不知道，昨天晚上，市政府周边也遭到袭击，整个市中心都闹成一团。五栋大楼倒塌，而且还有一栋十层楼的大楼。幸好因为是晚上，没人上班，所以没有造成太多平民伤亡。但负责守备政府大楼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在大楼内部也发生了战斗。听说，在市政府大楼的地下室内关押了两名神秘囚犯。但现在，这两名囚犯却是不知去向。”
“想都不用想，这件事情肯定和思念体有关。录像探头发现了什么？”
“啊，看到了很多东西。‘狗头’，刘凯，还有那个名叫艾因的思念体。他们都曾经在出现过。虽然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但很显然，这些家伙肯定与赵环宇市长之死有关。”
“那末，立刻下达通缉令。”
“通缉令早就已经发了。但对于思念体来说，通不通缉根本没有意义。现在，更麻烦的是该如何为这件事情收场。那么大的动静，想要隐瞒，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将真相公开，肯定还会引起更大程度的混乱。”
“那只是隐瞒一段时间呢？”
“但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啊。现在，媒体已经挤到了市政府门口。网络上也是谣言满天飞，如果我们不能立刻给出一个说法。这座肯定会陷入混乱。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赵环宇的替代者。立刻，马上。”
当天早上，整个梦之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市长被谋杀，以及市中心大面积的建筑毁坏，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当天上午，梦之城最主要的几大媒体纷纷聚集在市政府大楼门口。他们强烈要求政府给出解释。
“市长在哪里。”
“快点让赵环宇市长出来！！！”
“赵环宇市长曾经向我们承诺过，他声称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所有的思念体都已经在人类的控制之下。但对于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解释。”
记者们都是咋咋呼呼，他们长枪短炮。而政府负责人则是焦头烂额。他们只能下达缄口令。士兵们都是铁板着面孔，他们对着气愤的记者不理不睬。而这肯定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到底是什么情况。”
“市政府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赵环宇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难道说，是政变？赵环宇市长已经被软禁了？”
“不不不，我听说，赵环宇市长也在之前的袭击中受到了波及，他身受重伤，正在观察之中。”
“我怎么听说，他已经死了呢。”
大家议论纷纷，而这些消息也流传到网上。原本，在这个时候，政府应该采取行动，或者至少有一个态度，好压住下面的乱局。但也因为赵环宇不在，所有人都是群龙无首。如此一来，谣言更加疯狂，一时间，事情似乎要变得不可收拾。
……
当天下午，又有一条消息引爆了政府高层。原来，在废墟中，军方发现了两位思念体的遗体。罗斯菲尔德，原教旨派的领袖，他心脏中弹，一命呜呼。而穆埃尔-哈桑则是全身骨裂，吐血而亡。对于罗斯菲尔德，大家还没有什么实感，毕竟，他只是一个敌人。但对于穆埃尔-哈桑，情况就又不一样。穆埃尔-哈桑既是安全局的重镇，他和王成杰的关系众人皆知。而现在，他死在这里，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王成杰也和这件事有关。”
“不可能吧。不管王成杰到底有多少怨恨。但他至少还是站在人类一边的。他总不至于帮助思念体。”
“说不准，安全局的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他们就是被打成叛徒之后，心态失衡，所以才会作出这种事情。”
大家众说纷纭。作为人类的英雄，王成杰在梦之城一直有着很高的人望。即使在赵环宇将其列为“叛徒”之后，很多人依然不相信这个“事实”。而出于种种原因，市政府也从来没有将王成杰“背叛”的消息真正公布出去。而现在，王成杰真的“背叛”了，大家的忐忑可想而知。而到了下午4点，王成杰真的出现在市政府门口时，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我要见政府现在的负责人，不管是谁负责也好。”王成杰如是说道。他孤身一人站在门前。守门的士兵完全愣住，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后面，媒体们却是一阵骚动。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王成杰已经被列为“叛徒”（或者说，不完全知道。毕竟，根据一般的传说，王成杰只是在政府内部遭到排挤）。他们只知道，王成杰是安全局的局长，是人类的英雄。而现在，时值人类命运存亡之际，他出现在这里，孤身一人，力挽狂澜，向那些已经六神无主的统治者们发起“挑战”。这是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一时间，响应的声音此起彼伏。
“干得好，王成杰局长。”
“局长，把这件事情搞定吧。给大众还原真相。”
“我们支持你。”
记者们一阵欢呼，他们竟然将王成杰看成了“自己人”。士兵赶紧向上级报告，不一会儿，王成杰便被带进大楼。
……
“王成杰，你还真的是有两手。竟然想到利用媒体来打掩护。现在可好，马上，整个梦之城都会知道你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副英雄降临的样子。明明你才是叛徒，是人类的罪人。”
一位将军这样说道。他不屑一顾。鉴于军方与安全局一直以来的矛盾，他对王成杰的敌意可想而知。对此，王成杰不予置评，他左右环顾。他可以看到梦之城的组织，财政，司法，警察等各个部门负责人都在现场。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就好像刚刚吞了一只大苍蝇一样。
看起来，赵环宇的突然离世，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呢。王成杰心中暗想。他挺起胸膛。
“各位，我知道赵环宇市长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或许，在座的某些人对我还抱有一些误解。但这都无关紧要。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作出行动。我们需要稳定政局，我们需要对敌人发起反击。我们需要一场胜利，而这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无言。所有人都是默不作声。对于王成杰的“宣言”，他们似乎都缺乏反应。王成杰目光炯炯。
“我会告诉你们昨天晚上的真相。”
周围一阵骚动。终于，有一些人开始回味过来。军方代表轻哼一声。
“什么真相，真相不就是你们安全局也参与了这次恐袭吗？不要否认，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你部下的尸体。”
“啊，我也不打算否认。昨天晚上，我们的确出现在市政府大楼附近。而我的目标，也的确是赵环宇。”王成杰回答道。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众人一时噎住，过了好一会儿，军方代表再度开口。
“你，你这个家伙，你是疯了吗？你杀了赵环宇市长，你竟然真的背叛了人类。”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人类。而赵环宇也不是我杀的。”
“事到临头还在狡辩，你明明都已经承认了……”
“赵环宇，不是人类。”王成杰厉声说道。他的声音是如此清脆，如此冷冽，就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将在场众人一下子震慑住。万物寂静，所有人都是默不作声，他们好像都惊呆了。王成杰将一切娓娓道来。包括赵环宇的身份，他和埃尔文-迪考斯的关系，他和“狗头”的关系，他和“花环”的关系。王成杰提到了三年前的那次爆炸事件，赵环宇利用“激进派”与安全局的战斗，渔翁得利，将“摇篮”的载体，也就是零，控制在了手中。同时，王成杰也提到了三个月前的那场骚动，他提到了，赵环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被俘的“花环”从自己手中夺走，并纳为己用；最后，他提到了昨天晚上的战斗。他提到了艾因的存在，提到了赵环宇对艾因和刘凯的图谋，以及他最后被“狗头”消灭的事实。一时间，众人都是云里雾里。王成杰的说法虽然疯狂，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竟然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描述出细节，再加上这段时间赵环宇的表现本身就不太正常（他完全被艾因迷住了），这也让王成杰的说法更添了一份公信力。
……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军方代表轻抿嘴唇。
“王成杰，就算你有你的道理。但到现在为止，这一切都只是你自己说的。就算我们想要相信你，也不可能无凭无据。”
“我知道，我马上就会证明这一切。当然，前提是有各位的协助。”
“什么！？”在场众人都是愕然。而王成杰的嘴角则是微微翘起。
“‘狗头’，杀死赵环宇的真凶，我会把他交给你们。”
第三百二十章 断流（二）
……停滞。
微弱的光芒照耀世间，黑发女孩低垂着头，她感到一股洪流正在脑海中旋转。
零，快醒醒。
醒……醒，我是在睡觉吗？
零，快点起来，不要再睡了。
是谁在叫我，为什么要叫醒我，我明明现在那么舒服，那么温暖，这就好像是在母胎里一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安心的时候了。我宁愿就这样放下，永远不要醒来，永远。
但是……
“零，别睡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这一次，不是脑海中虚幻的声音，而是确确实实，现实中确定的存在。女孩艰难睁开眼睛。
是天丰，吗。
“抱歉，不是姚天丰，而是我，是不是有点失望啊。”“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零的目光不住摇曳，她看着眼前那张丑恶，却又带着莫名戏谑的柴犬面具。
……这个家伙。
零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她终于从幻梦中苏醒。“狗头”似笑非笑。
“哟，醒了啊。”
“……”
“不要带着那么大的敌意。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两个肯定还要好好相处的。”“狗头”笑着说道。他伸出手，好像是要拍拍零的脸蛋。但下一刻，他的手掌却是拍到了玻璃上。零左右环顾，她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容器当中。周围的精神能量非常强大，强大到连自己的精神能量都被压制。零也尝试过，是不是要打碎玻璃，顺势逃出去。但她试了几次，却是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
被关起来了，吗。
感觉，就和之前赵环宇限制艾因的装置一样。而且，自己还有一种感觉，一种非常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错觉。这就好像，自己曾经在里面呆过一样。
这，是摇篮吗？
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吗？
啊，原来，我又被“狗头”耍了一道啊。
零心中嘀咕，她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之前，在战场上，自己和穆埃尔-哈桑联手，成功将“狗头”压制住。但也因为优势太大，两人放松警惕，最后被“狗头”偷袭得手。为了逃命，“狗头”引爆了整片街区。当时，零身下那栋四层的高楼整个向下崩溃。女孩闭上眼睛，她已经放弃希望。但就在这个时候……
“不要放弃。”突然间，穆埃尔-哈桑从旁冲出。他一把把零抱在怀里。两人同时坠落。巨大的轰鸣不绝于耳，黑压压的废墟笼罩天空。黑暗无限蔓延，而零最后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此。
原来，我活下来了啊。
看起来，我的运气还没有用完。但是，我怎么会被“狗头”抓住了呢？还有穆埃尔-哈桑，他现在在哪里。那个时候，是他救了自己，他用身体为自己挡去了所有的危险。但这样一来，他的处境肯定会比自己更糟。
……零左右环顾，她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狗头”露出微笑。
“哈桑，已经死了哦。”
“！？”一瞬间，零瞪大眼睛，她的眼中第一次露出凶光。“狗头”不动声色。“啊，他已经死了。他是为了你而死的。我在把你带出来的时候，看过他的尸体。他全身骨裂，几乎是被硬生生砸死的。如果没有他的保护，你早就已经完蛋了。”
“……”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这倒也正常。作为思念体，本不应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浪费精力。穆埃尔-哈桑之所以会舍命救你，纯粹是出于理性的考虑。大家虽然都是思念体，但你是‘摇篮’的载体，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你的力量和重要性，远在穆埃尔-哈桑之上。那个时候，如果什么都不做，你们两个都会死。与其如此，哈桑还不如选择牺牲自己，将更重要的你救出来。说老实话，他的判断非常正确。甚至连我都要感谢他。虽然我当时已经做好了将你们两个统统干掉的准备。但归根到底，我还是不希望你死的。毕竟，你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可惜了。”
“狗头”面带晒笑，他一阵大放厥词。但零却是完全没有在听。她若有所思。毫无疑问，穆埃尔-哈桑是为了自己而死的。按照“狗头”的说法，哈桑当然是为了理性考虑。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利益。但在零心目中，情况却略有不同。作为曾经的战友，零和哈桑相处的时间不能算少。但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却始终不多。在安全局的几位思念体中，穆埃尔-哈桑可能是最不擅长交际的。他不像零和迈克-欧文斯那样大大咧咧，和谁都能自来熟。他也不像龙世真和烟芸那样，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过去的他，永远是那么冷静，冷峻，死守在王成杰身后，从来不会透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很多时候，就算是思念体同胞，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在战斗中，他又是永远奋勇争先，深得所有人信任。而当最后一刻，他拼命保护自己的时候，他的表情，与纯粹的理性，显然有一点差距。在那个瞬间，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是愧疚？是痛苦？是欣慰？还是责任？没人知道。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个结果。
零心中摇头。她不再去想这些多余的事情。另一边，“狗头”却是歪着脑袋，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女孩。零开口问道。
“‘狗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看一看就知道了吧。”
“为了让我也变成‘摇篮’吗？”零喃喃自语。她并不奇怪。巨大的玻璃试管，笼罩在周边的精神能量。自己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如果把最初出生的时候算进去，这可能是自己第四次钻进这个东西里面了。但她不理解的是，“狗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样一套设备的。须知道，不算最重要的载体，光是凑齐“摇篮”的硬件，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目前为止，零只知道有两套这样的设备，其中一套就是最早的“摇篮”，由原教旨派保管，这套设备最后在混战中，被刘凯破坏；而另一套，就是埃尔文-迪考斯制造出来的复制品，这套复制品是最初是为了零而准备的，之后又被应用到艾因身上。现在应该是在市政府大楼的地下室中。
那么，这到底是……
“这就是当初创造你的‘摇篮’。”“狗头”突然开口，他好像是看穿了零的想法。零猛地一愣。她的眼中浮现出诧异。“狗头”微微一笑。
“你忘记了吗？三年前，你第一次被发现，拥有沟通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的能力。当时，激进派领袖‘毒药’下定决心，要将你变成‘摇篮’。而当时的设备，同样也是埃尔文-迪考斯提供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计划被迫搁浅，你也被转移到新的设备中。但当初的这套设备依然健在，最后落到我的手上。”
“是你欺骗了‘毒药’和埃尔文-迪考斯吗？”
“不要用欺骗这种难听的词。我只是背着他们将这个设备保护起来罢了。如果不是我有意维护，这套‘摇篮’早就已经年久失修，无法使用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狗头”大言不惭。零眯起眼睛。她注意到，这套设备其实并不是那么“完善”。在外围的金属管壁上，到处都是锈迹斑斑。零回过视线。
“艾因怎么样了。”
“不知道，也许逃走了。”
“那刘凯呢。”
“也许也逃了？”“狗头”耸耸肩膀。他依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但零却是眼前一亮。她看得出来，“狗头”是话里有话。如果刘凯和艾因真的出事，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态度来试探自己。
那么说，那两个人，果然逃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还会有希望。艾因还在，刘凯还在，“咪咪”和姚天丰应该也都还在。他们应该会注意到，自己其实还没有死（至少艾因肯定感知得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来救自己。
……应该。
“怎么，看到希望了吗？”突然，“狗头”再次开口，他的眼中带着诡异的笑容。零心中一怔，她好像一下子从虚幻中恢复过来。“狗头”似笑非笑。
“是看到希望了吧。不过，这个世界上，相比希望，还是‘绝望’的时候更多一些。很多时候，人类所抱有的希望，其实都只是过眼云烟，毫无存在价值。而人类在希望与绝望之间转换的瞬间，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是令人陶醉。我，很喜欢这种瞬间。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狗头”面带狞笑。他打开开关。“咔嚓”，一瞬间，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的通道重新打开，庞大的精神能量如同放闸的江水，一下子向着试管内涌了进来。零眉头紧锁，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精神能量的压力越来越大。零耷拉着眼皮，她努力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到此为止了吗。
我，还想再撑一会儿。
刘凯，“咪咪”，你们会来的吧。还有天丰，你，应该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我，还不想这样消失呢。
零的眼睛渐渐合上，她的意识也消失在精神能量的汪洋中。绿色的光芒重新闪耀，恍惚间，周围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断流（三）
“王成杰那边有最新的消息吗？”
“没有。‘狗头’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那‘咪咪’，你这边呢？”
现在还没有消息，我已经派出很多分身。不过，就算是野猫，它们的实际侦查效率也不会比人类更高。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着急。以现在的侦查规模，发现“狗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毕竟，零还活着呢。
“是啊，零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我应该就能感知得到。”艾因喃喃说道。她悄悄按住胸口。此时此刻，距离之前的恐怖袭击，已经过去36个小时。而在这一天半的时间内，事情已经发生了180度大转弯。由于王成杰的努力，政府决定暂缓对艾因和刘凯的通缉。同时，他们也给出条件，那就是一个月之内，艾因和刘凯必须彻底解决“狗头”。如果能够做到，梦之城政府就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证艾因一行人的安全。
……对于这笔交易。艾因不置可否。尤其对于政府允诺保证安全这一点。
“开什么玩笑。我自己的安全，我自己就能保证，何必要那些家伙插手。”
“这只是一种说法。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要借着‘保护’的机会，对你和刘凯进行监视。”王成杰解释。艾因更加恼火。
“那不结了。我干嘛要找一堆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保镖来监视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但我还是建议你接受。”
“哈？为什么？”
“因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这样，你和刘凯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艾因一脸茫然。王成杰轻轻叹气。“艾因，你好好想想，虽然我已经和政府说好，让他们停滞对你们的通缉。但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超越自己的强者在外面瞎晃。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政府都必须对你们进行监控。”
“那我也不必跟着他们起舞，我又不怕他们。”
“你是不怕他们。但如果你无法与政府达成妥协。那你和刘凯就一辈子都没有舒心日子过。你们会永远遭到追击。如果你觉得，自己想要过的是这种日子，那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艾因默不作声。她知道王成杰的道理。但她又不愿意就这样承认，结果就只能沉默应对。
……
刘凯的伤势正在急速恢复。他刚从战场上被救出来的时候，正是意识模糊，全身骨折，一动都动不了。但经过这一天的休整，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你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还不可以随意活动。”艾因这样说道。她对着刘凯指指点点。自从刘凯醒来之后，她似乎就特别喜欢对着自己的本体说教。刘凯嘟起嘴吧。
“艾因，你好烦呢。”
“少废话，你听我的就是了。”艾因回答道。她强行将刘凯按回到床上。刘凯紧紧看着艾因，他的视线异常专注。金发女孩眨眨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你傻瓜吗？竟然说出这种话。”艾因满脸通红。她虽然嘴巴上抱怨，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刘凯抿起嘴角，他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青年的面色就压抑下来。
“零，还没有消息。”
“啊，到目前为止没有。不过王成杰和‘咪咪’都在全力以赴。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吗。”刘凯喃喃自语，他若有所思。艾因表情凝固。
“你，真的很重视那个女孩呢。”
“啊，是没错，她对我十分重要。”刘凯坦然说道。他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艾因没有回答。刘凯挑起眉毛。
“怎么，你嫉妒了？”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对零，和对我，对烟芸，是完全不一样的。”
“……”
“刘凯，你真的不在意吗？你的母亲，就是在零的攻击下丧生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但是，零也曾经救过我，她还帮我为烟芸收尸。只是这一点，我也要感谢她。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理由。”
刘凯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真的很喜欢她呢。”
“啊，我很喜欢她，就像喜欢天丰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小孩子永远是惹人怜爱的，对不对？”
刘凯咧开嘴巴，他露出由衷的笑意。艾因亦是微笑以对。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
这段时间以来，秦风一直都在积极行动。如果说，王成杰承担了绝大多数台面上的工作，那秦风就是承担很多台面下的脏活。就在王成杰周旋于梦之城的高层的时候。秦风却也穿梭在各大社会组织跟前，由于赵环宇和埃尔文-迪考斯相继离开，梦之城的地下秩序受到了严重挑战。无论是黑帮，结社，又或是各大资本财团，一时之间都失去了向心力。而这种离散，对于重整秩序，肯定是非常不利的。而这只会让“狗头”乘虚而入。
在这种情况下，秦风的工作就变得非常重要。而他本身的地位也非常适合这份工作。过去，在经营“天使庄园”的时候，秦风就是以一介神秘富商的身份活跃在梦之城。他操弄着在财富，权力，从幕后操纵着这个看似“光明”的世界。之后，因为埃尔文-迪考斯的意志，秦风被迫放弃了这种地位。但他的传说还流传在在圈子当中。现在，尘埃即将落定，他也终于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舞台上。
虽然，只是虚假的舞台。
无论如何，秦风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经过了连续的战斗，梦之城的地下世界和各大财阀都是精疲力竭。他们急需稳定下来。毕竟，一个混乱的社会，是没法长期赚钱的。
“秦风先生，您想要让我们联合起来，维持梦之城的秩序。这一点，我们是举双手赞同。同时，你希望我们配合政府的工作，这也没有问题。本来，我们就是站在政府一边的。但我们也需要保证。”
这是一位公司董事长的原话。秦风反问道。
“保证？”
“啊，保证。我们必须在有保证的前提下，才能投入足够的资源。”
“那你们需要什么样的保证。”
“胜利。完全的胜利。根据你的说法，经过那么多场的战斗，思念体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我们需要彻底结束这场战争。最起码，你们也要把这次恐袭事件的主谋给揪出来。这不仅仅是对我负责，也是为整座城市负责……秦风，你应该能够做到吧。”
……
将恐袭事件的主角揪出来……但这又谈何容易。自从“狗头”劫持零，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八个小时。王成杰和“咪咪”竭尽全力，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对于秦风来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动力。他之所以会协助王成杰，只是因为他想要活下去。事实上，在被艾因击败之后，他就已经没有选择。“狗头”和王成杰（其实也就是以王成杰为代表的人类政府），他必须二选一，找到一个靠山。而秦风选择了后者。这理所当然。“狗头”，一个恐怖分子，虽然力量强大，但却势单力孤，和他联手，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相比之下，和王成杰联手，投奔人类，虽然作为思念体可能有点丢脸。但至少，自己可以得到稳定，体面的生活。而在迪考斯死后，自己需要的，其实也就是那么多。
秦风长长叹气，他合上眼睛。草草算来，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左手和左脚还在隐隐作痛。虽然思念体身体能力远远强于常人。但像这样几乎可以造成终生残废的伤势，还是没那么容易恢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时针已经要到凌晨四点。秦风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淡去，他似乎真的可以休息一下。但就在这个时候……
“嘎吱”一声，突然，窗门无端打开。秦风惊愕地看向窗外。晚风习习，铁黑的天空毫无光彩。秦风眯起眼睛。
……难道说！！？
秦风猛地回头，不知何时，“狗头”已经出现在自己背后。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断流（四）
“狗……头。”秦风挪动嘴唇，他稍稍退后。“狗头”还是面带微笑，与秦风一样，他也是浑身绷带，很明显，他还没从之前的战斗中完全恢复。但另一方面，他却也保持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一样。两人默默对峙，过了好一会儿，秦风再度开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真是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当然是来见你的。”“狗头”回答道。秦风不动声色。他等着对方进一步的解释。但“狗头”却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窗前，仿佛是在观望着什么。秦风问。
“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在看你的‘保镖’。”
“我的‘保镖’？”
“就是安全局的人。之前，外面不是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你吗？托他们的福，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摸进来。”
“你杀了他们？”
“怎么可能，我还不至于会做这种事情。我只是让他们稍微睡一会儿罢了。而且，如果我真的杀了这些‘保镖’，王成杰估计也不会放过你吧，哈哈哈……”
“狗头”发出笑声。他的笑容是如此干瘪，如此干涩，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秦风眉头紧锁。他仔细感知。果然，在外面，监视者的精神能量依然健在，只是相比之前稍微黯淡了一些。就如“狗头”所言，王成杰对秦风并不是那么信任。为了保证秦风的“安全”，他给秦风配备了两个保镖。这两个保镖平时会呆在秦风住处附近，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而他们也毫不避讳自己的存在。事实上，秦风自己也非常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对这两个家伙动手，王成杰就会立刻撕毁与自己的“君子协定”，到时候，双方的关系就会再度破裂。而自己所追求的平稳生活，也会彻底完蛋。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这两个所谓的“保镖”，其实还是自己的护身符。只有他们活着，自己的未来才会得到保证。
但是，就在刚才，这个“希望”，差一点就破灭了。
秦风心中长出一口气。如果“狗头”真的杀了这两个保镖，那自己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无论自己如何解释，王成杰肯定都不会满意。但他还是很诧异，为什么“狗头”要这么做。明明，他没有必要顾及到自己的感受。甚至，他还可以借此机会，逼迫自己与他联手。毕竟，一旦自己与王成杰闹翻，“狗头”就是唯一的选择。但是……
“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无耻的事情。这不是把我的同胞放在火上烤吗。”“狗头”摊开双手，他好像看穿了秦风的想法。但秦风却是没有一点点笑容，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的所有选择，无论看上去多么荒诞，多么没有意义，其背后，都有其深刻的含义。
“‘狗头’，你到底想做什么。”秦风直截了当地问道。“狗头”轻轻一笑。
“我想要和你结盟……如果我这样说，你会答应吗？”
“你应该知道答案。”
“是啊，我知道答案。和一个恐怖分子比起来，和政府合作，肯定才是明智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其实有违思念体的原则也好……抱歉，我根本不应该和你提原则这件事。”
“狗头”面带哂笑。他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但秦风却毫不动摇。他知道，这是“狗头”故意在挑衅自己。果然，在看到秦风毫无反应之后，“狗头”也收回笑容。
“我知道了，和你结盟，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想要和你合作。”
“怎么合作。”
“互通情报。”
“无聊。”
“是啊，也许挺无聊的。毕竟，你已经选择站在人类一边，这种时候再来帮助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我有一些情报，而这些情报，又是王成杰现在最想要知道的……秦风，王成杰想要知道我的落脚地吧。”
“当然了，你现在是梦之城的头号通缉犯。同时，你也绑架了零。光是这件事情，王成杰就不可能放过你。”
“那么，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哈？”秦风眨眨眼睛，他有些无法理解。“狗头”继续说道。
“我是说，我愿意把我所在的位置告诉王成杰。当然，也包括零所在的位置。我会从正面迎接他的挑战，只要他敢于挑战的话。”
“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但秦风却是目光严峻。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打转。“狗头”到底要做什么。他真的是想要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去吗？但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只是一个陷阱？但以现在的情况，哪怕这是一个陷阱，对于王成杰都十分重要。毕竟，他需要的，是时间。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起来，你已经决定了呢。果然，你是最优秀的思念体。”“狗头”笑着说道。他好像是在对秦风“恭维”。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这种恭维反而让人非常不快。秦风皱起眉头，他不予回答。而“狗头”也不多话，他反身就要离开。秦风注视着“狗头”的背影，突然，对方停下脚步。
“秦风，这一次的合作，对你也是有利的。”
“……”
“不用装蒜，你自己最清楚不过。虽然你已经将赌注都押在了王成杰身上。但这么做，毕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因为王成杰自己也没有真正上岸。因此，现在和我‘合作’，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而且，你也应该清楚，人类并不是那么容易谅解的生物。现在，他们愿意原谅你，只是因为他们有求于你。而未来的某一天，如果他们不再需要你，或者认为你是一个威胁。那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抛弃。”
“啊，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会真的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人类身上。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站在你的一边。永远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杀了小哈，杀了林原纪美，杀了周正。他们都是我的同伴。那个时候，因为埃尔文-迪考斯的缘故，我不得不向你妥协。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风这样答道。他的眼神无比坚定。“狗头”的视线渐渐严肃，但下一刻，他却是“噗嗤”一笑。
“真是可笑。堂堂秦风，自由派的领袖，埃尔文-迪考斯最器重的部下，竟然会像人类一样感性思考。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因为，我也是一样的。下一次，我们就在战场上相见吧。无论早晚。”
“狗头”大步离去，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而秦风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目送“狗头”离开。晚风萧瑟，一时间，整片天空仿佛都变换了颜色。
******************
五分钟后。
“是吗，‘狗头’和你接触过了啊。”
“是，他说，他会将自己的位置告诉我。然后还特别要我转告你。”
“这还真是诡异……那个家伙，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要一个了断。”
“了断？”
“啊，了断。”秦风重复道。王成杰拎着话筒，他渐渐合上眼睛。
了断啊……没想到，秦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更想不到的是，“狗头”竟然也会有这种想法。当然，这很有可能只是秦风的猜测。但作为思念体，而且还是埃尔文-迪考斯的部下，秦风对“狗头”的了解，肯定是现存所有思念体中最深的。他会作出这种判断，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了断……也对，的确需要有一个了断。从思念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开始，连番混战，民不聊生，人类已经承受不起这种状况了。他们急需要一个结束。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也好。
大概，思念体也是一样吧。
“我知道了。”王成杰终于开口。“秦风，你就和‘狗头’继续保持接触。他如果想要‘了断’，那我也不会让他失望。你就这么和他说。”
“啊，我知道了。”秦风回答道。他挂断电话。“嘟嘟”的盲音在耳边回响。王成杰也按下关机键。他的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时间继续流淌，不知不觉，天边的阴云，已经悄然凝结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断流（五）
“这便是说，‘狗头’会主动邀请我们？”
“啊，听起来是这样。”
“这是陷阱吧。”
“肯定是陷阱。”
“那既然知道是陷阱，干嘛还要……”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鉴于零现在的处境，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一个月，这是我们约定好，解决这件事情的期限。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我当然没忘记。”艾因嘟着嘴巴。她一边喝水，一边和王成杰通电话。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从秦风处得到消息之后，王成杰第一时间便和艾因取得了联系。对于这个最新消息，艾因不置可否。她当然很希望能和“狗头”算一算过去的旧账。但对于“狗头”会主动接触，她同样是抱着深深的怀疑。在她看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太对劲。无论是“狗头”，秦风，还是王成杰，他们的表现都太过感性，这和思念体的准则完全不同。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
就如王成杰所说，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所以，哪怕明知道是一个陷阱，但只要能够拼上一拼，自己也应该会去尝试一下。
因为，自己也是一个“感性”的存在。
“我知道，我就同意这个计划吧。”艾因终于开口。在话筒对面，王成杰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恢复严肃。王成杰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总而言之，先让秦风和‘狗头’保持联络。虽然秦风那个家伙很喜欢耍滑头，但这一次，我觉得他不会乱来。一旦有最新消息，我都会立刻告诉你。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星期，事情就会有结果了。”
“但愿如此。”艾因轻轻重复。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有信心。王成杰的眼睛渐渐眯起。
“刘凯的身体，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一切安好。”艾因立刻回答，她的声音一下子粗暴，王成杰欲言又止。两人很快便切断电话。
耳边顿时宁静。金发女孩回过头来。
“这样就决定了，你觉得如何。”
“预料之中，毕竟，‘狗头’从骨子里也是一个战斗狂。”刘凯喃喃说道。他坐在靠椅上。躺椅“嘎吱嘎吱”摇个不停。刚才，艾因接电话的时候，刘凯就在一旁。而艾因也一直开着外放，两人的通话，都被刘凯听得一清二楚。艾因歪着脑袋。
“‘狗头’竟然会说要做一个‘了断’……这可不像是他应该说出的话。”
“‘狗头’也不是正常的思念体吧。”刘凯笑着答道。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端起远处的水杯。但他的手却不够长，怎么碰都碰不到。而艾因也是心领神会，她悄然起身，将水杯端放在刘凯旁边。刘凯轻轻一笑。
“谢谢。话说回来，我其实挺理解‘狗头’的想法。我有一种感觉。‘狗头’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了断’，也是因为他已经猜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
“啊，最后的机会。无论是我们，还是‘狗头’，都是如此。对‘狗头’而言，眼下，赵环宇刚死，梦之城的权力架构还处于真空。在这个时候，他如果放手一搏，或许还有翻盘的希望。但如果让局势稳定下来，王成杰重新获得权力，并整合人类的力量。到时候，光靠他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作为。因此，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摊牌，这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狗头’，或许是如此，但我们呢？我们没有必要跟着‘狗头’和王成杰起舞。”
“我们也是一样的，艾因，我们也是一样。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刘凯笑着说道。但他的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苦涩。艾因欲言又止。刘凯长长叹气。
“艾因，我们两个见面，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吧。”
“确切的说，是100天。”
“是吗？你还记得真清楚。”刘凯咧开嘴巴。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化为无形。刘凯抓挠脑袋。
“100天……我都觉得，这已经过去了将近100年。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情景。当时，我就站在‘摇篮’系统下方，抬头仰望，仰望着那个由我创造出来的，我最心爱的女孩。那是我的梦想，我的期待，我的……幻梦。原本，我永远不可能抓住这个梦想，我应该在‘摇篮’的威力之下，魂飞魄散。但托‘狗头’的福，我活了下来。而一切也从那个时候改变了。有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去罗斯菲尔德那边应聘，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什么都不会改变。也许，我依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天柴米油盐，来回奔波，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你后悔吗？”艾因静静问道。刘凯“噗嗤”一笑。“怎么会。如果我死在那里，我就不会遇见你，遇见烟芸，我也不会得到现在的一切。但的确，在这场战争中，我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所有人都是如此。所以，我们必须终结这一切，这也是为了避免让悲剧继续下去。既然一切都是由我和‘狗头’引起，那最后，也应该由我和‘狗头’一起来终结。说不定，‘狗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我倒不认为他会这么想。”艾因回答道。而刘凯则是轻轻握住艾因的手。金发女孩没有躲开，她只是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子。那碧蓝的瞳孔，就好像明亮的蓝宝石，纯净，无邪。刘凯挪动嘴唇。
“艾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
“你是我的希望，我最爱的女孩。”
“是最爱的女孩之一吧。如果烟芸还活着，我们两个之间，你到底会选哪一个。”艾因调笑道。但很快，她就闭嘴不言。刘凯面带苦笑。
“你知道答案的，艾因，你知道答案。”
“啊，我知道，抱歉，我不该说出这种话。”艾因老老实实说道。刘凯轻轻叹气。
“没关系。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想这个问题。但每一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艾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而为了得到这一切，我们必须扫除一切障碍。而眼前的这场战争，就是最大的障碍。只有消灭‘狗头’，让这场战争彻底结束，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为此，我愿意当一回傻瓜，我愿意帮助王成杰。哪怕，他其实是我最讨厌的男人也好……艾因，我想要参加接下来的战斗。我也想做一个‘了断’。和‘狗头’了断，也和过去的自己‘了断’。王成杰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在之前的电话中故意询问我的状态。我知道，你不会赞成我这么做。我也知道，这场战斗会非常危险。即使是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我还是得去。我，已经拥有了力量。而这份力量，是你和烟芸用命换来的。我想要为你们做一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只是被你们保护了。”
刘凯轻轻说道。他满面羞红。他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有憋在心底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艾因没有回答。刘凯眨眨眼睛。
“艾因？”
“……”金发女孩悄然起身，她向着门外走去。刘凯的视线渐渐暗淡，他低垂着头。
果然，还是不行吗？
果然，她还是不能接受吗？
那么，我……
“我可不想和你当夫妻。”突然，艾因开口道。刘凯张大嘴巴，他似乎有些茫然。艾因回眸一笑。
“在我看来，结婚是人类最愚蠢的制度之一。既浪费精力，又浪费金钱。当然，我也可以理解，这是人类为了保障彼此的权力而做出的妥协。但我们思念体可不需要这种妥协。如果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只要发自内心的去做就行了。没有人有资格阻止。”
“艾因……”
“所以，刘凯，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当然不想让你参加战斗。但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那我也会陪你到最后一刻，谁叫，你是我的本体呢。”
艾因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就好像是寒冬中的旭日，可以温暖世间一切。刘凯瞪大眼睛，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艾因挥了挥手指。
“我去把‘咪咪’和姚天丰叫过来，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他们两个的帮助。王成杰那边，我也会进行联系。而你就暂时在这里修养。我可不想在战斗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拖油瓶。”
艾因打了个响指，她的笑容中，多多少少带了一点挑衅的味道。但在挑衅之后，却又是暗含着隐隐的温柔。刘凯嘴巴微张，他看着艾因消失在视线之外。那摇曳的眼神，仿佛如梦如幻。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断流（六）
这便是说，最近就要和‘狗头’对决了。
“是的。”
但这是“狗头”的邀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很大几率，这就是一个陷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我，王成杰，还有刘凯，我们都想和‘狗头’做一个了断。而‘狗头’自己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肯定会玩弄诡计。但只要我们做好准备，这也不是不能应付。”艾因这样答道，她的话语中充满力量。在对面，刘凯还是坐在躺椅上，他若有所思。而“咪咪”和姚天丰则都是一副难以相信的神情。此时此刻，三人一猫正坐在一起。艾因将之前王成杰那边收到的消息一一道来，她也告知“咪咪”和姚天丰，自己和刘凯已经决意参战。艾因希望能够得到“咪咪”和姚天丰的协作。对此，“咪咪”不置可否。
“狗头”，他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变态，他的危险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我虽然很想对付他，报当初小哈被杀的一箭之仇，但我也不想做无意义的冒险。现在，“狗头”号称要做一个了断，实际上就是打算引诱你们出来。而你们竟然要主动跳进去……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可不想白白送死。
“咪咪”“喵”了一声。她和艾因单点交流。姚天丰和刘凯都是沉默不语，他们虽然感觉不到“咪咪”的精神能量，但他们也大致上明白“咪咪”想要说些什么。“咪咪”回过头，她竖起尾巴。
还有，这一次，和“狗头”接触的，又是秦风，对吧。那个家伙曾经背叛过我们一次。而现在，我们竟然又要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他再来一次吗？
“咪咪”振振有词。她始终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艾因轻抿嘴唇。
“但是，‘咪咪’，我们已经决定了。即使没有你的协助，我们也一样会采取行动。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帮忙。毕竟，在情报收集方面，你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且，这种帮助，也不会威胁到你自身的安全。”
“……”
“那么，‘咪咪’，你能帮帮我们吗？就当帮帮老朋友。”
艾因伸出手，她难得露出恳求的神情。对面的布偶猫一言不发，她盯着金发女孩看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是故作高冷地伸出爪子。但艾因却是忙不迭地将布偶猫的爪子拉了过来，一人一猫紧紧“握手”，一时间，这副场景倒是颇为可笑。
……
姚天丰眨巴眼睛，作为人类，他实在无法理解思念体真正的想法，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咪咪”和艾因和谐的样子，他的心中也是莫名欣慰。
是啊，这样就好。
如果能够永远这个样子，就最好了。
但是……
姚天丰的目光渐渐低垂。他好像看到了某个不可能看到的幻影。刘凯目光斜视，他也注意到了姚天丰的眼神。
“你在想零吗？”
“诶！？”姚天丰猛地回头，他看向刘凯。刘凯张开手掌，他努力让自己的身体舒缓一些，但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他还是感到隐隐的疼痛。刘凯微笑摇头。
“看起来，一下子就恢复常态，似乎不太可能。如果这个时候开打，我也只能担当一些辅助的工作。不过，我估计也不会开始得那么快。就算‘狗头’设下陷阱，他也需要准备的时间。”
“但是，如果真让他准备好的话……”
“那也没有办法，毕竟，现在的主动权，还是在‘狗头’手上。我们只能做好准备，伺机而动。”
刘凯喃喃说道。他努力挥动着手臂，好像是在做复健运动。但姚天丰却是沉默不语。他重新看向远端，“咪咪”和艾因还在交流，但两人交流的方式，却从最初的正襟危坐，变成互相“捉弄”。“咪咪”全神贯注，她伸着爪子，而艾因则是摊开手掌，似乎在引诱猫咪抓上来，咋一看去，这就好像是女孩在逗猫玩一样。
姚天丰的心中一阵温暖，在一个瞬间，他恨不得自己也加入进去，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重新阴沉。姚天丰挪动嘴唇。
“刘凯，你觉得，我真的能够救出零吗？”
“……”
“是啊，我不该问出这种问题。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你知道就好，这个世界上，一般不会有奇迹存在，但凡事总会有个万一。从某种程度上说，现在我能够活着坐在你的面前，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正常情况下，我早就应该死了，但我却苟延残喘到现在。虽然失去了很多，但相对的，也得到了很多。这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例子吧。”
刘凯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姚天丰呆呆注视，渐渐地，他也露出笑颜。
“是啊，是一个不错的例子。这样算起来，我的运气也很好。毕竟，我的那些兄弟，那些跟着‘狗头’老大一起混下去的朋友，他们大多数也都死了。而我之所以能够活着，大概也是托了零的福。所以，这一次，就换成我去救她。而救出她之后，我也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心情，我终于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告诉她。”
“但其实根本不用你说，零早就已经知道了。她可是思念体。”刘凯突然反驳。姚天丰顿时一愣，他无话可说。看到青年憨厚的样子，刘凯“噗嗤”一笑。
“没事的，开个玩笑而已。零肯定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她的心里也肯定有了答案。但很多事情，心里知道，与嘴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您和艾因小姐也是一样吗？”姚天丰反问道。一瞬间，他便从之前的“防守”，变成了“进攻”。刘凯眨眨眼睛。他想要回答，但话到嘴边，他却顿时卡住。刘凯只能苦笑。
“真是的，被你反将了一军……不过，你说得也对，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对你说教。毕竟，我也才刚刚鼓起勇气，对艾因表白。只可惜，最后也没有得到回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算是逊毙了吧……哈哈哈。”
刘凯发出干瘪的笑容，他似乎是在自嘲，但又似乎是在自夸。但下一刻，他的笑声就被打断。艾因走到刘凯身前，她双手叉腰。
“喂，你在傻笑什么。”
“……额。”刘凯哑口无言。而艾因则是轻哼一声。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另一边，“咪咪”也走了过来，她还是老样子，直接跳到刘凯坐着的沙发上。姚天丰问道。
“艾因小姐，你们达成一致了吗？”
“啊，‘咪咪’已经答应会协助我们。对不对，‘咪咪’。”
“喵”，布偶猫只是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随即趴下。姚天丰目光摇曳。
“那么……”
“啊，这样一来，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备齐，接下里就只要等待王成杰和秦风的消息了。”艾因回答道。姚天丰轻咬嘴唇，他使劲点头，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好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艾因面带微笑。看到姚天丰的决意，她似乎也十分开心，但下一刻，她却发现，刘凯也在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艾因面上一红，她别过脸去。
*******************
半个小时后。
刘凯坐在窗前。此时此刻，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咪咪”和艾因都出去侦查。而姚天丰也跟着一起去了。他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只要能够参与作战计划，多多少少，他也会有一种踏实感。
对于姚天丰的跟随，“咪咪”非常不屑。她当然知道姚天丰的斤两。但另一方面，她竟然也同意了姚天丰的要求。甚至，一路上，她还对姚天丰十分照顾。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很有她的风格就是了。
刘凯轻轻微笑。他摸着手边的“隼鹰”。金属的触感冰凉冰凉，但不知为什么，刘凯却能感觉到丝丝的暖意。之前，艾因也曾在战斗中短暂使用过“隼鹰”，但在战斗结束之后，她第一时间将这把神器交还给了刘凯。刘凯说道。
“不用那么着急还给我吧。你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冲到最前线了。既然如此，‘隼鹰’还是应该由你保管……”
“不，还是应该给你。”
“但是……”
“这是烟芸留给你的。这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我最多只能算是借用。”艾因这样说道。她执意把“隼鹰”留下。刘凯推辞不过，他只能接受。
是啊，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
因为，这是烟芸留给我的礼物。
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用来思念她的东西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呢，烟芸。”刘凯喃喃说道。他轻轻抚摸着“隼鹰”枪柄。阳光灿烂，但在遥远的空中，却有朵朵白云正在接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断流（七）
“‘咪咪’和艾因同意了吗？”
“啊，他们愿意合作。另外，刘凯也会参与到行动中。他的能力，在战术上非常关键。”
“真是难得，我以为，艾因不会同意他来的。”
“他们两个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王成杰强调道。而在话筒对面，秦风也以沉默赞同。就在刚才，王成杰接到艾因的电话，电话中，艾因与王成杰达成了协作细节。双方将“狗头”在梦之城可能潜伏的地点做了一个归纳，然后各自分工，进行侦查。虽然他们都已经同意，要接受“狗头”的邀请。但如果能够在被邀请之前，先行一步，发现目标，这对未来的战斗肯定会更加有利。到时候，己方也不用再被“狗头”牵着鼻子走。
前提，是在理想状态下。
“‘狗头’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正常情况下，想要抓到他的尾巴，可能会花上好几个月时间。我估计，我们现在的努力，全都是无用功。”
艾因如是说道，对此，王成杰也深感赞同。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毕竟，整座城市都在看着。每天，军方和政府高层的相关人士都会打电话给王成杰，询问他具体的情况。距离最后的约定期限已经越来越近，自己这边还一直拿不出效果，那些大人物当然会感到着急。
……
秦风表情摇曳，其实，在听到艾因和“咪咪”那么愿意配合的时候，他还是相当吃惊。在这之前，这两个人都曾被自己背叛过，在正常情况下，被背叛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快重新相信背叛者。当然，作为思念体，艾因和“咪咪”肯定是理性至上。但就算如此，也很难想象他们会那么快转变过来。
不过，也许也是因为不得不转变。毕竟，现实就摆在眼前。最后的战斗迫在眉睫，不管愿不愿意，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必须互相合作。只要能够击败“狗头”，就可以彻底终结这场战争。这是天赐的机会。在这种机会面前，过去的恩恩怨怨，暂时都可以放在一边。
……理论上而言。
秦风轻抿嘴唇，他陷入沉思。在电话对面，王成杰却是皱起眉头。
“喂，秦风。”
“……”
“喂！！！”刺耳的吼叫声在耳边响起。秦风终于反应过来。王成杰继续问道。
“‘狗头’那边有最新消息吗？”
“没有，没有太多的消息。”
“他没有联系过你吗？”
“电话倒是打过几个，但大都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电话录音，你应该都已经听到了才对。你不是对我的电话进行监听了吗？”
“算是吧。”王成杰含糊其辞，他也没说自己到底有没有监听。秦风长长叹气。
“‘狗头’的确没有说重要的事情。他纯粹是在拉家常。他提到，可能很快就会确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也提到，希望到时候能与几个人当面对质。比如说你，他对你评价很高。他认为，你是人类当中，唯一一个值得见面的人选。他说，和你的会面，应该能为这场战争画上一个休止符。”
“这还真是荣幸。”王成杰回答道。他的语气中听不到一点点“荣幸”的意思。秦风继续说道。“‘狗头’还提到了艾因。他说了一大堆关于‘摇篮’系统的事情。他说到，自己已经开始了某种试验。利用零，重新启动‘摇篮’。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听起来，不像有假。”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我们的战术也会发生非常重大的变化。”王成杰喃喃道。他和秦风都是心知肚明。之前的战争中，“摇篮”系统曾经给梦之城造成过巨大的伤害。三年前的市政府爆炸事件，三个月前的电视台劫持事件，再到刚刚结束的战斗。每一次“摇篮”出现在战场上，一定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现在，“狗头”又要创造“摇篮”……虽然这也在预料之中，但毕竟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但是，为什么“狗头”要在电话中说那么一大堆的废话呢。这明明没有什么意义。王成杰的确监听了秦风的电话。因此，他也知道，秦风没有对自己撒谎。但“狗头”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才对。他知道秦风正在安全局的监控之下。但即使如此，他却还要主动通过电话接触，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除非，电话，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王成杰心中一怔。对于安全局来说，监听秦风的电话，只是常规操作。或许，“狗头”就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故意在电话中说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好混淆视听。而事实上，他却早就用其他方式，和秦风联络过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秦风和“狗头”……
王成杰吞咽口水。他握着话筒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如果有人在旁边，一定能够看见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话筒对面也是一片沉默，不知道过了几时，秦风再度开口。
“怎么了，王成杰。”
“没什么。”王成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立刻挂断电话。盲音“嘟嘟”作响，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
********************
同时。
“他，发现了吗？”
秦风喃喃自语。他也放下话筒。而在他身边，“狗头”却是面带晒笑。
“怎么，王成杰发现了？”
“废话，像这种毫无意义伪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秦风嘟囔着嘴巴。他满脸不快。但“狗头”却是耸耸肩膀。就如王成杰猜测的一样，在得知电话已经被监听之后，秦风和“狗头”立刻改变了联系方式。理论上，他们还是在电话中交谈，好给安全局一个靶子，让他们追着没有意义的目标瞎转。而“狗头”自己则是亲自跑到秦风的住处。作为精神型思念体，“狗头”可以轻而易举地与秦风进行接触，途中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在他面前，安全局布下的天罗地网，简直就和纸糊的一样。
因此，唯一的软肋，其实就是在秦风手上了。如果秦风选择彻底倒向安全局。那他大可以向王成杰报告，然后大家瓮中捉鳖，在下一次“狗头”过来的时候，将他一举抓获。但秦风毕竟没有这么做。一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如果这么做，自己肯定要承担着最大的风险。如果到时候，为了人类的胜利，自己却白白送掉性命，那就是莫名其妙了。其次，这也是一种妥协，虽然秦风完全没有与“狗头”结盟的意思。但仔细想想，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显然也不太恰当。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和王成杰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鉴于双方之间还是互相需要。短时间内，他还不至于对自己做出些什么。
“你这样，真的好吗？”“狗头”反问道。秦风眉毛扬起。
“什么意思。”
“你这样做，等于是又一次背叛了王成杰。而王成杰现在也知道了这一点，说不定，他会恼羞成怒，直接把你干掉。”
“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可不是那么傻的人。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活着。而且，他也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他不会乱来的。”
秦风这样说道。他话里有话。而“狗头”则是眯起眼睛。片刻之后，“狗头”悄然起身。
“那么，就这样吧，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在老地方，等着艾因和王成杰。当然，零也会在一起。六天之后，你将消息透露出去。虽然这是一次‘了断’，但最好是对我有利的‘了断’。一场必输的战斗，可没有任何意思。”
“狗头”闪身离去。而在他身后，秦风的视线却是不住摇曳。他目送“狗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阳光灿烂，但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中，却也有一片片海市蜃楼，若隐若现。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断流（八）
了断。
我也想要一个了断。
战争虽然有趣，但如果无休无止下去，就算再有趣的东西，也会变得无聊起来。人类，终究还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不过，我竟然会和人类同流合污。看起来，我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待得太久，堕落了呢。
“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暗淡的灯光照耀而下，那虚幻的影子，就好像未来的道路，摇曳不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狗头”心中思量。他回忆过去。在所有思念体中，“狗头”算是出生较晚的一个。四年前，就在赵环宇诞生五年之后，埃尔文-迪考斯深感自己的力量不足。当时的局面，梦之城正是双雄对峙。激进派逐渐壮大，已经完全盖过了原教旨派的势头。而人类这边，安全局也是刚刚建立。在王成杰的带领下，他们成功整合起了人类的力量，与对面的激进派相庭抗理。
对于迪考斯来说，人类与思念体的力量平衡，并不是一件坏事。但他却面临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自身能力不足。当时，迪考斯的心腹部下，大概也就两个。其中之一就是秦风，另外一个则是赵环宇。秦风作为自由派的领袖，已经成功接下了迪考斯留下的烂摊子。他作为站在幕后的人物，始终操纵着梦之城的局面，以实现相对的平衡。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但另一方面，自由派终究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虽然秦风手眼通天，但他麾下的那些思念体，周正，林原纪美，“咪咪”，小哈，他们原来都是为了避免被牵扯进战争，所以才会依傍在秦风左右。归根到底，他们从来都只在乎自己的安危。依靠这样一群家伙，想要和安全局和激进派对抗，实在是勉为其难。
赵环宇又是另外一种情况。那个时候，他已经进入政界五年。五年中，为了撇开和思念体之间的关系，他基本上没有为埃尔文-迪考斯做过任何事情。而这种忍耐也得到了回报。由于政绩良好，再加上迪考斯在幕后的疏通，很快，赵环宇便成为梦之城政坛的希望之星。根据预定，他将在一年后参加市长选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会成为梦之城的下一任的市长。到时候，梦之城的政治局面，也会落入迪考斯的控制之下。
对于迪考斯来说，这件事情也是有好有坏。好的方面，他长久以来的投资终于收到回报。但坏的方面，这就意味着在短时间内，赵环宇，至少明面上，还必须按照人类的规则办事。他不可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而现在，原教旨派势弱，激进派与安全局连番激战，迪考斯也需要一个心腹，能够加入到这场战争中，一边控制大局，一边也探查双方的真意。
那么，找一个新人来解决就行了。
就这样，迪考斯创造出了“狗头”。他以自己为本体，创造出了一个与赵环宇截然相反的怪物。如果说，赵环宇代表着秩序，权力，威权，那“狗头”就是混乱，疯狂与绝望的象征。一个守序中立，一个邪恶混乱，迪考斯将自己性格中最极端的两个方向赐予了两人。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恶趣味，一方面也是有着利益上的考量。虽然迪考斯坚信，自己能够控制这两个孩子，但他也必须考虑到，万一孩子有逆反心理该怎么办。毕竟，“狗头”和赵环宇都拥有自己赐予的力量（虽然只有一小部分），如果他们真的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就算最后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当中的道路肯定会曲折不少。在这种情况下，未雨绸缪，先给两人彼此找一个对手，让他们互相牵制，这才是明智之举。
……“狗头”就此诞生。从一开始，他的身上就带着层层的黑幕。而他之所以会选择那个可笑的柴犬面具，多半也是因为某种调侃的缘故。诞生之后，“狗头”首先就被安排进激进派，跟随“毒药”。根据迪考斯的说法，以“狗头”的“激进”程度，跟着“毒药”正是人尽其才。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毒药”，把握激进派的一举一动。一方面要让激进派继续兴风作浪，给人类以压力。但同时也要避免因为激进派太过强势，造成力量失衡，并引来人类更大规模的反扑。从结果来看，“狗头”的行动取得了完美成功。他第一次遇到的问题，就是三年前的市政府爆炸事件。在那起事件中，“狗头”作为激进派的一员，成功引诱“毒药”，将零改造成了“摇篮”的载体，他也成功引起了激进派和安全局的决战，最后两败俱伤。而这正是埃尔文-迪考斯想要看到的结果。作为士兵，他可谓完美无缺。但另一方面，他也体现出了自己怪诞的一方面。虽然整个行动的结果是好的，但在过程之中，“狗头”的行为却是多有争议。他的疯狂作风，不仅安全局受不了，就连激进派也是深受其苦。
……对于“狗头”的做事风格，迪考斯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对外，他从来没有作出过评价，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冒出念头。
这是一只怪物。
一只本应该关在牢笼里的怪物。
如果他能够为我所用，一定能够发挥出超乎常人的力量。甚至比一般的思念体更强。但如果失控的话……
但我是不会让他失控的。
埃尔文-迪考斯下定决心。此后，“狗头”便在激进派安顿下来，名义上，他服从于“毒药”，实际上，他却是听从迪考斯的命令。迪考斯对“狗头”十分器重，他一直将最危险，最微妙，也最重要的工作交给“狗头”。比如攻击原教旨派，夺取“摇篮”，再比如重新启动“摇篮”，唤醒身为“摇篮”载体的零（这其实非常危险，谁也不知道经过三年沉睡的零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事实上，最后零也的确没有听从激进派的指挥）。而“狗头”也完成的非常出色。在任务过程中，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另一方面，迪考斯也始终对“狗头”留了一手。他从来没有对“狗头”提起过赵环宇这个“兄弟”（相对的，他对赵环宇却是晋昌提到过“狗头”，虽然也比较隐晦），他也从来没有对“狗头”提过自由派的秦风和自己的关系。这也直接导致日后“狗头”对自由派的赶尽杀绝。对于“狗头”，迪考斯一直是既用且防，他始终奉行一个原则：对于好用的猎犬，你必须给他最好的食物，但你又不能真的喂饱他，这样的话，猎犬就会失去动力，再也无法恢复到巅峰。而这，就是体现饲养人水平的时候。而迪考斯正是最好的饲主。
至少，是他自己以为。
但“狗头”却不会这么想。诚然，表面上，他始终是认迪考斯是自己的老大，但事实上，“狗头”的脑子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这根弦平时不会轻易显现出来，但它也确确实实存在。自己，是思念体。就算暂时屈居于迪考斯之下，但自己终究还是思念体。思念体永远都是独立的，自己没有理由屈从于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也罢。
“狗头”暗下决心，他将所有的心思牢牢锁在心底。平日里，他对迪考斯毕恭毕敬，顺便装疯卖傻，但事实上，他却是在等待机会。而他那张可笑的柴犬面具也成了最好的掩护。之后的三年，“狗头”始终保持警惕，他相信，属于自己的时刻终究会来到。“毒药”，王成杰，赵环宇，秦风，罗斯菲尔德，埃尔文-迪考斯……这些举世无双的强者们，他们控制着这座城市，控制着这场战争，控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归根到底，他们所拥有的，全都只是虚无。而能终结这个时代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
“狗头”玩弄着配枪，他向上看去。暗淡的蓝光无比温柔，“摇篮”的精神能量普照整片空间。巨大的试管中，一个小小的黑影正是若隐若现。那正是零沉睡的身影。
她，睡着了呢。
下一次，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一次她醒过来的时候，总会带来一阵阵腥风血雨。三年前如此，三个月前也是一样。
那这一次，还会一样吗
或许吧，但是，有一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现在的零，已经不像三个月前刚刚苏醒的时候那样。三个月前的她，是那么的孤高，自傲，无牵无挂，就好像世上芸芸众商都只是蝼蚁一般。但现在，她，却拥有了牵绊。如果说，姚天丰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但在这之前，她就已经一点点发生了变化，烟芸，刘凯，还有同为“摇篮”载体的艾因，对于零来说，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这三个人。抛去烟芸和艾因不谈，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三个人中，刘凯对零的影响是最大的。正是他的存在，阻止了三个月前零对梦之城的收割，让“毒药”的计划功亏一篑。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让零一点点被人类所吸引，最后竟然逃脱了“狗头”的控制。他的存在，让艾因和烟芸两位当世最美丽的思念体为之倾心。他的存在，竟让埃尔文-迪考斯都乱了分寸，最后身首异处。对于刘凯，“狗头”也是心中复杂。因为，三个月前，正是刘凯帮助自己毁掉了“摇篮”，同时，也是因为刘凯，自己才得到了暗杀埃尔文-迪考斯的机会。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的计划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施。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还应该感谢他才对，但是……
但是，他却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一个可能会阻挠自己，达成最终目标的巨大障碍。
所以，埃尔文-迪考斯其实是对的。
刘凯，必须得死。
“狗头”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似笑非笑。时间缓缓流淌，恍惚之中，只有暗淡的灯光，摇曳不绝。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黎明（一）
艾因重新苏醒，一周之后。
“‘狗头’传来消息了？”
“啊，刚刚的事情。他通过邮件通知我，明天凌晨3点，在梦之城城南工业区见面。地址……地址是原思念科技公司。”
“思念科技公司？”王成杰轻轻说道。他握住话筒。一瞬间，刘凯和艾因几乎同时挑起眼皮。王成杰继续说道。
“思念科技公司……我明白了。‘狗头’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零也会在那里。他还说，他会等着你们所有人。”
……无言。“嘟”的一声，王成杰挂断电话。他回眸望去。艾因和刘凯面面相视。突然，艾因“噗嗤”一笑。
“思念科技公司，真没想到，他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他是知道那里是我诞生的地点，所以才故弄玄虚的吗？”
“也许不是。思念科技公司曾经是原教旨派安置‘摇篮’的地点。‘狗头’选择那个地方，多多少少也是为了方便考虑。因为，在这座城市，也没有比那个地方，更适合安置‘摇篮’的了。”
王成杰喃喃说道。艾因不再多言。而刘凯却是一脸呆滞，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思念科技，位于梦之城南部工业区的一家企业。名义上，这家企业的经营涉及材料，金融，地产，等等。但实际上，这却是一家由原教旨派开设的皮包公司。这家公司从头至尾就只是为了挑选“摇篮”的本体而存在。罗斯菲尔德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他给这家公司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噱头。上市，高薪，前景，这一切全都如海市蜃楼，虚幻，但却美丽。当初，自己正是被这个光环吸引，以至于上了贼船。
我，后悔吗？
不知道。但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况且，在这虚幻之中，自己也得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
刘凯按住胸口，他轻抿嘴唇。众人同时陷入沉默。然后，就好像是回应一般，突然，“喵”的一声，“咪咪”扬起爪子，她打破沉默。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呢？要不要回应“狗头”的邀请。
一瞬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就连实际上听不见的王成杰和刘凯都是一样。艾因眼中余光一闪。
“当然是接受邀请了。这不是早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吗。‘狗头’已经下了战书，我们怎么可能临阵退缩。”
“但也要做好应对陷阱的准备。毕竟，那个地方是原教旨派的老巢。到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想，在座的所有人，应该没人认为‘狗头’会真的老老实实安排一场聚会吧。他当然会设下陷阱，而我们也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即使如此，我们也必须将这个陷阱踩破。胜者为王，就是那么简单。”
艾因嘴角翘起，她充满自信，那高昂的声音，就仿佛是呼啸而过的烈风，将所有的疑惑和不安一扫而光。在场众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只有刘凯面不改色，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金发女孩身上。
……
众人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战术。思念科技位于梦之城工业区，周边都是几家大型工厂。其中还包括负责供水供电的几家超大型企业。如果这些工厂发生意外，半个梦之城都会陷入瘫痪。事实上，三个月前“狗头”对思念科技的攻击，已经造成了很大的骚动。当时，整个南部工业区都进入戒严。虽然最后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却给人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再加上之后的大混乱，眼下，梦之城对城市基础设施的守备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军方甚至丧心病狂地在每个电力，水力和燃气工厂门口布置相应的兵力。只要一出现警报，主力部队十五分钟内就能抵达战场。
但这终究还是不够的。
尤其是在面对思念体的时候。
无论如何，现在“狗头”将会面地点定在思念科技的旧址，他一定是早有准备。自从三个月前的事变之后，思念科技公司就一直处于半荒废状态。在所有势力眼中，这里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盲点。如果不是这一次“狗头”选择了这里，这个地点几乎就要被人遗忘了。谁都不知道“狗头”对这片废墟进行了什么样的改造。也许，现在的思念科技旧址，已经成为了一个难不可攻的“要塞”。
大家陷入沉思。在他们眼中，此次行动的前景突然变得渺茫起来。就连艾因都有些患得患失。刘凯左右环顾。
“何必那么沮丧，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难办。”
“什么？”众人都是一愣。他们都是惊愕地看着刘凯。刘凯嘴角微微翘起。
“你们不必自己吓唬自己，其实，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狗头’的确已经设下陷阱，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他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而在这一个星期中，他光是处理零的问题就已经是极限了。以我的意思，我们其实只要正面攻击就行。毕竟，从硬实力来看，我们这边还是占据优势的。哪怕是正面交锋，我们也绝不会输。”
“你太天真了。”王成杰立刻反驳。“只要零还在‘狗头’手中，我们肯定就是投鼠忌器。‘狗头’一定是把‘摇篮’作为自己的王牌。而零现在的情况，我们谁都搞不清楚。在最好的情况下，她只是被‘狗头’软禁。但我很难相信，光靠‘狗头’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控制住这个当世最强的思念体。更大的可能性，零还是被‘摇篮’囚禁着。就好像当初的艾因一样。”
“……”艾因轻抿嘴唇。对于王成杰的描述，她不置可否。刘凯轻哼一声。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本来，‘狗头’就是瞄着这一点。他故意今天晚上通知，让我们明天早上去，就是为了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让我们自己产生混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再想东想西，而不是当机立断，反而会中了他的计策。王成杰，你现在掌控着梦之城所有的常规力量。就由你和艾因在前面打头阵，而我则潜入后方。只要有艾因在，‘狗头’肯定要出面迎击。以我的能力，想要穿越‘狗头’的监视，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我会尽可能和零进行接触。如果能够将她从‘摇篮’中救出来，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也可以使用创造空间的能力，将她和‘摇篮’一起带走。而在‘摇篮’的威胁解除之后，你和艾因就可以放手一搏。你们联手，在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对付‘狗头’一个人，这应该不会太过困难。”
“……”王成杰紧抿嘴唇。他没有立刻回答。诚然，刘凯的战术十分简单，简而言之，就是主力诱敌，侧翼突击。但另一方面，也正因为简单，所以才非常实用。不过，“狗头”应该也会猜到这个计划。他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但是，这也不错。
如果，刘凯能够吸引到“狗头”的注意力，说不定，对整体的战局还是有着另外的好处。虽然，这种好处对于艾因和刘凯来说，并不是那么恰当。
王成杰双手互握，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异光。而刘凯则是余光一撇，一瞬间，他和艾因视线相对。艾因双眸似火，她的目光，好像是要“杀人”一样。刘凯吞咽口水，他赶紧避开。王成杰双手互握。他挪动嘴唇。
“看起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呢。由安全局的主力和艾因一起，在正面与‘狗头’对峙，然后刘凯乘机杀入内部，救出零。虽然简单，但也明确。但是，艾因，这样真的可以吗？这样一来，刘凯肯定要承受最大的风险。而他还是你的本体。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什么？”
“我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作出了选择，那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因为，他是我的本体。”
艾因喃喃说道。她言尽于此。刘凯张大嘴巴，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女孩一顿斥责的准备。但到头来，艾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众人都是无言。很快，他们就各自回去准备。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黎明（二）
“艾因，你生气了吗？”
“……”
“艾因，你不要不说话。稍微等等我。”
“你是成年人，自己会走路，我干嘛要等你。”艾因气鼓鼓地说道。此时此刻，会议刚刚结束。王成杰和“咪咪”已经各自行动。灯光璀璨，车水马龙，恍惚之间，整座城市依然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梦幻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一周前的混乱似乎早已是过眼云烟，靠着安全局和军方联手，政府成功将消息都压了下来。尽管一些媒体还在蹲守，想要弄到最新的情报（比如赵环宇现在在哪里）。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懈怠下来。毕竟，到目前为止，城市的秩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风水轮流转，这个世界，不管缺了谁，都可以正常运作下去。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艾因脚步飞快，她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模样。刘凯心中哂笑。他赶紧跟了上去。但艾因的速度实在太快，刘凯不得不跑了起来，而这一跑，他却不自觉触碰到伤口。只听得“呜”的一声，刘凯半蹲下身，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肩膀。艾因赶紧转身，她冲到刘凯身边。
“搞什么，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跑得稍微快了一点。”刘凯回答道。他面带微笑。但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却是看起来那么纠结。艾因“噗嗤”一笑。
“这就叫跑得稍微快了一点？我看你是快要趴下了吧。”
“没办法嘛。谁叫我就是个肉体凡胎呢。”刘凯回答道。他摆出故弄玄虚的笑容。两个孩子相视一笑，一瞬间，周围的气氛变得和谐不少。艾因抚摸着刘凯的伤口。她挪动嘴唇。
“刘凯，你真的打算去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如果想要阻止我，刚才就可以说了。”
“我说了，你是我的本体，只要是你作出的决定，我就不会强行阻止。”
“哪怕我的决定是错的？”
“那你觉得自己错了吗？”艾因挑起眉毛，她一副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刘凯赶紧闭嘴，他按住嘴唇。艾因轻轻叹气，一瞬间，她的怒火仿佛烟消云散。
“刘凯，你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吧。既然你觉得自己是正确的。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你真正的用意。不过刘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到时候，我觉得你的计划完全没有机会，如果我认为此次行动的危险已经超过了一个阈值，那我也一定会出手阻止，我说到做到。”
艾因目光炯炯，她的眼中没有任何虚假。而刘凯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面带微笑。艾因缓缓走近，她的手掌轻轻抵住刘凯的胸口。
“刘凯，你能答应我，安全回来吗？”
“艾因，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一个回答。”
“那你也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刘凯微笑答道。他轻轻抚摸着艾因的面颊。两个人注视着彼此，他们的视线，仿佛是要将彼此吸进去一般。周围人来人往，其中有一些路人都注意到了两人“意乱情迷”的样子。他们都是心中窃笑。但刘凯和艾因却是毫无所知，他们的视线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距离战斗开始，还有不到6个小时
*************
同时，居住区。
“王成杰他们决定了吗？”
“不知道，我只是将你的要求转告给了对方，至于王成杰他们会作出什么选择，这就已经超脱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那王成杰就没有让你做些什么？”
“没有。”秦风干巴巴回答。他坐在椅子上，一副高度戒备的姿态。而“狗头”却是若有所思。他蹲坐在窗台上。在不远处，安全局的探员正举着望远镜，紧盯着秦风。但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狗头”的存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早就已经被“狗头”的幻觉束缚，什么都观察不到。
秦风斜眼相视，他注视着“狗头”。自从上一次他和王成杰联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而在这一个小时内，梦之城的形势正在急速变化。大量的军事力量都在向南方工业区集结。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战斗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但是，就在这种时候，“狗头”竟然出现在自己这里，远离主战场。他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单纯的失误，又或是，他是真的已经疯狂到了这个程度，连接下来的胜负都不在意了吗？须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安全局发起攻击，零那边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这个家伙，难道……
秦风的目光渐渐锁紧。他更加警惕。“狗头”轻轻一笑。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敌人偷袭。而王成杰也不会乘人之危。”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的直觉。”“狗头”耸耸肩膀。秦风眯起眼睛。
“是因为零，对吧。”
“……”
“你相信，王成杰和人类，都想要夺得‘摇篮’系统。而现在，艾因已经脱身，最后的‘摇篮’就落在你的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不敢冒着让‘摇篮’毁掉的风险。”
“还有呢？”“狗头”继续说道。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秦风。秦风双手交叉。他翘起二郎腿。
“你相信，王成杰和艾因并不是一条心。你相信，他们之间的嫌隙，肯定会给战局带来变数，而这正是你的机会。”
“……精彩，非常精彩的推理，我几乎都要被你感动了。”“狗头”使劲拍手，他还是面带笑意，但他的笑容中却更多了一分调侃的味道。秦风扬起眉毛。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你说的很对。王成杰和艾因当然不可能完全一致，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的事情。你的推断全都正确。只是，这些东西对我，都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狗头”悄然起身，他对着秦风摇了摇手指，那诡异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秦风不动声色。“狗头”走到门口，突然，他停下脚步。
“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告一段落了。”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合作过。”秦风喃喃答道。“狗头”轻轻一笑。
“是啊，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合作过。也许，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那么，再见了，秦风。下一次，如果我们有缘再会，那应该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希望我还可以请你喝一杯。那么……”
“狗头”这样说道。不知为什么，他最后的话语，竟然与他过去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符。秦风还是一言不发，而“狗头”则是咧开嘴巴。一瞬间，他就重新恢复到平常的样子。“狗头”对着秦风挥了挥手指，他转身离去。
*************
半小时后，南部工业区。
“报告，无人机刚刚从思念科技旧址上空飞过，没有发现异常。”
“地面呢？”
“地面也没有异常。没有看到任何敌人。”
“‘狗头’呢？”
“没有踪影。整座工厂简直就像是死城一样。局长，要不，我们干脆冲进去，先调查一番再说？”
“不要说傻话。你们以为‘狗头’是谁？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们现在傻乎乎地冲进去，只会成为敌人的饵食。总之，在命令下达之前，所有人都按兵不动。违令者，军法从事。”
王成杰斩钉截铁地说道。其他人都是沉默以对。他们老老实实执行命令。王成杰长舒一口气。他躺在椅背上。天空昏暗，不知不觉，曾经璀璨的星星都已经消失不见。它们就好像是被地面的光芒吞噬了一般。
也许，并不是被吞噬。只是被掩盖了罢了。
但真正的巨星，不会永远隐藏在黑暗之中。
王成杰拿出手机。“啪嗒”，画面切换，一瞬间，思念科技的全景就出现在屏幕上。那是通过无人机传过来的。就如安全局的士兵们所说，现在，整片工厂区都是一片寂静，别说人了，就连一只老鼠活动的迹象都没有。
“狗头”，真的在里面吗？
不，一定在的。零，也一样。
结局到底会鹿死谁手呢。
王成杰挥舞拳头。他的视线，仿佛看到了已不存在的明天。时间流淌，距离战斗开始，还有剩下不到五个小时。
第三百二十九章 黎明（三）
黑暗，永久不变的黑暗。
迷雾，腾腾涌起的雾气。
时间停滞，空气凝固，在这个瞬间，世间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恍惚之中，只有沉沉的暮色永恒不变。
……
艾因举着望远镜，她眺望着思念科技的位置。此时已是凌晨两点，距离与“狗头”见面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个小时。这个时候，艾因正在思念科技北边一家化工厂的厂房顶端。风声呼呼，安全局的人马已经潜伏在周边，根据王成杰发过来的消息。到目前为止，“狗头”还没有出现。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
艾因吞咽口水。在人类的眼中，远方的工厂已经是荒无人烟。但在思念体眼中，情况就完全不一样。艾因可以感觉得到。从工厂内部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精神能量。这股精神能量，就好像是天地初开的大海，混沌，但也广大。
是“摇篮”。
是零。
而且，在“摇篮”的精神能量之中，还有一个异样的杂音，这股精神能量无比黑暗，无比沉寂，但在黑色之中，却也隐藏着某些闪光的部分。
那是“狗头”。“狗头”和零，他们都在里面。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吧。那么……
艾因的目光渐渐锁紧。而在她身边，王成杰却是目光斜视。这一次，他和艾因共同行动。鉴于“狗头”之前就是点了她们两个人的名，这也理所当然的。“喵”的一声，一个小小的黑影穿行而过。那正是“咪咪”的分身。
确定了，“狗头”就在工厂门口。他躲在一个隐蔽处，从外面看不到。
“是这样啊……那他发现你了吗？”
肯定发现了。事实上，他的那个位置，就算不发现都非常奇怪。不过，他也没有阻止我出来。
“那么，‘狗头’是希望利用你，来给我们传达某种信息。”艾因喃喃说道。她还特别看了王成杰一眼。事实上，之前和“咪咪”的交流，她完全可以采取精神能量的方式。但到头来，她还是刻意将这些话说了出来。这一方面是为了让王成杰也参与其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观察王成杰的动静。但王成杰却是面无表情。他道。
“很好，至少‘狗头’没打算逃跑，那零呢？”
“喵”，“咪咪”叫了一声，她甩了甩头，似乎是在说自己“不知道”。王成杰斜过眼睛。
“没有发现吗，看起来，‘狗头’是把零藏起来了。他应该不想让接下来的战斗影响到‘摇篮’的安危……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放手一搏……艾因，刘凯准备好了吗？”
“他一直准备着。只要我们这边发去指示，他随时都可以行动。”
“是啊……但是艾因，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允许他乱来。就算你说你相信他，但刘凯毕竟大伤初愈。以他现在的状况，来担当这个突击兵的角色，是不是有点太过勉强了。”
“让刘凯去救零，对你有什么不利的地方吗？”艾因反问道。她目光炯炯。王成杰咧开嘴巴。
“不要那么紧张，艾因。我不会对刘凯做些什么的。虽然我的确想要得到‘摇篮’，但这只是次要目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消灭‘狗头’。这比什么东西都要重要。”
“……”艾因没有说话。她冰冷的双眸中，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感情。王成杰别过视线。
“”艾因，你觉得‘狗头’真的会乖乖按照我们所想的行事吗？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预测的思念体。”
“不知道。如果我能预测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那我也和疯子差不太多了。”艾因回答道。王成杰欲言又止。他只是看了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2点40分，距离行动开始，还有整整20分钟。
***********
同时，思念科技公司，西南侧。
“喵”。野猫翘着尾巴，它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似乎是在努力表达着什么。一边的姚天丰一脸迷糊，但刘凯却是频频点头。
“原来如此，‘狗头’的行踪，大体上已经掌握了。零的情况还不知晓。不过，大概率，她应该还是在里面。”
“喵”，野猫又叫了一声，它蹲下身子，挠着脑袋，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此时此刻，刘凯和姚天丰已经在此地潜伏了将近1个小时。根据之前的计划，刘凯将和艾因，王成杰分开行动。由后两者从正面发起攻击，吸引“狗头”的注意力。而刘凯则利用自己的能力，乘虚而入，潜入废弃工厂，争取将零救出来，或者，至少控制住零，不要让她被“狗头”所用。
对于这个计划，刘凯其实颇为忐忑。虽说这个计划是他提出的，但实际上，他知道这种偷袭大半不可能成功。“狗头”并非傻瓜，他也知道刘凯的能力。以他的智谋，应该很轻松就能想到这个计划。但刘凯还是这么做了。他甚至还特意带上姚天丰。须知道，刘凯自己是无所谓。他可以屏蔽“狗头”一切的精神攻击。但姚天丰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当过“狗头”的部下。只要“狗头”有心，完全可以将姚天丰玩弄于股掌之中。事实上，他就曾经用过类似的手法。而刘凯也很清楚带着姚天丰的危险，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这已经不能用理性解释。
姚天丰目光摇曳。他当然也对刘凯选择自己的原因很感兴趣。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追根究底了。对于姚天丰来说，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与零见面，将她从“摇篮”的囚禁中解救出来。
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
两人长时间半蹲。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呼呼的晚风都消失无踪。刘凯握住“隼鹰”，他又感到自己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时间已经来到2点50分，距离行动开始，还有10分钟。刘凯下意识摸向手机，他想要问问艾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但下一刻，他却停了下来。
不能冒险。
不能轻举妄动。眼下正是最重要的时刻。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在王成杰和艾因开始行动之前，自己必须忍耐，忍耐到“狗头”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但是，他真的会露出破绽吗？
刘凯的心中阵阵打鼓。而在他身边，姚天丰也是一样。他甚至比刘凯还要紧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凯的心中也在默默倒数。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每一个节点，都让刘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他还是在默默等待，等待着一切走向终结的那一刻。
那一刻，马上就要到了。
就是，现在。
刘凯猛地瞪大眼睛，一瞬间，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狂风呼啸，姚天丰下意识抱住脑袋。但刘凯却是不动声色，他只是竖起耳朵。夜色朦胧，昏暗的天空中，没有一点点的亮色。
**************
同时，思念科技工厂旧址，大门口。
“要来了啊。”
王成杰喃喃说道。他双手插袋，正对着废弃工厂的大门口。而在他的身边，艾因也是目光凝重。时间已经来到3点，理论上，“狗头”应该已经出了现。但到目前为止，工厂内部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逃跑了吗？
不，他的精神能量还在。也许，他是在观察状况。只有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登场。
“狗头”，就是这样的人。
艾因和王成杰互看一眼，金发女孩轻轻点头，王成杰心领神会。他们耐下性子。艾因的余光扫视，她注意到，刘凯的精神能量也在不远的地方。他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
“来了。”王成杰突然开口。艾因挑起眉毛。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两人眼前。
第三百三十章 黎明（四）
……静。
“狗头”咧开嘴巴，他正对前面二人。而王成杰和艾因却是一动不动，他们似乎对于敌人的出现完全没有反应。“狗头”耸耸肩膀
“晚上好，两位，你们来的还真准时。”
“是你迟到了吧。不过，鉴于你的性格，我倒也没想过你会准时和我们见面。”王成杰回答道。“狗头”似笑非笑。
“怎么，不动手吗？”
“……”
“我说两位，你们不至于那么无聊吧。我说要和你们‘了断’，你们就乖乖陪着我‘了断’，你们难道不应该带着一大批兵马，一口气把我消灭？只要杀了我，这场战争就会彻底结束。你们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狗头”大放厥词。王成杰和艾因还是没有说话，但在心底里，他们却是莫名地生出一丝寒意。“狗头”刚才所说的话，几乎都是正中两人心思。他就好像真的是在为“敌人”考虑一样。但也正因为这种“善意”，反而更让人感到不快。
那个混账，他是在看不起人吗？
艾因和王成杰的脑海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他们就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狗头”的挑衅是一个事实，而他很有可能是想要利用这种挑衅，来让自己丧失冷静，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如果自己真的着了他的道，那才是不可救药。须知道，在这个时候，一点点的失误，都有可能致命。
必须，冷静下来。
“真是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加热血，更加激进的？”“狗头”耸耸肩膀。他好像是当真感到“失望”。艾因和王成杰还是一言不发。“狗头”左右环顾。
“其他人呢？王成杰，你的士兵呢？我知道他们就躲在附近。”
“这和你无关。”王成杰干巴巴地回应。他眼中带火。“狗头”也不追问。他转向艾因。
“刘凯呢？”
“他不在这里。”
“真的吗？”
“是真的。我没让他过来。你也知道，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身受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伤愈。他是我的本体，我可不想让他冒不必要的风险。”
艾因说得眉飞色舞。她也是说谎不打草稿了。“狗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金发女孩。艾因的心中渐渐发毛。不知为什么，这样被“狗头”看着，她总有一种不爽的感觉。“狗头”缓缓开口。
“你是在骗人吧。”
“……”
“刘凯就在这里，就算你再否认也没有用。那个家伙，他可不是会临阵脱逃的人。我和他不止一次交手。我了解在他在战场上到的意义。甚至，比你更加了解。”
艾因还是没有说话。但她的右手却已经搭在“银水”剑柄之上。与此同时，王成杰也是把手伸进口袋，只要他一声令下，隐藏在周围的士兵就会立刻冲出。但两人还是没有立刻动手，他们纠结的神情，好像就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是啊，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呢？是在等刘凯吗？但实际上，应该是刘凯正在等着自己才对。难道说，自己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刻意不想行动的吗？在争取时间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狗头”？
一瞬间，艾因和王成杰同时反应过来，他们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敌人。“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艾因紧咬牙关。剧烈的寒气突然爆发，“噌”的一声，“银水”的光芒绽放开来。
“喂喂。”王成杰脱口而出，他没有想到艾因竟然会直接出手。艾因也不多话，她猛地启动，一瞬间，她就冲到“狗头”面前。
一击必杀。
但是……
“狗头”一个俯身，一刹那，他就从艾因的攻击下穿了过去。艾因心中一惊，原本，她已经算准了“狗头”所有的动作。而“银水”的剑气也完全将敌人包裹住。但不知为什么，在攻击的瞬间，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慢了一拍。
这是，幻象？
是“狗头”的能力吗？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刹那，“狗头”已经穿过艾因的控制。他笔直冲向王成杰。王成杰立刻按下按钮。一架无人机凭空出现，它悬停在“狗头”上空。“嗖嗖”两声，两枚火箭弹从无人机炮膛口冲出。它们从空中向“狗头”袭来。这也是王成杰的算盘。虽然“狗头”可以使用影响精神体。但在面对完全由机械构成的自动兵器时，他的能力却是派不上任何用场。所以王成杰才会用无人机发动攻击，但是……
“狗头”毫不躲避，他压根没有任何停速，直接冲向王成杰。在空中，两枚火箭弹也随之转向，它们跟着“狗头”，一起向着王成杰笔直飞了过来。王成杰无法躲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刺眼的火焰呼啸而至。
这个家伙……
“王成杰，躲开。”突然，艾因大声怒吼，她举起“银水”。一刹那，冰冷的刀风席卷而来，“轰”的一下，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震动。
**********************
同时。
“轰隆”。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刘凯猛地挑起眼皮。他看着远方的熊熊燃起的火光。身旁的姚天丰按住胸口。
“这是……”
“战斗开始了吧。那么，我们这边也要开始行动。”
“这便是说……”姚天丰吞咽口水。刘凯闭上双眸，他开始聚集精神能量。随着“嗡”的一声，一瞬间，两人就从藏身处消失。
“哇”，姚天丰一声惨叫，他只看到刺眼的闪光从眼前掠过。一瞬间，他的精神仿佛都要从身体中剥离开来。片刻之后，一切重回宁静，熟悉的黑暗再度归来。姚天丰大口喘息。
“这里是……”
“这里就是思念科技内部，我们已经进来了。”刘凯回答道。他刚才使用创造空间的能力，将自己和姚天丰带了进来。姚天丰艰难起身，果不其然，这里已经是在厂房内部。在外面，战斗的声音异常沉闷，看起来，就像是被墙壁完全隔开了一样。
但是，战斗还在继续。
姚天丰捂住嘴巴，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另一边，刘凯却是感慨万千。草草算来，自己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三个月前。当时的自己，蒙昧无知，就这样走进了思念体的大本营，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来，自己能够活到现在，这已经天大的运气了。
不过，也不只是因为运气的缘故。自己一路走来，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其中很多人都已经撒手人寰，李明均，陈彩华，妈妈，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自己才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自己想要感谢，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自己只有继续前进。
自己必须彻底结束这一切，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对得起这些远逝的英灵。
当然，还有“她”。
刘凯下意识握住腰间的“隼鹰”，仿佛只是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他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刘凯四处张望。他注意到，这里是工厂的前门区域。所有的布置都没有变化。而过去，“摇篮”安放的地方，应该还在更加靠里的位置。虽然“狗头”也有可能故意改变“摇篮”放置的地点。但这么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真的想要将“摇篮”隐藏起来。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玩这种似是而非的把戏。姚天丰眨眨眼睛。
“刘凯，我们现在……”
“啊，跟我走吧。我大概知道零会在哪里。”刘凯回答道。他拔出“隼鹰”。姚天丰大口喘息，他紧跟在刘凯身后。两人小心前行。周围还是一片安静，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道路尽头。刘凯微微顿足，他用手轻轻触碰最后的铁门。“嘎吱”，“嘎吱”，果不其然，铁门并没有锁上。刘凯再次扫视四周，他确定没人在旁边窥视。刘凯轻抿嘴唇。
“咪咪”，听得到吗？
……
“她不在这里吗？”刘凯轻轻说道。根据原来的预定，这个时候，那只布偶猫的分身本应该跟在自己身边的，但到现在为止，她却是始终没有出现。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也只有往前走。
刘凯对姚天丰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列铁门左右。刘凯阖上双眸，他心中默默倒数。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刘凯猛地冲出，他一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铁门大开，姚天丰紧随其后。两人猛地冲入房间。然后，就好像呼应一般，柔和的光芒照耀而下，一瞬间，他们的视线仿佛被绿色占满。
第三百三十一章 黎明（五）
绿色。
无尽的绿色。
刘凯和姚天丰怔怔相视，他们看着那熟悉的绿色光芒。姚天丰眨眨眼睛，巨大的试管犹在眼前，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几星期前。只是，当时躺在“摇篮”里的，是艾因。而现在躺在里面，却是另外一个女孩。
姚天丰下意识向身旁看去。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幻觉，就好像零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只是无用的幻想。刘凯走到试管跟前。他抬头望去。零闭着眼睛，她赤身酮体，仿佛正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
这，就是“摇篮”。
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自己第二次亲眼见证“摇篮”。上一次，自己看到“摇篮”这个形态，还是在三个月前，艾因刚刚诞生的时候。现在想来，这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但是，还是一样。
那份强大，那份威慑，还有，那份美丽，当面对“摇篮”，任何个体都会感到自身的渺小。这就好像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力量一样。
但是，就算是最强大的存在，自己也必须面对。这也是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咔嚓”，保险打开，刘凯举起“隼鹰”，他举枪瞄准。姚天丰大吃一惊。“你要做什么。”
“让开。”刘凯冷冷说道。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但姚天丰却是毫不退让。他立刻挡在刘凯面前。
“你是要杀了零吗？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我……”
“如果我真的要这么做，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想要与我战斗吗？”刘凯喃喃说道。他瞄准姚天丰的眉心。姚天丰张大嘴巴，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打算怎么做。
我真的要和刘凯战斗吗？他可是最接近思念体的人类。他的能力，就算是“狗头”都忌惮不已。
但是……
姚天丰吞咽口水，他看向身后的女孩。零还在沉睡，那沉静而又美丽的面孔，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姚天丰深深呼吸。
是啊，根本没有必要犹豫，我是为了保护零，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如果在这里退缩，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姚天丰阖上双眸，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坚定的视线，已经没有一点点的迷茫。刘凯再度开口。
“看起来，你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呢。”
“啊，我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刘凯，你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了零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对零动手，那你就根本不会把我带过来。因为你知道，我肯定会阻止你。”
“谁知道呢。而且，不管我想不想杀了零，但有一样东西，我一定是要毁掉的。”刘凯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姚天丰的眼睛渐渐瞪大，他好像反应过来。
“你……”
“砰砰”，突然，枪声响起，两枚子弹脱膛而出。姚天丰一声尖叫，他下意识捂住脑袋。刘凯的嘴巴翘起。一刹那，两枚子弹突然转向，它们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反弹在墙壁上，然后直冲“摇篮”的控制系统。“啪啪”，子弹正中目标。一瞬间，“呜呜”的声音突然响起。
“警报，警报，系统压力已经超过警戒值，请立刻处理。重复一遍，警报，警报，系统压力已经超过……”
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刘凯收回手枪。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但另一边，姚天丰却是瞠目结舌。
“你，你干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破坏了‘摇篮’，这样一来，束缚零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零是和‘摇篮’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摇篮’被破坏的话，她……”
“不用担心，好好看着吧。她会回到你的身边的。”刘凯回答道。他的眼中充满自信。姚天丰哑口无言，他只能顺着刘凯的视线。警报声还在继续，不一会儿，系统压力就来到阀值。然后，“嘟”的一声，试管破裂，大量液体倾泻而下。姚天丰赶紧退后，但刘凯却是岿然不动，他看着扑面而来的绿色“洪水”。
中了。
“呼啦”，零向前倾倒，她一下子从试管中跌落。刘凯上前一步，“噗通”，他接住女孩。
“零！！！”姚天丰着急大喊，他想要冲上前去，但下一刻，他的脑子却是晕晕乎乎，整个人差点站立不稳。绿色的液体正在蒸发，整个空间都弥漫着虚幻的味道。刘凯抱着零，他走到姚天丰面前。姚天丰摇摇晃晃。零就在眼前，她躺在刘凯怀中。绿色映衬之下，她的身体是那么娇美，她的面孔又是那么引人入胜。姚天丰把持不住，他微微凑前，好像是要一口吻上去。
“住手。”突然，刘凯开口道。他用指尖点住姚天丰的眉头。一瞬间，虚幻的空间在周边形成，姚天丰顿时惊醒。
“我，我……”
“冷静。你刚才差点作出万劫不复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对零图谋不轨，你可以想到，她醒来之后，会怎么对付你。”
刘凯话语严厉。但他的表情却是略带调侃之意。姚天丰瞠目结舌。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零依然是那么美丽，冷峻。但她的面孔上，却是多了一分惨白。姚天丰喃喃自语。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零，她没事吧。”
“她没事的，当初艾因苏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些绿色的液体，它们都是精神能量。因为‘摇篮’的关系，它们被凝结成液体。虽然没有特别的指定性，但普通人站在这种密度的精神能量中，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你刚才才会失控。这也是我的疏忽。至于零，因为我刚才破坏了‘摇篮’，造成精神能量大量流失。零的力量可能折损了不少。毕竟，这些绿色的液体中，也有来自零的精神能量。理论上，在‘摇篮’的作用下，这些精神能量和来自高阶精神空间的精神能量融合在一起，一点点融入到零的体内，最后凝结成新的‘摇篮’。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摇篮’已经被破坏，而零也不可能回到最初那个样子。”
“那么说，零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
“就算力量减弱，思念体还是思念体，就力量来说，她还是会比三年前被改造成‘摇篮’之前更加强大。只是无法与巅峰相比罢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思念体面前，我们人类终究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是……这样吗？”姚天丰怯生生说道。听到刘凯的回答，他既是期待，却又带着暗暗的担忧。刘凯似笑非笑。姚天丰伸出手，他似乎是要抚摸女孩的脸颊，但下一刻，他的手却是下意识缩了回来。在外面，精神能量正在一点点退去，大量的绿色液体都化为气体，消失无踪。刘凯打了个响指，“嗡”的一声，空间消失，姚天丰脚步一颤，他差一点跌倒。刘凯问道。
“怎么样，现在应该没问题吧。”
“啊，托你的福。”姚天丰使劲摇晃脑袋。他俨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刘凯将零交给姚天丰。姚天丰双臂颤抖，他惊讶地发现，零的身体是那么娇小，她的体重又是那么的轻，就好像一片羽毛一样。刘凯轻轻微笑。
“不管她到底有多么强，但作为人类，她的肉体年纪终究不过十四五岁，而且身材又那么好，当然不会有什么重量了。”
“我不是在说身材的事情……”姚天丰立刻争辩。刘凯咧开嘴巴。他摸了摸姚天丰的脑袋。姚天丰嘴巴里嘟囔，他似乎是在抱怨着什么。刘凯回眸望去，他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那么，我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了……姚天丰，带着零出去，找到王成杰和艾因，他们会保护你的。”
“那你呢？你不出去吗？”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刘凯喃喃说道。他的眼神渐渐锐利。姚天丰一脸懵逼，刘凯轻轻开口。
“……快走。”
“诶？”
“快点走！！！”刘凯突然爆发。他竖起食指。姚天丰大吃一惊。下一刻，他的视线就一片混沌。空间撕裂，一刹那的功夫，他和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就好。
这样的话，自己终于可以不用顾忌，放手一搏了。
刘凯长出一口气。他转过身来。阵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凯的嘴角再度翘起，但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却是带着一点点的狰狞。
终于，来了。
“抱歉了，让你久等了，毕竟，外面的家伙也不好对付。”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中，“狗头”缓步走来，他的眼中依然带着熟悉的笑意。刘凯双手插袋，但在口袋中，“隼鹰”的保险却已经悄然打开。两人遥遥对峙，一时间，周围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