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重逢与离别（二）
安全局开始行动，几分钟前。
夜，还在继续。
艾因翘着二郎腿，她躺在床上，俨然一副无所事事的姿态。之前，为了避开赵环宇的监视，女孩刻意装出在睡觉的样子。但或许是因为太过无聊的缘故，她竟然真的睡着了。而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大概，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吧。
只是，这个梦，却未必会如想象中那般美好。自己虽然已经对梦境没有什么印象，但大概，也是充满愤怒，绝望，与憎恨。
不过，总有甜蜜的时候。
人生之中，总不会没有一点点的光明。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似乎又想起了本不应该想起的往事。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就重新冷峻下来。眼下，危险还没有过去，甚至，艾因还有一种直觉，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发生。时至深夜，这本应该是最容易沉睡的缘故。但或许是因为之前睡得太久的缘故，艾因却是没有一点睡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啪嗒”，“啪嗒”，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个脚步声十分轻柔，甚至轻柔的像猫一样。但在这形同死寂的时空中，这个脚步声却是那么明显。艾因猛地起身。
是敌人吗？
还是……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艾因一下子抓住身边的“银水”和“隼鹰”。冰凉的触感传过手心，女孩的心中淡淡一笑，也只有接触到这两把神器的时候，她的心情才能真正冷静下来。脚步声停滞许久，对方停在门前，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艾因的目光渐渐锁紧，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数秒钟后，只听得“滴”的一声，房门一下子打开。艾因立刻起身，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是你。”
“是我……还是说，你在期待着其他人？”“花环”冷冷答道。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艾因握住剑柄，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花环”过来，理论上来说，两人之前压根就没有单独说过话。艾因只知道，“花环”过去是激进派的人，最后被赵环宇“策反”。她很有可能是被赵环宇制着。
但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两位思念体静静注视，片刻之后，还是艾因首先开口。
“你来做什么。”
“奉某人的命令。”
“赵环宇的命令？”
“不。”“花环”淡淡回答。艾因眯起眼睛。她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艾因看向“花环”身后，她注意到，“花环”周围真的是空无一人。她真的是一个人来见自己的。但以双方现在的立场，情况本不应该如此才对。这是一个陷阱吗？还是……
“我收到的命令，只是将你带到指定的地点。至于这个命令是不是来自赵环宇，我也不知道。”“花环”这样说道。她完全无视艾因的意志。艾因不禁恼火。
“别开无意义的玩笑，除了赵环宇之外，你难道还会听从其他人。”
“这也难说。毕竟，我现在还是市政府的首席秘书，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是向政府负责，而不是向市长一个人负责。”
“又是在胡言乱语。”艾因轻声嘀咕。“花环”目光摇曳。
“你，不一起来吗？”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
“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赵环宇的注视？”
“你说什么！？”艾因眨眨眼睛，她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愕。“花环”的嘴角微微翘起，但她的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邪恶的味道。
“你，该不会真的爱上赵环宇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可不会沦为赵环宇的傀儡。”艾因回答道。她的话语一下子变得冷淡。但在冷淡背后，隐藏着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愤怒。“花环”轻哼一声。
“啊，我不否认，我的确是被赵环宇控制着。无论是以什么方式，赵环宇都占据着我的心灵，占据着我的潜意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甜言蜜语，只是因为赵环宇那微不足道的精神能量。你竟然就老老实实地被束缚在这里。要知道，你可是‘摇篮’，你拥有的精神能量，在思念体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但即使如此，你却什么都没有做。你没有资格来嘲笑我。”
“你……”艾因紧咬牙关，她想要反驳，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反驳不出来。毫无疑问，自己之所以选择留下，多多少少是受到了赵环宇的影响。虽然艾因也告诉自己，不能让刘凯遇到危险，如果自己出去，反而有可能给老朋友们带来麻烦，等等。但归根到底，这些都只是借口。
难道，我真的已经被赵环宇控制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被那种男人，那种男人……
艾因大口喘息。她强行压抑住胸中的不适。“花环”的笑容更加浓烈。
“艾因，如果你不想当赵环宇的傀儡，那就和我走。最起码，我可以还你自由。这应该没有什么坏处。当然，如果你想留下，成为赵环宇的宠妾，那我也不会阻止。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花环’，你这个家伙……”艾因更加恼火，她强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花环”也不废话，她扭头就走。艾因注视着“花环”的背影，她使劲跺脚，最后还是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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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市长办公室。
“原来如此，艾因跟随‘花环’离开了吗？”
“是的，首席秘书暂时还没有发来信息。要继续跟踪吗？”
“嗯，当然，继续跟踪。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明白，不过，如果按照计划，他们应该会离开市政府大楼。到时候，光靠无人机和路边的摄像探头，不一定能跟得上。”
“不用担心，‘花环’会为我们考虑的。你们只要遵照计划行动。”
赵环宇这样说道。他轻描淡写地将部下打发了回去。镜头前，“花环”和艾因正在前进。她们一步一步走向地表。赵环宇歪着脑袋。他看着两个女子的背影。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但接下来就不知道了。将艾因带出去，然后以她为诱饵，将所有的敌人聚集起来，然后一齐消灭，这就是自己和“花环”制定的计划。对此，“花环”一直是很有信心，但赵环宇却是态度暧昧。他的确是批准了“花环”的作战，但心底里，他肯定也不是那么地期待就是了。
赵环宇的目光渐渐凝固。他看到艾因和“花环”消失在镜头之外。其实，站在赵环宇的角度，他是很不希望将艾因作为诱饵的。这不是出于理性的判断，而是出于感性的认识。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办法反驳“花环”。因为他自己也认同这是最好的选择。“狗头”，罗斯菲尔德，秦风，这些曾经的盟友，他们现在的立场，已经与自己完全不同。再加上零和王成杰，这些不安定因素，已经对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造成了实质上的威胁。趁现个机会将这些不安定因素整体移除掉，这当然也是明智之举。然而，想要处理掉这些强者，这谈何容易。“花环”的计划是引起一阵乱战，让这些强者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但这也意味着艾因本身也将处于危险之中。虽然她作为“摇篮”，应该不至于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但光是她出现在战场上，就会带来很多不确定因素。枪炮无眼，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也许，‘花环’是真的想要杀了艾因吧。”赵环宇喃喃说道。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不知不觉，“花环”和艾因已经离开市政府大楼，赵环宇闭上眼睛，他全力感知。精神能量的波浪向外蔓延，很快，几个闪亮的光点出现在脑海之中。
第三百零三章 重逢与离别（三）
“就是这里吗？”
“‘花环’是这样说的。她说，她会把‘摇篮’带过来。”
“她的话可信吗？”
“可信就有鬼了。不过，看一看总不是什么坏事。”
秦风喃喃说道。他和罗斯菲尔德躲在树丛中。这里距离市政府大楼大约有1公里左右。可以保证两位思念体能够将将好避开赵环宇的感知（当然，如果赵环宇全力以赴，那就另当别论）。之前，两人收到“花环”的通讯。信息中，“花环”声称，会将艾因带过来，至于之后的事情，则任凭两人处置。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对此，秦风和罗斯菲尔德当然不会拒绝。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清楚天地底下没有白来的馅饼。虽然“花环”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但这种优厚肯定需要付出代价。
但是，也只有先看看再说了。
罗斯菲尔德紧握双拳，他已经跃跃欲试。作为原教旨派的领袖，他常年以守护“摇篮”为己任。几个月前，因为“狗头”的攻击，“摇篮”被迫丢失，而现在，他终于又有希望重新夺回这个思念体的圣物，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但秦风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作为自由派的代表，他对“摇篮”其实并没有那么执着。相比族群的未来，他更看中的是自己现在面临的实际情况。毫无疑问，假设赵环宇得到“摇篮”，他的力量就会一家独大，对所有的思念体都形成威胁。而这是一直奉行平衡战略的自由派所不能容忍的。其次，理论上来说，艾因也还是自由派的一员，保护部下，同样也是自己的使命。
但是，她还会承认自己是她的领袖吗？
秦风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知道，自己是在自相矛盾。理论上来说，相比自由派，自己更多的还是埃尔文-迪考斯的部下。建立起一个成熟的，稳定的，但是却是由思念体占主导地位的人类社会，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理想。而到目前为止，自己还都是在这个理想的驱使下行动。但现在，秦风却也说不好了。理论上来说，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建立起迪考斯梦想中的秩序，那么帮助赵环宇就好。毕竟，他已经接收了迪考斯所有的政治遗产，并且已经在这座城市建立起了稳定的统治。但是……
秦风轻轻甩头。他努力抛却杂念。远方的市政府大楼一片宁静，情况还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无论是“花环”，还是艾因，都还没有出现。秦风闭上眼睛，他努力加强感知。罗斯菲尔德拧起眉毛。
“要来了。”
“嗯？你感知到了吗？”秦风反问道。在他的印象中，罗斯菲尔德应该不是擅长感知的类型。罗斯菲尔德似笑非笑。
“只是直觉而已。”
“直觉……没想到，像你这样老派的思念体，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思念体不是从来只讲理性的吗。”
“人是会进步得嘛。而且，我也是真的相信，今天，我们就可以夺回‘摇篮’。”
罗斯菲尔德咧开嘴巴，他的眼中浮现出熊熊烈火。秦风注视着罗斯菲尔德的背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我们……吗？
但我的目标，到底又是什么呢？
还有……
“！？”精神的闪光一闪而过。一瞬间，秦风和罗斯菲尔德同时抬头。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感知到了什么。在不远的地方，两个精神能量正在悄然接近。相比周边人类暗淡的能量，这两股能量要更加强大，也更加明亮。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精神能量，她就仿佛高悬天际的月亮，远远胜过周边的星空。
是“花环”和艾因。
真的来了。
秦风心中喃喃。他甚至还有一点诧异。在他的心目中，“花环”应该不至于那么老老实实。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的确是将艾因带了过来。而且，只有两个人。
她，想干什么。
秦风吞咽口水。他突然有一种大祸将至的错觉。另一边，罗斯菲尔德却是面露微笑，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
“喂，‘花环’，你要带我去哪里。”
“……”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艾因紧紧追问，她紧跟在“花环”身后。但“花环”却是一言不发。她只是独自走在前面。不知不觉，两个女孩已经离开市政府大楼。一路上，她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艾因感知全开。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感知型思念体，艾因的感知能力甚至可以扩展到5公里，甚至在10公里以上。她可以感觉得到，赵环宇还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他的精神能量一如既往的稳定。而在市政府周边，军方的守备十分严密。很多士兵正潜伏在四周。但他们都没有出来阻拦自己。理论上来说，他们肯定可以注意到自己和“花环”的。
果然，是陷阱吗？
艾因的视线渐渐凝聚，她可以感觉得到，在距离自己大概一公里的地方，罗斯菲尔德和秦风正在埋伏，他们就在自己和“花环”前进的方向上。然后，大约在距离自己三公里的地方，有一些奇怪的精神能量正在行动。其中就有王成杰和穆埃尔-哈桑。
安全局，他们也要插一手吗？他们是和政府联手了？理论上，王成杰和赵环宇的矛盾不可调和，这两个人一定会是敌人。但这个世界上，不符合理论的事情实在太多。在自己沉睡的几个月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有的事情，却永远不会变化。
艾因轻抿嘴唇。在5公里以外，她的感知能力就开始大打折扣。她可以感觉得到，在自身感知的边缘，有几个模糊的精神体。这些精神体的精神能量应该远在普通人类之上，但因为距离太远，自己无法确定对方是谁。不过，对于其中一个思念体，她倒是很有把握。因为这个精神能量太过强大，已经强大到遮蔽了周围其他精神体的“光芒”。而且，这个精神能量也和自己有某种“相似”之处.
零．
她也来了。但这一次，她到底是站在谁的一边
艾因轻轻摇头。在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其实，艾因对于其他人压根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她真正在乎的人，现在还完全没有消息。
刘凯，并不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他到底在哪里。是不在附近吗？不，听之前赵环宇和“花环”的意思，他们对刘凯的处境了如指掌。那么，刘凯果然还是在市政府地下。那里是精神屏蔽的设计，就算是自己也无法进行感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把他找出来再说，还是……
艾因下意识向后方看去。她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就好像呼应一般，“花环”也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两个女孩默默对视。艾因挪动嘴唇。
“‘花环’，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环”没有回答，但她的视线中，却是隐隐闪现出敌意。艾因吞咽口水。她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不知不觉，周围的精神能量已经聚集起来。他们都是军方的人，他们将自己和“花环”包围其中，这明显是要动手的意思。
这个家伙，她是要玩真的。
她真的要杀了我吗？但这应该不是赵环宇的命令。毕竟，没有人会想把珍贵的“摇篮”毁掉。但“花环”，她的目的和赵环宇明显不同。那冷峻如水的双眸中，隐藏着的，是难以言喻的妒意。
但是，也不止如此。
艾因的目光渐渐锁紧，她全情戒备。“花环”还是一动不动，她虽然并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但似乎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艾因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似乎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到底……
“嗖”，一枚火箭弹破空而至。艾因眼前一亮，她下意识横起“银水”，“轰”的一下，一瞬间，周围都是一片飞沙走石。
第三百零四章 重逢与离别（四）
“轰”。
爆炸声响，巨大的烟幕甚嚣尘上。浓烟滚滚，一瞬间，艾因从烟雾中冲出。她丝毫未伤，只是稍微沾染了一点灰尘。“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声接踵而至，艾因立刻躲避，她一个翻滚，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找到了！”
“保护首席秘书。”
“快点攻击，攻击。不要吝惜子弹。那可是思念体。”
大量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冲出，而他们的精神也如同潮水般涌入艾因的脑海。艾因一个箭步，她一下子钻进后方的掩体。
三十……不，大概五十，将近两个排的兵力。他们早就等候多时了。被摆了一道呢。自己原来以为，“花环”就算要摆下埋伏，肯定也会派出思念体，没想到她竟然会集结一大堆的常规战力。一般来说，大量投入常规战力来对付思念体，这肯定不是什么高明的战略。这种战术的主要用意就是利用人数进行消耗，削弱思念体的精神能量和精神强度。等到敌人奄奄一息之后，再进行收割。换句话说，这其实只是一个诱饵，归根到底，思念体之间的战斗，还是要用思念体来解决。如果只是想用单纯的人海战术，依靠数量来压倒质量，这是完全没用的。
那么，他们其实也只是在争取时间罢了。
艾因的双眸炯炯有神。作为“摇篮”的载体，她拥有近乎无穷无尽的精神能量。在她面前，普通的消耗战术根本没有意义。唯一的解释，就是“花环”正在等援兵，但是……
“！？”艾因猛地一愣，不知什么时候，“花环”已经不知去向，她似乎是乘着刚才混乱的机会，先行逃跑了。艾因可以感觉得到，“花环”的精神能量正在高速移动，她正在返回市政府大楼的方向。
她，到底想做什么。
“啪啪啪啪啪”，机枪嘶吼，子弹如瀑般从艾因的头顶上掠过。金发女孩赶紧俯下身子，以免被流弹伤到。人类士兵显然也都注意到了女孩的藏身之所。他们用机枪作为掩护，同时，先锋部队从后包抄。这是非常精妙的战术。但也因为精妙，并没有任何取巧之处。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们都是在艾因的视线之外行动，但因为艾因超强的感知能力，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几乎就是在自己脑子里一样。艾因深深呼吸。
没有办法，虽然不想大开杀戒，但被那么多士兵同时围攻，这也不是个事。而且，也不能真的让“花环”就这样逃掉。总而言之，一口气释放出全力，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打倒，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这应该不难做到。
艾因深深呼吸，她集中精神。与此同时，绕后的士兵也抵达预定地点，他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艾因将“隼鹰”插入腰间，她握住“银水”。
“嗡”。
一瞬间，强大的精神能量向外扩散。周围所有的人类士兵同时一愣，他们的脑子就好像一下子被打中了一样。几十个精神能量同时暗淡。艾因向上望去，她看到头顶上，一架直升机正垂直掉落。
抱歉了呢。
“轰隆”，直升机坠落地面，正好坠落在艾因的身旁。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直升机内的士兵全部阵亡。但艾因却只是冷眼旁观。刚才的瞬间，她一下子释放出精神能量。与零的“转换”不同，艾因只是单纯以“银水”作为媒介，让“摇篮”的精神能量爆发。但也因为“摇篮”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只是单纯向外释放力量，周围的人类都支撑不住。他们绝大多数在遭到冲击的一瞬间就昏厥过去。对此，艾因全都看在眼里。但她也毫不在意。她虽然不像激进派那样，整天叫嚣着要处死全人类，但她也不至于太在乎人类的死活。在她的眼中，人类都只是一些低等生物，根本没有让自己关心的价值。
除了，一个人以外。
……
时间仿佛凝固，一时间，战场上寂寥无声。瑟瑟的晚风吹拂着面庞，艾因抬头望去。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来了吗？
一枚手雷从天而降。艾因立刻闪避，但下一刻，手雷却是突然炸裂。“嘶”的一声，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艾因下意识捂住鼻子，一瞬间，周围都是烟雾弥漫。
是烟雾弹。
想要遮蔽视线，然后趁乱取事吗？但他们应该知道，这种对策，对思念体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还是说……
“嗡”，精神能量的波涛突然袭来，艾因脑子一震，她下意识捂住脑门。刺耳的啸叫刺激着精神，这个声音，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倒更像是直接灌输进脑子里一样。
心灵震爆。
罗斯菲尔德的能力。
那个家伙，终于动手了。
但是……
艾因深深呼吸。一瞬间，她就将啸叫的声音驱逐出去。荧光一闪，一瞬间，一个身影高速机动。艾因猛地瞪大眼睛，她看到秦风一下子从烟尘中冲出，他的速度迅如闪电，就连眼睛都跟不上。这是秦风的能力，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在实体和精神体中来回转化，从而实现近乎违反物理定律的动作。一般而言，在主物质界，这种转化肯定是有限度的。但如果能够依托某种精神能量作为载体，那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可以发挥出百分两百的实力。之前与刘凯交战的时候，他就曾经用这种能力，反过来利用刘凯的能力，并将其逼入绝境。而现在，罗斯菲尔德的心灵震爆持续释放，他的精神能量，正好成为了秦风的载体，两人联手攻击，威力更是增大数倍，正常情况下，对面肯定会吃大亏。只是……
只是这一次，他选错了对手。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剑光一闪，突然间，连续的直刺直冲而来，秦风大吃一惊，他立刻躲闪。只见“嗖”的一下，他就退到数十米之外。心灵震爆的啸叫渐渐消失，罗斯菲尔德的精神能量渐渐暗淡，他被迫缓一口气。“滴答”，“滴答”，红色的血流潺潺滴落，秦风摸着自己的额头，他感到自己的视线正在一点点变红，对面的艾因傲然屹立。点点的血珠正从“银水”剑尖向下滴落。
被看穿了吗？
但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精神体的状态下，自己一瞬间的速度可以接近光速。没有任何人能够跟得上光的速度。
除非……
秦风吞咽口水，他注视着艾因。女孩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酷，但她的眼中却是带着淡淡的欣喜，这就好像是小孩子在炫耀一样。秦风眯起眼睛。刚才，就在自己接近艾因的一瞬间，金发女孩同时反击，她都不带任何犹豫。也幸好自己及时从实体状态转换成精神状态，然后向后撤退，这才躲过一劫。艾因能够感知自己的动作，这并不奇怪。毕竟，她本身就是最强的感知型思念体。但是，如果只是能感知得到，身体却跟不上，那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人类的肉体，永远不可能跟上自己的速度。
除非，这并不是感知。
不好对付呢。秦风轻声喃喃。他下意识后退，另一边，艾因却是莫名开心。她当然跟不上秦风。须知道，当初刘凯在自己的空间内都跟不上秦风的速度（刘凯在自己的空间中等同于神的存在）。但艾因却也根本不需要跟着秦风的屁股后面转，因为，只要集中精力，努力感知秦风的精神能量，她就可以了解到秦风下一步会做什么。理论上，思念体虽然可以看穿普通人类的想法，但他们却不可能轻易洞穿同胞的动向。这是因为精神能量的强度而决定的。但现在，艾因却将秦风的一举一动掌握在股掌之中。这已经不是感知，而是接近于“预知”了。
这，就是“摇篮”的力量。
只要拥有这股力量，自己就不会畏惧任何人。
不会。
艾因抓住“银水”，一瞬间，她的视线重新看向秦风。秦风立刻戒备。艾因屈服下身，她双手持刀，那染血的刀尖，正对秦风的方向。两人目光对视。然后，就像是在回应一般，在远方，巨大的精神能量突然爆发。那遥遥的轰鸣，仿佛震撼天地。
第三百零五章 重逢与离别（五）
“嗡”。
愤怒的咆哮在耳边回荡。与此同时，熟悉的精神能量冲天而起。在远方，零，“咪咪”，穆埃尔-哈桑等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他们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异状。
心灵震爆。
还有“摇篮”的精神能量。
是罗斯菲尔德。而他的对手，也是显而易见。
……艾因。
她，真的苏醒了。
“喵”，猫声一响，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窜而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咪咪”的分身便向着战场的方向奔去。零本想跟上，但下一刻，她却是猛地停住脚步。
“天丰，你留在这里。”
“诶？为什么？”姚天丰脱口而出，艾因轻轻摇头。
“你留在这里，也许，王成杰他们会和我们联络。”
“但是……”
“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王成杰毕竟是我们的盟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得到他们的帮助。事实上，这个工作也是有风险的。我和‘咪咪’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让你留下来。”
零说得口干舌燥。其实，她根本就不适合做这种劝说的工作。姚天丰轻抿嘴唇，对于零的解释，他其实不太认同。他知道，这是零不想让自己上前线。但另一方面，零竟然会对自己说那么多话，这也让他多多少少感到一丝欣慰。姚天丰勉力点头，他姑且同意了零的意见。零最后瞥了姚天丰一眼，在确定对方的确已经理解之后，她撒开步子，不一会儿便追上前面的野猫。“咪咪”余光一撇。
天丰留在后面吗？
嗯。
你真的很在意他呢。
这是为了效率考量，他跟着我们一起去，很有可能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更别说“狗头”也在敌对阵营当中。我怕他再横插一手，对天丰做出些什么。
但就算这样，你还是很关心他呢。
“……”零没有回答。她只是加快脚步。“咪咪”心中哂笑，她也紧跟上去。一眨眼的功夫，他们距离战场已经只有不到两公里。精神能量的讯息在脑海中传播，“咪咪”的眼睛一眨一眨。
是艾因在战斗。
你看到了吗？零反问道。“咪咪”轻轻点头。
我的分身亲眼看到的。对手应该是秦风。而罗斯菲尔德则是躲在更远的地方，暂时不知道具体位置。
那刘凯呢？
没有看到，他应该没和艾因在一起。
是吗？零心中喃喃。她的心中开始盘算。这一次，自己和“咪咪”冒险来此，第一目标还是为了救出刘凯。至于艾因，顶多就是附带（甚至连附带都谈不上）。现在，艾因与罗斯菲尔德正在交战，理论上来说，自己可以以他们两个作为诱饵，乘着他们大闹的机会，冲入市政府大楼内部。零甚至有一种冲动，要立刻改变方向。但是……
“发现了，在这里。”突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零立刻停步，她看到两个士兵正拿枪对准自己。“喵”的一声，“咪咪”首先跳开。零张开手掌。“嗡”，精神能量突然散发，一瞬间，两个士兵一命呜呼，他们的精神能量被零直接转化，消失在空气之中。零弹了弹手指，但还没等她稍稍歇息，敌人的下一波攻势已经接踵而至。
“是思念体。”
“那个家伙是通缉名单上的。”
“饱和火力，不要让她有喘息的时间。”
火箭弹连续不断飞来，他们都是刚刚支援过来的部队。零被迫闪躲，她虽然可以对抗任何程度的精神攻击。但面对这种纯物理层面的攻击，她总不可能靠肉体硬接。敌人的攻势一轮接着一轮，零连跑带爬，不一会儿，她就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真是麻烦。
原本不想大开杀戒的。但既然人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己的能力，是精神能量的转化。只要拥有合适的载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对精神体发起攻击，并直接碾碎。就算是思念体也不例外。一个月前，零曾经在“花环”的帮助之下，以一己之力，几乎毁掉了整座梦之城。而现在，她虽然无法做到这种规模。但如果只是秒杀方圆五百米内的人类，还是能够做到的。
方圆五百米……大概有将近上百个人吧，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士兵，但也有一些其他的存在。不过，在这种时候，自己也不可能顾及是不是平民了。全力一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战斗，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零闭上眼睛，她一边躲避，一边聚集精神能量。所有的一切都陷入虚无。零好像听到了人类的嚎叫，人类的恐惧，人类的悲鸣。但她都完全不在意了。在这个瞬间，她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特定的领域。她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神明，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
本来，就是如此，
自己是“摇篮”，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存在。
自己，不需要畏惧任何人。
零猛地睁开眼睛，转瞬之间，她已经出现在一栋楼房顶端，周围毫无掩体，女孩就这样站在夜空之下。周围的人类士兵也都第一时间发现了女孩的存在，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也同时停止动作。时间仿佛凝固。零眯起眼睛，她放下配枪。
这样就，结束了。
“等一等。”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一个身影横空出现，他一把抓住零的右手。女孩大吃一惊。
“穆埃尔-哈桑？这是什么鬼……”
“等一下，零。不要现在使用能力。我们的同伴也在行动。”穆埃尔-哈桑说道。他轻轻摇头。零看着这位老战友。果不其然，在混杂的精神能量中，有几个奇怪的光点正在行动。与此同时，在下面，“围观”的士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找到了。”
“开火！！！杀了她！！！杀了他们！！！”
“切。”零赶紧甩掉穆埃尔-哈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企图重新凝结精神能量。穆埃尔-哈桑被迫退后，他想要拉开距离。但就在这个时候……
“轰”。
精神能量的波涛突然外扩，一刹那，周围众人一下子都被吞没。他们有的哀嚎，有的哭喊，还有的则是干脆卧倒，在地板上来回翻滚。零瞪大眼睛，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一股熟悉的精神能量直冲脑海。
那个，家伙。
****************
同时，市政府大楼，顶端。
“真是的，居然还要我来做这种善后。你这个家伙也太会折腾人了吧。”“狗头”耸耸肩膀，他一脸哂笑。刚才，正是他施展精神能量，制造幻象，一口气将周边所有的人类全部干倒。绝望的哀嚎声在耳边回荡。很多人类都受到幻觉攻击，精神失常，永远无法复原。但身旁的赵环宇却是笑而不语。他似乎成竹在胸。痛苦与绝望弥漫在空气中。“狗头”目光一撇。
“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我就这样广域无差别的使用精神能量，真的可以吗。虽然安全局的确是被击退了。但更多的士兵却都是你的部下吧。你难道不是在自己削弱自己吗？”
“无聊的问题。安全局现在损失惨重。他们就剩下这点人了，死一个就少一个。至于军方，他们的士兵多的像蚂蚱一样。多死几个又有什么所谓。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区区人类罢了。我们思念体，应该还不至于会为几个人类的生命而大惊小怪。”
“还是老样子，冷酷无情呢。”
“我可不想被一个恐怖分子这样评价。”赵环宇这样回答。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两人并肩而立。在不远的地方，几股强大的精神能量正在互相冲突。“狗头”说道。
“就这样将艾因放在外面，真的可以吗？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成了无用功。”
“无所谓，艾因是不会输的。”赵环宇回答道，他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但“狗头”的笑容却是渐渐凝固，他若有所思。赵环宇长叹一口气。
“去吧，‘狗头’，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在一切结束之前，阻止所有的敌人进入这里。”
“那你呢？”
“我？我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赵环宇回答道。他望向远端。在视线的尽头，“花环”正在接近，她弯着腰，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狗头”稍稍退步，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无踪。赵环宇按住胸口，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似乎正在一点点加速。
第三百零六章 重逢与离别（六）
同时，市政府，地下监狱。
“嗡”。
精神能量的波涛一闪而过。刘凯猛地抬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很快，四周的精神屏障再度发挥作用。不一会儿，波动再度消失。刘凯目光紧锁。
是错觉吗？
也许吧，自己毕竟不是思念体。理论上来说，自己是不应该感觉到精神能量的。但是……
那是，“摇篮”？
是艾因！？
一刹那，刘凯猛地挑起，但下一刻，他却是被脚上的镣铐束缚，一下子又掉了下来。剧烈的疼痛传过尾骨。刘凯来回磨蹭，他大口喘息。他知道，就算刚才真的是艾因，她现在也应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床上，和赵环宇在“战斗”呢。
可恶，我都在想些什么呀。刘凯使劲摇头。最近，他总是有这种悲观的想法。一星期前，“花环”来找到过自己。她给刘凯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好像真的可以让刘凯逃出去，还能让刘凯夺回自己心爱的女孩。当时，刘凯虽然理性上非常冷静，但在感性上，他还是难免会有所悸动。毕竟，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之后的一个星期，“花环”却再没有来过。刘凯等得望眼欲穿，但却是什么都没有等来。
果然，都是虚无吗？
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希望吧。
我只是在自作多情罢了。
刘凯咧开嘴巴，他只能用苦笑来掩饰自己的无助。但另一方面，他也的确带着希望。他知道“花环”不可相信，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凶多吉少。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只要想想艾因信任的眼神，想想烟芸在临死之前对自己的微笑，自己就会一下子鼓起勇气。
没错，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艾因，一定还在坚持。既然“花环”曾经给自己画过饼。那一切一定都还是所变数。既然如此，自己也绝对不能认输。、
绝对。
刘凯的呼吸渐渐平顺。他终于冷静下来。夜色寂寥，一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停下了一般。刘凯挑起眼皮，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啪嗒”。
一瞬间，自己身上的锁链全部断裂。刘凯张大嘴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刘凯立刻从马桶上起身，他使劲活动手脚。直到几秒钟之后，他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是怎么回事？
是“花环”吗？不知道，但自己肯定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那么，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一瞬间，刘凯冲到门口，他从眼角观察外面的动静。理论上来说，自己的牢房前，应该有一名专职士兵看守。但现在，刘凯的视线中却是空无一人，刘凯向外伸手，他悄悄推了推原本应该紧闭的铁门。房门“嘎吱”作响，刘凯瞪大眼睛，这个铁门，竟然完全没锁。
开什么玩笑。
难道，又是一个陷阱。
不过，就算是陷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有人想要“请君入瓮”，那自己也愿意做这只入瓮的“鳖”。只是最后，到底是敌人瓮中捉鳖，还是自己把这个“翁”给咬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刘凯深深呼吸，他努力聚集精神能量。但下一刻，他却没有等来任何变化。看起来，物理上的束缚虽然已经放松，但周围的精神屏障并没有被解除。刘凯随即推开大门，在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他随即如灵蛇一般蹿了出去。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但或许因为刘凯已经在黑暗中待得够久的缘故，他十分轻易地就适应了周围的环境。道路不断向上，刘凯一边全速前进，一边计算着自己的精神能量。
精神屏障正在一点点减弱。这理所当然。这个屏障本来就是以市政府地下为中心，越向外扩张，屏障肯定会越弱。只要再向上一点，自己就可以成功使用能力，到那个时候……
“终于，赶上了呢。”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刘凯猛地止步，他面露惊愕。
“是你！？”
“花环”气喘吁吁，她一路狂奔过来，俨然已经精疲力竭。两人怔怔相视他，他们似乎都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相遇。“花环”问道。
“你，恢复自由了？”
“啊。托你的福。”刘凯艰难答道。但他的心中却是阵阵打鼓。理论上来说，“花环”和自己有利益一致的地方。两个人就算不是同盟，但肯定也不是敌人。甚至，刘凯还有过怀疑，之前放自己离开的，就是“花环”。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到“花环”的面孔，他的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不安。
“你被放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花环”喃喃低语，她的眼中浮现出迷惑。刘凯挑起眉毛。他没有回答。“花环”继续说道。
“能将你放出来的，只有内务处。而内务处的负责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赵环宇。是赵环宇把你放出来的吗？”
“赵环宇？”刘凯脱口而出。他瞠目结舌。在现在的状况中，这可能是最让他吃惊的了。赵环宇把自己放了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说是陷阱的话，似乎也有点不对。让自己自由，对他应该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这又是赵环宇的诡计吗？他想要利用自己，去对付艾因？
还是说，他是真的想要救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的“花环”……
我从来不认为思念体就一定需要‘摇篮’。我也不认为‘摇篮’系统真的会拯救思念体的未来。这一点，我和‘毒药’的思路是一样的。‘摇篮’就是‘摇篮’，‘摇篮’只是一个工具。工具可好可坏，只看使用者而已。而赵环宇，未必适合这个工具。说不定，他还会被这个工具所害。
难道说……
“花环”曾经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一瞬间，刘凯把手伸向腰间，似乎是要拔枪。但下一刻，他却意识到“隼鹰”并不在自己身边。“花环”目光炯炯。
“是这样啊，赵环宇已经看穿我的想法了。”
“……”
“他知道，我想要杀死艾因。但又无法正面动手。因此，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杀了你。先利用罗斯菲尔德和秦风，将艾因和赵环宇同时引开，然后再潜入牢房，终结你的性命。只要你死了，艾因也不可能活下去，我的计谋就得逞了。所以，赵环宇才放你出来。因为他知道，我会取你性命。而能够保护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要谢谢他了。”刘凯露出笑容，他努力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在心底里，他却非常清楚，虽然恢复了自由，但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好转。没有武器，也无法使用精神能量。而对面的“花环”虽然不是战斗型。但她毕竟还是思念体，光是拼身体，她都远在自己之上。如果就这样进入战斗，自己肯定会是压倒性的不利。
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
刘凯微微屈身，他浑身紧绷到极点。但“花环”却没有立刻行动，她只是低垂着脑袋。
“但是，为什么赵环宇不亲自来呢？如果他想的话，随时都可以阻止我。但他却还是把你放在了我的面前。这是纯粹的失误，还是说……”
“花环”的眼睛渐渐发亮，一瞬间，她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但刘凯却是悄悄后退。从对方的身上，他仿佛感觉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是敌意，是哀伤，却也带着一点点的自豪和兴奋。“花环”悄然抬头，她的双眸中，隐隐透出笑意。
“啊，我知道了，这是考验。赵环宇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了我。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那就证明，艾因的气运也不过如此。那么，赵环宇就会真正属于我，真正承认我。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永远当他的奴隶？真是无聊透顶。”刘凯耸耸肩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姿态。一瞬间，“花环”的眼中爆发出怒火，但很快，这份愤怒就被嘲讽替代。“花环”咧开嘴巴。
“是啊，无聊透顶。对你来说，也许真的如此。但你是不会明白的。像你这样愚蠢的人类，永远不会明白。永远不会。”
“花环”拔枪出鞘。一瞬间，她的枪口已经对准刘凯的脑袋。刘凯立刻闪躲，只听得“砰”的一声，刺耳的枪声在空间中荡漾。
第三百零七章 重逢与离别（七）
“砰”。
艾因猛地一愣，不知何时，她的耳边好像听到了幻觉。金发女孩回眸望去，她看着市政府大楼的方向。
是刘凯吗？
他，也在战斗？
“嗡”的一声，突然间，心灵震爆再度袭来，艾因立刻抬头，在她的眼前，敌人已经消失无踪。艾因的视线急速流转，她一下子追上秦风的精神能量。
是想要乘着我注意力分散，从背后偷袭？想法倒是不错，但是……
艾因突然拔出“隼鹰”，她对着大致方向随手一挥，“砰”，子弹脱膛而出，它直接奔着秦风的背心追了上去。
“！？”秦风心中一惊，他此时正在高速机动当中，理论上来说，他的速度已经接近光速，区区子弹的速度，就好像是在蜗牛爬一样。但偏偏，这个蜗牛却是正正好好卡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让自己一动都动不了。
真是难缠的家伙。
秦风立刻转向，一刹那，他就避开子弹的线路。但接下来，子弹却是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它在地板上一个反弹，然后再度向秦风追了过去。秦风大吃一惊。他虽然速度极快，但毕竟已经躲避过一次，再进行躲避，难免会有些气短。结果，秦风一个后仰，他勉勉强强让子弹从头皮上擦过。
而这个瞬间，也就足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刹那，艾因挺身而出，她一下子就冲到秦风面前。秦风猝不及防，他只能下意识作出防御。艾因也不含糊，她直接一脚。
“咚。”
“呜。”秦风一声哀鸣，他一下子被踹飞出去。艾因翻转刀柄，“噌”的一下，“银水”已然出鞘。
先解决一个。
“轰”，刀风席卷，一刹那，漫天的寒气扑面而来。秦风重重落地，他竖起食指。
能量，转换。
“嗖”，银光一闪，配合着精神能量的波动，一眨眼的功夫，秦风就从“银水”的刀风中脱出。但“银水”的力量毕竟强大，就算侥幸逃脱，秦风的四肢依然被冰霜冻住。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差一点摔倒。艾因注视着秦风狼狈的样子。刚才的一击，她其实是想直接结果了秦风的性命，谁想到最后还是被对方逃过。秦风气喘吁吁，他半跪在地。艾因目光紧锁。
真是麻烦的能力。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那么熟练的在肉体和精神体之间转换。这样下去，就算自己占据优势，但想要解决他，恐怕也要花上一些功夫。
没有办法了。
“噌”的一声，金发女孩收刀回鞘。她微微屈身，明显是要“居合”的架势。另一边，心灵震爆的嘶吼也告一段落。秦风拧起眉毛。
要来了吗？
躲开，并不难。只要有罗斯菲尔德的支持，自己还能支撑很久。但是，就算躲开，接下来，肯定也会被再次追上。这个女孩，她拥有了“摇篮”的力量，她完全看穿了自己的所有行动。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躲开的同时，进行反击。只是这么做，肯定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毕竟，就算反击，肯定也会被她看穿。
但是，也不能退缩。“摇篮”的力量无穷无尽，就这样进行消耗战，没有任何胜算。若要反败为胜，只有孤注一掷。
一击，决胜负。
秦风半蹲下身，他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艾因还是一动不动。两人默默对峙，他们就好像凝固成了两尊雕像。晚风掠过，漫无边际的夜空中，只留下“呼呼”的声响。
……停滞。
艾因猛地上前，一刹那，她的刀锋已经冲到秦风胸口。秦风还是没有行动。但他的精神能量却是在一点点聚集。艾因目光凝聚。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是逃跑，还是反击。无论是哪一种，自己都已经有应对之策。艾因的左手伸向腰间，她摸索着“隼鹰”，两大神兵联手，再加上“摇篮”的精神能量，以及最强的感知能力，她有充分的的自信能将秦风的反击控制在最低程度。但是……
但是，他还是不动？
艾因眨眨眼睛，一时间，她竟然有一点懵逼。秦风深深呼吸，他传出精神能量。
就是，现在了。
“吼”，精神震爆再度袭来，但这一次，这却不再是广域意义上的冲击，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点，直接向着固定的敌人猛砸过去。艾因脑袋一震，她回眸一瞥，她看到罗斯菲尔德已经向着自己的背心猛冲过来。
那个家伙，他疯了吗？他的能力，不是应该躲在暗处，进行牵制的吗？怎么现在直接冲出来了。他是看穿了形势不妙，打算孤注一掷？还是……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敌人已经攻了过来。那么，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咔嚓”，保险打开，“砰”的一声，锋利的子弹脱膛而出，它就如出笼的猛虎，向着罗斯菲尔德飞去。“哇”，罗斯菲尔德一声惨叫。他“噗通”倒地。与此同时，秦风也同时行动，他一下子化为精神能量，消失无踪。
意料之中。
艾因的心中一阵狂喜。到目前为止，敌人的行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下。无论是罗斯菲尔德的孤注一掷，还是秦风乘势遁逃，而光是这样的组合攻击，其实还是动不了自己分毫。果不其然，艾因一下子就追到了两人的精神能量。罗斯菲尔德正躺在地上，他右脚中弹，痛苦不堪，但他还在继续着心灵震爆。很显然，他是在为秦风争取机会（毕竟秦风的能力需要罗斯菲尔德的精神能量作为载体）。而秦风则是高速机动，他明显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艾因握紧“银水”。
很好，就是这样。
只要秦风攻过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罗斯菲尔德已经身受重伤，而他的攻击，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接下来，只要搞定秦风一个人，就好。
那么，他接下来的行动是……
艾因的心中突然一震，她看到秦风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竖起食指。精神能量的转化正在进行，不知不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震动。
难道说！！！
“糟糕。”艾因脱口而出。她也不再管什么后发制人的鬼话，“噌”的一下，“银水”拔刀出鞘。与此同时，心灵震爆的力量突然微弱，巨大的轰鸣降临世间，伴随着连绵的巨响，一刹那，周围的房屋同时向下倾轧。“轰隆”一声，整片世界仿佛都被烟幕笼罩。
***************
同时，一公里外。
“轰隆”。
零回眸一撇，她看到远方的大地硝烟弥漫。刚才的瞬间，战场上可谓风云变幻。原本，零打算对周边进行无差别的精神攻击，一举击溃围攻上来的人类主力。谁想到“狗头”却是横插一手。这倒是帮零省了一些麻烦。在这之后，就是远方的混乱。各种各样的精神能量混杂在一起，女孩轻抿嘴唇。
是艾因吗？她被击败了？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摇篮”，和自己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会输给罗斯菲尔德和秦风？
“零，冷静下来，战斗还没有结束呢。”穆埃尔-哈桑的声音从旁传来，他使劲摇晃零的肩膀。零猛地一愣。
“是，是啊，刚才的情况……”
“刚才，是艾因吧。再之前，就是‘狗头’的精神攻击吧。他一口气使用精神能量，将周围的人全部干掉了。虽然更多地还是弄死了自己人，但安全局的成员，也有很大一部分被波及。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穆埃尔-哈桑喃喃说道。他难得露出担忧的一面。作为安全局的一份子，哈桑平时与这些人类战友从来不会多聊。他们之间的关系，顶多就是停留在互相点头的程度。但现在，同行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丝感慨。
零可没空陪哈桑感伤。她第一时间向外感知。就如哈桑所说，周围的精神能量大都沉寂。就算有幸存的，精神体也是一片混乱。零闭上眼睛，她可以感觉得到，姚天丰依然在后方等待，他似乎有些焦虑，但毕竟没有独自行动。
这样就好。
只要，他远离战场，一切就没有问题。
零轻轻叹气，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她的目光就重新凝聚起来。“喵”的一声，不知何时，“咪咪”已经重新归来，她跳到零的身旁。
零，他要来了。
啊，我知道。零轻轻回答，她的目光渐渐凝聚。风声渐歇，周边都是鸦雀无声。零，“咪咪”，穆埃尔-哈桑并肩而立。突然，余光一闪，一瞬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三人对面的房顶上。他双手插袋，一副轻松的姿态。
“哟，又见面了，三位。”“狗头”笑着说道，他的话语中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但对面三位思念体却都一言不发，树叶摇曳，不知不觉，一度停顿的晚风，又开始“哗哗”刮起。
第三百零八章 重逢与离别（八）
……静。
零，穆埃尔-哈桑和“咪咪”同时戒备，他们用最警惕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狗头”推了推自己的柴犬面具。
“怎么了，不说话吗？明明好不容易才见面的。”
“……”
“既然你们不想说话，那就随你们。不过，这对我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我就是出来争取时间的。如果你们想要在这里耗着，那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噗通”一声，“狗头”直接坐下，他当真是打算耗下去了。对面三人互看一眼。穆埃尔-哈桑首先开口。
“‘狗头’，是谁让你来争取时间的。是赵环宇吗？”
“除了他之外，你觉得还会有谁。”“狗头”回答道，他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意思。穆埃尔-哈桑皱起眉头。
“你们想做什么。你应该知道。现在和当初被你偷袭的时候不同。零也站在我们一边，以一敌三，你不会有任何胜算。”
“啊，啊，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只是出来争取时间。”“狗头”回答道。他摊开双手。零和穆埃尔-哈桑都不做声，只有“咪咪”百无聊赖地“喵”了一下。
这个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他真的只是来拖延时间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许，真的可以不用通过战斗，就解决问题？
零和哈桑的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想法。但下一刻，他们又同时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这两个人对“狗头”都十分了解，他们非常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有多么可怕。零和哈桑互看一眼，一瞬间，他们就达成“共识”。另一边，“狗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悄然起身。
“怎么，得出结论了吗？”
“……”
“没有办法，毕竟我的口碑向来不好，你们打算动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为什么东西而战吗？”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零反问道。“狗头”似笑非笑。他看了看手表。
“这样吧，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如果三分钟之内，你们能够打败我，那么，也许，我就会稍微向你们透露一些‘真相’。”
“真相？”零眨眨眼睛。她不明所以。穆埃尔-哈桑立刻抢过话头。“零，不要听他废话，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他就是来这争取三分钟的。”
“啊，我就是来争取这三分钟时间的。”“狗头”老实答道。“不过，就算是这三分钟，对于你们，应该也是有用的吧。毕竟，三分钟之后，说不定，我就会去杀了姚天丰，或者是王成杰。”
……停滞。
一瞬间，零和穆埃尔-哈桑同时瞪大眼睛，他们好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一旁的“咪咪”一个哆嗦，她赶紧逃开。与此同时，“狗头”也是立刻后跳，他想要拉开距离。说时迟，那时快，“轰”的一声，巨大的精神能量从正面袭来，“狗头”脚步不稳，他的精神体差点就要被冲飞出去。
……那个女孩。
“狗头”的嘴角微微翘起。在这个时刻，他其实是处于绝对不利的状态。零的能力，对于任何一个思念体都是巨大的威胁。一旦被她全力攻击，哪怕是思念体，也会被抽干精神能量，魂飞魄散。事实上，在这个时候，“狗头”也感到自己的脑子正是阵阵打鼓，也叫零并没有使出全力，她只是直接用精神能量对“狗头”正面攻击，而不是进行转化，不然的话，“狗头”早就已经玩完了。
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狗头”一个撤步，他踉踉跄跄躲开了零的攻击，但下一刻，穆埃尔-哈桑却是接踵而至，他就好像一条灵蛇一样，直接从旁边的房檐上跳了过来。“狗头”赶紧防御，他还一边提炼精神能量，伺机进行反攻。但穆埃尔-哈桑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肩部一沉，对着“狗头”，直接就撞了上去。
“咚”。
“呜”，“狗头”一声悲鸣，他连续几个翻滚，直接就被冲飞到房顶边缘。若不是有房檐阻拦，他说不定已经直接掉到楼底下了。零和穆埃尔-哈桑遥遥呼应，他们从两个方向，将“狗头”包围其中。“狗头”擦拭嘴角的鲜血，他艰难起身。
“果然，以一敌二，还是有点勉强。这样下去，别说三分钟了，或许连再撑三十秒都相当困难。”
“那么，你也就别再抵抗，干脆投降如何。”零这样说道。“狗头”轻轻摇头。
“如果能投降，那倒好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赵环宇的盟友。该尽的本分还是应该尽的。”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信守承诺的人。你一定是别有目的。”
“是啊，我的确不擅长信守承诺的人。总之，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分钟，不是吗？”
“狗头”露出狞笑，他似乎是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东西。零轻轻呼气，一瞬间，她突然感到周身的血液都是一凉。
这个家伙，难道说……
“快点阻止他！！！”突然间，穆埃尔-哈桑一声怒吼，他不等零反应过来，已经直接向着“狗头”冲去。但他却是来不及了。“狗头”打了个响指，“啪嗒”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响起，一瞬间，整片大地仿佛同时塌陷下来。
****************
同时，一公里外。
“轰隆”。
“什么！？”姚天丰大吃一惊，他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场景。大地颤动，连片的房屋向下坠落。烟尘四起，一时之间，整座城市仿佛都在崩溃。
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天丰脑中一片空白，一瞬间，他的脑子好像是被砸过了一样。震动还在继续，姚天丰大口喘息。
零还在里面吗？可恶，我应该立刻冲进去，把她救出来，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但是……
姚天丰的心中渐渐发凉，他想要前进。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双脚却是一动都动不了。
我，是在害怕吗。
我对零的思念，难道只有这种程度吗？
……可恶。
姚天丰紧咬牙关，他强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但他的双脚却还是在不住颤抖。震动还在继续，绝望的哀嚎回荡在天地之间。一刹那，姚天丰甚至还有一种幻觉，自己也会被这种崩塌吞没。幸运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震动停止，大量的楼房互相倾轧。荒芜的大地上，只有层层的废墟连绵不绝。
这样就，结束了。
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到底做干什么。
姚天丰握住拳头，他大口喘息。轻轻的脚步声从后传来。姚天丰回头望去。
“你是……”
“是敌人引爆了周边的建筑。零，穆埃尔-哈桑，还有‘咪咪’，他们都陷进去了吗？”王成杰喃喃说道。他站在姚天丰的身旁。之前，他一直在远处眺望战场，但自己却没有亲身加入。姚天丰舔着嘴唇。
“王成杰……局长。”
“不要再叫我局长了。我也不是局长。”王成杰轻轻说道。周围一片寂静。突然间，“喵”的一声，一只野猫跳到姚天丰身边，它浑身是血。姚天丰眨眨眼睛。
“‘咪咪’，你受伤了吗？零呢？零在哪里？”
“喵”。“咪咪”低垂着脑袋，她舔着伤口，俨然失魂落魄。姚天丰的心中渐渐发凉。王成杰拿出手机。
“第二队，准备进入战场，找出穆埃尔-哈桑，还有零。”
“！？”姚天丰眨眨眼睛，他惊讶地看着这位前安全局局长。王成杰轻轻一笑。
“我又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赵环宇会设下埋伏。所以，我也只派了一部分部队进去。但我却没有想到，对面竟然会那么乱来，差点把整个市中心都毁掉。不管怎么说，现在，敌人的外围防御肯定已经完蛋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王成杰喃喃说道。姚天丰轻抿嘴唇，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王成杰话里有话。黑夜中，无数的人影正在行动，王成杰眯起眼睛。
穆埃尔-哈桑和零，肯定是遇到麻烦了。但是艾因呢？她的情况又怎么样。如果，她已经不在的话，那这场战斗就没有任何意义。
王成杰的视线渐渐凝固。他瞩目远眺，不知不觉，远方的声响，已经停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第三百零九章 重逢与离别（九）
“狗头”与零交手，五分钟前。
“轰”，尘嚣四起，一时间，到处都是硝烟弥漫。艾因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在不远处，秦风大口喘息，他捂着胸口。刚才，秦风和罗斯菲尔德联手，共同对付艾因一个人。但两个人却完全被艾因压制。这也在情理之中，拥有“摇篮”力量的艾因，早就不是一般思念体所能相提并论。自己和罗斯菲尔德能够撑到现在，这已经算是运气好。
但毕竟，自己是得手了。
秦风的呼吸渐渐平顺，他艰难起身。一栋大楼轰然倒塌。艾因也被压在下面。刚才的战斗中，秦风对精神能量进行了转化。过去，他一直都是把罗斯菲尔德的心灵震爆作为载体，对自己的肉体和精神体进行来回转化。但刚才，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反过来将自己作为载体，将罗斯菲尔德心灵震爆转换成主物质界的冲击波，然后再用这种冲击波，破坏一栋大楼的地基，让这栋房屋直接向着艾因头顶上压下去。当然，经过那么多的步骤，心灵震爆的力量肯定要大打折扣，但从结果来看，倒也足够了。虽然艾因能够对绝大多数的精神攻击免疫。但她终究还是生存在主物质界。面对物理攻击，她不可能真的刀枪不入。现在，艾因已经被压在废墟下面，理论上来说，短时间内，她应该没法自由行动。只是……
但是，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秦风心中嘀咕，他看着眼前的废墟。暂时，他还可以感觉到“摇篮”的力量。但或许是因为肉体受到重创的缘故，艾因的精神似乎也变得有一些飘忽。另一边，罗斯菲尔德也是挣扎起身。刚才，“隼鹰”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已经是半残废状态。但也正因为他的坚持，才能等到最后反击的机会。秦风喃喃说道。
“艾因，还活着。”
“废话。她当然还活着。‘摇篮’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干掉。如果她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被干掉，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罗斯菲尔德说道。他捂着受伤的膝盖。秦风余光一撇。
得不偿失……吗？
但是，如果她还活着，如果被她就这样反杀，那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吗？罗斯菲尔德或许是想夺取“摇篮”，将思念体的历史重新拉回到正轨。但秦风的思路又有所不同。相比将“摇篮”据为己有，他更在乎的，是不让“摇篮”成为某一势力的玩物。作为曾经的自由派领袖，虽然一度沦为埃尔文-迪考斯的提线木偶，但归根到底，秦风还是讲究“平衡”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平衡，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摇篮”的存在，毫无疑问会打破这种平衡。因此，如果能将她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最好。如果掌握不了，那肯定还是毁掉为妙。
而现在，也许就是毁掉“摇篮”最好的机会。
秦风向前挪步。他注意到罗斯菲尔德正在处理伤口，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动。秦风鼓起勇气。他开始向废墟的位置前进。但他又不敢贸然行动，结果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脚步。时间无比漫长，草草算来，秦风也才走了几步路而已，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还有，一点点。
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好。
“你在做什么！！！”突然，罗斯菲尔德的声音从旁传来。秦风猛地一愣，他正对罗斯菲尔德冰冷的眼神。两人默默对视。秦风挪动嘴唇，他似乎想要解释。罗斯菲尔德双眸炯炯。
“秦风，你……”
“噼啪”，“噼啪”，破裂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瞬间，罗斯菲尔德和秦风都是怔住。淡淡的寒气弥漫在空气中，以倒下的大楼废墟为中心，一层薄冰正在蔓延开来。那升腾的烟幕，就好像是蒸发的水幕。
难道说……
“轰”，寒气冲天。巨大的废墟瞬时炸裂，罗斯菲尔德和秦风下意识后退。白霜弥漫，罗斯菲尔德赶紧凝结精神能量，他想要使出心灵震爆，至少这么一来，他和秦风还可以进行配合。但是……
“到此为止了。”
剧烈的疼痛传过咽喉。罗斯菲尔德张大嘴巴，他还没来得及嘶吼就断了气。“撕拉”，长刀抽出，飞溅的血花染满大地。“噗通”，罗斯菲尔德摔倒在地。金发女孩回眸望去。
先解决掉一个。
秦风目瞪口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艾因傲然屹立。她手握长刀，浑身染血，那阴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女孩双脚颤抖，她左肩低垂，明显脱臼。而她肋部也是隐隐透出红色。很明显，秦风和罗斯菲尔德刚才的联手攻击起到了效果。女孩受到重创，甚至，她已经无法正常握刀。
但她还站在这里。
即使山穷水尽，依然没有任何人胆敢忽视她的力量
因为，她是“摇篮”。
因为，她就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秦风心中喃喃。面对此情此景，他也只有这一个念头。艾因缓缓挪动。她浑身就好像散架了一样。“摇篮”的精神能量依然充沛，但女孩的肉体却已经超过极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罗斯菲尔德已经被干掉，但秦风还在，而除了秦风之外，还有“狗头”，“花环”，赵环宇，自己必须解决所有人，才有可能把刘凯救回来。
真是，麻烦。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既然路只有这么一条，那自己也只能走下去。
艾因轻轻呼气。她努力不让自己显出疲态。在对面，秦风也在缓缓后退，他完全被金发女孩的气势压制住。艾因摇摇晃晃。她可以感觉到周边的精神能量正在发生变化。但女孩也没空去分辨更多了。光是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她就已经竭尽全力。眼下，她的视线中，只有秦风一个人。
“咔嚓”，保险打开。艾因目光一闪，另一边，秦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想要躲避。但没有了罗斯菲尔德的掩护，他已经无法轻易施展“转换”的能力。“砰砰砰砰”，四发子弹同时射出。秦风立刻狂奔，但这一次，他不可能躲开。“啪啪啪啪”，子弹连续命中，秦风接连惨叫，他“噗通”倒地。
“艾因，你这混账，你……呜！！！”秦风破口大骂，他紧紧捂住伤口。艾因举枪瞄准。秦风紧咬牙关，他看了看罗斯菲尔德的遗体。几个月前，艾因和刘凯穷途末路，若非以秦风为首的自由派救助（其实还是烟芸的救助），两人或许早就完了。但现在，沧海桑田，双方的立场却是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此中差别，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晓。
“这样就，结束了。”艾因喃喃说道。她扬了扬枪口。秦风没有说话。艾因的手指渐渐用力，她似乎是要扣下扳机。但是……
“轰隆”。
突然间，巨大的震动传过大地，两位思念体都是一惊。在远方，崩塌的轰鸣声连绵不绝，巨大的尘嚣涌上天空，一时间，这仿佛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那是……”秦风喃喃自语。他一时愣神。艾因轻抿嘴唇。
“是‘狗头’和零……王成杰也开始行动了。”
艾因收回“隼鹰”，她转身就走。秦风张大嘴巴，他看着艾因摇摇晃晃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憋出话来。
“喂，你就这样走了吗？”
……艾因停下脚步，她稍稍回头。秦风心中一惊，他突然后悔，自己干嘛要多此一举。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也许就能这样蒙混过关了。艾因还是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这位曾经的自由派领袖。秦风鼓起勇气。
“你，不杀了我吗？”
“……”
“在战场上不补刀的人，日后肯定会付出代价。思念体可不是人类，我们不应该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艾因喃喃说道。她的声音无比平静，但在平静之后，却也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轻蔑。秦风欲言又止。艾因轻轻叹气。
“秦风，我现在没空理你。刘凯虽然暂时没事，但以那家伙的状况，天知道还能撑多久。零和‘狗头’已经在交战了，如果继续在这里和你耗着，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你终归是帮过我和刘凯，所以，只要你不再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对你再做什么。这也算是看在烟芸的面子上。”
艾因随便挥手，她加快脚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从眼前消失。沉重的呼吸声再度归来，秦风捂住胸口。他的视线，仿佛如梦如幻。
第三百一十张 重逢与离别（十）
“轰隆”。
脚底摇曳，刘凯被迫压低身形。他努力让自己的身子保持平衡。鲜血“滴答滴答”落下，大地还在震动，青年大口喘息。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在战斗吗？是艾因在战斗？还是零？
不知道，鬼才会知道。但这也无所谓了。在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法顾及那么多了。毕竟，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在面对思念体的时候。
刘凯深深呼气，一瞬间，他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完毕。刘凯直面“花环”。此时此刻，两人已经交战了两三分钟。“花环”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刘凯没有被关在监狱中，能够自由活动，但他却无法使用精神能量。而在近身肉搏方面，他是绝对赢不了思念体的。现有的条件对“花环”百分百有利。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是能够轻松获胜。但是……
但是，战斗终究还是拖到了现在。半是靠着运气，半是靠着实力，刘凯还是支撑了下来。现在，刘凯浑身是伤。他连中三弹，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也让他的行动举步维艰。眼下，他已经被“花环”逼到墙角，处境岌岌可危。
但是，还不能认输。
“花环”注视着刘凯坚定的双眸。她的心中也是诧异。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家伙还能撑到现在。没有武器，肉体能力也不足，更无法使用精神能量。这原本应该是一边倒的战斗。事实上，从战斗的内容来看，也的确是一边倒。但自己就是无法一击必杀。自己每一次都让刘凯避开要害。如果说这是运气，那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但是，也到此为止。因为精神屏障的关系，“花环”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自己时间有限。所以，自己必须在情况复杂化之前，尽快搞定眼前的敌人。
哪怕，是要冒一些风险也好。
……
两人静静对峙。“花环”稍稍后退。刘凯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他提高警惕。“花环”抓住手枪，但她并没有举枪瞄准，相反，她打开弹夹，“咔嚓”一声，枪匣打开。“叮叮当当”，散落的弹壳坠落地面。
“！？”刘凯眨眨眼睛。他无法理解。“花环”嘴角翘起。
“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在同等条件下战斗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现在，在这片空间中，你我都无法使用精神能量。因此，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比你多出一把武器。现在，我主动放弃子弹，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对一，谁都不占便宜。”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了。”刘凯回答道。但他心里却是哂笑不止。在他看来，“花环”现在玩弄的计策，实在是肤浅至极。她无非就是刻意削弱自身，好给敌人造成一种相对轻松的错觉。但事实上，她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反而适得其反。只要是面对思念体，正常人都不会有一点点的放松。而“花环”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那么，她就还有后手？
刘凯的目光渐渐锁紧。“花环”鬼魅一笑，她一个滑步，从正面向刘凯冲来。刘凯立刻后撤，他企图拉开距离。果不其然，“花环”立刻跟上，她丝毫没有给刘凯喘息的机会。她直接抡起右手的手枪，朝着刘凯的脑袋上砸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刘凯向左一跳，他躲开了这一击。
先，撑过一次。
刘凯反身就跑，他没有直接冲向地面。他知道，“花环”肯定在防着这一手，因为自己来到地表之后，就可以使用精神能量。到时候，双方的战力对比将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也正因为如此，“花环”最正常的想法，就是将自己控制在地下，即是精神屏障生效的地区。而在这个前提下，自己是可以有一点腾挪空间的。
至少，先争取一点时间吧。
刘凯撒开双腿，一瞬间，他就拉开几十米的距离。“花环”立刻追赶，她虽然是女性的身体，但爆发力却丝毫不输给顶尖的男子短跑运动员。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她就重新抓住了刘凯的背心。刘凯余光一撇。其实，作为逃跑者，他绝对不能将背后就这样放给敌人，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没有办法。刘凯的目光渐渐锁紧，余光之中，他看到“花环”举起手枪。刚才，“花环”已经明显丢掉了所有的子弹。但理论上，她还可以有1发子弹，藏在手枪当中。
她，会开枪吗。
不，不会。
那么……
刘凯步伐一变，他突然转向。“花环”紧随其后，她似乎是要开火，但到头来，却是虚晃一枪。两人一前一后，一下子冲击旁边的房间。“砰”，房门打开，刘凯连续后跳。他突然正对敌人。“花环”也停下脚步，两人再次对视。
……两人静静对峙。“花环”眼角一撇。
“这里是……”
“啊，这里就是我被囚禁的地方。”刘凯回答道，他的嘴角浮现出冷笑。“花环”的目光渐渐凝固。
“这里也是你选择死亡的地方吗？”
“到底谁会死，还说不定呢。”刘凯回答道。他眼角四撇。其实，他也是误打误撞，所以才回到这里，草草算来，市政府地下错综复杂，他也只知道这一个地方。牢房的面积不过十平方米，除了中间的两个马桶之外，别无他物。但在马桶边上，还有之前束缚刘凯的铁链。理论上来说，这个铁链也可以当做武器。虽然杀伤力有点不足就是了。
对于刘凯的图谋，“花环”心知肚明。但她也没有任何动摇。所有的躁动仿佛消失，不知不觉，两人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空间和时间仿佛停滞，一瞬间，刘凯瞪大眼睛。
就是，现在！！！
“蹬”的一声，刘凯跨步而出，他张开手掌，直接向着“花环”的面孔上抓了上去。但“花环”也是早有准备，她一个侧身，手枪枪柄已经对准了刘凯的后脑勺。两人的身形互相交错，刘凯突然加速，他一下子冲到“花环”背后。风声呼啸，一刹那，“花环”的攻击从刘凯后脑勺划过。两人各自翻滚。刘凯顺势抄起地上的铁链，“嗖”，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果然，是这样啊。
“花环”似笑非笑。果然，刘凯刚才的攻击完全是虚晃一枪，他只是为了重新抓回武器罢了。眼下，两人真正意义上回到同一起跑线。他们挪动脚步，互相保持着相对的警戒状态。
但是……
刘凯眯起眼睛，他再次启动。他左手向“花环”发起攻击，右手则是甩着铁链，直接控制住“花环”的前进方向。顿时间，“花环”动弹不得，她左右都无法躲避，结果只能退后，但房间本身狭小，只是一步的空间，她就已经抵到墙角。刘凯乘机抛出铁链，直接向着“花环”的脑门间砸了过去。
这样就……
结束了？
“花环”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瞬间，她已经举起手枪。刘凯的眼睛渐渐瞪大，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吧。
这最后一枚子弹，就是留在最后的这个时候。
攻守势转吗？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拉近距离。刘凯的目光渐渐低沉，他看着“花环”扣下扳机。枪口的“火光”一闪而过。刘凯立刻低头，“砰”的一声，沉重的回声荡漾在空间之中。
第三百十一章 重逢与离别（十一）
“砰”。
枪声荡漾，一瞬间，“花环”的眼中流露出震惊，她眼睁睁看着刘凯的身影突然从视线中消失。耳膜阵阵刺痛，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大的冲击传遍身体。
“哇！！！！”
“花环”一声惨叫。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被震出来了。“哐当”，手枪落地，刘凯猛地使劲，他一下子将女子撞上墙壁。
……停滞。
“花环”表情痛苦，她使劲挣扎。但那么近距离的肉身相搏，她在力量上就很难称得上优势了。铁链“哐当”作响，不知何时，“花环”的右手已经被控制住。
“这样，就结束了呢。”刘凯一字一句说道。只是吐出这一句话，他就仿佛耗去了所有的力气。两人的鼻尖微微触碰，毫厘之间，他们仿佛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气息。刚才的瞬间，两人的计划其实是殊途同归。对于“花环”来说，她一直保留着手枪中最后一枚子弹，就是在等着刘凯放松警惕的时候。而刘凯也是一样，他相信，“花环”肯定留有后手，所以他才会故意露出破绽，让“花环”自以为得逞。然后再在最后一刻躲开。但这么做，肯定也要冒很大的风险。事实上，“花环”最后的那一发子弹，就是从刘凯的头皮上面蹭过去的。如果再晚一步，情况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至少，自己，已经赢了。
刘凯大口喘息，他的脑袋上，潺潺的鲜血正“滴答滴答”的落下。绝望的情绪涌上脑海，“花环”闭上眼睛，
我，失败了。我竟然会输给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这真是一个耻辱。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么多了。如果一定要结束的话，那就来个痛快。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但是……
一片寂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停滞了一般。“花环”心中奇怪，她重新睁开双眸。但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刘凯瞠目结舌的表情。他那瞪大的眼睛，就好像是见鬼了一样。“花环”顺着刘凯的视线望去，一瞬间，她也目瞪口呆。
“你……”
“你还真是丢脸呢，‘花环’。我原本以为，就算你杀不了刘凯，至少也是势均力敌的。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不济。难道是我对你评价过高了吗？”赵环宇笑着说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现在房间门口。“花环”张大嘴巴。
“赵环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花环’，你不是应该和艾因在一起吗？怎么会跑到这里，和刘凯‘卿卿我我’。”
“不对，我是为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对吗？”赵环宇话锋一变，一瞬间，他的表情严肃起来。“花环”顿时无言。赵环宇继续说道。
“我知道，‘花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认为，我被艾因吸引，已经失去了理智。你认为，艾因如果消失，也许会对我更好。但光凭你一个人，是无法对付艾因的。所以你才会阻止我的计划，先杀了陈彩华，然后利用罗斯菲尔德和秦风来拖住艾因。然后你自己则跑到这边，企图杀了刘凯。我说的对不对。”
“……”“花环”无言以对。赵环宇轻轻叹气。
“‘花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完全注意不到你的想法。或许，你知道我已经注意到了，但却抱着侥幸心理。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思念体该有的行为。甚至，我还给了你机会。如果我想的话，我早就可以将刘凯放到地面上。到时候，你更不可能杀得了他。但我还是给了你们两个平等的舞台。但到最后，你却连一个普通人类都干不掉。”
“但是……”
“闭嘴。我不需要一个无用的弱者。过去的你，就算与我不是一条心，至少在能力上还是无可指摘。但你自己看看，现在的你，到底还有多少用处。这个世界不需要弱者，这个世界更不需要孱弱的思念体。‘花环’，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赵环宇如是说道。他将“花环”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一边，刘凯却是处境尴尬。在这个时候，他正是陷入两难。为了控制住“花环”，他已经使出全力。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去与赵环宇交战。而在他的心目中，赵环宇与“花环”还是盟友关系，就算盟友之间可能有一些矛盾。但在关键时刻，他们肯定还是会一致对外的。换句话说，他们两个肯定会一起针对自己。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刘凯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的第一反应，是先干掉“花环”，然后转过来再与赵环宇决战。但这么做，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眼下，刘凯和“花环”近身僵持，谁都腾不出手来，赵环宇置身事外，正是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他乘着自己对付“花环”的机会，转过来向自己发难。到时候，自己肯定无法阻挡。但另一方面，如果继续拖下去，同样也不是办法。到头来，无非就是首尾两难。
“刘凯，你也撑下来了呢，不容易啊。”突然间，赵环宇转过视线。刘凯心中一愣。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变化。赵环宇轻轻挠头。
“刘凯，你应该还是把我当敌人吧。但从本质上说，我是希望你活着的。至少暂时活着，因为你是艾因的本体。如果你死了，艾因也会死。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
“不肯相信吗……情理之中。但是，之前也是我通过远程操控，将你放了出来。如果我当时不放了你。你早就已经被‘花环’杀掉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刘凯回答道。他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赵环宇不禁苦笑。
“算了，反正，再和你多说什么，也是没有用处。你们两个，我都给了机会。既然你们把握不住，那也不能怪我了……‘花环’，抱住刘凯。”
“哈！？”一瞬间，“花环”和刘凯都是一愣，他们完全不知道赵环宇在说些什么。赵环宇面带哂笑。
“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最初的目标是什么？我当初让陈彩华活下来的理由又是什么。既然你已经杀了陈彩华，那你就要负起责任……你应该知道是什么责任。。
“难道说……”“花环”猛地一惊，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赵环宇的笑容愈发阴险，一瞬间，难耐的燥热直冲脑海。“花环”使劲摇头，她感到一股冲动正在刺激着自己的胸膛。这股能量不是从赵环宇那边传过来，倒更像是从自己的体内油然而生。但她又不得不强行忍耐。刘凯莫名其妙，他看着“花环”痛苦的样子。
“喂，什么情况，‘花环’，你到底……！？”
一瞬间，刘凯瞪大眼睛。他看着“花环”直接向自己吻了上来。因为事发突然，他连躲都躲不开来。嘴唇触碰，刘凯使劲发力，他想要将“花环”推开，但因为铁链的关系，两人竟然缠绕在一起。而“花环”也没有放过刘凯的意思，她顺藤摸瓜，直接朝着刘凯抱了上来。
“呜”。
一时间，刘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之前，他也曾经被陈彩华做过同样的事。当时，如果不是“花环”出手，也许自己就会真的崩溃。而现在，“花环”比陈彩华更加美丽，更加强大，她还和艾因一样，都是思念体，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只是和这样一个女子抱在一起，刘凯的脑子就好像要爆炸一样。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环宇那个混账，整天都是想的什么鬼主意。
不行，不能这样。
必须，采取行动。必须。
但是……
刘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浑身乏力。时间仿佛停滞，刘凯几乎就要放弃自制，一瞬间，他的眼角看到赵环宇。赵环宇还在微笑，但他的笑容中，却是暗含着嘲讽与得意。
这个家伙……
“不行！！！”突然，“花环”猛地发力，她一下子将刘凯推开。刘凯猝不及防，他踉跄退步，结果摔了个狗吃屎。赵环宇的表情微微变化。“花环”捂住脑门。她摇摇晃晃。
“我，不能这样。”
“……”
“我，是思念体，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我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会、”“花环”摇摇晃晃，她直面赵环宇，那狰狞的面孔，仿佛是在对抗着什么。赵环宇默默相视，片刻之后，他长出一口气。
“是啊，你是思念体。思念体，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自由的存在。你不应该受到奴役。但是，‘花环’，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无法保护自己的‘自由’，那也许，作为囚犯，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花环”瞪大眼睛。“砰”的一声，枪声响过。点点的血色从眉心映出，“花环”摇晃倒下，她眼中最后的景象，就是赵环宇那冷漠无情的眼神
……可恶。
第三百十二章 重逢与离别（十二）
“砰”。
枪声响过，“噗通”，“花环”轰然倒地，她的眼神渐渐暗淡。刘凯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看着“花环”的眼中一点点失去神采。
这，到底是……
刘凯猛地扭头，他紧紧地盯着赵环宇。赵环宇不为所动。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花环’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你……”
“啊，我忘记了。当初，‘花环’就打扰了你和陈彩华的‘好事’，而现在，我又打扰了你和‘花环’之间的好事。所以你才会感到愤怒吧。”
“开什么玩笑！！！”刘凯愤怒咆哮，他艰难起身。赵环宇点点额头。
“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轻浮的话。再怎么说，‘花环’和陈彩华都是我的女人。她们现在因我而死，多多少少，我也会有点愧疚。”
“陈彩华是李明均的妻子，她是我的同学。她才不是你的什么女人。还有‘花环’，‘花环’她……”
刘凯呼吸急促，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赵环宇目光凝聚。
“是啊，她们不止是我的女人。她们也有自己的存在和希望。但归根到底，在被我使用能力之后，她们早就失去了独立的意志。就算想要寻回独立，结果也是一样。艾因也是如此。虽然时间还不长，但我也已经将自己的精神能量注入到了她的潜意识中。”
“你！！！！”刘凯紧咬牙关。轰鸣声再度从地表传来，但这一次，这个声音似乎变得轻微了许多。赵环宇回眸望去。
“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
“抱歉，对你来说，大概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结束吧。不管怎么说，既然‘花环’和陈彩华都已经不在，那我只能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控制艾因了。把你作为筹码，逼迫她就范，再加上我的能力，虽然肯定会遭遇到一些麻烦，但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变成我的人。”
“那你可以尽试试看。”刘凯回答道。他的身体不住颤抖，刚才的战斗，他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肯定也不是完美状态。但他还是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赵环宇岿然不动。但在他冰冷的视线当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正在一闪而过。
“艾因，正在赶过来哦。”赵环宇突然开口。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刘凯猛地一愣，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赵环宇已经冲到面前。
“咚。”。
“呜！！！”刘凯猛地吐血，他的肚子一下子遭到重击。赵环宇毫不含糊，他紧接着一个飞踹，直接把刘凯踢飞出去。
“哇”，刘凯一声惨叫，他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赵环宇长长呼气，他舔了舔自己染血的拳头。
“抱歉，时间不多了。艾因正在过来的路上。她应该已经搞定了罗斯菲尔德和秦风，我虽然有充分的自信能搞定她，但风险总是越小越好。所以，在她到来之前，我必须先解决你。安心吧，我不会杀了你。只要艾因还活着一天，你也必须活下去。当然，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活下去。那就不是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赵环宇双手握拳，他向着刘凯走近。刘凯摇摇晃晃，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赵环宇一把拎起刘凯的领口。
“喂，醒醒，你还不能睡着呢。如果你睡着了。我要用什么办法去和艾因交涉。喂！！”
赵环宇使劲摇晃着刘凯的身体。刘凯艰难睁开眼睛，他的意识似乎有一点模糊。“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刘凯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赵环宇又狠狠撞了下刘凯的身体。他道。
“怎么样，这一次，醒过来了吧。”
“啊，醒过来了……托你的福。”刘凯挪动嘴唇，那轻微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般。赵环宇眯起眼睛。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当看到刘凯那翘起的嘴角时，他的表情却是渐渐凝固。
“刘凯，你……”
“去死吧。”刘凯咧开嘴巴。赵环宇目光一撇，不知何时，刘凯的手上已经多出一把手枪。那正是之前“花环”掉下来的。
这个混账……
一刹那，赵环宇猛地后跳。他第一时间拉开距离，而刘凯则是面带微笑。“砰”的一声，枪声再响，一瞬间，整片空间仿佛都在回应。
**************
同时，距离市政府北方，一公里处。
“砰”的一声，遥遥的枪声稍纵即逝。艾因猛地止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晚风呼啸，隆隆的响声连绵不绝，艾因眯起眼睛。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是幻觉吗？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感觉到刘凯的精神能量？
也许真的是错觉吧。刘凯现在在市政府地下室，处于精神屏蔽之下，理论上来说，自己不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自己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还活着。
因为，只有他活着，自己才能站在这个世界之上。
艾因加快脚步。一路上，她看到很多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周边的许多大楼和房屋也向下崩塌。一些居民被压在下面，他们痛苦哀嚎。还有一些人正试图将受难者救出来。厚厚的阴云笼罩天空，那铁黑的天幕，看不出一点点光芒。
战斗，刚刚结束。
这场灾难，是“狗头”干得吧。可以感受得到，周围有很多幸存的受难者，他们的精神能量都处于极端混乱的状态。这明显是受到“狗头”幻觉攻击留下的后遗症。但“狗头”自己却是躲了起来。他的精神能量依然健在，但因为在层层废墟之中，真的要找起来，恐怕也会费上一点力气。而艾因也不打算多生事端。毕竟，自己眼下还赶时间，根本没空去招惹这个家伙。
零的精神能量隐隐约约。同为“摇篮”的一份子，艾因对于这位“同类”，理应是最敏感的。但在这个时候，她却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疏远。对方的精神能量，就好像是狂风中摇曳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
是受伤了吗？还是正在远离？不知道。虽然不知道零现在是站在哪一边的，但只要她还活着，肯定会对接下来的形势造成重大影响。但愿，她不要与自己为敌吧。
尤其，是这个时候。
剧烈的疼痛穿过身子，艾因下意识捂住腹部，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抗议。刚才，艾因与罗斯菲尔德和秦风一战，虽然最终获胜，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肋骨挫伤，左肩脱臼，还不包括其他乱七八糟的小伤。现在，每行动一步，她就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是，还必须坚持下去。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艾因迈出脚步，她走进市政府大楼。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感知到刘凯和赵环宇，甚至连“花环”都是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去地底了。在那种地方战斗，对自己肯定是极为不利。但在这个时候，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敌我双方都是一样的。
艾因按住胸口，她走向地下室。市政府正门大开，而大楼内部则是一片安静，相比外面的哄闹，这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女孩左右环顾，她没有发现任何人。理论上来说，市政府大楼应该是有人正常值班的。不过，鉴于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从打门口离开，现在的情况，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艾因下意识屏住呼吸。她一步步向下，出乎意料的是，地下室内倒是灯火通明，柔和的灯光照耀下来，周围都是无比平和。外面的响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而所有的精神能量也都是被屏蔽在外。
终于，艾因抵达目的地，这里是地下二层最深处的房间。在艾因的印象中，自己之前应该是被关在地下三层的。理性起见，她认为刘凯和自己应该不在一个楼层。而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在灯火通明的地下室中，只有这个房间是房门半掩。艾因走到房间门口，柔和的灯光从房间中透出，女孩吞咽口水。
里面，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急切的感觉，但又是那么恐惧，那么不安呢？
难道说……
“砰砰砰砰”，突然间，连续的枪声从房间中传出。艾因立刻反应过来，她一脚踹开房门，然后条件反射地躲进掩体。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艾因猛地瞪大眼睛。她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这是……”
“哟，艾因，你来了。等你很久了。”赵环宇说道。他还是面带微笑。在房间的角落。一个男人正盘坐在地上。他浑身都是弹孔，淡淡的血色向外溢出，那低垂着的脑袋，已经失去所有的意识。艾因倒吸一口冷气。
……刘凯。
第三百十三章 重逢与离别（十三）
“砰”。
金属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刘凯挑起眼皮。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耳边却好像是在轰鸣一样。
有人，进来了吗？
不知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过，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有一头大象站在面前，自己估计都感觉不到。
我，真是逊毙了啊。
刘凯咧开嘴巴，他似乎是要苦笑。但下一刻，他却因为肺部的疼痛，咳嗽个不停。刚才，刘凯与赵环宇极限对峙。两人几乎同时举枪，同时扣下扳机。子弹脱膛，“啪”的一下，刘凯持枪的右肩中弹。赵环宇拧起眉毛。
“你到底……”
……没有回答。“哐当”一声，手枪落地，刘凯的右手无力低垂，他背靠在墙上，勉强支撑着身体。赵环宇小心翼翼地捡起手枪。他惊讶地发现，手枪中没有子弹。
“这是‘花环’的配枪，她和你刚刚才交过手……你这家伙，明明知道没有子弹，却还是在虚张声势，你是想要消遣我吗？”
赵环宇大声说道。他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刘凯轻哼一声。他努力挪动接近麻痹的右手。就如赵环宇所说，刘凯当然知道“花环”的手枪里没有子弹。他也知道，自己趁乱捡起手枪，没有任何意义。但鉴于之前自己已经被赵环宇完全压制，因此，哪怕虚张声势，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己用的这招，成功让赵环宇吓了一跳，从而成功从赵环宇的控制下脱身。之后虽然被赵环宇一枪命中，但至少，自己已经争取到了时间。
自己的死期，大概又延长了那么一两分钟吧。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但他的笑容显然让对面的赵环宇非常不满。在他看来，这就好像是刘凯故意在向自己挑衅一样。赵环宇举枪瞄准，他的枪口对向刘凯的肺部。刘凯大口喘息，但他那无神的双眸中，却是暗含着淡淡的嘲讽。
这个家伙，在笑。
他是真的看不起我，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可恶，那种眼神，还真是嚣张。
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
赵环宇眯起眼睛，“砰砰砰砰”，子弹连发，刘凯连续中弹，他无力倒下。但他却是紧咬牙关，硬撑着不喊叫出声。突然间，“砰”的一声，房门打开。金发女孩猛地冲入。新鲜的气流瞬时涌入，一时间，沉重的空气好像轻松了不少。
……
“这，这是……”艾因喃喃说道，面对此情此景，她一时间竟然看懵了。“花环”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但她身下的血液却已经变得粘稠起来。看到女孩出现，赵环宇也露出惊讶之色。但下一刻，他恢复正常。
“哟，艾因，你来了。等你很久了。”
“赵环宇，你……”艾因眼角扫视，一瞬间，她就注意到了刘凯的存在。刘凯靠在墙边，他已经奄奄一息。赵环宇耸耸肩膀。
“抱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这个男人实在太不识趣。因为他一定要抵抗，所以我不得不让他吃了点苦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并没有命中要害，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赵环宇的话语渐渐停歇，因为他注意到，艾因其实压根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女孩紧盯着自己的本体。
他，伤得很重。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如果说这样的话……
艾因呆呆相视，一时间，她的目光中，只有刘凯的存在。赵环宇心中不快，他刻意挡在艾因和刘凯的视线中间。
“艾因，现在是我在和你说话，我……！？”
“嗖”的一下，一瞬间，金发女孩便从视线中消失。赵环宇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不会吧。
“刘凯。”艾因轻轻呼唤，她伸出右手，似乎是要抚摸对方的面庞，刘凯艰难睁开眼睛。
“艾，因……我，没看错吧。”
“啊，是我，我就在这里。”艾因赶紧开口，她抓住刘凯受伤的右手。刘凯的视线摇曳不止，他咧开嘴巴。
“看起来，我还命不该绝。没有想到，到最后，还是要你来救我。”
“不要说这种傻话。既然我来了这里，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分一毫。”
“啊，我知道。我相信。能够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刘凯释然答道。他重新闭上双眸。艾因轻轻抚摸着刘凯的面庞，她的双眸渐渐模糊。两人的手掌紧紧相握，不知不觉，一股暖流传过他们的掌心。
……
赵环宇注视着刘凯和艾因，看到两人心灵相通，他的心中不是滋味。艾因缓缓起身，她转向赵环宇。那冰凉的视线，仿佛是要洞穿万物。赵环宇勉强挤出笑容。
“……艾因小姐。”
“赵环宇。”
“！？”
“赵环宇，是你把刘凯打成这个样子的吧。”
“是我，但我也解释过，这是因为没有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那么残暴。但我没有伤他性命。如果我想的话，我随时可以……”
“但是，你还是伤害了他。你伤害了他，就等于是伤害了我。赵环宇，你应该知道，伤害我的本体，到底会是什么下场。”艾因喃喃说道。“噌”的一声，“银水”出鞘，淡淡的寒意向外蔓延。而在女孩的左手，“隼鹰”的枪口也是蓄势待发，那沉重的枪柄，映射出金属的光泽。
“银水”和“隼鹰”……最强的拟物型思念体合二为一，这还真是叹为观止。赵环宇心中默念，他虽然表面上依然游刃有余，但在心底里，他却也是阵阵打鼓。艾因是“摇篮”的载体，她还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感知型思念体，她拥有思念体世界最至高无上的两大圣器。如果光论战斗力，就算是巅峰期的零和烟芸，都无法与她相比。当然，她现在还受着伤，身体能力肯定要大打折扣，但思念体从来都不是靠身体能力吃饭的。
真是可怕的女孩。如果正面一对一交锋，恐怕自己完全没有胜算。但自己也不能就这样退缩。毕竟，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够在这里击败艾因，然后让她彻底接受自己的影响，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真正落到自己手中。
更何况，自己手上还有一张底牌。在现在的状况下，这张底牌或许能够发挥出出人意料的作用。
也只有在这里。
赵环宇眼中异光一闪。而艾因也注意到了赵环宇的眼神。由于身处精神屏蔽的空间中，她暂时不能预知赵环宇接下来的动作，但对于赵环宇的心思，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赵环宇已经将精神能量注入到了自己的潜意识中，虽然这股能量还很弱小，也无法影响到自己的主体意识。但即使如此，他也曾在短时间内成功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他让自己不愿意离开，结果才拖到现在。暂时，烟芸还是相信自己的意志力，只是，一旦真到了战斗中，情况又会完全不一样。哪怕是一点点的犹豫都会是致命的。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在赵环宇使用能力之前，结束掉这场战斗。胜负在此一举。
时间仿佛凝固，两位思念体都是一动不动。但在脑海深处，他们早就将战斗的过程模拟了无数遍。刘凯眯起眼睛，他注视着艾因孤独的背影。
艾因，打算孤注一掷了。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恐怕还不足够。赵环宇不是傻瓜，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所以，他也一定知道，艾因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就算艾因已经成为真正的世界最强，这场战斗，也一定会非常非常艰难。
必须，打破平衡。
必须，给艾因争取到一点机会。
哪怕，一点点机会也好。
刘凯手边摸索，他碰到一根铁链，这正是之前束缚住自己的东西。刘凯屏住呼吸，他努力集中精神。
……
艾因和赵环宇面面相视，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银水”的寒气向外扩散，但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精神屏蔽区域的缘故，这种寒气比起平时多少显得有些稀薄。赵环宇眯起眼睛。
……来了。
“嗖”的一下，艾因直冲而出，她从正面向赵环宇冲去。寒风掠过，赵环宇立刻躲避，艾因也不含糊，“砰砰”两声，子弹呼啸反弹，一瞬间，两个身影交汇在一起。
第三百十四章 重逢与离别（十四）
“砰”。
声音交错，一瞬间，两位思念体同时止步。艾因的身影摇摇晃晃，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的血色正从胸口溢出，“呜”的一声，女孩吐出鲜血。
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占据优势，先用“银水”进行大面积的攻击，然后再用“隼鹰”收割，明明，自己应该是命中了对方才对。但现在，反而是自己受伤。
打偏了。
是幻觉吗？还是类似于“狗头”的能力？
不，就算是“狗头”，也没有这种程度的能力。更别说，自己还是在精神屏蔽的状态下。果然，是赵环宇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动了手脚吗？难道说，他的能力可以无视精神屏障的作用？
……那个混账。
艾因紧咬牙关。她重新戒备。如果自己料想的不错的话，现在的情况，等于变成了赵环宇能够使用能力，而自己不能，这样的话，双方的优势就会立刻反转。毕竟，一个能使用能力的思念体，和一个完全不能使用能力的思念体，双方的差距显而易见。另一边，赵环宇却也是冷笑不止。他其实并没有使用能力。只是，之前在与艾因的潜意识进行联系的时候。他刻意灌输进了“不许与我为敌”，“绝对不能攻击我”的命令。虽然这个精神能量相对孱弱，但只要进入潜意识中，就不是任何人所能克服。刚才，艾因在攻击的瞬间，就是受到这个潜意识的阻碍，以至于攻击最终偏离了方向。毕竟，想要攻击一个自己完全不想，也不能攻击的目标。这多多少少会有点困难。如果放在平时，艾因或许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多多少少进行一些变化。但现在，肯定不行。
所以，这才是天赐良机。
赵环宇面带阴笑，他转过身来。艾因轻咬嘴唇。她的胸口被子弹穿过。但因为没伤到心脉，因而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当然，这也是赵环宇刻意为之）。但即使如此，这种钻心的疼痛，也不会有任何的虚假。艾因握住“隼鹰”，刚才，她在扣下扳机的时候，其实还是抱有一些期待。毕竟，理论上，就算自己射偏，“隼鹰”也会主动帮助自己修正。但最后的结果也很明显。在这个地方，“银水”和“隼鹰”的力量都受到了限制。就算是两大思念体的圣器，眼下这个时候，也是无计可施。
所以，如果想要击败赵环宇，只有依靠自己。
艾因长长叹息，她强忍住全身的剧痛。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她连站着都十分困难。连续的战斗，连续的伤痛，这所有的一切，都正在折磨着她的身体。纵然精神体无比强大，但这个人类的身体，却始终是那么弱小，那么娇娜。在普通人眼中，她只是一个身受重伤，楚楚可怜的女孩罢了。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都会直接掠倒。而赵环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举起枪口。
看起来，马上就会结束了。
比自己想的还要容易一些。这也算是“花环”计划的副产物了。因为正是“花环”的动作，让艾因和罗斯菲尔德，秦风互相拼杀，自己现在才能占据优势，坐收渔翁之利。从这个角度来说，“花环”也起到了她应该起到的作用。
赵环宇余光一撇。他看了一眼“花环”的尸体。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的视线就重新回到艾因身上。两人继续对峙。赵环宇摸索手枪。
下一次，直接废掉她的四肢吧，虽然有点可怜，但这样可以尽快结束战斗。反而能让她少受一点苦。刘凯现在也已经无法行动。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就将他们分别关起来，再进行处置。最好，顺便也将零，“狗头”，王成杰这群麻烦鬼一起干掉。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然后……
赵环宇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一时间，他好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艾因抓住机会，她立刻行动。这一次，她没有直接从正面硬上，而是先扣下扳机。“砰砰砰砰”，子弹连续射出，赵环宇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立刻闪躲。
没用的。
“嗖嗖”，子弹从头皮上方擦过。千钧一发之际，赵环宇躲过这一击，他看上去游刃有余。艾因的视线渐渐眯起。
果然是这样，就算再怎么瞄准，潜意识中，自己都是不想杀了赵环宇的。因此，每一次的攻击，几乎都是刻意偏离了目标。如果换成机枪，无差别的进行扫射，也许还会更好一些。但眼下，自己肯定也不能期待更多。
必须，再试一试。
艾因目光一闪。她再次拔刀。赵环宇倒也不退，他好像是要从正面应对艾因的攻势。说时迟，那时快，艾因停下脚步。她奋力横挥。冰凉的刀风扑面而来，赵环宇张开手掌，一瞬间，他好像感到手掌心上湿漉漉的。
为了避免在近战中吃亏，所以想要利用“银水”的寒气，在远距离发起攻击。而且，那么广域的攻击，就算潜意识中不想命中，多多少少也能蹭到敌人的皮。想法的确不错，只是，现在的“银水”，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正常状态足以致命的刀风，现在看来，也不过只是吹吹凉罢了。
看得出来，她只是在争取时间。
赵环宇眼光一动，果不其然，艾因已经冲到身旁。她一刀挥下。赵环宇闪电般后跳，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击。
“刀锋有点迟钝呢，果然还是对我下不了手吗？”赵环宇笑着说道。他明显是在挑衅的意思。艾因紧咬牙关，她强忍住自己的努力。
不能冲动，不能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必须冷静下来。就如赵环宇所说，自己的动作的确是有些迟钝。这一方面是因为潜意识受到控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伤势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持久战是不可取的。而赵环宇也明白这一点。不然的话，以他现在占据的优势，他大可以大举进攻，追求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呀……艾因的心中不禁哂笑。眼下，自己才是没法追求速战速决的那个人。一旦自己真的在劣势下急于进攻，反而会遭到敌人的反击。但自己还没有办法，因为持久战更没有指望。现在看来，普通的办法肯定无法奏效，如果能有改变局面的办法……
艾因回眸一瞥，她下意识向刘凯看去。但下一刻，她的心中却是一下子生出内疚。刚才的瞬间，艾因还是抱着希望，希望刘凯能够帮一下自己。毕竟，一旦有了他的帮助，现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但是看看刘凯现在的样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应该继续要求他的。他已经做到了最好。本来，就应该是由我来保护他的才对。
难道说，在内心深处，我还是依赖着刘凯吗？
我，不能再这样了。
我必须依靠自己。
但是……
艾因瞪大眼睛，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刘凯的手腕抖了一抖。女孩的心中忽然一动，她好像明白过来。另一边，赵环宇也在注视着艾因的一举一动。
她，放弃了吗？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即使明知道不行，她也会拼尽全力。虽然自己很乐意看到她绝望的表情。但有的时候，当一个人真的陷入绝望的时候，她也会爆发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更别说，这个人，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思念体。
赵环宇轻抿嘴唇，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理论上，进入持久战，肯定对自己有利。但另一方面，拖得越久，变数也就越大。眼下，“花环”已死，刘凯无法动弹，这正是解决掉艾因的最好机会。如果继续拖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速战速决，当然也会有风险，但总的来说，这个风险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那末，要赌一把吗？
赵环宇的目光渐渐眯起，他握住手枪。两位思念体同时挪动脚步，他们一边移动，一边保持着相对的距离。两人的心中同时倒数，他们默念着最后的数字。
三，二，一。
来吧。
“嗖”的一下，两人同时冲出，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虚张声势，两人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彼此冲了上去。赵环宇的视线渐渐锁紧，他打开手枪保险。他有充分的自信，能够避开艾因在正面的攻击。因此，他的打算，是在躲开艾因的攻击之后，再从背后开枪，争取击中艾因的两处大腿和左手。果不其然，艾因的攻势还是直来直去。她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在攻击的那一刹那，多多少少总是有一点犹豫。而对于思念体来说，这一瞬间的犹豫，已经足够致命。
赵环宇脚步一闪，他作了一个近似于回旋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就转到了艾因的身后。而艾因不知道是因为冲力太大，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竟然一时无法转过身来。赵环宇举枪瞄准。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样就，结束了。
但是……
“砰”，枪声闪过，但赵环宇却是脚下一绊，他的视线一下子偏离。剧烈的疼痛扎入身体，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
第三百十五章 重逢与离别（十五）
“砰。”
赵环宇“噗通”倒下，他右腿中弹，整个人无法维持平衡。“叮当”，弹壳落地，射出的子弹，已经深深扎入天花板上。
射偏了？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被艾因攻击了吗？但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能力没有发动？而且，艾因她……
赵环宇挑起眼皮，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艾因没有转身，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转身，但在她的腋下，“隼鹰”的枪口却正袅袅升起轻烟。很显然，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艾因向后随意一击，结果正中目标。
是盲射吗？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这也正常，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确定对面的位置，就算射击，也不太容易受到潜意识的影响。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无法感知，也无法应用视力，只是凭借临机一动的直觉，就成功反击。但这在理论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除非……
赵环宇猛地一愣，他向后看去。刘凯还是坐在墙角，但他的双眸却是勉强睁开。那清澈的眼睛，仿佛是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赵环宇吞咽口水。
是他吗？
是刘凯将我的动作完全识破，然后转告给艾因的？可恶，区区一个人类，竟然就敢阻止我的计划，我……
赵环宇咆哮而起，他举起枪，似乎就要向刘凯发难。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艾因抢先行动，她直起“银水”，直接向赵环宇突刺过来。赵环宇赶紧躲避，但下一刻，他却看到刀尖突然加速。
……不会吧。
“撕拉”，一道创口划过脸颊，赵环宇慌忙后退，他的左眼差一点被女孩洞穿。艾因大口喘息，她挡在刘凯面前，赵环宇捂住大腿受伤的位置。
速度，变快了。
怎么可能呢？明明，之前她的剑锋还是充满犹豫的。但在刚才的瞬间，她却好像是摆脱了所有的束缚。
是为了刘凯吗？
难道，只要有刘凯在身边，她就能够做到吗？
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事情。
赵环宇心中暴怒，他立刻举枪，似乎是要瞄准刘凯，但下一刻，艾因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赵环宇无法阻挡，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反身就走。“砰”的一声，铁门相撞，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
回音荡漾，艾因注视着赵环宇消失的身影。她大口喘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女孩立刻回到刘凯身边。刘凯还是低垂着头，他似乎精疲力竭。但他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刚才，正是刘凯和艾因配合，联手将赵环宇做掉。对于艾因来说，现在的自己，正面与赵环宇对决，没有任何胜算。毕竟，当自己的潜意识都不愿攻击敌人的时候，那自己也很难相信会有获胜的机会。因此，艾因唯一的选择，就是不依靠自己，选择当一个提线木偶，而将攻击的判断，全部交给刘凯。
因为，只有他，才能在远端观察全局。
只有他，才能让自己将后背安心托付。
最后，也只有他，才能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精神能量，将需要的信息传递给自己。因为自己和他的精神从本质上就是联系在一起的。而且，也只有刘凯的声音，刘凯的思绪，才能让自己从赵环宇控制中稍稍挣脱。而最后，自己也成功了。
至少，暂时如此。
……艾因轻轻握住刘凯的手。她似乎是在确认刘凯的状况。刘凯轻轻叹息。他如释重负。
“赵环宇呢？”
“逃走了。其实他可以继续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两个联手，也未必能够击败他。”
“赵环宇当然会逃走了。他不会愿意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刘凯轻轻说道。但下一刻，他却是不住咳嗽。艾因小心翼翼地拍拍刘凯的背心。她的眼中流露出心疼。刘凯继续说道。
“我们浪费了一个机会。只要赵环宇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会始终存活在你的潜意识中。这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我知道，但我不会被他控制的。”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艾因回答道。她的笑容中没有任何虚假。刘凯张大嘴巴，他看着金发女孩绝美的容颜。在这个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冲动，一口就吻上去，但一想到大家现在的处境，他还是不得不收敛一些。刘凯轻轻低头。他的脸蛋微微发烫。
“啊，我知道……我知道。”
……
刘凯颤颤巍巍地起身，他一个踉跄。艾因赶紧扶住自己的本体。刘凯靠在女孩的肩膀上，他感到自己的内心热烘烘的。而艾因也是面色通红。两人互相依偎，一瘸一拐地向地表走去。草草想来，几个月前，两人也有过像现在一样的状态，只是当时，是刘凯抱着艾因，四处求医，居无定所。而现在，这种情况反而反了过来。但唯有那种激动，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却没有任何变化。
阴影绵长，柔和的灯光照耀而下。沉寂的虚空中，只有“砰砰”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
同时，市政府大楼，楼顶，市长办公室。
“砰”，房门撞开，赵环宇冲进房间，他蓬头垢面，简直就好像是刚刚逃难出来的一样。房间内的灯光还是一样柔和，赵环宇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搓揉受伤的大腿。
可恶，被摆了一道。没有想到，刘凯和艾因联手，竟然能够发挥出这种程度的力量。更加糟糕的是，自己竟然会那么懈怠。其实，仔细想来，艾因的战术也不是那么高明，很多时候，她也只是在赌博罢了。只要自己冷静思考，谨慎应对，绝对不可能被她得逞。
但结果放在眼前。
自己，终究是失败了。
果然，放弃“花环”，还是太早了吗？虽然与她的决裂是迟早的事。但如果再晚一点，将她的剩余价值彻底榨干之后，再采取行动，也许还会更好一些。
我还是太托大了啊。
赵环宇按住脑袋，一瞬间，他的心中被沮丧占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时针已经来到凌晨三点，再过一个多小时，第一缕阳光就要照耀在地平线上。市政府周边正是一片狼藉。由于之前的战斗，大量的房屋出现倒塌。明天早上一大早，可以想象媒体一片哗然的景象。
但这都无所谓了。
自己又何必为了区区人类浪费时间。
赵环宇“切”了一声。他重新打开摄像头。果不其然，艾因和刘凯已经离开了刚才的房间。赵环宇随即切换到地下室入口的探头。到目前为止，艾因和刘凯的行动还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料。他们虽然击退了自己，但归根到底，他们现在的情况是不妙的。刘凯已经不能战斗，而艾因也是身负重伤。仔细想想，刚才自己撤退的时机，其实也太早了一些。如果继续战斗下去，局面未必会真的不利。不过，事已至此，再去多想也没有用。总而言之，先找到艾因的位置，然后再将她抓起来。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自己也可以从军方叫来援助。这些家伙就算只是炮灰，那也是一群有点用处的炮灰。当然，这么做很有可能会造成情报泄露，不过，鉴于自己是精神型思念体。如果只是在小范围内控制情报，应该还不成问题。
没错，现在还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
赵环宇深深呼吸，他终于从惊弓之鸟的状态中稍稍恢复。不知什么时候，摄像探头中的景象也发生变化。赵环宇注意到两个人影出现在画面上。那正是艾因和刘凯。他们互相扶持，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但或许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们的速度明显比正常情况下迟缓了许多。赵环宇心念一动，他“嗖”的起身，最后确认了一下武器，然后再度向门外走去。身体异常沉重，草草算来，赵环宇也是一个晚上没睡。连续的战斗，再加上伤势，他的情况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抱怨什么。
但是——
“但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突然间，一个声音从后传来。赵环宇猛地转身。他瞪大眼睛。
“……是你。”
“哟。”“狗头”竖起食指，他坐在窗前。窗门大开，恍惚之中，只有呼呼的晚风不住吹拂。
第三百十六章 重逢与离别（十六）
“哟。”
“狗头”轻轻一笑，他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而赵环宇则是一瞬间挡住电脑屏幕，不让“狗头”看到屏幕上的艾因和刘凯。两人静静对峙，晚风习习，灯光昏暗，赵环宇吞咽口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直跳。
“‘狗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还用说吗？我是为了帮你。”
“说得好听，之前，我不是让你去对付安全局了吗？你解决他们了吗？”
“那个嘛，稍微有点困难。”“狗头”咧开嘴巴。他的身上满是灰尘，眉角还带着鲜血。赵环宇眯起眼睛。
看起来，这家伙也受了不小的伤。不过，这也在所难免。在这之前，自己曾经拜托他去对付王成杰和零。虽然不知道“狗头”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但以他的性格，就算敌不过零和王成杰联手，肯定也会给敌人予以重创。而现在，他还活着，那就说明，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他是达成了目标。
赵环宇目光严峻。他当然明白“狗头”是什么样的货色。毕竟，自己和他都是从埃尔文-迪考斯的精神体中诞生。两人可以说是一母双胎。作为思念体，“狗头”怪诞，疯狂，这与思念体绝对理性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的这种疯狂其实全都是隐藏在很深的算计之下的。事实上，不管“狗头”平时做了多少荒唐事，但在最重大的事情上，他从来就没有因为疯狂而吃亏过。
这个家伙，不可信任。赵环宇对自己说道。归根到底，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狗头”。虽然他和“狗头”理论上达成同盟，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一旦涉及到艾因和“摇篮”的事情，赵环宇就从来没有让“狗头”插手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让“狗头”去干一些自己不想干的脏活。比如说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和艾因还有刘凯摊牌，理论上来说，这正是最需要帮手的时候。如果自己带着“狗头”，胜算就算不是百分之百，至少也会超过九成。但是……
绝对不行。
“喂喂，没必要这么抱有敌意，我们两个不是盟友吗？”“狗头”慌忙挥手，他也看出了情况不对。赵环宇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以最冷峻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兄弟”。“狗头”轻轻叹气。
“赵环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滚吧。”
“……”
“你该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可是千里迢迢赶过来帮你……艾因呢？你解决她了吗？”
“这不关你的事。”赵环宇静静答道。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狗头”的笑容渐渐收拢。
“该不会，你让她逃跑了吧。”
“……”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得不出手了。艾因是‘摇篮’，是思念体的圣器。如果这个圣器落到其他不知所谓的家伙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应该也不是埃尔文-迪考斯愿意看到的……”
“我说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赵环宇静静回应。他也只说了这一句话。“狗头”的眉宇渐渐锁紧。周围的气氛一下紧张。赵环宇下意识抓住腰间配枪，他已经准备好动手。但就在这个时候……
“算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你折腾，根本没有意义。反正，我对艾因也没有什么兴趣。毕竟，我早就已经找好替代品了。”
突然，“狗头”挥了挥手。他毫无征兆地转身走向门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赵环宇注视着“狗头”的背影。
他，就这样放弃了？
不知道，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个家伙向来都是阴晴不定。但是，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放弃，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自己定少了一份麻烦。不过，他刚才所说的替代品，到底是……
赵环宇拧起眉毛，他看到“狗头”消失在门外。与此同时，在摄像探头中，刘凯和艾因也已经不知去向。他们看起来已经离开地下。赵环宇轻轻摇头。
是啊，没必要多想了，现在还是先拦住艾因再说。“狗头”随时都可能回来，自己必须在他回来之前，解决所有的问题。以免夜长梦多。
必须，快一点。
赵环宇深深呼吸，他的心跳也一点点平静下来。“狗头”早就不知去向，他的精神能量似乎也在一点点远离。赵环宇踏出脚步。他再度打算行动。然而……
“撕拉”。
“！？”一瞬间，赵环宇的胸口被一只血手洞穿。剧烈的疼痛传过身体，赵环宇张大嘴巴，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
“就是这样了，我的市长大人，你，大意了呢。”
“狗头”咧开嘴巴，他转动手掌。鲜血飞溅，赵环宇猛地吐血，他摇摇晃晃。
“‘狗头’，你……”
“我使用了能力。给你制造了幻觉。而你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理论上来说，以我们两个对彼此能力的熟悉程度。你不应该如此大意的才对。”“狗头”回答道。他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噗通”一声，赵环宇跪倒在地。他双手支撑。刺眼的红色渐渐蔓延，赵环宇目光摇曳。
为……什么。
为什么，“狗头”那个家伙……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很多事情。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就算我们的‘父亲’，那个埃尔文-迪考斯，不也马失前蹄了，这个世界向来如此。而现在，也是你应该退场的时候了。”
“狗头”笑着回答，他的每一句话，仿佛直刺赵环宇的心灵。赵环宇的呼吸渐渐困难，他想要反驳，但却已经没有力气。生命力正在消逝，而曾经强大的精神能量，现在也变得一点点虚弱。赵环宇使劲眨巴着眼睛。“毒药”，迪考斯，“花环”，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过，这些人，有的是自己的敌人，有的是自己的朋友，但作为思念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全都是一样的。
我也要离开了吗？
为什么，我要是这样一个结局。明明，我还可以做到更多，做的更好。
难道，我的器量，终归也只有这个程度吗？
……可恶。
赵环宇深深垂头，他的意识接近空白。“狗头”拾起赵环宇的配枪，他走到赵环宇身后。“砰”的一声，很快，一切就恢复平静。
***************
“砰”。
“！？”艾因猛地瞪大眼睛，她回眸望去。虚幻的枪声稍纵即逝。此时此刻，她和刘凯已经离开市政府大楼差不多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一直是在周围的小巷中穿梭。但这也让他们行进的速度变得缓慢。在远方，赵环宇的精神能量正在急速暗淡。他就好像狂风中无力挣扎的蜡烛，摇摆，湮灭。与此同时，他留在自己潜意识中的存在，也随着火烛的熄灭，一点点消失无踪。艾因眯起眼睛。
赵环宇，死了？
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这早就可以想到了。现在，除了赵环宇之外，还留在市政府大楼附近的思念体，只有“狗头”。至少，自己只能感觉到他。而在赵环宇的精神能量消失的一瞬间，自己也感觉到了“狗头”精神体的高亢。答案显而易见。
艾因眉头紧锁，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另一边，刘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努力支撑起身体。
“艾因，发生什么了？”
“赵环宇死了。”
“赵环宇死了？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是‘狗头’做的。”
“‘狗头’……那个家伙。”刘凯轻声嘟囔，但下一刻，他却因为肺部疼痛，不停咳嗽。艾因赶紧按住刘凯的胸口。
“喂，你不要紧吧，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怎么能去医院……我在梦之城内有一个据点。那个据点应该还没有被发现。我们就先去那里。”
“但是，你的伤势……”
“不要紧，我的伤……不要紧。”刘凯喃喃说道。但艾因却是满脸孤疑，她明显不太相信。刘凯不禁苦笑，他还想继续解释，但下一刻，他却突然眼色一变。
这是……
“立刻退后。”艾因厉声说道，她闪电般挡在刘凯身前。刘凯挑起眼皮。不知何时，王成杰已经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