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曾经（四）
随着与激进派决战的日期渐渐临近，整个安全局都陷入到莫名的亢奋当中。尤其是零，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实战，因而难免会有点激动。平时的时候，她总是跟着安全局的几位大将屁股后面转。
“烟芸烟芸，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龙世真，你有没有什么情报需要我帮忙处理的。”
“欧文斯，你不要整天就是擦着这颗篮球，要不，我们一起来传球吧”
“哈桑，哈桑，呜……”
女孩的眼睛吧嗒吧嗒，她对着穆埃尔-哈桑做着鬼脸。但哈桑却是自顾自打坐，他面无表情，就好像没有看到零一样。零不禁沮丧，但很快，她就重新振作起来。在安全局中，零的人气相当之高，她平时大大咧咧，为人慷慨，很容易就与大家打成一片。甚至连那些人类探员都和她相处不错。不管内在如何，零的外表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再加上她还是一位最美丽不过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而然也会与她亲近。
“也许，可爱就是她的能力吧。让每一个与她接触的思念体都爱上她，成为她的‘俘虏’。这可是最顶级的精神型思念体才会拥有的能力。”
龙世真笑着说道。他多半也是在开玩笑了。从理论上来说，零是一位典型的强化型思念体。她非常擅长学习人类的技能，无论是射击，潜行，还是格斗，调查，她都是一点就通。虽然因为能力不同，她不可能在情报工作上与龙世真平起平坐，也因为身体条件，她的战斗力绝不可能及得上欧文斯和哈桑。但以人类的角度，她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但是，也只是以人类的角度。
……对于自己的能力，零并不认同。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有更大的才能才对。因为，自己现在的“强化”，归根到底都没有超越人类的极限。事实上，即使是那些强化型思念体，一般也都有一两项超越人类的“特长”。但零却是什么都没有。这让她非常沮丧。为此，她还一直纠缠着烟芸，想要学习使用精神能量的方法。但每一次都被烟芸都虚言带过。到最后，零不禁恼火。她道。
“烟芸，你就是不肯教我吧。你果然还是因为我刚刚加入，不信任我。”
“不是这样的，零，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那你为什么不肯教我战斗。”
“这是因为……”烟芸无言以对，她总不能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零气鼓鼓地，她随即去找欧文斯“请教”。烟芸注视着女孩的背影。她轻抿嘴唇。
我，真的不想让她参加战斗吗？
大概是吧。我不愿意看到零走向战场。哪怕只是虚伪也好，我也希望她能够像普通的人类孩子一样，学习，成长，无忧无虑。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她是思念体。
……
“王成杰，你去开会了吧，战术安排好了吗。”这一天，零正趴在王成杰桌子前，她刚刚忙完自己的活，却又像一只等候喂食的小奶狗，等待着下一个命令。此时此刻，王成杰刚刚开会回来，正是精疲力竭。他原本想要随便找一个借口，将女孩赶跑。但看到零急切的眼睛，他却是心头一软。
“啊，差不多了，我们这一次是连续作战。首先用强有力的主力部队，死守赵环宇市长，同时，在外线安排别动队，随时准备进行夹击。我会率领穆埃尔-哈桑和迈克-欧文斯留在赵环宇身边；而烟芸则会作为机动，一方面掩护主力，一方面随时准备支援主战场。同时，由龙世真负责双方之间的情报连接。”
“原来如此，非常务实的战术。”零频频点头。“那么，我是在哪里呢。是保护市长，还是和烟芸在一起？我觉得我和烟芸配合更好。但如果你把我安排在赵环宇市长身边，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
“王成杰？”零一脸疑惑。但王成杰却只是微笑。他的眼中满怀怜爱。零舔舔嘴唇，一瞬间，她反应过来。
“王成杰，你该不会打算把我排除出作战吧。”
“你就待在安全局总部，作为预备队。等待命令。”王成杰终于开口。零立刻就要反驳，但却被王成杰怼了回去。“零，你不要多话。这是战争，在战争中，所有的参战单位都要以服从命令为己任。你如此，烟芸如此，龙世真，欧文斯，全都一样，我也不例外。”
“但我又不是军人……”
“你是安全局的一员，从编制上，就等于是军人了。”
“但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后方。你明明知道，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我可以像欧文斯那样战斗，也可以像龙世真那样分析情报，我……”
“你是可以做到很多。但其他人能比你做得更多。而且，相比其他人，你的经验明显不足。我知道思念体的学习方式和人类不同。但归根到底，我不可能信任一个刚刚上战场的新手。所以，这一次，你就给我留在后方，好好看看大家是怎么做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我是指挥官，我说了算。”王成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直接将女孩轰出门外。零气得浑身哆嗦，她差一点就要直接辞职走人。幸好烟芸及时劝解。
“零，不要在意，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你的能力是最适合担任预备队的。”
“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你的能力是学习，你既可以像欧文斯那样战斗，也可以像龙世真那样进行情报处理。既然如此，你正好可以站在一个俯瞰大局的位置上。无论战场出现什么意外，你都可以随时提供支援。”
“真的吗？”零眨眨眼睛，她将信将疑。烟芸使劲点头，她努力显出自信的样子。零轻抿嘴唇。
“那就没有办法了，但是烟芸，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当然了，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大家也是一样。。”
“真的吗？”
“当然真的，要不，我们拉钩吧。”烟芸半蹲下身，她伸出小指。零欣喜点头，她赶紧拉钩。在这个时候，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天真，可爱。
……
“你还是太苛刻了。你不可能要求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懂事。”事后，烟芸找到王成杰。当时，王成杰正在查阅资料，他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真是奇怪，我记得思念体是不讲年龄的。你们的学习，不是从娘胎……是从‘摇篮’系统里面带过来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归根到底，我们还是会受到本体的影响。零的本体希望她成为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所以零的性格也就是一个孩子。她可能要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懂事，更加成熟。但归根到底，她还是个孩子，本性如此。”
“但现在我们是在战场。我必须让她服从命令。”
“我不是说你不能让她服从。但你可以用更加温和一点的方式，而不是单纯的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但你刚才不是说她是小孩子吗？对不听话的小孩子，就应该厉声呵斥。”
“但零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她是思念体。她和人类不一样！！！”烟芸大声嚷嚷。她都感觉自己被绕进一个圈子里了。王成杰抬起头，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烟芸。
“烟芸，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尽为了零和我吵架。零的确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但她终究是一个思念体，我只是对她一视同仁罢了。”
“如果你真对她一视同仁，那就不会以那种方式对待她。最起码，如果是我，或是欧文斯，龙世真，如果我们反对你的命令，你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强迫我们接受。”烟芸喃喃说道。她的视线渐渐暗淡。王成杰没有回答。他目光炯炯。烟芸轻轻叹气，她随便挥手。
“算了……抱歉，王成杰，我不该多说那么多话。这件事情，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明白就好。”王成杰勉强答道。他扭过头去。两人姑且互相找了个台阶。烟芸随即退下，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王成杰。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连我都无法执行命令的情况，你会怎么做。要知道，我也好，欧文斯，龙世真也好，我们毕竟是思念体，而你是人类。人类和思念体，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你。”
王成杰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烟芸绝美的面孔。渐渐地，王成杰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不用担心，你们不会离开我的，你，不会离开……烟芸，你是我的人，你一定会属于我，我不会让你离开，绝对不会。”
王成杰的笑容无比真挚。但烟芸却是猛地吞咽口水。过去，她曾经听王成杰无数次说过类似的话。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女孩立刻找了个借口退下。王成杰没有阻拦，但他的表情，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第一百零八章 惊变（一）
根据情报，激进派的行动大概会在1个月后开始。此时正值岁末年初，梦之城将有一个城市文化巡礼活动。根据每年的惯例，这个活动将会持续一周，而在一周中，赵环宇将出席至少三个剪彩仪式。而这些仪式的参与人数都在万人以上。如果激进派想要动手，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对于这个猜测，安全局众人都表示认同。于是乎，他们分工明确，在这一周时间内，大家来回倒班，在远程对赵环宇进行保护（贴身的话，赵环宇有自己的保镖）。同时，在几个重要的剪彩活动期间，全员出击，一定要力保万全。王成杰说道。
“大家，我们这一次的主要目标，是保护赵环宇市长，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但我们的终极目标，毕竟还是消灭激进派。从某种程度上说，赵环宇市长只是一个诱饵，你们明白这一点就好。”
众人面面相视，站在理性的角度，他们当然明白王成杰的想法。但这些思念体，他们大都已经在人类的组织架构下生活了好多年，对于这个种族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以王成杰现在的思路，在政治上肯定是有问题的。龙世真问。
“王成杰，我们按照你的布置去做，这没问题。但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和局长事先商量过。”
“我不需要和局长商量。”王成杰简单明快地说道。听到他的回答，众人都是诧异。但王成杰的态度异常强硬。到最后，大家也只能算了。
……
时间流逝，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市文化巡礼的日子。除了第七处之外，安全局其他的部门，警察，军队，全都倾巢而出。有趣的是，当安全局局长带着王成杰去见赵环宇，并向他预警的时候，赵环宇竟然不屑一顾。
“思念体盯上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以我现在的政治立场，他们不盯上我才怪。但这对我们也是一个机会。既然激进派会瞄准我动手，那你们也可以乘机瞄准他们。这才是你们应该去做的工作。”
赵环宇微笑说道。他虽然名义上是在对局长说话，实际上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王成杰。王成杰默不作声，但在心中，他却是阵阵打鼓。
赵环宇市长，他该不会看穿我的心思了吧。
不过，不管他看没看穿，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因为，自己是为了人类而战。
“这样就对了。做你们该做的事情，我的安全，不需要你们担心。”赵环宇说道。他就好像是在回应王成杰一般。王成杰还是没有说话。另一边，安全局局长却是拼命解释，他说，一定会力保市长万无一失，云云。赵环宇笑而不语，他斥退二人。
……
文化巡礼一共持续了整整五天，在前五天中，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也没有出现任何危险的征兆。赵环宇公开参加了两次活动，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
“该不会恐怖分子不会来了吧。”
“难道你还真想恐怖分子来？像这样混到后天，啥事都没有发生。大家该吃的吃，该睡的睡，难道不好？”
“最好最好。”
士兵们议论纷纷。他们绝大多数只是接到通知，说是可能有恐怖分子会对文化巡礼活动发动攻击。如果知道自己的对手将是超乎人类的存在，他们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第七处则是另外一种状况。他们很明白自己面临的危险，他们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但这一次的周期拖得那么久，大家的心里肯定也会有别的想法。
“激进派还会来吗？”
“大概会来吧。那帮亡命之徒，他们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阵势。”
“但前提是他们真打算动手。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是根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报进行应对，但万一情报本身就是错的呢？也许激进派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暗杀赵环宇市长？”
“鬼知道，但加强守备肯定不会错的。顶多还有两天，大家辛苦一点也就过了。”
……
“我担心的，并不是激进派不来，而是他们声东击西。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赵环宇。也许，他们只是利用赵环宇和文化巡礼活动做幌子，其实另有所图。”王成杰对各位思念体说道。他们已经熬了将近一周，现在正是精疲力竭。迈克-欧文斯百无聊赖地拍着篮球。
“如果他们是别有所图，那他们又是图什么呢？”
“谁知道。但人类文明的软肋其实也就那么几点。能源系统，通讯系统，医疗系统……无论哪一个被击穿，都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甚至，我也怀疑激进派不会选在文化巡礼周，而是在之后的某个时间段发动攻击。我们不可以放松警惕。”
众人随即退下，但他们的心里却都是一阵悲鸣，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还要继续辛苦好一阵子了。王成杰摸着下巴，他陷入沉思。
激进派真的是在声东击西吗？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这场战斗将会进入持久战。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如果正面交锋，本方肯定不利。但这也是人类和思念体交战的常态。但另一方面，这一次得到的情报，应该也不会有假，就算敌人的目标不是赵环宇，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们肯定也会采取行动。
那么，还是按兵不动？
王成杰眯起眼睛，暂时，他还是没有调整部署。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
新的情报在一天之后传了进来。这天，正好是赵环宇出席文化巡游闭幕式的时候。不出意外，敌人果真出现。就在赵环宇乘车前往闭幕式的同时，一批危险分子也在距离城市广场东北20公里以外的地区出现，他们都携带着武器，似乎别有所图。
王成杰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由于不确定是否是激进派虚晃一枪，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这边的思念体派过去，而只是派出最低限度的常规兵力。结果也显而易见，对面的暴徒很快就被控制住，根据调查，他们都是佣兵和恐怖分子，和激进派没有直接联系。
果然，是诱饵。
但就只有这样了吗？堂堂激进派的计谋，不至于那么肤浅吧。
王成杰眉毛拧起，他看到赵环宇走到广场中央，向下面的民众挥手示好。但事实上，在这些民众中，最起码三分之一都是便衣警察或是士兵。就算是剩下的三分之二，也都接受过严格的指示，属于“自己人”。在这种情况下，一两个恐怖分子，就算混进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前提是一般的恐怖分子。
“看起来，‘毒药’已经把主力派到我们这边了。”龙世真在王成杰身边耳语。王成杰轻轻点头。
“啊，大概如此。我们这里的守备怎么样。”
“当然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对面毕竟也是思念体，如果他们真的想混进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
“烟芸那边呢？她有传来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她正在距离这里十公里的地方待命。”
“混账，激进派那些疯子，要来的话就快点来。干嘛还要这么磨磨蹭蹭的。”王成杰轻声嘀咕。他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不管是谁，白白做了一个星期的无用功，心里肯定都是窝火至极。王成杰四处环视。他可以看到，欧文斯正守在赵环宇的身侧，如果有可疑人物胆敢接近，他就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当然，敌人也可以考虑远距离狙击，但自己这一边可是有龙世真，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破敌人的诡计。
那么，“毒药”到底会在哪里呢？
王成杰心乱如麻，另一边，赵环宇的演讲马上就要到达高潮，下面的听众正在跟着他的臂膀一起挥舞。王成杰的心脏怦怦直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难道说……
“王成杰处长。”突然，一个声音从后响起，王成杰愣了一愣，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刻，他却听到这个声音仿佛漂浮在脑海中。
王成杰处长，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是从耳朵里听到的？
糟了！！！
王成杰猛地反应过来，他立刻向赵环宇的位置奔去。“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一瞬间，巨大的火球直冲云霄。
第一百零九章 惊变（二）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一瞬间，熊熊的火光突然燃起，尖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
“是敌人，敌人出现啦。”
“恐怖袭击？”
“所有人，进入第一警戒状态。普通民众立刻前往预定地点避难。快一点。”
各种各样的声音夹杂在空气中。另一边，赵环宇已经在保镖的保护下，第一时间退入防弹轿车。王成杰按住脑袋，他眺望远方的火光。
这些混账……
“王成杰，只是汽车炸弹，没有别的。”龙世真挤上前来。王成杰问道。
“其他敌人呢？”
“不知道，我感觉我的精神能量正受到干扰。”
“受到干扰？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和你们人类看不见听不见一个性质吧。”
“是思念体的能力吗？”
“大概。但因为如此，我也感觉不到敌人现在在哪里。在这种混乱的形势下，一边保护赵环宇市长，一边与敌人战斗，似乎不太现实。”
“换句话说，只有先撤退了。”王成杰紧咬牙关，他其实很想让赵环宇留下来，然后以他为诱饵，将隐藏在四周的思念体全部引出来，再一网打尽。但以现在这种局面，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在幕后搞一些小动作，和光明正大的搞阴谋，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成杰只能放弃，他告诉欧文斯，保护赵环宇离开现场。而自己则和龙世真，穆埃尔-哈桑一起留下，收拾残局。车轮启动，赵环宇的专车悄然离开。王成杰瞩目眺望，他也看到欧文斯乘坐的吉普车紧随其后。就如龙世真判断的一样，这次的汽车爆炸事件只是一次单独事件，在警方和军队的指挥下，现场形势很快就稳定下来。所有的普通居民都被安排到指定地点避难。而士兵则在清场巡逻。王成杰拨通烟芸的手机，他想要确认女孩那边没有问题。但是……
……没有回音。
“嘟嘟”的盲音在耳边回荡。王成杰心跳加速，他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不在通讯范围内，请稍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在通讯范围内，请稍候……”
电话自动切断，王成杰立刻重拨，但等待他的依然是连绵不绝的盲音。“操！！！”王成杰破口大骂，他差点直接将手机扔掉。龙世真赶快跑了过来。
“怎么了？”
“和烟芸联系不上。说是她的号码不在通讯范围内。”
“我这边也不行，精神能量的连接依然是切断的。不过，我刚刚接到报告，说是附近地区的基站似乎出了一点故障。”
“基站出了故障？这种时候？”
“啊。大概是人为的。”龙世真回答道。王成杰瞪大眼睛，他的脸色一下煞白。
“龙世真，你最后感知到烟芸的地点，是在哪里。”
“五分钟前，东北方10公里处。但因为刚刚的汽车炸弹，周边交通正处在拥堵状态，过去的话可能要多花一点事件。”
“那末，组织现有兵力，全力赶过去，越快越好。”王成杰下达命令。龙世真轻轻点头，他们立刻出发。
***************
五分钟前。
烟芸蹲在藏身处。她已经等了整整二十分钟。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变化。根据预定。烟芸应该是躲在暗处，等待激进派发动攻击后，再从后追击。但现在敌人迟迟不动，她也不能贸然出手。
只有，继续等待了。烟芸对自己说道。她遂安心潜伏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赵环宇演讲开始的时候。而烟芸的注意力也稍稍分散。虽说思念体的精神属性远远强于人类，但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依然会让人感到疲劳。
敌人还没有出现吗？是情报有误？还是其他地方出现了纰漏？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能够平平稳稳的度过危机，没有人牺牲，没有人受伤，那才是最美好的事情。自己需要的，也就是这些。
但这也是最不可能的。
烟芸的嘴角微微翘起，她轻轻摇头，好让自己从无谓的妄想中恢复过来。烟芸稍稍挪动位置，她努力让双腿的血液恢复流动。在口袋里，神枪“隼鹰”已经蓄势待发，烟芸甚至能感受到，“隼鹰”的枪管正在微微颤抖。
难道说……
“轰”。
一刹那，隐隐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烟芸心中一惊，她猛地起身。一缕轻烟正从地平线的远端袅袅升起，那正是赵环宇所在广场的位置。
终于开始了吗？
烟芸立刻拨打王成杰的电话，但她却发现话筒中全是盲音。烟芸闭上眼睛，她转而通过精神能量，和前方取得联络。
龙世真，听得见吗？
龙世真？
没有回音，烟芸睁开双眼，她可以感到自己的精神联络全都有去无回。“隼鹰”还在抖动，它似乎比之前更加暴躁了。烟芸环顾四周。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来了。
“砰”，狙击枪响。说时迟，那时快，烟芸立刻抽出“隼鹰”，她向旁闪躲。只听得“咚”的一下，子弹撞上“隼鹰”枪柄，烟芸一个跳步，她连续后跳，利用撤步的缓冲力，一下子卸掉了敌人的攻击。这已经近乎神乎其技了。
但是，还没有结束。
“嗖嗖”，空气撕裂，两枚火箭弹从隐蔽处突然冲出，它们从两个方向攻向烟芸的死角。烟芸无法再躲，她急中生智，索性向地面连开两枪。
“砰砰”。
两发子弹同时飞出，它们“嗖”地向下，然后突然改变方向，直接擦着地面反弹上去。“轰隆”，两记爆炸声一齐响起，两枚火箭弹几乎是同时在空中被击落。
神枪“隼鹰”，这正是它的能力。作为拟物型思念体，“隼鹰”能够配合主人的意志，主动调整攻击方式，以确保子弹准确命中目标，并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它的枪膛还可以发射各种类型的子弹，从一般的手枪子弹，到霰弹，自动步枪的子弹，甚至，狙击弹。它的射击速度虽然比不上冲锋枪，近距离威力比不上霰弹枪，射程更比不上狙击步枪。但它却可以在各种枪械中取得一个平衡点，在战场上随机应变。刚才，烟芸扣下扳机的时候，“隼鹰”就是这么做的。它稍稍压低射线，一下子形成跳弹。从而在不可能的角度，击落了向烟芸袭来的火箭弹。
但是，还没有结束。
烟芸左右回顾，此时此刻，她选择藏身的，是在一处偏僻的小巷。相对邻近地区的繁花似锦，这里相对就要破败许多。周围的房屋都是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塌陷。对于梦之城来说，像这样的城中村颇为少见。就算是以前没有规划过的土地，最近几年也都被一点点剔除出去。事实上，这片地区马上也要拆迁了。大多数居民都已经离开。只有少数流浪汉还会在其中出没。而烟芸选择这里，也是因为此地适合隐藏。但现在看来，她是走了一招臭棋。很显然，激进派也将此地作为埋伏的地点。两边可谓狭路相逢。而烟芸首先暴露，必然处于极端不利的状态。
但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烟芸更换弹夹，她仔细考虑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刚才的攻击，是同时来自两个方向。理论上，敌人最起码是有两个人，甚至更多。但对于思念体来说，单独一人，作出这种攻击，其实并没有多少难度。敌人是从超远距离发动攻击。既然如此，那他的战斗类型也就很明确了。对方是远距离战斗的防反型。换句话说，就是不擅长近战，既然如此，自己只要一边防备敌人的攻击，一边尽可能接近敌人所在的位置。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场捉迷藏。只要双方的距离拉得越近，情况就对自己越发有利。
烟芸压低身形，她开始向着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前进。与此同时是，她也感知全开，努力搜索敌人的位置。但她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时间一分一秒流淌，对面也没有再度发起攻击。烟芸眯起眼睛，她躲在掩体后。
敌人是潜伏起来了吗？他难道是想拖延时间？这样的话，自己也不能和他继续耗下去了。毕竟，王成杰那边也在苦战当中。
只有冒一点险了。
“嗖”，烟芸猛地从藏身处窜出，她故意大摇大摆地站在露天之下。天空昏暗，大地苍凉，女孩环顾四周，她的精神紧绷到极点。时间仿佛凝固，然后，“砰”的一声，一刹那，下一波的攻击接踵而至，但那并不是子弹，而是一发迫击炮。烟芸立刻行动，她在确认炮弹的飞行轨迹之后，立刻侧身闪躲。但是……
……停滞。
“！？”烟芸猛地一怔，她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定住了一样。“啪”的一下，炮弹突然在空中分裂，它化身一大片散弹，直接倾撒向地表。
第一百一十章 惊变（三）
“轰隆。”
尘嚣四起，一时间，烟芸的身影便被硝烟笼罩。“飞虎”瞬时起身，他举起望远镜。
干掉了吗？不，还不好说，但刚才那一击，肯定是百分百命中了。这样一来，就算对方能够逃过一劫，肯定也是身受重伤。
“飞虎”摸着手中的银行卡。刚才，正是他对烟芸进行偷袭。“飞虎”是典型的创造型思念体。只要以金钱为载体，他就可以创造出任何用钱能够买到的武器。作为激进派的王牌，理论上来说，“飞虎”不会害怕任何对手。但鉴于烟芸名声在外，“飞虎”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因此，他才选择迂回战术，从远距离发动攻击。由于距离都在一公里以外，即使以烟芸的感知能力（她毕竟不是感知型），也不可能察觉到什么。这样一来，如果拖入持久战，至少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如果烟芸贸然行动，则必然会露出破绽，这正是自己的机会。果不其然，烟芸犯下大错，她将自己暴露在露天，而“飞虎”也不客气，他直接一发迫击炮，正中目标。
但是，有什么不对。
“飞虎”心中明白，刚才烟芸之所以露出破绽，完全就是想勾引自己这边发起攻击，以确定自己的位置。因此，看到烟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炮火覆盖，他还是有点无法相信。他最难以理解的是，烟芸竟然对自己的攻击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她真的是犯错，反应不及，但作为思念体，她肯定不可能坐以待毙。最起码的躲避动作肯定是要有的。但烟芸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坐视自己的末日。这根本不合道理。
难道说，这也是一个陷阱？
“飞虎”心中一愣。他赶紧举起望远镜。硝烟渐渐散去，“飞虎”眯起眼睛，突然，他心中一愣。
不……在？
糟糕。
“砰砰砰”，子弹三连，“飞虎”立刻闪避，但他毕竟不擅长近战，在身体素质上明显要更逊一筹。他虽然躲开了前两发子弹，但第三发子弹却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啪”的一下，他的肩膀被正面击中。
“呜，失策了。”“飞虎”紧咬牙关，他紧紧捂住右肩。伤口处，一摊红色正在弥漫开来。烟芸站在面前，她举枪瞄准，“隼鹰”的枪口还冒着轻烟。一丝红色从女孩的嘴角缓缓流下，她浑身是血，这都是之前的炮击留下的伤口。
……两位战士默默注视。“飞虎”心中懊恼。刚才，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在攻击之后，没有及时移动位置，最后被烟芸抓到尾巴。但更让他诧异的是，烟芸竟然能在受伤那么严重的情况下快速移动。明明，她连站着都十分困难。
“另一个人在哪里？”突然，烟芸开口。“飞虎”不禁一愣。他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烟芸继续说道。“不必装蒜，这里还有一个思念体。刚才就是他阻止了我的动作。他大概是精神型思念体。你还不如将他赶快叫出来，免得麻烦。”
“……”“飞虎”还是没有回答。但他的脑子却开始高速转动。烟芸说这里还有一个思念体，而且他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按照道理，烟芸不可能撒这种没有意义的谎。只是，自己也没有听说会有增援。“飞虎”的任务，是在此地牵制住安全局的机动力量。理论上，他以少敌多才是常态，“毒药”也绝不可能再派人插上一脚（他们在主战场的人手已经十分紧张），除非……
“飞虎”猛地一怔，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前，他曾经向“毒药”提议，寻求原教旨派和中间派的协助。当时，两边都是态度迥异。原教旨派姑且算是同意。但中间派却是不置可否，他们甚至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过。对于原教旨派，“飞虎”十分了解。在他们当中，并没有能够控制肉体动作的思念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中间派。
中间派来了吗……但以那帮家伙的尿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露面。他们只会躲在幕后，坐观形势，直到最有利的时候，再突然出手。换句话说，自己绝对不能将这些家伙放入到战力预估当中。这样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错觉，但是……
一刹那，“飞虎”睁大眼睛，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其实也就零点几秒），烟芸已经一个箭步杀了上来。“飞虎”完全怔住，他的脑子想要快点躲避，但身体却是完全跟不上节奏。烟芸也不含糊，她直接拿着“隼鹰”的枪托，对着“飞虎”砸了下去。
再次，停下。
“！？”烟芸猛地止步，她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突然踩下急刹车一样，整个人一下刹住。说时迟，那时快，“飞虎”已经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烟芸看着自己的右臂。暂时，这只手臂还是一如往常，但在刚才的时候，它却是硬的像一块石头，怎么都动不了。这就好像在一瞬间，这只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又来了吗？
看起来，不止是单纯的精神干扰。就算对面是精神型思念体，但在自己全神戒备的情况下，还能够悄无声息之间，对自己发起攻击。这已经超出了精神干扰的程度，更像是直接对自己的身体发起攻击。而且，这个精神型思念体，他和对面的“飞虎”似乎并没有真正联手。如果这两个人真的互相配合，那么，刚才自己身体僵住的时候，正是最好的攻击机会。
烟芸的目光渐渐阴沉，她已经想到了一个最明显不过的可能性。另一边，“飞虎”却是在暗暗叫苦。虽然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出手相助。但归根到底，像这样的近战，对自己还是极端不利的。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尽快撤退才对。但现在烟芸就盯在眼前，就算自己想要逃走也没有机会。
除非……
“飞虎”和烟芸同时一怔，一瞬间，他们都感到大量的精神能量正在接近。“砰”，又一发子弹横穿而过。一刹那，一个黑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哈桑！！！”烟芸张大嘴巴，她没有想到王成杰会在这个时候派来援兵。来者正是穆埃尔-哈桑，只见他一个虚晃，一下子就把“飞虎”带倒。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不觉，一群人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举起手来。”
“你已经被逮捕了。”
安全局的士兵同时举枪，“飞虎”看看烟芸，又看看周围黑洞洞的枪口。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到头来，落入陷阱的，反而是我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任务已经达成了。
“飞虎”竖起食指。精神能量的漩涡渐渐生成。烟芸瞪大眼睛，她也感知到了“飞虎”身边精神能量的变化。
这个家伙，打算硬来？
“所有人，快一点，立刻寻找掩体。”烟芸大声怒吼。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轰”的一声，附近的房屋同时引爆，整个棚户区几乎一下子塌陷下来。
**************
五分钟后。
“靠，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敌人呢？那个思念体呢？他在哪里？”
“烟芸小姐呢？”
“立刻找出烟芸，一定要确保她安然无恙。”王成杰大声嚷嚷。此时此刻，他也是刚到现场，汽车炸弹事件之后，王成杰无法与烟芸取得联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激进派的调虎离山之计。名义上是要偷袭赵环宇市长，实际上却是以此作为诱饵，对烟芸进行偷袭。虽然王成杰不太理解激进派为什么要对烟芸下手，这在战略上没有任何意义。但归根到底，自己都必须救她。烟芸是最强的思念体之一，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而如果她能够多支撑一会儿，等到援兵抵达之后，说不定还能对激进派主力进行夹攻。
……王成杰的判断并没有错。安全局主力抵达的时候，烟芸正与“飞虎”交战。两人都是身负重伤。王成杰立刻下令全军攻击“飞虎”。但他却也同时下令，让大家不要攻击“飞虎”的要害，在他看来，留着“飞虎”一条命，还有别的用处。但他却没想到飞虎竟然会孤注一掷，直接引爆事先埋好的炸弹。最后，就是玉石俱焚，整片棚户区都化为灰烬。
不过也好，倒省了动迁的钱。王成杰心中想到。安全局士兵一个个从废墟中爬出，他们虽然受到惊吓，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刚才“飞虎”的“自爆”，更多的是虚张声势，他只是想要制造混乱，然后乘机逃走。穆埃尔-哈桑退到一边。他依然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王成杰看到烟芸被人从废墟中救出，他大步走近。
“烟芸，什么情况。”
“没什么，一时失手。”烟芸淡淡答道，她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的双脚却是微微颤抖。王成杰心疼地看着女孩。
“抱歉，烟芸，让你陷入危险了。”
“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敌人也是单独行动，他不过是一个诱饵。是我自己粗心大意，中了别人的道。”烟芸回答道。她其实还想说说那个隐藏在暗处，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神秘思念体。但仔细想想，她还是决定作罢。烟芸问。
“王成杰，你那边怎么样，我听到有爆炸的声音。”
“只是单独的汽车炸弹。”
“单独的汽车炸弹？激进派没有出现？”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激进派肯定另有所图。无论是我这边，还是你这边，全都只是佯动罢了。”王成杰喃喃说道。他目光游动。另一边，龙世真走上前来。
“王成杰，我暂时和欧文斯联系不上。”
“什么意思？”
“就和字面上一样。无论是物理通讯，还是精神能量，都接不通。他们应该都跟着赵环宇市长。如果他们那边遇到麻烦的话……”
“你的意思是……”王成杰眨眨眼睛。他看看烟芸，又看看龙世真。三人面面相视，一瞬间，一丝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头。
第一百十一章 惊变（四）
烟芸和王成杰见面的同时，安全局总部。
“好无聊呢。”零趴在桌子上，此时此刻，她正在总部待机。名为预备队，实际上就是无事可做。由于龙世真不在，安全局内部的情报联结出现大规模下滑。很多时候，连局长都未必能掌握到最新的状况，更别说下面了。于是乎，零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办公室内。就好像一条失去主人的小狗一样。
烟芸他们应该没事吧。零站在窗前。安全局总部就在距离市政府大楼不远的地方。从窗户中，零可以看到很多人正等在广场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但也有一些记者，甚至普通群众。零眯起眼睛，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感觉不到精神能量的波动，明明这里应该已经聚集了非常多的精神体才对。而且，自己的感知能力似乎也变得迟钝了。这就好像是眼前笼罩着一层迷雾，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迷迷糊糊，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可恶，要是烟芸在这里就好了。
零抓住脑袋，她越发搞不清楚了。绵延的车队正从远方滚滚而来。零瞪大眼睛，她看到赵环宇市长从车厢中走出，然后一下子被人群包围。市长拼命挥手，似乎颇为狼狈。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聚集那么多人？而且还有那么多新闻记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之前联络中没有提到。”
“那就赶快清场，真是的，都已经那么忙了，怎么还有人来添乱。”
市长不住抱怨。他努力躲开“围攻”的群众。两名保镖赶紧护卫在赵环宇身边，他们几乎是硬推着赵环宇往前走。但因为人数实在太少，到最后，他们也无法控制局面。后面的车流接连抵达，但他们却被汹涌人群隔开。周围的记者一拥而上。他们一个个凑上话筒。
“市长，听说您在演讲过程中遭遇了袭击，有没有这回事。”
“市长，是汽车炸弹吗？伤亡怎么样？”
“对于这件事情，您有什么评价。您认为是不是安全局的责任？”
“有消息说，政府在这之前已经知道了可能会发生恐怖袭击的情报。但您依然选择继续文化巡礼活动。请问您是不是要对现在的情况负一些责任。”
……吵闹声络绎不绝。但赵环宇却是毫不回答，他只是勉力往前面挤。在远端，零心中一动，她掏出手机。由于人数太多，手机信号非常糟糕。零甚至都连不上网。幸好她之前一直在线，因而留下了一些缓冲。果不其然，在网上，关于市长遭遇恐怖袭击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但这些报道并非来自官媒或是其他正规媒体，而是通过自媒体向外流传开来。而这些记者大半也是看到了消息，所以才蜂拥而至。
但是，好奇怪呢。
就算是自媒体首先发布了新闻。此时此刻，距离恐怖袭击，也只过去了不到20分钟。20分钟内，竟然就有那么多人聚集到了市政府门口，这很难让人相信完全是个巧合。
难道，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零心念一动，她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后方车队已经完全堵塞。所有的保镖和工作人员都不得不下车。零还看到了迈克-欧文斯，他一脸懵逼地混在赵环宇的保镖队伍里。
欧文斯回来了？战斗结束了吗？但是王成杰和烟芸还没有出现。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零心中一愣，她立刻冲了出去。安全局的保安也没有阻止（毕竟零还是一个思念体）。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零挤进人群。
“喂，让一让，我说你们让一让。”
女孩奋力前进，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想要挤到欧文斯身旁。但很快，她却发现自己是在往反方向走。零虽然是思念体，实力强大。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想要在这种比拼力气的竞赛中，肯定相对不利。眼看着欧文斯就要不见踪影，零不禁着急，她放声大喊。
“欧文斯，我在这里，在这里……”
你，在这里吗？
一瞬间，一个声音进入脑海。零猛地一惊，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现场的轰隆声重新归来，很快，欧文斯的身影都被淹没在人群之中。零随着人群一路推搡，最后反而要被冲到市政府门口。层层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涌来，女孩再也无法坚持。
到此为止了吗。
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后伸出，他一把将零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女孩大口喘息，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平地上。
“你是……”
零瞪大眼睛，她惊讶地看着赵环宇。此时此刻，两个人正站在市政府门口，已经处于武装力量的保护之下。但他们却都是面色苍白，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眼看有陌生人接近，一旁的保镖立刻就要出手，但却被赵环宇阻止。
“赵环宇市长！？”零眨眨眼睛，她和赵环宇怔怔对视。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零猛地抬头。
“不会吧……”
“嗡”，伴随着刺耳的噪音，精神能量的震动呼啸而至，所有人都捂住脑袋。天空的云朵飞速滑行，恍惚之间，整片天地仿佛都在颤抖。
*****************
“嗡”
精神能量伴随着声浪阵阵传出，一刹那，市政府周边都是余音缭绕。所有的人类都捂住脑袋，他们的心中仿佛受到重击。
“啊啊啊！！！！！！”
“这是什么东西。”
人类一个个倒下，他们的姿势，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罗斯菲尔德张大嘴巴，他的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几乎都要听不出来。但从他的口中，精神能量的余波却是越来越强。最后的狂吼一闪而过，“轰”的一下，万物陷入寂静。
——结束了。
缓缓的微风掠过大地。罗斯菲尔德大口喘息。一旁的“毒药”面带微笑，他看着人类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将精神能量直接转化为能量波，通过声音，攻击生物的大脑，这是心灵震爆的能力，也是只属于罗斯菲尔德一个人的能力。一般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抵挡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理论上，只要精神能量足够，哪怕一瞬间让整座城市的人晕死过去，都不在话下。
但是，也就停留在理论上而已。
罗斯菲尔德捂住胸口，他拼命咳嗽。刚才的那一嗓子，他可以说是拼上老命，能够支撑到最后，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虽然是心灵震爆，但依然要用音波作为载体。而罗斯菲尔德的肉体已经是一位老人，他的肺活量，肯定是不比巅峰。
不过，这样，倒也足够了。
“毒药”扫视身下。这一次，他的计划完美成功。“毒药”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赵环宇。但他也明白，安全局也会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保护市长上。因此，他便稍微做了一点迂回。首先，他在赵环宇的演讲现场放置汽车炸弹，引起恐慌；然后，他又派出“飞虎”前去牵制安全局的机动部队。“毒药”对安全局的计划了如指掌。他清楚，一旦汽车炸弹引爆，按照惯例，赵环宇肯定会第一时间撤离，返回政府大楼。而为了保护赵环宇，安全局也一定会派出思念体。但另一方面，王成杰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机动队不管。甚至，他可能还会以为，袭击机动队的，就是激进派的主力。这样一来，他也会将大量的有生力量全都派到“飞虎”那边。而安全局的力量也会被分散。而“毒药”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杀一个回马枪。当然，光靠这一点还是不够的，为了提高成功的几率，“毒药”还打起了情报战，他故意将炸弹袭击的消息释放出去。如此一来，各大媒体自然会闻风而动，记者聚集到市政府门口，等待赵环宇“逃难”归来。而他们造成的混乱，对于激进派当然十分有利。而为了万无一失，“毒药”还邀请来了原教旨派助阵。如此一来，在短时间内，他们将在局部占据压倒性优势。
接下来，只要干掉赵环宇，一切就结束了。
“毒药”目光炯炯。他看到，还有一些人影摇摇晃晃地站着。他们似乎是撑过了心灵震爆的攻击。“毒药”看了罗斯菲尔德一眼，在得到对方的认可之后（他毕竟还是要顾及到罗斯菲尔德的面子），“毒药”挥动手臂。一瞬间，两个人影从他身后一跃而出。
第一百十二章 惊变（五）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零捂住脑袋。她的脑子也是“嗡嗡”直响。在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倒下。但也有一些身影勉强站着。迈克-欧文斯摇摇晃晃，他身为思念体，当然拥有抵抗心灵震爆的能力。但另一方面，却还有不少人类摇晃伫立，他们似乎压根就没有受到心灵震爆的影响。零心中不禁奇怪，她望向身边。
“！？”
零微微一愣，她看到赵环宇依然屹立不动。他的保镖已经全部倒下，但市长的精神能量却没有任何动摇。他只是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零的目光渐渐凝固。
这个家伙，他没事吗？但这怎么可能呢？
赵环宇余光一瞥，他也注意到了零的视线。市长勉强咧开嘴巴，他想要解释。突然，两个身影突然从视线中窜出。
“小心！！！”赵环宇一声大吼，他一下子将零扑倒。与此同时，在远端，迈克-欧文斯赶忙回头，但他却因为刚刚受到心灵震爆的攻击，反应慢了一拍。“暗影”和“空灵”从两翼杀出，他们一下子抢占先机。
“去死……吧。”“暗影”流着口水，他已经提前进入变身状态。迈克-欧文斯立刻防御，他将篮球举在自己胸前。但“暗影”的动作更快，只见他一个伏身，直接从欧文斯身下窜出。
“咚”。
“呜。”欧文斯一声哀嚎，他一下子便被踹飞出去。与此同时，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影也同时围了上来。他们都是“空灵”创造出来的傀儡。“空灵”的能力，是彻底破坏人类的精神，然后用自己的精神能量取而代之，借此控制这堆行尸走肉。但另一方面，这反而让这些傀儡对心灵震爆有了抵抗能力。因为他们已经混乱到无法感知精神能量了。之前，“空灵”将这些傀儡安排在人群中，按兵不动。等到心灵震爆过去之后，再出来收割，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面对傀儡们的围攻，欧文斯立刻躲避，但敌人数量既多，而且还有“暗影”紧紧追击。欧文斯只能抢先突围，重新拉开距离再说。
……
一时间，局面陷入僵持。在远方，零看得是心里直跺脚。她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但她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原来，眼看已经牵制住敌人，“空灵”随即分出一部分傀儡，向着零和赵环宇的方向包围上来。零切了一声，她立刻挡在赵环宇身前。
“我来拖住敌人，你赶忙撤退。”
“……”
“你没听到吗，快点撤退……”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来保护。快一点，你跟我来。”赵环宇回答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零就往市政府内跑。“空灵”的傀儡们立刻跟上，但他们却因为争先恐后，在市政府大门前撞个满怀，一时间，场面颇为混乱。
……
“还是让赵环宇逃走了呢。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抵御住心灵震爆的攻击。”“毒药”喃喃说道。他看着赵环宇和零消失在市政府深处。身旁的罗斯菲尔德立刻反驳。“这和我可没有关系，精神震爆是无差别攻击。只能说赵环宇的精神力量异于常人。”
“我明白，我并不是在责备你。”“毒药”回答道。罗斯菲尔德又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我们的协议中，可没有和思念体战斗的部分。我的任务，充其量也就是帮你扫清眼前的杂兵而已。”
“当然，这和你无关，这是我的任务。”“毒药”笑着回答。他毫不掩饰讥讽之情。罗斯菲尔德皱起眉头，但他还是强忍住心中火气。“毒药”道。
“罗斯菲尔德先生，那个跟着赵环宇的女孩是谁？也是思念体吗？”
“啊，她的名字是零。她是在3个月前离开我们的。满打满算，她距离出生也不过半年时间。但我倒不知道她已经加入了安全局。”
“那就是一只雏鸟了。只可惜，这样一只雏鸟，还没来得及展翅翱翔，就已经要陨落了。”“毒药”咧开嘴巴，他的眼神冰凉见底。罗斯菲尔德挑起眉毛，不知为什么，看到“毒药”嚣张的面孔，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快。
***************
同时，市政府，内部。
“哈，哈，哈。”赵环宇大口喘息，他拉着零一路狂奔。嘈杂的回声在空间中回荡，政府大楼中，所有人都是横七竖八，他们都被心灵震爆波及。在楼下，“空灵”的傀儡也已经进入大楼内。但他们毕竟失去智慧，行动迟缓，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赵环宇拼命回望，他似乎是在观察敌人的位置。突然，零猛地发力，她一个甩手，差点将赵环宇一起带倒。赵环宇不禁恼火。
“喂，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呢！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市长，但我可是思念体，而且是正儿八经的安全局成员。理论上，战斗的事情，应该是由我负责。但你却要带着我一起逃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零针锋相对，她毫不畏惧赵环宇的视线。赵环宇一时噎住，过了好久之后，他勉强开口。
“够了，就算在这里吵也没有用。王成杰他们应该正在赶回来，我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行。”
“王成杰他们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赵环宇说道。他懒得和零纠缠。两人继续向上，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楼顶。太阳直射，微风轻拂，眼看已经无路可走，零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扔给赵环宇。赵环宇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战斗吗，战斗总要武器的。”
“你还真要我战斗？”
“那你还想干什么。你能从那种程度的精神攻击中幸存下来，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单纯只是用枪，应该没有问题吧。”
“……”赵环宇似笑非笑，他打开手枪保险。零握住枪柄，她躲在掩蔽物后。
敌人，在哪里。
不知道，从听觉中，自己可以感受到楼下有敌人正在接近。但在精神层面，整栋大楼却好像一个黑箱一样。这是因为楼下的那群行尸走肉的精神能量太微弱了？不，不是的。就算再怎么微弱，他们毕竟也都是大活人。光是他们的存在，就已经非常显眼。
那么说，还有一个敌人，一个最可怕的思念体。他正潜伏在暗处，一边还在干扰自己的感知。眼下，那些行尸走肉随时都可能攻上来，解决这些傀儡，应该不在话下。但如果要一边保护赵环宇，一边戒备来自暗处的敌人，那就不太好办了。为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拖到安全局的主力回来。虽然有点丢脸，但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零下定决心，她紧紧握住枪柄。另一边，赵环宇却是偷偷窥视着女孩。在他的眼中，零虽然脸庞还十分稚嫩，态度也完全是小孩子脾性。但在一举一动之间，却已经有了一些大将风范。甚至，赵环宇还可以看出这个女孩长大之后的美丽。虽说思念体的肉体衰老速度非常缓慢，但身处发育期，他们的成长却和普通人类一模一样。零的身体，大概是在10岁左右，可以想象，再过几年，她一定会长成一个大美人。
前提是她要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赵环宇轻轻摇头。他努力让自己摆脱这种无聊的想法。阵阵的回音在空间中回荡，不知不觉，楼下的动静已经消失无踪。零眯起眼睛。
“怎么回事，他们不打算上来吗？”
“也许是上来也没有用吧。”
“什么意思。”
“也许，他们是在给真正的老大让路。”赵环宇喃喃说道。零吞咽口水。她赶紧聚集注意力。轻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零的呼吸渐渐加快，她突然发现，自己持枪的双手正在飕飕发抖。
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这里可是战场啊。零心中说道，她使劲抓住手臂。零虽然是思念体，但她毕竟才刚刚“出生”不久，肉体年龄也只是一个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实战。而她又没有熟悉的同伴陪在身边，难免会感觉到紧张。赵环宇也注意到了女孩的状况，他伸出手，似乎是要拍拍零的肩膀。但思之再三，他还是选择放弃。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普通人听来，这或许就是一点点震动，但在思念体的耳朵里，这却和大象走过一般震耳欲聋。
马上，就要来了。
零屏住呼吸。另一边，赵环宇也做好了准备，他稍稍蹲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间，对方一下子停下。万物寂寥，但这突然的宁静，反而让人感到异样的恐惧。
“这是在搞什么。”零轻声嘀咕，她的声音不住颤抖。赵环宇目光凝聚，在层层阴影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嗖”的一下，一个身影突然冲出。零瞬时抬头，她瞄准射击，但她却因为太过紧张，手腕抖了一抖。“砰砰”两枪，子弹坠落，这两发攻击全都落空。零心中一愣，她看着“毒药”一下子冲到自己面前。
第一百十三章 惊变（六）
轻风掠过，一瞬间，“毒药”冲到零的跟前。两人视线相对，其中，零是惊恐，恼怒，不甘。而“毒药”则是疑惑与惊讶。
小孩子？
“毒药”心中一愣。其实，之前，他早就已经看到零和赵环宇在一起。但现在近距离接触，他才有机会真真正正与这个女孩接触。一般来说，思念体中的小孩并不算多，而小女孩就更加少了。在“毒药”眼中，零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助，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就好像一个婴儿一下子被扔到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事实上，以思念体的角度，零的确就是个“婴儿”。
真是，可爱。
“毒药”的脚步稍稍放缓，但这一瞬间的迟疑却坏了大事。一刹那，赵环宇从零身后举枪，他对准“毒药”的头部。
“砰”。
“毒药”猛地屈身，他一下子躲过了赵环宇的这一击。说时迟，那时快，赵环宇一个健步，他左脚一个飞踹，直接踹向“毒药”的胸口。但“毒药”反应更快，他张开五爪，一下子接住对方的攻击。
“咚”。
巨大的冲击感贯穿全身。一刹那，“毒药”和赵环宇同时撤开，他们的身体都是隐隐作痛。零终于反应过来，她赶紧向赵环宇靠拢。但赵环宇却反过来将零推到身后。他明显是要保护女孩的架势。“毒药”开口道。
“赵环宇，你真的是赵环宇市长吗？我不知道你过去是做些什么的。但像刚才这样的动作，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你过去难道是特种兵？”
“……”赵环宇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握着手枪。零侧目相视，她偷窥赵环宇严峻的面孔。刚才，赵环宇与“毒药”之间的交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在这电光火石之中，赵环宇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不管是运气，还是意外，他确实一时挡住“毒药”的攻击。
他，到底是谁？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市长的安全。只要再过一会儿，烟芸和王成杰就会赶到。
只要再过一会儿。
零紧咬牙关，她重新聚集注意力。天空碧蓝，一层薄云悄然而过。两边遥遥对峙。“毒药”轻轻握住拳头。很显然，战局正在向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零虽然是思念体，但她的战斗能力明显不足，战斗经验也相对匮乏，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相比之下，倒是赵环宇更加棘手。他明显要比零老练许多。作为激进派的领袖，“毒药”自信战斗力肯定是在赵环宇之上的，但他的能力却是专克思念体的，在纯粹的肉搏战中，反而体现不出优势。万一拖下去，夜长梦多，等到王成杰率领安全局主力归来，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必须想想其他的办法。
“毒药”的视线在零和赵环宇之间来回摇摆。他已经有了主意。“毒药”缓缓挪步，他似乎是在等待时机。而赵环宇与零则是缓慢后退，他们一点点退到天台边缘。刺眼的阳光照耀下来，“毒药”步步紧逼，双方始终保持一个相对的距离。然后……
零握紧拳头，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毒药”停下脚步，他微微沉肩，“嗖”的一下，他就冲到零的侧后。但零反应更快，一瞬间，她就从“毒药”的视线中消失。莫名的喜悦感涌上心头，女孩的嘴角微微翘起。
看得见，能看得见。敌人的动作，进攻的角度，只要集中注意力，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慢动作一样。没错，我也是思念体，我也能像思念体一样战斗，我……！！！？
“咚”，零猛地吐血。她的眼睛瞪得滚大。“毒药”看都没看零的位置，他飞起一脚，直接踹中女孩要害。零噗通倒地，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这个瞬间，她的腹部仿佛是在不停翻腾。
那个笨蛋。赵环宇心中咆哮，他赶紧冲上前去，想要救下女孩。“毒药”眼神回眸，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赵环宇心中一怔。
难道说……
一刹那，“毒药”身形一闪，他瞬时拔枪。而赵环宇因为冲得太猛，一时间竟然反应不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
可恶！！！零捂住肚子。她终于明白过来，刚才，“毒药”是刻意给自己留下破绽，他利用了自己的天真，然后再用自己为诱饵，反过来瞄准赵环宇。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从头到底，自己都是被玩弄的一方。
我，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难道，我就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就这样倒下。神，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希望你能听到我的话，希望你能让我获得力量，和烟芸一样的力量。
空气突然凝重。一瞬间，赵环宇和“毒药”同时停住，他们都感受到精神能量的漩涡正在形成，零紧咬牙关，只听得“轰”的一声，气流突然收缩，然后急速扩张。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一刹那，整座政府大楼都被火焰吞没。
*************
“轰！！！”
火球涌起，一瞬间，整片天空仿佛都在燃烧。在远方，龙世真猛踩刹车。他似乎被眼下的情况吓到了。烟芸和王成杰第一时间冲出车厢，他们看着巨大的火球直冲云霄。那炙热的火焰中，似乎还带着五颜六色的色彩。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龙世真喃喃说道。此时此刻，一行人距离政府大楼只有不到5公里。王成杰留下了穆埃尔-哈桑善后，其他人则以最快速度返回。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爆炸声响，政府大楼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浓浓的黑烟弥漫开来，一时间，整片市中心都是硝烟弥漫。
众人的心中都是凉了一大截。一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王成杰和烟芸第一时间冲出。他们看着眼前熊熊的火光。市政府门前，大量的人群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受到精神震爆攻击，很多人已经脑死亡。这些人活生生被大火吞噬。他们的肉体噼噼啪啪燃烧，散发出蛋白质特有的恶臭味。
混账。
王成杰遮住口鼻。他的愤怒已经快要到达极点。但火势渐大，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另一边，迈克-欧文斯一路小跑过来。王成杰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敌人。”欧文斯回答。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众人面面相视，王成杰按住额头。
“赵环宇市长呢？”
“不知道，应该是躲进了市政府大楼。但政府大楼现在已经被烧掉了，那么……”
“啊，那么，我们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王成杰咬牙切齿。他的沮丧一眼既知。眼见长官如此，其他士兵自然也是情绪低落。一时间，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
……
烟芸左右环顾。她看向一旁的安全局总部。由于心灵震爆的攻击，方圆半公里内，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受到影响。烟芸的心中渐渐揪起，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零在哪里？”
无言。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烟芸继续问道。
“零不是留在总部了吗？她是作为预备队留下的。但这里的战斗那么激烈，她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但是我们确实并没有看到她。”欧文斯回答，。烟芸心急如焚，她差一点就要自己冲进火海寻找。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从政府大楼中传出。
“！？”一刹那，在场所有人同时反应过来。欧文斯冲在最前面，而烟芸则是将王成杰和龙世真挡在身后。所有的士兵同时举枪，他们瞄准政府大楼的方向。“哐当”，“哐当”，声音还在不住作响。这就好像有什么人正硬拖着往外走一样。迈克-欧文斯抓住手中篮球，他似乎是要一下子掷出。但是……
“等一下！！！”王成杰大声怒吼，他阻止了欧文斯的行动。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熊熊燃烧的政府大楼中冲出。他浑身焦黑，身体还在不住燃烧，看上去颇为怖人。对面众人都是愕然，他们看着这个身影踉踉跄跄冲出火海，然后“噗通”摔倒。大家见状，赶紧一拥而上。这是一个男子，浑身是伤，能够捡回一条命，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王成杰蹲下身，他小心翼翼挑起男子的面孔。
“他是……赵环宇市长？”
王成杰张大嘴巴，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其他人都是一样。火焰“噼噼啪啪”作响，下一刻，政府大楼的钢筋完全融化，整栋大楼向下坍塌。只听得“轰隆”一声，尘嚣四起，整片大地都是摇曳不止。
第一百十四章 踌躇（一）
“最新报道，今天早晨，市政府遭到恐怖袭击。”
“最初的袭击是在城市广场。那里埋放了汽车炸弹。为了安全起见，赵环宇市长被迫返回政府大楼，但恐怖分子也接踵而至。他们对市政府大楼发动突袭，并造成爆炸，到目前为止，政府还没有公布具体的死亡人数。但相信，这个人数应该在数千人。”
“赵环宇市长还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现在有一些说法，说市长已经在袭击中去世，也有人说他正在病榻上，生命垂危。对于这些言论，政府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政府发言人只是希望市民维持秩序，不要自乱阵脚。”
“安全局和军方已经发表联合声明，从现在开始，梦之城将全城戒严，所有居民，如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外出。而戒严解除时间将根据形势而定。这也是历史上梦之城第一次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
由于恐怖袭击的缘故，梦之城全城都陷入慌乱之中。而政府的沉默也加剧了混乱的程度。有一些市民慌忙出逃。但鉴于所有的公共交通已经关闭，他们都被阻拦在高速入口和出入境口岸。这也造成口岸管理人员的压力陡然增大。而那些留在市内的居民则开始囤积粮草。根据不完全统计，短短半天之内，居住区和中央区各大超市都被洗劫一空。饭店全部关门，很多社区商店都选择息业。有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断粮的状况。
“食物呢？我们的食物呢？”
“总不能一直戒严下去吧。一天两天还无所谓，但如果长期戒严，我们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我的孩子还等着喝奶呢。”
“政府为什么还没有动作，难道真要等到崩溃的那一天吗？”
“鬼知道，我看他们是没有什么作为了。堂堂安全局，那么多的军队，政府官员，汇集了全梦之城的精英，谁知道竟然会是这种结果。纳税人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话说，赵环宇市长身负重伤，现在生死不明，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估计是真的吧。如果是假的，他们早就跳出来反驳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他们大概是在争取时间。”
“哼，就凭他们的本事，就算争取来了时间，又能怎么样。”
……
一时间，谣言四起，其中，绝大多数的批评都落到了安全局头上。对此，安全局始终保持沉默。他们也没法作出回应。更让他们尴尬的是赵环宇受伤的消息竟然会传了出去。最初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赵环宇已经死了。但他却以某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死而复生”。现在，赵环宇依然昏迷不醒，他全身大面积烧伤，同时也因为窒息，大脑长时间缺氧，很难说还能不能醒过来。
“我们必须封锁消息。同时也要向其他部门封锁消息。现在正是危急时刻，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安全局局长这样说道。他俨然气急败坏。此时此刻，安全局残存的精英都聚集在第七处办公室内。之前的恐怖袭击，政府大楼被完全摧毁。一墙之隔的安全局大楼虽然没有被大火吞噬，但因为罗斯菲尔德的心灵震爆攻击。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遭到灭顶之灾。将近一半的雇员出现脑死亡，剩下一半的人也是昏迷不醒。这也造成安全局的行政效率大幅度降低。
所幸，第七处的精英依然健在。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跟着王成杰出去作战了，结果反而因祸得福，逃过一劫。局长说道。
“王成杰，这次的失态，完全是你的责任。”
“我明白。”
“赵环宇市长现在正在你的保护之下吧。”
“嗯，他现在就在安全局，就近治疗。我已经调来梦之城最好的医生。”
“那就好……王成杰，你应该清楚，赵环宇市长对这座城市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他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全是拜你所赐。成为第七处的处长，意味着你拥有了很大的权力。但权力和义务也是对等的。如果你无法熟练掌握这份权力，那你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这我知道。”王成杰喃喃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局长更加尴尬。其实，之前恐怖分子袭击市政府大楼的时候，他就在总部内。但他却没有出头，而是一个人躲到地下室去了。因此，对于局长现在的“义正言辞”，在场众人都是心里发笑。对此，局长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又不能和王成杰翻脸。毕竟，这些思念体都不会听自己的话。
……
局长恨恨离开。他只能眼不看为净。欧文斯轻哼一声。
“哼，什么没有资格，那个家伙自己才是没有资格。王成杰，你怎么会甘愿屈居于这种废物之下。”
“得了，欧文斯，少说一点。他能够当上安全局局长，自然也有他的不凡之处，最起码，能够搞定和高层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他的本事。”王成杰回答道。他看向龙世真。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相当混乱，外面对我们的指责很多。”
“这些都无所谓。我们什么时候不被人指责了。我问的是激进派。有关于他们的情报吗？”
“我收集到了一些信息，但暂时还无法派上用场，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整合和研究。”
“那零呢？”
“不知道。她可能也死在那场爆炸中了。现场的尸体都被烧得一塌糊涂，根本辨别不出来。”
“但零是小孩子，小孩子的尸体，肯定比大人更容易辨别。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有小孩在这场动乱中死亡的报告。那么，零就一定还有生存的可能。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王成杰喃喃说道。他扫了一眼一旁的烟芸。自从零确认失踪之后，烟芸一直一声不吭，她只是一个人蹲在角落，蜷缩着身体。之前，正是烟芸力劝零留下来，在总部待机。当时，她是想要保护零，不让她身陷战场。谁想造化弄人，最后，正是她的这个决定，而让零遭遇灭顶之灾。
是我害了零。如果我当时同意将她带在身边，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了。这全都是我的错。
烟芸按住脑袋。她知道，这只是一种偏执的感情。但她就是无法自拔。在烟芸的眼中，零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可爱，天真，却又朝气蓬勃，充满活力。虽然思念体本不应该拥有亲情，但烟芸就是把零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或许，这也是我的愚蠢吧
烟芸的嘴角微微翘起。她好像是在悲痛，又好像是在自嘲。看到烟芸痛苦的样子，王成杰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想要上前安慰，但话到嘴边，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王成杰轻轻垂头。在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一位士兵冲进屋内。
“处长，赵环宇市长醒了。他想要见你。”
“什么！！！”王成杰心中一惊。他呆若木鸡。其他人也是相同表情。他们都是面面相视。片刻之后，王成杰终于反应过来，他夺门而出。
第一百十五章 踌躇（二）
好亮。
赵环宇眨巴眼睛，他看着刺眼的灯光在天顶摇曳。一旁的护士拿来输液袋。但赵环宇却是努力举手。
“不……用。”
“市长？你醒过来了吗？但是……”
“不……用。我，没事。叫王成杰……叫王成杰快一点过来，我有话……有话要对他说。”
赵环宇勉强挪动嘴唇，他每说一句话，仿佛都要费尽所有的力气。护士赶紧向上级报告。五分钟后，王成杰急匆匆赶来。他冲到市长身边。
“市长。”
“……”
“市长？您还记得我吗？”王成杰轻声说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一些。赵环宇缓缓睁开双眼。
“王……成杰？”
“是我。市长，您正在安全局的严密保护之下，不用担心安全。听说您一醒过来就急着见我，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去救……她。”
“救她？她是指……”
“她，她是你的部下。是那个……小女孩。她，她被激进派抓走了。是她救了我。她……”
赵环宇拼命伸手，他似乎是要努力表达着什么。王成杰赶紧握住赵环宇的手，他还想提问。但赵环宇却闭上眼睛，他再次进入沉睡。赵环宇抓挠脑袋。他缓缓起身。
“我不明白，赵环宇到底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去救她，那个女孩……难道说！！！”
王成杰猛地抬头，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王成杰随即离开病房，一众思念体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王成杰将刚才与赵环宇的谈话一一道来。众人都是诧异。
“看起来，零真的还活着。”龙世真说道。他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其他的思念体却都是大大的舒了口气。在安全局内，零的人缘一直很好。现在听到她有可能安然无恙，大家的心里都是欣慰。
……烟芸也是一样开心。但她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感。王成杰问龙世真。
“能找到零吗？”
“既然知道她还活着，那我就可以调用全城的探头。虽然要花很多功夫，但只要激进派成员还在活动。找到他们就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那么欧文斯，实战部队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整编完毕。”
“顶多半天。”欧文斯简单扼要答道，他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王成杰轻轻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龙世真负责情报，欧文斯负责重整，其他人尽全力协助他们两个。零被敌人擒获，这的确是一个悲剧，但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够利用好这个机会，说不定，我们还能从眼下的不利局面中反败为胜，前提是我们所有人必须振作起来。如果我们自己都撑不住，那就全完了。现在，开始行动吧。”
王成杰大声嚷嚷。众人立刻领命，他们各自散去。烟芸走到王成杰面前。
“王成杰，我……”
“烟芸，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必须振作，你也必须振作。我们一定会救出零，我们也一定会击败激进派，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王成杰紧紧按住烟芸的肩膀，他好像是在安慰眼前的女孩。烟芸注视着王成杰的双眸，不知为什么，从对方的眼中，她看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阳光暗淡，天边的阴云渐渐飘来，不知不觉，两人下意识拉开一点距离。
****************
同时，梦之城东南，工业区一处小仓库内。
“赵环宇还活着？”
“啊，听说是这样。”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亲眼看着他被火海吞没的。他绝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幸存下来。”
“谁知道，也许是他运气特别好。”
“这不是运气好就可以解释的。我们的计划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毒药”挥舞拳头。他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愤怒。他的左眉还有一块黑色，那是烧伤的痕迹。此时此刻，距离激进派从前线撤出，已经过去将近48个小时，他们选择暂时潜伏。到目前为止，激进派的计划基本上是成功的。但唯独赵环宇活下来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费解。当时，“毒药”已经将赵环宇和零逼入绝境。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亲自进入政府大楼，进行“狩猎”。但是……
那个孩子。
“毒药”心中摇头。暗杀赵环宇失败后，原教旨派的罗斯菲尔德也不辞而别。鉴于他和“毒药”之间的协议仅仅只是维持到此次行动之后，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样一来，激进派的战略处境就变得更加不妙了。
“毒药”扔下吵吵闹闹的部下，他一个人向仓库顶楼走去。在这里，有一个小房间，正好是仓库管理员平时工作的位子。“毒药”走进房间，靠在墙边的“花环”立刻起身。
“‘毒药’，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俘虏的状况。她的情况还稳定吗？
“还不错，她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花环”回答道。“毒药”轻轻点头。他来到俘虏跟前。零被反绑在椅子上，身上尽是伤口。但这些伤大多数都是烧伤，倒是没有拷问的痕迹。女孩的瞳孔黯淡无光，很显然，她对现状也是非常沮丧。但另一方面，她的眼中却也没有任何的退缩。即使身处绝境，她的决心也没有任何动摇。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花环”心中说道。她对零更增添了一分喜爱。之前的战斗中，“花环”并没有亲临战场，相比在前线奋勇拼杀，她还是更适合做一个辅助。事实上，她也的确在之前的恐怖袭击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毒药”，“飞虎”，“暗影”，“空灵”，包括那位原教旨派的罗斯菲尔德，正是靠着“花环”从中牵线搭桥，这些战将才能远距离协同作战。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甚至要比安全局的龙世真更加强大。因为龙世真的能力更多的是用在情报的获取和整合上，而“花环”却是直接远距离介入指挥系统。这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因此，当看到“毒药”将零带回来的时候，“花环”还是颇为诧异。在她的印象中，“毒药”并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当时，巨大的火球向上涌来。赵环宇被火焰吞没。而“毒药”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零救出。为此，连“毒药”自己都受了伤。
他是想要将零纳入麾下吧。“花环”心中嘀咕。她知道“毒药”一直求贤若渴，对自己的同胞关怀备至。但另一方面，对于叛徒，“毒药”却也从不手软，他已经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个投奔安全局的思念体了。但这一次，他却选择留下这个女孩。这其中肯定也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看到零还是一个孩子，所以产生了恻隐之心。又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认为可以让零接受自己的影响。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那也只有“毒药”自己才会知道了。
……“毒药”和零静静对视。零毫不退缩，她正视敌人的目光。到最后，反而是“毒药”首先服软。他道。
“赵环宇还活着。”
“赵环宇还活着？”
“啊，他还活着。我们计划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是你救了他吗？”
“我救了赵环宇？”零眨眨眼睛，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毒药”心领神会。他甩了甩手，算是带过这个话题。
“那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是你吧。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被你抓到这里来了。我应该谢谢你的。”零老老实实地说道。她诚恳的态度，倒是让“毒药”有些惊讶。他轻轻咳嗽。
“你知道就好，话说回来，你的能力是什么。那个时候，你到底是怎么造成那么大规模的爆炸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力量。”
“我没必要向敌人透露自己的秘密吧。”零回答道，她紧抿嘴唇。“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
“我想你也不知道。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激进派。这也算是我救你一命的回报。”
“那你可以现在杀了我，这样的话，倒也省得我欠你一条命了。”零厉声答道。她的眼中第一次显出恶狠狠的味道。“毒药”也不多话，他悄然起身。
“没有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零……你是叫零吧。现在，你还可以选择。如果你愿意合作，加入激进派，那我还会顾及同胞之情。但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就只好采取别的手段。我希望不会到那个时候。”
“毒药”起身离开，他甚至都没有给零反击的机会。“花环”张大嘴巴，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赶紧跟着“毒药”出去。零眉头紧锁，自始至终，她都是一言不发。但心底里，她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一百十六章 踌躇（三）
“‘毒药’，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毒药’！！！”
“花环”紧跟在“毒药”后面。但“毒药”却始终没有回头。他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花环”上前一步，她一把抓住“毒药”的胳膊。
“喂，‘毒药’，停下。”
“……”“毒药”终于止步，他看着“花环”。那冷峻的双眸中，隐藏的，却是点点的悲伤。“花环”一时哑然，“毒药”轻轻摇头。
“‘花环’，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你以为我真的想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动手吗？我是没有办法。‘花环’，你根本不明白那个女孩的可怕。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可以杀死赵环宇了。但那个女孩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能力。她在情急之下，以自己本身为载体，强行开启了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空间之间的联系。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大量的精神能量还是涌了进来。这些精神能量无法控制，横冲直撞，直接破坏了主物质界的能量平衡。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但这不可能，打开主物质界和高阶精神世界之间的联系，这是唯有‘摇篮’系统才能拥有的能力。”
“所以说，至少在那个瞬间，她已经和‘摇篮’平起平坐了。她的力量已经达到了“神”的级别，但她自己却无法控制这种力量。这就像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被丢到了完全不懂得其价值的俗人手里一样。简直是暴殄天物。但另一方面，如果零能够掌控这股力量，如果她的力量能够为我所用的话……”
“毒药”紧握双拳。他似是激动，又是懊恼。“花环”歪着脑袋。
“所以，你才想招募她？”
“我当然想招募她。但我看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我们也可以把她一直囚禁起来，一点点说服。”
“你觉得安全局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毒药”反问道。“花环”顿时愣住。“毒药”深深呼吸。
“我们没有时间了，‘花环’。赵环宇还活着，这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为了夺回这个女孩，王成杰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这个女孩是一张牌。她可能是一张王牌，也可能会是一张鬼牌。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这张牌打出去。不然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毒药”如是说道。“花环”无言以对。“毒药”抬头望去。他心中其实也很清楚，零不可能加入激进派。这也意味着，自己迟早要对她动手。但另一方面，“毒药”也有一点疑惑。之前的爆炸，毫无疑问是零造成的。但救下赵环宇的人，肯定不是零。这也肯定不是单纯的运气，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这样跌入火海，还能独自逃出来的。
那么说，在场还有第三个思念体？一个既不属于激进派，也不属于安全局，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家伙？
“毒药”的目光渐渐凝聚。恍惚之中，他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另一边，“花环”也是表情低落。天空昏暗，一时间，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
****************
就在市政府坍塌事件3天之后，赵环宇市长已经苏醒的消息在网络上传开。根据媒体的说法，他已经能够和人正常对话，并保留了独立的意识。甚至还有人放出一张照片，照片中，赵环宇正握住安全局局长的双手，一副嘱托的样子。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市长还在，至少梦之城的秩序肯定能够维持下去。”
“不过，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不知道呀，不过，从那张照片来看，他应该已经恢复正常，马上就能重新主持工作了呢。”
“不对不对，他还躺在床上，这说明他暂时还不能起床。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依我看，短时间内，梦之城应该会迎来一段权力真空期。我们还是先熬过这一段再说吧。”
网络上议论纷纷。总的来说，大家的态度已经比一开始积极了许多。而市政府也不失时机的推出一些政策。包括灾难的善后，以及新发债券，等等。这些举措或许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至少让民众看到了政府还在积极运作。只是，信心的恢复是一回事，实际的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最后无法找到为此次事件背锅的人，那民众的怀疑肯定又会甚嚣尘上。到时候，再想挽回，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换句话说，必须尽快击败激进派。
尽快。
……
王成杰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大，作为第七处处长，对于此次事件，他责无旁贷。更何况，他还肩负着要救出同伴的重任。赵环宇醒来之后，已经几次找过王成杰。而每一次，他都会询问零的状况。
“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可以料想‘毒药’暂时会放零一马。但他也不可能让这种情况永远持续下去。那个家伙肯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的行动，肯定会与零密切相关。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赵环宇这样说道。他虽然躺在病床上，但那对漆黑的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王成杰微闭双眸。
“市长，为什么那么在乎零的事情呢？”
“我不是说了吗？是那个女孩救了我。知恩图报，天经地义。”
“但这种道理可不符合您的地位。政治只讲利益，不讲道理。”
“这是你这样认为。而且，政治可以只讲利益。但政治家却必须讲道理。毕竟掌控权力的还是人，甚至思念体也是一样。作为一个人，我想要让零活下来，这是我的报恩，也是我的责任。而作为梦之城的市长，我同样需要零活下来。她是你的部下，也是我的部下。哪怕是为了稳定军心。”
赵环宇言尽于此。王成杰顺势退下。但他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赵环宇市长，他难道是对零动情了？当然，这个动情，和自己的理解应该不太一样。毕竟零只是一个小孩子，赵环宇很有可能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孩子疼爱。只是，这也不太符合赵环宇的人设。毕竟，在梦之城政坛，赵环宇一直是以绝对冷酷无情的形象出现。过去，为了政治上的利益，他曾经击败过无数个对手，摧毁过无数个家庭。很多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最后都被无情抛弃。他就像是一尊铁面无私的守护神，矗立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人们远离他，畏惧他，同时也爱戴他，尊敬他。
只是，他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
王成杰独自坐在电脑前，最近几天，安全局几乎全员出动，他们疯狂寻找激进派的下落，但至今一无所获。而王成杰则是一个人呆在地下室内，翻看政府大楼爆炸前，最后的录像。在镜头中，“毒药”正在一点一点爬上楼梯。而零和赵环宇则是慢慢退向房顶。他们举着手枪，一副紧张至极的样子。王成杰看到“毒药”突然停下，他屈服下身，然后猛地向前跃出。零明显缺乏准备，她完全适应不了“毒药”的节奏变化，结果就是被轻松突破。
还是经验不足呢。王成杰心中嘀咕。像“毒药”这样突然改变节奏，其实是基础中的基础。而零之所以反应不及，则纯粹是她没有参加过实战的缘故。镜头中，“毒药”已经冲到零的身后，他明显是要先拿赵环宇开刀。赵环宇立刻举枪，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一个来回，“毒药”竟然没有占据上风。而赵环宇和零则顺势后退，他们离开镜头。之后的事情，王成杰就看不到了。几分钟后，巨大的火球喷涌而出。“兹”的一下，屏幕一下变成雪花。
到底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这场爆炸是精神能量造成的。但这并不像是“毒药”做的，他要解决零和赵环宇，根本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至于赵环宇就更不可能。他只是一个人类。虽然他的战斗力让人疑惑。但至少，他肯定不会有“超能力”。不然的话，自己这边的思念体早就发觉了（思念体之间对和自己相同的存在是十分敏感的）。那么，最后的可能，就是零了。零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她毕竟还是思念体，而她的能力，到现在为止还无人知晓。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她造成了爆炸，那么，就是当时的战场上，还有另外一个思念体。
时针“滴答滴答”前行，王成杰陷入沉思，他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砰”的一声，大门打开，迈克-欧文斯冲了进来，他气喘吁吁。
“王成杰，有人来找你。是中间派的人。烟芸正在接待他们。”
“中间派？”王成杰挑起眉毛。他突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王成杰立刻起身，他和欧文斯一起向着接待室方向走去。
第一百十七章 踌躇（四）
秦风站在接待室内。他戴着礼帽，穿着风衣，一条大大的围巾，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全部遮住。
烟芸双手交叉，她的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烟芸紧盯着秦风，她名为陪伴，实为监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她也对这位中间派的代表很感兴趣。众所周知，中间派是各大思念体集团中，最神秘，最难以捉摸的一份子。他们平日里极为低调，除非万不得已，几乎从不公开露面。但另一方面，中间派又在这场战争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靠着中立与隐秘，他们在情报工作中几乎无处不在。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还会直接插手双方的战斗。之前，烟芸就曾经遇到不知名的思念体的偷袭，如果不是自己命大，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在“飞虎”手上了。
也许，这个思念体，就是中间派。
烟芸锁紧眉头。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秦风也注意到了女孩的波动。他微微欠身。
“您就是那位烟芸小姐吧。”
“……”
“不用担心，我没有敌意。或许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但现在，我们应该冰释前嫌。”
“我不知道我们有过什么误会。我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烟芸冷冰冰地答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秦风的嘴角微微翘起。
“我和您确实没有见过面。但我的部下曾经与您战斗过，就是在赵环宇市长遇袭的那一天。”
“！！！”烟芸挑起眼皮，她看着秦风那有恃无恐的姿态。一瞬间，零无助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女孩的心中涌现出无名怒火。她恨不得立刻拔枪，对准秦风的脑袋。但她还是强行将愤怒压了下来。秦风轻轻点头。
“烟芸小姐，你很聪明，也很冷静。你是真正的思念体。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们是真心想要与安全局合作。我一定会帮你救回那个女孩。一定。”
……
王成杰大步走来。他正好看到秦风和烟芸对峙的场景。王成杰皱起眉头，他走到两人中间。
“您就是中间派的使者？”
“是，我的名字是秦风。当然，这只是一个代号。”秦风微微欠身，他的注意力终于从烟芸身上移开。王成杰随即介绍几位思念体。包括烟芸，迈克-欧文斯，穆埃尔-哈桑，龙世真等人。而秦风也一一回礼，他极有礼貌，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出高人一筹的气度。但这反而更让在场众人觉得难受。他们都是常年拼杀在最前线的战士，相比香水和熏草，他们更习惯铁与血的味道。但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思念体却是完全不同。对此，秦风也是心知肚明。他说。
“王成杰处长，我们希望与你们合作。”
“我们当然接受合作。前提是和值得信任的人合作。”王成杰回答，他话里有话。秦风不禁微笑。
“我不是有意冒犯。王成杰处长。我可以理解你们现在的紧张。毕竟你们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相比沉溺于过去，我们还是要看看未来。现在，你们需要对激进派发起进攻。你们需要尽快抓捕市政府遇袭的犯人，好稳定民心。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我们就能给你们时间。中间派能够给你们提供情报。我知道，安全局是梦之城最大的情报机构。但在对思念体的情报方面，你们肯定是有所欠缺的。毕竟，你们还是依靠人类的情报体系。但思念体和人类是不一样的生物。光靠着传统的方法，肯定行不通。”
“我们的工作还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龙世真厉声回应。作为第七处负责对外情报的“大管家”，他当然要对秦风的说法进行反驳。秦风也不生气。
“当然，当然，你们有自己的骄傲。这我完全理解。但现实是，你们根本找不到激进派。在感知型思念体眼中，那些所谓的探头，探员，全都只是地图上标明的靶子，没有任何意义。你们玩没玩过一款古老的电脑游戏，在游戏中，所有敌人的视野都是被标明的。玩家就是站在上帝视角。而对于激进派来说，他们相对你们，大概也就是站在上帝视角。所以你们才需要我们。上一次，赵环宇市长遇袭的情报，其实也是我们向你们提供的，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就会寸步难行。相反，我却可以立刻让你们发现目标……零，她的名字是零吧，她可是一个最可爱的女孩。我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无言。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王成杰身上，王成杰不动声色。
“那么，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合法化。”
“！？”
“思念体的合法化。我需要政府公开承认思念体的存在，承认思念体与人类拥有同等级别的权力。无论是生存权，还是政治权力。”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不可能做主。就算安全局的局长都不行。你将这个条件转告赵环宇。就问他一句，他是要救零的命，还是要坚持所谓的‘传统’。我相信，他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秦风竖起食指，他虽然带着墨镜，看不清楚表情。但大家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自以为是的气质。周围的思念体一个个摩拳擦掌，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秦风一拳。但一来，秦风毕竟是安全局的客人，二来，他手上也的确拥有重要情报（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在这种时候，他们也不敢真的造次。
……王成杰注视着秦风，渐渐地，他露出微笑。
“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件事情告知赵环宇市长。另外，为了日后合作愉快，我还希望你们做到两件事。第一，不要再做那种两边讨好，两边吃进的龌龊事。无论是我们，还是激进派，全都不是傻瓜。如果你们继续玩弄所谓的平衡战略，那到最后，倒霉的肯定会是你们自己。”
“那么，第二件事呢？”秦风问道。对于王成杰的“威胁”，他毫不在乎。王成杰悄然上前，他凑到秦风耳边。
“第二件事，就是下一次，你最好亲自来，而不是随随便便弄一个影子来糊弄人。我最讨厌装神弄鬼的家伙。”
一瞬间，王成杰猛地发力，他用手肘卡住秦风的脖子。刺耳的笑声突然响起，所有人赶紧捂住耳朵。然后，只看得“呼”的一下，秦风的身影突然散开，他化身一阵淡淡的轻烟，悄然消失。
*************
五分钟后。
“操，那个家伙哪里去了。”
“他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凭空消失这件事。他一定还在附近。”
“没人感觉到精神能量的变化吗？”
“没有，完全找不到。他的精神能量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
……
安全局内一片嘈杂。由于秦风的神秘“失踪”，在场探员都是精神紧张。他们对安全局总部进行大排查，就差把地板都掀起来了。而龙世真则是担当这场“大扫除”的总指挥，他一会儿命令大家向东，一会儿命令大家向西，正是忙得不亦乐乎。
王成杰靠在墙边，他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景象。烟芸走到王成杰身边。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
“我说，你怎么知道秦风本人并不在这里。我们这里有那么多思念体，谁都没有发觉。”
“这是……直觉。”王成杰回答道。他目光严峻。烟芸轻咬嘴唇，她知道，王成杰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是在按照直觉行动。然而，那么重大的事情，他却根本不加思考。万一当时，他真的把秦风弄伤了，并最终导致安全局与中间派的合作失败，到时候，梦之城的未来姑且不论，零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大概，他是有把握的吧。烟芸心中喃喃，她也只能这么想。烟芸又问。“王成杰，你决定怎么回复秦风。让思念体的存在合法化……这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消灭了激进派和原教旨派。剩下的思念体完全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而现在，秦风已经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
“那就去说服赵环宇市长。这也是你的工作。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正是因为相信人类和思念体会有真正和平的一天，所以我们才会聚集到你麾下。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啊，我知道。”王成杰含糊答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烟芸无言以对，她的心里涌现出莫名的不安。
第一百十八章 踌躇（五）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中间派的条件。”赵环宇轻轻点头。此时此刻，距离他从火场死里逃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中，赵环宇恢复神速，他从一开始的奄奄一息，到现在活蹦乱跳，随时都可以回到工作了。虽说赵环宇的烧伤其实并不严重（烧伤的地方很多，但总面积并不大，创口也不深），但那么强的恢复力，这都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人类了。
王成杰和安全局局长站在床边，他们等候市长的教诲。在与中间派接触之后，王成杰第一时间将秦风的要求提交给局长。而局长也感到责任重大。他不敢独自决定，于是便带着王成杰，去向赵环宇市长报告。正好，市长现在就在安全局内静养，这正是再方便不过。
……对于“安全局”的提议，赵环宇不置可否。局长吞咽口水。
“市长，您觉得怎样。我之前已经和王成杰商量过。单就此次事件来说，我们的确需要中间派的协助。只是……”
“只是，你觉得，他们的条件太苛刻？对不对。”
“是的。承认思念体的存在，赐予思念体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法律和政治地位。这么做，伦理上面的问题姑且不论，但在社会上，肯定会造成进一步的问题。不管承认与否，思念体都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物种。如果平等竞争，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比人类更具优势。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现思念体位居高位，人类被压制在底层的情况。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
“市长，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应该拒绝中间派的要求。诚然，没有中间派，接下来的战斗肯定会变得艰难。但我们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压制思念体，将他们与人类区别对待，这是安全局……不，是全人类的基本政策。如果动摇，则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动荡。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局长振振有词。他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王成杰目光斜视，对于局长的说法，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但作为一线的指挥官，他却也要面临现实。对于安全局来说，没有中间派相助，与激进派交战，风险自然会变大。但如果中间派反过来站到激进派一边，那形势就会更加糟糕。到时候，情况就会对自己压倒性的不利。
但站在王成杰的立场上，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与直属领导翻脸。赵环宇摸着下巴。
“同意他们的要求也无妨。”
“什么？”王成杰和局长都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市长会给出这个答案。赵环宇嘴角翘起。
“同意中间派的要求，答应他们的条件。但前提是必须击败激进派才行。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就算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哈哈哈……”
赵环宇哈哈大笑。他的笑容充满自信。另一边，安全局局长也是满脸堆笑，他还故意作出恍然大悟状。唯独王成杰依然眉头紧锁。他严肃的表情，与另外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
眼下，激进派乃是心头大患，为了击败这些恶徒，也为了救出零，我们必须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稍微对中间派让步，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只要击败激进派之后，这些家伙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或歼灭，或软禁，都是信手拈来。
原来，这才是赵环宇真正的目的。估计，这也是人类高层的统一意见。能利用的就利用，不能利用的就抛弃，有害的，就统统歼灭。简单而又明快。
大概，我也是一样吧。
……王成杰双手互握，他坐在、办公室中。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流窜动，熙熙攘攘，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一场战争，即将悄无声息地打响。而无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失败，甚至战死，都将无人知晓。自己只会像一颗流星一般，从世界的舞台上一掠而过。
但这，也是自己的宿命。
只是，那些自己的同志，那些在自己麾下战斗的思念体，他们的宿命，又在哪里呢？
王成杰深深垂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是无比纠结。在立场上，他肯定是站在人类一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但另一方面，作为第七处处长，王成杰也要为手下同志的未来考虑。他们都是相信人类与思念体和谐共处的未来，所以才愿意跟随自己。从个人来说，王成杰并不反对给予思念体和人类同等的权力。但另一方面，他也承认，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将思念体关在笼子里，作为猎犬豢养起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我自己又怎么样呢
王成杰轻轻苦笑。他既和思念体相处日久，对于这个种族，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首先，毫无疑问，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无论是能力，体力，甚至颜值，都不是人类可比。但另一方面，真的相处下来，王成杰却也有另一种感觉，就是这些思念体，这些本应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的本质，却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会为一天的辛苦劳作抱怨个不停，他们也会因为一次艰难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归根到底，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是和人类一样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好是坏，也都是在人类文明的框架之下。这一点，即使是激进派，或是原教旨派，都不例外。
所以，他们是人类。
真正的人类。
……
王成杰深深呼吸。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此时此刻，其他的第七处成员都已经各自去忙了。硕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过去的几年，王成杰和第七处一直是一帆风顺。他们在与激进派的战斗中连战连胜，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正是因为这些战绩，自己在安全局中的地位才会水涨船高。但另一方面，情况越是顺利，暗中隐藏的危险也越大。随着之前的恐怖袭击，赵环宇受伤，零被俘，市政府大楼坍塌，双方的战略对比已经来到转折点。下一场战斗的胜败，也会决定整场战争的走向。如果安全局获胜，在战略上，他们将继续保持对激进派的威压。但如果激进派得逞……这座城市的未来，天知道会走向哪里。
我一定会获胜，我一定会保护好人类，我会击败激进派，将人类从思念体的威胁中拯救出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是，为了这个，我到底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王成杰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似乎正在畏惧着什么。房门打开，烟芸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原本是想进来询问与中间派合作的具体细节，但当看到王成杰恐惧的模样后，她却是大吃一惊。
“王成杰，你……”
“原来是烟芸啊。”王成杰轻轻舒气，他似乎一下子安下心来。烟芸走到王成杰身边。
“你不要紧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王成杰喃喃说道。他下意识牵住烟芸的手。烟芸心念一动。她下意识想要退缩。但王成杰却是抓住不放。他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烟芸的手背上。
“烟芸，留下来，陪陪我。”
“……”
“拜托了，烟芸，一会儿，就一会儿。”王成杰喃喃说道。他只是轻轻磨蹭着烟芸的手掌。烟芸轻轻叹气，她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王成杰的头发，两人一动不动，他们的样子，就好像两尊雕塑一般。
第一百十九章 踌躇（六）
“那么说，人类会同意合作？”
“我觉得他们会的，他们没有选择。”
“但王成杰不是最后对你发起攻击了吗？”
“这是他在表明一种态度。态度嘛，只要表明了，那就没有问题。王成杰也好，赵环宇也好，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秦风满面春风。他就好像是得胜归来一样。但另一边，李明均却是心中忐忑。对于秦风的信心，他多少有点没有把握。此时此刻，秦风已经回到天使庄园。对于绝大多数梦之城的居民来说，这里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是梦想之地，是金钱之地。但却只有极少数的思念体知道，这里是中间派的老巢，是梦之城一大势力的寄居之所。只是，平时，这个势力本身都是若隐若现，让人摸不着头脑，在这种情况下，天使庄园也就成为了侦查的盲点。很多时候，激进派和安全局都会将此地看成获取情报的好地方。但他们却不会知道，就在自己进行侦查的同时，自己所有的一举一动，却已经在中间派的监视之下。这也是中间派在情报工作上远远凌驾于其他势力的原因之一。他们可以在各方力量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这一次的事件也是一样。从本质上来说，中间派是愿意与人类共存的。因此，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理性上，他们都愿意站在安全局一边。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为了安全局的作战，而让自己成为激进派的对立面。甚至，他们更倾向于在两派之间骑墙，以换来己方的利益最大化。过去，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即是在情报和后勤方面稍微偏向安全局，但激进派一边也要留下后路，绝不出现一面倒。当然，如果诱惑够大，他们也愿意铤而走险。
比如，公开化。
之前，秦风曾经向王成杰提出条件，如果激进派被消灭，那梦之城政府就要公开思念体的存在，并给予思念体和人类平等的权力。而赵环宇竟然真的答应了。这等于中间派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最终目标。毕竟，对于思念体来说，只要能与人类“平等公开相处”，他们几乎百分之百可以挤进上层社会。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人类之上，统治这个世界。
当然，也是在理想状态下。
秦风和李明均心中都非常明白，无论是赵环宇，还是王成杰，他们现在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甚至连空头支票都算不上。但对于中间派而言，这个条件却实在太过诱人，以助于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他们也愿意去赌上一把。如果协议达成，这也意味着中间派将全面倒向安全局，他们将不仅仅在情报上给予安全局协助，在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会亲自下场。这在过去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但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明均的心中忐忑不安。作为一位中间派思念体，他一直在躲避激进派和安全局双方。因为他知道，无论被哪一方找到，对于自己都是灾难性的。而这种保守也是所有中间派思念体的共性。他们就是为了避开这场战争，所以才会选择消极避世。之前，李明均之所以答应秦风的请求，亲身涉险，插手安全局和激进派的战斗，这一方面是因为责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现在的安全完全依托于中间派，或者说，就是依托于秦风，为此，有的时候，自己也要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前提是不要越界的话。
但现在，也许已经要越界了。
秦风，你到底想做什么。全盘倒向安全局，这在战略上肯定是一着险棋，这等于是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押上去。万一输了的话，那就是万劫不复。按照道理，秦风不太可能会作出这种选择。过去，无论他作出什么什么选择，归根到底，他还是会留有后手。但现在，他却是主动淌入暴风雨中……这与中间派建立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该不会，他是在享受吧，享受这场战斗，享受战斗的快感。但这不应该是他该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李明均，我可没有享受战斗的意思。”秦风回答道。他一下子看穿了李明均的心思。李明均面上一红。
“抱歉，我不是在质疑您。但是，秦风先生，我实在不认为人类真的会答应我们的要求。我总觉得，就算现在赵环宇和政府答应了我们那么多，到最后，他们还是会反悔的。”
“他们当然会反悔。”
“！？”
“人类肯定会反悔了。就算能够击败激进派，他们肯定也不希望承认我们思念体。但另一方面，只要他们还需要我们，他们就不得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因为只有思念体才能对抗思念体。所以，我们才必须维持这个平衡。
“那么，这一次的战斗结束之后，平衡……”
“平衡将会被维持……平衡，将会被维持。”
秦风竖着手指，他重复自己的话语。李明均吞咽口水，他听得出对方话中的分量。秦风轻轻挥手，他示意李明均离开。
***************
平衡将会被维持。
但是，该怎么维持呢。靠着上一波的站队，中间派成功避免了安全局一家独大的局面。但形势却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围绕着零，下一场的战斗已经蓄势待发，双方都铆足全力。无论谁胜谁负，战略的平衡一定都会被打破，这是真正的天王山。
除非，两败俱伤？
李明均的眼睛渐渐瞪大，他突然了解到秦风的用意。悠扬的歌曲在空气中回荡，此时此刻，李明均正靠在天使庄园顶楼的栏杆边，他俯视着下方的大堂。现在还是大白天，在城市中，绝大多数居民都在辛勤工作，但在这里，很多人却已经开始提前享乐。他们躺卧在温柔乡中，享受着人类文明的繁荣，也享受着人类世界的堕落。这些达官贵人，他们都是梦之城上流社会的人物。其中，有企业家，银行家，也有政治家，艺术家，他们统治着这个世界，他们享受着纸醉金迷。他们大把大把地挥洒着钞票，但他们却不会知道，就在自己沉溺于虚幻的时候，一场决定人类未来命运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人类的未来，竟然会由一群蠢货来决定。真是可笑至极。
李明均嘴角微微翘起，他似是嘲讽人类，却又似是自嘲。李明均想起自己的过去。他想起十二年前，自己作为一位普通初中生，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之后，通过那么多年的努力，终于爬到现在的位子。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医师。如果一切顺利，晋级副主任医师也是指日可待。但归根到底，自己距离真正的统治阶级，还是差得十万八千里。这还是自己是一名思念体，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情况下，由此想来，如果一个普通人，想要爬上高位，肯定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是毫无结果。
就像那个刘凯一样。
李明均抓挠脑袋，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想起了那个久未谋面的老同学。在高中的时候，李明均和刘凯就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两人的成绩相差甚远，但他们的性格却是出乎意料地合拍。在李明均看来，刘凯虽然表面上与世无争，庸庸碌碌，活脱脱一个佛系宅男，但在心底里，他却有着只属于自己的狂野一面。只是苦于没有诱因，所以暂时无法体现出来。但如果真的有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会让全世界都感到“惊喜”。
但愿，不会有这种惊喜吧。
李明均深深低头。他明白，这种“惊喜”，大概率是伴随着苦难与绝望。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都不希望刘凯遭遇这种命运。
就像，他不希望自己遭遇这种命运一样。
真是的，我都在想些什么。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会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李明均轻轻摇头。他准备离开。“踏踏”的脚步声擦肩而过，李明均猛地抬头。
“林原纪美？你也来了？难得啊。”
“是很难得。毕竟，这可是事关思念体未来的大事。”林原纪美笑着说道。和李明均一样，她也是中间派中的“老人”了。这一次，她也被秦风叫了过来。在这个时候，林原纪美已经结婚7年，但她的样貌倒是和七年前一样，美丽，年轻。其实，平时林原纪美是不会插手这些琐事的。她要忙着做家务，带孩子，还要照顾公公婆婆。但这一次，她却是响应秦风的号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这场战斗。为此，她与丈夫，还有公公婆婆，还闹出了点不愉快。
“因为这是一次机会。如果政府真的能够承认思念体的合法地位，那我也可以向丈夫公布真相。这几年来，我一直向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大家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归根到底，我自己的心里肯定过不过去。”林原纪美这样说道。她是真心期待着这一次同安全局的“协作”。对此，李明均只能苦笑。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林原纪美浇一盆冷水。
……
“李明均，这一次安全局来和我们接触的，是那个名叫烟芸的女孩吧。”突然，林原纪美问道。李明均眨眨眼睛。
“我听说是这样安排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听说，烟芸号称是思念体第一美人，所以有点兴趣。”林原纪美话里有话。作为思念体，她其实根本不应该看中外表之类的东西，但林原纪美的本体毕竟还是人类，而且还是一位女性，因而，她多多少少也带有一些人类女性的“特质”（比如嫉妒，攀比之类的）。李明均说道。
“我也只见过她一面，那还是在战场上。确实，她可以说得上是绝代佳人，美丽程度远超凡夫俗子。甚至连思念体都不能与之媲美。要不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说不定我也会对她主动追求呢。只是……”
“只是？”林原纪美拧起眉毛。李明均轻轻摇头，他欲言又止。
第一百二十章 踌躇（七）
不出所料，中间派很快就收到了联络。王成杰代表安全局和市政府，同意与中间派同盟。他还特别提到，赵环宇市长已经允诺，会在战争结束之后，公开思念体的存在，并且承认其合法地位。
对于这些条件，中间派这边当然是照单全收。秦风接受了安全局的好意。他道：“如果这一次的合作能够成立，那么，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未来就会看到曙光。我们希望能够提供一切力量，来帮助结束这场战争。为此，中间派也将派出代表，与安全局的代表进行全面接触。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能够由我们来选定安全局方面的代表。归根到底，我们中间派还是想要低调的。我们这边的思念体，都不希望抛头露面。如果让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安全局。相信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只要我们之间还要合作，你们迟早会曝光的。最起码，在战争结束之后，你们总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吧。”王成杰说道。他和秦风是通过远距离谈话。秦风依然像上次一样，“全副武装”，完全看不出来样貌。他顺便还戴了一个变声器。看到对方这个样子，王成杰的心情更加不快，要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恨不得直接挂断了。秦风不以为然。他道。
“当然，在战争结束之后，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之间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但这不是战争还没有结束吗？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我们愿意与安全局合作，只是，我们更希望和安全局中，值得相信的人合作。”
“你说的值得相信的人，是谁？应该不会是我吧。”王成杰半开玩笑地问道。但在心底里，他的愤怒却快要到达极点。秦风似笑非笑。
“当然不是。你都不相信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相信你。至于我们相信的是谁……以您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猜到了。我们仔细研究过列位思念体的资料，我相信只有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
“什么，让我单独去和中间派接触？”烟芸眨眨眼睛。王成杰轻轻摇头。
“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你。因为他们不想在战争结束之前就暴露身份。中间派的尿性，我们都是明白的，他们实在是太谨小慎微了。”
“那么，他们就真的相信我不会向你私下报告？”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王成杰挪动嘴唇。烟芸的笑容渐渐凝固，她低垂下头。
……
就这样，安全局与中间派的协作正式形成。作为协同作战的第一阶段，烟芸作为安全局的代表，首先与中间派接触。中间派的代表是李明均和林原纪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是带着戒备。尤其是林原纪美，面对烟芸的时候，她非常小心谨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这一方面是因为林原纪美谨慎的性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女人天生的“敌意”。然而，在接触多了之后，双方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许多。甚至比他们最初预计的还要好。在李明均和林原纪美眼里，烟芸美丽，自持，高洁，富有荣誉感，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什么年代，都会受到他人尊敬，并委以信任。至于烟芸，在她看来，李明均少年老成，遇事冷静，足以托付大事；而林原纪美则是温柔似水，善解人意，但又不失坚强。这两人珠玉在此，中间派的平均素质可想而知。
“烟芸小姐，关于之前的战斗，我很抱歉。”李明均这样说道。当时，三人刚刚完成了工作上讨论，正在闲聊当中。烟芸眨眨眼睛。
“之前的战斗，你是指……”
“就是你和激进派大将‘飞虎’的那场战斗。那场战斗中，我奉命支援‘飞虎’。因为我的关系，您当时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啊，原来那个时候潜伏着的思念体就是你啊。”烟芸喃喃道。她下意识按住身上的伤口。李明均说。
“虽然当时是各为其主，但说实话，我是不太愿意与您交战的。所以，我想在这里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没必要，那可是战场。不过，你的那种能力倒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你的能力，是针对神经系统吗？”
“是，因为我是一位医生，对神经之类的东西会更加熟悉一些。”
“医生啊……我听说过，每个中间派的思念体都会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原来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您知道吗。我都快要结婚了。”
“结婚？对象是谁？”
“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对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但是，的确，欺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不是什么好的感受，所以，我们才会那么期望这次的合作，如果我们双方联手，真的击败了激进派，那么，距离思念体和人类和平相处的那一天也许就真的不远了。当然，是‘也许’。”
李明均面带笑容。他不置可否，对此，烟芸也是心知肚明。两人都明白，安全局与中间派之间的合作到底有多少真实。烟芸又问。
“李明均，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是说结婚吗？”
“不，不是结婚。我只是对于这件事情有点兴趣罢了。”烟芸咧开嘴巴，她多少有一点羞涩。李明均的嘴角微微翘起。
“我知道了。不过，因为我还没有结婚，因此也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林原纪美倒是结婚了，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她。”
“诶！？”林原纪美眨眨眼睛，她没想到李明均竟然会把皮球扔到自己这边。烟芸的视线笔直射来。林原纪美抓挠脑袋。
“你突然问我，我也……总之，人类和思念体的结合，并不是不可能的。大体上，就是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啦。毕竟，我们还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要强调一下。思念体绝对不适合和一个太过强势的人类伴侣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不适合。归根到底，思念体是高傲的种族，是比人类强大的存在。就算我们再怎么掩饰，再怎么伪装，这一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也造成我们在与人类的交往中，永远不可能平等。要么就是高高在上，要么就是刻意压抑自己。但另一方面，也因为我们思念体在这个世界上处于少数，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这也会让我们更急切地去寻找一个依靠。所以，思念体需要的伴侣，一定是能安慰我们，包容我们，支持我们的人。他可以不那么强大，但一定要通情达理，温和豁达，愿意为伴侣付出一切。只有这样，这段关系才能真正长久。”
“那你的丈夫也是这样的人吗？”
“大体算是吧。但也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所以我们偶尔还是会吵架。不过，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烟芸，我听说了你和王成杰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王成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一般来说，能够在人类世界混得好的家伙，大都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最起码也是极有主见。平时，他们或许会显得温和纯良，甚至很有风度。但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一定会以我为主，不允许任何的违逆，哪怕是思念体也不例外。如果你反对他们，不管你是不是思念体，他们都会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别说伴侣了，恐怕连普通朋友都当不成。而这样的人，与思念体的需求，其实是南辕北辙的。相比之下，我们其实更适合与普通人作伴。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重要的是，我们要善待自己的家人，善待自己的同伴，仅此而已。”
“善待自己的家人，善待自己的同伴……”烟芸喃喃重复。她的脑海中，零可爱的面孔一闪而过。林原纪美又问。。
“烟芸小姐，我听说，安全局中有一位思念体被激进派俘虏了。你们这一次，就是为了救回那个同伴，所以才会和我们合作。该不会，那位同伴，就是你的‘家人’吧。”
“啊，她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家人’。她是世界最可爱的孩子……我一定会救出她的，一定。”
烟芸微笑答道。她的笑脸既是温柔，又是坚定，但与此同时，却也带着一点点的悲哀。李明均和林原纪美面面相视，他们都不言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拯救（一）
市政府爆炸事件一周之后。
“现在，我向大家介绍最新的情况。在与中间派合作之后，我们的情报工作有了很大的进展。甚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通过种种手段，我们已经得知激进派现在的聚集地就在梦之城南方工业区的一处仓库中。这处仓库名义上是被租用，存放废弃轿车，实际上，管理方已经在三年前宣布破产。之后就一直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而这样的三无地点，也最适合进行非法活动。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最近几个星期，这座仓库一直有陌生人出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无法调查到这些外来者的身份和样貌，但这样反而更增加了他们的嫌疑。因为正常的人绝不可能那么熟练地避开探头。现在，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控制住了仓库周边各个重要据点。任何人进出，都不可能轻易避开我们的视线。但我也没让情报人员离得太近，因为我害怕会引起敌人注意，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龙世真站在会议室内，他拿着棒子，指指点点。一张张照片投影到墙壁上，那正是那栋可疑仓库周边的情况。王成杰问道。
“激进派察觉了吗？”
“如果他们没有察觉，那他们就不是思念体了。但暂时，他们还没有行动。”
“那说明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我们也要快点了。”
王成杰下定决心。他随即下令，24小时后开始行动。自己亲自带队，所有的思念体都会出击。
“烟芸，中间派那边是什么情况。”王成杰问道。烟芸愣了一愣。
“他们还会在情报上提供协助。”
“除了情报呢。之前秦风不是承诺过，会亲自派人的吗？”
“他是承诺过。他们或许也会来到战场，但他们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想暴露身份……王成杰，你应该明白的。”
王成杰眉头紧锁，他当然“明白”。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非常不快。王成杰又问。“烟芸，和你接触的中间派成员，都是些什么人。该不会是秦风本人吧。”
“王成杰，我们约定过的，我不能说。”
“那这次参加战斗的中间派成员，又会是什么人。最起码，我要知道他们的能力，好提前作出安排，避免误伤。”
“抱歉。”烟芸还是没有回答，她的眼中浮现出恳求之色。王成杰懊恼至极，他脱口而出。
“烟芸，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帮那些家伙。”
……冷场。一刹那，王成杰就感到不妥。他看着烟芸那悲伤而又失望的面孔。会议室内一片安静。其他人都是低垂着头，眼看会议已经进行不下去，王成杰随即挥手，他宣布散场。
***************
“可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王成杰疯狂叫骂，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中。外面的下属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他们都不知道老大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片刻之后，王成杰长长叹息，他好像是发火发累了，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椅子旋转，目光飘移，王成杰仰望着天花板，他感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转圈。
是啊，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呢？是在生烟芸的气吗？气她不死心塌地地跟自己？但自己明明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自己爱着的，就是这样一个高洁正直的女孩。在将烟芸派出去和中间派交涉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预判到了现在的情况。这本来就是双方妥协的条件之一，自己本不应该要求更多的。
那么说，我就是生自己的气了。气自己无法掌控局势，气没有中间派的帮助，自己就没法找到激进派的位置。气自己无法控制烟芸，无法控制秦风，无法控制赵环宇，无法控制零。
终究，我还是想掌控一切的啊。
王成杰嘴角翘起。他似笑非笑。王成杰伸出右手，他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到头来，他却是手心空空。“嘟嘟”声响从身边传来，王成杰抓起电话。
“你迟到了。”
“抱歉，稍微迟了一点。不过我估计你们那个会还要多开一段时间。怎么，你们没有延长吗？”虚无的声音在话筒那头响起，那明显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王成杰的眉头渐渐锁紧。
“够了，秦风，不要再装神弄鬼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也不是那么想和你单独接触。”王成杰厉声说道。他已经懒得再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对面正是那位中间派领袖。他虽然明面上派出李明均和林原纪美作为代表，和烟芸进行交涉。但实际上，私底下，他依然和王成杰保持着联系。当然，这是完全背着其他人的。面对王成杰的“怒火”，秦风咧开嘴巴。
“王成杰处长，看起来，您的心情很不好嘛。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触你的霉头。王成杰，我给你的情报，烟芸小姐都带到了吧。”
“……啊。”
“那就好，那在技术层面，已经没有问题……王成杰，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你们想要去救的女孩，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零？她怎么了？”
“她会死。”
“！？”
“没错，她会死。激进派会利用她作一点文章。零拥有非常强大的能力，这种能力非常危险，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摧毁整个世界。王成杰，你应该明白才对。”
“零的能力？但零只是一个孩子，她……！！？”
王成杰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他反应过来。到目前为止，王成杰并没有真正看到过零的能力，甚至，他都怀疑零自己是否知道自己的能力。但在心底里，他却是明白的。几星期前，市政府发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毒药”，赵环宇，零。而“毒药”和赵环宇都没有这种能力，那么，唯一有可能引发爆炸的，只有零了。王成杰不知道零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但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如果，激进派已经知道了零真正的能力，如果，零的能力将会对梦之城，对全人类造成巨大的危害，而自己又无法控制这股力量。那么，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就会变得非常关键。
但恐怕，烟芸不会同意自己的选择。
王成杰紧紧握住话筒，他的心情沉重到极点。对面的秦风也不说话，两人同时保持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叮铃铃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那是下班的铃声。但安全局内却没有一个人走出大门。由于激进派的作乱，安全局最近一直都在超负荷运转。对于他们来说，正常上下班早就成了一件稀罕事。王成杰深深叹息。他再度开口。
“秦风。”
“在。”
“为什么你要单独和我连线，这些事情，你明明可以告诉烟芸的。然后再通过烟芸转达给我。”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但这样就没有意义了。烟芸小姐是一位善良，高尚，纯洁的女孩，像沾染污血这样的事，实在不适合她去做。”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要指名烟芸来当安全局的代表。结果还弄得她里外不是人。”
“我当然需要她里外不是人了。如果她真的对你无条件忠诚，那我也不会点名她当这个谈判代表了。还有一点，如果因为这一次的行动，最终引起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这对中间派肯定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烟芸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思念体之一，如果能够将她拖出安全局的‘魔爪’，这对中间派肯定是一次大胜利。你说对不对。”
刺耳的笑声从话筒对面传来，这个笑声是那么疯狂，那么绝望。王成杰暴跳如雷，他怒吼一声，然后猛地挂断电话。“咚”的一声，万物宁静，王成杰按住脑袋，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个笑声还在房檐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