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宣战（十）
“什么，面具男还没来？”“毒药”脱口而出。另一边，激进派众人都是一脸迷糊。此时此刻，包括“空灵”，“飞虎”，“花环”在内，激进派最强的战将都已经聚集，他们即将对城市电厂发动总攻。但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作为激进派最强的王牌，面具男竟然神秘失踪。这让“毒药”暴跳如雷。
可恶，我根本不应该放他随意行动的。“毒药”心中嘀咕。面具男虽然号称是激进派的成员，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对于绝大多数思念体来说，面具男的存在就是一个谜。他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又是怎么诞生的，他的本体是谁，能力是什么，全都是谜团。甚至连原教旨派都搞不清楚底系。所以塞尔玛-金才会在他手上吃瘪。
“毒药”当然知道实情，但他却从来没有对同伴说过。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件不应该再提起的事情。因此，在平时，他也对面具男放纵自流。但他也知道，长此以往，其实不是办法。所以这一次，他才将面具男单独派出去执行任务。他就是想让面具男独当一面，日后能够真正成为继承自己事业的基石。可结果如此。大战当前，面具男毫无作为不说，他本人也玩起了消失。虽然他不在，不至于会造成整体的失败，但肯定会削弱激进派的力量，并且造成无法确定的影响。
但是，那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呢?
“毒药”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面具男是不会临阵脱逃的。他没有这个兴趣，甚至都没有这种意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但“毒药”却不知道什么东西会让面具男那么执着。
毕竟，自己对他也不是那么了解。
“‘毒药’，怎么办，还要再等下去吗？”“飞虎”问道。“毒药”沉顿片刻。
“不等了，我们没有时间。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我已经看过，电厂周边的防卫并不严密。虽然有很多的常规兵力，但常规兵力再多，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我意已决，立刻发起进攻。”
……
激进派的主力聚集在一处。暂时，只有“毒药”，“空灵”，“飞虎”，“花环”四个思念体，但他们已经是“激进派”当下最强的力量。之前，也正是这批人，击败了内务局和中间派，让整个梦之城都陷入疯狂之中。而现在，他们再次站在一起，为了思念体的最后一战。“毒药”摊开地图，他做好布置。首先，依然是“空灵”打头阵，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控制大量的傀儡，并利用这些傀儡，对守备电厂的人类军队发起攻击，引起混乱。而“飞虎”则乘着这个机会，召唤大量火力，一口气将电厂彻底毁掉。为此，“毒药”给“飞虎”提供了一张高达10亿美元的银行黑卡。理论上来说，哪怕制造一枚核导弹，也不是不可能的。
拿到卡的时候，“飞虎”的手是发抖的，他知道，这是激进派这几年的全部身家。虽然“毒药”对赚钱没有任何兴趣，但激进派毕竟还是在人类社会体系下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他多多少少也要为同胞的生计考虑。过去几年，“毒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做了不少生意。其中有走私，贩卖军火这样的违法勾当，也有正常经商得到的收入。他也经常和原教旨派，中间派联手，一起在金融市场中进行“割草”。而如今，他将这些收入全都交给了“飞虎”，由此可见他对“飞虎”的重视。
“不要担心，‘飞虎’。理论上来说，破坏电厂并不需要太强的火力。找准目标，几枚火箭弹就可以解决问题。”“毒药”如是说道，他也看出了部下的紧张。与此同时，“花环”负责情报，“毒药”自己负责断后。这就是激进派此次的战斗配置。“毒药”最后发言。
“这是最重要的战斗。如果能够完成任务，我们就离彻底击败人类前进了一大步。在战斗中，肯定会发生许许多多的意外。而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以达成最终目的为第一优先。只要你们履行这个原则。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
众人四散而退，“花环”还是一脸虚弱，但她至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毒药”站到女子身边。
“怎么样，还行吗？”
“当然可以了。我已经休息够了。”“花环”回答道。但她的身体却还是有些摇晃。“毒药”摇晃脑袋。
“‘花环’，不要逞强。我刚才也和‘飞虎’说过，这并不是太困难的任务，你完全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一旦出现危险，你要以保护自己为第一优先。不要管其他人，能逃就逃。”
“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命令。‘花环’，你对击败人类太执着了。虽然执着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也明白你有你的理由，但归根到底，凡事还是要有张有弛。我曾经看到过，因为太过执着，最后反而被人类利用，求死不得的思念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相同的一幕了。”
“……”“花环”嘟起嘴巴，对于“毒药”的担心，她有点不太开心。这就好像是“毒药”在小看自己一样。但鉴于大战在即，她也不好当面驳斥。眼见女子不再坚持，“毒药”遂要离开。突然，“花环”开口道。
“‘毒药’，你之前说的，‘因为太过执着，最后反而被人类利用，求死不得的思念体’，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毒药”不禁一愣，他看着“花环”近乎挑衅的神情。渐渐地，“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被人类利用。就算人类想要利用我，我也不可能会求死不得。我可是‘毒药’，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这些后生走过的路还要多，你才是，不要太小看自己的老大啊。”
“毒药”打了个响指，他闪身离开。“花环”还是面带笑容，但她的笑容中，却多少有一点尴尬。
**************
同时，梦之城西北方，城市体育场。
时至深夜，人流还在来来往往。但等待进场的民众已经变得稀拉了不少。士兵们有的聊天，有的则是靠在墙边小睡。
“听说了吗，部队正在奉命向东北转移。”
“向东北转移？为什么？”
“谁知道，据说，是内务局掌握了敌人的情报，那些恐怖分子很有可能会对城市东北的某个重要机关发起攻击。”
“内务局啊……都不知道他们上一次得到正确情报是在什么时候。”
“是啊，不过，他们的掌握的情报总比我们自己多。如果不出意外，很快，那帮恐怖分子就会被消灭了。”
“但愿如此吧。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持续这样无意义的戒严。要知道，我已经3天没有回过家了。”
大家窃窃私语。其中多有对现状的抱怨。松弛的气氛笼罩开来。自从傍晚的人质劫持事件之后，很多人都已经精神紧绷了整整8个小时。而现在，周边的形势渐渐平复，大家会有所懈怠，这也是人之常情。
……
面具男穿梭在人群当中。相比周围的气氛，他的身影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门口的士兵正在拿着对讲机报告。面具男丝毫无视周围的戒备，他大步走向体育场内。士兵注意到这个孤独的身影，他赶紧阻拦。
“等一下。”
“……”
“对了，我说你，等一下。”
士兵一个箭步，他挡在面具男跟前。面具男缓缓抬头，他的双眼，看不出一点点表情。士兵猛地一怔，不知为什么，与对方视线相交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鲜血都快凝固了。
大概，是错觉吧。
“你，也是难民吗？你是脸上有伤，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面具？”士兵挪动嘴唇，他勉强让自己挤出笑容。但面具男却是毫无表示。士兵不禁尴尬，他继续问道。
“你是一个人吗？你应该知道，现在想要进入避难所，一定要先身份验证的。能不能请你出示身份证。或者，最起码，你也应该把面具摘掉。”
“……”
“那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士兵咧开嘴巴，面对对方如同铁板一块的表情，他已经近乎崩溃。面具男轻轻低头。他伸出手，似乎是要触碰士兵的额头。士兵眨眨眼睛。
“请问，你到底……！？”
一瞬间，灵魂出窍。士兵连反抗都没有反抗，就“噗通”倒下。甚至，连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状况。面具男伸出手指，他看着指尖闪耀的精神能量。
真是弱小的生物。这种精神能量，简直就像是狂风中转眼即灭的烛火，微不足道。
这就是人类。
不值得活下去的存在。
但是，会不会有例外呢？那个名叫刘凯的男人，也许，他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点的启示？
但愿吧。不然的话，自己来到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像，三年前一样。
面具男目光冷峻，他一步一个脚印，向着战争的彼方前进。黑暗朦胧，新时代的钟声，已经悄然敲响。
第九十二章 崩裂（一）
凌晨，城市电厂
“一号地点，无异状。”
“二号，没有问题。”
“三号呼叫总部，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但因为下雨的关系，视线受阻，申请使用热成像。”
“同意使用热成像仪。但是要提高警惕，不要以为有了热成像就万事大吉了。从收到的情报来看，敌人要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狡猾，他们可能会用其他的办法避开我们的视线。”
“明白！！！”士兵们异口同声说道。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梦之城东北方的城市电力总厂。这里也是王成杰钦定的三大可能遭到思念体攻击的地点。在这里驻守的，是梦之城精锐的特殊反应部队第一加强营。他们在数量上虽然比不上现在镇守城市体育场的部队（那里接近有2000人，两个团），但在单兵实力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里的士兵，都是接受的正规特种兵训练，他们的装备也是梦之城各大正规军中最好的。更别说，他们现在只是被派来防守一家小小的电厂，这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当然，这也要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保护一个电厂，与保护一个防御工事是完全不一样的。城市电力总厂供应着梦之城将近百分之七十的用电。如果这个电厂发生意外，那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人出现问题。为此，对电厂的保护，必须做得面面俱到，一点马虎都不能有。在这种情况下，居于明处的防守方，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
“毒药”站在高处，他举着望远镜，眺望着人类的布防。从常规来看，此地守军的防御可谓做的滴水不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岗哨之间都有互相掩护。一旦出现意外，各地的士兵也可以最快速度进行机动。在电厂门口，两个临时碉堡已经被建立起来，短时间内，这个据点可以抵御数十倍敌军的攻击。同时，在厂区四处，几架最先进的防空导弹发射器也是蓄势待发，他们可以打下绝大多数的火箭弹或是近程导弹。这也是王成杰强烈要求安装上的。换句话而言，除非敌人能拿出超出守军五倍以上的兵力或火力，不然，绝对不可能碰到这座电厂一分一毫。
只可惜，眼前的敌人，并不是普通人。
“‘空灵’，准备好了吗？”“毒药”心中说道。他通过精神能量，和部下取得联络。片刻之后，“空灵”轻轻回应。
“没有问题，我这边的素材够多了。”
“那就好，你放手去干。但我也要提醒你。你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掩护‘飞虎’。千万不要因为玩得兴起，忘记了真正的任务。”
“我知道，‘毒药’。我又不是以前那个样子。”“空灵”回答道。他切断联络。“毒药”皱起眉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空灵”最后的承诺有点轻飘飘的。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打击部下的信心。“毒药”随即联系“花环”，他让“花环”尽快和“空灵”，“飞虎”二人进行情报对接，“花环”说道。
“我知道了，‘毒药’。我会尽力掩护他们的。但是，如果我要感知守军每一个人的具体位置，那感知范围肯定就会缩小。到时候，我会将所有的精神能量都放在电厂这一块。”
“那没问题，你就专注于眼前的战场就好。”
“但如果内务局从后偷袭怎么办。”
“我会解决的。还是说，你连我都不信任吗？”
“不……我知道了，‘毒药’，我会完成任务。”
“花环”喃喃说道。她也切断联络。“毒药”心中苦笑。他刚才对“花环”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轻飘飘”的，完全不比“空灵”好多少。毫无疑问，“毒药”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原先的计划，是让“飞虎”，“空灵”，“花环”三个人对电厂发起进攻。而自己则是和面具男进行断后，阻挡可能到来的内务局援兵。在效率上来说，这是最好的。但现在，面具男不知去向。“毒药”只能一个人承担起责任。如果内务局真的发起攻击。自己能不能挡住姑且不论，那么大的区域，光是警戒就已经很麻烦了。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只有靠我一个人。
我，一定会守住的。
“毒药”目光炯炯，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不住发抖。“啪嗒啪嗒”的雨点一点点落下，很快，大地就会化为一片汪洋。
**************
“掌握到激进派的位置了吗？”
“还没有，虽然大体上确定了敌人的前进方向。但他们一旦重新分开之后，我们就很难再跟踪下去了。”
“不过，他们肯定是在附近了吧。”
“这点可以确定。不过，我们刚才也收到消息，好像体育场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那只是诱饵。不用去管。”王成杰说道。他直接挂断电话。此时此刻，内务局的主力也已经抵达前线。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驻电厂，而是各自分散，埋伏。根据王成杰的命令，所有人都将按兵不动。等到激进派开始行动之后，再从后攻击。
但这也是非常冒险的举动。因为这等于是将先手让给了敌人。对于王成杰来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歼灭敌人，以避免打一场持久战。但对现在驻防的士兵，以及梦之城所有的百姓来说，这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豪赌。他们的生命，他们未来几十天内的生活，都被王成杰押了上去。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赌桌上的赌本，那他们肯定会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将王成杰先拉下赌桌。
只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赵环宇默默相视，在这段期间，他一直陪在王成杰身边。原则上来说，作为梦之城的市长，他应该以保护自己的人民为第一优先。他应该站出来，阻止王成杰的这种冒险行为。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这很难说是因为他对王成杰的信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对于这一点，王成杰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也是刻意装疯装傻。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将全部的目标都放在战场上，至于其他的东西，则都被抛之脑后了。
……
雨点“吧嗒吧嗒”的落下，王成杰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淋湿，但他却好像没事一样，继续站在雨中。另一边，赵环宇和龙世真则是躲在吉普车中。龙世真还在噼噼啪啪砸着键盘，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正在一起整合情报。到目前为止，各大战场都处于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这种时候，前线的战士反而更期待战斗能够早一点到来，这样，自己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七上八下。
当然，龙世真也是一样。他虽然是思念体，但在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和身边的人类都是一样的。赵环宇默默注视。
“你，为什么要跟着王成杰。”
“……”
“你是思念体吧。而王成杰只是一个人类。而且，也不只是你，还有迈克-欧文斯，穆埃尔-哈桑，你们都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命。我很难想象，会有高等生命跟着低等生命干活的事情。这就好像一群人跟着一条狗干活一样。”
“谁知道呢。但我唯一确定的是，王成杰至少不会像你现在一样没事瞎逼逼。这或许就是我们会跟着他的原因吧。”龙世真回答道。他对着赵环宇一阵冷嘲热讽。周围的内务局士兵都是吓得半死。但龙世真却是毫不在乎。赵环宇只是微笑。他并没有生气。
“我明白，你对王成杰，看得肯定比我重。这我也不怪你。毕竟你不是人类。不过，我倒是很想了解一下，对于思念体来说，你们的社会结构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们是像正常的群居动物那样，跟随着一个领袖，还是说，本质上是独居动物，只是出于现实的需要，才会走到一起。就好像那些在路边流浪的猫咪。它们本性肯定都是独居的。但为了生存，它们还不得不簇拥在一起，接受人类的施舍。如果是这样的话，像你这样的思念体，你们就是为了融入人类社会，被迫妥协。那你们对于人类，也就从天生的敌人，变成了可以和平共处的对象，那么……”
“我说市长大人，不管思念体是敌人，还是未来可以和平共处。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应该把目标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吧。”龙世真不耐烦地说道。他一把推开键盘。赵环宇识相闭嘴，他蜷缩到车厢角落。周围的气氛稍稍松懈，看到两人不再扛着，其他士兵也是叹了口气。龙世真深深摇头，他重新回到屏幕前。
真是个白痴，只不过在人类社会中有一点点的权力，竟然就敢在思念体面前大言不惭。他是不是以为我是他的部下了？不过，随便了，和傻瓜纠缠不清，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可不是傻瓜，龙世真先生。我也从来没有认为你是我的部下。甚至，我都不认为思念体配得上接受人类的施舍。也许，在我的心目中，您就和路边的流浪猫是一个级别。甚至还不如流浪猫。因为，您这只猫，实在是不太乖。”
“！？”龙世真猛地一怔，他惊愕地看着赵环宇。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思好像一下子被这个家伙看穿。两人面面相视。渐渐地，龙世真拧起眉毛。
“你，难道……”
“发现了，发现敌人了。”突然，一声尖叫从旁传来。两人立刻抬头，在屏幕上，大量的人影正在向发电厂门口冲去。
第九十三章 崩裂（二）
“报告，有人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数量大约在几十……不，也许是几百，甚至更多。”
“啊，我也看到了。”
“长官，我们该怎么办。按照预定发起攻击吗？但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好像都是普通人，也没有带武器，并不像是恐怖分子。”
“是不像恐怖分子，但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你觉得他们的跑步姿势像是正常人吗？简直就和僵尸一样。”
“和僵尸一样……内务局的报告中说，有一些暴徒失去理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内务局的报告鬼才会相信。总之，鸣枪示警。如果对方不肯停止，就开枪射击。我们的任务是守住电厂，不惜任何代价。”
现场负责的中尉下达命令。一旁的士兵轻轻点头，他立刻摸到外面。很快，一声枪响传过天空。但这在大雨之中，这个响声却是稍纵即逝，一下子就被雨声吞没。士兵不得不补了几枪，他拿起扩音器。
“警告所有人，立刻停下，现在，城市电力总厂已经是军事禁区，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出入。如果继续接近，我们将进行无差别射击。再重复一遍，现在，城市电力总厂已经是军事禁区，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出入……”
刺耳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砰砰砰砰”，士兵又连开四枪，他大口喘气。但对面却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还在疯狂奔跑，不一会儿就已经摸到了200米内。士兵轻轻摇头。他调整枪口。
没有办法了。
“啪啪”，枪声响起，两个人影相继跌倒。但冲击的人群却还是源源不绝。他们根本无视对面的攻击。枪声大作，很快，密集的火光连成一片，冲锋的暴徒接连摔倒。但因为距离太近，他们还是有几个人冲破火力网。守备的士兵被迫换上刺刀，他们和攻进来的敌人展开肉搏。
“啊！！！”
“嗷嗷！！！”
愤怒的嘶吼响彻云霄。守备士兵这边人数虽少，但他们训练更加有素，装备也更加精良。很快就占了上风。但另一方面，对面的暴徒却也是歇斯底里，他们不畏牺牲，又啃又咬。两轮扫射过去，攻进来的暴徒已经被全部歼灭，尸体堆积，而守备的士兵几乎毫发无损。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他们还都是被自己人误伤的）。
“他娘的，这些家伙都是什么人，是怪物吗？”
“谁知道，也许是精神病吧。不是说，最近梦之城多了很多精神病吗？”
“但精神病会这么统一行动吗？”
“谁知道，也许精神病也有军队呢。”
士兵们窃窃私语。几个暴徒还在挣扎，士兵们举枪瞄准，他们一个个补刀。
“砰砰。”
枪声响过，暴雨倾盆，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一点点向外扩散。血腥气正在消逝，但士兵们都没有放松警惕。不知为什么，他们连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没有。
然后——
“敌人从旁边攻上来了！！！”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士兵们立刻回头，原来，有一部分暴徒放弃了从正面攻坚，妄图翻过旁边的栏杆。高压电线立刻开始动作，一些暴徒被电到，直接从高处摔下。但也有一些人死不肯放弃，他们强忍电击，死死抓住金属栏杆，直到浑身上下冒起黑烟都死不放手。暴徒越来越多，但他们却在高压电击面前止步不前，士兵们都是面面相视，按照道理，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感到欣慰才对。但是——
“嗖”，银光一闪，一刹那，电线切断。高压电顿时消失。暴徒们顿时活跃起来，他们开始一窝蜂地翻过栏杆。
“阻止他们，快点。”
“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电厂。”
士兵们前呼后拥，他们立刻向暴徒们涌进来的位置开火。但另一边，又有新的暴徒从其他方向发起攻击。一时间，形势颇为混乱。
……
“空灵”心中咒骂，他看着自己的傀儡前赴后继地发起冲锋。为了这场战斗，“空灵”可谓绞尽脑汁。在之前的几个小时中，他准备了将近5000个傀儡。光是这些功夫，就耗去了他大量的精神能量。而现在，他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类消灭……“空灵”并不是那种会无谓伤感的人，他从来都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只是，再怎么不在乎“奴隶”的生命，他至少也会在乎自己努力的成果。像这样纯粹在做无用功的事情，哪怕知道是计策，他的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飞虎”，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想要出来，就快点出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空灵”心中咆哮。他看着远方的枪声不住作响。不一会儿，他手下的“傀儡”已经所剩无几了。
……
“飞虎”也在关注着战场的变化。“空灵”的牵制战术虽然简单，但效果确实不错。5000个傀儡分批次不间断的连续冲击，再加上各种气氛的渲染，守军的阵型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而这正是“飞虎”的机会。
就是现在了。
“飞虎”猫着腰，他一下子就翻过栏杆。由于“空灵”的牵制，这里的守军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飞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很好，成功潜入。
“嗖”，“飞虎”冲进草丛。在确定外面确实没人之后，他再次前进。相比电厂外，电厂内的守备相对疏松，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基本上能做到360度无差别覆盖。理论上来说，但凡有陌生人潜入，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然而，“飞虎”却是横行无阻。这也是因为他遵照了“花环”的指示。
“飞虎”，等一等，你的右前方，有紧张情绪，但还没到临战的级别。他们可能是在巡逻。精神能量的存量大概是两个人。
明白。等他们离开之后，你再通知我。
啊，紧张的情绪正在减弱，看得出，他们正在移动……好的，他们走了。你可以继续前进。但是要小心，因为“空灵”的攻击，周围的戒备心还是非常重。有些个体可能会出现过激反应。如果你被这种家伙撞上，很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情况。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飞虎”心中回应。他和“花环”一直通过精神能量进行交流。在这段时间，“花环”全力以赴对电厂进行感知。她虽然不像艾因那般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周围每一个敌人的动作和位置。但对于敌人的情感，她却有非常精妙的感应。而对于情报支援来说，这点程度，也就足够了。
……
“飞虎”继续前进。他的速度不快，但却非常稳定。“花环”提供的情报非常准确，一路上，“飞虎”非常顺利。仅仅十分钟后，他就抵达目的地。这里是电厂的主变电站，只要破坏了这里。电厂百分之八十的对外输出端口都会遭到破坏。而整个梦之城也会因此陷入瘫痪。
“飞虎”拿出信用卡。一瞬间，几根雷管就出现在他手上。而这只花了他几百美元。想想之前“毒药”将激进派所有的资金都打在了这张卡上，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能花小钱办大事，这自然最好。谁又想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东西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呢。“飞虎”心中想到，他甚至有点同情现在正在外面“受苦”的“空灵”了。“飞虎”在每个变电站上面都安上雷管。为了以防万一，在动手之前，他再次与“花环”取得联络。
“花环”，我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
“花环”，怎么了，我可以动手了吗？
还是没有回音。“飞虎”皱起眉头。他传出去的精神连接都是有去无回。“飞虎”闭上眼睛，他想要和“花环”之外的人接触，比如“毒药”，“空灵”，或是随便什么人都好。但到头来，他却是谁都没有联系到。
精神能量隔断，是“毒药”的能力……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是遭到攻击了？但并没有听到战斗的动静。还是说，出现了其他的意外情况？不，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在于，我该怎么做。是要继续执行任务，还是……
“飞虎”嘴角翘起。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自己的任务已经来到最后时刻，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这简直是傻瓜才会去做的事情。“飞虎”最后确认雷管安装完毕。他点燃引线，然后快速抛开，时间仿佛凝固，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飞虎”眨眨眼睛，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呼啸”的炮弹破空而至，一瞬间，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第九十四章 崩裂（三）
“咚”。
“飞虎”一个闪身，躲过了最初的一击。“炮弹”重重落地，但它并没有爆炸，而是划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在空气中来回反弹。
这，不是炮弹？
“飞虎”立刻后跳，他连续后退。“炮弹”连续反弹，最后“嗖”的一下回到高处。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人男子已经站在自己天顶。他单手抓着一个篮球。这正是刚才袭击“飞虎”的物体。
这个家伙……
“飞虎”目光炯炯，他和高处的敌人互相对峙。迈克-欧文斯轻轻弯腰。
“哟，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
“……”
“怎么了，难道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吗？”欧文斯露出狞笑。、“飞虎”眯起眼睛。
……内务局。
计划被识破了吗？不，还不一定。如果真的被识破，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松就深入到电厂中央了。看起来，内务局也是匆匆忙忙才赶到。他们可能正在和外面的同伴战斗。现在，形势的确变得复杂了不少，但还没有超脱控制范围，只要能在混战之中破坏掉变电站，这个计划依然是成功的
但是为什么，刚才雷管没有爆炸呢？
“飞虎”余光一撇，他心中一愣。原来，之前，自己安装的那些雷管，其实压根就没有装好，引线也全都是连错的。在这种情况下，雷管会被引爆才是见鬼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安装好的。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被全部破坏。就算被破坏，自己也应该知道才是。难道说……
“飞虎”恍然大悟。既然自己之前一直认为雷管是安装正确的，而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安装好，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精神体肯定是受到了影响。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能力，但肯定，对方是精神型思念体。
是欧文斯做的？不，不可能，欧文斯明显是强化型。那么说，这里还有别的敌人？
“飞虎”心头一沉，另一边，迈克-欧文斯却是心中不悦，他刚才大摇大摆地在“飞虎”面前出现，多少是有一点想要炫耀的意思。在之前的垃圾回收站之战中，他被“飞虎”打得很惨，现在正想扳回一城。但现在，“飞虎”却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这让他不禁失落。两人默默对峙。“飞虎”问道。
“这是你们的陷阱吗？”
“如果你说是陷阱，那就是陷阱吧。”欧文斯回答道。看到“飞虎”终于开口，他似乎稍微愉快了一点。“我们是在等待你们发起进攻。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具体目标。所以才浪费了一点时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设伏，你们也会一如既往。你们本来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类型。这也是你们强大的地方。不过，这也到此为止了。除了你以外，其他人也都被我们发现了。在垃圾回收站的账，就在这里一口气算清吧。”
欧文斯露出狞笑。他拍着篮球。“飞虎”注视着眼前的敌人，他全力感知。
还有一个敌人，在哪里。
如果无法找到他的话，这场战斗就会变得非常不利。
必须，改变局面。
“你，到底在找什么。”欧文斯突然开口，他目光锐利。“飞虎”心中一沉，他正对欧文斯的视线。
这个家伙，他是在睁眼说瞎话吗？还是说，这个家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刚才干扰我精神的家伙，到底是谁？
“飞虎”眨眨眼睛，一瞬间，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欧文斯拧起眉毛，一瞬间，他手上篮球就如炮弹一般脱膛而出。说时迟，那时快，“飞虎”闪电般抽出信用卡。“轰”的一声，战场上一片硝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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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分钟之前。
“毒药”站在房顶，他眺望远方电厂。此时此刻，“空灵”的牵制行动已经接近尾声，电厂周边的战斗也逐渐平息。原先惊慌失措的士兵都开始返回预订位置。另一方面，“飞虎”也已经潜入电厂内部。接下来，只要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电厂的总变电站炸掉，这场战斗就算结束了，都不需要和敌人正面冲突。
但他为什么始终没有动手呢？
“毒药”的心中逐渐生出一丝不安。他打算通过精神能量，和“飞虎”取得联络，问问现在的情况。但是——
“嗖”。
子弹擦过，一瞬间，“毒药”的脸颊擦过一条血痕。他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击。“毒药”回眸望去。他看着王成杰站在自己身后，他举着手枪。枪口还在冒着轻烟，而在他身后，内务局的成员正在一字排开。“毒药”目光凝重。
“王成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内务局是人类最强的情报机关。除非你把自己彻底关起来，不然的话，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内务局的眼睛。”
“啊，大概吧。那这一次我们对电厂发动攻击，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谈不上。但我们事先就有过预判。而事实证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但你们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因为我不想打草惊蛇。如果只是加强电厂守备，然后将你们赶跑，这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你。现在，你们的力量已经涉入太深，就算想要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只为了这个，你就要冒着整座城市毁灭的风险？”
“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想要抓住一头猛虎，就要接受被老虎吃掉的可能。长痛不如短痛。有的时候，就算多送出去几个人被吃掉，只要最后能够抓住老虎，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你疯了。”
“谁知道，也许吧。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后退了。绝对不会。”
王成杰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采。那是混合着愤怒，绝望，喜悦，与疯狂的眼神。“毒药”的眼睛渐渐眯起。
这个家伙，他是玩真的。为了消灭思念体，他真的打算赌上一切。但这也是有两面性的。现在，王成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换句话说，只要自己能在这里拖住内务局的主力，这对整体作战的成功，反而是大有好处的。
那么，就必须争取时间。
“毒药”目光扫视，他寻找潜在的敌人。暂时，他还没有发现思念体，看起来，王成杰对自己也是深有研究。“毒药”的能力是精神能量隔断。即使是最强的思念体，只要是使用精神能量，在“毒药”面前都没有意义（强化自身的思念体除外）。所以王成杰才放弃了思念体特攻的想法，他调集了大量的常规兵力，希望能够依靠火力优势，将“毒药”压倒。
聪明的做法，但也未免太过天真。“毒药”心中说道。诚然，囤积常规兵力，这的确是对付自己的好办法。但自己毕竟还是思念体，光以身体能力，依然远在人类之上。相反，王成杰现在亲自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自己能够乘机抓到他，那内务局的中枢就会一下子崩溃。到时候，自己反而可以利用他作为人质，去要挟那些投靠人类的思念体就范。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飞虎”尽快动手，不要夜长梦多。
“毒药”悄然后退，他一边看着王成杰，一边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王成杰还是没有动作。“毒药”轻轻挪动嘴唇。
“花环”，听得到吗？
……
“花环”，立刻联系“飞虎”，让他快一点动手，内务局的人已经来了。
……
“花环”！？
“毒药”心中咆哮，他拼命呼唤同伴，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王成杰的嘴角微微翘起。“毒药”紧咬牙关。
“是你吗？是你攻击了‘花环’？”
“……”
“她在哪里。你们打算怎么对她？”“毒药”厉声质问。他的心中涌现出一阵怒气。王成杰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笑容却是变得更加浓郁。
“‘毒药’，我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你会死，你所有的部下，都会死，这场战争，赢的人，一定是我。”
王成杰狞笑不止。他的眼中闪现出隐隐的寒光。“毒药”吞咽口水。他握紧拳头。一瞬间，力量全开，方圆一公里之内，所有的精神能量，全都消失无踪。
第九十五章 崩裂（四）
“咚。”
激烈的战斗声此起彼伏。在电厂深处，两个人影正在来回穿梭。所到之处，到处都是一片飞沙走石。一些人类士兵聚集在周围，他们想要插手，但却没有机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文斯先生在哪里？”
“鬼知道。现场又黑又乱，还下着雨，鬼才分得清楚状况。”
“要不要支援一下。”
“支援什么？我们现在插手，反而可能会挡了欧文斯的路，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躲在幕后加油助威。省得惹人嫌。”
士兵们窃窃私语，到最后，他们真的就开始干起了“加油助威”的活。这一方面是因为出于理性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对于思念体的偏见。在内务局第七处，虽说人类与思念体一起共事，明面上互相平等。但实际上，双方之间还是有着明显的等级之差。思念体们力量更强，也更加稀少，他们在平时的生活和工作中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下面的人类虽然默认这种权力，但归根到底，他们肯定也不会对现状感到满意。于是乎，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反而坐山观虎斗，任凭自己的“同伴”与敌人死磕。
……
“飞虎”和迈克-欧文斯都是心中叫苦。此时此刻，他们两个的处境都相当尴尬。对于迈克-欧文斯来说，他一方面要逼住“飞虎”，不给他任何破坏电厂设施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要注意自己的攻击，以免造成电厂设施遭到误伤。也幸好他的武器是那枚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篮球”。在狭小空间内，正好容易发挥。这也让他一直处于优势。只是，“飞虎”也是竭力抵抗，一时之间，欧文斯竟然拿不下对手。
这样也好，只要能将敌人压制住，进入持久战，这对自己肯定是有利的。欧文斯心中说道。于是乎，他也渐渐改变，从主动攻击敌人，转而变成控制为主。这也令“飞虎”颇为头痛。对于“飞虎”而言，他主要的作战方式，是利用创造的能力，召唤出大量的火力，进行饱和攻击。这样的能力，一来需要准备时间，二来也需要进行广阔的地域来进行施展。而一旦进入紧凑的巷战，其威力必然大打折扣。现在，“飞虎”一路被迈克-欧文斯压着打，他也曾想着引导欧文斯误伤电厂设施，但却始终无法得逞。眼下，战斗的节奏依然飞快，但不知不觉之间，双方的平衡却已经悄然出现了变化。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必须，赌一把。
“飞虎”心中喃喃。他突然一个大跳，一下子拉开和敌人的距离。欧文斯立刻跟上，他条件反射地扔出篮球。篮球咆哮着接近，身体的所有反射神经都在告诉自己危险，在这个时候，“飞虎”应该第一时间逃跑。但他却是强逼着自己站在原地。
必须，集中精神。
“飞虎”闭上眼睛，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手上的信用卡上。隐隐的精神能量在周围显现，“飞虎”紧咬牙关，他可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天顶上形成。
还差，一点点。
这个家伙，他到底想做什么？迈克-欧文斯心中惊愕。他看着“飞虎”露出狞笑。“咚”的一声，“飞虎”被篮球正面击中，他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气流翻滚，欧文斯大吃一惊，他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已经出现在天顶。它急速坠落，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在不住呼啸。那竟是一栋摩天大楼。
……这个疯子。
这样的话，他自己也会完蛋的。
欧文斯抱着篮球，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飞虎”嘴巴吐血，他看着大楼接近的幻影，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样，就结束了。
黑影接近，“嗖嗖嗖嗖”，地面的防空导弹立刻启动，直冲向无垠的高空。但它们却不可能拦截那么大质量的动能武器。摩天大楼重重砸向地表，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被扬起的灰尘笼罩。
*******************
同时，电厂边缘。
“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在夜空中回荡。“毒药”连续躲避，他刚刚露头，就被凌空而过的子弹逼退回去。“毒药”被迫蹲下，他看着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
这样拖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王成杰那个家伙，他就是想打一场持久战。毕竟，本方的数量还是有限，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那情况肯定会越来越不利。
“飞虎”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是遇到敌人了吗？还是其他什么情况。现在什么都搞不清楚，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毒药”心中暴怒。他差一点就要解除精神隔断。但下一刻，他却是强行忍住冲动。“毒药”的能力，是在一定范围内，完全切断精神能量。这意味着，除了加强自身的强化型和无法预测的拟物型之外，思念体中两大主要派别，精神型和创造型都将失去价值。当然，“毒药”的能力也有着明显的作用范围。光是隔断精神能量的传输（即思念体之间的精神交流），他可以将能力范围扩充到方圆半公里。但如果要彻底压制住所有精神能量，则作用范围只在50米以内。但即使如此，这也足够可怕了。也正因为这种能力，“毒药”也被称为“思念体克星”。无论是再强的思念体，在他面前肯定都会吃瘪。
所以，王成杰在面对“毒药”的时候，才没有派出思念体。他以大量的常规战力进行压制。这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至少，在这个时候，战线还是稳定的。但另一方面，光靠常规战力，他肯定不可能拿下“毒药”。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用常规战力拖延时间，等到“毒药”撑不住的时候，再放出本方的思念体，一决胜负。对此，“毒药”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一直开着精神隔断，就是为了避免受到偷袭。
但这样一来，他也没法和同伴取得联络了。
“毒药”眉头紧锁。在这个时候，他多少有一点一筹莫展。雨势越来越大，视线也越来越糟糕。开启隔断之后，“毒药”自己也无法依靠感知。黑影重重，一时间，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必须，有所改变。
“毒药”下定决心，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对于他来说，现在肯定不能贸然解除精神隔断，这样太过冒险。但自己也不能永远被敌人拖住。既然如此，自己就主动突围，和“飞虎”会和，两人联手，破坏掉电厂设施。再一起救出现在失联的“花环”，然后撤退。如果无法与“飞虎”会和，或者，“飞虎”此时已经处于无法会和的状态。那自己也只有孤注一掷。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必须完成任务。
但愿，还来得及。
“毒药”虚晃一枪，他一个健步，就冲破敌人的防卫线。其他士兵急忙跟上，但因为雨水太大，很快，他们就被拉开一段距离。电厂的侧门已经近在眼前。这正是刚才“飞虎”进入的位置。“毒药”左右环顾，他也打算从这里进去。但就在这个时候——
“砰砰”，两发子弹凌空而至。“毒药”条件反射地闪避，他反手就是一枪。对面的士兵立即倒下，但枪声也吸引到了其他的敌人。他们随即以最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毒药”加快脚步，他想要尽快摆脱战斗，但还没等他走上几步，又有敌人从旁边冲了出来。“毒药”立刻撤步，他连续Z字移动，想要摆脱眼前的纠缠，但转眼之间，又有人在另外一个位置露头。“毒药”连续开火，他快速移动。
可恶，这样下去不行的。就算能够牵制住敌人，到头来，还是来不及与“飞虎”会和，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帮手在的话……
“毒药”轻咬嘴唇。在这个瞬间，他又想到那个面具男。现在，还能自由行动的思念体，只有单独在外的“空灵”。但问题在于，自己现在根本联系不到他。“毒药”甚至有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要干脆自我暴露，把战线引到电厂内部，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改变一下局面。但是……
“嗡。”
“！！？”“毒药”心中一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天顶掉落。“毒药”下意识抬头，他瞪大眼睛。
“这是……”
精神能量的漩涡悄然聚集，不知什么时候，一栋摩天大楼已经出现在天顶。它是如此巨大，如此暗淡，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遮蔽。
“毒药”张大嘴巴，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很明显，这是“飞虎”的能力。“飞虎”是创造型思念体。他的能力，是以金钱为媒介，创造出人类意识中，所有能够用钱买到的任何东西。小到铅笔纽扣，大到飞机坦克，无所不包。只是，这种能力也有一个致命的限制，那就是只有在“飞虎”身边200米之内才能有效进行创造。200米之外，其创造出来物体，实用性将会受到限制（就是无法进行控制）。而到一公里以外，他的创造就会完全不存在。换句话来说，他终究还是一个近战型的思念体。想要期待他创造出来一枚导弹，远距离精准打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同样，也因为这个限制，“飞虎”极少会使用那些大规模杀伤性的兵器。因为这些兵器的作用范围实在太大，到时候连自己都逃不掉。
但现在，“飞虎”却是孤注一掷。为了将电厂彻底毁掉，同时也为了摆脱欧文斯的纠缠，他冒险一击，硬是创造出一座摩天大楼，整个从天空中压下来。像这样的动能武器，根本不需要“飞虎”遥控。他只要创造出来，然后等待结果就行了。由于距离太近，下面的人都无法躲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从天而降。
……可恶。
“毒药”紧咬牙关。他已经了解到“飞虎”的决意。摩天大楼还在跌落，一瞬间，“毒药”突然关闭精神隔断。既然“飞虎”现在正在全力一搏，那自己就不应该继续开着精神隔断。这样反而会限制“飞虎”的能力（精神隔断肯定会蚕食掉“飞虎”创造出来的武器的威力）。眼下，“飞虎”已经破釜沉舟。那自己就必须尊重他的选择。
这也是为了思念体的未来。
周围的士兵都是跑来跑去，他们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异状。“毒药”寻找掩体。失去了精神屏障，他只能用肉体之躯去应对接下来的情况。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一个身影，正在悄悄逼近。
第九十六章 崩裂（五）
“轰隆”。
剧烈的震动传过大地。一瞬间，电力切断，整座电厂突然暗淡，方圆数百米之内的建筑全都被破坏。然后，一点一点，黑暗向外延伸，以电厂为中心，整座城市都陷入黑暗之中。这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
万物，终结。
惨叫与哀嚎刹那间终止。时间停滞，阵阵的回音回荡在大地之上，整座城市仿佛都在随之悲鸣。渐渐地，震动停止。天地重回安宁。
……
“呜”，迈克-欧文斯艰难起身。此时此刻，距离“飞虎”的自杀性攻击，已经过去将近五分钟。刚才大厦坠落的时候，欧文斯强行用篮球护住脑袋，总算逃过一劫。但他也因为剧烈的冲击，一时回不过神来。雨势正在减小，整座电厂也化为废墟。而那座从天而降的摩天大楼，现在也已经化为乌有。这也是因为“飞虎”的能力已经解除的缘故。
一些士兵也从废墟中爬出。他们是运气好，所以才能活了下来。但更多的人就没有这种运气。“飞虎”刚才的一击，不仅毁掉了整座电厂。电厂内部大量的工作人员，以及守备电厂的士兵，甚至连“飞虎”本人，现在都生死不明。
但他毕竟是成功了。
电厂已经被毁灭了。
人类，失败了。
我，也失败了。
迈克-欧文斯长叹一口气。一瞬间，他却有一种万事休矣的感觉。突然，一道精神能量从远方传来。
欧文斯，欧文斯，听得见吗？
是龙世真吗？迈克-欧文斯心中一怔，他立刻提升注意力。
龙世真，抱歉，我没有阻止“飞虎”。
你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我们成功了。
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赢了。欧文斯，立刻收拢残兵。准备善后。
“哈！？”欧文斯脱口而出。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龙世真却已经切断联络。欧文斯无可奈何，他只能听从命令。
**************
“欧文斯还活着，没有问题。”龙世真说道，他站在王成杰身边。与两人在一起的，还有那位穆埃尔-哈桑。三人面前，“毒药”正是奄奄一息，他昏迷不醒。刚才，“飞虎”使用能力，全力一搏，终于毁掉电厂。但也因为他的攻击，导致“毒药”被迫解除精神隔断，而这一放松，就给了敌人机会。穆埃尔-哈桑乘机从后偷袭。之前，他一直紧跟在“毒药”后面，但却因为“毒药”的精神隔断，不敢贸然行事。但随着“毒药”的放松，哈桑抓住机会，“毒药”措手不及，结果就是中招。
当然，穆埃尔-哈桑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当时，摩天大楼已经快要坠落。哈桑冒着生命危险偷袭“毒药”，自己差一点也被砸成肉酱。也幸好他运气够好，勉强逃过一劫。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完成了任务。现在，“毒药”已经束手就擒。这也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
……也许吧。
王成杰注视着“毒药”的面孔，一时间，他竟然有一些悲从中来的感觉。是啊，赢了，“毒药”和“花环”被抓，“飞虎”和“空灵”生死不明。激进派已经名存实亡。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但是，还没有结束。
敌人，还在。
战斗，还会继续。
“龙世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王成杰喃喃问道。龙世真合上眼睛。
“损失很严重，电厂被毁，全城停电，各大基站也停止运作，通讯设备遭到破坏。很多地方都陷入混乱，暴力事件愈演愈烈。短时间内，梦之城的秩序不可能恢复。”
“城市体育场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联络不上。这一次，‘毒药’虽然被我们抓住了，但他的计划也算得逞。在一切结束之前，应该会死很多人吧。
龙世真静静答道，他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情一样。王成杰欲言又止。周围的士兵跑来跑去，他们正在着急救助伤员。突然，“哇”的一声，一声惨叫从耳边传来。三人同时望去。原来，是一位受伤的士兵刚刚从废墟中被救出来。他浑身是血，一条腿已经断掉。士兵抽着鼻涕，他一边流血，一边流泪。而身旁的战友则在努力安慰他。很快，士兵被送上救护车。而在车上，和他一样的伤员还比比皆是。王成杰目送吉普车远去，他长长叹息。
“够了，那就这样吧。龙世真，立刻联系欧文斯，让他收队。另外，穆埃尔-哈桑，你现在赶往西北的城市体育场。战争还没有结束。‘狗头’，还有那个面具男，他们依然活着。就算‘毒药’不在，他们依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尤其是那个面具男。他的能力实在太过特殊。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对我们始终是一个威胁。龙世真，你负责把‘毒药’送去临时监狱，和‘花环’关在一起……龙世真？”
王成杰眨眨眼睛，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部下。龙世真一动不动，他紧抿嘴唇。
“‘花环’已经被赵环宇带走了。”
“什么！？”王成杰大吃一惊，他差一点连手机都掉在地上。“市长将‘花环’带走了？他想干什么？”
“鬼知道。当时，因为没有你的指示，我也没有阻止。他们才刚刚离开，你要我出面要人吗？”
“当然了，‘花环’可是思念体。怎么能让她和普通人单独相处。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立刻把市长给我追回来……不，还是算了。”
王成杰捂住嘴巴。一瞬间，他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到最后，王成杰还是让龙世真先收拢残存部队再说。在这个时候，他还不想和赵环宇杠上。
赵环宇市长，他到底想做什么。不，不管他想做什么，至少暂时，双方还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那个面具男和“狗头”，他们是当今梦之城最危险的两个人物。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王成杰深深呼吸。他轻轻甩头。天空昏暗，不知不觉，天空的阴云，又变得更加浓厚了。
*****************
同时。
“呜。”“花环”一声惨叫，她的腹部遭到重重一击。整个人立刻就瘫软下来。女子在地上痛苦挣扎，她虽然身为思念体，但毕竟肉体还是人类，在遭到攻击之后，终究还是支撑不住。此时此刻，“花环”正被五花大绑，困在一辆高级加长版轿车中。而在她的对面，只有赵环宇市长一个人。“花环”遭到攻击，是在十分钟之前。当时，她全心全意都在掩护“飞虎”行动，一时竟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敌人。结果就是被一击打晕。当时，她也是认为背后有“毒药”断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然而，“毒药”要顾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他不可能无时无刻控制形势。在这种情况下，“花环”遭到偷袭，这也理所当然了。
但还是太大意了。就算是偷袭，自己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对。“花环”心中懊恼，但她也无计可施。被俘后，“花环”第一时间被赵环宇带走，她甚至连施展诡计的机会都没有。由于之前一直是在站在雨中，她现在浑身是水，头发散乱，俨然狼狈不堪。赵环宇拿掉女子口中的破布。
“你就是几个小时前，在广播电视塔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吗？”
“……垃圾。”“花环”怒目圆睁。她对赵环宇吐了口口水，赵环宇也不生气，他半蹲下身。
“你，也是思念体？”
“……”
“啊，我知道，你们思念体都是高傲的生物，你们不想和人类这种低等生物交谈。但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现在，我只看到一个无耻的人类在洋洋自得。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得意些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你毕竟是思念体，我听说你们可以看穿人类的思想？那你看得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啊，我当然看得出来。你现在很恼火，很没面子。你想着，要找一个办法，给眼前这个臭女人一点颜色看看。甚至，你还带着一点色心，想要把这个臭女人好好玩弄一番。真是肮脏的男人。”
“花环”破口大骂。赵环宇似笑非笑。
“确实，这些是你看到的。这都没错。那现在，看到了什么呢？”
“哈！？”“花环”眨眨眼睛，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赵环宇还在微笑，但在他的笑容中，一种诡异的感觉确实油然而生。“花环”的眼睛渐渐瞪大。
“你……你是！！！”
“抱歉，你看到的都是幻觉。”赵环宇冷冷说道。一瞬间，他收回笑容。赵环宇再次将“花环”嘴巴堵住。“花环”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内务局大概会赢吧。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却是这座城市的堕落。激进派的陨落只是一个插曲，真正的战斗，已经近在眼前了。
就从，现在开始。
赵环宇看向窗外。那刚毅的面孔，就仿佛刀削一般。车轮滚滚，恍惚之中，整片大雨都已经被抛之脑后。
第九十七章 觉醒之刻（一）
梦之城，东北电厂被摧毁，五分钟前。
“你们真的确定看到那个家伙了吗？”
“百分之百确定，带着面具，走路像僵尸一样，就算是傻子都能认得出来。”
“那你们又确定，他真的进了体育场?”
“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他来到这里，除了进体育场，又能做什么。难道玩过家家？”
一位佣兵发出粗鲁的笑声。而其他人也跟着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但很快，他们所有人就重新回到沉默。他们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狗头”托着下巴，他目光专注。
看起来，那个面具男真的在这里出现过。虽然自己与他并没有见过面，但对于那个家伙的事迹，自己却已经心中有数。短短一天之内，先后击败内务局和中间派，还杀死了原教旨派的头号战将塞尔玛-金。之后，更是以一己之力，将梦之城将近一成的人类送去精神病院。这种实力，即使是初代思念体再生，估计也不过如此。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狗头”的脑袋急速运转。之前，他和“飞虎”一起，对刘凯的住处发动偷袭。但却在眼皮子底下被刘凯硬生生逃掉。之后，“飞虎”因为要参加更重要的战斗，前往城市东北。他将追击刘凯的工作交给“狗头”。而“狗头”一波排查之后，最后得到的地点，就是这里。
但是，那个面具男又是什么情况？他不是激进派的王牌吗？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出现在主战场，与“毒药”和“飞虎”在一起吗？那他又为什么要独自行动？是“飞虎”没有对我说出实情？不，这没有意义。又或者，面具男是来执行特别任务的？好像也不是。那么说，其实，面具男是在单独行动。哪怕是“毒药”，也没法掌控他的行踪。
这不是很有趣吗？“狗头”的嘴角微微翘起。自从“暗影”被杀以来，他难得感到愉悦。毫无疑问，面具男已经超越了“毒药”的设想，他是按照个人的意愿行动。他的目的暂时还不太清楚，但肯定与体育场内那20万的民众有关。而且，那个刘凯也在这里，再加上随时可能会攻过来的内务局。说不定，混乱还会继续升级。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混乱更加有趣的事情了。
“额，老大，我们该怎么做。”佣兵们面面相视，他们看着“狗头”奸诈的神情。“狗头”挑了挑眼皮，他终于从妄想中恢复过来。
“先按兵不动。”
“啊？但是……”
“按兵不动，就让我们看看那个面具男的本事。”“狗头”回答道。众人面面相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老大又有哪根筋搭错了。
*************
同时，体育场内。
刘凯低垂着头，他的脑袋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可能睡着。周围“嗡嗡”的声音逐渐降低。很明显，所有人的体力都开始见底。毕竟，折腾了整整一天，就算是最有劲道的人，也已经精疲力竭。
我也真是无聊到家了呢。敌人是思念体，就算躲到这种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刘凯心中说道。他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此时正是盛夏时分，周围温度还在30度以上，但不知为什么，刘凯却是感到莫名的寒冷。一阵微风掠过草坪，突然，刘凯抬起脑袋，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是错觉吗？
巨大的压抑感莫名袭来。刘凯使劲甩头，他掏出手机，想要上网解闷。但他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连不上网络。而且，这种情况也不只是他一个。在周边，很多在玩手机的民众都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破口大骂。
“他娘的，什么鬼，无线信号怎么那么差。”
“是因为人太多了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上面的家伙无能，怎么能让那些犯罪分子那么嚣张。要不是因为戒严，我现在应该已经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了。”
巨大的嗡鸣声响作一团。所有人都是烦躁不安。在身旁，一个小女孩受到惊吓，她哇哇大哭。
“妈妈，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见爸爸，见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我保证。”
妈妈轻轻拍着女儿的脑袋。她努力安慰孩子。但她自己的眼角却忍不住落下泪水。身边的刘凯默默注视。妈妈抬起头，她勉强挤出笑意。
“对不起，先生，吵到您了。”
“不，完全没有。您的丈夫不在这里吗？”
“他今天晚上加班。现在城里面这种情况，我们之间也联系不上。”
“是吗……但愿你们能够尽快团圆。”刘凯喃喃说道。他心中明白，这其实并没有太多指望。在这个晚上，这座城市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亲人。就算现在再多一个，也不会对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而每一个个体，都只能在这股洪流下挣扎求生。哪怕是最伟大，最有才华的人，一旦逆势而行，最终也只能被无情碾过。
我，也是一样。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能如此呢。难道我就真的只能乖乖认命吗？
刘凯拳头紧握。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凶光。另一边，妈妈怀中的小女孩也停止哭泣。她使劲擦干眼泪。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有意想打扰到您的。”
“不用道歉。你没有任何错。不过，你也不要叫我叔叔。我年纪可没有那么大。”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大哥哥吗？”小女孩歪着脑袋，她一脸天真。刘凯嘴角翘起。
“你叫我大哥哥就最好了。”
“才不要！！！”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她也露出笑颜。刘凯的心中甜滋滋，这个几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
刘凯和小女孩互相玩耍，一时间，他们仿佛都忘记了危险。雷声阵阵，天空血红，所有的民众都是抬头看天。“滴答滴答”，一点点小雨开始落下，很多人都慌不迭地掏出雨伞，而那些没带伞的人，则是拼命往带伞的人旁边挤。刘凯瞩目远眺，他好像看到了一股气势正在东方的天空中来回变换。乍一看去，它就好像是无形的云朵，一个由无形云朵组成的庞然巨兽，一会儿平静，一会儿躁动，一会儿又张牙舞爪。
那是什么？
刘凯左右环顾。周围的人都是各自忙着。他们压根没有发现情况正在变化。小女孩抬起脑袋。
“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刘凯喃喃回答。他轻轻摇头。
其他人都看不见吗？那么说，这是我的幻觉？难道我因为和思念体牵扯的太深，脑子出了问题。
不，不对！！！
刘凯心中一愣，他立刻察觉过来。周围一阵骚动。其他人似乎下意识也有了反应。刘凯猛地起身，天空中，那个虚无缥缈的“怪兽”，现在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刘凯吞咽口水。
那是精神能量。
精神能量，正在集中。
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来了。
可恶，如果艾因在的话……
“叔叔？”一旁的小女孩拉拉刘凯的胳膊，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刘凯没有说话。小女孩继续说道。。
“叔叔，你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
“叔叔，我看你不太对劲。你该不会是在想女朋友了吧。我看电视剧里，失恋之后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哈？”刘凯眨眨眼睛。他差一点就轻笑出声。但小女孩却是眨巴眼睛，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渐渐地，刘凯的笑容变得凝固。
果然，还是这样吗。我还真是没用透顶。每一次伤心的时候，都想把担子扔到艾因身上，就好像寻找妈妈的孩子一样。
但是，我不能再依靠她了。
我，不能再逃。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也只能战斗到底。
这就当是我，最后的任性吧。
妈妈……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将小女孩压在身后。“叔叔？”一旁的小女孩拉拉刘凯的胳膊。刘凯轻轻开口。
“……卧倒。”
“！？”
“快点！！！和你妈妈一起卧倒！！！”刘凯大声怒吼。一瞬间，灯光突然关闭，整座体育场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就好像回应一般，巨大的精神能量扑面而来，刘凯张开手掌，一瞬间，精神空间同时展开。
第九十八章 觉醒之刻（二）
两分钟前。
“怎么回事，他怎么倒下了。”
“还有生命气息。他还活着。”
“是被攻击了吗？”
“不，身体没有外伤。看上去不像是受到外力攻击。”
“那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失去知觉。这不是和白天那群突然疯了的家伙差不多了吗？”
“喂喂，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士兵们面面相视，他们围在同伴身边。一个士兵正躺在地上，他已经失去意识。这个士兵是突然倒下的，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以至于他的战友们一时间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而等到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静静的恐惧感笼罩开来。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夜色朦胧，一滴滴小雨从天空中落下。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看那里！！！”
一刹那，所有的目光向体育场内望去。一个孤独的身影正走在雨水中，在他的身边，一个又一个士兵躺倒在地。他们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大家一跃而起。
“喂，停下。”
“就说你，快点停下。”
吆喝声不绝于耳。但远方的身影却是毫无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向前。左右两个士兵同时冲出，他们想要用武力阻止对方继续前进。但是……
精神，爆散。
一瞬间，精神能量的漩涡突然生成。两个士兵忽觉脑袋一晕，他们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朝下摔倒。他们也和之前的同伴一样，失去意识。
怎么，可能。
后面的士兵都是惊讶不已，他们好像看到了妖法。孤独的身影缓缓转身，他的脸色绽放出金属的光芒。
铁质的面具。
“这个家伙，我好像在内务局的通缉令中看到过。他也是人质劫持事件的犯人。”一个士兵喃喃说道，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就好像是回应一般，所有士兵同时举枪。
扣下，扳机。
然后，黑暗。
“砰砰”，突然，整座体育场的电源被瞬间切断。士兵们的视线突然消失。枪声大作，但也因为这一下折腾，所有人的射线都发生偏移，竟然没有人命中目标。面具男面不改色，他只是竖起食指。
“嗡”。
一刹那，所有的士兵同时惨叫，他们的精神被一点点抽出。渐渐地，精神漩涡继续扩大，从方圆十米，二十米，最后扩张到百米之上。
面具男的视线渐渐凝固。他张开右手。一刹那，所有的精神能量同时向外爆散。天空一变，曾经浓重的阴云好像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面具男的合上双眼，他可以听到人类的哀嚎，人类的痛苦，人类的绝望，人类的愤怒。无数的的精神能量汇集到面具男指尖，光点萦绕在空中，它们的就好像一只只萤火虫，美丽，灿烂，却又微弱。
这就是人类。
可悲的人类。
愚蠢的人类。
但是，也有抵抗。
“咚”，一阵重击传过心间。面具男一下子捂住脑袋，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能量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股乱流腾空而起，面具男立刻回头。无形的空间正在展开，它几乎要覆盖整个体育场的上空，与正在扩散的精神漩涡相庭抗礼。大量的精神能量被挡在空间之外，它们想要回归本体，但却怎么都回不回去，结果只能像孤魂野鬼一般，在空间边缘游荡。面具男的嘴角微微翘起。
终于，找到了。
我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
我，马上就来了。
面具男大步流星，他的步伐第一次变得如此轻快。雨水莲莲，光点闪闪，一时间，整片天空都分裂成两个阵营。
***************
“呜”。
艾因按住脑袋。一瞬间，她似乎听到刘凯正在嚎叫。此时此刻，中间派”直升机刚刚抵达体育场上空，结果还没等他们仔细观察情况，地面上的灯光就突然消失，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陷入到黑暗之中。周正吓了一跳，他差一点就要失去操纵杆的控制。飞机一个甩尾，机舱内的成员一个个站立不稳。烟芸挣扎着走到艾因身边。
“怎么了，刘凯在战斗吗？”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现在距离城市体育场还有多少距离。”
“还有五分钟吧。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周正回答道。他压下操纵杆。直升机的隐身系统立刻关闭，它切换到机动性模式。螺旋桨的声音一下子变响，大家的身子都是一沉，他们一下子感受到了加速度的压力。周正改变方向，不一会儿，城市体育场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然而……
“那是什么鬼？”周正张大嘴巴，一瞬间，他差点就要放下操纵杆。艾因和烟芸同时冲到窗前，她们也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天空撕裂，两股强大的精神能量并肩而立，其中一股旋转冲天，大量的蓝光光点萦绕而上，仿佛“摇篮”再世一般。而与之对抗的力量却是无声无息，肉眼完全看不清楚。但众位思念体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因为，这空间的折越，就好像在现实世界中，被硬生生割断了一块一样。
……是刘凯。
“可恶！！！”“噗通”一声，艾因半跪在地。她的头痛比刚才更加严重了。烟芸立刻半跪在女孩身边，她轻轻按住艾因的肩膀。渐渐地，艾因的呼吸变得柔顺。她惊讶地看着烟芸。
“烟芸，你……”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找到刘凯。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烟芸干净利落地答道，直升机继续向前，很快，他们就来到体育场边缘，烟芸和艾因轻声嘀咕了一阵，她们想着，是不是要直接飞到体育场上空。虽说现在周边的精神能量十分混乱。但在场的同伴全都是思念体，对抗这点程度的精神攻击还不在话下。而且，从强度来看，越靠近地面，精神能量就越集中，这意味着，如果能够半悬停的话，直升机还是能够支撑一会儿的。周正轻轻点头，他开始驾驶飞机在空中盘旋，机头逐渐向下倾斜，绿色的草丛在眼前一点点显现，艾因站在舱门口，她恨不得立刻就跳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
“喵”，突然，布偶猫“咪咪”猛地窜起，她尾巴翘起，还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另外三人都是愣住。布偶猫更加愤怒，她跳到直升机控制台前，使劲用爪子抓着面板。烟芸眨眨眼睛。
“攻击？有人在盯着我们……糟了，快点卧倒。”
“！？”周正和艾因面面相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空气的摩擦一闪而过，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枚火箭弹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伴随着“轰隆”的爆炸，直升机尾翼被直接击中。
***********
“命中，满分！！！”
“狗头”猛地跳起，他欢呼雀跃的样子，倒是让身边的部下都吓了一跳。在远方，直升机正在盘旋下降，它隐入到后方的建筑群当中。。“狗头”面带微笑，他还特别拍了拍一旁背着RPG的佣兵。但对方却是吓得半死，在他心目中，老大那么“温柔”，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狗头”眨眨眼睛。
“不用那么担心，我又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暴躁。我不会随随便便就对自己的部下动手的。”
“是，是。”佣兵连连点头，他赶紧从老大身边“撤离”。“狗头”双手交叉，他看着直升机隐入建筑底下，看起来，他们是想要随便找一个地方降落。“狗头”下定决心。他道。
“所有人，跟着我来。去直升机坠落的地点。”
“诶？我们不是去追面具男吗？”
“追他干嘛。是想找死吗？”
“但是，‘飞虎’刚刚也发消息过来，如果我们找到面具男，立刻通知他一声……”
“那我问你们，你们的老大是我，还是‘飞虎’，或是‘毒药’？”“狗头”说道。他的眼中一下子射出精光。佣兵们急忙退却。他们可不敢和自己的老大杠上。“狗头”轻轻叹气。
中间派那帮家伙，大概是死不掉吧。不过也无所谓，只要稍微阻挠一下他们的行动就可以，现在正是最有趣的时候，怎么能让一群无关的烂演员捣乱舞台呢。话说回来，“毒药”那边大概也要开始了。人类与思念体，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很快，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而改变，正是自己最想要看到的。
一直不动的风车，又有什么意思呢。
“狗头”下达命令。很快，他的佣兵们便鱼贯而出，他们排成阵型，向着直升机迫降的位置前进。雨水涟涟，雷声阵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微小的雨滴，已经变成庞然雨帘。
第九十九章 觉醒之刻（三）
“嗡”。
精神能量剧烈爆散，一瞬间，整个体育场内都好像跳了一下。灯光突然暗淡，紧随而至的，是一阵阵惊呼，所有的难民都心知不妙，男人握紧双拳，女人赶紧埋头，孩童哇哇大哭，更多的人则是抱住脑袋，过去一天，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与绝望，现在，他们只有祈祷，祈祷着奇迹降临，祈祷着英雄出现。
精神能量的旋涡凭空而至。它就恍如一道巨大的蓝色光柱，直冲天际。刘凯猛地上前。他下意识聚集能量，一刹那，巨大的空间向外展开。敌对的精神能量顿时被阻挡在外。刘凯按住额头，他只感到自己的脑袋如发烧般生疼。
还是不行吗？
但是，也只能试试了。
“啊啊啊啊！！！”刘凯宝发出咆哮。他创造的空间突然增大，将整个体育场都包围其中。众人目瞪口呆。此时此刻，由于电力被切断，整座体育场都是一片漆黑。连刘凯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其他人了。巨大的压力沉沉压来，恍惚之中，刘凯突然有一种要被完全压倒的感觉。
要来了吗？
“呜”，对方的精神能量突然增强。刘凯捂住胸口，他下意识减少空间大小，转而增强单位面积内精神能量的强度。但这样一来，远处的人一下子就没有防御了。
“啊啊啊。”
“头好痛，好痛。”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
刹那间，体育场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刘凯单膝跪地，他猛地咳嗽，不知不觉，他的手上已经沾满红色。
可恶。
“……叔叔。”一旁的小女孩捂住嘴巴，她害怕地看着刘凯的样子。刘凯的嘴角淌出血丝。而且，还不只是嘴角，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全部都在滴血。咋看之下，就好像是在七窍流血一般。
“不要紧，不……要紧。”刘凯勉力挤出笑容。但他的笑脸却如哭泣一般可怕。一个人影正从远方走来。“他”，刚刚走进体育场，一路上，附近的民众纷纷倒下，他们似乎是被这个身影压倒了一样。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但刘凯的眼睛却是光亮如镜，他可以看到，精神的世界中，无数的灵魂正围绕着对方旋转，飞舞。那刺眼的光芒，仿佛可以吞噬天地。
……面具男。
果然是他。
刘凯立即起身，面具男也注意到了刘凯的存在，“他”转变方向。越来越多的民众瘫倒在地，他们的精神能量被面具男硬生生抽出。有些人惊慌失措，他们赶紧向外逃跑，面具男也不追踪，他只是竖起食指。一刹那，那些逃跑者的精神能量也同时消失，他们一个个趴在跑道上，嘴巴里还留着口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整个体育场内，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的精神能量四处弥漫，就好像是孤独无助的萤火虫，飘荡在这磅礴大雨之中。
这个家伙……
刘凯勉力支撑。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维持现有的空间上。但即使如此，面对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精神能量，他的力量也在一点点虚弱。空间的屏障正在破碎，咋一看去，这就好像是现实中铺天盖地的雨幕，正在捶打着纸糊的帐篷一样。体育场内，绝大多数的民众都已经成为面具男的饵食，只有少部分人还躲在刘凯身后得以幸免。作为普通人，他们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周围很多人都已经一命呜呼。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挡在自己眼前的背影。或许，他看上去很不靠谱，或许，他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是大家唯一的希望了。
大雨倾盆，万物昏暗。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甚至连婴儿都停止哭泣。硕大的体育场内一片漆黑，只有密集的雨点还印证着时间的存在。面具男站在刘凯跟前。两人默默对峙。“轰隆”一声，在体育场外，似乎又发生了什么爆炸。但两人却还是一动不动，他们的视线，只是注视着彼此。
“为什么，要拒绝我。”突然间，“面具男”开口道。他的声音清脆悦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稚嫩。刘凯心中一愣，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何种货色，他甚至会以为，说话的人是一个孩子。甚至，因为这个声音太过奶声奶气，刘凯都没法确定对方是男是女。
“为什么，你不逃呢？”面具男再度开口。刘凯眨眨眼睛，他无法回答。面具男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似笑非笑。
“果然，人类很有趣呢。”
“！？”刘凯的眼睛渐渐眯起，从那张铁做的面具之下，他似乎感受到了某些异样的东西。面具男伸出右手，他似乎是要触碰刘凯的面孔。但下一刻，他的手指却碰到了空间的边缘，一下子缩了回来。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突然间，周围的精神能量全部转向。如果说，之前，这些精神能量就如同大海一般，惊涛骇浪，那现在，所有的精神能量都聚集在了一起，它就好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对准最后的目标。
这个家伙……
刘凯立刻警惕起来。他下意识退后。面具男的目光渐渐深邃。白光一闪，精神能量的利刃直冲而来。刘凯也不躲避，他只是聚精会神。“咚”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凭空落下，刘凯痛苦跪倒，但他创造出来的空间竟然挡住了这一击。面具男准备不及，他一下子遭到精神能量的反冲，整个人向后退去。
“砰”。
刘凯瞪大眼睛，他看着钢铁的面具裂成两半。面具男抬起头。那是一个孩子，只有十岁出头。梳着短发，那红色的眼睛，仿佛鲜血一般。刘凯的视线渐渐向下，他看到，对方的胸口，一条浅勾若隐若现。
这是个女孩？
就是她，造成了现在的混乱？
她，真的是思念体？
“呜”，刘凯浑身一抖，他突然赶到正面的压力突然加大。女孩傲然屹立，她赤红的瞳孔毫无动摇。刘凯咆哮起身。精神能量的漩涡再度冲起，一瞬间，两人的力量，仿佛是在对冲一般。
*****************
同时，体育场外，空中。
“不行了，没法维持平衡，马上就要降落。”
“喂，你就不能稍微坚持一下吗？我们已经快要接近了。”
“开什么玩笑，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直接去见上帝了好吗？”周正大吼大叫。艾因顿时无言。她的腮帮一鼓一鼓。周正努力扭动操纵杆，他让直升机继续盘旋。机舱外，气流正在剧烈抖动。众人向下望去，他们看着黑乎乎的地面越来越近。
然后……
“咚”的一声，直升机重重坠落，然后，就好像是反弹一般，螺旋桨再次加速，整个机身一下子腾空。一刹那，他们就搭上上升气流，再次向上窜出。
“很好！！！”周正猛地拉动操纵杆，半是靠着直升机的性能，半是靠着精妙绝伦的操作，他终于将直升机从坠落的边缘重新拉了回来。机舱内一阵长叹，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层层的人影出现在远端，他们都是“狗头”的部下，准备过来收割的。但他们却没想到直升机竟然重新起飞。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对天扫射，坐视敌人离开。
艾因的身体不住颤抖。恍惚之中，她仿佛感到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突然，“嗡”的一声，剧烈的冲击刺激神经。几乎所有的思念体都同时按住脑袋。精神能量的漩涡突然加剧，在体育场上空，两股力量正在互相对抗，蓝色的精神能量正在疯狂进攻，而一个无形的空间则是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它已经摇摇欲坠，但却依然屹立不倒。即使是在狂风暴雨之中，它也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
这就是刘凯的能力。
这就是刘凯的精神能量。
他，已经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艾因闭上双眼，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刺痛的感觉冲击着脑海，烟芸站在艾因身边。
“去吧。”
“……”
“去吧，一起去，去找你最重要的人。你，一定能够把他带回来的。”
烟芸淡淡说道。她的神情即是淡然，又是温柔。渐渐地，艾因的脸上也露出笑颜。她悄然低头。直升机转变方向，他们再次向体育场中央开去。
第一百章 觉醒之刻（四）
天空，撕裂。
刘凯紧咬牙关，他硬撑着抵抗敌人的攻击。青年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极点，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在这个时刻，刘凯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炸掉了。
但是，这也是难得的舒畅。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可以感受到精神能量正在自己的体内熊熊燃烧。从小到大，自己一直是浑浑噩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从来干不成什么事情，也不受任何人重视。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万物，仿佛围绕在自己身边。
这，就是我的能力。
不，是艾因的力量吧。
真希望，还能再见她一面。
“呜”，刘凯胸口一热，他吐了一大口血。红瞳女孩目光炯炯。她看得出来，在刘凯熊熊燃烧的视线中，已经有一丝衰败的迹象。
果然，还是不行。
刘凯心中嘀咕。他也猜到接下来的形势变化。眼下，自己的确阻挡住了敌人的攻击。但这也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如果长期僵持，自己肯定无法与真正的思念体对抗。正常的做法，是利用眼下这一点点的空隙，尽快逃跑。根据烟芸的说法，自己创造出来的空间，除了隔断精神和物理之外，还有近似于瞬间移动的功用。只要缩小隔断空间的范围，加强单位空间中的精神能量强度，理论上来说，自己是可以逃掉的。只是……
不行！！！
刘凯低垂着头。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恍惚。为了抵抗敌人，他已经拼尽全力。但他毕竟不是思念体，人类集中注意力也是有极限的。现在，刘凯已经超越这个极限。即使随时倒下也不足为奇。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刘凯不知道身后的民众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空间正在崩溃，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有些人似乎已经遭遇不测。但刘凯也无力顾及了。眼皮一点点耷拉，在这个时刻，他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一点结束。
逃跑，又有什么意义。
我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我早就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拼死一战。哪怕只是自我安慰也好。
只要睡着，就好了。
只要睡着……
笨蛋！！！
突然，一声呵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从天顶传来。刘凯猛地一怔，他好像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天空漆黑，小雨滴答，铁幕之中，他好像听到“嗡嗡”的声音在天顶上回响。
直升机？
艾因！！！
……
螺旋桨的声音呼啸而过，一眨眼的功夫，直升机已经来到体育场上空。由于“狗头”之前的狙击，他们浪费了一点时间。精神能量的密度依然非常之大，但因为能量主要集中在地面的缘故，暂时，空中反而相对安全。
“喵”，布偶猫一声长啸，她站在机舱门口，黄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好像一颗美丽的黄宝石一样。烟芸抿起嘴唇。
“果然，接近了吗？”
“喵”，布偶猫又叫了一声。她似乎是在点头。烟芸立刻靠在周正身边。
“周正，能把我们放下去吗？”
“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谁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贸然降落。”
“那么，至少将我们送到可以跳下地面的位置。”
“可是……”
“拜托了。”烟芸轻轻说道。她按住周正的肩膀。周正脸上一红。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烟芸的要求。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放慢，周正驾机缓缓下降，他还顺便将灯光关掉。一时间，周围一片漆黑。
艾因紧握剑柄，她站在直升机舱口。雨水滴答，狂风飞舞，咋看之下，整片大地都是一片模糊。但她却可以感觉得到，精神能量的余波正在不住扩散。直升机越降越低，而精神能量的密度也越来越高。在体育场的最中心，那一个闪耀的“光点”，那正是精神能量最集中的位置。
刘凯，就在那里。
“走吧。我在上面接应你们。”烟芸轻轻搭着艾因的肩膀。艾因心中点头。她一跃而出。精神能量的密度陡然增大，只听得“咚”的一声，金发女孩重重落地，她直接从十米高空跃下，恍如无物一般。
“艾因！！”刘凯脱口而出。一瞬间，他的眼中一下子充满希望。艾因也不废话，她单手按住刘凯背心。刹那间，精神能量再度涌起，刘凯构筑的空间一下子增强。原本，他已经快要被对面压倒，但现在，形势却完全反了过来。刘凯如释重负，不知不觉，他的眼眶也变得微微湿润起来。
“艾因，对不起，我……”
“废话不要多说，我们要准备撤退了。”
“撤退？”刘凯眨眨眼睛。他似乎没有还反应过来。艾因也不多话，她直接将刘凯推到身后。对面的红瞳女孩眯起眼睛，她可以感觉到艾因的精神能量正和刘凯融为一体。艾因说道。
“你就是那个戴面具的？”
“……”
“抱歉，这个家伙是属于我的。可不能让你捷足先登。”艾因咧开嘴巴，她反身推着刘凯的胸口就走。刘凯急忙反驳。
“艾因，现在……”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我帮你补充了精神能量，但敌人可是真正的‘摇篮’。如果与她死拼精神能量，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刘凯左右环顾。果然，就如艾因所说，虽然得到了补充，但自己的精神空间还在一点点崩溃。原本，自己构造出来的空间，应该是与世隔绝，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但因为敌人的精神攻击，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将空间构筑完整。这也导致自己现在只是构筑成一个类似于精神屏障的东西。而这个精神屏障，如今也已是千疮百孔。隐隐的裂痕在视线中闪现。这些裂痕都是属于高阶空间的，因此普通人肯定无法看到。但刘凯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一点点撕裂。
“呜”，刘凯屈膝跪下，刚才，因为与艾因再会的关系，他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但现在，劲头过去，他再一次感觉到沉沉的压力。红瞳女孩还是一动不动，但她却加大了精神攻击的力度。刘凯的空间正在一点点萎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消失。
“切。”艾因嘴巴里嘀咕。她向上打了个响指。直升飞机缓缓下降，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把绳梯垂落下来，正好落到艾因面前。
“很好。”艾因拉拉绳索。在确定绳子够扎实之后，她轻轻点头。刘凯依然半蹲在地，艾因伸出右手。
“刘凯，我们走吧。”
“……”
“刘凯，怎么了？”艾因加大声音。她已经快要不耐烦了。但刘凯还是不动。精神能量的海啸还在继续，不知不觉，已经有少量精神能量突破了刘凯的防御，它们开始在屏障内部乱晃，而且还越来越多。刘凯回望后方。他看到那个小女孩依偎在母亲身边，她满怀忐忑地看着自己，半是担忧，半是惊恐。但在那混沌的双眸中，却也有一丝期待悄然掠过。其他的难民也都一样，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依靠。他们只能拥挤在一起，躲在刘凯身后。刘凯扫视着每一个人，在大家眼中，他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东西。绝望，失败，希冀，依赖，怀疑，感激，重重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私自逃走。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逃跑也没有用，或许，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无论如何，他们就在自己身后。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逃。哪怕没有意义，自己也必须保护这些人。
因为，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我，是不会逃的。”刘凯轻轻说道。雨水轰隆，他的声音如此弱小，就好像蚊子叫一样。艾因的动作一下停住，她拧起眉毛。渐渐地，刘凯也抬起头，他正视艾因的视线。世界的咆哮犹在耳边，但刘凯却是毫无动摇，他的身体无比挺拔，就好像真正的城墙，矗立战场的最前线。那充血的眼睛，浑浊，暗淡，却又明亮，动人。
“艾因，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但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在这里的所有人，他们也都会死。我已经看着母亲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一切，我不会再放弃任何一个人。如果不行，我……！！？”
“咚。”刘凯的腹部遭到重击，他猛地吐血，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艾因一把抱住刘凯的身体。
“抱歉，我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且直升机也不可能承载所有人。对我来说，人类的生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你的命，比世界上所有人的生命都要重要。所以……对不起了。”
艾因轻轻说道。她看向躲在刘凯身后的民众。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面孔好像呆住了一般。与此同时，精神屏障也在迅速崩塌。刘凯鼓足最后的力气，他拼命睁开眼睛，看向最后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小女孩，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小女孩浑身颤抖，她自己的恐惧已经到达极点。但面对刘凯绝望的目光，她却是勉强挤出笑容。
“拜拜了，叔叔。”
“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凯仰天咆哮。一瞬间，精神空间彻底崩溃，大量的精神能量一涌而入。刘凯眼前一黑，他失去知觉。
第一百零一章 觉醒之刻（五）
艾因，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但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在这里的所有人，他们也都会死。我已经看着母亲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一切，我不会再放弃任何一个人。如果不行，我……！！？
“咚”的一声，刘凯的身影“噗通”倒下。烟芸站在机舱舱口，她看到刘凯倒在艾因怀中。
保护一切。
不会再放弃任何一个人。
真是笨蛋。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够保护一切。想要保护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另外一些东西。世界的规则，无外如是。
但为什么，这副场景，会那么熟悉呢。
烟芸轻咬嘴唇，她低垂着脑袋，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愿想起的往事。另一边，艾因已经抱着昏死的刘凯来到绳梯前，她大声嚷嚷。
“烟芸！！！”
“啊……哦。”烟芸终于反应过来。她赶紧拉起绳梯，然后，就在艾因和刘凯离开地面的一瞬间。精神屏障同时消失，那些曾经被刘凯保护着的民众，也在一刹那被抽空精神能量，“一命呜呼”。烟芸瞩目远眺，她与远方的红瞳女孩遥遥对峙。距离遥远，黑夜朦胧，再加上大雨，两个人的肉眼其实根本看不到彼此。但她们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精神能量。这就像是黑夜中的两根烛火，明亮，而又孤独。
果然，是她。
但这不可能，明明，是我亲自送她入土的。而且，这个女孩的精神能量，和过去的她完全不同。
你，到底是谁。
烟芸使劲摇头，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艾因已经爬上机舱。她拖着刘凯，俨然气喘吁吁。烟芸立刻迎上前去。
“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这个笨蛋，明明自己都要保不住了，但却还要去保护其他的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但这，才是人类。”烟芸回答道。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她们都是心照不宣。
……
直升机一路狂飙，很快，他们就离开体育场上空。艾因长呼一口气，她站在舱门口。雨势渐小，大地漆黑，由于电力系统已经被切断，整座城市都陷入黑暗之中。周正回过脑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体育场这边的事肯定是办砸了，就算想与内务局取得联系，现在也不可能，要不，先回天使庄园？至少，我们已经找回刘凯了，也算达成任务。”
“啊。”烟芸喃喃说道。她似是应允。直升机随即转向，他们向着中央区的方向飞去。一路上，夜色朦胧，放眼所见，到处都能看到点点的火光若隐若现。很显然，城市依然处于战斗之中。众人都不言语。此时此刻，他们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轻微的声响从旁传来，原来是刘凯已经从昏睡中苏醒。他四处回望。
“我，我……”
“感谢我吧，你已经活下来了。”艾因冷冷说道。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意思。刘凯眨眨眼睛，突然，他猛地窜起。
“艾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
“我明明已经打算死在那个地方了。我宁愿为了保护那些民众而死。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本体？那你就杀了我呀，取走我的精神能量，这样的话，你就会成为真正的思念体了吧。为什么你不这样做？”
刘凯歇斯底里地咆哮，他已经接近自暴自弃。众位思念体都是斜眼相视，他们就好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刘凯还要发作，只见艾因大步上前，她一拳对着刘凯脸上就招呼过去。
“咚”，
“哇！！！”刘凯痛苦大叫，他下意识退后。艾因也不停顿，她对着刘凯一阵拳打脚踢。刘凯反应不及，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被打倒在地。“呜。”刘凯捂住鼻子，他在地上来回翻滚。淡淡的液体流淌在脸颊上，艾因一把揪住刘凯的领口。
“你，冷静下来了吗？”
“呜。”
“我问你冷静下来了吗？”艾因大声嚷嚷。她几乎是要对着刘凯耳朵边上咆哮了。刘凯大口喘息，他看着艾因灰扑扑的面孔。
“艾因，我……”
“看起来，是冷静下来了吧。”艾因淡淡说道。她放开刘凯。刘凯无力仰头，“噗通”一下，他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我的本体。”
“就只有因为这个？”
“啊。就因为这个。因为是不完全转换的缘故，我们两个的精神能量依然处于共享的状态。如果你死了，你的精神能量就会清零。而我也会因为失去精神能量的补给，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换句话说，你死之后，我也不可能活多久，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
“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活下来，为了我，明白吗？”
“为了你……”刘凯喃喃低语。他低垂着脑袋。艾因半蹲下身，她强行抬起刘凯的下巴。两人目光对视。刘凯挪动嘴唇，但到头来，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两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们已经知道答案。
……
刘凯踉跄起身，但下一刻，他的身子却是一个哆嗦，差点又摔倒下去。刘凯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刚才被艾因打得。但他真正受伤的却是内在，由于与那个“面具男”死拼，他的精神能量严重受损，附带着大脑和内脏器官也消耗严重（毕竟七窍流血）。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而未来是否会有后遗症，现在也是尚未可知。
艾因赶紧搀扶起自己的本体。那关心的神态，和之前的暴力相向完全不是一回事。烟芸双手交叉，她依然在沉思当中。刘凯示意艾因放手，他一瘸一拐，走到烟芸面前。
“烟芸，谢谢你。之前，是你把我和艾因拉上来的吧。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为什么要救那些人类。”
“嗯！？”刘凯心中一愣。烟芸抬起头，她的双眸荧光闪闪。
“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救那些民众。你应该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是赢不了敌人的。你所能做的，最多只是拖延一点时间而已。其实，你大可以选择自己逃跑，以你的能力，就算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但只是自己保命，应该没有问题。但你却选择与那些被你保护的人站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认为，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就站在那里了。”刘凯淡淡回答。他没有任何掩饰。另一边，艾因却是轻轻摇头，她靠在机舱墙壁上，一副看傻瓜的姿态。烟芸的嘴角微微翘起。
“是吗？果然是这样。”
“烟芸？”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你能活下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烟芸微笑回答。她的目光无比温柔，但在温柔之中，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刘凯吞咽口水。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螺旋桨“隆隆”的轰鸣声还在耳边作响。众人都陷入沉默。突然，“喵”的一声，那只久未说话的布偶猫突然起身，它金黄色的瞳孔，一直紧盯着烟芸。众位思念体的目光“刷”的集中，只有刘凯一脸懵逼。
“额，发生了什么。烟芸出了什么事吗？”
“你虽然会使用精神能量，但连最基础的精神交流都不会呢。”艾因轻轻叹气。她道。“这只猫咪是在问烟芸，她和那个面具男……不，现在应该是那个红瞳女孩了，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我救你的时候，她们两个明显认出了彼此。甚至，她们的精神能量还短暂交汇过。”
“什么？烟芸与那个女孩认识？”刘凯张大嘴巴，他一惊一乍。烟芸轻轻抬头。
“啊，我认识那个女孩……三年前，我和她曾经一起共事过。至少，是曾经的她。”
“三年前……那就是你在内务局的时候了？”周正问道。烟芸点点头。周正倒吸一口冷气。“那么说，就是那个事件？你和王成杰，和人类决裂的事件？”
“啊。”烟芸回答道。她扭过脑袋。众人各自不语，只有刘凯还是莫名其妙。机舱外，“轰隆”的爆炸声隐约不绝，这个漆黑的夜晚，似乎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百零二章 觉醒之刻（六）
“走了……吗？”
红瞳女孩喃喃自语。此时此刻，距离刘凯和艾因逃出生天，已经过去整整五分钟。而那架来接他们的直升机也已不见踪影。整座体育场内一片死寂，大量的人类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都失去意识。而他们的精神能量则漂浮在空中，就如一个个无头野鬼一般，摇曳，不定。
真是，可怜。
红瞳女孩伸出食指，一瞬间，周围所有的精神能量同时集中，它们就好像同时受到召唤一样，收缩到红瞳女孩的指尖。女孩打了个响指，“啪”的一下，所有的精神能量一下子消散，它们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安息吧，我的朋友。
安息吧，大家。
你们的旅途，已经结束了。
红瞳女孩轻轻低头，她似是默哀，又似沮丧。雨势渐小，周围的回声一点点消逝，女孩悄然回头，她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正从身后传来。
“你是……”
“精彩，精彩。”“狗头”使劲鼓掌，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刚才，“狗头”率队攻击了中间派的直升机，他想要借此阻止艾因和刘凯会和。但人算不如天算，直升机虽然被擦过尾翼，但终究还是逃过一劫，并成功将艾因送到刘凯身边。“狗头”原本有机会继续追击。毕竟，为了接应，直升机还是要在体育场上空悬停，而这正是最好的攻击机会。但到头来，“狗头”却放弃了。
良辰美景，何必要去做电灯泡呢。
就这样，“狗头”目送艾因和刘凯离去。他还装模作样地出现在眼前的红瞳女孩跟前。“狗头”自己自然是有恃无恐（他就是这种性格），但他的部下们却都是吓得半死。他们知道眼前女孩的可怕。这几十万的“尸体”就是例证。他们更知道自己老大的疯狂。于是乎，他们索性离得远远的，以免掺和进两个怪物之间的“斗争”。
“狗头”与红瞳女孩默默对视。他们相聚五六米，黑夜之中，其实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但他们却可以感受到彼此炙热的精神能量。时间仿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狗头”首先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
“不用担心，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是为我们共同的利益考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毒药’那边应该是成功了。他们破坏了电力系统。短时间内，梦之城的公共秩序已经不可能恢复。但另一方面，我也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任务成功的消息。很有可能，‘毒药’在与内务局的战斗中遇到了麻烦。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保。我们两个都算是激进派的成员。在之前的战斗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协作。既然如此，互相联手，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狗头”嘴角翘起。他努力摆出最温和的笑容。但红瞳女孩却是毫无表示，她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狗头”的目光渐渐凝重。
“我想要战斗。”
“！？”
“我只是想要改变。这座城市需要新的，更有品位的生活。不是以前那种昏昏碌碌，一成不变；也不是‘毒药’追求的，所谓杀光人类，思念体统治一切，那和一成不变也差不多；更不是原教旨派的慢慢来，那个还不如‘毒药’。这个世界已经在昏庸中沉睡了太久，太久。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短暂的苏醒，但更多的时候，人类还是依偎在睡榻之中，无法自拔。我只是想打破这种无谓的循环，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不变’，更加愚蠢的事情了……亲爱的小姐，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吧。我之前听说过您的事情。三年前的那个事件，您被内务局背叛，被人类背叛，被整个世界背叛。您本来应该死了。但您却活了下来，而且还拥有了近乎神明的力量……我不知道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您想要复仇，如果您也想让这个操蛋的世界有一点点的改变。相信，我肯定能够帮你。尤其是现在‘毒药’不知去向，也只有我能够帮你。”
“狗头”的笑容无比灿烂，黑夜之中，他的笑脸就如太阳般“耀眼”。女孩没有回答，她只是捡起地上的铁皮面具。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重新回到之前“面若冰霜”的状态。“狗头”深深鞠躬，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回答。
*****************
黎明，鲜血的黎明。
新生的太阳照耀大地。放在平日，整座城市也应该随之苏醒，来往的人流熙熙攘攘，拥挤的道路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但现在，只有死寂。
疯狂，咆哮，愤怒，绝望，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昨天傍晚，随着激进派的进攻，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彻底崩溃。将近三成的居民都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昨天晚上的时候，这一切或许还不太明显（确切的说，是太过混乱，根本掌握不了情况），但一旦天亮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大街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暗淡的红色四处都是，动不动就可以看见人类的尸体。硝烟飘荡在城市上空，还有一些人在趁火打劫，但更多的人却是如同行尸走肉。昨天，他们因为激进派的精神攻击，精神能量失衡，从而倾向暴力。但一个晚上下来，因为失衡而造成的冲动早就已经消失，现在，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流淌着口水。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失去智力的动物。甚至连动物都不如。社会秩序依然没有恢复。黎明的到来，带来了光线，但却无法带来最重要的能源，以及通讯。所有的基站都停止运作，整座城市也陷入停摆。一部分人正在全力抢修，企图改变局面。但大势当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杯水车薪。而更多的人，他们已经放弃一切希望。他们呆在原地，或是祈祷，或是无奈，然后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
王成杰来到临时市政府。他疲惫不堪。昨天，他又熬了一个晚上的夜。但他的战果却是辉煌的。他活捉了激进派领袖“毒药”，并且击败了激进派的主力。短时间内，思念体不可能再对人类发起攻击。这也让惨痛中的人类多多少少得到了一点欣慰。
也许，并非如此。
诚然，王成杰个人的胜利十分重要。但对于那些受苦中的人民，对于那些因为激进派的攻击，因而失去一切的受害者，他们承受的东西，根本不是这一点点的胜利就可以弥补的。可以想象，在形势稍微缓和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对政府发起抨击。
当然，前提是到时候，政府还要存在才行。
……赵环宇市长双手交叉，他看着王成杰来到自己跟前。昨天晚上，他和内务局同时出击，但到头来，自己却又在中途落跑。王成杰目光炯炯。
“市长，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毒药’和‘花环’已经被捕，激进派失去了反击的能力。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
“啊，辛苦了。”赵环宇回答道。他依然是一副扑克脸。“啪”的一声，王成杰拍击台面，他眉头紧锁。赵环宇不为所动。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花环’在哪里？昨天晚上，我的人拼尽全力，才抓到了那个女人。但转眼之间就被你带走。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会给你解释的。但在这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赵环宇随口说道。他正对王成杰目光。两人视线交错。赵环宇问道。
“那个面具男在哪里。”
“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天晚上，他曾经在城市体育场出现过，并造成了数十万的伤亡。”
“但在这之前，你应该是有机会去阻止他的。但到头来，你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将‘毒药’当成第一目标。而付出的代价，就是电力总厂的毁灭，以及整个社会的崩溃。我想，如果事后有人想追究你的责任，这点材料已经足够了。”
“……”王成杰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两人默默对视。突然间，赵环宇噗嗤一笑。
“不用担心，王成杰，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可不想追究你的责任。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互相需要。我们搞内讧，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眼下，激进派虽然被歼灭，但还有部分人散落在外。他们对整个社会还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而除了激进派之外，原教旨派，甚至中间派，他们都是不确定因素。你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呢。”
赵环宇轻轻挥手，他示意王成杰退下。王成杰紧抿嘴唇，他转身离去。房门打开，赵环宇已经要目送王成杰消失在视线之外，突然，王成杰停下脚步，他回头望去。
“赵环宇，我还有一个问题，也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赵环宇没有回答。他只是竖起食指。凌冽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在窗外，如血一般的朝阳，才刚刚升起。
第一百零三章 曾经（一）
三年前，安全局，年终表彰会现场。
“现在，将会请出我们最后的一位同事。他在过去的一年中，辛勤工作，为梦之城的安全事业立下赫赫战功。他先后挫败了三次针对梦之城的重大恐怖活动，两次破获了破坏梦之城安全的大型犯罪团伙。其他小的功绩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星中之星。如果不出意外，马上，他就会晋升为第七处处长。那么，就让我们有请今年的先进工作者，安全局第七处副处长，实际主持工作的王成杰，有请。”
欢庆的音乐在大厅中奏响，众人喝彩之中，王成杰登上前台，他一身西装，满面笑容，胸口还别着两枚勋章，俨然春风得意。看到明星登场，下面的气氛更加热烈。
“欢迎新处长。”
“明年就应该晋升为局长了吧。”
“升上去可不要忘记兄弟们，记得到时候拉大家一把。”
所有人都是一阵大呼小叫，他们有的是在开玩笑，但也有的是在冷嘲热讽。至少那位安全局局长，他听到这些话，脸色就不太好看（王成杰明年如果晋升局长，这就等于是要取代自己的位子了）。对于这些话语，王成杰都是装作没有听见，他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谢谢，谢谢所有的领导，同事，谢谢你们。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真的非常荣幸。谢谢大家。”
王成杰深深鞠躬，他的态度之谦卑，与他平时强硬的工作作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面的欢呼声更加响亮。像这样简明扼要的演讲，永远最符合大众的胃口（毕竟谁都不想听到一大堆没用的废话）。王成杰拿出演讲稿，他容光焕发。
“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他们的强大，甚至还在我们的想象之上，而他们拥有的资源，同样也在我们的想象之上。为了取得胜利，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有来自敌人的，也有来自其他方面的。”说到这里，王成杰还特意瞥了局长一眼。但局长却是视若无睹。王成杰继续说道。“今年，我们前进了一大步，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终点，但至少，我们也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方向。虽然这个未来还很遥远，还遥不可及，但现在，它就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我们即将走上的路。”
又是一阵欢呼。不过这一次，欢呼声就要低沉一些。一方面，是大家已经欢呼过了，现在多少有点审美疲劳。其次，也是大家确实不明所以。王成杰说了一大堆“终点”，“未来”之类的话，但很多人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当然，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出来指责。大家都在期待着王成杰赶快完事。王成杰四处回望，渐渐地，他嘴角翘起。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是她，赐予我力量。是她，保护着我一直向前。这一年来，我能取得那么多的成绩，她，功不可没。我不会在这里说出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永远，永远。我会用一辈子来守护她的幸福，我说到做到。”
……冷场。一瞬间，所有人都是表情迷糊。而王成杰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满怀温柔地看着远端。众人顿时反应过来，他们顺着王成杰的视线看去，但他们却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走出门外。
“那是谁？王成杰说的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女朋友呀。”
“女朋友？没听说过呀。”
“也许只是我们没听说，要知道，第七处可是安全局最神秘的一个部门。就算王成杰已经结婚了也不奇怪。”
“结婚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结婚，材料里就看得出来了。不过，也说不太准。在安全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众人议论纷纷，很显然，他们讨论起来八卦，可要比讨论工作来得热诚多了。安全局局长已经提前退场，而王成杰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向大家鞠了个躬，随即退下台去。
***************
五分钟后。
黑发女孩站在阳台上，她眺望着梦之城的夜色。此时，她正在安全局总部，也就是在梦之城的市中心。放眼所见，四周都是一片灯光璀璨。夜幕下的不夜城，永远是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王成杰，那个家伙，他竟然在表彰会上说出那种话，他这算是当众求爱吗？就算他一直是个大胆妄为的家伙。但这样乱来，也实在太夸张了吧。如果让他人知道，他言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说不定，安全局超过一半的女孩子都会视自己为敌的。
虽然，这种感觉也不坏了。
烟芸目光迷离，她似笑非笑。“踏踏”的脚步从后传来，烟芸眼角一撇，不知不觉，王成杰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哟。”
“……”
“怎么了，烟芸，故意不睬我吗？该不是我刚才的那番话让你生气了吧。”
“我是有点生气。”烟芸回过头。她努力摆出一副扑克脸，王成杰摊开双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烟芸皱起眉头。
“王成杰，你应该知道。淡化思念体的概念。让思念体融入到人类的组织架构中。这是政府的基本策略。因此，我们这些思念体都是对外保密的。你不应该在刚才的演讲中提到我。”
“我并没有提到你，我只是提到‘她’。”
“这都一样。今天你这么一说，就算不点名我的身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安全局内部肯定都会是谣言四起。大家都会去想，王成杰的女朋友是谁，王成杰是不是结婚了。你现在已经是第七处的处长，而且是局里的风云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巨大的关注。所以……”
烟芸的眼睛突然瞪大。眨眼之间，王成杰已经抱了上来，他紧紧地将女孩拥在怀里。烟芸企图抵抗，但下一刻，她的双唇已经被紧紧封住。
“呜”。
炙热的气息在胸中流淌。烟芸想要呼吸，但她的呼吸却被王成杰完全控制，甚至连喘口气都不行。舌尖触碰，心脏“砰砰”直跳，烟芸感到自己已经快要晕眩了，她想要将王成杰推开，但却怎么都发不出力。时间仿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勉强分开。
“哈，哈……”烟芸面色赤红，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王成杰面带微笑，他擦干净嘴角的唾沫。
“我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烟芸，我也不在乎其他人到底喜不喜欢我。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我只在乎这一点。”
“我，我……”烟芸大口喘息，她使劲吞咽口水。王成杰继续接近，他又要亲上来。烟芸赶紧抵住。
“不行，不能在这里，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用担心，我早就已经派人清场了。”
“清场？”
“啊，我已经让欧文斯事先做了准备，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那个家伙，他可是特别乐意做这种活呢。”
“诶！？”烟芸心中一愣，她终于反应过来。就在一刹那，刚才还在附近的气息，全都已经不见踪影。很明显，他们已经被人请走了。王成杰还在靠近，烟芸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动都动不了。
我，真的爱他吗？
王成杰，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错。因为我也想拥有和平，拥有如同人类一般，平常的生活。如果和王成杰在一起，就能达成这个目标，这就最好不过。
我，很喜欢这个世界。
烟芸闭上眼睛，她也放弃自制。两人深深拥抱，他们仿佛是要将彼此融合在一起。一阵寒风掠过大地，但两人却是反过来褪去互相的外衣。就在这个时刻——
“烟芸，王成杰，你们在干什么！！！”
“零！？”一瞬间，烟芸和王成杰同时退开，两个人都是衣冠不整，狼狈不堪。一个小女孩正站在面前，她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们两个，竟然起做这种事情，表彰会还没结束，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额，是，是。”王成杰张大嘴巴，他只能下意识点头。而烟芸则是赶紧退后，她垂着脑袋，脸颊红得不能再红了。名为“零”的女孩目光“凶狠”，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那赤红的瞳孔，就好像流淌着的鲜血，美丽，却又让人敬畏。在她身后，欧文斯等人一个个走出，他们都是按着脑袋，一副“可惜”的样子。一时间，场面颇为尴尬。
第一百零四章 曾经（二）
烟芸降临这个世界，已经过去整整两年。而她的本体则是一位武侠小说死忠。这位小说爱好者不仅爱看小说，而且还写小说。短短三年时间，他在网上连续发表了5部作品，但最后都以扑街告终。到最后，这位可怜的小说家自暴自弃。他终日蜗居在斗室之中，不工作，也不社交，就好像自我死亡一样。
“你还有别的选择。我可以让你得到工作，也会给你充分的自由进行写作。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你一直想要得到一个美若天仙，却又无比强大的女孩吧。就好像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仙女一样。”
罗斯菲尔德这样说道。当时，他找到这位小说家，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出于死马当活马医治的态度，小说家答应了罗斯菲尔德的要求。他也被带到“摇篮”系统跟前。在小说家的脑海中，烟芸就是东方古典女性最完美的化身，她美丽，温柔，正直，理性，聪慧，恬静，善解人意，忠于爱情，却又独立自主，不会依赖于任何人。她会是一个最强的战士，同时也是最好的妻子，最好的贤内助。随便哪个男人得到她，一定都会是天大的福气、
只可惜，享受这个福气的人，并不是自己。
小说家撒手人寰，他化为精神能量，成为梦中情人诞生的养料。名为烟芸的思念体就此诞生，而她从一开始，就和原教旨派的宗旨格格不入。烟芸从来不认为消灭人类对于思念体有什么好处。相反，在她看来，和人类和平相处，这才是思念体唯一的出路。在这种情况下，她果断离开原教旨派，并且拒绝了激进派的招募。
“罗斯菲尔德，我的确不喜欢你们的教条。我也不认为，应该为了扩大思念体族群，而去屠杀人类。我们应该寻找到第三条路。一条和平共处的路。所以我才要离开。但我也可以明言，就算现在离开，我也绝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与原教旨派为敌。”
烟芸如是说道。罗斯菲尔德脸色铁青。他只是说了一堆“但愿你能遵守誓言”之类的话，然后便爽快放行。其实，对于烟芸的离开，罗斯菲尔德是十分恼怒的。但他又敢怒而不敢言。因为烟芸的强大已经远超过他的想象。在机缘巧合之下，烟芸得到了传奇的拟物型思念体，神枪“隼鹰”。再加上她的天赋和才能，很快，她就成为站在思念体世界顶端的人物。即使放眼历史都是屈指可数。
对于自己的力量，烟芸也是心中明白。因此，在离开原教旨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一直恪守诺言，尽量远离人类与思念体的斗争，真正的站在中立立场上。但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的思念体身份，让她很难真正融入到人类社会。相比当今的人类，烟芸为人更有侠义之风，她坚守信义，恪守正道，从来不会做有悖道德的事情。很多时候，她宁愿信守自己的信念，也不愿意去抄近路。这也让她很难和人打交道。毕竟，在这个年代，很多事情，不是光靠信念可以解决的。
就这样，烟芸在浑浑噩噩中混迹了半年。直到一年前，她偶然与王成杰相遇。当时，王成杰正带着第七处出任务，结果遭到激进派埋伏。双方展开恶战。而烟芸恰好就在现场，她原本是不想出手的。但当看到无辜的群众因为双方的战斗而受到伤害，她还是按奈不住。在烟芸的干涉下，激进派被迫撤退，而烟芸自己也暴露在了安全局面前。就在她执意告辞的时候，王成杰却突然提出邀请。
“烟芸小姐，我希望您能加入安全局。”
“我拒绝。我绝不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烟芸干净利落地答道。她的态度让安全局的其他成员都是面色不快。但王成杰却不生气，他道。
“烟芸，我并不是要你与自己的同胞为敌。安全局与思念体本来就不是对立的关系。在我的麾下，也有很多思念体的同志。他们之所以愿意与我共同奋战，只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目标，那是什么？”
“人类与思念体的和平。”
“！？”烟芸眼睛瞪大，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中不由一荡。因为这与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王成杰的嘴角微微翘起，悄然之间，他已经牵住了烟芸的手。
“当然，也不只是如此。烟芸小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今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恩惠。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永远留下。”
“什么！？”烟芸张大嘴巴，一瞬间，她完全懵了。一旁安全局的士兵们也是相同表情。而王成杰则是轻轻低头，他亲吻着烟芸的玉手。
……就这样，烟芸稀里糊涂加入安全局。短短一年之内，她和王成杰联手，连续取得大胜，完全压住了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锋芒。而王成杰也成功从副处长，晋升为处长。他也被认为是安全局内部最炙手可热的希望之星。两人和三年后的自己全然不同。当年的烟芸，虽然高冷，虽然坚强，但她还是依稀保留了一丝稚儿的天真与无邪。至于王成杰，他正是意气风发，冲劲十足，视天下为无物，好像光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就可以逆转乾坤，改变这个世界。在烟芸加入安全局之后，王成杰就对女孩展开疯狂追求。他是如此的主动，如此大胆，就好像烟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自己的女人。对此，烟芸一直不置可否，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和王成杰之间的关系。但她却也从来没有否认过。无论如何，两人的配合还是非常默契。甚至，烟芸还为王成杰使用过能力。在思念体中，烟芸的能力极为特殊，她是精神型和创造型兼备的思念体。而她创造的东西，本身就是精神。烟芸可以将自己的精神能量融入到他人的精神中，这就等于是在别人的脑子里创造了一个“分身”。而这个分身，将会赐予这个人一部分思念体的能力。烟芸给予王成杰的能力，就是“屏蔽”。一般来说，思念体想要看穿人类的思想，可谓易如反掌。但他们想要看穿自己的同胞，就会相对困难很多。这也是因为精神能量强度的不同。而烟芸就是帮助王成杰达到了接近思念体的精神能量强度。如此一来，即使面对面与思念体对峙的时候，王成杰也不会处于下风。
对于王成杰来说，这个礼物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即使烟芸还是有所保留，但这已经是她能够给出的最大支持了。在安全局内部，绝大多数人都将这两个人看成理所当然的一对。在他们看来，烟芸和王成杰甚至可以当成是未来人类与思念体和睦共处的典范。
……
“不行不行。就算烟芸和王成杰在一起，首先也得先通过我这一关才行。我可不会让烟芸嫁给不靠谱的男人。”
零大声说道。在安全局中，她是唯一一个“反对”烟芸和王成杰在一起的思念体。但另外一方面，与其说她是在“反对”，还不如说，她是烟芸和王成杰最疯狂的支持者。作为思念体，零的生理年龄才只有十二岁。而她真正出生，也不过是这半年的事情。零的本体是一位单身母亲。她因为难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又被老公抛弃。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被罗斯菲尔德勾引，成为“摇篮”系统的食粮。这位母亲，她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因为失去了骨肉。因此，她的目标，就是创造出一个最优秀，最健康，也最有天分的孩子。而她所有的心血凝聚，就是零了。
只是，她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不管怎么说，零活了下来，并成为安全局的一员。而她在安全局中最好的朋友，就是烟芸和王成杰。平日里，她总是和两个人黏在一起，美其名曰是要“保护”烟芸，不让她被王成杰“欺负”，实际上，她却是享受着被两人宠爱的感觉。
“我觉得，零是不想烟芸被抢走吧。”
“我也这样认为，她其实是因为太喜欢烟芸和王成杰，所以才不想让那两人走在一起，这样的话，她自己就要被隔离在外了。”
“其实我觉得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她和王成杰，烟芸在一起，三口之家，正好凑满。”
“对的对的。”
众人议论纷纷。对此，零总是嗤之以鼻。她坚持说，自己是为了保护烟芸。因此，这一次王成杰在表彰大会上向烟芸当众“求爱”，零立刻感受到了“威胁”。她第一时间找上门来，结果正好撞上两人“亲热”的样子。
……
零气势汹汹，她来回扫视。在看着王成杰的时候，她是怒气冲冲。但在看着烟芸的时候，她却是无奈摇头，仿佛怒其不争。眼见女孩如此认真，烟芸和王成杰都是心里发毛，他们下意识就低垂下头，就好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迈克-欧文斯上前一步。
“抱歉，王成杰。本来，我是想帮你打掩护的。但零的鼻子实在太尖了，我实在阻止不了，所以……”
“欧文斯，你的意思，难道我是狗狗吗？”零立刻反驳。她目光炯炯。欧文斯“额”了一声，他无言以对。众人一阵轻笑。王成杰抓挠脑袋。
“零，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过，算了，这都是意外，意外。话说回来，你们现在来找我和烟芸，应该不只是来看热闹。激进派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吧。”
“啊……啊，确实有消息。”龙世真慌忙说道。他都没有想到王成杰会把话题移到这一茬。王成杰随即召集众人前往会议室。一瞬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曾经（三）
“这是最新得到的情报，就在不久之后，激进派将会有一次大行动。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赵环宇市长。大家都知道，因为安全形势不断恶化。老市长已经在一年前引咎辞职。而新上任的赵环宇市长又是一位强硬派。他最初是文官出身，主管经济。之后文职武用，被调到警察机关，整顿吏治。赵环宇市长为人强悍，对于任何敌对势力，他都绝不妥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正是因为这种明确的态度，让他在民间的支持率一直是居高不下。而他对我们安全局的工作也一直非常支持。他是梦之城高层中，极少数知道思念体存在的人。他也很清楚，这座城市的安全，与我们的工作密切相关。因此，平时他也一直给安全局，尤其是给我们第七处的行动大开绿灯。而这么做的效果，就是最近一年来我们取得的辉煌成绩。擒贼先擒王，在这种情况下，激进派会选择对赵环宇市长下手，也是理所当然。”
龙世真侃侃而谈。而在他的周围，几个大屏幕同时闪耀，上面都是有关此次作战的细节。由于能力特殊，在加入安全局之后，龙世真就承担起了安全局的情报整合大任。对于前线所有的思念体和普通士兵而言，龙世真就是等同于后勤生命线一般的存在。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众人面面相视，他们都意识到身上肩负的责任。保护赵环宇市长……这不仅仅是保护一个人，更是保护人类的尊严和意志。如果放任赵环宇被激进派暗杀，这也意味着人类在与思念体的战争中已经实质上失败。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而对那些正在为安全局效力的思念体而言，保护赵环宇，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赵环宇了解思念体的存在，他很清楚思念体对这座城市的威胁。但他并没有因此对那些与人类交好的思念体进行限制，反而是各种鼓励，一方面，提高思念体的待遇，努力吸引他们为人类而战。一方面，也是出台各种措施，尽可能减少思念体和人类之间的差别。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即使在安全局内，人类和思念体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但至少，赵环宇是在往这个方向努力。而这正是那些愿意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思念体共同的心愿。
所以，他，还不能死。
……
“王成杰，我有一个提议，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和中间派联手。”突然，龙世真这样说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成杰皱起眉头。
“和中间派联手？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需要一切可能的帮助，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但事实是，这件事情，这群家伙已经涉足很深。甚至，这一次的情报，就是从他们这边泄露出来的。如果放着他们不管，反而会出意外。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那些家伙主动纳入到计划中，这也可以更好地控制他们。”
“……”王成杰陷入沉思。他考虑许久，最后还是摇头。
“不，还是算了。我还是不太相信中间派。他们的确在这件事情上牵涉很深，但我也怀疑他们和激进派也有合作关系，如果让他们插手实际作战，天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就在安全局全力以赴的同时，激进派同样也是孤注一掷。之前，由于王成杰等人的活跃，激进派的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无论是恐怖袭击，还是敲诈勒索，破坏社会秩序，他们都被安全局抢先一步。消灭人类的愿景更是遥遥无期。在这种情况下，“毒药”被迫下了重注，他打算用一次惊世骇俗的行动，打响思念体对人类反击的第一枪。
“我们必须干掉赵环宇，干掉这座城市最有权力的人。赵环宇是著名的强硬派政客，他的存在，对于我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或许，单纯干掉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这至少可以向世界展现我们的力量。”
“毒药”如是说道。他的论调多少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向世界展现力量……这是只有最低级别的恐怖分子才会去做的事情。而作为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思念体竟然也要去做类似的事情，这实在是让人蹉跎。
激进派全员都是兴致低落。他们都明白，这一次行动的凶多吉少。此时此刻，激进派的战斗力已经接近巅峰，虽然“狗头”还没有加入，但“暗影”，“空灵”，“飞虎”三大强将都在，如果真的和安全局硬碰硬，他们应该是占据优势的。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是毫无斗志。
“毒药”目光回视，他也注意到大家的懈怠，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鼓舞士气。甚至连他自己都显得信心不足。之前一系列的失败，对于“毒药”的信心也是一个重磅的打击。他明白，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肯定会对思念体未来的前景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所以“毒药”现在才要孤注一掷。
但前提是，他要赢才行。
“‘毒药’，虽然你说要攻击赵环宇，但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是不是，我们要寻找外援。”“飞虎”突然开口。“毒药”一下子惊醒，他反问道。
“寻找外援？你是说原教旨派？”
“是的，不过也不只是原教旨派。原教旨派虽然和我们目标一致，但他们已经被安全局打得锐气丧尽，很难再有什么作为。我的意思是，和‘中间派’取得联系。”
“‘中间派’？但那帮家伙根本不可信任。”
“他们当然不可信任，但至少，他们会站在利益的一边。对于中间来说，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维持战场的平衡。然后从中牟利。现在，安全局气势正盛，他们占据压倒性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中间派应该会愿意听听我们的话。”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和安全局已经搞在了一起。”
“你也说过，那帮家伙根本不可信任。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安全局，都是一样。”
“飞虎”喃喃说道。他话里有话。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领袖。“毒药”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啊，你说的没错，那帮家伙确实不可信任。但有的时候，不可信任，反而就是一种信任……‘飞虎’，你去和中间派取得联系，就说，我想和他们谈一谈。我想，在现在的形势下，他们应该愿意与我见一面。”
“是。”“飞虎”轻轻低头，很快，一切都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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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天使庄园，中间派驻地。
是吗，王成杰拒绝了。
啊，他似乎并不需要我们。
与其说他不需要我们，还不如说他不相信我们。这也难怪，现在安全局气势正盛，除了自己之外，他们谁都不会相信。
那就让他们走自己的独木桥好了。我们也可以去寻找其他的路。现在，战争的形势已经呈现出一面倒。安全局在与激进派的战斗中占尽上风。激进派这一次之所以会孤注一掷，企图谋杀赵环宇，多半也是出于自暴自弃。他们明明知道，光暗杀一个政客，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但我们可以改变大局吧。总不能让平衡就此打破。人类也好，思念体也罢，归根到底，我们都是一起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哪一方被消灭，另外一方也不可能长久。
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
喃喃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啪嗒”一声，所有的幻象都消失无踪。男子缓缓起身，他拉开窗帘。一瞬间，刺眼的阳光照耀而下，整个房间都是亮晃晃的。
已经到中午了吗。
秦风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站在天使庄园顶楼。外面一片车水马龙，路过的行人都是忙忙碌碌。但在天使庄园，醉生梦死的生活却从不停止。一个瘦小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后，他战战兢兢，显得有点紧张。秦风转过身来。
“李明均，欢迎，你好像很少来我这里吧。”
“啊，是很少来。因为我没什么钱，又要准备结婚，而这里又是高消费场所，所以……”李明均抓挠脑袋。他一脸青涩，乍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毕业，正准备进入职场的愣头青一样。事实上，他也的确刚刚毕业。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柔弱不堪的年轻人，却在十二年前就独自从原教旨派逃脱，让罗斯菲尔德和塞尔玛-金都头痛不已。
“不用担心，李明均。你以后可以多带女朋友来的。我私底下给你打八折。”秦风笑着说道。他使劲拍拍李明均的肩膀。李明均巧妙躲过。他问。
“秦风先生，你这次找我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当然是有事。”秦风脸色一变。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李明均，你加入中间派已经有十年了。你应该明白，我对你们这些接受保护的同胞一向十分宽容。从来不会要求你们做这做那。这也是中间派建立的准则。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的时候，为了大局，我们也需要作出一些改变，所以……”
“秦风先生，不必多说。您想要我做什么，请干脆直言。”李明均干净利落地回答。秦风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将李明均拉到台前。窗帘自动合上，不知不觉，曾经明亮的阳光，再度被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