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酝酿（二）
“就是这里。”
刘凯搓着双手，他一副颤颤巍巍的姿态。而在她旁边，艾因和烟芸都是眨巴眼睛。此时此刻，三人正在南部工业区的边缘地带，这里原本是梦之城的汽车城，但最近十年，公共交通高速发展，而汽车行业则是因为人口饱和，逐渐陷入衰落。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车厂纷纷关停。而这片地区，也成为了工业区中的“鬼城”。每天晚上，没有路灯，没有人流，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但这种状况对于刘凯他们却也最为有利。人烟稀少，意味着探头也少。而探头少，他们正好可以借机隐藏自己。在这座“鬼城”当中，还有不少的仓库和旧工厂。这些地方早就已经被废弃，但暂时还没有断水断电。而只要有水有电，他们就可以坚持一时。
这就是刘凯的算盘，他其实也是灵机一动。一个月前，刘凯也是被罗斯菲尔德骗到工业区，方才卷入到思念体与人类的战争中。当时，罗斯菲尔德就是用自建工厂作为掩护，将“摇篮”系统隐藏了起来。既然原教旨派可以这么做，自己又为何不可。刘凯选择选择躲避的地方，是一家汽车配件工厂的车间。这里相对其他地方要更干净一点，而且也有很多平时生活用得上的材料。同时，这个工厂的地点又足够偏僻。这正是最好的隐藏地点。
……刘凯按住胸口，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虽然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但他却不知道烟芸和艾因是怎么想的。这两个女孩会不会直接推翻自己的计划，然后甩手走人。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太阳已经完全下山。烟芸和艾因都没有说话，她们只是绕着工厂周边来回转圈。刘凯吞咽口水。
“没……没问题吧。我是考虑了好久才想到这里。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提议……”
“还不错了。”艾因突然开口。她双手放在背后。刘凯张大嘴巴。他一时懵住。艾因继续说道。
“我说，你干得不错。这里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看起来，你要比我想象中能干多了。”
“艾因……”刘凯吞咽口水。他看着艾因真挚的笑脸。她虽然还是带着调侃的味道。但在眼神之中，却也带着暗暗的认真。另一边，烟芸也是轻轻点头。看到自己得到两个女孩的认同，刘凯心中不禁欣喜。他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
就这样，三人决定暂时在这座工厂栖身。烟芸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将工厂内外检查了个遍，她将三人的居住地放在车间顶层的办公室内。这里过去是厂长平时办公的地方，各种生活条件都是最好的。
“那么，你们就两个住在这里，我住旁边的房间就好了。”刘凯这样说道。他努力表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但艾因却是嗤之以鼻。
“刘凯，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们现在可是在被安全局通缉，就算暂时找到这个栖身之所，但长久来看，我们肯定还是会被发现的。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在一切恢复正常之前，我们必须维持临战状态。”
“那个临战状态，是指我们三个还必须住在一个房间吗？”刘凯试探性问道。在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后，他只能无奈抓头。三人定制规章，轮流守夜。
“暂时的据点已经有了。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技术设备，包括对讲机，自动武器，报警仪，甚至地雷。”艾因继续说道，她等于是要求一个小型军火库。烟芸清点手中的现金。
“你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得到补给，为此，我还得回去，和埃文斯-迪考斯见上一面。”
“迪考斯？但我们不是刚被他扫地出门。”
“迪考斯说了。如果我们遇到困难，可以随时向他求助。我们现在需要补充军备。我们也需要后勤补充。不只是武器弹药，还包括食物和饮水。我们现在的处境却非常危险，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头露面。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我们就不要再一起行动，这样目标实在太大。明天一早，我会单独前往市区，与迪考斯接触。艾因就负责周围的侦查。我们今天晚上刚刚抵达这里，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谁也不知道天亮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烟芸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而艾因也是轻轻点头。刘凯问。
“那么，烟芸，我该做什么才好。”
“你？”烟芸眨眨眼睛。她似乎没想到刘凯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旁的艾因立刻插嘴。
“你还能做什么，干脆看家就好了。”
“看家吗……也不坏啦。”刘凯低着脑袋。他一副“受伤”的姿态。艾因双手交叉，她俨然理所当然。唯有烟芸的眼角微微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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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时运不济，第一天晚上，刘凯就抽到了守夜的“重任”。艾因和烟芸也不客气，她们第一时间就找到睡觉的位置。艾因挑选了厂长办公室的一把旧沙发。虽然表面已经已经满是灰尘，但沙发本身的质量倒还是比较坚挺，坐起来也是相当柔软。而烟芸则是用现有材料，临时在房间中做了一张吊床。她一个翻身就躺了上去。艾因说道。
“刘凯，记住，不要远离房间。如果，有危险，就赶快叫我……我会，会立刻醒过来……”
艾因眼皮子耷拉，她连话都没有说完就“噗通”趴下，那诡异的动作，就好像小孩子赖床一样。与此同时，烟芸则是对刘凯轻轻点头，她闭上眼睛。吊床来回摇曳，乍一看去，她就好像是在表演杂技一样。
……刘凯瞠目结舌。他对思念体的“嗜睡”又多了一分感受。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真是的，这两个家伙，真的就这样睡着了。要知道，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如果能够与这她们共度一夜，哪怕折寿十年也不在乎。
因为，她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刘凯咧开嘴巴，他摇头苦笑。他知道，如果真的有男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艾因和烟芸出手，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被两人直接“反杀”。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强大，也最危险的生物。只有不知情的傻瓜才会去主动招惹这样的怪物。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吧。
刘凯心中喃喃。但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自信。刘凯站在窗前。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距离最近的路灯，都已经在百米之外。周围一片寂静，就如刘凯之前预测的一样，这个地方平时基本上没人过来，放眼望去，整片厂区就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但是，也会有不速之客。
“喵”，突然，一声猫叫从不远处传来，刘凯心中一惊，他立刻拔枪。但下一刻，他却强行压住自己的右手。“喵喵”的叫声连绵不绝，不一会儿便悄然无踪。刘凯大口喘息，他放开自己的手腕。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野猫罢了。自己根本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说到底，还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太过劳累，精神过度紧张。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经受不起。
大概，以后还是要精神大条一点吧。
刘凯回眸望去。艾因和烟芸还在沉睡，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猫叫。刘凯的视线渐渐柔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
第一百六十八章 酝酿（三）
“一夜无事……吗？”
刘凯眨巴眼睛，他看着东方渐渐亮起。第一天的夜晚波澜不惊。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刘凯被野猫吓了一跳，但绝大多数时候，他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脸疲惫地看着窗外，直到新一天黎明的到来。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熬夜都不是件轻松的活呢？刘凯心中嘟囔，他回眸望去。在身后，烟芸和艾因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她们两个搓揉着眼睛。艾因还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金色长发披肩下来，与平时梳马尾时候的精神形象完全不同
果然，就算是思念体，刚刚睡醒的时候，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呢。刘凯心中说道。他忍不住嘴角翘起。艾因眯起眼睛。
“喂，刘凯，不要盯着我和烟芸的睡脸看。你有看别人睡觉的嗜好吗？”
“不，没有。”刘凯慌忙答道。他赶紧扭头。艾因轻哼一声，她整理头发。另一边，烟芸却是面色窘迫。不知何时，她的肚子已经是“咕咕直叫”了。
“抱歉。”烟芸慌忙挥手，她脸色羞红。但下一刻，她却又听到相同的声音，艾因和刘凯也是捂住肚子。由于昨天下午匆忙离开的关系，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吃完饭。草草算来，他们已经有将近12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艾因说道。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就算是思念体都不行。烟芸，你这次去市中心，能带回来点吃的吗？”
“我尽力。但我估计我最起码要下午才能回来，在这之前……”
“没有办法。我也去周围找一点吃的吧。既然是废弃工厂，应该也会有一些员工食堂之类的，里面可能还会有一些食材。”艾因回答道。她和烟芸都是无奈苦笑。刘凯上前一步。
“那我……”
“你不是要看家吗？”艾因立刻反问。她目光炯炯。刘凯顿时无语。金发女孩继续说道。“刘凯，你守了一个晚上的夜，现在肯定很辛苦了。我刚才感知了一下，周边没有敌人。你可以放心睡一会儿。”
“……”刘凯无言以对。他只能低头。两个女孩随即出发。刘凯站在窗前，他目送两人离去。
到头来，我还是只能看着她们的背影。
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和一个月前，究竟又有什么区别。
刘凯按住胸口，他突然感到莫名的难受。两个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刘凯回眸一瞥，他看着布满灰尘的办公室。昨天晚上，因为进驻的太晚，三人并没有进行打扫，他们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睡铺，就各自躺下。现在，一觉醒来，看着这形同荒废的“新家”，大家心中难免会有点不太舒服。艾因和烟芸会那么着急着离开，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不如，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打扫一下屋子吧。正好，这里有水，有工具，虽然不可能弄得很干净，但至少要能够住人才行。
没错，就是这样。
刘凯下定决心，他当真打扫起来。第一缕阳光照耀进来，刘凯一边唱着小调，一边挥舞起扫把。熬夜的疲倦一扫而空，清脆的鸟叫声“叽喳”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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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伤到他了。”
艾因口中喃喃，她竟然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她虽然在刘凯面前依然十分强势。但在离开之后，她却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刘凯的不甘。很显然，他是对被艾因和烟芸“排除在外”而感到不悦。
但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刘凯只是一个人类，又不是思念体。即使在人类当中，他也是最不擅长战斗的类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将他一个人留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自己，没有做错。
“你难道后悔了吗？”突然，烟芸开口道。她看着艾因，那漆黑的瞳孔，就好像是深邃的玛瑙一般。艾因目光闪烁，渐渐地，她的眼中浮现出怒气。
“谁后悔了。本来，危险的事情就应该由我们来做，刘凯就应该一个人看家，他也只做得来这个。”
“但他自己恐怕不是这么认为。”
“谁管他！！！”艾因气鼓鼓地。她甩开烟芸，独自向远方的空地跑去。烟芸也没有追赶，她只是轻轻摇头。
……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离。艾因停下脚步，她知道烟芸已经开车离开。刚才，烟芸问自己“后不后悔”的时候，自己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艾因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站在自己的角度，刘凯当然不应该走上战场。他实力不济自然是一个原因，而他身为本体，也的确不应该以身涉险。须知道，如果他出了万一，艾因的生存也会受到威胁。两个人可谓真正的命运共同体。
但自己，肯定也不愿意伤他的心。
艾因敲敲脑袋。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某一天，在某个黑暗的小巷，自己和刘凯并肩而立，共抗强敌。刘凯就像一个真正的英雄一样，挡在自己身前。他的身影是如此高大，而他的精神能量又是如此坚毅……艾因已经不止一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而每次想到刘凯保护着自己的时候，她的面孔就会隐隐发烫。其实，在不久之前，自己就被刘凯这样保护过。当时，自己在与安全局的战斗中受伤，是刘凯抱着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找到李明均，为自己动了手术。那个时候，由于身负重伤，艾因一直处于沉睡之中，很多时候，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躺在刘凯怀中的温暖，以及那“砰砰”跃动的心跳。
真是愚蠢，简直就像是发春的小女孩似的。艾因加快脚步，她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抛之脑后。艾因三步并作两步，她爬上一座烟囱顶部。在下方，工厂区周边一览无遗。艾因努力感知，但她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一个人，都没有。
艾因皱起眉头。按照道理，这种情况，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自己现在是在躲藏之中，周围无人，这自然再好不过。但事实上，就算是这里是少人问津的地区，也不至于方圆几公里内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感觉不到。要知道，这里毕竟还是梦之城，是一座巨大的人类都市。而在这样一座城市的某一个地区，居然会长时间找不到一个人，这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除非，是有外力插手。
艾因微微蹲下，她下意识潜伏起来。很明显，这片地区现在的寂静是很不正常的。很有可能，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所以，他们主动选择清场，以免被察觉。但也因为做得实在太过干净利落，反而露出马脚。很显然，这些“敌人”是了解自己的。他们也了解烟芸，所以他们才会采取那么坚决的手段。
必须，先发制人。
艾因闭上眼睛，她集中注意力。一张地图在女孩的头脑中闪现。首先，在北方大约2公里以外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精神能量。那正是刘凯所在的位置。同时，也因为他和自己的特殊联系，自己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到目前为止，刘凯的精神相当放松，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喜悦，这与两人分手时，他低落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乐观，倒也挺符合他傻傻的人设。艾因心中说道。她转移方向。在南方十公里外的边缘，女孩感觉到了一些散落的精神能量。他们应该是刚刚上班的工人。而在东边，精神能量就显得模糊不清。那是梦之城的农业基地，里面常年有人驻扎。而且为数不少。在这个距离下，艾因也没法感知到更多了。
最后，就是西边。那里已经是梦之城的边缘。再往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按照原则，艾因在这个方向也很难感知到更多的东西。但现在，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数个微弱的光点正在那个方向不住闪烁。它们都是精神能量，但和一般的精神能量有所不同。这就像是在纯净的清水中，突然混了一点点杂质。
找到了。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冷酷下来。女孩立刻行动，她向着精神能量集中的地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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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数公里外。
“喵”，一只母猫躺在地上，它大大地打着呵欠。而在它身边，几只公猫正是围成一团，它们似乎正对母猫“虎视眈眈”。但下一刻，一股强大的精神能量却传了过来。
她，正在接近。
“喵？”
大家准备好，随时撤退。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她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
所有的猫咪同时抬头，它们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微风掠过，一瞬间，金色的闪光重重落地。
“到此为止……诶？”
艾因眨眨眼睛，她原本已经要拔出“银水”。但面对眼前的这几只可爱的小动物，她的动作却是一下子停滞下来。猫咪们都是吓了一跳，它们一哄而散。
……无言。
艾因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时间仿佛凝固，突然，金发女孩哈哈大笑起来。清爽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风声萧瑟，周围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
第一百六十九章 酝酿（四）
“哈哈哈哈哈……”
凄凉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而在千里之外的天使庄园，那只布偶猫“咪咪”也是竖起耳朵，它仿佛听到了艾因的笑声。
那个孩子，直觉还真是敏锐。只是几只野猫在外面闲晃，竟然也会被她发现。由此可见她的感知能力之强。看起来，未来监视他们的时候，距离还要拉得更远一点。
布偶猫重新舔起自己的爪子。其实，她也只是奉命行动。之前，秦风虽然将艾因三人赶出天使庄园，但归根到底，他还是不敢让他们在外面随便乱跑。所以，他才会介绍迪考斯给三人。一方面，这的确是为了三人好，至少在危难时刻，他们还可以有一个盼头。另外一方面，这也是为了监视三人的动向。只要他们与迪考斯有过接触，秦风这边就可以立刻得到反馈。事实也不出预料。在刘凯与陈彩华接触之后，秦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同时，也因为这个事件，让他对烟芸等人的前景产生了恐慌情绪。在他看来，烟芸和艾因压根就不应该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把李明均的遗孀搞出来。
“这完全没有意义。李明均已经死了，他的未亡人过着平静的生活。安全局想要利用陈彩华，那就让他们去利用，我们根本没必要接茬。现在他们这么搞，不是在没事找事吗。”
秦风一阵咆哮。他的恼火显而易见。虽说他之前的确向烟芸提过，可以考虑与其他势力进行接触。其中也包括安全局。但他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得那么大。眼下，中间派的处境非常尴尬，他们虽然暂时还没有暴露，但在政治上，他们已经沦为四方围攻之势。激进派和原教旨派自不用说，老盟友安全局在形式上也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尤其是在迈克-欧文斯战死之后，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虽然根据各种情报，杀死欧文斯的人应该不是烟芸他们。但毫无疑问，欧文斯是死在刘凯与陈彩华见面的地点。这样一来，纵然王成杰依然对烟芸抱有信任，但他也不可能轻易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这对秦风可谓致命一击。之前，秦风的如意算盘如下：首先，让烟芸他们到外面去避避风头，和中间派撇清关系。之后，自己便可以进行一系列的操作，在政府内部进行活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让一切恢复平静，就和过去一样。但现在，由于烟芸等人的妄动，中间派和安全局之间的矛盾愈发激化。而秦风在政府内部的运作也是困难重重。在赵环宇发表了那一次重量级演讲之后，人类这边已然众志陈诚，他们铆足了劲，发誓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这也让秦风短时间内很难释放出自己的“善意”。现在，安全局已经明确发出信息，要中间派投降，他们发誓，一定要找到杀害迈克-欧文斯的凶手，在这种情况下，秦风所能腾挪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
……
“‘咪咪’，你必须找到烟芸和艾因。你要随时随地注意她们的动向。但最好也不要让他们发现，更不要与他们接触。我们必须谨小慎微。不能犯任何的错误。”
秦风这样说道。对此，一旁的布偶猫只是“喵”了一声。“咪咪”是精神型思念体，她的能力是“映射”，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能量，映射到目标的精神当中。被“映射”的对象会自以为是在以自身的意识行动，但实际上，他已经在敌人的掌控之中。这是比“空灵”更加高级的控制能力。
但是，这种能力也是有瑕疵的。虽说“咪咪”可以自主的使用精神能量，但归根到底，她只是一只猫。以一只猫的思维，去控制人类的精神，这从本质上就有问题。最简单的一点，如果“咪咪”强行控制一个人类，那这个人类首先就没法直立行走，他不得不四肢爬行。姑且不论这样肯定会引起他人注意，在理论上，也会造成悖论，被控制的目标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以独立的意识进行行动，他一定会进行反抗。而这种反抗也会极大削弱“映射”的效果。最后，顶多就是目标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想做（而且还只是短时间内）。
于是乎，“咪咪”只能将“映射”的目标放在其他生物身上。她是猫，那她能“映射”的对象，自然也是和自己相同的存在。幸好，梦之城中有许许多多野猫，这些猫到处乱窜，无处不在，正好是情报收集的好帮手。而且，也因为猫的精神能量相比人类更弱，因此，“咪咪”反而可以更大规模的使用“映射”的能力。在最多的时候，它可以同时“映射”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猫一起行动。而她自己则稳坐DYD，就好像一位真正的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一样。这一次也是一样。在得到秦风的命令后，“咪咪”先是来到迪考斯的住处。通过味道，她大体上确定烟芸三人离开的路线。然后，她随即召集自己的部队。“咪咪”映射了大概100只野猫，并将它们分派到工业区西南侧。她特别要求大家关注那些被废弃的厂区。果不其然，仅仅一天之内，她就发现了目标。而她也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留下几只野猫，盯着烟芸等人的动作。“咪咪”以为，只要将那些猫放在数公里之外，应该就能躲过艾因的侦查。但她却没想到艾因的感知能力竟然强大至此。她竟然在数公里之外就注意到了自己派出的分身。幸好“咪咪”反应及时，快速解除了“映射”效果，方才逃过一劫。
不，说不定，她已经发现了。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没有用，她总不可能去调查每一只猫的精神能量。反正，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短时间内，烟芸他们应该不会再次转移。只要能够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这就已经足够了。
布偶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重新躺下。其实，她应该立刻向秦风报告的，但因为身下的皮垫子异常柔软，导致她根本不想起来。“咪咪”之所以加入中间派，只是因为这里的工作轻松，而且定期有鱼罐头吃。怎么样都不亏本。至于忠诚，责任感之类的事情，则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猫咪从来就是独居动物，她可犯不着把自己和其他个体绑定在一起。
不过，也许一个家伙例外。
“汪”。
“！？”一瞬间，布偶猫的耳朵竖起，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熟悉的气味涌上鼻腔，“秘密”动了动眼皮，她可以感觉到一条软绵绵的东西正在不停拂着自己的面孔。
……这个家伙。
“喵！！！”布偶猫猛地窜起，她对着“敌人”就猛扑上去。与此同时，对方却是立刻退后，他一边伸出爪子，一边还在不停地甩着尾巴。
“汪”。
小哈，你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布偶猫眯起眼睛，她一脸不快地瞅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哈士奇吐着舌头，他歪着脑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哈士奇，“小哈”，他也是中间派的成员，但或许是猫与狗的区别，他在对待中间派同伴的态度，与“咪咪”迥然不同。狗毕竟是一种群居动物，而“小哈”之所以会加入中间派，明显是在主动寻求组织。他对中间派甚至比秦风本人还要更加忠心。另外，“小哈”平时对“咪咪”也是特别照顾，在与“咪咪”相处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角度。这也是狗的天性。狗，天生就是想要保护主人的。
而“咪咪”，或许就是小哈的“主人”吧。
对于小哈的感情，“咪咪”心知肚明。事实上，她也挺喜欢这只大家伙。这既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处境类似，也是因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这只大狗总是会向着自己。相比人类，动物的感情总是更单纯一些，即使变成思念体，也是一样。
怎么了，小哈。我还在睡觉呢。“咪咪”对小哈说道。她继续趴下。哈士奇摇晃脑袋。
秦风叫我们过去。你不是已经发现烟芸他们的位置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一直在监视我吧。
怎么可能，但是，“咪咪”，你所有的想法，我一看就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赶快去向秦风报告吧，他现在正急着呢。
他急管他急，管我们什么事。“咪咪”心里面一阵嘀咕。但她到底还是起身。一猫一狗缓步在天使庄园的大厅中，他们一边走路，一边还在互相聊天。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汪汪”，“喵喵”个不停。
第一百七十章 酝酿（五）
“这里……”
烟芸抬头望去，她看着埃尔文-迪考斯的住处。昨天，她就是从这里出发的。这里虽然安静，隐蔽，少有人烟，但潜移默化之间，依然有着浓浓的烟火味。一个地方到底住不住人，有的时候，只需要看第一感觉就行。
但现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人的。
烟芸的眼睛渐渐眯起。一瞬间，她将自己的精神能量向外扩张。果不其然，方圆十米之内，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精神能量。埃尔文-迪考斯不在，陈彩华也不在。瑟瑟的轻风略过大地，甚至，烟芸都还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一般。
但这就是现实。
烟芸的眼睛渐渐眯起。她左右环顾，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她来到门前。女孩“咚咚”敲门。但她却没有得到回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烟芸的心情一点点沉重。她思之再三，最后还是“咚”的一下，一脚将门踹开。
“有人吗？”
“……”
“迪考斯，是我。你说过，有事的话，可以来找你。”
烟芸大声嚷嚷。但她只听到自己的回声不住回荡。房屋中的摆设依然和昨天一样。茶壶“嘶嘶”作响，空调也依然开着。但烟芸却是心知肚明，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走了吗？陈彩华不在这里，这可以理解。毕竟，根据预定，她本来就应该要被送去和秦风见面。那迪考斯呢？是亲自“押送”吗？应该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说，他其实只是出去散步了？
烟芸苦笑摇头。她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胡思乱想。埃尔文-迪考斯并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位思念体。他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住处被人随便闯入。因此，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个住处，已经被他放弃了。
又回到原点了吗？
烟芸坐在沙发上，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沙发上的温度（当然，这个温度只是被空调吹热的）。时间仿佛停滞，烟芸拍拍脸蛋，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迪考斯走了。他抛弃了这个地方。或许，是他不想再与中间派扯上关系，又或者，是他预见到了危险，所以提前作了处置。如果是前者的话，短时间内，自己应该是找不到他了。但烟芸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之前迪考斯曾经说过，他会收留烟芸一行人，实际上是为了“生意”。如果这样的话，他断不可能在生意没有做成之前，就放弃手中的“货物”。因此，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为了以防万一，事先潜伏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应该还会主动与自己取得联络。自己只要等着就行。
烟芸眯起眼睛，她注意到。在天花板的角落。一个防盗摄像头正在运作当中。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摄像头的监视之下。烟芸的心中渐渐明晰。她索性合上眼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间，微微的电流声传过耳朵，一瞬间，一旁的电视屏幕突然亮起。焰雪猛地起身。她的右手反射性伸进口袋。埃尔文-迪考斯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他好像是在一辆移动的车上，信号时断时续。
“你好，烟芸小姐，好久不见……不过，好像也不能说是‘好久’。”
“确切的说，只过了24个小时。”烟芸淡淡答道。迪考斯似笑非笑。
“烟芸小姐，抱歉。对你不辞而别。陈彩华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处理妥当，你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会处理妥当。”烟芸说道。她明显有点言不由衷。迪考斯只是微笑。“烟芸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留下，和你亲自面谈。但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你遇到危险了吗？”
“现在还没有，但是，有备无患，你也清楚，现在，每一分钟，情况都在发生变化。”
迪考斯这样说道。他话里有话。烟芸的眼睛渐渐眯起，不知为什么，和迪考斯说话，她总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迪考斯继续说道。
“烟芸小姐，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情报，武器，物资，以现在的情况，你们最需要的也就是这些。物资和武器，我可以给你。事实上，这间房子的地下室内，就有很多装备。这些装备，你都可以拿去用。”
“……那条件呢。”
“没有什么条件。”
“没有什么条件？”
“烟芸小姐，不要误会。我并不打算无条件帮助你们。我之前也说过。我之所以会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你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生意’。现在也不例外。”
“但我不知道你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这你不用担心。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生意是什么，因为光是你们存在本身，就是生意的一部分……烟芸，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安全局马上就会对你们猛扑过来。而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危险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你们必须小心，更小心。我会在远方替你们祈祷，祈祷你们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
迪考斯这样说道。他的声音忽隐忽现。烟芸的目光更加锐利，她挪动嘴唇。
“迪考斯，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迪考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竖起食指。“滴”的一声，通信中断，很快，屏幕上便一片雪花。
**************
“滋滋”。
埃尔文-迪考斯切断信号。从烟芸那边看起来，自己应该已经完全从屏幕上消失了。但迪考斯却还是可以通过防盗摄像头，将女孩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镜头中，烟芸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她似乎是在寻找是不是有其他的电视。在确定与迪考斯的联系已经彻底切断后，她便第一时间前去往地下室。而在离开房间之前，她还特意对天顶的摄像头眨了眨眼睛。迪考斯不禁苦笑。
那个女孩，她虽然看上去一本正经，但心底里倒也有小孩子调皮的一面。烟芸应该已经看穿了现在的状态。她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监视着她。但她也没有破坏摄像头。从这个角度来说，双方也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理论上如此。
迪考斯心明如镜。他知道，自己和烟芸，艾因之间完全是利益关系。这两个女孩对于自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而她们也需要自己提供后勤补给。在这个大前提下，双方可以合作的很好。但如果有一天，这个前提不复存在，那么双方之间就会立刻“分手”，甚至反目成仇。
大概率，会变成这样吧。
但这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迪考斯聚精会神。他看到烟芸已经进入地下室。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留下的物资一扫而空，而是有的放矢，寻找相对比较重要，而且用得上的东西。迪考斯长长叹息，他关闭监视器，然后重新拿出手机。一幕幕画卷在手机屏幕上闪过。这些都是几十年来，迪考斯一路拍摄下来的照片。在照片中，迪考斯还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意气风发，这和现在这副老头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迪考斯看到，自己和原教旨派的罗斯菲尔德以及塞尔玛-金的合影，当时，塞尔玛-金才刚刚出生不久，在两位老大哥面前，他明显是有一点懵逼。而罗斯菲尔德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毕竟，在面对迪考斯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介后辈。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迪考斯嘴角翘起。他翻到下一张图片。这是迪考斯与中间派众人的合影。那是在五年前了。当时，烟芸和周正都还不在。迪考斯站在画面中央，在他四周，秦风，布偶猫“咪咪”，哈士奇“小哈”，还有林原纪美，每个人都是面带笑容。他们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
但就算是家人，也会有分开的一天。
迪考斯的表情渐渐凝固。他翻开最后一张照片。这是四年前，迪考斯以金融家身份，在某个公开场合出席的情景。当时，他已经是年老体衰，但眼神当中却依然有着年轻时候的精气神。在他身边，都是梦之城经济界的大佬。他们每一个人的资产和权力都不在迪考斯之下。但即使如此，迪考斯却依然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或许，这也是思念体的特质吧。
但是，唯有一个人除外。
照片中，赵环宇站在人群外围。当时，他还只是区区一个检察官而已。无权无势，能够参加这种程度的聚会，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然而，即使如此，在这群人中，他却依然是那么显眼，那么“锋利”，那专注的眼神，没有一点点退缩。
果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迪考斯的视线渐渐沉寂。他闭上眼睛。车轮静谧，疾驰的轿车奔向市中心。在那里，沉沉的夕阳，正一点点隐入高楼之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酝酿（六）
数小时后。
丰田轿车缓缓停下。太阳西斜，血红的光辉照耀天际，烟芸从车厢中走出，她摘下墨镜。在与迪考斯的通话被切断后。她第一时间前往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藏得非常隐蔽，但因为迪考斯事先提醒，再加上烟芸身为思念体的洞察力，寻找起来倒也不太费力。在地下室内，烟芸找到了大量的补给。食物方面，有米，面，水，肉，鱼，还有各种调味料；日常用品方面，有脸盆，肥皂，各种小型的家用电器，等等。武器库则更是吓人，手枪，手雷，狙击枪，自动步枪，烟芸甚至还找到了两把火箭筒。而各种弹药也是一应俱全。这里的装备，哪怕武装一支小型军队都不在话下。
很明显，这是迪考斯刻意给烟芸留下来的。烟芸不知道迪考斯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向前看。这一次，烟芸弄来了一些鲜肉和蔬菜，再加上少量的米饭。她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一方面，这是因为她的车容积有限。另一方面，这也是她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如果哪一天，自己连现在的落脚所都待不住了。那迪考斯留下的空房，应该还有一点遮风挡雨的价值。
但愿，不会有哪一天吧。
烟芸闭上双眸，她开始感知周边的精神能量。暗淡的光点在脑海中一闪一闪。和白天一样，这片地区依然空无一人。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里也的确安静的过分了。艾因的精神能量正在快速接近，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至于刘凯，烟芸只知道他还留在原地。但她却无法分辨出刘凯具体的精神状况。
看起来，他们两个都还安然无恙呢。烟芸心中说道。她索性留在原地，等待艾因过来。时值傍晚，瑟瑟的晚风吹拂而过。烟芸双手交叉，她阖上双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嗖”的一下，一个身影悄然落下。
“烟芸，你回来晚了。”
“我说过，晚上会回来。现在还没到晚上呢。”烟芸睁开眼睛，她流出笑意。对面的艾因也是一样。她围着烟芸绕圈，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这就是你换回来的东西。”艾因指着烟芸手上拎着的菜。烟芸轻轻点头。“嗯，这是我在迪考斯的地下室里找到的。迪考斯已经不在了。他的住所已经人去楼空。”
“人去楼空？到底发生了什么？”艾因立刻警觉。烟芸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艾因沉思片刻。
“迪考斯逃跑了啊……那个家伙大概是预见到了风险，所以先跑路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留下了东西，这总比秦风这样不负责任的家伙强太多了。”
“啊，或许吧。但我觉得，他也不只是跑路。在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着更深的意义……话说回来，艾因，你那边怎么样。有收获吗？”
“抱歉，我失败了。”
“失败？什么意思？你不是去侦查周围的情况了？”
“是，但我让敌人逃走了。”艾因不好意思答道。她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包括自己发现有人在监视这片地区，自己顺着精神能量追踪，最后却发现一群猫。之后，艾因又在周围逛了好几圈，但都无功而返。
“但敌人肯定还是在的。只是不再轻易接近了。我也尝试过，主动隐藏起来，看看对面会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但暂时还没有结果。我觉得，至少在这个时候，对面的主要目的，还是停留在监视的程度。他们暂时还不会对我们发起攻击。”
“……”烟芸眉头锁紧。刚才，艾因报告的事实，其实非常重要。猫，远距离的监视，以及那若即若离的态度。一瞬间，烟芸就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由于身为中间派的一员，烟芸清楚布偶猫“咪咪”的能力。她几乎可以断定，之前艾因看到的猫，就是“咪咪”的分身。而“咪咪”也只听从秦风一个人的命令。换句话说，这就是秦风的监视。对于这种行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从好的角度，这是秦风在担心自己这边。所以他派出“咪咪”，以便掌握局面。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派出援兵；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秦风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明摆着就是不想被发现。他既监视又隐藏，这肯定不是对待同志之道。只能说，他依然是将刘凯等人作为弃子，但他又不放心这个弃子，怕这些弃子作出些危害己方利益的事情。所以他才要在暗中监控，以免出现意外。按照这种指导思想，很有可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会对这些弃子直接动手，以消除所有的不安定因素。
烟芸阖上双眸，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但艾因却是敏锐地抓住了她的表情。“我就知道，果然是秦风吧。”
“……”
“烟芸，你觉得秦风会怎么做。他会不会将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泄露给安全局，或是激进派，好为自己捞取更大的利益。”
“我不知道。”烟芸回答。“艾因。我和秦风认识，也就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情。但就像你之前说的的一样，至少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暂时，我们和秦风的利益应该还是一致的。”
“但是，所谓的人性，也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能看得出来。”
“艾因，我们不是人类。”
“啊，我知道，所以我才不相信秦风。因为，在这种方面，思念体要比人类更加卑鄙。”艾因喃喃说道。血红的阳光照耀而下，但她的面孔却是如此惨白。
……
艾因和烟芸向着刘凯藏身的工厂走去。两人的心情都是压抑到极点。天色昏沉，在东方，铁黑的夜空已经悄然映现。艾因和烟芸站在工厂大门前。烟芸说道。
“不知道刘凯这边顺不顺利。”
“他有什么不顺利的。他不就是在看家吗？今天一天，他的精神能量都还算稳定。我感觉，他现在应该是在某个角落睡觉。”
“睡觉吗……”烟芸眨眨眼睛，两个女孩面面相视，她们不禁轻笑。一时间，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间中，刘凯趴在沙发上，他淌着口水，俨然已经“奄奄一息”。与白天艾因和烟芸离开的时候相比，整个房间已经焕然一新。灰尘一扫而空，所有的垃圾都被整理成几个塑料袋，整齐地堆放在办公室门口。今天，当艾因和烟芸离开之后，刘凯闲极无聊，他索性开始大扫除。他在工厂中找到了几样还可以用的工具，包括扫帚，畚箕，拖把，抹布，再加上工厂内部还能正常供水，运作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困难。刘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几乎是让每一个看到的地方都变得一尘不染。这是相当难得的事情，须知道，刘凯过去对卫生一直不太重视（他的住处一般都是狗窝），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认真对待打扫了。
没办法。
谁叫她们两个还住在这里。
女孩子是最爱干净的。如果男孩子想要讨女孩子欢心，可不能整天邋里邋遢。
刘凯嘴巴里嘟囔。这是已故的母亲经常教导他的话。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大学毕业，在外面租房子。而母亲则是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自己是不是找到女朋友啦，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啦。她还特别要求自己作好卫生，千万不要给女孩子留下坏印象。而每一次，刘凯都是冷言敷衍。
老妈，我又没有女朋友，干嘛要这样畏畏缩缩的。
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这都是迟早的事。
大不了，我一辈子不找不就行了吗？
乱说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如此。你只不过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罢了。
抱歉，我就是没有合适的。
那是你没有去找。但是啊，刘凯，我告诉你，找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只盯着漂亮，关键是要贤惠，要对你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年轻人，整天就是颜值颜值，这么搞，未来肯定会出事的。
……
整天只知道颜值……现在想来，这实在是至理名言。妈妈，你还真是了解我。
因为，我看中的，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女孩。
刘凯吧唧吧唧着嘴巴，一缕口水正从他的嘴角缓缓淌下。大扫除结束之后，他便趴在沙发上，想要小睡一下。但或许是因为昨天熬了一宿，白天又忙个不停的缘故，他的身体一下子便就被疲倦笼罩。而他合上眼睛之前，只有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道艾因和烟芸看到这个被打扫过的卧室，会是什么反应。她们是会惊讶，惊喜，还是会，对我有一点点的谢意呢。
如果，她们能够高兴一点，那就最好了。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好像是在做着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美梦。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不觉，两个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第一百七十二章 酝酿（七）
“啪嗒”。
脚步停下，艾因和烟芸站在门口，她们眨巴眼睛，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只不过过去几个小时，此地的状况已经是天壤之别。在办公室外，依然是灰尘噗噗，暗无天日。但在办公室内，一切却都是焕然一新。清澈的玻璃窗，一尘不染的桌子和椅子，被擦得发亮的皮质沙发，就连天花板上都显得干净了不少。灰尘和蜘蛛网都被一扫而空，而在房间入口，还有一个塑料垫子。这也是为了避免外面的人将灰尘带进来。
这些，都是他做的？
艾因和烟芸面面相视，刘凯还是趴在沙发上，他流着口水。两个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在进来之前，她们还下意识地把鞋脱掉。刘凯还在沉睡，他甚至难得地发出鼾声。艾因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凯身前，她注视着青年熟睡的面孔。
烟芸，快看，这个家伙睡得还真香呢。
没有办法，他昨天晚上守了一个晚上的夜，今天白天又搞大扫除，肯定是累坏了。
原来如此……我说，他今天早上的精神能量怎么一下子变得亢奋。原来是在搞卫生啊，不过，他怎么会突然变得爱干净了。我记得，他以前不是那么在乎卫生的人。
他是为了你，艾因。你应该知道的。
……啊，我知道。但他不只是为了我。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伸出手，好像是要触碰刘凯的脸蛋。而烟芸则是默默站在远端。另一边，刘凯鼻尖耸动。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青年的眼睛渐渐睁开，他一下子就看到艾因凑在自己的眼前。
“哇！！！！”
刘凯一声惨叫，他赶紧蜷缩到沙发上，就好像老鼠看到猫一样。艾因“噗嗤”一笑。
“搞什么，吓成这个样子。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回来？”
“不是！！刚刚醒过来就被你这样一搞，是个人都要吓一跳的吧。”
“我只是觉得你的睡脸很可爱。”
“什么很可爱。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而且，你们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说到底，你就是故意想要吓我。”
刘凯大声反驳。他面孔通红。艾因笑容依旧。她又去碰刘凯的鼻尖。刘凯更加恼怒，他索性一溜烟逃得远远的。艾因哈哈大笑，一瞬间，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
……
烟芸在房间中漫步，她观察着房间的角角落落。她注意到，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电热水壶和一个电磁炉。这两样东西看上去还挺新的。刘凯抓挠脑袋。
“这是我在厂区保安室内找到的。应该是以前保安值班时候用的。。虽然都是便宜货，但我试了一下，应该还可以使用。”
“那么，食物和饮水就都保证了呢。”
“水当然可以保证。我直接用电热水壶烧水就行。但是食物么……”
刘凯眨眨眼睛，他看着烟芸手中的蔬菜和鲜肉。烟芸反应过来。“啊，这个啊，这是我从迪考斯那边搞到的。”
“那么，烟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食材呢？”
“怎么处理……”烟芸舔了舔嘴唇，她看看一旁的艾因。但艾因也是疯狂摇头。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突然，“咕”的一声，沉默打破，三人几乎同时捂住肚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是无言。
“额，看起来，我们三个都好不到哪里去呢。”艾因尴尬笑道。草草算来，距离他们三个上一次吃饭，大概已经过去24个小时。在这一天时间内，他们都是忙忙碌碌，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刘凯看看烟芸，再看看艾因。他道。
“艾因，烟芸，你们都不会烧饭吧。”
“……”
“我记得，你们思念体学东西不是很快的吗？只要看一看别人的脑子，‘砰’的一下，就都学会了。”刘凯手舞足蹈，但换来的却是烟芸和艾因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刘凯轻轻摇头，他从烟芸手中夺过食材。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烧饭，总行了吧。”
“本来就应该你烧。要知道，你可是负责看家的。”艾因回答道。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烟芸流出抱歉的神情。
“对不起，刘凯，要不，我帮你一起……”
“不了不了，心领了，烟芸。你就和艾因一起等着我的手艺吧。”刘凯回答道。他努力挤出笑容。但下一刻，他却是狠狠地瞪了艾因一样。艾因轻哼一声，她故意转过身去。刘凯使劲跺脚，他随即带着食材和电磁炉，冲进旁边的房间。
********************
一个小时后。
“好了，开饭啦！！！”
刘凯大声嚷嚷，他端出两盘菜。其中一盘是白切肉，但这个肉并不是水煮出来的。而是在电磁炉里面“烤”出来的。另外一盘菜则是炒素。同样也是用烤肉片多下来的油烧出来的。由于没有碗筷，刘凯只能将菜放在两个不锈钢盘子里。另外，他还煮了一些饭，也是用三个盘子分别盛出来。艾因盯着这稀薄的饭菜看了又看。
“就这样？”
“就这样，你还想怎么样。没有碗筷，没有调料，我也只能做出这种东西了。”刘凯没好气地答道。艾因顿时无语，她只能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烟芸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块肉片，放进嘴巴里。由于没有盐，整片肉都是寡淡无味。但在口腔深处，淡淡的肉香却是弥漫开来。烟芸小心咀嚼，不知不觉，她心中大快。
“不错。”
“真的吗？”刘凯脱口而出。能够得到烟芸的赞同，他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烟芸轻轻点头。另一边，艾因却是低声咆哮。她一副饿虎扑食的姿态。刘凯不禁大骇。
“喂，艾因，干嘛那么着急，你难道前世没吃过饭吗。”
“少废话，要你管。”艾因大声嚷嚷，她直接抢了一块肉就走。刘凯无可奈何，他只能看着艾因生气的样子。
……
就这样，三人很快清空饭桌。虽说这顿饭相当简单，但或许是因为饿了的关系，就算没有调味，他们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饭后，艾因躺在沙发上，她一副吃饱喝足的姿态。刘凯原本想要招呼她去洗碗，但看到金发女孩死猪一般的躺姿，他最后还是只能放弃。烟芸小心翼翼的起身。
“刘凯，如果你需要有人洗碗……”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刘凯强颜欢笑，他立刻带着所有的不锈钢盘子出去。烟芸注视着刘凯的背影。她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刘凯洗碗完毕，他回到房间。此时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刘凯打开开关，“啪”的一下，柔和的灯光笼罩在三人上空。刘凯轻轻拍手。
“那么，让我们理清一下现在的局面吧。艾因，烟芸，你们的成果如何。”
“你这种说法，就好像领导要听属下报告一样。”艾因回答道。她面带哂笑，刘凯顿时噎住，他使劲挠头。艾因随便挥手。
“算啦，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只是想要知道情况，不想完全被我们两个抛在后面，对不对。”
“对对，没错。”刘凯赶紧点头，艾因和烟芸将自己在白天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刘凯眉头紧锁。
“埃尔文-迪考斯……这个家伙逃跑了呀。”
“我觉得并不是逃跑。他肯定有他的目的。”烟芸回答道。刘凯轻轻摇头。
“我看不一定。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而且，我也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将陈彩华送到秦风那里去了。烟芸，你觉得我们可以信任他吗？”
“不知道，迪考斯既然说过，我们都是‘生意’的一部分。那么，在我们失去价值之前，他应该还会帮助我们。而且，现在还有秦风帮我们背书。暂时还没有问题。”
“但秦风也未必会站在我们一边，对吧。”
刘凯双手互握。他的双眸炯炯有生。烟芸和艾因面面相视，艾因问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连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只是希望能够做好准备，毕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刘凯咧开嘴巴。一瞬间，他又回到平时人畜无害的姿态。两个女孩都不说话。刘凯缓缓起身，他转身出去倒垃圾，但在他的眼中，却有一丝异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酝酿（八）
安全局正处于极端紧张的状态之中。
此时此刻，距离中央商圈遭遇战已经过去将近36个小时。而安全局上下也经历了异常混乱的一天。由于在昨天凌晨的战斗中惨败于中间派之手（他们还不知道烟芸三人是完全独立于中间派行动），安全局此时正处于风雨飘渺之中。在政府内部，王成杰正受到围攻，很多人都在质疑他的能力。毕竟，连迈克-欧文斯都丢掉了性命。而他却是安全局内部极为宝贵的思念体战力。
“当然，这全是我的责任。”王成杰这样说道。他也只说了这一句话。众位高官也是无言，他们虽然很想多指责王成杰一些，但鉴于王成杰目前位置的重要性，他们说了也是白说。他们又不可能真的把王成杰拉下来。
“王成杰，你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快回去，研究下一步的对策。既然中间派已经对我们动手，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明确了要与人类为敌……王成杰，我知道你对中间派还抱着一定程度的幻想。但现在，你应该放弃幻想了。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保护人类，无论敌人是谁，我们都要完成任务。”
赵环宇市长如是说道。王成杰轻轻低头。他随即返回安全局总部。但这里的气氛也是相当糟糕。迈克-欧文斯对于安全局极为重要，他不仅是安全局在烟芸离开之后的第一战力（哈桑毕竟没有那么主动），在很多时候，他更是人类和思念体之间的润滑剂。虽说安全局向来有人类与思念体和平相处的习惯，但归根到底，两大种族之间的隔阂终究无法消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合作，就必须要有一个连接点。王成杰当然就是这个连接点。他同时得到人类和思念体的信赖。只要是他发出命令，大家当然都会听命。但另一方面，也因为王成杰是领导的关系，在平时的生活中，他很难再去和大家打成一片。而他自己也未必愿意这么做。相比之下，他和思念体的关系可能还会更好一些。
如此一来，欧文斯的存在就十分重要了。相比龙世真和穆埃尔-哈桑，他更加热情，更加外向，也更加平易近人。平时，他经常会主动与很多人类同事打招呼，开玩笑（龙世真和哈桑就不会做这种事）。虽说这不可能真的弥合人类和思念体之间的差距。但至少，和欧文斯打交道，人类士兵肯定不会感到难受。这样一来，安全局的工作效率自然会得到进一步的提高。
但现在，他死了。
而且，不只是他。零，烟芸，这些曾经被认为是人类与思念体之间和解纽带的人，要么离去，要么背叛。自己奋斗了整整十来年，但最后的结果，却与最初的目标渐行渐远。
大概，这都是命中注定吧。
王成杰捏着鼻梁。他知道，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自从三年前烟芸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有着类似的想法。不过，自己现在依然是安全局的局长，是保护人类的盾牌。关于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
王成杰下令对全城进行监视。敌人刚刚打了一个胜仗，断不可能就此罢手。而他的监视很快就收到效果。短短20个小时之内，就有几条情报传了进来。首先，根据不确切的渠道，中间派和之前战斗没有任何关系。眼下，艾因和烟芸的所作所为，都不在中间派的控制之下；其次，刘凯和艾因，烟芸三人，现在是单独行动，不受任何人节制。这两条消息明显都是中间派故意放出来，好推卸责任。对此，王成杰嗤之以鼻。但接下来的消息却不让人放心了。原来，就在安全局忙着追查陈彩华失踪事件的同时，激进派却也在积极行动。据悉，他们已经开始收拢力量。而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正被关押在安全局总部的“毒药”。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自从一个月前的大战之后，“毒药”对外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是个人都会想到他是被安全局收监了。而眼下，安全局与中间派冲突，迈克-欧文斯突然暴死，激进派终于看到机会。他们想要孤注一掷，这也在情理之中。问题只在于，对方到底打算用什么办法，向安全局发起进攻。
“他们可能继续老一套的手法，声东击西，先在外围进行骚扰，等到我们把主力放出去之后，再发动突然攻击。”
“这样的话就简单了，反正我们都知道‘毒药’在哪里，我们也不用去管别的地方，只要守住一个人就行。”
“问题在于我们不能这样。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的只顾自己，放着全城陷入混乱。到时候，上面的压力谁来承担，下面的怨言又由谁来安抚。如果一个月前的事情再来一次，恐怕连赵环宇市长都兜不了底。要知道，激进派可是真有能力搞事的。”
“那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乖乖中敌人的计策吗？”
众人争论不休。而王成杰也无法做出决断，他只是默默等待。一时间，群龙无首。
……
这个混账，他到底在等什么，龙世真心中咒骂，他紧紧地盯着王成杰，好像是要将他完全看穿。自从迈克-欧文斯死后，龙世真和王成杰还没有说过话。原本，在安全局中，他和王成杰，欧文斯可谓战术上的铁三角。由王成杰进行决策，龙世真进行策划，欧文斯最后执行。而三个人的私人关系，也和他们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来的一样，就算不能说是亲密无间，至少也是互相敬佩。相比欧文斯的实用主义，龙世真是真心相信王成杰，他认为王成杰就是带领人类和思念体两大族群走向和平的最后希望。当初，他和欧文斯也是最积极撺掇烟芸和王成杰走在一起的人。但现在，一切都完了。烟芸走了，她显然已经对王成杰失望透顶；零也走了，她已经获得重生，成为安全局最强大的敌人；甚至，现在连欧文斯都“走”了……龙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
王成杰的眼皮悄然挑起，他也注意到了龙世真的眼神。很显然，因为迈克-欧文斯的死，龙世真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他虽然不至于立刻背叛，但肯定，他对待任务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一心一意了。不仅是龙世真，穆埃尔-哈桑恐怕也是一样。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对于欧文斯之死，他也不会没有想法。但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在目前的形势下，这些思念体应该还会等待，他们会看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而这，恰恰就是自己的机会。
“我们先将注意力集中到激进派一边。相比中间派，他们对这座城市的威胁更大。如果让他们攻击得手，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都会受到威胁。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反而更需要中间派的协助。我们会和中间派进行接触。我们一定要让中间派尽可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要将他们彻彻底底绑上我们的战车，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两边骑墙。”
王成杰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清晰。大家都是停止喧闹，一位年轻探员说道。
“但是，局长，中间派向来圆滑，他们不太可能真的倒向我们。我们过去已经很多次和他们打过交道，但到头来却总是弄得个半途而废。”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我们和激进派的力量还是平衡的。所以中间派才能两边摇摆。但现在，我们失去了欧文斯，激进派也失去了‘毒药’，力量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再加上中间派和欧文斯之死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们施加更大的压力。”
王成杰目光炯炯。他的眼中充满自信。看到局长自信的表情，其他人也是一下子兴奋起来。他们各自领命。王成杰双手交叉，他注意到龙世真还在紧盯着自己，但他的视线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温和了许多。王成杰轻轻一笑。
“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这可不是你平时的风格。”
“不，我只是在想，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能干得很好。”龙世真回答。他话里有话。王成杰也不在意。他随便挥手。
“龙世真，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很多事情是没必要说穿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我们要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那就只有进行合作。”
“那么，我也只有一个问题。”龙世真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王成杰正襟危坐。龙世真挪动嘴唇，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憋出来的。
“杀死欧文斯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七十四章 酝酿（九）
“万岁。”
“终于干掉了一个思念体，而且还是安全局那边的。你知道吗？我一直看安全局的人不爽了。那帮探子，不过是政府的走狗。平时却一个个趾高气扬，自以为了不起，什么玩意儿。”
“所以才要给那帮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咱们还有‘狗头’老大，对不对？”
喧闹声此起彼伏。暴徒们举杯痛饮，他们已经将地下台球场弄得一团乱，有几个人甚至都开始上吐下泻。
“喂，你们不要再喝了，这样会伤身体的。”姚天丰抱住同伴，他努力不让对方摔下去。但他自己也是跌跌冲冲，一副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样子。
“得了吧，天丰，这种时候还装什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都已经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你还要当缩头乌龟吗？”
“我说，我们的大英雄不会不给面子吧。要知道，零现在正看着呢。”
“喝，喝，全部干光。”
几瓶啤酒已经凑了上来。天丰左右环顾，他想要逃跑，但却是无处可逃，姚天丰看看大家“期待”的眼神，他又看着正坐在墙角的零。青年心中一横，他干脆夺过酒瓶，一口闷掉。
“嘿，干得漂亮。”
“酒量好啊。”
“再来一杯。”
“呜呜”，姚天丰突然呕吐，他趴在地上。旁边众人都是一阵吆喝，他们还在不停叫好。姚天丰使劲摇头，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摇晃。
……
“狗头”注视着这一切。大约一天半以前，众人得胜归来，他们疯狂庆祝。对于这群“暴徒”来说，这的确是一场难得的胜利，他们成功击败了安全局（虽然这个击败的定义不同），还杀死了迈克-欧文斯。这种事情，即使是过去激进派最强盛的时候也没能做到。而“狗头”也是默视部下们的狂欢。他知道，大家已经熬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发泄的渠道。
而且，还有什么比看到一群低等生物犯傻，更加有趣的呢？
……就这样，庆祝会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所有人从宿醉中醒来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次日中午了。而他们竟然马不停蹄又喝了起来。“狗头”还是没有阻止。他只是刻意远离。毕竟，这群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可是不那么好闻。
“如果这个时候，安全局冲进来，估计这里的人都会被一锅端吧。”“狗头”喃喃说道。一旁的零还是一动不动，她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篮球。“狗头”回眸一瞥。
“篮球，拟物型思念体……那就是欧文斯的武器。你是在和它交流吗？”
“……”零没有回答。“狗头”挪动嘴唇。
“零，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到现在为止，安全局还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他们应该不会武断的认为迈克-欧文斯就是烟芸或艾因杀的。但他们暂时也找不出应该负责的人。这意味着我们依然处于最有利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但这个空窗期也是稍纵即逝的。我们必须抓住机会。”
“……”
“零，你想要什么。”“狗头”问道。他难得显出严肃的一面。零轻轻抬头。
“我想要和他见面。”
“他？你是指刘凯吗？”
“……不是。刘凯的话，我想见，随时都可以去见。我想要去见‘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狗头”的眼睛渐渐瞪大，一瞬间，他就听出了女孩的弦外之音。零目光炯炯。“狗头”轻抿嘴唇。
“那个家伙……但是零，就算你见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要知道，‘他’可不是好对付的。”
“这和你无关。”
“是，是和我无关。但是，没有我，你是不可能与他见面的。长久以来，那个男人一直在幕后控制着这座城市，政府，安全局，激进派，乃至每一个思念体，全都是他掌中的玩物。甚至连你我都不例外。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虽然强大，但也无聊……我也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人，哪怕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狗头”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零还是没有回答。但她那执着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动摇。“狗头”的视线渐渐凝聚，突然，他猛地跳起。
“我决定了。”
“什么？什么决定了！？”周围的暴徒都是吓了一跳，他们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老大。“狗头”摇摇手指，。
“小的们，清醒一下吧，还醉着的，赶快去洗一个冷水澡，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工作？但是老大，还有什么工作？”
“废话，我们干掉了安全局的大将，你们觉得王成杰会忍气吞声吗？他当然会报复了，而且还会是一场来势汹涌的大报复。”“狗头”大声嚷嚷。但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中，却一点都看不出畏惧的样子。暴徒们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好像一下子从醉梦中苏醒。“狗头”继续说道。
“大家，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下，由于我们的胜利，安全局已经遭到削弱。他们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意味着，他们哪怕知道自己不利，也一定会主动攻出来。而这种急于求成的攻势，常常会适得其反。这会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不仅是我们，中间派，原教旨派，还有以‘飞虎’为首的激进派，他们都会被卷进来。甚至还会有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力量。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就位于漩涡中心，坐在真正的特等席上。这是只属于庄家的特权。怎么样，小的们，你们愿意不愿意和我一起，赌上一把。赌赢了，会所嫩模，赌输了，也不过是下海干活。重要的是，这是人生难得的一次大赌，错过这一次，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
“狗头”张开双臂，他似乎是在等待着大家的回应。暴徒们都是浑浑噩噩，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听清楚老大意思，但在心底里，他们却可以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劲。“狗头”的话语极具感召力，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甜美的毒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巨大的热情涌上心头。一瞬间，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没错没错。”
“那就上吧，赌上一把。”
“人生能有几回搏。这一次赢了之后，我一定要请XX明星替我XX。”
“放屁，这种好事，肯定是我先上，难道还轮得到你吗？”
大家又是一阵喧闹，他们一个个都激动起来，就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但事实上，他们还什么都没做。“狗头”的话，听起来激情澎湃，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过是一堆陈词滥调的累积。而且，他的很多言辞都是互相矛盾的。但大家也不需要多思考什么，因为，自从成为“狗头”部下的那刻起，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了思考。
人类，总是不愿意思考的。
“诶？这是什么鬼。”姚天丰挣扎起身，但下一刻，他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狗头”还在接受众人的欢呼。刚才，他在对部下发表演说的时候，还稍微夹杂了一点自己的精神能量。他通过一连串精密的操作，成功挑唆起了部下们的斗志。对于精神型思念体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把戏罢了。
他，真的想要参加这场战争吗？
他应该知道，以现在的力量对比，己方其实是以卵击石。就算看上去处于优势，归根到底，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不过，对于“狗头”来说，优势不优势，本来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想要战争，仅此而已。
说不定，他也想要击败“那个男人”呢。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那么，自己唯一要做的，
那就是……
零深深垂头。而等她重新抬起眼皮的时候，冰冷的视线中，已经看不出一点点感情。另一边，“狗头”还在呼喊，他挑唆大家一个个站出来高呼。但姚天丰还趴在地上，他依然处于爬不起来的状态。天色渐暗，不知不觉，天边的阴云，已经变得更加浓厚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角力（一）
距离刘凯与陈彩华接触，一周之后，天使庄园。
“喂，你还不能让我去见你们的老板吗？”
“……不行。”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把我弄到这个地方，结果就是把我软禁起来，收掉手机，不让我与任何人见面？”
“这是秦风的命令，不关我的事。”
“哼，秦风的命令，秦风的命令，这几天，我都已经不知道听你说过多少次了。如果秦风真的要对我下命令。叫他自己来。不需要你在这里当一个提线木偶。”
陈彩华破口大骂，她不停跺脚。而周正则是百无聊赖。此时此刻，距离陈彩华被送到这里，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一星期前，她在混战之中被刘凯三人救出。之后，她又同意了刘凯的请求，去与中间派领袖秦风见面。陈彩华是有自己的想法。在她看来，政府在处理思念体的问题上一直是疑点重重。他们或许是有自己的顾虑，但从客观上来看，这也的确给民众造成了不必要损失。陈彩华一直想要挖出真相。她是一位记者，而且还是一位专攻政治新闻，前途无量的年轻记者，她既有正义感，又是这一系列事件的直接受害人，于情于理，她都有理由揭露这一切。陈彩华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她知道，只要那些政客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自己扼杀。所以，她才放弃了接受安全局“保护”，反过来接受刘凯的提议。陈彩华有一种直觉，自己或许无法从官方渠道获得答案，但思念体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诚然，有些思念体从来不将人类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所有的人类都是低级动物。但也并非所有的思念体都是如此，陈彩华的丈夫李明均，他也是思念体，但他却从来都对自己的妻子平等看待。还有烟芸，艾因……她们虽然性格各异，但归根到底，她们和人类其实是一样的。这从她们和刘凯之间的关系就看得出来。所以，陈彩华才会选择赌一把。
只是，她赌错了。
刘凯将陈彩华托付给了埃尔文-迪考斯。他希望迪考斯将陈彩华带去见秦风。迪考斯满口答应。但在刘凯三人离开之后，他却瞬间翻脸。他击晕了陈彩华。而当陈彩华醒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身处天使庄园，而且还遭到软禁。陈彩华大声抗议，她要求立刻与秦风见面。但对面的周正永远只有一句话。
“不行。秦风让你暂时住在这里。一旦时机成熟，他肯定会与你见面。在这之前，你就先等着吧。”
……
什么时机成熟，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时机都没有成熟，就算再等下去，估计也永远成熟不了。陈彩华气得牙痒痒的。她已经开始盘算着逃跑的事情。自己必须找到机会。如果能先有手机，和外界取得联络的话……
“没有用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周正淡淡说道。他面无表情。陈彩华的眉毛渐渐挑起。
“你窥探了我的思想吗？”
“……”
“你们这些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众。我说到做到。”陈彩华咬牙切齿，她使劲挥舞拳头。但周正却是毫无兴趣。他耸耸肩膀。
“所以，你是出不出去的。就算你能出去，我们也不会让你暴露这里的秘密。陈彩华，我建议你消停一点。现在，你还能住在五星级酒店的贵宾套间。虽然没有自由，但也衣食无忧。但如果你真的把事情闹大，惹恼了秦风。到时候，我怀疑他会把你剁碎了，直接丢进下水道。他可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周正话语平静，他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陈彩华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是你们思念体的做法吗？”
“至少这是我的做法。”周正回答道。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陈彩华憋红了脸。在她的眼眶中，一点点的泪珠正在来回打转。
“如果李明均还在，他肯定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
“所以李明均才死了。他太弱了。弱者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你，也一样。”
周正打了个响指。他反锁房门。“咚咚”的声响从门后传来，陈彩华似乎是在敲打墙壁。过了好一会儿，敲击的声音渐渐变轻。周正站在门外，他可以感觉到陈彩华的精神能量正在急速削弱。
是累了吗？
这是自作自受。这个女人，真是无聊透顶。她到底是愚蠢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还敢对自己提出威胁。明明，她现在能够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上天庇佑了。但她竟然还不知足。
不过，这也是人类。
不自量力的人类。
周正点点额头，他转身离去。之前，他将陈彩华带过来的时候，秦风只给他了一个命令，就是将陈彩华关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也不让她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为此，周正收掉了陈彩华的手机，也撤掉了房间中的电视和网络端口。但另一方面，秦风也一再告诫，千万要保住陈彩华的性命。因此，周正时不时会来到门外，亲自帮陈彩华送饭，顺便观察一下陈彩华的状态，以免她因为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而到目前为止，陈彩华的情绪还算正常。她虽然对遭到软禁非常不满，但自始至终，她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斗志。即使与世隔绝，即使接受不到任何信息，她的精神也没有一点点动摇。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看起来，李明均倒也不是随便讨的老婆。虽然还是有一点咋咋呼呼就是了。周正心中嘀咕。他向秦风办公室走去。此时此刻，天使庄园依然维持着正常运作，虽然外界战乱频繁，但在这里，凡事却是一如往常。这也是秦风的策略。他想要用这种“鸵鸟”政策，尽可能减少战争对自己的影响。
但战争，终究是会来的。
最近一段时间，秦风承受的压力非常之大。由于迈克-欧文斯之死的缘故，安全局给予中间派的腾挪空间正在一点点缩小。他们要求中间派尽快表明态度。到底是要依附于人类，还是选择与人类为敌，没有中间道路。与此同时，激进派也在积极寻求合作。“飞虎”，以及“狗头”，他们都想与中间派取得联系。很明显，他们正在筹划着一个针对人类的大规模行动。而他们也希望中间派加入进来，组成一个所谓的“思念体联盟”，共同对抗人类的威胁。
“我们怎么可能和激进派组成同盟。这样做完全违背了中间派建立的初衷。我可不会让自己的同伴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秦风这样说道。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和激进派的合作。但这样一来，他就处于一种两面为敌的尴尬境地。激进派方面，已经被他自己亲手阻截。而人类一边，至少在官方层面，他已经无计可施（他总不可能真的向人类投降）。秦风只能寄希望于私人通道。他努力想要和安全局局长王成杰进行私下里的接触。避免更进一步的冲突，但他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如果说，过去王成杰对于中间派还是有所保留，而现在，连他都开始抛弃老战友。中间派的未来可想而知。
……
对于秦风现在的处境，周正也只能抱以同情。就如字面上的意义一样，中间派的成员都是“自由”的。他们随时都可以加入，也随时都可以离开（理论上而已）。而秦风之所以能够得到大家的拥戴，只是因为他实力强大，能够保护大家的正常生活不受打扰。同时，他的经济实力，也可以让一些不务正业的思念体不至于没饭吃。但另一方面，一旦他的力量不足以解决问题，大家自然而然也会抛弃他。比如林原纪美，她现在就已经与秦风断绝了联系。而周正也是抱着相同的看法。他之所以会和秦风合作，甚至帮秦风跑腿，也是因为看中秦风的资源。因为秦风能够资助自己，让自己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但如果秦风倒了的话，周正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他会立刻出去，寻找新的宿主。这就是思念体的思考方式。
但是，烟芸，是不一样的。
也只有她而已。
……
周正目光炯炯，走廊两边，纸醉金迷的生活还在继续。有些人喝醉了，正在大声说着胡话；也有些人则是一边打牌，一边对着身边的小姐又亲又抱。虽然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在这个梦想之地，一切都是显得那么迷幻，醉人。
……周正懒得去关心这些残渣。他大步来到秦风办公室。办公室房门紧锁，周正本想要敲门。但下一刻，他的手却停了下来。很明显，秦风就在里面。周正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精神能量。但另一方面，这股精神能量却是如此低沉，孱弱，和过去的饱满强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回事。
周正吞咽口水。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敲了敲门。“咚咚”的回声在耳边回响。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轻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周正吗？”
“啊。关于陈彩华，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周正小心翼翼答道。对面又陷入沉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某个瞬间，周正甚至有一种错觉，秦风永远不会开门了。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房门打开。秦风出现在门前。
“请进，周正。请进。我们的确是需要好好谈谈了。”
“哦……哦。”周正赶紧点头。他跟着秦风走进房间。房门重新关闭，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被拒之门外。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角力（二）
周正左右环顾，他看着秦风拉上窗帘，把整个房间都遮的严严实实，就好像大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一样。而秦风自己也是一脸疲惫。那耷拉的眼睛，仿佛随时都可能落下。事实上，就在周正进来的一分钟内，他就已经喝了三杯水，这明显不太正常。
周正无言以对。在进来之前，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秦风说，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两人默默对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秦风首先打破沉默。
“周正，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刚才听你说，似乎是关于陈彩华。”
“啊，没错。”周正慌忙回应。他将陈彩华的情况一一道来。秦风轻轻点头。
“陈彩华还在发火呢。”
“额，她是十分气愤。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还是想要和你见面。”
“但我不能和她见面。眼下，我们正处于特殊时期，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那我估计她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了。”
“那她有做出什么事情吗？比如说尝试自杀之类的。”
“这倒没有，她毕竟是李明均的老婆，最起码的斗志还是有的。但她也扬言，如果能够活着出去，一定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众。”
“无聊透顶。这种威胁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可当初，我们是应烟芸的要求，将陈彩华保护起来，避免她落入安全局手里。但现在，她却反过来拒绝我们的保护。如果双方没法合作，那我们将她带过来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当然有意义了。至少，她在我们手里，那就不至于坏事。”
“但我们也不可能永远把她关在这里啊。秦风，我无意和你争论什么。但陈彩华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安全局在找她，而她自己也不安分。如果她在天使庄园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我们必须尽快把她处理掉。”
“处理掉？你是说杀了她，但她可是李明均的妻子……”
“我没说我要杀了他，秦风。但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
周正正正说道。他紧盯着秦风的眼睛。秦风目光闪烁，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撇开视线。
“我知道，周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彩华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但现在，我们还有更大的麻烦。激进派正在积极行动，他们马上就会对安全局发起攻击，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救出‘毒药’。但安全局也早有准备，我很怀疑‘空灵’他们最后能不能成功。”
“的确，迈克-欧文斯死后，安全局实力确实下降了很多。而且，激进派那边也不仅仅是‘飞虎’和‘空灵’两个人，还有‘狗头’，以及最麻烦的零。如果他们联手，安全局绝对讨不了好。而一旦安全局真的战败，激进派夺回‘毒药’，那两大势力的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周正，我已经和政府谈妥。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亲自出面，帮助安全局稳住局面，那政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我们像过去一样保持中立。”
“什么！？你是说，我们要帮安全局？而且还是亲自出手？”周正“嗖”的起身，他一脸惊愕。秦风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却是认真的。周正难以置信。
“你疯了吗，秦风。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之所加入中间派，就是因为不愿意被卷入到人类和思念体的战争之中。就算过去为了维持平衡，我们曾经暗处插手，但归根到底，这场战争和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关系。这是我们的原则。但你现在却要打破这个原则。这简直是愚蠢至极。”
周正厉声答道。他已经近似于指责了。但秦风却依然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互握。他当然知道周正言中的道理。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也会坐观其变。等待安全局和激进派杀得两败俱伤之后，再开始行动。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没错，不一样。
“话也不是这么说。”秦风挪动嘴唇。“之前，迈克-欧文斯在与烟芸他们的战斗中战死，我们等于是欠了王成杰一个人情。”
“欧文斯并不是烟芸他们杀的……”
“但他的死，肯定与烟芸他们有关。无论如何，安全局的力量已经受到削弱。如果我们不出手，他们反而可能被激进派击败。所以……”
秦风的声音越来越大。与其说他是在说服周正，倒不如说他是在自己说服自己。周正注视着秦风。他心中摇头。
到底是什么情况，秦风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呀。他就算偶尔会失态，偶尔会失落，但绝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能保持冷静。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而不是别人算计他。但现在，秦风却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这与他平时的作风迥然不符。
“不要担心，周正，一切都会顺利的。”秦风喃喃说道。不知不觉，他已经重新恢复到冷静自持的状态。但在那囧囧的双目中，周正却感受到了某种无机质。他吞咽口水。
“秦风，要叫烟芸她们来吗？既然这是一场大战役，那她们应该还帮得上忙。”
“……不。”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她们拖进这摊浑水。不仅是烟芸和艾因，包括林原纪美也是。中间派向来尊重同胞的自由。我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的压力，就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总之，周正，你先出去侦查一下，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做好准备。陈彩华的事情，我会负责处理。正好，我这里有一个渠道……周正，记住，将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就算是思念体，也不能一心多用。”
“啊。”周正含糊答道。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秦风有些奇怪。秦风拍拍周正的肩膀。在他的视线深处，却有一丝异光一闪而过。
***************
同时，梦之城，中央区，政府大楼。
中间派答应了。他们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帮助安全局。
真的吗？
秦风亲口所说。我们已经谈好了。
那样最好，我会负责告诉王成杰，让他快一点行动。
冷静一点，赵环宇。敌人也不是吃素的。“飞虎”，“空灵”都还在，还有那个“狗头”，他才是最可怕的敌人。而且，还有零。
赵环宇挪动嘴唇。他双手交叉。房间中空空荡荡，只有赵环宇一个人站着，他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在外面，市长办公厅的秘书们都是轻轻摇头，他们以为市长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赵环宇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只是接受着源源不断的精神能量。
这样就好，赵环宇。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零都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她力量强大，却又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混乱，就是因为她和“毒药”联手引起。如果再来一次，人类社会肯定会遭到重创。所以，我们一定要彻底结束这场战争。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好。这也是为了思念体。
“啊，我知道。”
淡淡的声音在心中回荡。赵环宇按住胸口，一瞬间，他仿佛感到自己的心脏受到重击一般。片刻之后，声音消失。精神能量的余波也渐渐散去。但赵环宇却只是站在空旷的房间中，一动不动。
第一百七十七 角力（三）
居住区，夜间，某个废弃停车场附近。
暗淡的火星在夜空中闪烁。“飞虎”深深吐息，从他的口中，一缕轻烟正散入空气之中。对于思念体来说，抽烟肯定不是一个好习惯（当然，对人也是一样）。如果放在平时，“飞虎”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这种没有意义的伤害。但在这个时候，他却迫切需要香烟的镇静作用。他需要让自己的精神安定下来，好作出下一步的思考。
因为，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飞虎”长长叹气，他扔掉抽到一半的烟头。他也知道这是一种浪费行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这么做。“飞虎”的本体是一位金融家和老烟鬼。他最喜欢的就是玩弄借贷和空手套白狼。但他最后却因为投机倒把失败，家破人亡。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被原教旨派挖掘出来，最后成为制造“飞虎”的材料。
对于自己的本体，“飞虎”知道的也就只有这点。事实上，他也不怎么感兴趣（绝大多数思念体都是如此）。但“飞虎”也的确继承了本体的能力。利用信用卡作为媒介，无限借贷，创造武器，然后再用创造出的武器进行战斗，但借贷来的物品也不可能长时间存在。当资金的剩余价值消失之后，这些武器自然也就消失无踪。
也许，人的生命也是一样。
“飞虎”心中轻笑，他知道，大战当前，自己根本不应该无意义的感伤。但他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可能也是他从本体身上继承的毛病。毕竟，站在思念体的立场，所有非理性的思绪，都没有存在价值。不过，但凡生命，又有谁能够做到真正理性呢。只要思念体还是从本体当中出生的，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摆脱人类的影响。
……
脚步声渐渐接近。“飞虎”回眸一瞥，他看到“空灵”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脸色惨白，俨然紧张过度。“飞虎”也听说过“空灵”的故事（他和“空灵”算是同期出生的思念体）。“空灵”的本体，好像是一位工厂老板，他最初也是在工厂中干活的一位普通工人，每天加班加点，却只能得到卑微的薪水。于是乎，他一怒之下，辞职不干，自己创业，靠着实力和运气，竟然也闯出了一些名堂。不仅创业成功，还成功将原先自己工作的工厂彻底吃掉。而过去的那些老板，上级，也都成了替自己打工的。新老板接手之后，对下面的员工变本加厉，他拼命压榨劳动力，降低人力成本。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他的企业高速发展。很快，他就成为这个领域领头羊级别的人物。然而，盛极而衰。由于新老板对下面太过苛刻，引起工人们的强烈不满。他们纷纷离职，最终造成工厂生产效率下降，产品质量出现波动。同时，在生意上，他们在几个新领域的扩张最终也以失败告终。几个打击同时袭来。这位新老板再也无法控制局面，到最后，他只能宣布破产，然后带着一屁股的债，进入“摇篮”系统，并最终创造出了“空灵”。而“空灵”也继承本体的能力，那就是像血汗工厂一样，大面积“制造”傀儡。但这些傀儡也不可能持续太久，一旦到了时限，他们的精神能量也会被彻底榨光，无法再用了
这样看来，我们两个还真的十分相像呢。无论是能力，还是本体。“飞虎”心中说道。另一边，“空灵”却是左顾右盼，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飞虎’，我派人检查过周围，没有问题。”
“是吗……‘狗头’他们出现了吗？”
“还没有。他们不是说晚上10点才到的吗？现在才9点45。”
“对于‘狗头’的约定，我奉劝你辩证的看。要知道，过去‘毒药’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他那么不靠谱，你又为什么要找他。”
“……这是因为没有办法。‘毒药’和‘花环’都在安全局手里，中间派的立场又不明朗。原教旨派已经销声匿迹。我们现在能够相信的，也只有‘狗头’而已。至少，他的最终目标，和我们还是一样的。”
“飞虎”喃喃说道。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确信。此时此刻，安全局与中间派之间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而对这些激进派残党来说，这当然是他们的大好机会。之前，“飞虎”和“空灵”初步判断，激进派的领袖“毒药”应该是被关押在安全局总部。但因为本方力量削弱，再加上安全局本身严密布防，他们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一星期前，安全局与中间派的遭遇战，迈克-欧文斯横尸当场。这个突发事件也引起了安全局与中间派的全面冲突。如此一来，安全局的作战重点肯定会发生偏移。而在敌人受到削弱，且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如果再不动手，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但“飞虎”和“空灵”还是不敢贸然行动。一个月前的失败，已经让他们变得谨慎了不少。为了进一步增加力量。“飞虎”遂联系了“狗头”。理论上，“狗头”也是激进派的一员。但相比“飞虎”和“空灵”这样的核心骨干，他显然是游离在外的。到目前为止，“狗头”的所有行动，都是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但若说他的立场，其实也没有人能够说清。从最开始的原教旨派，再到三年前，临时加入激进派。但他又不是真的完全站在激进派一边，更多时候像是一个编外人员。很多事情，他都是自作主张。从某种程度上说，一个月前的大战，激进派从最初占据优势，最后却是落得和人类两败俱伤，不可收拾的程度，“狗头”肯定要在其中负相当一部分责任。
不过，这或许就是他的本意。
他的立场，从头至尾，都只有混乱罢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一会儿，已经快要来到10点整。“空灵”双手叉腰。而“飞虎”则是毫无动作。秒针一点点挪动。一瞬间，“飞虎”睁开眼睛。
“来了！！！”
“什么！？”“空灵”猛地一愣。果不其然，有三个精神能量正在接近。其中两个精神能量非常强大，另外一个则相对弱小。这明显是两个思念体与一个人类的组合。
人类？
“狗头”带人类来做什么？
“飞虎”和“空灵”面面相视。他们都是不明所以，脚步声越来越近。果不其然，三个身影出现在面前。其中，“狗头”走在最前面，他依然带着柴犬面具，那昂首挺胸的姿态，看上去就充满了精气神。相比之下，跟在他身边的青年男子就显得软弱许多。他畏畏缩缩，俨然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那正是姚天丰。
就是他吗？“狗头”身边的人类。“飞虎”和“空灵”心里闪过相同的念头，但下一刻，他们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一个矮小的身影跟在“狗头”和姚天丰后面，咋一看去，她就好像是两人的跟班。但她身上却是散发出极为强大的精神能量。尤其是她带着的钢铁面具，一个月前，这副面具曾经让整座梦之城都闻风丧胆。
……是她。
“飞虎”和“空灵”都是一时哑然，他们当然知道零的存在。事实上，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他们就曾经和零并肩作战过。当时，零是以神秘人的身份加入激进派。在那场战斗中，零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是她，杀死了原教旨派大将塞尔玛-金，并从艾因身上夺取了“摇篮”系统的能量；是她，和“花环”，“毒药”联手，造成了梦之城全城的大混乱；最后，也是她，大战在即，神秘失踪，将激进派的同伴单独抛给安全局，并导致“毒药”最终被俘。人类与思念体两败俱伤，这场原本应该终结一切的战争，最后什么都没有终结。
“飞虎”拧起眉毛。看到零的第一眼，他差一点就要冲上前去。之前，他虽然已经猜到了零可能是与“狗头”在一起，但真的看到这两个家伙，他的心中还是难免涌出愤怒。一个月前，“飞虎”就是在人类与思念体战场的最前线，他几乎是选择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强行摧毁了人类的西南发电厂。当时，“飞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过来。但现在，自己就站在这里，对面站着的，则是两个激进派的“叛徒”。而那位为了思念体的未来殚精竭虑的“毒药”，以及自己的战友“花环”，却都是锒铛入狱，至今没有归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喂。”“空灵”拉拉“飞虎”的肩膀，他注意到同伴情绪不对。而对面的“狗头”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却是反应各异：姚天丰是赶紧退后，而零则是无动于衷（就算她真的有什么表情，面具下面也看不出来）。“狗头”笑容更甚，不知为什么，对于“飞虎”的敌意，他反而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两位，好久不见了。”
“……”
“不要瞪着眼睛，我们不是同胞吗？”
“啊，我们是同胞，但我可不想要临阵脱逃的同胞。”“飞虎”喃喃说道。“狗头”歪着脑袋。
“不要这么说嘛。如果我们会临阵脱逃，那也不会现在来和你们见面了。”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安全局的行动也影响到了你们的活动空间。”
“这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只要最后的终点是一样的，其他的也不必强求……‘飞虎’，还有‘空灵’，我有一个重要情报要告诉你们，中间派已经全面倒向安全局。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包括秦风，烟芸，艾因，他们全都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如此，双方的战略对比将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什么！？”“飞虎”脱口而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狗头”还在微笑，但他的笑容中，却有一丝异光若隐若现。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角力（四）
“中间派已经完全倒向安全局……是谁告诉你的。”
“情报来源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这是事实。据悉，秦风和安全局局长王成杰已经达成君子协定。他将会在这场战争中站在人类一边，作为交换，一旦人类获胜，政府就会默认中间派的存在。他们将会像过去一样，隐藏在水面之下。”
“这是不可能的，过去，中间派之所以能够两边骑墙，那是因为人类和思念体之间力量的平衡。但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帮助人类，这种平衡本身就会被打破。这等于是自取灭亡，秦风怎么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
“大概是安全局给予秦风的压力太大了吧。”“狗头”耸耸肩膀，他一脸轻松。但“飞虎”却是心情沉重。到目前为止，自己这次行动的大前提，是因为迈克-欧文斯战死，安全局力量削弱。但如果中间派这个时候投靠到安全局一边，那形势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自己之前考虑的作战方案就都失去了意义。
……“飞虎”和“空灵”都是表情阴郁。“狗头”好像看穿了两人的想法。他道。
“其实，这并非完全没有意义。无论如何，因为迈克-欧文斯之死的缘故，事情已经向前发展了一大步。”说到这里，“狗头”故意向后瞥了姚天丰一眼。“对于我们来说，中间派和安全局的动向其实都无所谓。唯一重要的，就是夺回‘毒药’。最近，安全局已经对外放出风声，要对一个月前造成梦之城全城瘫痪的罪魁祸首们进行处刑。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听到了。这当然是个陷阱。安全局想要用‘毒药’牵制住我们，好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时间。但如果我们能够反过来利用这个计策，虎口拔牙，给予安全局和中间派致命一击，则形势就可以瞬间逆转。”
“你说的倒简单。‘毒药’就在安全局总部，那里守备严密，从正面攻击，光靠我们这几个人，根本没有用处。”
“但我们又何必正面攻击。”
“！？”“飞虎”和“空灵”都是一愣，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狗头”微微一笑。“我们没有必要从正面硬来。我们可以摆出声东击西的架势，一方面，大张旗鼓地攻击市中心，作出一副要威胁安全局总部的架势。到时候，梦之城肯定会一片混乱，而政府高层肯定也会给安全局施加压力。到时候，就算王成杰想要继续龟缩都不可能。要么，他把主力派出来，去扫荡周边。那我们就正好攻击安全局总部。要么，他索性把‘毒药’作为诱饵，来与我们决战。”
“狗头”咧开嘴巴，他作出恶狠狠的表情。“飞虎”和“空灵”都是愕然。他们没有想到“狗头”竟然会给出这样一份方案。但片刻之后，他们就意识到“狗头”这个计划的价值。眼下，“毒药”那边肯定是一个陷阱，如果自己再按照人类的节奏，踏进陷阱，那也太蠢了一些。而且，哪怕是为了争取“狗头”的合作，自己也必须听听他的意见。由于秦风的倒戈，激进派的力量正明显处于劣势。在这种情况下，“狗头”的帮助就显得非常重要。他本人就是最强大的精神型思念体。而且，他还有一支强大的实战部队。相比“空灵”制造的傀儡，“狗头”这边的人类部下虽然数量较少，但却拥有独立自主的意识，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素养明显要比“空灵”的傀儡高上一个档次。在战场上也能执行更加复杂的任务。最后，就是零。她的存在，可以改变整个战场的走势。
……“飞虎”最终还是认同了“狗头”作战方案。在他看来，最不济的情况下，自己无非就是正面进攻安全局总部，或者撤退，从头再来。但在没有“狗头”帮助的情况下，自己也许连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双方随即就具体的行动方针进行了讨论。包括战术联络，以及合作方式，等等，鉴于这一块都事关专业，因此，他们也不再装模作样的讲话，而是直接通过精神能量进行交流。一时间，现场一片寂静，只有精神能量不住穿梭。
……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姚天丰心中嘀咕。他躲在零的身后。这一次，“狗头”带他出来与激进派进行交涉。这一点，不仅其他人颇为诧异，就连姚天丰自己也是一样。虽然平时“狗头”对自己一直颇为“照顾”，但像这种场合，一群世界最强的思念体互相对峙，自己这样的人类出现，显然是不太恰当的。
“对自己有点信心，天丰，你可是杀死迈克-欧文斯的人。能够杀死思念体的人类可是相当罕见。”
“但这也是因为有老大的帮助……”
“无论有没有我的帮助，功绩就是功绩。这一次，我们要去见面的，都是当今最强的思念体。他们当中哪一个单挑出来，都不在迈克-欧文斯之下。我希望能和他们合作，我也要让他们看到人类的可能性……天丰，你就是那个可能性。”
“可是……”
“总之，你要和我一起去。零也会一起去，明白了吧。”“狗头”这样说道。他对着姚天丰一阵威逼利诱，总算是让这个青年鼓足勇气。然而，拥有勇气是一回事，但实际的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来到谈判现场，姚天丰立刻被凝重的气氛压倒。几位思念体虽然名义上是语言交流，但在私下里，他们的精神能量却也在互相触碰。在这种情况下，姚天丰很容易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没错，自己就是多余的。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但是，她也在。
姚天丰眼角乱撇。他看向身边的零。零还是一动不动。自从抵达之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戴着面具的原因，姚天丰都不知道零是什么表情。但他相信，那个女孩一定会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她和我，是不一样的。
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呢？
姚天丰使劲甩头，一时间，他心乱如麻。而他这种混乱的情绪也一下子传达给了其他人，一瞬间，所有人都向他看来。
“诶，我……”姚天丰一时愣住，看到大家的视线，他的脑袋一下子一片空白。“飞虎”眯起眼睛。他问“狗头”。
“他就是姚天丰？”
“是，他是我的部下。”
“就是他杀了迈克-欧文斯的男人？”
“不，我只是……”姚天丰急忙解释，但他还没有开口，就被“狗头”直接挡了回去。“飞虎”目光炯炯。
“‘狗头’，你没必要掩饰。真正的思念体只要瞅那小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之前，中间派与安全局的接触，就是你在当中插手。你杀死了迈克-欧文斯，大概为的就是让安全局与中间派自相残杀，好引起更大的混乱。只是你没有想到王成杰竟然忍住了，而中间派也怂了。这样一来，你非但没有分化敌人的力量，反而让他们联合起来，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你才会来找我帮忙，对不对。”
“有一部分是对的。但关于欧文斯之死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打算隐瞒。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带天丰来这里了。”“狗头”老实答道。他看上去倒是相当诚恳。“飞虎”双手交叉，他不置可否。
“随便吧。反正，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我们现在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同胞。”
“没错，我希望我们能救出‘毒药’，也救出‘花环’。”“狗头”说道。他歪着脑袋，似笑非笑。“飞虎”拧起眉毛。他刚想发作。零却是走上前来。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篮球。“飞虎”心念一动。
“这是……”
“如你所知，是迈克-欧文斯的武器，那个拟物型思念体。”“狗头”回答道。零将篮球递到“飞虎”跟前。“飞虎”眨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给我？”
“……”零轻轻点头。她也只有这点回应。“飞虎”接过篮球。他可以感觉到，篮球表面那隐隐约约的精神能量。
“这只篮球封闭了自己。很显然，他还不愿接受失去同伴的现实。反正留着他也没用。还不如先送给你们。就当是见面礼了。”
“狗头”笑着说道。他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飞虎”却是身体颤抖。他明白这份“礼物”的价值。当下，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思念体的数量毫无疑问是衡量战力的最高标准。同时，拟物型思念体更是极为少见的存在，对于哪一方都是个宝贝。但现在，“狗头”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宝贝转送给自己。虽然他的动机很让人怀疑，但至少，他肯定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
而这，也就足够了。
至少暂时如此。
“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同胞。”“飞虎”回答道。他将篮球收入怀中。众人的嘴角都是轻笑，但他们笑容中的含义，却是完全不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角力（五）
“狗头”目送“空灵”和“飞虎”离去，这两位思念体，他们来的时候没有掀起任何风浪，走的时候却也是悄无声息。姚天丰嘟着嘴巴。
“老大，为什么非要带我来。你明明看到了，我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你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狗头”回答道。他面带微笑。姚天丰一脸茫然。
“我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老大，我……”
“你是人类，你当然看不出来。但作为思念体，能看到的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对不对，零。”
“……”女孩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若即若离。作为思念体，她当然明白“狗头”的伎俩。首先，姚天丰的存在，肯定会降低“飞虎”和“空灵”的警惕，让他们更容易进行交流。毕竟，一个什么都藏不住的人类就在现场，“飞虎”他们肯定下意识认为自己能够看穿对面的底牌；其次，也因为姚天丰的存在，“狗头”可以更好的操纵情报。有些情报，他隐瞒不了，也不打算隐瞒，比如自己曾经插手安全局和中间派之间的争端。但他又不想主动说出去，以造成自己迫不得已的假象。因此，他就主动指引“飞虎”去观察姚天丰，让“飞虎”去通过姚天丰获取情报。然而，姚天丰知道的毕竟有限。他所知道的，全都是“狗头”告诉他的片段。从他那边得到的情报，就算不是假的，至少也是片面的，不完全的。而这很容易会让对方作出错误的判断。就像“飞虎”认为，“狗头”是因为处境不利，被迫寻找外援。他自以为自己在谈判中占据优势。再加上最后零那个赠送篮球的举动，更是把“狗头”放到了很低的姿态。殊不知，这些全都是“狗头”主动进行指引的结果。
这一次的战斗，“飞虎”和“空灵”可能会吃大亏呢。零心中嘀咕。但她也无所谓了。毕竟，她也不需要为激进派的未来负责。姚天丰还是不明所以，“狗头”则是大笑着抓抓他的脑袋。他带着两人离开。
**************
同时，百米开外。
你怎么看？
你是指“狗头”？我觉得没问题。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图谋，但归根到底，我们面前的危险是一样的。
这倒是，至少在战场上，这个家伙从不含糊。
这样就足够了。我们需要的盟友，暂时也就是这种程度。
但是，那个女孩……
“飞虎”的眼睛渐渐眯起。“空灵”轻轻叹气，他知道，自己的同伴还在念叨着一个月前的事情。此时此刻，两人正在一辆轿车之中。这辆轿车停在小巷里，旁边都是空无一人。但两位思念体却可以感受到，很多微弱的精神能量正在周围徘徊。他们都是“空灵”为了这一次的会面，特意准备的傀儡。一旦发现有人接近，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虽然就警戒任务来说，这实在太过粗糙。但对激进派，也许这反而正好。反正，这些人类傀儡都是一些易耗品，他们既不掌握情报，也没有什么多余价值，既然早晚要死，那就索性放任自流。而且，这些傀儡毫无理性的攻击，也许会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说，声东击西，让安全局搞不清楚激进派真正的攻击方向，等等。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由此可见，“狗头”挑选的这个见面地点的确是十分隐蔽。“飞虎”长出一口气，他握住手中的篮球。“空灵”问道。
“这个篮球，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确是拟物型思念体没错。我已经感知过了。”
“那么……”
“大概还是因为迈克-欧文斯的关系。就像‘狗头’说的一样，这个篮球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短时间内，他不会愿意与我们交流。‘狗头’之所以将这个篮球交给我们，一方面是要向我们释放善意，一方面也是要顺便丢掉麻烦。毕竟，这个篮球曾经是安全局的一员。安全局很有可能正盯着它呢。”
“那你为什么收下呢？”
“我和‘狗头’可不一样。我要看长远。短时间来看，这个篮球只是一个累赘，没有任何用处。但从长远而言，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们取得了胜利，那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朋友，来重建这个世界。而这个篮球又是我们的同胞……也许哪一天，它就想通了，愿意和我们合作。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呀。”
“但是，如果我们赢不了呢。”“空灵”反问道。他的眼神一闪一烁。“飞虎”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篮球重新塞回怀里，
***************
思念体阵营按下不表。人类一边，战斗的准备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前，王成杰作出决定，要主动向中间派施压，逼迫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当时，秦风可以说是百般不愿，但面对巨大的压力，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算了，我可以接受和安全局联手。但我有条件。战争结束之后，我要求中间派回到战前的位置。我们依然会保持中立，同时保持自己的自主性。我们愿意与人类共享这个世界，但我们不愿被人类束缚。这是我们的底线。”
秦风在电话中说道。当然，他是使用了变声设备。对于秦风的要求，王成杰全盘答应。于是乎，秦风也表示，会全力支持安全局的战斗。
“中间派永远回不到过去的。无论我们获胜，还是激进派获胜，这个世界的平衡都会被打破。而一旦世界失去了平衡，中间派也就失去了存在价值。秦风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更明白，过去那种维持平衡的方式，本身就是错误的。因为‘毒药’和迈克-欧文斯的事情，人类与思念体的决战已经不可避免。就算秦风还想从这场战争中渔翁得利，但一旦战争失去控制，那他们将什么都得不到。所以，秦风才会在一切结束之前，先选定阵营。这也是他的自保之策。当然，我也不会期待他真的会无条件投靠我们。只要他能让我们的战斗稍微有利一点，这也就足够了。”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的看法就是如此。无论如何，中间派的加入多多少少打破了战场的平衡。这也让安全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明显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但另一方面，王成杰也注意到，从头到尾，秦风都没有提到艾因和烟芸，他就好像将这两个女孩完全遗忘了一样。王成杰理解，在这个时候，秦风不愿意与她们两个扯上关系（毕竟她们还没有摆脱杀害迈克-欧文斯的嫌疑），但站在中间派领袖的立场上，他的行为，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也许，有问题的，反而是我吧。
也许，是因为我对烟芸太过在意，所以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实上，秦风现在的判断才是最理性的。在这种时候，如果想要保证中间派的安全，同时也要尽可能保护烟芸和艾因，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切割。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真正脱离战场。
大概如此。
……
安全局的战术如下。他们明确，激进派的目标一定是“毒药”。但他们不确定激进派到底会如何行动。如果他们真的硬来，能否成功姑且不论，对市中心的秩序肯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因此，王成杰的方案，是主动利用“毒药”，把他作为诱饵，将激进派引出来，引到自己定下的战场。这么做虽然会有一定的风险，执行起来也不容易，但只要有中间派的帮助，这就不是不可能的。另外，为了以防万一，安全局也要求中间派直接加入战斗。虽然王成杰很怀疑秦风的诚意，但如果中间派真的愿意站在人类一边。至少，他们可以对市中心进行有效的保护。而自己也可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对付激进派上。
龙世真看着王成杰上交上去的作战计划。这一次，他并没有实际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以他在安全局的地位，这是相当罕见的。王成杰静静注视。
“这个计划怎么样。”
“马马虎虎了。没有什么新意，但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你真的打算将‘毒药’带去战场吗？那个家伙是一张鬼牌。如果真的把他带到激进派面前，如果运气不好，那反而会给我们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
“所以，我们才需要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龙世真眨眨眼睛。王成杰将一份文件交到龙世真手上。龙世真草草扫过，渐渐地，他嘴巴瞪大，
“你疯了吗？你这是在玩火。”
“我没疯。这是我的战争，只属于我的战争，上面那群政客没有资格阻止……龙世真，如果说，这些年来，我从与思念体的交战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永远不要小看你们的能力。你们远比人类想象中还要精明狡诈的多。在思念体面前，半吊子的计谋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想要获胜，那就只有快，准，狠，不惜一切代价。就像一个月前，我亲手抓住‘毒药’一样。”
王成杰使劲握住拳头。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凶光。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重回正常。王成杰收回龙世真手中的计划，他闪身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角力（六）
“嘿，刘凯，能不能多加一点盐。最好再来点辣椒。”
“艾因，你上次已经和我提过了。你的口味也太重了，难道你是舌头失灵吗？”
“要你管，话说，你到底加不加。”
“额，烟芸，你呢。”
“我……都可以。”
“不要说都可以。我记得上一次你就提出过，味道有点太咸。”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请你少放点盐和酱油，不要辣椒。”
“明白，我替你们两个分别调味，这样总行了吧。”刘凯无可奈何，他只能灰溜溜跑回厨房。此时此刻，距离刘凯三人在工厂区住下，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尽管外界波涛汹涌，人类和思念体的战争一触即发。但在这个地方，一切却显得那么平静。相比一星期前，这里已经从空旷凄凉，变得有了一点生活气息。这也是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对外方面，是由烟芸全权负责。她会定时从埃尔文-迪考斯那边获取补给。迪考斯为人颇为“厚道”。每一次烟芸前往迪考斯“旧址”的时候，他都会在地下室内增添一些物品。而这些东西也非常实用。比如折叠床（这张床完全是给刘凯准备的，烟芸本人还是喜欢吊床，而艾因则看准了那张大沙发），换洗的衣服，各种卫生用品，包括牙膏牙刷肥皂毛巾脸盆，等等。另外，就是厨具，餐具和调味料，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而地下室内，每天供给的食材也是毫不重复。鸡鸭鱼肉，还有海鲜，鳝鱼，甲鱼之类的。蔬菜的种类也是每天翻新。
“迪考斯那个家伙，做事倒是挺讲究。他这算是送饭店的菜量吧。”艾因半开玩笑说，以食材的数量来看，他们现在的确可以开个小餐馆了。在这段时间内，对于工厂周边防线的布置，主要都是由艾因来进行。她身为最强的感知型思念体，自然是责无旁贷。通过烟芸的支援，艾因得到了很多装备。她细心布置，在三人居住的工厂周边，布下了大量的感应器，铁丝网，高压电。她甚至还准备了一把重机枪（当然平时是藏起来的），居高临下，对整个厂区进行辐射。如果不知道情况的人突然来到，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座军事要塞。
“艾因，你这样过头了吧。我每次出去，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碰到铁丝网和感应器。”刘凯抱怨道。艾因毫不示弱。
“那你不会不出去吗？有烟芸在，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定要出去？”
“额，我……”
“既然没有理由。那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艾因这样说道。她直接将刘凯怼了回去。刘凯无言以对。其实，他还是可以和艾因打打嘴仗。但当看到金发女孩疲惫但却倔强的双眸时，他还是聪明地将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刘凯知道，艾因这一个星期可以累得像狗一样。她虽然表面上从来不抱怨，但实质上却是对安保工作费心费神，甚至到了过犹不及的程度。典型而言，每天晚上，三个人应该是轮流守夜。但其中，艾因却总是睡得最少的。哪怕是在别人守夜的时候，她也会尽可能张开精神能量，持续侦查周围的变化。而这种坚持，其实非常伤神。对此，刘凯和烟芸都是看在眼里。他们几次劝说艾因放轻松一些，不要事必躬亲。但每每都被女孩拒绝。
“我不管，还有谁来管。要我说，你们两个才是太懈怠了。要知道，我们现在还在逃亡状态，如果被敌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艾因眨巴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皮子都快要耷拉下来。刘凯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这个家伙，她太倔强了，其实，她又何必那么一肩挑。她完全可以让烟芸替代掉一部分的工作。烟芸虽然不像艾因那样善于感知，但作为思念体，基本的能力还是有的。但刘凯也从来不会当面对艾因提这件事，烟芸也不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会触碰到艾因的自尊。
话说回来，我自己又怎么样呢。到头来，我还是只能依赖那两个女孩吗？刘凯心中嘀咕。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下来。其实，在这一周之中，刘凯起到的作用一点都不比烟芸和艾因小，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因为他将所有的家务活都包了下来。包括烧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他还要负责定期维修水电。毕竟这里是被废弃的厂区，总会有一段时间，水电供给不上。对于这些杂活，刘凯其实并不感兴趣。他过去也是懒得管这些。但眼下，为了生存，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刘凯孜孜不倦的打理之下，三人的生活竟然也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刘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天分。如果未来有人能把你留在家里，专门做负责家务，这倒是挺好的。”
艾因笑着说道。她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刘凯无可奈何，其实，最初的时候，他是想提出家务三人平分。但艾因却是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明摆着不愿意做的架势。在这种情况下，刘凯也不好意思单独叫烟芸干活。到最后，他也只能一个人扛起一切。
不过，这也不坏。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替这两个女孩烧菜洗衣，恐怕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只是，如果她们能为我做家务，那就更好了。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刘凯轻轻摇头，他知道，自己又脑子秀逗了。最近一周，刘凯一直处于极为忙碌的状态。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做家务，竟然会花掉那么多的时间。这也让他对已故的母亲更增添了几分敬佩。按照道理，自己应该是很反感这种工作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在一个星期中，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埋怨。哪怕是自己忙里忙外，而艾因和烟芸却在房间里睡大觉（这种情况极少，毕竟那两个人也是忙得很），他也没有任何的沮丧。甚至，他还会小心翼翼地帮两人盖好被子，以免着凉。刘凯明白，自己其实是一个颜控（这点艾因早就指出过），但现在，自己竟然真的像一个舔狗一样，对这两个女孩“百依百顺”，这实在是让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该不会，我真的同时喜欢上她们两个了吧。刘凯心中嘀咕。对他来说，喜欢上艾因，这是理所当然的。艾因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思念体，等于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至于烟芸……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自己在战斗和使用精神能量方面的老师。正是因为她的孜孜教导，自己才能从一开始的百无一用，变成现在这样，稍微有一点用处。按照道理，自己应该对她充满敬意才对。事实上，自己也的确对她非常尊敬。但毕竟，她也是一位绝代佳人。相比艾因，她更加知书达理，冷静自持，虽然看上去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要深入接触就会发现，她其实非常讲责任，讲原则，愿意主动为他人牺牲，必要的时候，她也愿意退居幕后，甘当陪衬，甚至，她还很会照顾人。光刘凯自己就不止一次受到过烟芸的照顾。强大，美丽，温婉，顾家，这简直是所有成功男士最中意的妻子类型。
所以，王成杰才会爱上她吧。
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不喜欢她。
自己，也不例外。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她隐藏的太深了。她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全都隐藏在心底。即使痛苦，即使绝望，她也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
因为，这是她受过的伤。
因为，她是一个悲哀的人。
……她是一个悲哀的人，这句话最初其实是刘凯的母亲说的。当时，她极力反对刘凯和烟芸交往（当然，刘凯自己也没想过）。但现在想来，这句话却是一语中的。的确，烟芸就是一个悲哀的人。她经历过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也经历过无数痛苦的折磨。她不让任何人了解自己，为此，她故意独来独往，即使加入中间派之后也是一样。她一直作为一线人员，活跃在战场上。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一个朋友，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去进行倾诉，去寻求安慰。而这样的悲哀，却更让人感到心疼。
要是，我能安慰她就好了。
刘凯的嘴巴轻轻挪动。他端着三个碗，两份不同口味的炒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艾因和烟芸已经等待多时。看到两个女孩期待的视线，刘凯心中一慌，他赶紧放下餐盘，然后从两份不同的炒饭中，各自舀了一勺，放进自己的碗里。艾因和烟芸也不客气，她们第一时间取走碗筷，大快朵颐起来。刘凯看着两人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样。”
“以你的标准还算不错啦。至少够辣。”艾因回答道。她还认真地将炒饭中的辣椒挑出来吃掉。刘凯转向烟芸。烟芸小心翼翼地吃完最后一粒米饭。她轻轻点头。
“很好吃。比以前烧得好。”
“真的吗？烟芸，你该不是故意敷衍我吧。”
“我不是敷衍你。我是实话实说。”黑发女孩回答道。她难得露出笑容。看到烟芸的笑脸，刘凯也心中喜悦。他三下五除二，也将自己碗里的炒饭扒完。艾因紧紧注视着两人的“交流”，她欲言又止。
……
午饭告一段落。按照惯例，刘凯继续去厨房洗碗。而艾因和烟芸的笑容则是渐渐消散。她们互撇一眼。
烟芸，有最新的消息吗？
有。我从迪考斯那边听到，就在最近，激进派很有可能会发动一次大攻势。而中间派也已经与安全局联手。
迪考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又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你。
不知道。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秦风还没有与我进行联络。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主动跳进战场。
当然了。就算你叫我跳，我也不跳。我可不想牵扯进危险。
你是不想让刘凯陷入危险吧。
你还说，你不也一样。艾因心中嘀咕。她和烟芸面面相视。另一边，刘凯也是刚刚洗好碗，他从厨房中出来，结果正好撞上两个女孩互相凝视的样子。刘凯眨眨眼睛。
“烟芸，艾因，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互相看着。是吵架了吗？”
“……”艾因没有回答。她只是撇开视线。而烟芸则是微笑摇头。刘凯抓挠脑袋，他一脸迷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角力（七）
“是吗……已经没有缓和余地了啊。”
“嗯，人类也好，激进派也好，他们都已经孤注一掷了。安全局方面甚至放出消息，要对‘毒药’执行死刑。”
“那只是王成杰的策略，他打算用这种办法，来吸引激进派的注意，仅此而已。”
秦风轻轻说道。大厅内一片寂静，周正，“咪咪”，小哈，所有人的心中都是阴云密布。没错，战争即将开始。但这却不是中间派想要的那种战争。过去，安全局与激进派曾经进行过无数次死斗，而在这些战斗当中，中间派始终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他们从来不会亲自下场，而是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作为一个旁观者，渔翁得利。三年前政府大楼爆炸事件是这样，一个月前的大暴动也是这样。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又有多大的牺牲，但唯独中间派本身，始终牢不可摧。每一次，他们都能够幸存下来，而且还能得到最多的利益。这也让安全局和激进派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在他们看来，中间派就是一群骑墙的无耻之徒。他们毫无底线，左右逢源，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战。这样的家伙，甚至比敌人更加可恶。
但是，谁又能说这是错误的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保更加现实的事情了。
……
但这一次，中间派却遇到了大麻烦。由于一个月前的大战，人类与激进派之间的战略平衡被打破，而这种平衡，正是中间派赖以生存的。而之后发生的种种更是加剧了形势的变化。虽然中间派一直企图重塑平衡，但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为了给自己寻找后路，秦风答应与安全局合作，而且是以亲身下场的方式。这也将他们彻底推向了激进派的对立面（毕竟，相比激进派，秦风还是更认同人类一点）。当然，这都是秦风事先计划好的。他打算用这种方式，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画上一个休止符。根据与安全局的协议，当战争结束之后，中间派也会处于一个最为有利的位置。他们将会回归到过去。以一介自由人的身份，和人类共享这个世界。
理论上，如此。
……
此时此刻，中间派残存的战斗力已经聚集在了一起。但相比安全局和激进派，他们的力量多少有点寒颤。除了秦风之外，在场其他的人几乎都不是战斗型。周正几次向秦风提出，要让烟芸和艾因回来（也包括那位林原纪美），但每次都被秦风拒绝。而他拒绝的理由，永远就是一条，那就是中间派绝不干涉同胞的自由。
但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着这些吗？周俊心中嘀咕。相比秦风，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实用的（当然，这也和他想要与烟芸见面有关）。之后，秦风又交给周正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陈彩华的问题。之前，陈彩华被带到天使庄园，这主要是为了保护她，避免她被安全局或激进派找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大战将至，中间派已经自身难保。天使庄园也不再是绝对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将陈彩华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周正，带陈彩华离开，去更安全的地方。她没有必要牵扯进这场战争。”
“更安全的地方……但是，战争一旦开始之后，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地方总是有的。”秦风喃喃道。他对着周正耳语一阵。周正渐渐瞪大眼睛。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会和你就这种事情开过玩笑。快去吧，时间紧迫。”
“……”周正轻抿嘴唇。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秦风拍拍周正的肩膀，但他的视线中，却有一丝异光一闪而过。
****************
陈彩华累了。
自从来到天使庄园之后，陈彩华就一直处于被软禁状态。最近，她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大吵大闹，转而变得安静下来。平时，她也就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她不再想着要逃跑的事情，也不再想着和外界取得联系。这倒不是说她已经不想逃，或是失去了希望。只是，在挣扎了那么久，最后却是毫无结果，是个人都会感到麻木。
没错，麻木。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麻木，更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的了。
陈彩华只能等待，等待着局面发生变化。在这段时间，依然是周正每天在给陈彩华送饭送水。但他与陈彩华的交流也是越来越少。有的时候，陈彩华也会好奇地问问他，平时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天使庄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每一次，她都会面对周正铁板着的面孔。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你连你自己的处境都改变不了。你又何必去想那么多。”
没错，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自己一直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一步步达成愿望，达成梦想。而李明均也一直支持自己这样做。但现在想来，他却只是随便说说。
因为，没有力量，就什么都没有。
自己，终究也只有这点程度。
……
陈彩华轻轻垂头。她的心情已经低落到极点。脚步声由远及近，“咔嚓”一声，铁门打开。周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
“……”
两人面面相视。时针“滴滴答答”流淌，陈彩华首先咧开嘴巴。
“怎么了，现在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呢。”
“我不是来送饭的。我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走？”陈彩华挑起眼皮，一瞬间，她的眼中闪现过希望。但很快，希望就化为无形。女子重新低头。
“带我走……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该不会是要送我去地狱吧。”
“不要瞎想，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梦之城将会发生大的变故，一场新的战争即将开始。我，秦风，还有在天使庄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卷入到这场战争中。就算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也没有精力再保护你。与其如此，还不如尽快将你送走。”
“听你的说法，你们把我软禁在这里，倒是为了我好。”
“当然是为了你好，不然的话，我们早就把你丢到外面，让安全局，或是激进派那帮畜生们随便欺负了。我们是看在烟芸和李明均的面子上，才把你保护起来的。”
周正目光严厉。但陈彩华却是毫无反应。她完全没有将周正的话语放在心上。是为了保护，所以才把自己软禁起来……自己会相信这种话，那才是见鬼了。
但是，周正也没有撒谎。
或许，思念体，真的是这么想的。
……陈彩华轻轻叹气。她最终还是同意和周正一起走。不管怎么说，这都比继续留在这里强。对于陈彩华的“合作”，周正也是颇感诧异。他原先还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强行硬来的。陈彩华耸耸肩膀。
“我拒绝又有什么用。你不还是会把我带走吗？既然如此，我索性主动一点，大家都落得轻松。”
“……”周正皱起眉头。不知为什么，陈彩华如此淡然，他反而感到有些不太舒服。周正示意陈彩华和自己走。陈彩华轻轻点头。她收拾好衣服。两人登上直升机。螺旋桨轰隆作响，不一会儿，他们就冲上高空。
……
陈彩华向下眺望，她看着地面的建筑物正在一点点变小。周正正在专心操纵飞机。陈彩华回眸一瞥。
“周正，你说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真的吗？”
“啊。”
“那么，刘凯他们也会被卷入战争中吗？”
“……”周正没有回答。他只是压下摇杆。飞机俯冲，一刹那，他们就冲向着地平线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