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接触（二）
“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还能追踪到敌人吗？”
“没问题，我是直接跟踪手机。对方现在正在高速移动当中。”
“高速移动？是发现我们了？”
“大概吧，局长，该怎么办。”
“展开队形，所有人，立刻上去，尽可能将敌人包围住。但切记，不要贸然接近。对方很有可能是思念体。如果进入近战，对我们不利。”
王成杰下达命令。人头攒动，一瞬间，大量的士兵四散开去。龙世真和穆埃尔-哈桑站在王成杰身后。而在他们的手机上，红色的光点赫然醒目。自从第一次侦查到对面的信号之后，龙世真就一直在进行跟踪。他看着敌人在整个科教区域来回乱窜，但又不像是要逃跑，完全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龙世真这样说道。对此，王成杰亦是认同。但他依然下令追击。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不能退缩，对面是中间派无疑。既然他们敢这样迎接我们，那我们也只能迎上去。只要能够抓到一两个思念体，这就是我们的胜利。最起码，我们可以在领导面前交差了。”
王成杰如是说道。龙世真斜着眼皮。他心中不快。抓到一两个思念体，然后向领导交差……从什么时候开始，思念体竟然成为了王成杰向上谄媚的筹码。要知道，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生命，他们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虽说自己和中间派，激进派的那些人已经分道扬镳。但归根到底，在思念体对人类居高临下这一点，大家还是有共识的。但现在，一切却都反了过来。自己竟然变成了人类的附庸，完全没有自主性可言。
大概，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龙世真心中摇头，他知道自己心中的矛盾。从一开始加入安全局的时候，自己早就应该预测到现在的状况。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思念体选择屈居人类之下，这就已经是一种对自身存在的背叛。过去，因为两边的矛盾还没有完全激化，自己还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自我推脱。但现在，赵环宇已经代表人类，正式向思念体开战，这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彻底走到了思念体族群的对立面……事实上，除了龙世真之外，迈克-欧文斯和穆埃尔-哈桑也都有着相同的感受。平时私底下，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吐槽。偶尔，他们甚至还会提出，干脆丢下工作，拍拍屁股走人算了。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和王成杰，和安全局，联系在一起了。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都是没有办法。
……
王成杰余光一撇，他当然注意到了龙世真眼中的不快。他对手下思念体们的不满也是心知肚明。对此，王成杰并没有声张，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和这些思念体绑在一起的。毕竟，自己能够一路爬到现在，并成为安全局实际上的局长，最大的筹码，就是能够管理这些人类眼中的“怪物”。然而，自己毕竟是安全局的局长，是人类的保护神。无论从什么角度，自己都必须维护政府的权威，维持城市的秩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有狠下心来，先完成眼前的任务再说。
只要赢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重要的，只是如此。
王成杰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屏幕上。他看到红色的光点正潜伏在城市图书馆的中心。他似乎是疲惫了一样，一动不动。而在光点四周，代表安全局成员的蓝色光点正在围了上去。他们已经占领各个重要地点。只要上面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一拥而上。王成杰向着龙世真和穆埃尔-哈桑使了个眼色。他们留下一部分断后部队，然后一齐向着城市图书馆的方向前进。
*************
“啊，为什么我总是要做那么无聊的工作。”艾因抱着“银水”，她坐在图书馆中庭的躺椅上。在她的手上，手机的呼吸灯正是一闪一烁。之前，刘凯正是用这个手机，给陈彩华打去电话。
大概，这个手机已经被盯上了吧。
艾因玩弄着手机。其实，这个手机，是她灵机一动，从刚才那个被打倒的图书馆保安身上偷来的。这么做，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还可以混淆一下安全局的视线，正可谓一举多得。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位保安了。可想而知，他在醒来之后，肯定会被安全局抓走问询。虽然最后还是会被放出来，但当中肯定也会发生很多曲折。损失一部手机自不用说，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连工作都会丢掉。
不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很多倒霉蛋的。
艾因轻轻拍手，她完全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大量的精神能量正在接近。艾因微闭双眼。她感知着周围的状况。
100……不，大约有200人，他们全副武装，组织严密。突击步枪，狙击枪，冲锋枪，手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辆装甲车。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每个人都戴着夜视仪。看起来，摸黑行动对他们不会有任何阻碍。只是，相比真正的军队，他们的武器制式还是太多了一点。到时候配合起来，可能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的心中竟然隐隐透出一丝兴奋。这一次，她就是担当一个诱饵的角色。根据烟芸的计划，他们三人要分开行动。首先，由艾因手持那只已经被安全局定位了的手机。然后用这支手机为饵，将安全局的大部队全部调过来。而烟芸和刘凯则乘机和陈彩华接触。毫无疑问，这个计划中，艾因的处境最为危险，她要承担最大的压力。但另一方面，也没人比她更适合这个任务。艾因是天生的感知型思念体，火力全开的情况下，她可以对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精神体都尽在掌握。而这种能力可谓游击战神器。理论上，只要条件允许，哪怕是以一敌万，都可以全身而退。
前提是，对手当中没有思念体。
艾因聚精会神。在漫山遍野的精神能量中，她感觉到了两个强大的存在若隐若现。很明显，对手压住了自身的精神能量，希望能够隐藏自己。但思念体与人类的精神能量毕竟不同，就算他们再想隐藏，只要细心分辨，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就像是在一大堆蜡烛当中，突然亮起了两盏昏暗的煤油灯一样。
欧文斯，还有龙世真。他们正跟在大部队后面。
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艾因皱皱眉头。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她就重新恢复正常。金发女孩抓起“银水”，她看了看手上的手机，最后还是将手机藏在躺椅下面。女孩立刻行动，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跃爬上房梁。
……
“一号，已经到达预定位置。”
“二号，到达。没有发现敌人。”
“三号也没有发现敌人。接下来该怎么做，请指示。”
大量的报告涌入耳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王成杰扬起眉毛，在手机屏幕上，那个象征“敌人”的红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已经在原地停留了将近5分钟了。
对方是没有发现危险吗？不，绝不可能。如果是思念体，这个时候早就应该感知到了才对。毕竟，己方士兵已经大量涌入，而且距离还那么近。理论上，对方的所有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以将自己引过来作为前提。但现在，他却刻意摆出一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就算是故意设下陷阱，这也太明显了。
或者说，其实，他已经不在了？自己完全就是扑了个空。
“不可能的，他还在这里。”龙世真突然开口。他直接回答了王成杰心中的疑惑。王成杰问道。
“你能找到他吗？”
“不行，他将精神能量完全压了下来，我无法判断他的具体位置。”
“即使是你都做不到？”
“我又不是万能的。归根到底，我的能力是创造，而不是感知。我能够连接上士兵的视线，然后将他们的视野投送成现实，好让你顺利指挥。但如果你的士兵无法找到敌人，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哈桑呢？他已经到最前线了吗？”
“他距离红点大概有200米直线距离。但你也知道的，这里是图书馆，有许许多多的书架，光靠视力，他不可能发现敌人。”
“感知也不行吗？”
“他是纯粹的战斗型。”龙世真没好气地说道。他有些不耐烦。王成杰也没有生气。他轻轻点头。
“那么，就不用继续等下去了。所有人，立刻发起进攻。第一时间接近目标。如果发现敌人，尽可能活捉，活捉不了，就立刻击毙。”
众人立刻听命。他们开始采取行动。穆埃尔-哈桑一马当先。龙世真和王成杰紧盯着屏幕，他们看到大量的蓝点突然出现在红点周边。时间仿佛停滞，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一号，没有发现敌人。”
“二号，什么都没有看到。”
“三号，发现目标手机。但手机旁边没有任何人。局长，请指示。”
龙世真和王成杰面面相视。另一边，穆埃尔-哈桑则是拾起掉在长椅下面的手机。他感受着手机上暖暖的温度。
还有体温。
甚至，还有精神能量的痕迹。
敌人，还在附近。
哈桑抬起头来。在他的心中，一种恐惧感莫名涌起。就好像回应一般。突然，一枚手雷从天而降，“嗡”的一声，剧烈的闪光在所有人眼前闪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接触（三）
“嗡”。
余光一闪，所有人都是硬生生停住。他们只感到巨大的噪音传过耳膜。片刻之后，噪音过去。那寂静的夜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吗？人都在哪里。”
“哇！！！”
一刹那，痛苦的哀鸣声此起彼伏。王成杰猛地起身，因为身在远方的关系，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在他身边，龙世真却是按住脑袋。之前，他一直将精神能量附着在前线士兵身上，与这些士兵共享感官。因此，当这些士兵受到攻击的时候，他也难免会受到影响。另一边，穆埃尔-哈桑也是单膝跪地。相比龙世真，他更靠近战场，受到的影响肯定会更大。但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反应及时，第一时间闭上眼睛，堵塞耳朵，因而最大程度减少了伤害。“嗡嗡”的耳鸣还在脑海中作响，哈桑艰难起身。他看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景象。
噪音，震动，闪光，是震撼弹。
敌人早就瞄准了这个瞬间。他预料到安全局会盯着手机信号一路追过来。所以，他才将计就计，用手机为诱饵，引自己上钩。虽然战术非常简单，但执行起来却是异常成功。自己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百般提防，最后却还是中招。
只是，敌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攻过来的呢。明明，安全局刚才发起攻击的时候，应该已经逼住了敌人所有的退路。难道说……
哈桑下意识抬头，突然间，他目光凝固。一个金色的身影正倒挂在自己的天顶。由于震撼弹的缘故，哈桑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甚至，他连对方的精神能量都分辨不清。但他却可以感受到，那如坚冰一般寒冷的杀气。
完了！！！
金色的闪光一闪而过，一刹那，艾因重重落地。“银水”出鞘，黑暗之中，一阵剑光转瞬即逝。
就是，现在。
“嗡”的一下，剑风四散，一刹那，周围的士兵一排排倒下。他们就好像一下子被寒风吹倒一样。穆埃尔-哈桑立刻后跳，他条件反射地躲过了这一击。艾因也不停顿，她一个发力，一下子从敌人包围圈中离开。
30……不，至少40，刚才那一击，至少有40个敌人被击倒。换句话说，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敌人失去了战斗力。虽然没有干倒穆埃尔-哈桑的确是有些遗憾，但事情不可能永远那么完美。接下来，只要拖延时间，哪怕10分钟……5分钟也已经足够了。
艾因立刻机动。她就如一只穿梭于群山之间的雄鹰，如入无人之境。而那些安全局探员，他们都还没有从震撼弹的影响中恢复过来，更别谈出言阻止。穆埃尔-哈桑强行抓住对讲机。
“龙世真，龙世真，听得到吗？”
“哈桑？你在说话？”对面的龙世真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哈桑最讨厌用人类语言。相比面对面说话，他更倾向于简单的精神交流。这也导致他平时几乎不和任何人类交流，甚至连王成杰也不例外。但现在，他却是主动开口，由此可见事情之紧急。
“哈桑，发生了什么？”龙世真继续问道。他刻意放大声音，好让旁边的王成杰听到。哈桑再度开口。
“是她。”
“她？”
“她向你们这边来了。”哈桑最后说道。他言尽于此。“咔嚓”，通讯切断。龙世真和王成杰面面相视。王成杰问。
“她是谁？”
“……”
“该不会，是烟芸……”王成杰吞咽口水。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龙世真挪动嘴唇，他想要解释什么。但下一刻，他却感到一阵精神能量的余波一闪而过。
“来了！！！”
龙世真赶紧转身。“嗖”的一下，艾因已经冲到人群中间，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龙世真立刻反击，他想要抽刀，但艾因动作更快，她刀柄一横，剑风爆散，“轰”的一下，周围众人都被一下子吹走。
“呜”，龙世真一声呜鸣，他当即昏死过去。王成杰笨拙举枪，但还没等他拔出抢来，“银水”的剑锋已经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停滞。
王成杰目光凝视，他注视着艾因的面孔。周围的安全局士兵都不敢动，他们生怕贸然行动，反过来伤了老大的性命。艾因说道。
“你似乎有点失望。大概，你觉得烟芸在这里会比较好。”
“……”
“不要误会。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你吃醋的。不过，会中了那么简单的陷阱，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在行动之前，我都没想过会那么顺利。”
“这是因为我心慈手软，放了你们一马。”
“这算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吗？”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王成杰淡淡答道。即使面对冷冰冰的刀锋，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艾因眯起眼睛，她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撒谎。王成杰继续说道。
“烟芸和刘凯在哪里。”
“我没有理由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不回答也无所谓。但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本体单独行动。大概，刘凯也在附近。”
“我说了，我没有理由回答你的问题。”艾因加重语气。王成杰嘴角翘起，他似笑非笑。
“艾因小姐，我建议我们好好谈谈。”
“你想要谈什么。”
“当然，是关于你们中间派的投诚问题。你应该明白，这样下去，你们迟早会被发现。不是被安全局，就是被激进派。而一旦暴露之后，你们的处境就会非常艰难。”
“是吗？”
“不用和我装模作样。我不知道你从秦风那里听到了多少。中间派的立身之本，是安全局和激进派之间的平衡。但现在，‘毒药’已经落到我们手里，平衡已经被打破，中间派存在的基石，已经不复存在了。”
“……”
“艾因小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与陈彩华接触。姑且不论刘凯怎么想，但你，还有你们中间派，你们肯定是有自己的算盘。我就当你们是想借着陈彩华，与安全局取得联络。我们曾经是盟友，现在也可以继续当盟友。当然，盟友的形式可能发生变化，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人类与思念体的和睦相处，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
“好了，艾因小姐，首先，还是请你把武器放下。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下定决心取我的性命。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对我动手。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这样动刀动枪的，好吗？”
王成杰口干舌燥。但艾因却是一动不动，她闪烁的目光中，却是有阵阵凶光若隐若现。王成杰眨眨眼睛。
“艾因小姐？”
“抱歉，王成杰，我需要更正你几点。”艾因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比寒冰更加阴冷。“首先，中间派投不投诚，这和我没有关系。其次，我们之所以会和陈彩华接触，并不是打算和你联系。这只是刘凯想要帮老朋友一把罢了。烟芸或许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我对此是没兴趣的。所以，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最后，王成杰，其实，我是很想在这里了结你的。如果说，我之前的确是想要放你一马，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战斗到现在的。你以为，我真的会像那些跟屁虫一样，乖乖被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我是思念体，是真正超越人类的存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没有任何人。”
艾因的声音一点点低沉。她的刀尖一点点触碰到王成杰的肌肤。王成杰的呼吸突然急促，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上有轻微的刺痛。周围雅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们一个个举着枪，却硬是不敢扣下扳机。“银水”的刀尖一点点染红。渐渐地，艾因露出微笑。
“感谢烟芸吧，王成杰。我只是因为她，所以才留了你一条命。如果还有其他的话，你可以直接去和烟芸说。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王成杰猛地一怔。他立刻下令攻击。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下，刺眼的闪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接触（四）
“呜。”
剧烈的震动在耳边响过。王成杰闪电般捂住耳朵。但源源不断的余音却还是穿过耳膜。视线一阵摇曳，众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但王成杰却感到这好像是千里之外的事情。半分钟后，一切恢复宁静，所有的感官都恢复正常，王成杰按住胸口，他拼命呕吐。
又是震撼弹。
那个家伙……
她，她在哪里？
王成杰左右环顾，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安全局的士兵都是哭天喊地。王成杰想要起身，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完全使不上力气。
“可恶！！！”王成杰使劲掐住自己的大腿，他努力让自己从麻木中恢复过来。淡淡的刺痛若隐若现，王成杰摸了一把脖子，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手上的血迹。
那个混账。
王成杰轻轻呼气，他终于恢复正常。王成杰向龙世真走去，他看到龙世真刚刚起身，嘴巴里还不住哼哼。王成杰一把抓起龙世真的胳膊。
“起来了。”
“王成杰？”龙世真眨眨眼睛，他费了好大的劲，总算缓过神来。龙世真问。
“那个女孩呢？”
“她已经走了。”
“走了？”
“啊，她饶了我一命。”王成杰回答。周围一狼藉，大家慢慢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但也有几个书架因为震撼弹的关系，发生倾斜。大量的图书飞散各地，书本封面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还有些干脆成了一张张的废纸。也幸好这里并不是存放珍贵古籍的地方，不然的话，损失还会更大。
文化部大概也会发电指责吧。王成杰心中暗想。他抓起对讲机。
“留守部队，听得到吗，我是王成杰。”
“局长？你没事吧。刚才我们听到图书馆里面有动静，但没有你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轻易行动……”
“没事的。我没问题。话说回来，艾因已经逃走了。你们要尽可能拦住她。”
“艾因？您是说那个通缉名单上的……”
“啊，就是她。”王成杰回答道，但他心里明白，这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安全局的士兵都聚集起来。他们虽然狼狈不堪，但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很明显，艾因还是手下留情了。穆埃尔-哈桑赶到王成杰和龙世真身旁。他看看两人，王成杰轻轻摇头。
“她已经走了。”
“……”
“哈桑，你觉得，艾因这一次到底想干什么。从结果上来说，她也就拖住了我们半个多小时。但我不知道，拖住我们，对她，对中间派有什么好处。甚至，我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和中间派一起行动。”
“陈彩华。”哈桑静静说道。他言尽于此。王成杰和龙世真倒吸一口冷气。王成杰随即拨打迈克-欧文斯的电话，他想要询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但直到最后，这个电话也没有接通。
****************
十分钟前。
“这到底是什么鬼。”
陈彩华心中嘟囔。她在广场上来回踱步。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30分。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之前，陈彩华突然接到刘凯的电话，让自己在原地多等半个小时。这让陈彩华非常尴尬。眼下，周围一片漆黑，荒无人烟。但自己却只能像傻瓜一样，呆呆站在这里，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可恶，刘凯那个混账，待会儿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陈彩华心中暴怒。她使劲挥舞拳头。事实上，以她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直接走人，不留一点点余地的。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陈彩华抱住身子，她只感觉瑟瑟的寒风从自己身边掠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自己等待的每一分钟，就好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陈彩华的耐心一点点耗尽，她甚至有一种冲动，真的要甩手走人。王成杰，刘凯，安全局，思念体……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全都是一场噩梦，只要自己在这里放弃，这场噩梦就会到此为止。自己就能回到平凡的生活中，永远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这并不是噩梦，而是现实。如果自己逃避，反而会再度陷入沉睡。或许，接下来的美梦会无比甜蜜，无比幸福。但归根到底，这也只是梦而已。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如果这个时候退却，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陈彩华按住胸口，她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夜色朦胧，陈彩华看着手机，距离刘凯说好的时间，大概还有10多分钟。陈彩华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
刘凯那个家伙，不会是在耍我吧。
不，不可能，就算他在这里消遣我，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会随便耍人的家伙。但另一方面，这半小时的空挡，肯定也不能保证安全。就算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他们也不会因为半个小时就放弃。刘凯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说，其实，他是在争取时间？
陈彩华吞咽口水，她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错觉。轻轻的脚步声从旁传来，陈彩华眨眨眼睛。
“你……”
一个孤独的人影从角落走出。刘凯踏着脚步，他努力装出十分轻松的样子。但在心底里，他却已经吓得半死。刘凯这一次的任务，是与陈彩华接触，并尽可能说服她跟着自己走。但他却没有达成任务的自信。在学生时代，陈彩华就以个性刚强，富有主见著称，除了李明均之外，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而她现在对刘凯肯定是抱着深深的怀疑。在这种情况下，刘凯对自己的口才毫无自信。
……
“不管有没有自信，你都得说服她。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行动之前，艾因曾经这样说道。刘凯反问。
“那如果她就是不答应呢。”
“那就使用武力。你是男性，战斗力方面，你应该处于优势。”
“使用武力……”刘凯张大嘴巴。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选项。烟芸拿出一把电击枪。
“如果你对自己的武力没有信心。那就用这个，对准目标，来一下。很快就结束了。你能够做到的。”
“我……”刘凯接过电击枪。他一脸懵逼。艾因挑起眼皮。
“刘凯，你该不会因为对方是你的初恋情人，所以才下不了手吧。”
“艾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我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艾因一本正经地说道。“刘凯，你这个人，太容易感情用事。虽然有的时候又冷静的可怕，但归根到底，你还是重感情的人。但现在，我们可是在战斗中。陈彩华也只是战斗中的一个单位，说不定还是敌方单位。你不应该对她抱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但她是李明均的妻子……”
“她只是一个战斗单位，仅此而已。”艾因加重语气。她直接将刘凯怼了回去。另一边，烟芸也支持艾因的意见。刘凯孤掌难鸣，他只能作罢。
……
战斗吗？
但我怎么能把一个老同学当成zhandou单位呢？要知道，我可是一个人类，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我和思念体还是不一样的。
刘凯心中嘀咕。他小心翼翼地向陈彩华走去。另一边，陈彩华也注意到了刘凯的出现。她明显是在戒备。刘凯走到陈彩华面前，两人目光交汇。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刘凯首先打破沉默。
“哟，陈彩华，好久不见了。”
“刘……凯。”陈彩华挪动嘴唇。周围一片宁静，难耐的黑暗中，只有“吱吱”的蝉鸣不住作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触（五）
“……”
“……”
……无言。刘凯与陈彩华面面相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陈彩华目光严厉，而刘凯则是使劲挤出笑容。他努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但陈彩华却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渐渐地，刘凯也收回笑脸。他轻轻低头。
“李明均的事情，我很抱歉。”
“是你杀了他吗？”陈彩华单刀直入。她的眼中迸发出怒火。刘凯心中一愣，他的第一反应是要躲开。但下一刻，他却强逼自己正视陈彩华的目光。
“不是我做的。”
“但王成杰说……”
“我的确和李明均之死有关。他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但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我。我已经替他报仇了。”
“！！？”陈彩华心中一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刘凯在撒谎。但不知为什么，在心底里，她却是明白，对方说的都是真话。时间流淌，万物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陈彩华再度开口。
“当时发生了什么。”
“……”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陈彩华声音颤抖，她恨不得直接拎住刘凯的领口。刘凯抬起眼皮。
“王成杰对你说了多少。”
“什么！？”
“彩华，你我之间没有隐瞒的必要。你之所以知道我和这件事情有关，肯定是安全局找过了你。他们希望能通过你，找到我。”
“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同学，你还是李明均的妻子。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彩华，你知道李明均是什么人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李明均是什么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们两个的同学，他还能是什么人……难道说？”
一瞬间，陈彩华反应过来，她呆呆地看着刘凯，好像是在确认这件事情不是真的一样。刘凯挪动嘴唇。
“彩华，你一定已经听说了思念体的事情……李明均，就是思念体。”
“这怎么可能。明均是思念体？他不是人类？但他明明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
陈彩华轻咬嘴唇。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李明均是一个思念体，他竟然是思念体。自己竟然嫁给了一个怪物？但平时，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和其他人类有什么不同，哪怕是在床笫之间也是一样。
不，也许，是有不同的。
陈彩华浑身颤抖。她回想起自己与李明均交往的点点滴滴。毫无疑问，李明均比常人更加优秀。能够从一个普通高中，考到全国最优秀的大学，然后还名列前茅。这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陈彩华虽然也走过了相同的路，但在心底里，她非常清楚自己和丈夫的差距。李明均真正异于常人的地方，是在于他的冷静。很多次，在重大抉择之前，连陈彩华自己都是一时慌神（她自认为不是大惊小怪的类型），但李明均却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慌乱，他会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不留下任何遗憾。即使在最糟糕的时刻，他也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天赋，但现在想来，这种冷静与理性，却也没有一点点人性的影子。
所以，他不是人类。
陈彩华捂住胸口，她好像遭到重击一样。刘凯深深低头。他可以理解陈彩华的感受。当初，自己第一次得知李明均真实身份的时候，心里也是惊讶的不行。而陈彩华是李明均的妻子，她的感受恐怕还要比自己强烈许多。而且，两人所处的环境也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和艾因的接触，刘凯对思念体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偏见，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但陈彩华不同，相处多年的爱人，竟然一直在欺骗自己。而最近政府对思念体的宣传又是清一色的负面。在这种情况下，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陈彩华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但她也必须挺过去。
陈彩华的肩膀微微颤抖，她低垂着脑袋，努力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表情。刘凯微微上前。他似乎想要安慰女子。陈彩华还在抽泣，刘凯摸着口袋里的电枪，他站到陈彩华身后。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半米。
……
“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迈克-欧文斯心中喃喃。他看着刘凯和陈彩华聊天。之前，欧文斯接受王成杰的命令，在原地监视陈彩华。而他的监视也收到了成果。刘凯依约出现，他出现的时间，甚至比预想中还要早了一些。其实，欧文斯完全可以开始行动了。但是……
欧文斯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心中的犹豫。这一次，王成杰说是要盯住刘凯，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盯住刘凯身后的中间派。从目前为的形势来看，刘凯和陈彩华就是中间派和安全局分别放出来的诱饵，他们都在吸引敌人出手。而先出手的一方，肯定会处于劣势。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和中间派成为敌人呢？虽说中间派和自己的想法不完全一致，但归根到底，他们和自己依然是同胞。双方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让思念体族群融入到人类社会中，平等享受人类社会的一切福利，和人类和睦相处。但现在，两边却成为仇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以说，这是不对的。
欧文斯心中摇头。其实，他并不喜欢思考那么多。当初，他选择加盟安全局，只是因为觉得加入安全局，工作刺激，又有钱拿，平时好酒好肉供着，生活起来轻松惬意。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想法也有所改变。他看到了战争的残酷，他也看到了两大种族之间和睦相处的可能。于是乎，他开始真正自发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与龙世真不同，欧文斯不太去想人类和思念体谁应该站在高位（反正谁占高位都管不了他）。他只知道，这场愚蠢的战争，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又是什么状况。赵环宇一声令下，人类对思念体开战。安全局内充斥着一堆人类至上主义者，他们的主张甚至比激进派更加不如。但这却是人类的主流。安全局内尚且如此，其他部门就更加糟糕。现在，每到一个地方，无论是学校，酒馆，还是大商场，大医院，你都可以听到彻底“消灭”思念体的呼声。虽然这些呼声都是由一群无用的平民说出来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人类的历史，也是被这些民意推动。哪怕精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但在民意裹挟之下，他们往往也会走上一条自己都不会想到的道路。这对思念体可能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因为他们向来追求独立思考。但人类却完全不同。他们对资讯的获取效率，与思念体有着天壤之别。
也许，让人类失败一次也不错吧。至少，这样还可以让他们学到一点教训。
欧文斯对自己说道。当然，他也只是随便说说。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至于临阵倒戈。视线中，刘凯正在向陈彩华接近，他小心翼翼地绕到陈彩华的背后。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想要安慰陈彩华，但欧文斯的心中却是一愣。
那个家伙，是打算动手吗？
“所有人，做好准备。”欧文斯轻轻说道。一瞬间，周围的安全局士兵都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欧文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发令。一位军官说道。
“欧文斯先生，要不要先和王成杰局长先联络一下。”
“没必要，如果现在联络，反而会浪费时间。王成杰叫我们保护陈彩华，他也让我们尽可能看着那些乘虚而入的家伙。现在，刘凯已经出现，我们当然要行动。尽可能保护陈彩华的安全，同时，也保护刘凯的安全，他现在对我们还有用。”
欧文斯这样说道。安全局士兵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各自领命。欧文斯掂量着手中的篮球，他尝试着瞄准刘凯。但因为刘凯和陈彩华离得太近，他也没法特别精确的控制力道。
那么，就让人类士兵先上。对手不过是两个手无寸铁的人类，让人类去对付人类，这是最好不过。
反正，就算最后出了岔子，你也会帮我解决的吧，搭档。
欧文斯亲吻了一下手中的篮球。然后，就好像有反应了一样，篮球猛地一抖，它似乎是在抗议。欧文斯轻声一笑，他聚精会神。安全局士兵正在高速机动，他们从四面八方向着刘凯和陈彩华所在的位置围了上去。欧文斯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安。他的手指微微发力。
“嗖。”
“糟了！！！”突然间，欧文斯猛地起身。“轰”的一声，黑色的球体疾驰而过，一下子，整片大地都在不住颤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触（六）
来了吗。
刘凯心中嘀咕。不知为什么，他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当然，这更多的是心理作用）。另一边，陈彩华也重新抬头，她拉开距离。
“怎么了？”
“不，我是在想，安全局的人应该快来了。”
“！？刘凯，我先声明，我可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安全局也不可能听从你的命令。”刘凯微笑答道。他伸出手。说时迟，那时快，风声呼啸，突然间，空气的撕裂声由远及近。刘凯猛地抬头，他看到一个球形物体正朝自己和陈彩华所在的方向急速飞来。
思念体？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疯了吗？竟然这样乱来。这样下去，别说自己，连陈彩华也会被波及进去的。
不过，他们可能也没把人类的性命当一回事吧。
只能赌一把了。
刘凯拿起电枪，在他身边，陈彩华呆呆相望，她已经失去思考能力。说时迟，那时快，刘凯一个箭步，冲到陈彩华背后。
“你……”“滋”的一声，电光一闪，陈彩华的意识一下子消失。她瘫软在刘凯怀中。与此同时，篮球也是呼啸而至，刘凯闭上眼睛，他感受着精神能量的波动。
就是，现在。
“轰”，篮球坠落，与此同时，巨大的精神能量稍纵即逝。大地震动，硝烟弥漫。在远方，欧文斯呆呆注视，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怎么搞的，自己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明明，自己根本不需要出手的。只要看着自己人把刘凯和陈彩华包围起来就行。现在可好，自己一个疏忽，直接把篮球使劲丢了出去。而这枚篮球的破坏力，甚至能与顶级舰炮相差不远。如果正面命中，刘凯和陈彩华肯定是尸骨无存。
是想的太多吗。
欧文斯心中嘀咕。他很快调整好心情。毕竟，对面只是两个人类，自己还不至于会因为失手杀了两个人就心情不爽。硝烟弥漫，很快，安全局士兵也抵达预定地点。他们都是一脸懵逼。根据之前的预定，应该是由他们先上，然后欧文斯在后面掩护的。谁知道最后次序竟然反了过来，变成欧文斯先“轰炸”一波。硝烟一点点散去，安全局士兵顺势举枪，他们包围“篮球”坠落的位置。
……然后。
什么，都没有。
“……”欧文斯瞠目结舌。一枚篮球正静静躺在地上。而在篮球周围，则是一个方圆半米左右的浅坑。刘凯和陈彩华都是不见踪影，安全局士兵各个无言。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俨然不知所措。
逃了？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逃得掉。那么说，这也是一种能力？
欧文斯吞咽口水，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自己也看到过相同的事情。当时，也是在这个商圈，刘凯抱着重伤昏迷的艾因，被王成杰带人团团围住，几乎陷入绝境。但下一刻，他和艾因却好像是瞬间传送一般，凭空从所有人眼前消失，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就是刘凯的能力？
但这怎么可能呢？刘凯只是一个人类，他怎么可能使用精神能量。难道是有其他的思念体就在附近。比如说，那个金发女孩？
此时此刻，欧文斯还不知道艾因正在王成杰那边。他也不知道，刘凯的能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接受过考验（一个月前，安全局与中间派并没有交过手，他们对于刘凯的情报是完全不准确的）。其他的士兵都是一脸懵逼，现在，安全局留在这里的士兵大约有20人。他们几乎全部集中在了一起。但敌人又不见踪影，也难怪他们会感到茫然。
“敌人肯定还没有走远，所有人，立刻分散寻找。切记保持警惕。”欧文斯大声下令，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很快的。而安全局的士兵们也是行动神速，他们第一时间从惊愕中恢复过来，转而进入到索敌阶段。他们三三配对，互相掩护。欧文斯一个纵跃，短短30秒之内，他就从数百米外冲下。欧文斯捡起篮球，果不其然，纵然遭遇那么强烈的冲击，篮球的表面依然是完好无损。在那滚烫的表面上，却有淡淡的精神能量若隐若现。
果然，没有命中。但这也在情理之中。不出意外的话，敌人应该还在附近。但自己能不能真的发现敌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对方已经成功摆脱自己的掌控，那理论上来说，他们想要逃跑，就绝不是难事。
实在不行，就和王成杰道个歉吧。欧文斯对自己说道。他倒是没有什么内疚之情。反正，自从赵环宇发表了那次讲话之后，他已经将安全局的职责重新看成是一份“工作”。所谓“工作”，就是朝九晚五，按时上下班，完全不必拼上性命。欧文斯点起一根香烟，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多少吸一口（其他的思念体大都不吸烟，因为这种坏习惯对肉体不好）。但就在这个时候……
“砰”。
“！？”欧文斯抬头望去。在刚才的瞬间，他好像听到微弱的枪声悄然响过。风声依旧，那震震的回响，好像幻听一样
******************
五分钟前
“轰”，巨大的震动传过大地。烟芸举着望远镜，她的身体却是微微颤抖。这一次，三人共同行动。艾因负责诱敌，刘凯负责接触，而烟芸，就是负责最棘手的善后。虽然已经接受过训练，但刘凯的战斗力肯定不能和真正的思念体相提并论。以他的能力，只是控制住陈彩华，并将她安全带走，就已经是一个极限。换句话说，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烟芸的掩护。
因此，刚才欧文斯“失手”，发起攻击的时候，烟芸其实是吓了一跳的。根据原先的计划，首先，安全局肯定会先派出人类士兵，围攻陈彩华和刘凯，逼迫两人屈服。而烟芸则乘势出击，扰乱敌阵，掩护两人突围。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刘凯也可以使用他创造空间的能力，强行突破。只是，从之前的规律上来看，刘凯使用能力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自由活动。而在这段时间内，保护两人，并将他们带到安全地点，这就是烟芸的任务。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由于迈克-欧文斯莫名其妙的抢先出击，不仅安全局这边一片茫然，烟芸也是毫无准备。她从来没有想过欧文斯竟然会那么鲁莽。其实，刚才欧文斯动手的时候，烟芸也想过立刻冲出去，但很快，她就改变了想法。就在篮球落地的时候，刘凯的精神能量一闪而过，很明显，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了能力。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已经躲过了一劫。
烟芸暂且忍耐。而她的忍耐也得到了回报。硝烟散去之后，刚才“篮球”轰炸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而安全局的士兵则是主动分散，进入索敌模式。烟芸看到欧文斯从高处跃下，他捡起篮球，俨然若有所思。女孩放下望远镜，她稍稍松气。
太好了，看起来，刘凯果然成功逃走了。
那接下来，自己只要找到他，然后将他和陈彩华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就行。
现在，还有时间。
烟芸闭上眼睛。她努力进行感知。现在，欧文斯正站在商圈中央，他的精神能量就好像一盏无比璀璨的明灯，矗立在黑暗之中。与此同时，在他四周，还有很多暗淡一点的灯火，他们是安全局的士兵，现在正在分批移动。
烟芸换了一个朝向。虽然比不上艾因和龙世真那般的“活体地图”，但作为思念体，烟芸的感知能力依然非常强大。如果只是对准一个方向，她还是能够分辨得出500米以内的生命体。但鉴于她并不知道刘凯在创造空间之后，被传送到哪里去了。因而也只能靠着直觉瞎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全局士兵也在一点点散开。在这种情况下，每多拖一秒钟，刘凯和陈彩华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他们应该还在附近。刘凯的能力，可以通过创造空间的方式，让自己呈现出瞬间移动的效果。因为创造出来的空间，与实际的主物质界共用同一个坐标系（至少是接近）。而刘凯可以在自己创造的空间内随意移动。换句话说，理论上，只要他能够维持空间的存在，并且让这个空间的范围扩张到无限大，哪怕他瞬间移动到世界的边缘都可以。但鉴于刘凯能够维持空间的时间相对较短，大小也有限，而他一边维持空间，一边随意移动，消耗的精神能量也会更多。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移动太多。根据过去的经验，大概两三百米就是极限。
那么，自己应该还找得到他们。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精神能量的烛光在脑海中一闪一烁。烟芸按住额头，她已经将精神能量扩散到最大。熟悉的“烛火”一闪而过，烟芸猛地睁开眼睛。
找到了，就在直线距离400米左右的地方。刘凯和陈彩华都在。但是，也有一些安全局的士兵正在接近。他们距离刘凯已经不足100米。
必须，快一点。
“嗖”的一下，烟芸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她的身影宛如黑色的闪电，从周边大楼的阴影中穿梭而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接触（七）
“呜。”
刘凯咬牙切齿，他想要哀嚎，但又不能哀嚎出声，结果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管过了几次，使用精神能量的后遗症，还是让人难以忍受。陈彩华还是昏迷不醒，她刚刚受到电击，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刘凯观察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条小巷，就在一栋大厦的背面，远离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
刘凯挣扎起身。就算通过创造空间，勉强逃过一劫。但他毕竟没法逃远。安全局应该已经回过神来，他们的人肯定正在疯狂搜索。而在他们找过来之前，自己必须快一点带着陈彩华离开，越远越好。
但是……
“噗通”一下，刘凯跌落在地。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发不出力。刘凯使劲拼命用力，但不管他怎么下达“命令”，双腿就是站不起来。
可恶，果然，一个人单独逃跑，和带人逃跑是完全两码事。想当初，自己从“狗头”和“飞虎”手上逃脱的时候，连续使用了两次空间创造，还能勉强站立=。但现在，只是带着陈彩华进出空间一次，自己整个人就好像瘫下来一样。这着实有点丢脸。
没有办法了，只有期待烟芸了。她应该正在向自己这边赶过来吧。刘凯心中说道。他索性听天由命，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
左边，没问题。
确认，正面视野也没有问题。
右边正在前往预定位置……无问题，没有发现敌人。
很好，那么，下一个搜索地点，是大楼背面。这一次，右侧先进，然后是左侧，最后中间压上。大家互相掩护。
安全局的士兵们互相交流。他们并不是通过言语，而是通过一两个动作，手势，就表明了各自的意思。这也是他们一起征战多年形成的默契。与此同时，在一墙之隔，刘凯正是聚精会神。他虽然无法向真正的思念体那样，感知观察周围精神体的位置。但或许是和艾因共享精神能量的关系，刘凯的直觉要比普通人敏锐许多。现在，明明对面的三个士兵没有说话，脚步也是轻柔的不能再轻柔，但刘凯就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马上，就要来了。
刘凯颤抖着掏出那把女式手枪。这也是他最后的武器，只是，以现在的状态，他也很难相信自己能够正常瞄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凯的心脏也是越跳越快，黑暗之中，他好像看到一个黑影突然从墙角后出现。
就是现在。
“砰砰”，子弹射出。但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这两发子弹打得完全不着边际。刘凯赶紧调整姿势，但对方也反应过来，三个士兵同时冲出，他们第一时间举枪，这明显是压制射击的意思。
完了。
绝望的目光一闪而过，在这个瞬间，刘凯当真以为自己就要葬身此处。但下一刻，三位士兵却是同时倒下。他们就好像是被同时点中穴道。刘凯眨眨眼睛，突然，他反应过来。
“烟芸！！！”
微弱的回声转瞬即逝。刘凯赶紧捂住嘴巴。与此同时，烟芸早就已经离开。刚才，刘凯开枪的瞬间，烟芸正好也来到附近。她第一时间解决掉了三个安全局士兵，姑且算是为刘凯解围。但她却没空与刘凯交谈。而是继续维持高速机动。安全局的士兵大概还有十几个，他们现在分布在中央商圈的各个角落。鉴于刘凯现在的状态，自己必须解决所有敌人，才能保证他和陈彩华的安全。
烟芸下定决心，又有一个三人组的精神能量出现在脑海中。烟芸拔出“隼鹰”，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追了上去。
……
“喂，刚才我听到枪声，这是怎么回事，喂？”
迈克-欧文斯大声呼叫，但对讲机那头却是一阵盲音。刚才的瞬间，欧文斯的确听到枪声响过，他好像听到有人正在喊叫着什么。但这些声音最后却全都隐入风中，无声无息。欧文斯不得不呼叫自己的部下，一开始，他还能够找得到人。但渐渐地，回复的人却是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人在对安全局发起攻击。而且，很有可能是中间派的人，他们是为了保护刘凯，所以才铤而走险。欧文斯很快得出结论。但糟糕的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对方。作为强化型的思念体，欧文斯也不擅长感知。别说与艾因，龙世真这样专精感知的天才相比，即使比起烟芸都是相差甚远。现在，他能感觉到人类的精神能量在周围徘徊，他也可以感觉到有一股特别强大的力量就在附近，但对于这些力量具体在哪，又是谁，他却是一无所知。
混账，这样下去，我就不成光杆司令了吗。欧文斯心中嘀咕。他其实完全不在乎那些士兵的死活。问题在于，如果自己就这样承认失败，在王成杰那边，自己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虽说思念体不应该为无聊的面子所惑，但如果真的丢了面子，尤其还是在人类面前丢了面子，那种糟糕的感受，至少欧文斯自己不会接受。
必须，扳回一城。
欧文斯突然发力，他连续几个纵跃，爬上一旁的五层楼房顶。欧文斯的本体是一位运动员，他也继承了本体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另一方面，欧文斯也有着超强的动态视力，无论是子弹行进的轨迹，还是狂风略过的方向，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这也使得他在近战当中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欧文斯站在房顶，他俯瞰下方。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再过十几分钟，第一缕光芒就会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但在这个时候，欧文斯的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黑人大汉左右环顾，他想要寻找到敌人的位置，但找了好久，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这边的人，全都被干掉了？
欧文斯咬牙切齿，他几乎都要发疯了。滚滚的夜风掠过大地，突然，欧文斯瞪大眼睛，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中了。
欧文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一跃而下，隐入到漆黑的大地。但他却没有看到，另外一些神秘的身影，已经跟在自己的身后。
……
“好的好的，多少恢复一点了。”刘凯拍拍脸蛋。他勉强起身。由于刚刚使用精神能量的关系，刘凯的身体还是略显僵硬。但在休息了一会儿后，至少，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刘凯看着手中的女士手枪。弹夹内，六枚子弹只剩下四枚，而在地上，则是两枚孤零零的弹壳。刘凯轻轻一笑。
真是的，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自己练习了那么长的时间，事到临头，却还是屁用没有。也许，艾因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不适合战斗？
刘凯无奈摇头，他不再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陈彩华还在沉睡，刘凯艰难地背起。薰衣草的香味涌入鼻腔，刘凯回眸一暼。
香水的味道……倒是让人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背着昏睡中的艾因，四处游荡的场景。当时，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干掉。但现在想来，那或许也是自己一辈子最浪漫，最像男人的时候。一个普通人，挺身而出，孤身涉险，只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怎么想，都像是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
现在这种时候，我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刘凯咧开嘴巴。他又瞥了一眼背上的女孩。其实，陈彩华也曾经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孩。虽然只是小孩子无聊的妄想，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初恋才是男人一生中最忘不掉的东西。而现在，曾经憧憬的女孩就在身边。虽然时过境迁，但多多少少，自己应该也会有一些感慨。
也许……没有。
刘凯拧起眉毛。出乎意料的是，他虽然与陈彩华肌肤相亲，但整个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在某个瞬间，他甚至都有了一种自己已经成了柳下惠的错觉。
果然，还是因为最近美女看得太多了啊。
刘凯心中哂笑，他不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周围一片寂静，看样子，敌人已经不在附近。刘凯乘机踏出步子，他打算前往集合地点。晚风呜咽，一开始，刘凯脚步飞快，他沿着墙角，尽可能避开所有的视线。但渐渐地，，他的步伐开始一点点沉重。空气正在凝结，不知不觉，连晚风都悄然停止。刘凯停下脚步，他站在马路中央。路灯暗淡，电流滋滋，刘凯眯起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战斗，还在继续。
我，正被盯着。
是谁？烟芸？还是安全局的人？也许吧。但是，还有另外的人，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感到过类似的视线……没错，就是在一个月前，那场巨大的混乱中。
难道说……
“找到了！！！”愤怒的嘶吼遥遥而来。迈克-欧文斯咆哮而下，他手里的篮球已经呼啸而出。刘凯立刻退后。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地方，“隼鹰”也爆发出咆哮，“砰”的一声，脱膛的子弹带着火花，直冲向刘凯所在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接触（八）
“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一瞬间，精神能量的漩涡席卷而上。这就好像一阵小型龙卷风，要刮走经过的一切。刘凯半蹲在地，他紧紧抱住陈彩华。片刻之后，风声停歇，刘凯睁开眼睛，他看到两个身影站立在自己两边。迈克-欧文斯咬牙切齿。他右手抓着篮球，左手无力低垂着。手臂上，一滩红色正在渐渐外扩，那是被子弹命中的伤口。烟芸单手举枪，在她的手中，“隼鹰”正在微微颤抖。女孩的目光无比冰冷。女孩的脸颊擦过一道红色，但这只让她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
“烟芸……”刘凯吞咽口水。他心中明白。刚才的瞬间，欧文斯从后对自己发动偷袭，他明显是奔着自己的命去的。如果让他得手，自己不死也要半残。关键时刻，烟芸及时赶到，她一枪命中欧文斯的左臂，逼迫他退却。现在，两人一左一右，而刘凯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空气仿佛凝固。烟芸和欧文斯遥遥对峙。剧烈的杀气向外弥漫，就连昏睡中陈彩华都感觉到了异样，她皱起眉头。刘凯艰难起身。
“烟芸，我……”
“刘凯，带着陈彩华过来，到我的身后。”
“啊？但是……”
“你觉得，我会让他轻易过去吗？”迈克-欧文斯厉声说道。他右手发力，烟芸面不改色。
“欧文斯，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我们两个同事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你是赢不了我的。更何况你现在还身受重伤。”
“啊，我是赢不了你。但如果只是杀了刘凯，还是易如反掌。”
“这是王成杰的命令吗？”
“谁他妈的管王成杰的命令啊。”欧文斯愤怒嘶吼，他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但在心底里，他却是渐渐冷静下来。过去，在安全局的时候，欧文斯和烟芸的关系相当不错。作为战友，两人配合默契，互相尊重。而作为朋友，他对烟芸和王成杰的爱情也是相当看好。其实，欧文斯一直是美女爱好者。对于一切看起来漂亮的女性，无论是人类，还是思念体，他都会装模作样地进行追求。但唯独烟芸是个例外（虽然烟芸可能要比欧文斯平日里追求的那些女孩加起来还要美丽百倍）。欧文斯一直认为，王成杰和烟芸的结合，象征着人类和思念体和睦共处的希望。而他对烟芸，更多的时候也是当成圣女一般崇拜。因此，当三年前，烟芸反出安全局的时候，欧文斯也是最感惋惜的。
是啊，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和烟芸为敌，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为了执行人类的命令，而去对付自己的同胞，而且还是昔日的战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都是莫名其妙。
如果真的是为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倒也罢了。但现在，赵环宇，王成杰，他们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欧文斯目光摇曳，一瞬间，他仿佛万念俱灰。刘凯屏住呼吸，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烟芸的目光渐渐凝聚。突然，她放下“隼鹰”。
“！？”欧文斯和刘凯同时愣住，他们都没有想到烟芸会首先放下武装。女孩开口道。
“欧文斯，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交手。”
“……”
“欧文斯，我在这里可以和你交个底。现在，我和刘凯，还有艾因，我们三个是单独行动。我们和中间派已经切断联系。我不知道安全局的目标是什么。但现在，我们三个只是想要平平安安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这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烟芸……”欧文斯喃喃自语。他低垂下头。弥漫的杀气悄然散去。烟芸对刘凯使了个眼色。刘凯反应过来，他赶紧背着陈彩华，逃到烟芸一边。欧文斯没有阻止。他挪动嘴唇。
“烟芸，你们为什么要与陈彩华接触。”
“是你们先挑唆她和刘凯接触的吧。”
“这是王成杰的计策，但你们明明可以回绝的。”
“的确，我们是可以回绝。但陈彩华是李明均的妻子，而李明均是我们的同伴。同伴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你们将我们的家人卷入到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那么，我们当然要把她救出来。这有问题吗？”
烟芸静静说道。她纯净的双眸中，没有一丝丝的阴霾。欧文斯注视着烟芸的面孔，渐渐地，他露出笑容。
“烟芸，你还是老样子，重视同伴，胜过重视一切。当初对零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你才会反出安全局。所以，你才无法和王成杰走在一起。”
“……”
“烟芸，安全局已经对你和刘凯发布通缉令。王成杰现在压力很大。赵环宇发表讲话之后，政府当中对思念体强硬的呼声越来越高。王成杰必须尽快取得战果。所以，他就瞄向了刘凯，也瞄向了你。但他并不想真的对你动手。烟芸，王成杰还是爱着你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烟芸还是没有开口。但她的视线却是一点点软化。刘凯看着女孩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从烟芸的双眸中，他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悲伤。欧文斯喃喃道。
“烟芸，你带着刘凯走吧。”
“欧文斯……”
“就如你所说，你们现在对安全局并没有威胁。你们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正当权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们。而且，也的确是安全局将陈彩华卷入到这一系列的是非当中。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继续对她胡搅蛮缠。”
“但这样的话，王成杰……”
“我是思念体，我从来不是为了安全局，或是人类而战。相比王成杰，我宁愿选择相信你，烟芸。这就是我的回答。”
欧文斯嘴角翘起，他第一次露出真挚的笑容。烟芸亦是微笑，她明白欧文斯的心思。唯有刘凯的嘴巴下意识嘟起，在他耳中，欧文斯刚才的那一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对烟芸表白一样。
大概，是错觉吧。
刘凯使劲摇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股酸酸的感觉。另一边，烟芸轻轻挥手。刘凯心领神会，他随即在烟芸的指挥下，一点点向后退去。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隐入黑暗之中。
****************
告白吗？
迈克-欧文斯眺望着消失的身影。他明白烟芸已经不会回来了。但他就是这样傻傻地站在着，哪怕只是看着空气也好。仔细想来，自己也许真的对烟芸动过心。只是因为王成杰的关系，自己自我封闭了这个念头。现在来看，也许当初自己应该抓住机会，真的向烟芸表白一次才对。
反正，也没有什么区别。
欧文斯心中苦笑，他知道，就算自己当年真的勇敢告白，最后肯定也会以悲剧收场。刺痛隐隐传来，欧文斯看着左臂的伤口。由于“隼鹰”的子弹太过锋利，干净利落地从肉体穿过，没有伤到肌肉和骨骼，因而自己的手臂倒也没有大碍。只是，也因为这下枪伤，一时半会儿，他的左手肯定是没法正常使用了。
烟芸那个家伙，还真是毫不留情。不过，这倒也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待会儿与人见面的时候，就说被人打伤，无法自由行动。虽然龙世真和王成杰肯定会怀疑。但无凭无据，到最后，他们肯定也是无计可施。
欧文斯下定决心，他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东方的天空呈现出鱼肚白，欧文斯左右扫视，他开始想着，是不是要把身上弄得灰扑扑的，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一点。就在这个时候……
“！？”欧文斯张大嘴巴，他突然看到烟芸就站在不远地方。她看着自己，眼中还流露出不舍。欧文斯莫名其妙。他刚想出声询问，但下一刻，他却看到烟芸举起“隼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方向。
“烟芸，你……”
胸口，撕裂。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肆虐身体。欧文斯眨眨眼睛，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烟芸”已经不知去向。欧文斯望向身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冲在自己怀中，而他手中的尖刀，已经穿过自己胸口。
幻像？
我失手了？
是啊，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没有感觉到烟芸的精神能量。真是可笑，我堂堂思念体，竟然被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暗算，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估计都要笑掉大牙。
总不能就这样结束吧。
欧文斯紧咬牙关，他强行支撑起身体。姚天丰瞪大眼睛，刚才，他明明是瞄准着欧文斯的要害，一击得手。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刀锋已经贯穿了欧文斯的心脏。但不知为什么，欧文斯却依然活着，他力量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减弱。欧文斯缓缓扭头，他的视线中映现出凶光。姚天丰一动不动，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欧文斯勉强扭动右手，他似乎是扔出手中的篮球。然后……
“砰砰”，枪声响过，两枚子弹穿过欧文斯的脑袋。欧文斯的身体微微摇晃，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竟然死在一群鼠辈头上。
……可恶。
最后的意识戛然而止。黑人大汉“轰”的倒下，他再也没有爬起身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接触（九）
血花，四溅。
“轰”的一声，迈克-欧文斯倒在地上。他一动不动，俨然已经停止呼吸。姚天丰张大嘴巴，难忍的苦涩涌入口腔，那是鲜血的味道。
我，赢了？
我杀人了？
我杀死了一个思念体，一个超越人类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实力。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情感涌上心头。有惊慌，有恐惧，有兴奋，还有一点点的自豪。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一时竟让人无言以对。
“喂，天丰，血要流到鼻子里去了哦。”突然，有人在旁边大声嚷嚷。姚天丰一下子从幻象中醒来，他赶紧摸了摸鼻子。难以忍耐的腥臭味充斥味蕾，姚天丰“哇”的一声，他不停呕吐。
……
“狗头”满怀笑意地看到这一切。他看着部下围在姚天丰周围，有些人是在向他祝贺，毕竟，是他杀死了迈克-欧文斯；也有人是在对他调笑。但无论如何，大家看待他的眼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了。这一次，“狗头”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安全局即将对中间派动手。他也得知，这次行动的重点，正是在刘凯身上。而与刘凯有接壤的人，自然就只有李明均的妻子陈彩华。所以，“狗头”才带上所有人马，冒着极大的风险，千里迢迢赶到市中心，对双方进行狙击。而他最后也成功了。无论如何，欧文斯的死，肯定会大大削弱安全局的力量，这对“狗头”，乃至激进派，都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但是，他到底是怎么把陈彩华和刘凯联系起来？要知道，关于李明均之死的所有情报，都在安全局的严密管控之下。即使在安全局内部，也只有很少人知道李明均是思念体，还是中间派的一员。但现在，“狗头”却对李明均和陈彩华之间的关系了如执掌。他更对李明均和中间派的关系观若洞火。只能相信，他早就已经得到了情报。
换句话说，他在安全局里有人吗？
红瞳女孩注视着“狗头”的背影。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个多月，但即使到了现在，她也始终看不穿这个男人。这一次，在得知安全局行动之后，零也和“狗头”一起行动。他们来到前线，正好撞上了欧文斯和烟芸的对峙。原本，零打算立刻冲上去。但“狗头”却阻止了她。
“不要那么着急，零，我们有别的办法。先等等再说吧。”
……“狗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各个击破。虽说零实力强大，但对面的烟芸和欧文斯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们还有刘凯这个X因素。在一个月前的暴动中，“狗头”曾经见识过刘凯使用能力，他对刘凯有着非常高的评价。眼下，安全局和中间派看似是要血拼，如果自己突然出面，反而可能会让敌人同仇敌忾（毕竟激进派是所有人的敌人）。与其如此，还不如静待敌人犯错，后发制人。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欧文斯与烟芸，刘凯分开后，“狗头”立刻乘虚而入。他一方面使用自己的能力，干扰欧文斯的认知，让他放松警惕，一边则派出部下，包围上去。而他选择给予欧文斯最后一击的男人，正是姚天丰。
“天丰，不要害怕。这是你的机会。在思念体的世界中，迈克-欧文斯可谓鼎鼎大名，如果你能干掉他，肯定就会被世人熟知。”
“但是，老大，欧文斯可是有名的战将，让我去对他下手，我怕……”
“你怕什么？你是怕杀不了他，反过来被他干掉？”
“额……”
“天丰，不要患得患失。人生能有几回搏。想想摆在面前的机会，想想你即将取得的成就。难道你就不想在零面前表现一把？天丰，不用担心。我会陪在你的身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就安心去吧。事后，我一定会帮你在零面前美言几句。”
“狗头”和姚天丰窃窃私语，两人一边嘟囔，一边还在对着零指指点点。对此，零不予置评。她当然知道姚天丰对自己的憧憬，她也想象得到，“狗头”肯定在用自己作为诱饵，勾引姚天丰上钩。当然，“狗头”肯定不可能是为了姚天丰好，他更多的是在追求一种恶趣味。相比“狗头”阵营中的其他人，姚天丰愚蠢，天真，懦弱，他可以说是人类弱小一面的极致体现。而高等生物总会喜欢玩弄弱小的低等生物。
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姚天丰，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利用了。零突然想到，但很快，她便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首先，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姚天丰。其次，自己现在和“狗头”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虽说自己力量强大，在正面不会畏惧任何对手，但在情报收集，后勤保障方面，自己还是需要一个优秀的支撑。而在这方面，“狗头”也证明了他的能力。对于零来说，相比姚天丰，保持与“狗头”的关系明显要重要得多。她才不会做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
无论如何，姚天丰还是完成了任务。他虽然狼狈不堪，九死一生，但也确实取下了迈克-欧文斯的性命。整个战斗过程都是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至少在幸运方面，他肯定是天生拉满。
……姚天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他还沉浸在快乐之中。他甚至还跑到零身旁嘚瑟，好像是要寻求奖赏。但零却依然是一副扑克脸，她对姚天丰的“丰功伟绩”毫无兴趣。姚天丰只能放弃，他悻悻而退。“狗头”来到零的身边。
“这一次，天丰干得不错。我觉得他有点潜力。”
“……”
“我知道，你心里又要不屑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是单枪匹马，重创了迈克-欧文斯。虽然其他人也给予了一些帮助，但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做的。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说不定，他真的挺适合你的。”
“烟芸和刘凯在哪里。”零冷冷说道。她无视“狗头”的挑唆。“狗头”似笑非笑。“他们正在南进发，现在暂时还是用的步行，我正在派人跟踪。”
“你能保证追上吗？”
“如果我能保证，那事情也不会那么困难了。不过，就算他们能够暂时甩掉我们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次，我们主动出击，已经达成目的。我们击杀了迈克-欧文斯，但安全局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们只会以为，这是刘凯做的。于是乎，他们肯定会找中间派报仇。如此，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挑起了安全局和中间派之间的全面战争。而我们则正好可以从中渔利。”
“狗头”摊开双手，他的双眼炯炯放光。零回眸一瞥。由于隔着柴犬面具，她看不到“狗头”真正的表情，但她却可以感觉得到“狗头”现在的兴奋。本来，在激进派中，“狗头”就是最“激进”的一份子，而且，他还不像是“暗影”和“毒药”那种激进，与其说，他是仇视人类，倒不如说，他只是仇视秩序，仇视文明。他想要的只是混乱，以及在混乱之中挣扎求生的快感。
不过，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最后的目标是一样的，这就足够了。
“烟芸和刘凯在哪里。”零再次发问。她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了。“狗头”的目光渐渐眯起。他开口道。
“我会找到他们的。但暂时，我还不希望与他们摊牌。”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有用。零，我知道你十分急迫。但归根到底，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两个交到你手上，但不是现在。”
“可刚才你并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至少，你已经有了我的保证。”
“狗头”面带微笑，他的笑容无比真挚。但零却是了无笑意。东方的天空渐渐白皙，大街上也开始出现人烟（他们大多是保洁工或是市容管理人员），“狗头”拍拍手掌，他示意收队。大家兴高采烈，这一次，他们是以零伤亡结束战斗。很多人都已经吆喝着要回去开啤酒庆祝了。可以肆意妄为，却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欧文斯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零站在欧文斯身前，她低头俯视。欧文斯怒目圆瞪，他的眼中，有愤怒，有惊愕，也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很显然，他并不甘心于这个结局。但现在，结果就摆在眼前。弱肉强食，简单而明快。
零蹲下身子，她轻轻合上欧文斯的眼睛。仔细想想，过去在安全局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那个时候，除了烟芸之外，欧文斯可能就是零最好的朋友。然而，时过境迁，只不过几年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但思念体，是不会相信命运的。
零微微闭眼，她似乎是在祈祷，又似乎是在默哀。片刻之后，零重新睁开眼睛，她抓走欧文斯手中的篮球。人群消散，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宽阔的马路上，只有欧文斯的尸体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章 接触（十）
战斗结束半个小时后。
“局长，统计完毕了。伤者18人，全都没有生命危险。死者，1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二十分钟前，是某个环卫工人报的警。”
“情报封锁呢？”
“没有问题，我可以保证不会登上今天的报纸头条。”
“目击者怎么办。”
“都已经打过招呼了。现在，这里已经被安全局控制。情报肯定不会泄露出去。”
探员有模有样地进行报告。但王成杰却是捂着嘴巴，他仿佛陷入沉思。此时此刻，王成杰已经率队“归来”。由于追击艾因的行动不出意外地宣告失败，他只能先撤回来，和欧文斯会和。在王成杰的想法中，就算追不上艾因，至少可以先控制住陈彩华，然后再徐图后策。毕竟，只要抓住陈彩华，就保留了未来和刘凯继续接触的可能性。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过王成杰想象。在他抵达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陈彩华不知所踪，安全局在中央商圈留守的部队几乎遭遇全灭。每个人都丧失了战斗能力。但“幸运”的是，他们几乎都避开了致命伤。很明显，这是敌人手下留情。
但是，总会有例外。
迈克-欧文斯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显得颇为安详。但另一方面，欧文斯的右手手指却是蜷曲着的，他在临死之前，似乎是在拿着什么东西。王成杰蹲下身子。
“那个篮球被拿走了吗？”
“大概率如此，我们在附近并没有找到篮球的残骸。”
“只有思念体才能看得出来那个篮球的奥妙之处。换句话说，敌人也是思念体了……欧文斯的死因确定了没有。”
“确认了。他的左肩有枪伤。但致命伤还是胸口的刀伤，直接洞穿了心脏。我们也找到了凶器，就在这里。”
一把染血的长刀被送到王成杰手中。这把刀十分普通，做工毫无亮点，是属于那种街头随处可见的“买菜刀”。王成杰轻轻摇头，他将这把刀送回给检测人员。
“我想，刀柄上应该不会有线索吧。”
“额，确切的说，我们的确找到了指纹。”
“哈？”王成杰张大嘴巴，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对于任何一个有计划的犯罪者来说，消除犯罪证据都是基本中的基本。最起码，使用武器的时候戴着手套，或者是擦掉指纹，这都是最起码的工作。但现在，对方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要么，对面是一个纯粹的新手，要么就是冲动犯罪，没有作好任何准备。
但是，欧文斯竟然会被一个新手干掉。而且可能还是一个冲动杀人的新手？就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还是说，欧文斯在受致命伤的时候，其实已经无法自由行动了？
一瞬间，刘凯的面孔在王成杰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也没有明说出来。欧文斯的尸体被放进睡袋，他被送上面包车。其他的伤员也是一样。或许是因为没有性命之虞的关系，他们的心情要比之前好了很多。其中有些人甚至还有心情唱起小调。与此同时，随着太阳升起，外围的人流也渐渐增多。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里发生了事情（那么多士兵就在这里，不发现也不可能）。
“嘿，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当兵的。”
“看看清楚，不是军队。是安全局的人。”
“安全局？安全局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不过，以现在的状况，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昨天晚上，人类和思念体就在这里大战了一场。”
人们议论纷纷。而王成杰则是目光严肃。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现在是早上5点40分。光是这个时候，大街上就已经有不少的人。如果再过一个小时，进入早高峰，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必须快一点收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成杰说道，他对身旁的哈桑和龙世真说道。但另外两人都是一言不发。王成杰继续说道。
“我知道，欧文斯的事情让你们不太好受。我也是一样的。但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人类。”龙世真冷冷说道。他的眼中闪现出敌意。穆埃尔-哈桑拉拉龙世真的胳膊。王成杰余光一撇。
“或许吧，龙世真，或许你说得对。但现在，我们必须往前看，最起码，我们要为欧文斯复仇，对不对。”
“……”龙世真紧抿嘴唇，他没有回答。王成杰也不多话，他下令收队。很快，安全局众人就从现场撤离。
***************
两小时后。
“安全局失败了啊。”
“可想而知，他们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那个陈彩华身上，但他们也不想想，对于思念体来说，陈彩华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根据报告，刘凯的确是与陈彩华接触了。”
“哼，那也是因为刘凯本身是个人类，他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赵环宇市长说道。其他人纷纷扭头。这里是梦之城的市政府大楼。昨天晚上的战斗刚刚结束1小时，最高层就收到报告。王成杰将战斗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向上汇报。无论是自己打算用陈彩华作饵，吸引中间派上钩；还是自己和艾因的那次交手。到目前为止，唯一确定的是，刘凯的确与陈彩华有过接触。他大概率也将陈彩华带走了。王成杰曾经尝试从陈彩华的家人朋友处打听消息。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也意味着，陈彩华现在正处于真正意义上的失联状态。而人类和思念体之间最后一个联系的抓手，也已经不复存在。
“市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信任王成杰吗？但恕我直言，您已经给了他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但他给出的答卷……不说一塌糊涂，至少也是不那么让人信服。也许，我们应该寻找新的办法。”
军方代表这样说道。作为安全局的老对手，他们当然不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一把。赵环宇轻轻摇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王成杰还是不可或缺的。思念体的力量，大家都很清楚。我们在与思念体的战争中向来是胜少负多，相比之下，王成杰还是我们当中极少数能取得胜利的人了。至少，他还有一些忠诚于他的思念体。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拿下来，反而会对战争造成不利的影响。”
“但我听说，他那边的思念体，也死了一个呀。”
冷冷的声音在房间中穿过，所有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赵环宇摸着下巴。他默不作声。有人问道。
“赵环宇市长，这件事情……”
“啊，是真的。根据王成杰的报告，迈克-欧文斯探员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他也是唯一一位牺牲的安全局探员。”
“连思念体都牺牲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当然了。人类士兵，要多少我们可以补充多少。但站在人类一边的思念体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找到的。哪怕少了一个，都会对战局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
“我觉得，我们应该要正视王成杰的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一下子拉开话闸。而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对安全局不利的。作为情报机关，安全局在梦之城的口碑一直算不上好（这也是情报机关的通病）。而王成杰作为安全局的局长，他的口碑就更加糟糕。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种种“恶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动之中，频频侵犯到其他部门的领域；一个月前的那场恶战，为了抓住“毒药”，他甚至把整座城市作为赌注……毫无疑问，这些行为都是触碰到了大家的底线。过去，因为安全局战功赫赫，再加上王成杰本人的强势，大家还不好多说什么。但现在，王成杰终于露出破绽，那些反对者当然会借机“发挥”一番。
对于大家的情绪，赵环宇心知肚明。因此，他也没有阻止大家发牢骚。在政府当中，赵环宇算是最支持安全局工作的人了。很多时候，哪怕知道王成杰捅了马蜂窝，他也会首先替对方擦屁股。这也是利益使然。赵环宇以强硬主义登上市长之位，他手下必须要有一个厉害的打手。到现在为止，王成杰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打手。如果没有他，很多时候，赵环宇的政策是执行不下去的。
不过，也许真的应该寻找另外的路了。
因为这个“打手”，多多少少有点“老”了，也不如以前那么听话了。不听话的狗，还是被关进笼子里会比较好。
“我们会采取行动的。我们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现在的情况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激进派的力量必须得到限制。安全局也是一样。既然王成杰已经受到挫折，那接下来，他应该会更加容易控制。希望如此。”
赵环宇最后说道。他双眼放光。其他人纷纷点头，市长开口之后，他们的信心好像一下子足了不少。在窗外，灿烂的朝阳冉冉升起。整片大地，都沐浴在“光明”之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易（一）
距离迈克-欧文斯战死数小时之后。
“甩掉了吗？”
“啊，大概。我没感知到敌人。”
“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鬼知道，我们现在自身难保。话说回来，刘凯，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为了救你那位‘初恋情人’。”
“艾因，我都说多少遍了，陈彩华根本不是我的‘初恋’。她是李明均的妻子，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她不喜欢你，你可以暗恋她呀。如果她不是你的初恋，你干嘛这样拼命把她救出来。”
“你这家伙，怎么整天无理取闹……”
“少啰嗦。”艾因大声嚷嚷，她直接用一阵咆哮将刘凯怼了回去。刘凯不得不缩在后排，他抱着陈彩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此时此刻，三人刚刚从中央区撤退。当时，烟芸和刘凯好不容易取得欧文斯的谅解，从战场退出（他们还不知道欧文斯已经被杀），但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到他们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艾因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太慢了。”艾因使劲跺脚。她站在丰田车旁边。刘凯慌忙道歉，但他心里面却是甜滋滋的。他知道，艾因虽然装得十分恼火，实际上却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烟芸向艾因道歉，她闪电般钻进车厢。刘凯也打开车门。艾因看着刘凯怀中的女子。
“这就是陈彩华？”
“嗯。”刘凯随口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将陈彩华安置在车厢后排。艾因咧开嘴巴。
“你还真的挺怜香惜玉的。”
“哈，你在说什么，之前不是你让我用电击枪将她电倒的吗？”
“我是让你把她电倒。但我可没叫你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哈？我说艾因，你到底在搞什么。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你也不需要弄明白。”艾因回答道。刘凯一头雾水，他只能看着艾因气呼呼地钻进车厢。
……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但她有什么好吃醋的呢。自己不都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自己和陈彩华，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女人这种东西，终归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
刘凯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为什么，看到艾因这种反应，他竟然也有一点高兴。三人第一时间从中央区撤离。在这个时候，他们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虽说因为与陈彩华的接触，让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但鉴于安全局其实没有追上来，这也意味着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应该还不会被发现。但烟芸依然坚持谨慎至上。为此，她甚至连之前放在旅馆里的行李都不要了。
“我们必须谨慎，我们不能冒任何多余的风险。为了救出陈彩华，我们已经赌上了过多的东西。现在，是收手的时候了。”
烟芸这样说道。她非常冷静，但刘凯却是心中发毛。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烟芸是在说自己（毕竟是他一直主张与陈彩华接触的）。此后两个小时，他们一直都在居住区和工业区的夹缝中来回穿梭。但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眼下，陈彩华还在轻轻呼吸。她暂时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刘凯按奈不住。
“两位，我们到底……”
“我们现在去找埃尔文-迪考斯。”烟芸突然开口。刘凯眨眨眼睛。
“埃尔文-迪考斯，但是……”
“根据秦风的说法，他是我们在万不得已情况下的保险。而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救出陈彩华，我们已经捅了马蜂窝。虽然我相信迈克-欧文斯一定会帮我们说话。但他未必说得动王成杰。同时，也因为我们之前丢弃了太多的东西，在无法主动和秦风取得联系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找到一条新的后勤线。所以，去找迪考斯，这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就在去往迪考斯住所的陆上。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这样做了。因为绕了点路，我们已经最大程度避免了被敌人跟踪的可能，现在正是时候。”
烟芸静静答道。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刘凯无言以对。艾因噗嗤一笑。
“刘凯，你该不会以为我和烟芸是什么都没想，就跟着你一起瞎胡闹的吧。”
“艾因，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就老老实实护着你的初恋情人，其他的事情，你不必多管。”
“呜。”刘凯顿时蜷缩起身子，他一副受到伤害的姿态。而艾因则是“恶狠狠”地瞪了刘凯一眼，似乎是在给他“警告”。但在“警告”之后，她却又小心翼翼地观察刘凯的动静，就好像是感到内疚一般。烟芸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车轮滚滚，很快，他们就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
数小时后，居住区，某地。
一名老人正在大街上散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天空中，下午的太阳已经悄然西斜。但因为时日尚早，那坚韧的阳光，似乎暂时还不愿意落幕。点点的小花遍布土壤，老人微微弯腰，他抚摸着花朵，好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真是可爱的花儿。
它们春天发芽，夏天盛放，秋田凋谢，冬天深沉，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这，就是世界的规律。
但是，归根到底，也不过如此。
有形的东西终归要凋零，无形的东西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永恒。即使大自然看似永恒的循环，在这浩瀚宇宙之中，也不过转瞬即逝的尘埃罢了。
但是，就算只是一瞬间，这片尘埃，依然有它的价值。
因为，自己，也生活在这个瞬间当中。
老人的目光渐渐凝聚，他似乎是要将手中小花折断。“叮铃铃”，一辆自行车从路边驶过，来者停下车轮。
“哟，迪考斯先生，又在浇野花了啊。”
“啊，今年的花儿都长得不错，对不对。”老人咧开嘴巴，一瞬间，他的表情就从最初的凝重凶狠，转变成眼前的和蔼可亲。而那朵被被折断的花儿，也被他闪电般藏在身后。来者完全没有意识到老人的转变，他继续说道。
“但是，埃文斯先生，以你的财力，大可以在自己家里弄一个大花园，每天拾掇拾掇花草，又没人打扰，岂不惬意。又何必到大街上伺候这些野花野草。”
“这你就不懂了，花花草草，就是应该在路边，才能展现出他们真正的美丽。而那些只会在温室里绽放的花朵，看起来漂亮，其实却是不堪一击。”
“哎呀，大佬就是大佬，浇个花都那么有哲理。那么，迪考斯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啊，慢走。”迪考斯面带微笑，他目送邻居骑车远去。渐渐地，迪考斯的笑容再度凝固。他稍稍发力，将手中的花儿捏得粉碎。
……
埃尔文-迪考斯，梦之城最顶级的大佬之一。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一位金融家，旗下资产在梦之城数一数二。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地下”的产业，甚至比他明面上的资产更加惊人。迪考斯是梦之城最大的地下军火商。理论上来说，梦之城是不允许民众持有武器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却遇到很多问题。总会有人需要武器的支援。甚至连军方和安全局也是一样（他们永远在向政府申请更多的经费）。于是乎，在这种情况下，迪考斯的生意欣欣向荣。在白道，他温文尔雅，与人为善；而在黑道，他却是心狠手辣，肆意妄为。所有人都爱戴他，所有人都畏惧他。他就好像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两面神，矗立于这座城市的天顶。
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罢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为大家插播一条临时新闻。昨天晚上，在梦之城的中央商圈，再次发生了战斗。数十名安全局士兵在战斗中伤亡。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的身份。但可以想象，对方肯定是思念体。”
“自从一个月前的大混乱以来，这是思念体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尽管这场战斗的规模并不大，也没有影响到城市的正常运转。但毫无疑问，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自从赵环宇市长发表演讲以来，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但之前的一个星期，一切却好像都停滞了下来。但事实上，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据悉，在市长的主持下，军方和安全局已经连夜开会。而这次会议，也将影响到我们的未来。”
……主持人飞快翻弄着唇舌。他面孔通红，显然也是处于激动状态。迪凯斯看着手机屏幕。他若有所思。
影响到我们的未来吗？
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
毕竟，弱者从来就没有未来。
而人类，正是弱者。
迪凯斯轻轻抬头。他看到一辆银色的丰田轿车正停在自己跟前。两个女孩从车厢中走出，她们都是注视着迪考斯的方向。迪考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知不觉，天空中的太阳，似乎也被一阵阴云笼罩。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易（二）
“您好，烟芸小姐，我从秦风那边听过你的名字，你就如他描述的一样美丽。也难怪王成杰会为你着迷。”
“……”
“另一位是艾因小姐吧。从‘摇篮’系统中诞生的最后一位思念体。您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听说您爱上了自己的本体，这是真的吧。”
“……啧。”
“抱歉，我不该对年轻女孩当面提这种问题。那么，最后一位，您就是那位传说中刘凯先生了。唯一一个被‘摇篮’系统接受，却又成功活下来的人类……嗯，和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啊，什么不一样？”刘凯反问道。而烟芸和艾因都是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埃尔文-迪考斯面带笑容。
“从秦风带给我的话里。你应该是一个诚恳，专情，但又有点脑子不开窍的普通人类。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他的判断有一点失误。最起码，‘专情’这一点，我看是完全不行的。两个大美女就在身边，怀里却还抱着路边的野花……刘凯先生，您的好色程度，看起来比一般人类男性都要过分呢。”
“什……什么……不是这样……呜。”刘凯顿时呜咽，他一边抱住怀中的陈彩华，一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烟芸和艾因。但两个女孩却是不予理会。刘凯的心情不断下沉。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埃尔文-迪考斯哈哈大笑，他随即招呼三人到自己的住处。
……
埃尔文-迪考斯吗……艾因心中念叨。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对手。对于梦之城绝大多数人来说，迪考斯的名字其实相当陌生。他虽然是梦之城最大的银行家之一，但因为平时太过低调，反而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烟芸倒是听说过迪考斯的名声，她也知道，迪考斯是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人物。但她却也从来没有将视线放到这个男人身上。毕竟，无论是在安全局，还是在中间派，烟芸的工作重点从来都是在思念体。她从来不会把区区一个人类放在心上。
但现在看来，也许，当初自己是太大意了。
艾因和烟芸互看一眼，她们紧跟上迪考斯的步伐。而后面的刘凯则是不明所以，他只能抱着陈彩华，紧跟在两个女孩身后。毫无疑问，迪考斯是一个思念体。但其中又有很多疑问。首先，思念体是老人这一点，本来就让人奇怪。按照道理，思念体的寿命是依据精神能量来维持的。他们最起码可以活上两百年，而且还不带变老。除非本体一开始就想要创造出一个老者，不然的话，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老年思念体出现。就算是出了名的“老人”罗斯菲尔德，他的身体年龄其实也才四十出头。
而另一个问题就更加显著。一位思念体，同时还是在梦之城高层闻名遐迩的人物。这些年里，他到底是怎么隐姓埋名，不成为安全局和激进派关注的目标。一般来说，现在的梦之城，思念体可以选择加入战争（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他们也可以选择隐姓埋名，过着相对自由的生活。但像迪考斯这样，既不用参加战争，又可以光明正大生活在人类社会顶端的思念体，实在是闻所未闻。他现在的处境，就是中间派长久以来一直想要达到，却无法达到的目标。
艾因和烟芸都是心中戒备，她们分别按住武器。而在前面，迪考斯也注意到了两个女孩的动作，但他只是加快脚步。迪考斯的住处是一栋小别墅。面积不算特别大。但因为地段就在居住区配套最优越的区域，这套房产的总价也不算便宜了。只是，对于迪考斯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金融家来说，这样的住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寒酸。
“我不像秦风，我不太喜欢穷奢极欲。我觉得，身为思念体，享受人类社会的物质文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保持思念体在精神上的独立性。不过，物质永远是精神的基础，这一点，我倒也是认同的。这就像男孩子想要结婚，首先就要准备好车子，房子，票子，对不对。”
迪考斯面带微笑。他还特别对刘凯挤了挤眼睛。刘凯无言以对。迪考斯打开大门，他将三人放入屋内。一瞬间，烟芸和艾因都是绷起神经，她们已经准备好应对偷袭。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做无用功。这里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房子，完全没有陷阱可言。
“烟芸小姐，艾因小姐，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不打算在这里对你们做什么。这里可是我的家，就算我真的打算动手，也不会选择在自己家里动手。”迪考斯回答道。烟芸和艾因都不吭声。她们只是站立在房间门口，就好像是站岗一样。但刘凯却是赶紧加快脚步。他赶紧将陈彩华放在沙发上。艾因不禁侧目。
“怎么了，走这点路就不行了。要知道，你可是抱着自己的初恋情人，怎么能不再多使一点劲呢。”
“艾因，你不要再取笑我了。”刘凯不禁抱怨，他使劲搓揉着双臂。迪考斯端上三倍清茶，茶水中都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艾因和烟芸却是纹丝不动，她们显然不敢冒险。相比之下，刘凯却是千恩万谢，他接过茶水，然后一饮而尽（他之前一路抱着陈彩华，已经精疲力尽，现在正需要补充水分）。
“喂！！！”艾因赶紧阻止，但她已经来不及了。刘凯眨眨眼睛。
“怎么了？”
“不，没什么。”艾因虎着面孔。她已经无话可说。而刘凯则是一脸无辜，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可看不出迪考斯是思念体）。三人互相对视。片刻之后，迪考斯首先开口。
“那么，三位，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我们想要得到你的帮助。秦风说，如果到了危难时刻，我们可以来找你。”烟芸说道。她开门见山。迪考斯耸耸肩膀。
“当然，我和秦风是老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需要怎样的帮助。”
“我们需要资金，后勤，以及暂时歇足的地点。”
“还有呢？”
“我们还想得到武器弹药。我听说你是梦之城最大的地下军火商。区区武器装备应该不在话下。”
“确实，我想弄一点武器，从来不是问题。但是烟芸小姐，这些要求，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既然是秦风介绍过来的，那就是中间派的人。他也应该能帮你们搞定才对。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反而南辕北辙，跑到我这里来。难道说，你们现在是处于无法和秦风取得联络的状况？又或者，你们其实已经被秦风抛弃了？”
话锋一转，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表情一变。烟芸和艾因几乎同时抓住武器。刘凯赶紧后退。迪考斯的嘴角微微翘起。
“不用担心，我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我只是想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烟芸小姐，艾因小姐，你们现在是在被追杀吧。”
“谁知道呢。”艾因随口说道。但她的目光却是异常凶狠。迪考斯不为所动。
“那你们是被谁追杀，是安全局？还是激进派？该不会，是被双方同时追杀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就更加复杂了。”
迪考斯的目光摇曳。他半是试探，半是调笑。但对面三人可是笑不出来，他们的表情愈发凝固。迪考斯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的。”
“真的吗？”刘凯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被艾因用眼神吓了回去。烟芸不动声色。
“谢谢你，迪考斯。但我也要事先声明，我们的处境的确非常棘手。如果呆在你这里，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就算没有你们，我的麻烦也已经够多了。你们是我的同胞，同胞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迪考斯这样说道，艾因和烟芸互看一眼，她们最后还是接受迪考斯的好意。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迪考斯还提出，是不是要将他们三个人放在一个房间（他直接把陈彩华忽略了），艾因本想答应，但却遭到刘凯出人意料的拒绝。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以至于另外两个女孩根本没有反驳余地。迪考斯不禁打趣。
“刘凯先生，何必呢。你可是一个心智正常的男人，又不是有那种，额，那种特殊的癖好……”
“我当然没有那种癖好了！！！”刘凯大声嚷嚷。他的面孔涨得通红。迪考斯轻笑不止，连艾因和烟芸都不禁莞尔。一时间，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
众人安排既定，他们暂时在迪考斯的别墅中安身。烟芸再次向迪考斯道谢。迪考斯挥了挥手。
“这都是小事。不过，烟芸，艾因，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你们。昨天晚上，你们和安全局进行过接触吧，难道是你们杀死了迈克-欧文斯。”
“什么，迈克-欧文斯死了？”刘凯张大嘴巴。他瞠目结舌。另一边，烟芸亦是瞪大眼睛。迪考斯看看两人，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掠过嘴角。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易（三）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西方的天空已经一片通红。艾因站在窗前，在确定没人监视之后，她“嗖”的一下拉掉窗帘。房间里一下子一片漆黑。“啪嗒”一声，烟芸打开灯光，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亮晃晃的。
“烟芸，迪考斯可以信任吗？”艾因直截了当地问道。很显然，她对迪考斯还是持保留态度。烟芸轻轻摇头。
“不知道，但我不认为我们现在还有别的办法。”
“那迈克-欧文斯的事情……”
“大概是真的吧。我不认为迪考斯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这也没有意义。”
“但你之前不是说过，欧文斯还活着吗？你还希望通过他向王成杰传话，让他放我们一马。”
“啊，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显然，我失策了。昨晚的战场上，除了我们和安全局之外，肯定还有第三股力量。”
烟芸喃喃说道。而刘凯则是吞咽口水。昨天晚上，他和烟芸是最后见到欧文斯的人，而现在，欧文斯战死，安全局的目标，肯定会放在两人身上。说不定，他们还会认为是自己和烟芸联手杀死了欧文斯，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处境将会更加糟糕。
真是，糟透了。
刘凯低垂着脑袋，他的心情更加低落了。一旁的陈彩华正躺在床上，她蜷缩起身子，好像是在“嗖嗖”发抖。刘凯顺势帮陈彩华盖上被子。他还将事先准备的湿毛巾盖在陈彩华的额头上。而这一切都被艾因看在眼里。金发女孩心中不悦，她想要出言讥讽。但直到最后，她却没有说出口。
是啊，我到底在慌张些什么。对于自己来说，刘凯只是一个本体。他虽然必须存在，但也没必要那么亲近。而且，刘凯真的只是将陈彩华当成一个老同学，一位好友的遗孀，或许，过去他对陈彩华真的是抱有一种憧憬，但这种憧憬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他们早就已经长大了。
该不会，没长大的人，其实是我吧。
艾因使劲摇头。她不再去想这些无用的事情。其实，草草算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出生，也就不到2个多月而已。虽然因为是思念体的缘故，她在理性上和成年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在感性上，这种“年龄”的差异，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影响。另一边，刘凯终于照顾好陈彩华，他问。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无人回应。刘凯咧开嘴巴。
“那个，两位……”
“陈彩华应该快醒过来了吧。”突然，烟芸接过话头。“被电击枪击晕之后，应该不会沉睡太久。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她的意愿而定。如果她愿意与我们合作，或者，至少愿意接受中间派的保护。那我们就按照预定计划行事，但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刘凯问道。烟芸没有回答。艾因亦是一言不发。空旷的房间中，只有柔和的灯光一闪一烁。
*************
就如烟芸所言，二十分钟之后，陈彩华就从昏迷中苏醒。一开始，她还是一脸迷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刘凯的面孔时，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刘凯……”
“彩华，你醒了吗？”刘凯面露欣喜，他想要将陈彩华搀扶起来。但接下来，陈彩华的动作却让人大吃一惊。只见她一个发力，左脚一蹬，右脚直接就向刘凯脸上招呼过来。那竟是标准的跆拳道动作，刘凯猝不及防，他眼看就要中招。说时迟，那时快，金光一闪，一刹那，艾因挺身上前。
“咚”。
猛烈地撞击传过脚裸，“哇”的一声，陈彩华一声惨叫，她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落地。与此同时，刘凯也因为惊吓过度，“噗通”坐倒。艾因站在两人中间，她单手持刀，刀尖正对陈彩华的鼻子。陈彩华大口喘息。
“你是……”
“抱歉，我不能让你伤害刘凯。虽然他愚蠢，懦弱，无能，一无是处。但他毕竟是我的本体，如果他出了事情，我也会非常难办。”艾因回答道。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毒舌”。在一旁，刘凯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知道，艾因是在调侃自己。但一个男人竟然被心爱的女孩这么说，面子上肯定是有点不太甘心。陈彩华目光凶狠，她的腮帮气得鼓鼓的。烟芸走上前来。
“抱歉，陈彩华小姐，让您受惊了。”
“……”
“我们都是李明均的朋友，我们把您请到这里来，没有任何恶意。”
“啊，我相信你们没有恶意。你们都是善意，你们的善意，就是叫这个男人故意跑过来勾搭我，然后直接把我弄晕，然后打包走人，对不对！！？”陈彩华破口大骂，她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烟芸和刘凯都是无言以对。突然，艾因上前一步，她一把拎起陈彩华的领口。
“陈彩华小姐，我建议你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烟芸和刘凯或许真的是你的朋友，但我可不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取了你的性命。”
“！？”陈彩华顿时愣住，她惊愕地看着艾因。金发女孩面带狞笑，她的笑容，就好像一只正在窥视猎物的猛虎一样。“喂，艾因，不要这样。”刘凯赶紧起身，他抓住艾因的肩膀，艾因轻哼一声，她最终还是退了回去，陈彩华大口喘息，刚才的瞬间，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死亡的征兆。
这个女孩，她是认真的。她是叫艾因吧。她也是思念体吗？她和刘凯到底有什么关系。不，更重要的是……
“陈彩华小姐，抱歉，让你受惊了。但就像艾因刚才所说，我和刘凯都是李明均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烟芸再度开口。她依然是像之前一样冷静，陈彩华的呼吸渐渐缓和，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烟芸的话语，她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陈彩华四处环顾，她一眼就发现了墙角放着的破椅子。还没有等她发话，刘凯已经兴冲冲地跑过去，帮陈彩华把椅子搬了过来。这也让艾因更加不满，她索性背过身去。陈彩华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里是哪里。”
“南部居住区，某个私家别墅内。这里的主人是我们的朋友，是他收留了我们。”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其实，我们也是逃难过来的。为了将你从安全局手中救出来，我们冒了很大的风险。”
“所以我才要问你们这是为什么。你说，你们是李明均的朋友。但你们却从来没有给出过任何证据。甚至，你们还让刘凯来袭击我。在我看来，你们更像危险分子。”
“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为了自身的安全。有的时候，我们也必须作一些违心的事……陈彩华小姐，李明均的事情，刘凯应该已经对你说了不少。但相信，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我会告诉你关于李明均的一切。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
烟芸娓娓道来。包括李明均的出生，他的本体，以及他逃离原教旨派，投入到中间派麾下。同时，她也说了自己和李明均的相遇。最后，她还提到了李明均生前最后一场战斗，那场发生在医院的大屠杀。包括他与刘凯和艾因的接触，以及激进派的威胁。陈彩华捂住嘴巴。听到李明均最后英勇战死的时候，她已然泪眼涟涟。
“那么，杀死李明均的人，就是那个……”
“激进派的‘暗影’，即使在思念体中，他也是最著名的武斗派。”
“那他现在……”
“他已经死了，被刘凯亲手杀了。”
“……”陈彩华看向刘凯，她的眼中混杂着许多感情。毫无疑问，李明均之死，与刘凯有着直接关系。是刘凯带着艾因向李明均求医，所以才会引来激进派围攻，以及后来一连串的变故。但他也的确为李明均报了仇。很难说，在这件事情当中，刘凯到底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甚至连陈彩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刘凯抱着什么样的情绪。是憎恨，是埋怨，是愤怒，还是感激。
也许，全都有吧。
陈彩华使劲憋气，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刘凯深深埋头，就连艾因的呼吸声都比之前轻微了许多。烟芸缓缓开口。
“陈彩华小姐，李明均爱着你。他虽然是思念体，但对你，他却是像一个真正丈夫那样，对妻子疼爱。所以他才什么都不告诉你。因为他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最初的时候，我们也没打算将你拖进这摊浑水。但安全局却打算利用你来找出刘凯。如果我们不与你接触，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但这样的话，你也会成为安全局手中的棋子。也许哪一天就会遭到厄运。所以，我们才决定速战速决，一口气解决问题。而对你所受到的伤害，我也只能说道歉……对不起。”
“道歉……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我宁愿你们将李明均还给我，完完整整的还给我。我也只要他一个人，呜！！！”
陈彩华再也按奈不住。她紧紧捂住脸庞。微微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一时间，万物仿佛停滞了一般。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易（四）
“那家伙不要紧吧。”
“不用担心，陈彩华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不会就这样完蛋的。”
“但我看她现在可是软弱的很。”
“这是因为她突然得知噩耗，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只要缓过劲，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你倒是很了解她。”
“她可是我的同学。”刘凯喃喃说道。他双手插袋。而艾因则是嘟着嘴巴。她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房间，让陈彩华单独待着。刘凯使劲抓挠脑袋。
“不知道陈彩华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她会接受中间派的保护吗？”
“你不是她的同学，很了解她的吗？”艾因反问。刘凯敲敲脑袋。
“我当然了解她，所以事情才会变得麻烦。陈彩华是一个要强的女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向别人求助。”
“但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烟芸说道。“现在，陈彩华已经成为安全局关注的焦点，如果不想被抓，她就必须依靠中间派的力量。”
“但她自己也许并不这么认为。你知道的，陈彩华毕竟不是思念体。对这场战争也不了解。而人在不了解事实的时候，总会作出错误的判断。”
“这倒是的，我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你也作出过很多错误的判断。比如说想要抛弃我，一个人逃跑之类的。”艾因再度插嘴。她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醋意。刘凯瞥了女孩一眼，他装作没有听见。刘凯继续说道。
“烟芸，如果陈彩华执意回家，你打算怎么办。她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她还可能会觉得，这样回去会对局势有所帮助。她会向安全局宣战，扬言要公开真相。要知道，她可是一位记者，而且是一位正义感很强的记者。自己的丈夫现在遭遇到这种事情。她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你能劝说她吗？”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劝吗？”刘凯耸耸肩膀，他只能苦笑。烟芸轻抿嘴唇。
“不管如何，我们必须让她接受。因为现在放她回去，对我们不利，对她自己也不利。但如果她一意孤行，我们也必须想好其他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呢？”艾因突然插嘴，她紧盯着烟芸。烟芸没有回答，她那冰冷的面孔，没有一点点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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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刘凯担心的一样，陈彩华拒绝接受中间派的保护。她虽然很感激众人在危难之中保护了自己（主要是感谢烟芸），但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就这样当一个缩头乌龟。更何况，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她不可能抛弃过去的一切。
“安全局只是政府中的一个部门，王成杰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是记者，在政府当中也有一些朋友。他们动不了我。”
“但是，陈彩华小姐，现在不只是安全局一个部门的事情。在对思念体作战这件事情上，整个梦之城都是站在一起的。”烟芸提醒道。陈彩华微笑摇头。
“我知道，烟芸。你是害怕我回去之后，把你们的情况泄露出去。那我在这里发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透露你们的情报。我会说，我被刘凯打晕了，然后昏迷不醒。各位，我有我的生活，我很感激你们能够告诉我真相。作为一位记者，我愿意为公开这些真相努力奋斗。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妨碍我的自由。绝对不会。”
陈彩华说的义正言辞。但烟芸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和艾因面面相视。很显然，陈彩华完全是自以为是。她自认为可以解决一切，但实际上，她却是什么都解决不了。她只要一回去，肯定会被安全局控制。有没有机会和高层接触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公开“真相”了。另外，陈彩华号称绝对不会泄露秘密，但问题在于，安全局是有思念体的。只要让龙世真过来审问一番，都不需要动用什么手段，只是说几句话，聊几句天，他就可以将陈彩华脑子里的信息全部掏空。
……陈彩华目光炯炯，烟芸左右为难。刘凯被迫开口。
“彩华，你要知道，安全局绝对不会放你自由活动。”
“这我清楚。我不会傻傻进入他们的陷阱。”
“如果他们真的要设下陷阱，你根本就逃不掉。要知道，他们那边可是有思念体。”
“你这边不也有思念体吗？”
“……”
“刘凯，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们呢。不管怎么说，李明均之死还是与你有关。我也不可能真的原谅你。而且，安全局终究还是在与思念体作战，无论立场如何，他们终究站在人类一边的。而我，也是人类。”
陈彩华轻轻一笑。很显然，她已经不会让步。刘凯无言以对。一时间，沉默的气氛笼罩开来。
……
“我就说吧。”事后，刘凯摊开双手，他一副无能为力的姿态。而烟芸则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艾因双手交叉。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硬来了。”
“硬来？”
“总不可能真的放她回去。这样不仅冒险，更是不负责任。说老实话，就算陈彩华真的回去，我们顶多就是换一个地方躲藏。但迪考斯肯定会被安全局盯上。”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直接把她击晕，然后带到某个地方囚禁起来？”刘凯提高音调，他有些生气。艾因余光一撇。
“刘凯，你不要搞错了。是你一定要和陈彩华接触，然后，也是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如果之前你不管她，那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额……”刘凯一时无言，因为艾因说的都是实情。烟芸长长叹气。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就让秦风决定吧。”
“诶？”艾因和刘凯都是一愣。烟芸继续说道。“就如之前所说的一样，我们不能就这样放陈彩华走。而从道义上，我们也不能真的将陈彩华囚禁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把陈彩华交给能够决定她命运的人。秦风是天使庄园的老板。他也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还是李明均的上级。不管我们想要做些什么，最终都要寻求他的帮助，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省得浪费时间。”
烟芸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已经作出决定。艾因耸耸肩膀，她不予置评。刘凯吞咽口水。
“但如果陈彩华与秦风见面之后，依然决定不接受他的保护。同时，秦风也不愿意让陈彩华走，那到时候……”
“那也不是我们的事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已经明白这个道理。”烟芸喃喃回答。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怨。
***************
出乎意料的是，陈彩华并没有拒绝烟芸的提议（其实就是命令了）。她对那位传说中的“秦风”，同样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中间派的老大，隐藏在城市深处的统治者，对于一位新闻记者来说，这简直是最好的素材。陈彩华答应与秦风见面。这也让刘凯松了口气。如果陈彩华继续拒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但刘凯也有一些担忧。他道。
“彩华，如果你去见秦风，我们就真的没法继续保护你了。出于安全起见，我们与秦风之间的联系也是断绝的。”
“秦风难道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吗？”
“这倒不是。至少在表面上，他还算是个绅士。”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他还是李明均的保护者，可以说，就是他一直在保护我的生活。而且，我现在去秦风那边，对你应该也是一个解脱。两个大美女就在这里，你总不希望身边永远有一个电灯泡吧。”
“啊！？”刘凯猛地一愣，他的脸上一下子泛出红晕。但陈彩华的笑容却是渐渐凝固。
“刘凯，烟芸小姐，还有那个艾因，她们都是思念体吧。”
“嗯。怎么了？”
“不，没什么，总之，你好自为之。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同学，我不想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到你身上再重演一遍。”
“……”刘凯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垂头。陈彩华轻轻一笑，她挥了挥手，然后悄然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掌 交易（五）
“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希望我和秦风取得联络，然后将这位陈彩华小姐送去与秦风见面。”
“没错，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但需要时间。你要知道，现在安全局查的很紧。如果出了意外，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没问题，我可以等。但我也希望不要无休止的拖下去。”陈彩华回答。此时此刻，刘凯和烟芸正带着陈彩华找到埃尔文-迪考斯。他们希望迪考斯能够带陈彩华去见秦风。眼下，刘凯等人与中间派的联络被完全切断，他们绝不可能主动接近天使庄园（这是对同伴的不负责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向迪考斯求助。到目前为止，埃尔文-迪考斯对刘凯一行人完全是持放任状态。他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自己平静的生活，从来不会到刘凯他们所在的楼层。这倒也让刘凯他们的行动更加自由了一些。就连烟芸因为一些生活琐事，需要向迪考斯汇报一声，都被迪考斯婉拒。
“烟芸小姐，您不必那么客气。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另外，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你也不必过来向我报告。”
“但是……”
“烟芸，你该不会认为我真的那么欢迎你们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根本不想牵扯进你们的战争之中。秦风身为中间派的领袖，很多时候都是逼不得已。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就是生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我之所以收留你们，其实也是生意的一部分。”
迪考斯微笑说道。他的话语其实已经很不客气了。但不知为什么，烟芸一点都不感到生气。似乎，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反而最正常不过。事后，烟芸将迪考斯的一番话转告给刘凯和艾因。艾因努努嘴巴。
“那个家伙倒是挺直率的……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男人。”
“但如果迪考斯真的背叛我们怎么办。要知道，商人向来都是不讲情面。”刘凯立刻插嘴。艾因耸耸肩膀。
“商人是不讲情面，但商人讲利益。只要我们的存在对他有利，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实在看不出，我们现在在这里，对他到底有什么利益。”刘凯轻声嘟囔。艾因和烟芸默不作声，她们中明白。既然迪考斯已经说明了，这是“生意”。换句话说，他就是对自己另有所图。只是，到目前为止，艾因和烟芸还看不出迪考斯的“图”，到底在哪里。
……
对于烟芸等人的请求。迪考斯没有拒绝。但他也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在自己尝试和秦风取得联系期间，烟芸，艾因，还有刘凯，他们三个必须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刘凯等人都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迪考斯竟然会提出这个条件。一旁的陈彩华大吃一惊。她道。
“为什么？我和秦风接触，这和刘凯他们必须离开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陈彩华小姐，你可能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你现在正处于安全局的通缉名单中。甚至，你的排序可能比刘凯他们更高。因为相对于刘凯，你更容易被抓到。另外，隐藏这种事情，向来是人越多，就越容易暴露。而我现在要与秦风取得联系，这就更增加了暴露的几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分担风险。以免遇到最坏的情况。”
迪考斯斩钉截铁地说道。陈彩华一时哑然。而刘凯则是疯狂抓挠头发。烟芸轻轻合眼。
“我知道了，我们今天下午就走。行吗？”
“这样最好。”迪考斯回答道。一旁的陈彩华还想说些什么，但烟芸却已经转头离去。
……
“这么说，我们又要转移阵地了呢。明明还没在这里待上一天。这都要拜某人所赐。”艾因这样说道。之前，她因为嫌麻烦，没有跟随刘凯去见迪考斯。刘凯皱起眉头。
“艾因，不要针对彩华，她也不想这样。”
“我当然知道。她现在心里面也很内疚呢。我看得出来。”艾因笑着说道。她还特意瞥了陈彩华一眼。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她和陈彩华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理论上来说，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矛盾。但另一方面，她们似乎又是天生的不对付。这完全没有道理。
不，也许是有道理的。
刘凯轻轻叹气。对于艾因的“无理取闹”，他也懒得多管了。反正，从今天开始，艾因就要和陈彩华分离，就算两个人再有天大的间隙，那也无关大雅。陈彩华也是心中明白。她对烟芸说道。
“烟芸小姐，抱歉，连累你们了。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去与秦风见面……”
“不，如果去，您还有选择，如果你不去，那就真的没有选择了。”烟芸回答道。陈彩华眨眨眼睛。
“为什么？”
“因为迪考斯的关系。迪考斯也是思念体，他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的风险。他绝不会在没有保证的情况下让你轻易离开。”
“那他就会让你们离开？”
“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连刘凯都不例外。”烟芸回答道。陈彩华惊愕地看向刘凯，而刘凯只能傻笑。他总不能和陈彩华说自己拥有能力的事情（事实上，陈彩华也不知道所谓思念体的能力）。
……
就这样，众人商议既定。当天下午，刘凯，烟芸，艾因三人悄悄离去。他们在迪考斯这边只待了不到12个小时。临走之前，烟芸向迪考斯嘱托，让他见到秦风的时候，向秦风转达自己这边遇到的困难，迪考斯一一应允。
“这没问题。但我估计秦风早就已经知道了。中间派的情报网遍布全城，几乎能与安全局媲美。”
“那样就好，迪考斯，这次离开之后，我们双方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如果未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们是不是还有回来的机会。”
“这个么……我不会说没有机会。但要看具体情况而定。不过，如果你们缺少各种必要物资，比如说武器弹药，或是食物水源，那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可能提供帮助。毕竟，我们还是同胞。”
迪考斯这样回答。烟芸轻轻点头，她姑且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双方就此别过。
……
陈彩华目送三人离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虽说她对烟芸和刘凯并不是百分百信任，但相比迪考斯，这两个人明显还要靠谱一点。刚才，刘凯上车的瞬间，她甚至有一种冲动，要和刘凯说，愿意和他一起走。但归根到底，她还是压制住了这种想法。
我不能越陷越深，最后像李明均那样，把自己的命送掉。
我是人类，也只是人类。
我的立场，就在这里。
陈彩华捂住胸口。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凯三人早就不见踪影。陈彩华轻轻叹气，她终于回过神来。她问身后的迪考斯。
“那么，我什么时候去见秦风。”
“应该不会花太多的时间。顶多明天，你就可以与他见面了。”
“还挺快的嘛。”
“我早说过，不会花上太多时间。不过，秦风愿不愿意见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彩华怒气冲冲。她紧盯着迪考斯。但迪考斯却是不予置评。他只是来到陈彩华面前。陈彩华心中疑惑，但当视线突然与迪考斯对上的时候，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会吧。
“咚”的一下，陈彩华的额头好像被撞了一下，她顿时晕倒过去。迪考斯抱住女子。刚才，他只是将纯粹的精神能量，通过视力作为载体，强行灌输到陈彩华的脑海中。结果，陈彩华无法承受，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特殊的能力。顶多就算是使用精神能量的小技巧。一般来说，思念体拥有的精神能量肯定要远大于人类。而以人类的精神体构造，如果强行承受思念体级别的精神能量，大脑肯定会当场当机。只是，要将那么多的精神能量，从一个生命体，传递到另外一个生命体，这本来就需要很多条件。精神能量的强度，准备的时间，以及合适的载体，缺一不可，而迪考斯也只是活学活用罢了。而这也不会对陈彩华的健康造成太大影响。现在的昏睡，只不过是一时而已。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从睡梦中重新醒来。到时候，她也一定能够活蹦乱跳，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是，也许，到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不一样了。
迪考斯嘴角翘起。他拿出手机。电话的余波在空气中荡漾，窗外，一度明亮的太阳，也已经摇摇欲坠。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酝酿（一）
“哎。”
沉闷的叹息声在车厢内回荡。刘凯靠在后排，他抬着头，张着嘴巴。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烟芸还在专心开车。艾因回眸一瞥。
“怎么了，与陈彩华分开，就让你那么不开心。”
“……”
“喂喂，不要闷着，说话呀。”
“反正就算不说，你都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多说废话。”刘凯一阵嘟囔。艾因轻轻一笑。
“干什么，还真的生气了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想想看，你一个被安全局全城通缉的逃犯。整天居无定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莫名其妙没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再去勾搭人家有夫之妇……额，现在应该说是遗孀了。你这不是不负责任吗？要知道，陈彩华的丈夫李明均，他可是你的同学，你的兄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得了吧。首先，我从来没有对陈彩华抱有非分之想。其次，有你在我旁边，就算我真的有什么想法，估计都会被你第一时间破坏掉。”
刘凯大声嚷嚷。他是当真有些气急败坏。但艾因却是笑容更甚，她用手指轻轻戳着刘凯的眉头。刘凯脸色一红，他赶紧侧过面孔。此时此刻，距离三人离开迪考斯的住处，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他们一直在居住区周边乱转。市中心的气氛非常紧张。艾因对周围进行了感知，她发现已经大量暗探在周边出没。很显然，安全局已经提高了警戒。
“看起来，迪考斯没有撒谎呢。”艾因喃喃自语。而烟芸和刘凯都是沉默不严。眼下，他们已经是无处可去。三人非但不能在普通旅店订房间，就连那些地下的MOTEL都要思之再三。毕竟，会开这些地下旅馆的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他们为了利益，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更别说背叛一两个顾客了。而且，安全局肯定也猜到刘凯三人会前往地下旅店。因此，他们也一定会在这个方向投入大量资源。在这种情况下，每踏错一步，都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结局。
“要不，我们干脆就在这车上过活吧。三个人，一个人守夜，一个人睡前排，一个人睡后排。反正也就是一段时间。”刘凯提出建议。他自以为这是明智之举。但当看到烟芸和艾因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他的自信一下子就被击溃。艾因说道。
“我说，刘凯。可能你们人类不怎么在意，但我们思念体是最注重睡眠的。只有睡好了，我们的力量才能得到充分恢复。而在车里睡觉，我实在想象不出能够得到足够的休息。还有，你刚才说，‘反正只是一段时间’，但问题在于，你怎么知道这只是‘一段时间’，至少从现在看来，我们的逃亡暂时还看不到终止的迹象，你总不会想让我们两个女孩子在这辆破车上睡个一年半载吧。”
“额……”刘凯无言以对。他其实很想说“你们两个怎么能算是普通的‘女孩子’”，但一想到接下来艾因嘲讽的话语，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三人再度陷入沉默，一时间，车厢内鸦雀无声。
……
这个家伙，还真是好看穿呢。艾因心中哂笑，不知为什么，在离开陈彩华后，她的心情一下子舒适了不少。烟芸余光一撇，她看着艾因高兴的神情。
你就真的那么不想让陈彩华和刘凯单独相处吗？突然，一个声音映入脑海。艾因猛地一愣，但下一刻，她立刻意识过来，这是烟芸在用精神能量和自己交流。艾因向后看去，她看到刘凯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陷入沉睡。艾因轻轻叹气。
不是这样的，烟芸，我只是和陈彩华八字不合罢了。那个女人太过强势，她和刘凯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高高在上，欺负人的感觉。我就是看不惯这点。
如果说欺负人的话，你不是一直在欺负刘凯吗？
喂，烟芸，不要把话题转到我身上。这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原来，你只想让刘凯只被你一个人欺负啊。
“额……”艾因红着面孔，她说不出话来。烟芸的嘴角微微翘起。她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艾因赶忙反驳。
烟芸，刘凯是我的本体，他当然是属于我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不想拿给别人分享，这是理所当然的。
嗯，理所当然。但就受欺负这一点，我倒觉得是刘凯对待女性的“绅士风度”。或者退一步说，在男女关系中，他也挺享受被“欺负”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刘凯其实是个“受”吗？艾因眨眨眼睛。一瞬间，两个女孩几乎同时笑出声来。而在后排，刘凯也是闷哼一声，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艾因赶紧捂住嘴巴，她指了指后排，示意不要将刘凯吵醒。烟芸余光看去。她的视线渐渐凝固。
艾因，刘凯爱你。
啊，我知道。
你也爱他吧。
……
不用隐瞒，你也知道，在思念体同胞面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谁知道呢。我说了，刘凯是我的本体，我想要将本体牢牢地握在手里，这理所当然。而且，我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保护他。你应该知道，我和刘凯共享同一个精神能量。如果刘凯出事，我也不可能幸免。
但你还是同意他与陈彩华进行接触。虽然表面上对他不屑一顾，但实际上，你还是相信他的。
当然了，我当然相信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他。要知道，他可是我的本体。
艾因微笑回答。她的视线，没有一点点虚假。烟芸轻抿嘴唇，她看着刘凯熟睡的样子。
相信……吗
是啊，刘凯和艾因是完全互相信任的。就算平时也会吵吵闹闹，但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一定是同心同德。
这就是本体和思念体的关系吗？
也许吧，但也不止如此。虽然艾因没有正面承认，但在精神层面，她肯定是爱着刘凯的。而刘凯……虽说自己无法感知到他的精神能量，但毫无疑问，他对艾因的痴迷，已经远远超过本体对思念体憧憬的程度。这两个人互相了解，互相支持，就像是一对真正的老夫老妻一样。
如果，我和王成杰能够走到一起，也会像他们两个一样吗？烟芸心中暗想。诚然，刘凯和王成杰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两人在很多方面是完全相反的。刘凯随波逐流，也没有什么魄力。这与王成杰一言九鼎，雷厉风行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他在本质上却和王成杰有着相似的地方。一个月前，刘凯在全城混乱之中，单枪匹马与零对峙。而他拼命的理由，只是为了救一群连认识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这种胆识，绝对不在王成杰之下。
但是，还是不一样的。
他，和王成杰，不一样。
我，也不希望他们一样。
烟芸使劲摇头，她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轿车还在前行，突然间，红灯亮起，一刹那，烟芸反应过来，她赶紧踩下刹车。车身一抖，“滋滋”，刺耳的声音刺激耳膜，刘凯猛地一惊，他一下子睡梦中惊醒。
“怎……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你应该从梦里醒过来了。”艾因说道，她伸出手，敲敲刘凯的脑袋。刘凯捂住头。他红着脸蛋。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应该是在工业区和居住区的边缘。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了。”烟芸回答道。她再次回到冷若冰霜状态。刘凯抓挠脑袋。
“那么烟芸，你有想法吗？艾因呢？”
……无人回应。烟芸只是静静注视，她那漆黑双瞳中，没有一点点波澜。而艾因则是吹着口哨，她一副完全没在思考的模样。刘凯舔舔嘴唇。
“我知道了。总之，我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烟芸，我们现在立刻去工业区，但不要去工业区的核心区，而是去更偏远的地方。”
“！？”烟芸眨眨眼睛。刘凯还是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却已经渐渐明亮起来。烟芸和艾因面面相视。两人心中点头。在前方，绿灯再次亮起，烟芸踩下油门。“轰”的一下，轿车朝着道路的尽头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