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暗的开端（四）
“艾因，刘凯，快点过来，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要着急，不是还没开始吗？赵环宇都没有登场呢。”
“马上的事情，你看，王成杰都出现了。”
“我听说，王成杰最近升官了是不是。”
“内部消息好像是这样的。他现在是安全局副局长，主持工作。”
“让他当副局长，这是不是说，人类未来会把对抗思念体作为第一优先。”
“本来就是这样，之前激进派闹出那么大的事端。无论是出于政治需要，还是安全需要，人类肯定都会把对思念体政策放在第一位。现在让王成杰上来，只是这种需要的具体体现。”
“那我们会怎么办。人类会对我们动手吗？”
“不知道，但我想，情况应该不会太好。毕竟，这是混乱的时代。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不确定。”
……
中间派众人议论纷纷。这是天使庄园顶楼的大房间。上面放了三个沙发，一个三人位，一个双人位，以及一个单人位。其中，秦风一个人就占了正面的三人位，他双手摊开，双脚岔开，俨然老板之姿；而周正则是一个人占了一个单人位，他撵着下巴，俨然若有所思；哈士奇和布偶猫趴在两人沙发上，他们疯狂抓挠着沙发上的真皮；烟芸和艾因分别站在墙角，俨然是在压阵；而刘凯则是表情尴尬，他其实是想坐的（之前毕竟训练了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有点累了），但他既不好将布偶猫和哈士奇赶走，又不能自说自话坐到秦风身旁，到头来，他也只能缩到后面，把自己压起来。
这个家伙，怎么那么窝囊，直接要秦风让一让不就行了吗。艾因心中哂笑。但很快，她的表情也变得凝固起来。艾因看向烟芸，她注意到，烟芸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王成杰身上。但她的视线中，并不是留恋，思念，而是疑惑，质问，以及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怒火。
她，在生气吗？
艾因轻抿嘴唇，她差一点就要直接开口询问。但思之再三，她还是选择闭嘴。对于烟芸和零，也就是那个“面具男”之间的关系，艾因的确是有很多想法。她甚至怀疑，中间派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点（至少秦风肯定知道）。但到目前为止，却始终没有人打破沉默。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必要追究，那就是另有隐情。
但这和我也没有关系就是了。
毕竟，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也只有刘凯一个人。
艾因抛却杂念。另一边，烟芸却是垂下眼帘，她眼中无奈，似乎是想起了悲伤的往事。一阵骚动从电视中传来，众人都是精神一怔。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赵环宇终于出现在屏幕前。
……
“各位市民，晚上好。时隔一个月，再次与各位见面，我感到十分荣幸。”赵环宇站在台前，他满脸堆笑，似乎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区别。而在赵环宇身后，梦之城的主要负责官员都站成一排。包括财政，组织，军队，情报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他们就好像是在为赵环宇站台一样。相比一个月前，这里面的一些人已经被换掉。他们或许是承担了责任，又或许是发生了意外。赵环宇继续说道。
“各位市民，我们经历了难熬的一个月。我知道，这一个月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母，百业萧条，家离破碎……我不想再具体叙述发生了什么，我相信各位应该也不想回忆。但无论如何，在这个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当下，我代表政府，代表这座城市，向所有的受害者表示深深的哀悼，同时，我也代表政府，为之前事件中的失态，向大家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赵环宇深深鞠躬，跟在他身后，所有的官僚也是一起弯腰。电视机前，很多观众都已经炸开了锅。赵环宇哀悼受难者，这是常理。反正光哀悼又不会掉两块肉。但他之后代表政府道歉，这却是让人大跌眼镜。此时此刻，由于之前的混乱，政府的威信已经降到谷底。按照道理，赵环宇此时应该保持强硬，收拢人心。但他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道歉……须知道，政府向人民道歉，这可是相当罕见的。
“这说明赵环宇还是有两下子的嘛。我们当初好不容易把他选出来，就是因为他比那些政客更有良心，更有担当。现在，他证明了自己的良心还没有泯灭。”
一些人这样说道。他们对于赵环宇的表态十分满意。但也有一些人不屑一顾。
“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这本来就是政府的责任。赵环宇只不过装作向民众低头，博取大家的同情，好推卸责任。”
……民间的反应大致两面。但毫无疑问，赵环宇精心设计的行为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对此，赵环宇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他重新抬头的时候，嘴角甚至忍不住翘起。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重新装出十分悲痛的样子。
“各位，我必须说道歉。因为这一切，的确是政府的责任。无论你们怎么指责我们，指责我个人，都十分正常。我没有保护好这座城市，我没有保护好所有的民众。当然，在事后，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木已成舟，我们没法让已经死去的人复活，那些深陷痛处的受害者，那些在战斗中残疾的军人，那些失去家园的普通市民，以及大量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我们没法让他们回归现实。他们的存在，就是我们的罪孽。他们象征了我们的失败，象征了我们的自大，象征人类在前进道路上永远无法磨灭的黑点。我们为他们的遭遇感到痛惜，我们更为这个社会受到的损失而感到难过。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赵环宇话锋一转。他双目环顾，那囧囧的视线，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是心中一怔，他们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赵环宇轻抿嘴唇。
“没错，一切到此为止。为了生存，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我们人类牺牲了很多，很多。但敌人却不会管我们的牺牲。按照预定，今天，我应该站在这里，向大家宣布，戒严已经结束，梦之城即将恢复正常。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这只是表面上而已。我们必须恢复正常，我们必须让我们的经济重新流通，让孩子上学，让企业开业，让民众回归工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忘记这一切。我们绝对不会忘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政府不会忘记，军队不会忘记，安全局不会忘记，所有的市民都不会忘记。除非将所有的凶手都捉拿归案，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也不应该结束。思念体，或者说，那些自称思念体的战犯。在这之前，政府一直宣称，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就像那些为神而战的恐怖分子一样。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思念体确实是一个新的种族，他们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正是靠着这股强大的力量，他们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横行无阻，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怪物……我知道有些人肯定不会相信。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事实，毋庸置疑的事实。”
赵环宇掷地有声。而在电视机前，所有的观众都是目瞪口呆。赵环宇将思念体的一切娓娓道来。包括他们的起源，他们的发展，他们在之前恐怖袭击中起到的作用，以及他们对于人类的威胁。一开始，市民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当越来越多的现实摆在面前时，他们的心情也渐渐激愤起来。
“什么思念体，一群人面兽心的畜生。”
“打倒这些怪物，还我地球清白。”
“将他们统统抓起来，关在笼子里示众。”
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一瞬间，整座城市都处在暴怒的边缘。所有人都把思念体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即使有少数“理性”党，现在也被愤怒的浪潮吞没了。赵环宇心中冷笑，现在的情况正是他最想要看到的。但在另一边，王成杰却是表情阴冷。他狠狠地瞅了赵环宇一眼。
这个家伙，他打算挑起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仇恨，借此收拢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鉴于他本来就是依靠着“强硬”上台，这也不足为奇。但这样一来，安全局，还有自己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毕竟自己还要依靠欧文斯，哈桑这样的思念体。如果到最后，只是因为赵环宇无聊的政治诉求，反过来造成安全局内部的分裂，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我并不是说要消灭所有的思念体。”赵环宇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看上去好像是在回应王成杰的疑问。“我不会消灭所有的思念体，这既没有效率，也没有必要。事实上，也有一些思念体是站在政府一边的。他们为人类奋战，立下汗马功劳。对于这样的存在，我们当然要善待之。我们愿意欢迎所有的思念体朋友，只要他们愿意遵守人类的法律，遵守人类的规则。当然，我不是说要将思念体和人类平等对待。这对双方都是不公平的。我们必须将思念体关在制度的牢笼里，让他们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对人类形成威胁。作为交换，我们也会给予这些思念体良好的待遇，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并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注意，是‘一定程度’。思念体与人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不应该，也不可能得到和人类一样的待遇。这是大前提。”
“大家，从今天开始，梦之城的经济秩序将会恢复正常。学校将正常开学，股市将正常开市。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忘记过去，积极拥抱未来。但是，这必须是属于人类的未来。我在这里最后声明，灾难虽然过去，但战斗还会继续。所有残杀过，虐待过同胞的怪物，都会被我们消灭；所有企图偷偷帮助敌人的叛徒，都会被我们消灭；所有不站在人类一边的存在，都会被我们消灭。而对于那些现在正在看直播的思念体，我就想说一句话，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非黑即白，没有中间道路可选。”
赵环宇厉声说道。他双目炯炯。巨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风声呼啸，不知不觉，久违的号角，已经再度吹响。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暗的开端（五）
所有残杀过，虐待过同胞的怪物，都会被我们消灭；所有企图偷偷帮助敌人的叛徒，都会被我们消灭；所有不站在人类一边的存在，都会被我们消灭。而对于那些现在正在看直播的思念体，我就想说一句话，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非黑即白，没有中间道路可选。
……
赵环宇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中间派众人都是鸦雀无声。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了好一会儿，周正首先挤出话来。
“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赶快站队。”秦风回答道。他表情阴沉。周正迷惑不解。
“站队？有什么好站队的。根据情报，‘毒药’已经被安全局抓走了。激进派都已经四分五裂了。”
“你忘记了吗？虽然‘毒药’被抓，但‘狗头’，‘飞虎’，‘空灵’，这些激进派的大将都逍遥法外。更重要的是那个面具男，她才是现在最危险的人。只要一天不找到她，人类就一天不会罢休。”
“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月前的战斗，我们不是帮助安全局了吗？”
“我们只是‘帮助’了安全局。但现在，人类想要的却是服从。他们不会允许任何思念体单独在外。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想要活命，如果我们还想和人类和平共处。要么，我们就彻底隐姓埋名，哪怕一辈子担惊受怕，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么，我们就像那些投靠安全局的叛徒一样，卑躬屈膝，成为人类的走狗。”
秦风咬牙切齿。他的愤怒一眼即知。尤其，他还提到了“叛徒”这两个字。一般来说，他过去很少会把思念体和叛徒联系在一起。电视中，赵环宇已经退场，而两位现场嘉宾则在讨论最新的发展。他们的论调非常激进，比如如何在人群中找出思念体，并将之击杀；又比如是否应该奴役思念体，让他们为人类工作，以弥补人类的损失，云云；一边的秦风看不下去，“啪”的一下，他关掉电视。
……寂静。
大家面面相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阴郁的气氛笼罩开来，刘凯吞咽口水，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些话，活跃一下气氛，但看到秦风和周正愤怒的目光，他还是选择闭嘴。
是啊，我到底在担忧些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我只想安安心心活在这个世界上，普普通通，无忧无虑。况且，就算我想要做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根本没有力量，没有……
刘凯按住额头。一瞬间，母亲临死前呆滞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刘凯使劲甩头。他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却和艾因撞上。金发女孩面带笑意，那调皮的双眸中，一点都看不出暴戾和哀怨。刘凯长长呼气，渐渐地，他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我们该怎么做。”刘凯轻轻开口。他首先打破沉默。刘凯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担当这个角色。但眼下，形势僵持，总要有人首先站出来。秦风双手互握。
“是啊，现在该怎么做……但不管怎么做，至少我们得先自保。周正，给林原纪美打电话，问问她是否安全，如果不安全的话，她又是否愿意过来，接受我们的保护。”
“不可能的。林原纪美已经铁了心要和人类站在一起了。她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人。更别说现在赵环宇已经挑明了思念体的存在，她就更不可能贸然和我们接触。我甚至怀疑，她会刻意远离我们，好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作为同伴，我们至少也要问一问。如果林原纪美真的作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也很正常。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同伴。这也是中间派的原则……总而言之，现在这段时间，为我们必须小心。我预计，安全局很快就会开始行动，他们会满世界寻找思念体。哪怕是为了政治上的需要，他们也需要有一点成果。现在，激进派肯定是他们头号目标。但他们未必能追得上激进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会扩大搜索面。到目前为止，中间派的组织架构还是保密的，安全局并没有发现天使庄园。他们也不知道中间派到底有多少人，又是谁在当家。因此，他们肯定会寻找一个切入的契机。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安全局知道我们当中某些人的情况。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寻找这些人。这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秦风这样说道。他虽然没有明言，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在场所有人中，刘凯和艾因都与王成杰见过面，而烟芸更是从安全局“跳槽”过来。安全局对这三个人再了解不过。在其他人不太好找的情况下，可以想象，暂时，他们肯定会将刘凯三人作为第一目标。
……刘凯吞咽口水，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面临被全城通缉的风险。这完全是安全局高看自己了。而艾因则是不屑一顾。她实在不会将区区人类的威胁放在眼里。烟芸还是一言不发。眼见大家都陷入沉默，秦风随即下令散会。但他也再三叮嘱，千万不可以随意外出。
“现在正是我们众志成城的时候，在这种时刻，我们绝对不能让敌人找到任何机会”
秦风最后说道。他咬牙切齿。但大家却都是一脸漠然。他们的目光，没有一点点光彩。
****************
赵环宇的讲话传遍全城，一时间，整座梦之城都陷入疯狂。所有人都在讨论关于思念体的话题。
“思念体，他们就是类似于外星人吧。和外星人交战，真的有胜算吗？”
“难道我们不应该维持现状才对吗？市长不是说，我们已经逮捕了主要战犯吗？太过激进的做法，会不会引起思念体的愤怒。”
有一些人为思念体的存在感到恐慌，他们第一次知道有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但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
“市长已经说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中间路线。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要赢下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到之前一个月的惨状，怎么还会有人对这些怪物心怀幻想。”
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心头，相比那些投降主义者，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战斗。他们选择站在政府一边，为了人类的“大义”而战。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比激进派还要激进。
“真是的，都在狂欢些什么，政府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难道你们还真相信了。依我看，这还是赵环宇想要推卸责任，所以才特别找出来一个东西背锅……思念体，超越人类的存在，这种家伙，怎么可能存在。”
这是阴谋论者的说法。在他们看来，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政府导演的一场戏。他们只是想转移矛盾。当然，这种论点也是绝对的少数。毕竟，就算是阴谋论，肯定也会找靠谱一点的阴谋。正常情况下，像思念体这种说法，实在是不太“靠谱”。
……
“这其实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整合力量的机会。赵环宇发表这番讲话，这就等于将思念体全体都推到了人类的对立面。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最天真的思念体都知道情况不对了。”
“飞虎”如是说道。此时此刻，激进派的残存力量已经集中在了一起。话虽如此，真正剩下的核心成员，其实也就“飞虎”和“空灵”两个人而已。一个月前的战斗中，“飞虎”舍命一击，成功炸毁了城市电厂，这也造成梦之城长达一个月的停电。城市秩序完全紊乱，社会经济大幅度倒退。这也是思念体在与人类漫长战争中取得的最大战果。
但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难以承受的代价。
激进派领袖“毒药”被擒，这对这些依然致力于毁灭人类的思念体来说可谓重磅一击。自从激进派成立以来，“毒药”一直就是思念体反抗势力的旗手。他力量强大，意志坚定，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是百折不挠，永远向前。正是在他的带领下，激进派才能越挫越勇，越战越强。从某种程度上说，“毒药”就是激进派的象征。但现在，这个象征却落入敌手，这对这些抵抗者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另一方面，“花环”的被俘，从某种程度上对激进派的影响更大。因为过去，正是“花环”一直负责激进派前线战斗人员和后方后勤人员的联络。她就像是激进派真正的大脑。身体缺了一部分，人或许还可以行动，但一旦失去大脑，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所以，自己必须充当这个大脑。“飞虎”对自己说道。自己必须在“毒药”和“花环”回归之前，保护思念体最后的希望。之前的战斗中，本方已经给予人类致命一击，虽然现在赵环宇靠着转移矛盾，重新维持住局面。但这种维持其实也是非常脆弱的。只要自己能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人类重新燃起的信心就会立刻被压下去。
只要，取得胜利的话。
“我们必须找到‘狗头’，找到那个面具男，如果他们能够加盟，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我们还得找到罗斯菲尔德，找到原教旨派。他们现在或许吓坏了。但至少，他们肯定也明白了敌人到底是谁。甚至连中间派和安全局的那些叛徒都可以成为我们争取的对象。人类想要战争，那我们就给他们战争。我们要在这场战争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飞虎”目光扫视，而对面的“空灵”也是使劲点头。他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亢奋的精神能量集中在一起。黑夜朦胧，阴云飞散，不知不觉，曾经明亮的月亮，也隐藏进深夜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暗的开端（六）
不眠，之夜。
孤独的黑影穿梭在肮脏的街道上。此时正是夜间11时，距离赵环宇发表讲话，已经过去将近5个小时，但梦之城上上下下却依然沉浸在激动的心情中。大街小巷中，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
“你看，XXX有没有可能是思念体。他是去年突然股票发财的，之前没有一点征兆。”
“难说哦。赵环宇不是说了吗？思念体是超越人类的存在，那他们就是在各个方面都超越人类，赚钱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话说，XXX的小孩最近钢琴十级考出来了。他才只有十岁呢？这难道不反常吗？”
“小孩……这好像有点夸张吧。”
“没啥夸张的。是不是小孩，和是不是思念体又没有联系。而且，如果说思念体就是‘天才’的话，那我觉得所有的天才都应该接受审查。不然的话，我家孩子凭什么就不行呢？”
“喂喂，你们都不要瞎想了。如果说，人越成功，就越可能是思念体，那赵环宇自己才是最可疑的。因为他现在就是梦之城权力最大的人。”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都是在喝酒吹牛。虽说思念体的存在的确在社会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对于现实，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就算再来一次停电，暴乱，他们也只能默默承受，没有别的办法。
前提，是他们还活着的话。
……
真是一群白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面临着怎样的风险。青年心中嘀咕。这是一位年轻人，他染着黄色的头发，浑身四处都布满纹身，俨然就是一位典型的“社会青年”。但也因为他太过年轻，明显缺乏经验，很多时候，原本应该让人退避三舍的腔调，在他身上反而显得特别可笑。但在青年自己眼中，自己就是最特殊的一个。周围这群俗人，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
毕竟，自己可是那个人的部下。
青年轻哼一声，他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但事实上，其他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青年快步如飞，很快，他就来到一处地下台球场门口。青年的表情明显流露出警戒。他四处张望，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随即快速钻进门内。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青年捂住鼻腔，他可以感觉到香烟，腐烂的食物和水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灯光昏暗，一个个人影蜷缩在台球场内，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俨然恶鬼一般。
“哟，我……我回来了。”青年结结巴巴，他一下从外面的“招摇过市”，变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但大家却都是懒得理他。甚至还有人轻声冷笑。青年心中更加忐忑，他四处张望。
“老大……老大！！！原来你在这里！！！”一瞬间，青年欢呼出声，他终于发现目标。青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对方面前。
“老大，我回来了。”
“……”
“老大，就像你预想的一样。现在外面乱的不行。安全局还没有开始行动。但我听说这只是时间问题。激进派的傀儡正在四处出没，他们似乎正在寻找帮手。老大，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和激进派接触，我看他们似乎很想和我们联手……老大！！！”
青年急切问道。他的目光既是急切，又是期待。但另一方面，他的视线多少又有一点违和。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一个戴着柴犬面具的疯子正常交流。“狗头”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一边吃着葡萄，一般搂着怀中的妖艳女子。
“天丰，我说过很多遍了。这里不止我一个老大。你真的要问，应该去问她……我看你只想直接问她的，对不对。”
“狗头”突然捏了一把怀中女子的屁股，女子一阵撒娇，她一下子扑倒到老大怀里。名为天丰的青年顿时脸红，他扭扭捏捏，似乎是要反驳，但又反驳不出来。周围一阵哄笑，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充满了“轻松”的气息。
……
此时此刻，“狗头”和他的部下正在梦之城北方居住区（也就是刘凯以前居住的地方）。这里是梦之城最老的居住区，同时也是梦之城最落后，最肮脏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贫民窟。但也正因为这里的治安太过混乱，政府管辖不到，因此反而是最好的躲藏地点。一个月前，激进派和安全局两败俱伤。激进派指挥系统被一锅端，失去行动能力。对此，“狗头”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和同伴联系，而是冷静地隐藏了起来。这也让他躲过了最初的混乱局面。而在保证自身安全之后，“狗头”的下一个动作，就是重新收拢部下。“狗头”是极少数喜欢招募人类部下的思念体，有别于“空灵”的那种傀儡，“狗头”更喜欢招募正常人类，他宁愿通过各种手段，对部下进行精神上的“控制”，让部下有一些自主性。这样，实际的效果反而会更好。甚至，他还有一种观察部下的“癖好”。对于绝大多数激进派思念体来说，他们将人类看成蝼蚁，或者是可恶的毒蛇。但“狗头”却更愿意将人类看成一群有趣的猴子。有的时候，他也会站在上帝视角，仔细观察猴群的动向，就当是一种有趣的娱乐。
只可惜，他对这些“猴子”，并不是那么好。
在“狗头”麾下效力，这可能是这座城市风险最高的工作。草草算来，自从两个月前，“狗头”对原教旨派发动进攻以来，他手下的主力干将已经换了整整四批。每一场战斗，他们的战损都是惊人的。对于“狗头”来说，这可能只是正常的更新换代，但对于那些部下来说，这就不是那么幸运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无情抛弃。但另一方面，也因为“狗头”特有的魅力，他每一次损失之后，总能很快补充到兵员。作为顶尖的精神型思念体，“狗头”对人类的心理把控可谓登峰造极，而他选择招募的对象，要么是生活在社会底层，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要么就是饱受打击，激进愤怒的中年保守派人士。而在梦之城连年经济下行，社会阶层固化的情况下，这两种人从来不在少数。更别说那一个月的社会停摆，导致大量劳动力失业。这也给“狗头”的招募提供了最好的土壤。在这一个月中，他手下的人马，已经达到数百人之多。
而眼前姚天丰，就是其中之一。
姚天丰是一位失业青年，他常年在落后的北部居住区徘徊，平时靠打零工过活，生活向来清苦。姚天丰父母早亡，他们都是因为积劳成疾，又没钱看病，最后一点点走上绝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政府，对这座城市，肯定非常不满。一个月前，混乱刚刚兴起的时候。姚天丰还是颇为害怕。他看着失控的人群在楼底下打砸抢烧，他也看到大量孤独老人沦为老年痴呆，在大街上游荡。但在适应这一切之后，渐渐地，他的心情反而变得舒畅起来。在混乱之中，姚天丰选择加入附近的暴力团伙，他们趁着城市秩序崩溃，政府无力他顾的机会，打家劫舍，四处掠夺，成功积累了一些“资本”。之后，他们更是一点点向外扩张，触角甚至伸到了中央的经济区。根据当时那位帮派首领的说法，他们未来还会进一步发起进攻，争取更多的利益，甚至，统治这座城市。
只可惜，他的梦想，很快就戛然而止。
“狗头”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以及他手下的那批暴徒，他们轻而易举地将当地势力一扫而空。那位可怜的老大，他单枪匹马向“狗头”发起挑战，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乱枪打死，而“狗头”本人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姚天丰愤怒至极，他冲向“狗头”，扬言要为老大复仇，但是……
反击戛然而止。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青年便被摔倒在地。“咚”的一声，重重的撞击传过脑髓，一瞬间，天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在眼前浮现。
她，她是……
“零，不要出手太重，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吧。如果你真的要杀了他，他早就已经死了。所以，你就不要再将脚尖抵在他的脑门上了，好不好？”
“狗头”摊开双手，他似乎是在为这个青年求情。女孩迟疑片刻，她最后还是缩了回去。姚天丰赶紧起身，他使劲摇晃自己的脑袋。视线还在摇晃，一个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她表情冰冷，那冷彻的视线，就好像是在看待蝼蚁一样。姚天丰吞咽口水。他看着女孩红色的瞳孔。
好美。
就这样，姚天丰加入到“狗头”集团。名义上，他是“弃暗投明”，实际上，他只是“见色忘义”。对此，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们甚至还会创造机会，撺掇姚天丰“表白”。而姚天丰也知道大家对自己的看法，但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呆在“她”的身边，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
“天丰，零现在正在里面，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随时去和她说。”“狗头”回答道。他面带笑容，俨然一副慈祥长者的姿态。姚天丰张大嘴巴。
“但是，老大，虽然你叫我去找零。但是最后的决策还是你来做的吧。”
“当然是我来做。但我也要为部下的终身大事考虑。不管怎么说，陪陪她吧，向她报告现在的状况。我看，也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哦……哦。”姚天丰使劲点头，他立刻向着里面的房间奔去。周围都是一阵哄笑，只有“狗头”的视线渐渐凝重，他只是注视着青年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章 黑暗的开端（七）
红瞳女孩双腿盘坐。她闭目养神，似乎是在打坐。在她身旁，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面具静静沉睡，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佩戴过了。一个月前，激进派对梦之城发动总攻。而作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那位“面具男”，也被安全局和人类所熟知。是她，在垃圾站之战中，杀死了塞尔玛-金，夺取了“摇篮”的力量；是她和“毒药”，“花环”联手，对整个梦之城抽取精神能量，造成十几万人精神失常，并最终造成了城市秩序的崩溃；最后，还是她，单枪匹马攻击城市体育场，消灭了那里驻守的军队和几十万平民。对于知情者来说，那张钢铁的面具，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光一看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她终究还是有赢不了的对手。
在城市体育场，“面具男”与刘凯狭路相逢。为了保护身后的民众，刘凯拼了命压榨出自己的精神能量，他一度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面具男”的屠杀行为。虽然到最后，他还是因为精神不支，被艾因强行带走。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向这个“面具男”示弱。甚至，在之前的垃圾站之战中，也是他横出一手，阻止了“面具男”对艾因和烟芸的攻击。在战场上，他那种与平时性格完全不同的冷静和坚韧，给“面具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无论如何，“面具男”还是看着刘凯扬长而去。在这之后，“毒药”被俘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无奈之下，“面具男”只能接受“狗头”的建议。为了生存，两人暂时达成同盟。而现在，她也随着“狗头”，一起来到这里。
……
“面具男”吗？
女孩抬起眼皮，她看着这枚钢铁面具。其实，她自己对“面具男”这个称号毫无兴趣。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被称为“那个男人”，肯定不会让人感到高兴。
而且，我真正的名字……
零，吗？
但这个名字也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砰”的一声，房门打开。零抬起眼皮，她看到姚天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气喘吁吁。看到女孩冰冷的面孔，姚天丰心中一愣。他抓挠脑袋。
“你好，零小姐。”
“……”
“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被称作‘小姐’。”天丰抓挠脑袋，他努力装傻。但零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天丰只能放弃。他道。
“零，老大让我来向你报告最近的情况。之前，赵环宇公开发言，决心对思念体开战，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有趣的是，安全局直到现在还没有行动。但‘狗头’老大认为，他们其实是在等待时机。说不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伸了过来。‘狗头’老大让我们加紧戒备。切记不能松懈。”
“……”
“还有还有，激进派的那些幸存者，就是你和‘狗头’老大以前的同伴。他们似乎想要和我们联手。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但‘狗头’老大还没有决定。他让我来询问你的意见。”
“……”
“零，你有什么意见吗？多少说一两句话嘛。”天丰勉强咧开嘴角，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但在心里，他却是完全没底。两星期前，天丰与零第一次见面。当时，他被零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摔倒在地，差点丢了性命。但也因为这次“邂逅”，他对零“一见钟情”。于是乎，他背叛了自己原先的组织，成为“狗头”的部下。哪怕顶着所有人的嘲讽也在所不惜。他还经常跑到零的跟前，做出一些近似于谄媚的举动。虽然大多数时候，零都没有什么表示。但或许是因为天丰跑的太过勤快，久而久之，两个人竟然也熟络了起来。有的时候，零也会接受天丰单方面的善意，比如送上一杯茶，削一个苹果之类的。
但也仅此而已。
归根到底，天丰对零还是不够了解。他虽然暗恋着这个女孩，但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个女孩是思念体，以及她性格孤冷，从来不爱说话。而对于零的过去，零的内在，他却是毫无所知。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彻底疯掉了。但是……
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
零挑起眼皮，她看着姚天丰那充满“爱意”的面孔。零轻抿嘴唇，她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将这个男人赶跑，省得他在自己面前乱窜。但思之再三，她还是憋下这句话。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天丰会主动和自己聊天。其他人，要么是对自己敬而远之（这是明智之举），要么就是像“狗头”那样，纯粹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自己甚至连一个能够正常聊天的对象都没有。而姚天丰的“水平”虽然比较低，但至少，他对自己肯定是无条件坦陈的，光这一点，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至少，自己还是一个智慧生物，智慧生物，总是需要交流的。哪怕交流的对象是猫猫狗狗也好。
“你到底有什么事。”零终于开口，姚天丰猛地一怔。“额，是‘狗头’老大让我来向你报告……”
“……”
“额，其实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看，平时你不是从来不和人说话的吗？我想，至少我可以帮你排除一点寂寞……呜。”
天丰羞红着面孔，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快炸了。其实，他本来并不想说出这些话（虽然是真心话）。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是一下子脱口而出。周围的空气一下寂静，天丰呼吸急促，他恨不得直接挖一个洞钻下去，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抬起头来。他想要看看零的表情。如果那个女孩也像自己一样脸红，或者，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变化，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有了意义，但是……
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天丰的心情降到谷底。零还是面无表情，对于眼前青年的殷勤，她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天丰失望至极，他侧过面孔。突然，零开口道。
“不用失望，从一开始，我在等的人就不是你。”
“诶？”天丰猛地一愣。他第一次听到零说有“在等的人”。虽然女孩的话语十分无情，但她竟然会主动说出这种话。那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零目光摇曳，她的视线中，好像看到了某些久违的东西。天丰吞咽口水。
“那么，零，你在等的人，到底是谁呢？”
……无言。一瞬间，零恢复到冷若冰霜的表情。周围的气氛顿时凝固，姚天丰吞咽口水，他急忙告退。
****************
总的来说，“狗头”还是采纳了姚天丰的意见。眼下，人类进攻在即，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思念体之间互相联手，这都是明智之举。于是乎，“狗头”也派出人手，准备与“飞虎”进行接触。但因为现在城内风声正紧，双方达成实质性的合作，恐怕还需要时日。
“其实，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能不能和‘飞虎’他们达成协作，而是在达成协作之后，又该怎么办。赵环宇既然已经说出那些话，那他肯定不会半途而废。人类的战争机器将会开启。而‘飞虎’可能会想着救出‘毒药’，但那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只会让政府更加警惕。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与敌人在一城一地上进行争夺。而是要一击制胜，取得战略上的制高点。这也是我们获胜的唯一办法。”
“狗头”这样说道。众人面面相视。
“但是，老大，你说的那个战略制高点，到底是在哪里呢？”有人这样问道。但“狗头”却是笑而不语。大家都是唏嘘，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
……
战略制高点啊。姚天丰心中嘀咕。他其实也不太了解“狗头”到底在指什么。但只要听到老大的教诲，他总会莫名感到安心（“狗头”的部下大多数都有类似的感受）。天丰看向零，他想要听听这个女孩的意见，但下一刻，他却发现零已经不知去向。
“诶？”姚天丰猛地一愣，他似乎是有点懵了。“狗头”嘴角翘起。
“不用找了，零已经走了。”
“但是……”
“零不关心这些东西。她关心的，只有自己想要的那些人。如果对方出现在战场上，她也一定会有所行动吧。”
“零真正想要的人……我之前也听她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她却没告诉我到底是在等谁。”
“既然她自己都没说，那我怎么说呢。但是，她等待的人，肯定会出现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狗头”笑着回答。姚天丰眯起眼睛，一时间，他的心中闪过莫名的不快，新一天的凌晨已经近在眼前。但在这个时刻，周围的一切却依然是那么暗淡，无光。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暗的开端（八）
同时，安全局总部。
“就像赵环宇市长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必须行动起来了。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抓到一到两个激进派成员，一方面给上面交差，一方面也尽可能安抚民间的躁动情绪。现在，大家对思念体的态度都不算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天知道会捅出什么乱子。”
王成杰耸耸肩膀，他一脸无奈。此时此刻，他正在安全局的大会议厅，就接下来的计划召开会议。在下面，人群明显分成两派。人类士兵都是心情激动。尤其是原第七处的士兵，过去几年，他们一直在与激进派恶战。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牺牲，也全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无人知晓。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赵环宇公开对思念体宣战，王成杰成为安全局新的领导人。第七处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他们也终于可以将全部的力量都放在战场上，和思念体决一死战。这也是第七处人类士兵共同的心愿。
但这未必是所有人的愿望。
思念体们都是兴趣缺缺。迈克-欧文斯，龙世真，穆埃尔-哈桑，他们都是思念体，在之前人类最危难的时刻，是他们支撑着安全局运作，并最后成功抓捕“毒药”。但现在，他们却面临抉择。毫无疑问，赵环宇是对思念体全体开战，他虽然也说，“有一些思念体是人类的朋友”，但之后他又提到，必须将思念体都放在制度的笼子里，让他们永远不能与人类平等。而这显然不是思念体想要的。他们之所以愿意与人类结盟，是因为他们喜欢人类文明，喜欢人类社会的享乐，幸福。在他们看来，与其消灭人类，还不如和人类和平共处。但前提是双方必须平等。过去，虽说第七处的思念体们也受到人类监视。但至少在表面上，人类对他们还是尊重的，好酒好肉伺候着。所以，这些思念体也就勉为其难，姑且把这些束缚都当成战时的临时措施。但现在，赵环宇已经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思念体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他们没有立刻撂挑子走人，就已经不错了。
对于这些战友的恼火，王成杰心知肚明。其实，他也不太赞成赵环宇之前的讲话，尽管这个讲话实际上是让王成杰在人类当中的声望陡增。过去，王成杰虽然是安全局的未来之星，被所有人看好。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是不太清楚王成杰到底是干什么的。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他是人类最强的守护者，是黑暗之中，默默守护人类的战士。现在，王成杰终于登上了安全局的最高位，而下一步，甚至他都可以接赵环宇的班，领导整座梦之城了。
但是，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王成杰心中“切”了一声，对于现状，他肯定是不耐烦的。但鉴于自己现在的地位，他也不能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下面的骚动渐渐平息。王成杰轻轻舒气。
“当然，我们肯定要对激进派进行追击。他们对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但就现实而言，这可能不太容易。过去在第七处的人应该都知道，激进派是一个非常严密的组织。他们的战斗力，纪律性，以及对战术的把控，都是出类拔萃。我们之间交过无数次手，非常了解彼此的实力。现在，激进派的确损失惨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行动起来肯定会更加谨慎。他们绝对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短时间内取得成果，恐怕不太容易。”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放弃了吗？”
“当然不能放弃。但我们也不能急于求成。如果太过着急，反而会适得其反。不，我们必须循序渐进，暗中排查，就和以前一样。抽丝剥茧，一点点理出线索，找到敌人。然后集中所有力量，突然发起攻击，一举歼灭。这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但这需要时间。”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锕。赵环宇市长已经让我们立下军令状。整座城市都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能短时间内取得成果，大家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民众也会觉得不安。”
一位探员这样问道。下面众人发出阵阵的嘘声。王成杰轻抿嘴唇。
“所以，我们得争取时间。如果激进派不那么好抓，那我们就把能抓的先抓到。”
众人面面相视。王成杰随即打开投影。他将现存思念体一一标出（当然，已经隶属于安全局的除外）。首先，激进派，“毒药”和“花环”被俘，他们已经没有威胁。“飞虎”，“空灵”，“狗头”，他们三个都是臭名昭著，也一直处于通缉名单中。甚至，安全局都有他们的照片（“狗头”除外，他只有那个柴犬面具）。只是，因为他们是激进派，与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大的联系。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潜伏起来，安全局很难进行追查；其次，是原教旨派。作为最古老的思念体派系，原教旨派最近几年可以说是低调过头。除了一个月前，塞尔玛-金突然出现，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外，他们几乎就没有任何动作。而现在，塞尔玛-金已死，安全局最后的着手处，只有那位罗斯菲尔德。过去，罗斯菲尔德一直通过各种手段，包括金融，股票，非法集资等，参与到梦之城的经济活动中。虽然这些活动很难追查，但毕竟也是一个点。然而，最近一个月，梦之城的金融体系彻底崩溃。这反而给罗斯菲尔德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金融这东西，追查起来，是要讲时效性的，同时也需要很多积累。而安全局过去的那些积累，现在却已经失去意义。只能从头再来。而这一从头，就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工夫。如此，想要短时间内攻破原教旨派的经济网络，那也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说，也只剩下中间派了。
屏幕切换，一瞬间，中间派的组织树形图就浮现在屏幕上。到目前为止，安全局对中间派的了解还是相对不足。他们知道秦风是中间派的领袖，但对于秦风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全都一无所知。李明均则是另一个发现，但因为他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也到此为止。至于中间派的其他成员，那更是一团迷雾，完全没有着落。
但是，有几个人除外。
烟芸，刘凯，艾因，这三个人的头像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毫无疑问，他们是中间派的大将，同时，他们也都是安全局已经详细掌握的对象。烟芸曾经是安全局的重镇，她曾经和王成杰一起，为人类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却因为某些原因，脱离安全局；艾因，“摇篮”系统最后一个诞生的思念体，名刀‘银水’的使用者。年轻，美丽，却又无比强大；最后，就是刘凯。他是一位普通人，机缘巧合之下，被卷入人类和思念体的战争中，成为艾因的本体。
“我们必须将刘凯作为突破口。”王成杰说道。一瞬间，刘凯的头像被放大到全屏。“大家都知道，作为思念体，其社会关系一般会趋向于简单。这是必然的事情。毕竟，他们与人类不是同一种族。但另一方面，社会关系越简单，作为调查者，我们遇到的难度就会越大。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抓手。所以，刘凯的存在才会那么重要。他是一个人类，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他从小到大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这也意味着他一定会和许许多多人打过交道。尽管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擦肩而过的程度，但其中也肯定会有一些无法舍弃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刘凯与两个人有过接触，其中之一，就是他的母亲。在受到安全局暗中通缉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到母亲那边避难。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彻底暴露在了我们面前。只可惜，刘凯的母亲已经确认在一个月前的战争中身亡。暂时，这条线是不能用了。而另一条线，则是李明均。李明均也是中间派思念体，他在更早以前的医院屠杀事件中身亡。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李明均和刘凯曾经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由于艾因在商业区恐怖袭击中受伤，刘凯当时急需要医生，给艾因动手术。所以，他就想到了自己的这位老同学。我甚至怀疑，他当时知不知道自己的同学其实是一位思念体。无论如何，刘凯和李明均的接触带来了毁灭性的结果。李明均被‘暗影’杀死，医院内大量的患者和医护人员被杀，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他们，刘凯大概就是丧门星一样的存在吧。”
王成杰咧开嘴巴，他发出干瘪的笑声。但底下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许久之后，一个声音响起。
“但是，局长，虽然你说，我们要将目标放在刘凯身上。但是，与刘凯有关联的两条线索，现在都已经断了，那我们又该怎么调查呢？”
“很好的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新的线索。”王成杰说道。但他并没有说，这个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其他探员都是将信将疑。他们未必会全盘信任王成杰，但既然局长已经作出决定，那他们也只有接受。
……
安全局的计划就此定案。众人纷纷起身。王成杰也是收拾资料。突然，一个声音从旁响起。
“局长，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切入点的。由你亲自切入，去与烟芸交涉。你们两个可是老情人，由你出面，她肯定不可能不接吧。”
刹那间，时间停滞。所有人都停住脚步，他们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迈克-欧文斯双脚翘起，他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那囧囧的视线中，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龙世真轻轻按住欧文斯的肩膀，他示意欧文斯不必再说，但欧文斯却是使劲甩开龙世真的手。他紧盯着王成杰，仿佛一定要一个答案。王成杰面对欧文斯锐利的视线，他只是挥了挥手食指，随即闪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暗的开端（九）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切入点的。由你亲自切入，去与烟芸交涉。你们两个可是老情人，由你出面，她肯定不可能不接吧。
欧文斯，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正因为是由我出面，烟芸才不会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但是，我也不会后悔。
没错，不会后悔。
……
王成杰目光炯炯，他大步行走在安全局地下室中。沿途所有的士兵都向他敬礼。过去，王成杰虽然也得到大家的尊敬，但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从这个角度来说，成为一把手，和在下面帮人干活，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但在这个时候，王成杰也没空享受了。他来到一座牢房前。与其他牢房不同，这里的铁门明显是加厚的，门上也没有格栅。甚至，在牢房周边还有反精神能量镀层，这也是对思念体专用的。一个士兵正守在门口，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根本不知道牢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嗖嗖”发抖。王成杰眯起眼睛，他先是斥退了周边巡逻的守卫，然后快步走到那个士兵身边。
“犯人没问题吧。”
“啊，局长！？”士兵眨眨眼睛，他一下子蜷缩起身子。王成杰挤出笑容。
“不要紧，我知道你没有偷懒。犯人，没问题吧。”
王成杰拍拍士兵的肩膀，他努力摆出一副安慰的样子。士兵终于恢复冷静。
“没事了，局长。到目前为止，犯人都十分正常。不过，按照规定，我不能查看探头，所以，他到底在干什么，我……”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那么，帮我开门。我要和他说话。”
“诶？局长？但是……”
“我知道，按照规定，我也不能单独和他见面。但这一次，你就算为了我，破一次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不好。”
“局长……”士兵左右环顾，他猛然发现，原先正在附近巡逻的同伴，现在都已经不见踪影。士兵深深呼吸，在得到王成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赶紧走人。“哒哒”的脚步声极速远去，很快，铁门悄然打开。
……
一个人影正坐在铁牢深处，在他的旁边，是一份便饭。虽然不算丰盛，但却绝对营养。只是，囚犯似乎对吃饭也没有什么兴趣。便饭中的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王成杰大步走近。
“哟，好久不见。”
“……”
“怎么，难道不想问一些问题吗？现在，在这座城市内，能够和你讲话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了。”
“……如果只能和你说话，我还宁愿一个人闷死。”“毒药”挑起眼皮。他正是一个月前，失踪了的激进派首领。战斗结束之后，他就一直被关在安全局的地下牢房。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他逃脱，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这位激进派老大，在人类当中结下的仇实在是太多了。
……“毒药”和王成杰面面相视。他们两个虽然互为老对手，但见面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而每一次见面，他们也从来没有给对方留下过好印象。王成杰点点脑袋。
“‘毒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但现在，我必须和你说一件事情。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赵环宇市长已经下达命令。他向全人类公开了思念体的存在。同时，他也正式宣布，将对思念体无限制开战。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争又将开始，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战争从来没有结束过，蠢材。而且，如果赵环宇真的做了这些事情，那我倒要大声庆贺。他等于是将思念体全部推到了人类的对立面。这样一来，至少思念体内部的纷争肯定会减少不少。而一个团结的思念体族群，人类根本无法与之匹敌。你们玩过火了呢。”
“毒药”咧开嘴巴。他摆出手枪射击的姿势。王成杰面无表情。
“‘毒药’，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需要情报。”
“你该不会是想问我，‘飞虎’他们会在哪里吧？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不，我不想问这个。我可不认为你会背叛同伴。但背叛敌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你说什么？”“毒药”挑起眼皮。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疑惑。王成杰挪动嘴唇，他的声音，就好像蚊子叫一样。
“赵环宇，到底是谁。”
*****************
同时，市政府大楼。
“太棒了，一旦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梦之城的经济半年内就会恢复到战争之前百分之八十的水平。”
“但这么做的副作用呢？通货膨胀就不用说了。底层百姓的压力肯定会变大。”
“就算百姓压力变大，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让社会重新循环起来，大家都要玩完。”
“那么维稳工作就非常重要了。话说回来，王成杰局长呢？安全方面的工作，他应该也有份才对。”
“不，这种琐事就不要去麻烦王成杰了，我没有请他参加这次会议。王成杰现在很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的敌人非常强大，非常非常强大。”
赵环宇这样说道。他轻描淡写地将撇开王成杰的责任。众人都是点头。眼下，赵环宇在梦之城的威望已经达到顶峰。不仅在民间，即使在高层，大家也都是为他马首是瞻。相比民众的狂热，很多官僚其实并不是完全认同赵环宇的做法。比如这个时候和思念体开战，对梦之城的经济恢复是很不利的。虽然赵环宇一直宣称，经济恢复不会受到战争的影响，但是个人都知道，战争肯定不会对经济有利。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反抗赵环宇。眼下，民意站在市长一边，就算是最强硬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市长硬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论如何，赵环宇大权独揽，至少有效地提升了政府的工作效率。在他的全力推进下，梦之城正在以最快速度恢复。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就默认他的蛮横了。只是，现在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扛在赵环宇一个人身上，一旦赵环宇出现问题，那情况反而会急转直下。赵环宇也清楚身上的责任。但作为市长，他肯定不能有任何的退缩。下午的经济会议顺利结束之后，他又参加了城市安全会议和资源整合会议，并作出了几项重大决定。但这些会议，王成杰也都没有参加。如果说，经济和资源同安全局或许还没有什么关系，但安全方面，这却是王成杰全权负责的。对此，赵环宇的解释，就是王成杰很忙，现在无暇参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市长和安全局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
当天晚上十点，赵环宇终于结束最后一场会议。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办公室。秘书还等在一边，他双眼通红，明显也是熬了好几个晚上。市长轻轻点头。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跟着我，肯定也累了。”
“没有，市长，我……”
“不要逞强。年轻人能吃苦耐劳是好事，但如果因为太吃苦耐劳，最后导致身体垮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环宇面带微笑。他就好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正在劝说晚辈重归正道一样。秘书不好意思，他随即向市长告退。但就在出门之前，他却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市长，安全局又发来信息。”
“王成杰？他要干什么。”
“他是来咨询的，还是那个老问题。”秘书耸耸肩膀。他无奈苦笑。赵环宇微微抬头。秘书继续说道。
“‘花环’在哪里？安全局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我一再向他们表示，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却说，是您在一个月前将那位女性思念体带走。市长，你觉不觉得，安全局有点太歇斯底里了。我了解，站在他们的位子上，为了这座城市的安全，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但竟然怀疑到市长头上，这也太过分了。市长，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赵环宇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点燃一根香烟。秘书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赵环宇再度开口。
“当然，他们是太敏感了，但这也是为了工作，所以，我们不应该太过苛求。”
“这是自然，我们只要澄清误会就好。”年轻的秘书说道。他再次告退。房门合上，赵环宇长长吐息，在房间中，只有袅袅的轻烟弥漫开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暗的开端（十）
当天晚上，市政府大楼。市长卧室。
女子站在窗前，她短发披肩，那一身几近透明的轻柔薄纱，更进一步映现出了她的好身材。灯光照耀，天色昏暗，外面的路人向上看去，窗口中，女子的倩影是如此美丽，如此动人。甚至有很多人都看呆了。
“嘿，那个女人是谁，我已经看见她好几次了。她怎么会在赵环宇市长的房间里。”
“肯定是市长夫人呗。”
“不要瞎说，市长压根就没有夫人。她应该是赵环宇的情人。”
“情人？市长私下里那么乱啊。”
“那些大人物，有几个私下里不乱的。而且，我还听说了，市长的这个情人，其实是一个思念体。”
“怎么可能？市长和思念体搞在一起……市长不是已经对思念体宣战了吗？”
“鬼知道。本来，市长也只是对所有不愿意加入人类的思念体宣战。只要思念体愿意乖乖在人类手下做事，我们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而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一个高高在上的高等种族，现在却被人类男人压在身下……我也很想和思念体的美女来上一次呢。”
一众男人窃窃私语。他们一个个都是獐头鼠目。“花环”居高临下。她虽然距离很远，但因为思念体的能力，她还是很清楚地就看穿了众人的想法。
什么叫赵环宇的情人？这群人类，这群肮脏的男人，他们的心里，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想成为那些男人的意淫对象。但是……
“花环”按住脑袋，渐渐地，她低垂下头。此时此刻，距离“花环”从众人眼前消失，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一个月前，她被卷入到人类和思念体的混战之中，并被人类俘虏。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在安全局手上。但事实上，她却是被赵环宇带走。此后一个月间，“花环”了无音讯。她几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激进派的同志疯狂寻找，都是一无所获。但现在，“花环”却是出现在赵环宇的卧室中，而且还穿得那么暴露。这样一来，估计所有人都会怀疑她和赵环宇的关系了。须知道，即使在激进派中，“花环”也是最激进的。很多时候，她都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类都除之而后快。但现在，她却站在和激进派完全相反的立场上。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但是，这就是现实。
自己，无可解释。也无法解释。
我，背叛了同胞，背叛了曾经的理想。
只因为那个男人。
我，真是太糟糕了。
“花环”大口喘息，她的呼吸一点点急促。灯光摇曳，女子紧握双拳。怒气上涌，一瞬间，她似乎是要一拳挥下，但下一刻，她的拳头却是完全落空。“花环”的肩膀渐渐垂落，她轻轻舒气。
是啊，木已成舟，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自己臣服于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选择。
因为，他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
……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赵环宇走进房间，他满身疲倦地对着“花环”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花环”回眸一瞥，她的眼中充满敌意。赵环宇轻轻摇头。
“不要那么生气，我们两个又不是敌对关系。”
“……”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很多怨言。我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但是，一旦上床了之后，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分歧了，对吧。”
“呜！？”“花环”紧咬牙关。她恨不得一拳砸上去，但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动作。赵环宇的笑容渐渐逝去，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抱歉，‘花环’，我不该说那么轻佻的话。我知道，以你的立场，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不可能放你走，我也不能让你像‘毒药’一样，沦为安全局的阶下囚。所以，我也只有选择这样保护你。”
“但我宁愿不要你的保护。”“花环”怔怔说道。赵环宇也不多话，他一个健步，直接按住“花环”的肩膀。两人互相对视，一瞬间，细微的精神能量通过眼神传播。
……静。
时间仿佛停滞，渐渐地，“花环”的目光开始软化，她低垂下头，似乎是要避开赵环宇的视线。但赵环宇却没有给女子这个机会，他身体前倾，强行抬起“花环”的下巴，然后深深吻了下去。一刹那，“花环”身体一颤，她就好像是触电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赵环宇还在用力，渐渐地，“花环”也放松下来，她开始主动回应赵环宇的索求。轻吻变成了深吻，两人疯狂拥抱，他们仿佛是要融为一体。直到几分钟后，他们才重新分开。赵环宇轻轻抚摸着“花环”的面孔。
“怎么样，冷静一点了吗？”
“……”
“不用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你可以信任我，依赖我，就像你过去一直相信着‘毒药’一样。你应该明白，这是唯一的出路。”
赵环宇喃喃说道。他的眼中充满欲望。“花环”注视着这个男子。她明白，这些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她也明白，自己其实已经堕落。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改变，也无法改变。
这是因为他的能力吗？
也许吧。也许，自己真的需要一些东西，自己想要依赖某个人，自己想要抓住某个希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活下去。
所以自己才会被他利用。
真是，可悲。
“花环”轻轻发力，她将赵环宇推开。赵环宇心中一愣，他原本想要将女子重新抱回来。但当看到“花环”拒绝的面孔后，他还是聪明地选择放弃。“花环”轻轻垂头。
“赵环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说的不是你表面上的身份。我看过你的思想，你应该是人类，至少，你的精神能量强度还在人类的范围内。但你却可以使用近似于思念体的能力。这根本不合常理。”
“能够使用精神能量的，未必只有思念体。”
“但这也不对。我只知道你通过某种方式，篡改了我的精神。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你，依赖你。但理论上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精神型思念体，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控制另外一个同胞。但是你却可以做到。这到底是……”
“我并没有控制你。”
“哈，但是……”
“我没有控制你，‘花环’，你要知道，精神能量的使用方法，也未必需要像你们一样，大开大合。有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变化，就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的能力，的确更接近精神型思念体。而我也的确对你使用了能力。但这并不是为了控制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你发自内心的选择，我最多也就是稍微推波助澜罢了。”
“但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我会反抗？”
“不会的。我了解你，‘花环’。你高贵，坚强，充满了信念。你是真正的思念体。正因为如此，你才不会背叛我。我非常清楚。”
赵环宇微笑回答。花环”轻抿嘴唇。不知为什么，听到赵环宇这番似是而非的大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反而是释然。这就好像自己已经认命了。但理论上，自己应该是最不认命的才对。
难道说，赵环宇，真的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吗？
“花环”心乱如麻，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赵环宇再次靠近，这一次，“花环”没有躲避。两人轻轻拥抱。他们的动作，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环宇和“花环”彼此放开，他们注视着彼此。“花环”喃喃低语。
“赵环宇，我是思念体。”
“……我知道。”
“人类始终是我的敌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我也知道。但我还是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赵环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结束这场战争。”
“是作为人类一方结束这场战争吗？”
“是，但也不是。我的确想让人类获胜，但并不是要将思念体斩尽杀绝。事实上，我还希望你们能够活下来，为人类的建设添砖加瓦。安全局就是一个最好的范例。思念体在人类的领导下安居乐业，服从人类的指导。而人类也会给予他们相对优厚的生活环境。双方各取所需。”
“但是，不是所有的思念体都愿意成为人类的奴隶……至少我，还有激进派的同志，他们绝对不会愿意。”
“但你现在不就愿意了吗？人是会变得，思念体也是一样。如果他们不愿意变，那我就让他们改变。就像现在的你。没有人可以违抗我的能力，没有任何人。”
赵环宇面带微笑。他的笑容是如此自信，如此骄傲，仿佛整个世界都尽在掌握。但“花环”的眼睛却是渐渐眯起，她的视线中，有什么东西正若隐若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黑暗的开端（十一）
赵环宇，现年47岁。20年前，他转任梦之城检察院，担任检察官，惩治了一大批的贪官污吏。当时，他才刚刚学校毕业没几年，就已经成为法律界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在他手上的犯罪者，无论是最低档次的盗窃犯，强奸犯，杀人犯，还是高层阶级的经济犯，政治犯，全都无一幸免。到最后，很多犯人，听到是赵环宇负责自己的案子，当即放弃抵抗。主动交代，以换取减刑。这也让赵环宇的名声更加响亮。
“当代包青天，青天老爷。”
“不对不对，包青天明显是法官嘛。人家赵环宇可是检察官。”
“我觉得，赵环宇更像是一位侠客，专门为我们老百姓说话的。”
“不能这样说，侠客毕竟不讲法律，而赵环宇可是法律的守护神。现在，我只希望像他这样的官员能够多一些，更多一些。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活才能得到保证。”
……
就这样，赵环宇的仕途扶摇直上，三年之内，他就从区区一介检察官，被提拔为法官，执行大法官。之后，他又进入警察系统，成为区警察局局长，市警察局副局长，局长。他在位期间，梦之城的犯罪率暴跌百分之三百。虽说还无法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距离这个也相差不远了。7年前，赵环宇从梦之城警察局局长的位子上退下，他摇身一变，成为政客，准备参加区议会选举。而他选择竞选的区域，则是梦之城北部居住区。这里是梦之城最古老，最破烂，治安最差，经济最糟糕的地区，但也是民众最急切需要改革的地区。而赵环宇，正是以一个改革先锋的形象出现。他最大程度满足了民众们的需求。结果，区议会选举，他以绝对优势票数当选。而两年后的市议会选举，他也再次入围。四年前，赵环宇宣布参加市长选举。而他此时从政才不过5年而已。既没有根基，也没有派系。而他所提出的种种政策，也都是面向底层的。与精英阶层完全不对付。虽说底层的选票也很重要，但选举毕竟是一个组织的事情，光靠着一腔热血和底层支持就想一飞冲天，还是不太现实。
但现实是，他做到了。
四年前的市政府改选，赵环宇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异军突起，以极其微小的优势拿下市长宝座。消息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那些保守派媒体，更是一片鬼哭狼嚎。他们怎么都想象不到，一个政治素人，一个门外汉，竟然就这样掌握了这座城市的最高权力。市长见面会上，赵环宇第一次公开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包括加强政治改革，缓解贫富差距，减税，重要产业公有化，撇除经济寡头在政治中的影响，改善医疗和教育体系，更多的经济政策向底层倾斜，等等。这些政策都是底层百姓长久期望，但却始终得不到的。
对于赵环宇的“承诺”，人民自然是欢欣鼓舞。时隔多年，他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领袖，一个“自己人”。但另一方面，当权者们却是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赵环宇纯粹是在放空气炮，他的那些主张，一个都不可能兑现。
“政治不是娱乐，不是光靠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赵环宇根本解决不了盘踞在梦之城上空的各大政治势力。那些寡头，他们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光靠一个空降下来的市长，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赵环宇真的想要实施他在竞选中承诺的那些计划，那我估计，他也可以提前准备好自己的辞职演讲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的言论大致如此。从常识上来说，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超越常识的怪物。而赵环宇就是其中之一。上台之后，赵环宇履行了选举时的诺言。他大刀阔斧地对政府机关进行改革。不出意外，他也遭到了传统势力的集体抵抗。他们拒绝赵环宇所有的改革措施，到了后期，甚至变成了“但凡赵环宇支持的，我们就要反对”的程度。这也导致政府工作一度瘫痪。但是……
赵环宇和反对派一对一进行交流，他几乎是软磨硬泡，一个个解决眼前的困难。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赵环宇搞定了所有的反对者，并且成功将整座城市团结在了一起。在赵环宇的当任的前两年，梦之城的经济开始腾飞，社会环境也逐渐向好。虽然小的瑕疵终归存在，但大的方向却是被牢牢把控。人民的生活逐渐安定，他们的收入也有了明显的增长。赵环宇的声望水涨船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下一届的市长选举中连任，而梦之城也会在他的率领之下，持续走向繁荣。直到……
直到，那一天来临为止。
思念体，这个强大的种族一直是梦之城面对的现实威胁。激进派，原教旨派，中间派，虽然思念体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派系，但归根到底，他们与人类不是站在同一战线。过去，梦之城高层对于思念体的存在一直采取“鸵鸟”战术。他们知道思念体对社会的威胁，但他们也知道，以人类的力量，不可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可能淡化思念体的存在，明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民众封锁消息。而暗地里，则是依托安全局，尽可能对思念体进行限制，不让他们太过嚣张。然而，到了赵环宇执政时期，一切却发生了变化。对于思念体，赵环宇呈现出非常强硬的态度，他曾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公开宣称，绝对不会让这些恐怖分子继续逍遥法外。尽管当时的安全局局长一再向市长解释，思念体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他们的力量也不是人类所能企及。但赵环宇却不屑一顾。
“局长，你为什么要害怕。就算思念体再怎么强大，你们也和这些怪物斗争了那么多年。哪怕只是运气好，你们也支撑到了现在。过去，大家不想大动干戈，我可以理解，毕竟你们也想维护自己的权力。但我不一样，我是为了人民的利益才站在这里。所以，我必须终结这一切。”
“但是市长，如果现在公开思念体的存在，市民当中肯定会出现恐慌。”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是要求你们现在就作出改变。但改变必须进行。我可不喜欢一直被动挨打。”
在赵环宇的支持下，安全局得到了更多的经费和权限。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内，包括王成杰，烟芸，欧文斯，龙世真等在内的“明星”，一个个登上舞台。而人类的对思念体政策，也从一贯的防御，变得更有进攻性。而这种进攻肯定也会招致思念体的激烈反抗。于是乎，双方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安全局内乱，烟芸脱离，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联盟破裂，“摇篮”系统毁坏。最后的最后，就是那个女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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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环宇躺在床上，他阅读着有关自己的材料。其实，作为梦之城的市长，像这样关注自己的履历，多少有一点自恋的味道。但今天，赵环宇还真就这样坐了下来，有的时候，他也需要回顾一下过去，同时也展望一下未来。
因为，未来，永远会与战火相伴。
……赵环宇深深呼吸，他精疲力竭。此时此刻，距离他发表那篇著名的“宣战”演讲，才过了不到三天。但他却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在这三天之中，形势飞速发生变化。在梦之城，所有的民众都已经被发动起来，他们聚集在一起，高呼口号，众志成城，发誓要将威胁自身安全的敌人彻底摧毁。换句话说，就是要将思念体彻底摧毁。对于那些一直奋战在与思念体战争最前线的战士们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好事。他们长久以来的牺牲，付出，与痛苦，全都得到了认同。但对于那些真正站在顶层的人来说，他们就会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现在的问题。眼下，思念体的确是对人类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但另一方面，这个社会本身，同样是有思念体在其中建设的。中间派和安全局自不用说，甚至连原教旨派和激进派都有自己的产业。如果真的将他们全部打掉，最起码，这个社会肯定会发生动荡。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自己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
……
沉沉的呼吸声从旁传来。赵环宇看向枕边，他看到“花环”正在沉睡。赵环宇伸出右手，他抚摸着“花环”的面孔。
好美。
这就是思念体。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这都是人世间最高级别的享受。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呜”，“花环”轻轻蠕动，她好像是在抱怨赵环宇吵醒了自己。赵环宇在女子耳边吹了一口气。“花环”哼了一声，她转过身去，重新进入梦乡。赵环宇轻轻微笑。
睡吧，“花环”，睡吧，就像过去的你一样，等下一次，你真正醒来的时候，世界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也许，也会是所有循环的结束。
但愿，你还能看到。
赵环宇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世间万物。虚空之空，却有一阵阵精神能正在悄然流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发（一）
“什么，安全局把我作为第一目标？”
刘凯眨巴眼睛。此时此刻，已经是赵环宇发表讲话的第二天。刘凯一大早起床，他在其他人还在睡觉的时候，已经先去下面的靶场练习了一波。虽然成绩依然糟糕，但相比昨天，至少又多命中了一环。一个小时后，刘凯回到餐厅，他一边吃饭，一边开始想着，如果每天，不，哪怕只是每两天进步一环，也许，到了几个月后，自己就能成为一个神枪手了。可是……
“刘凯，吃完饭后，秦风让你去一次。”突然，烟芸出现在刘凯对面。刘凯吓了一跳。
“秦风？怎么那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另外，艾因也要到场。”
“艾因？那个家伙还在赖床吧。她可是那种睡了席梦思就不想起来的类型……”
“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过她。虽然被她发了一阵牢骚就是了。”
“是吗……果然是这样呢。”刘凯咧开嘴巴，他一阵傻笑。烟芸起身告退。突然，刘凯开口。
“烟芸，谢谢你。”
烟芸挑起眼皮，她那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在确认刘凯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但刘凯却只是微笑。片刻之后，烟芸耸了耸肩膀，她转身离开。
……
谢谢吗……为什么，我要特别向她道谢呢。草草想来，自从和烟芸结识以来，自己一直都在道谢。自己的确欠了烟芸很多，很多，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虽然她可能并不在乎。
到头来，我也只能道谢而已。刘凯心中笑道。他草草清盘。刘凯来到秦风的办公室。烟芸和艾因已经等候多时。烟芸依然是面无表情，而艾因则是在拼命打着哈欠。刘凯在秦风面前坐下。他问。
“秦风，有要紧事找我？”
“啊，非常要紧的事情。尤其是对你而言。”秦风回答道。他目光严肃，完全没有平时卖乖的样子。刘凯也渐渐收回笑容。秦风将最新得到的情报一一道出。刘凯大吃一惊，他吞咽口水。
“安全局把我作为第一目标……开什么玩笑。我对他们有什么威胁。”
“你对安全局当然没有威胁。但你和我们中间派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现在，人类已经将所有的思念体都当成了敌人。换句话说，我们所有人都处于人类威胁之下。中间派之所以能够在梦之城生存下来，是因为我们足够聪明，足够谨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敌人想要对我们做些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对于中间派，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和保密。但现在，我们的情报工作已经露出了一点瑕疵。如果不弥补这点瑕疵，说不定，到最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上面。”
秦风压低视线，他目光炯炯。烟芸和刘凯面面相视，他们一时无言。艾因说。
“那么，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防范于未然。”
“防范于未然……很不错的想法。但具体要怎么做呢。”
“这要分成很多层面来看。现在，你们三个已经完全暴露给了安全局。烟芸就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是安全局出身。而艾因，还有刘凯，你们两个也和王成杰面对面过。尤其是刘凯，你的个人资料完全都在安全局掌握之中，他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对你进行调查。”
“但他们要怎么调查呢？我现在就在这里，和所有认识的人都没有联系。甚至，我都已经没有亲人。”刘凯激烈反驳。不知为什么，听到秦风的话，他感到非常不快。这就好像秦风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一样。秦风轻轻摇头。
“我明白，刘凯先生。你肯定不喜欢现在这种状况。但也请你理解我的苦衷。我不可能让天使庄园陷入危险。其实，不只是你，烟芸和艾因小姐也是一样的。你们当然可以一直呆在这里，永远不出去。但你们也要知道，天使庄园是一个人员流动非常密集的场所。我实在不能担保，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会有人发现你们的存在。而一旦你们被发现，那情况就会变得非常难办。刘凯先生，现在是非常时刻，而在非常的时候，我们也需要采用非常的办法，所以……”
秦风喋喋不休，他就差没有直接了当的说让三人尽快走人了。刘凯目光呆滞，秦风之后所说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又要，离开了吗？
我还没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呢。
自从与思念体牵扯到一起之后，自己整天都在东奔西跑，仓皇逃命。连一刻休息的空隙都没有。
真是，受够了。
刘凯深深垂头，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艾因目光一撇，她也感受到了刘凯的沮丧情绪。但她却没有发现，烟芸也在用相同的目光打量着刘凯。艾因再度开口。
“秦风，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就是让我们赶快走人，不要再和你，和这里扯上任何关系。”
“艾因小姐，我没有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事到临头，自保为上，这也是人之常情。”
“艾因小姐，我……”
“我不是在指责你，秦风。但你也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把我们三个赶出去吧。就算你把我们赶出去。我们毕竟还是要保持联系的。你也要给我们提供充分的后勤保障。不然的话，我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外面被抓，对于中间派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这是自然。我们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同胞。后勤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情报方面，我也会尽量安排。你们这一次主动出击，并不是被放逐。而是为了思念体未来发展之大计，这是巨大的责任。”
秦风赶紧说道。他努力包装自己。艾因不禁晒笑，她只是说还需要时间准备。秦风频频点头，他让三人“尽量”准备，准备的越仔细越好。刘凯还是一言不发，艾因和烟芸互看一眼，她们随即将刘凯拉走。
***************
五分钟后。
“这样一来，我们算是被彻底扫地出门了吧。不过，秦风能够让我们在这里白吃白喝一个多月，我觉得已经足够了，不能继续苛求。”
艾因摊开双手，她一脸轻松，一点都没有即将“背井离乡”的压抑感。而烟芸则是冷静依旧，纵使面临巨变，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刘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低垂着头，一副郁郁寡欢的姿态。艾因问道。
“烟芸，你觉得秦风真的会给我们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持吗？”
“短时间内应该没有问题。就像你说的的一样，他虽然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把我们赶走，但如果我们真的被俘。天使庄园肯定也会暴露出去。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我们。”
“但你也说了，这是‘一定程度’。”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的事，艾因。思念体都是如此，人类更不用说。世界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只有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烟芸喃喃答道。她似是回应，又似感慨。艾因皱起眉头，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是有点难言之隐。但她也不好单刀直入。比起人类，思念体往往会更在意自己的隐私。
……
烟芸和艾因商量既定。她们已经开始考虑细节问题。包括在离开天使庄园后，自己应该先往哪里走，去什么地方歇脚。虽然秦风肯定会有安排，但自己也不能全盘相信他。刘凯挑起眼皮，他看着两个女孩讨论的样子。周围的气氛十分热烈，但唯独自己，却是一脸颓样。
不行。
“为什么？”刘凯喃喃低语。他的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叫。艾因和烟芸同时转身。艾因问。
“刘凯，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和我一起走。秦风已经说了，安全局的主要目标是我。所以，只要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出去，自生自灭就好。我答应你们，就算被抓住，我也不会泄露秘密，所以……诶！？”
刘凯猛地一惊，一瞬间，他的领口已经被艾因一把揪住。艾因目光凝视，但她倒不是在生气，反而是有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你这小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碰到问题，就想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但你揽得下来吗？你真的以为，面对安全局，你一个人能撑多久。你以为，你号称不会泄露秘密，就真的不泄露了？不要小看敌人，也不要高估自己。还有，你是我的本体，所以，不要再说那种类似一个人落跑的话，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逃走吗？”
艾因放开刘凯，她无奈摊开双手。刘凯呆呆地看着女孩。一瞬间，他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艾因重新浮现出笑意。她的笑容既有戏谑，却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刘凯看向远端的烟芸，他注意到，那个黑发女孩也在对自己微笑。刘凯轻轻低头。他的嘴角终于翘起。
“啊，我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发（二）
金蝉脱壳的计划就此制定。首先，在秦风的安排下，烟芸，艾因，刘凯三人将继续在天使庄园中居住一个星期。这也是为了避开严查的高峰。赵环宇下达战争命令后，可以想象，在刚开始的几周时间内，整座城市肯定是风声鹤唳。无论是安全局，警方，还是军队，都会铆足了劲，进行搜查。但正所谓满盈则亏，一旦过了这个风口之后，大家的热情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冷淡下来。而城内的严查也会变得松懈不少。这是事物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作为转移。
秦风正是看中那个时间段。同时，之前的一个星期，他也可以做好各种准备。就如他承诺的一样，他并不打算真的放弃刘凯三人（虽然事实上可能如此）。他更愿意将这看成一个机会，一个由内线，转到外线作战的机会。
“烟芸，艾因，你们的任务非常艰巨，但也非常重要。毫无疑问，离开了天使庄园，你们的处境肯定会比现在危险得多。但另一方面，这其实也是转危为安的一个契机。你们可以去联系更多的思念体。在这座城市，除了安全局，原教旨派，激进派之外，应该还有一些零散的思念体群体。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不愿意加入到这场战争。但他们也没有和中间派取得联络。这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不信任我们，也有可能是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存在的。而且，在赵环宇发表讲话之后，他们的安全肯定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如果能将这些同胞联合起来，这对我们未来的战略肯定会更加有利。”
“但是，你将他们联合起来，又想做什么呢？难道是对人类开战吗？”艾因反问道。她面带哂笑。秦风拧起眉毛。
“这要看情况而定。我不想和人类为敌，但如果人类想要影响到我们的生活，那我也只有让他们跑路。艾因，烟芸，你们可以尝试和原教旨派，激进派的残党接触。甚至，你们也可以和安全局联系一下，我觉得，王成杰和赵环宇并不是同一路人。说不定，他还会暗中帮助我们。”
“你这只是在瞎猜吧。”
“或许吧，但抱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秦风笑着回答。他的眼中充满自信。艾因眯起眼睛，她可以确定秦风并没有撒谎。他的精神能量非常纯净，这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但不知为什么，艾因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但她也说不上来这种不安来源为何。秦风将刘凯三人即将离开的消息告知中间派众人。大家反应不一，林原纪美没有反馈。自从赵环宇向思念体开战以来，她与天使庄园就一直保持着完全隔绝的状态。而哈士奇和布偶猫则是没有兴趣。本来，它们就更像是秦风的宠物，在这里蹭吃蹭喝。唯一反对的是周正，但他反对的理由却略有不同。
“刘凯必须离开，这一点，我很赞成。但对于艾因小姐和烟芸小姐是不是要走，我持保留意见。她们两个都是思念体，是我们的同胞，她们应该尽可能呆在安全的地方。当然，刘凯是艾因的本体，如果艾因实在担心，跟着去，那也是没有办法。但烟芸小姐和刘凯没有任何关系，她完全没必要跟着刘凯冒险。更何况，她还是安全局出身，安全局的人肯定非常了解她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如果这个时候让她出去的话……”
“正因为烟芸是安全局出身，所有她才不能呆在这里，这太危险了。而且，你也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对于烟芸，安全局当然非常了解。但对于安全局，烟芸也同样非常了解。她和刘凯，艾因一起行动，逃脱的概率一定会大大增加。”
“但我还是认为不妥。”周正固执己见。到最后，他们只能让烟芸自己定夺。烟芸眨眨眼睛。
“我要和刘凯和艾因一起行动。”
“诶？为什么？”周正脱口而出，他难掩失望之情。烟芸回答道。
“一方面是为了安全，我在天使庄园，肯定会增加这里的风险；而我和艾因，刘凯一起行动，又可以提升彼此的效率。当然，我还有别的原因。”
烟芸如是说道。但她也没有说出，“别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眼见烟芸如此坚持，周正也没有办法。但他也提出，是不是自己也要和烟芸他们一起行动。对此，烟芸和秦风都是反对。
“这样人就太多了。所谓隐秘行动，以两人组和三人组互相配合为最佳。而一旦超过了这个界限。无论是行动效率，还是行动的隐秘性，都无法得到保证。烟芸和艾因都是顶尖的战斗型思念体，同时，她们的感知能力也非常出色。而刘凯身为人类，更加适应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同时，他也有着强大的精神能力。这三个人的组合已经非常完美，不需要画蛇添足。但是周正，你也不要气馁。你的工作也十分重要。烟芸他们虽然离开，但他们还必须得到后方的支援。而这个维持支援的工作，就由你和小哈来负责，切记，这非常重要。”
秦风一锤定音。而周正则是重重点头。他也为自己能够继续与烟芸接触而感到高兴。事后，艾因对着刘凯耳边一阵碎碎念。
“周正那个家伙，是喜欢上了烟芸呢。”
“诶？是吗？我倒没看出来。”
“哈？那么明显都没看出来？果然注孤生。”
“不用这么说嘛。我天生就是没这种脑子。”刘凯抓挠脑袋。其实，他也注意到了周正对烟芸的感情。这在平时的战斗和生活中已经体现的非常明显。只是因为之前一段时间，刘凯自己的事情太多，别人的八卦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罢了。艾因挑起眉毛。
“得了吧，如果你真没那种脑子，之前也不会……不过，算了。反正我看周正也就是暗恋，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希望的。”
“这也没办法。烟芸喜欢的是王成杰。他们两个是老相好了。”
“……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啊，难道不是吗？”刘凯眨眨眼睛，他一脸懵逼。艾因嘟着嘴巴。她很想继续抱怨一下，但看到刘凯那天真的视线，她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金发女孩点点额头。
“我是不知道烟芸和王成杰到底爱的有多深。我也不知道烟芸现在是不是爱着那个男人。但至少，他们两个本质上是不可能在一起。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时候。一周之中，三人都是各自准备。刘凯加大了训练的强度。他知道，一旦离开，自己再没有轻易开枪的机会（如果需要自己开枪，那基本是要玩完的节奏）。刘凯调低了训练难度。一周之后，他基本能保证，在10米之内，使用女式手枪，接近百发百中。这个成绩虽然还是不太好看，但终归比没有要强。
“还可以嘛，刘凯。这样一来，最起码，在面对普通人类男性的时候，你不再是战五渣了。”艾因笑着说道。刘凯红着面孔，他都不知道艾因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鼓励自己。烟芸接过话头。
“刘凯，你真的做的不错。虽然你可能一辈子都成不了神枪手，但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那也是老师你教的好嘛。”刘凯笑着回答。听到烟芸的赞许，他的心中自然高兴。烟芸微笑以对。相比之下，倒是一边的艾因一脸懵逼。
……
艾因和烟芸也是全副武装。艾因除了携带名刀“银水”之外，还带了一把沙漠之鹰手枪和迷你乌兹冲锋枪。她甚至还搞了一整条的手雷。而烟芸则是除了神枪“隼鹰”之外，另外带了一把军用匕首，一把短刀，以及一把经过改装的雨伞。这把雨伞拥有防弹效果，同时，它的头部也可以伸出毒刺，瞬间取人性命。
“你们两个，这是要当恐怖分子吗？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以为你们要去炸掉某座大楼呢。”刘凯笑着说道。相比之下，他就只带了一把女式手枪（给他再多的武器也没有用）。临走之前，秦风再次向三人确认。他们将在当天深夜离开天使庄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秦风已经给他们专门准备了一辆丰田轿车，这辆车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实际上却是经过了完全的改装，其马力已经接近赛车的档次。
“离开之后，你们尽可能深居简出。如果遇到问题，你们可以去找一个名叫埃尔文-迪考斯的人。他会帮助你们。地址我已经发给烟芸了。”秦风说道。刘凯反问。
“埃尔文-迪考斯？他是谁？”
“一个生意人，梦之城的金融大佬。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军火商人，掌管着这座城市的地下军火市场。他在黑白两道都有着很多的人脉。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帮助你们。”
“但他可信吗？”
“在你们有用的时候，他肯定是可信的。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是可信的。不是吗？”
秦风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刘凯三人都是沉默不语。太阳西斜，那缓缓的晚风，飘荡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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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可以了吗？
暂时就这样吧。有烟芸帮衬，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那三个人就等同于围棋中的“弃子”，如果能发挥作用，自然最好。但如果不能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不是这样说的吧，秦风。你心里明明很可惜的。艾因，烟芸，她们两个都是最强大的思念体，失去这两大战力，中间派的未来肯定会蒙上一层不确定性。
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就是这样一路牺牲过来的。
精神能量来回传递。秦风眉头紧锁，他站在窗前，在窗外，黑色的丰田车正缓缓离开。布偶猫大大地“喵”了一声。她重新匍匐。黑夜朦胧，不知不觉，周围都是雾蒙蒙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发（三）
“我们现在去哪里，先去旅店住宿？还是先去找埃尔文-迪考斯？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碰到危机。应该不至于立刻去找他吧。”
刘凯凑上脑袋。他左顾右盼。但前面的两个女孩却根本没有睬他。此时此刻，刘凯正坐在丰田车后排。在前面开车的依然是烟芸，艾因则是坐在副驾驶座。离开天使庄园后，烟芸首先开向郊区。她没有走高架，而是特别选了地面道路。但也因为这些道路年久失修，表面凹凸不平，整辆车都是一颤一颤的。再加上这辆车经过改装之后，悬挂偏硬，很多时候，刘凯都感到自己是在坐过山车。
不过，这种情况，倒也不坏。
刘凯猛地躺倒在座椅上。他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般来说，在轿车上，能坐后排的人都是老板。而坐前面正副驾驶位的都是打工的。现在，两个思念体正在为自己开车，而且她们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女孩，这种奇妙的感受，简直是让人陶醉。
“嘿，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呢。”艾因突然开口。她回眸望去，那碧蓝的眼睛，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刘凯心中一个哆嗦。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的时候，你的妄想还挺多的。”艾因努努嘴巴，她一笑而过。刘凯心中忐忑，他赶紧蜷缩起身子。烟芸说道。
“我们不会去找迪考斯。暂时还没有必要。我们先离开中央区，去城郊的居住区。那里应该有不需要验证身份的旅馆。甚至，我们还可以考虑短租。”
“租房？这个我熟。我以前一直是在租房的。”刘凯顿时兴奋。他摩拳擦掌。但艾因却是笑而不语。
“这可不是普通的租房。不要忘记，我们现在正在被全城通缉。如果弄得不好，自己陷入战斗不说，还有可能把普通人一起卷进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额，那我们该怎么办。”刘凯的劲头顿时低落，烟芸目光闪烁。
“找一家小房子，多付一点钱，撇开中介，直接和房东联系，虽然生活条件可能无法保证，但我们也只需要暂时栖身而已。而在安顿下来之后，我们……不，还是算了。”
烟芸轻抿嘴唇，她欲言又止。艾因继续追问。
“烟芸，不要话说一半，你说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做。难道真的像秦风说的一样，和其他思念体集团接触？但这样以来，我们的处境不是会变得更加危险吗？”
“我怀疑，都不需要我们和他们进行联络。他们自己就会找上门来。”烟芸喃喃说道。车轮颠簸，不一会儿，中央区明亮的灯火就被抛之脑后。
************
就如烟芸猜想的一样，此时此刻，整个梦之城的情报机关都在高速运转。安全局副局长王成杰向赵环宇市长报告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他选择外松内紧，对于激进派残党，保持一定程度的高压，同时，在暗地里，他也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中间派身上。根据计划，他会力图将刘凯引出来，然后再以刘凯作为切入点，对中间派进行分化瓦解。赵环宇频频点头。
“这是一个好计划。中间派虽然号称中立，但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没有这些墙头草存在的可能。先逼迫他们投诚，然后顺势压迫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战略空间，这是明智之举。但具体，你打算怎么做。你虽然说要将刘凯引出来，但我估计也很难做到。就算刘凯本人是一个白痴，但他身边可都是最强的思念体。他们不会轻易让刘凯暴露。”
“确实。我曾经考虑过追踪刘凯的手机。但我发现，自从一个月前的事件之后，刘凯的手机号码就再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信息。他所有的网络账号都非常平静。在这个年代，生活在大都市，一个人可以一个月不外出，这没有问题。但他绝不可能一个月不上网。那和社会性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死在暴乱中了吗？”
“不，不会。只要艾因还在，他就不会死。他应该是隐藏了起来。换了新的手机，新的社交账号。这都是反侦察最基本的套路。不过，我也不认为他真的会放弃所有的老账户。他还有一些银行存款，虽然不多，但也是钱。”
“那你把他的账户冻结了吗？”
“没有。这没有意义。有中间派在，钱对他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要利用的，是他和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
“但你不是说，他已经不和任何人联系了。”
“但刘凯毕竟还是人类。他与那些思念体是不同的。”王成杰回答道。他打开投影仪。又一个头像投影到大屏幕上。那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她长得颇为标志，也算得上美女，只是身形稍微消瘦了一些。王成杰说。
“陈彩华，李明均的妻子。同时也是李明均和刘凯的高中同学。而李明均则是隐藏在医疗系统的中间派成员。他也是思念体。之前，艾因受伤的时候，刘凯正是向李明均求救。同时也间接造成了李明均的死亡。我们还调查过，在高中阶段，陈彩华是全校的校花，还是刘凯的暗恋对象。甚至，她和李明均的结婚喜宴，刘凯也参加了。再加上李明均之死的确是与刘凯有关。如果我们通过陈彩华和刘凯进行接触，应该会有机会。”
“成功的机会有几成。”
“在没试过之前，我不好说。但从我和刘凯有限的接触来看，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重感情的人啊。”赵环宇注视着陈彩华的面孔，渐渐地，他的表情舒展开来。
“那么，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因为对思念体的仇恨，波及到无辜的人。陈彩华是人类，她虽然是李明均的妻子，但根据你们的调查，她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并不了解。”
“没错，她是不了解。”
“那她就是无辜的了。无论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尽可能不要伤害到她。这是你身为安全局局长的责任。”
“是。我明白。”王成杰轻轻低头。他关闭投影。王成杰就要离开。突然，赵环宇开口道。
“王成杰，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
“你应该明白，如果按照现在的计划进行下去，未来有一天，你和烟芸小姐肯定会成为敌人。”
“从三年前的那个事件开始，我和她就已经不可能走在一起了。”王成杰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赵环宇的目光渐渐凝固，他目送王成杰离去。
**************
同时，远郊，激进派残部据点。
安全局那边有情报过来，王成杰要动手了。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那家伙是睡着了呢。他们打算做什么。是对付我们，还是对付“狗头”？
……都不是。
都不是？那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中间派。他们打算对那个名叫刘凯的男人动手。
刘凯……啊，我记得他，那个人类，艾因的本体。安全局那帮家伙，倒是找了一个好的切入点。既然他们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我们，也动不了“狗头”，那他们自然要找一个好欺负的家伙。中间派的应对呢？
那边的情报很混乱。不过我听说，刘凯似乎已经离开中间派。大概是秦风听到了风声。那家伙，其他不行，保命可是第一。
不，秦风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能在梦之城纵横那么多年，绝对不仅仅是谨慎小心那么简单。现在，安全局马上就要对刘凯动手，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将刘凯放出来，当中肯定另有隐情。说不定，刘凯只是他放出来的诱饵，好勾引真正的大鱼。
那么，“飞虎”，我们该怎么办。
“空灵”的精神能量在脑海中回荡。“飞虎”双手互握，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自从赵环宇发表那次重要的讲话之后，激进派的残党也在积极行动，他们四处出击，一方面和散落在外的同胞取得联系，组成联合战线；一方面也努力探知那些被囚禁的同伴的位置。经过一个星期的努力，他们也取得了一些成果。首先，他们成功与“狗头”搭上了线，双方初步达成协作意向。同时，“飞虎”也得知，零，那个在一个月前，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面具男”，她现在正与“狗头”在一起，这在战略上非常重要。这意味着，到了关键时刻，自己手上还有一张逆转乾坤的王牌。虽说“飞虎”对“狗头”向来不怎么感冒，但至少，“狗头”肯定不会站在人类一边。现在，思念体正面临巨大的压力，在这种时候，纵然“狗头”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在大方向上，他肯定还是自己的盟友。而零跟着他，肯定要比跟着中间派，或是独自在外面闲晃要强。
……无论如何，现在皮球是被踢回到了激进派一边。安全局和中间派都已经出手。对于激进派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确信，但“飞虎”相信，“毒药”现在肯定在安全局的监禁之下。一个多月前，自己和“空灵”就曾经偷袭安全局总部得手，成功救出塞尔玛-金。而现在，安全局又要开始大规模行动，“飞虎”肯定想要故伎重演，再来一波乘虚而入。
只是，如果这是一个陷阱该怎么办。如果，“毒药”确实是在安全局手里，但却不在安全局总部，那又该怎么办。打草惊蛇的话，只会起到反效果。又或者，自己其实应该将力量放到更加决定性的战场上。比如说，主动出击，联合“狗头”，乘着中间派和安全局交锋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飞虎”按住额头。一时之间，他也是摇摆不定。时间流淌，微光拂面，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鱼肚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发（四）
“陈彩华女士。关于李明均医生的过世，我们也感到十分惋惜。他生前是梦之城最有前途的外科医生。如果他能活下来，一定能够拯救更多的患者。”
“已经有很多人向我表达过哀悼了。不缺你一个。”
“啊，我知道，您一定很难过。我理解您的愤怒。您刚刚结婚就变成了寡妇，这对一位年轻女士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全是恐怖主义泛滥的恶果。之前，赵环宇市长已经发表声明，一定会追究那些恐怖分子的责任。而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抓到凶手，为李明均医生声张正义。”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这么做，王成杰局长。但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成果。甚至，我连与自己丈夫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您至少能让我与李明均的遗体见上一面？”
“额，这个，其实有一点困难。”王成杰舌头打卷。他努力摆出哀痛的表情。但在他的对面，陈彩华却是面不改色。她双眸炯炯。此时已是深夜11点，王成杰已经在陈彩华这边磨蹭了将近2个小时。自从向赵环宇汇报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到陈彩华的住处。王成杰的如意算盘，是利用陈彩华，让她与刘凯取得联络，然后自己再顺藤摸瓜，一路找到中间派的所在地。对于中间派，王成杰其实是满怀偏见的，在他看来，三年前，就是这些墙头草，将烟芸从自己身边拐走。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至于一定要将中间派斩尽杀绝。双方之间还是合作大过对立。对于王成杰而言，如果能够将中间派拉入麾下，不仅领导那边可以说的过去，在战略上，更是可以扩充自己手上的力量。这正是一举多得。
但他一上来就在陈彩华那边遇到麻烦。首先，在履历上，陈彩华无可指摘。除了李明均和刘凯之外，她与思念体几乎没有任何瓜葛。这也让王成杰很难对她威逼利诱。其次，就事论事，陈彩华的聪慧也超过王成杰的想象。她一眼就看穿安全局正在隐瞒着什么。一个月前，那次震惊全市的医院屠杀事件。为了掩盖思念体作案的证据，安全局完全封锁了情报。不仅一般媒体不明所以，就算是那些牺牲者的家人也是一样。作为李明均的妻子，陈彩华连丈夫的遗体都没能见到。为了弄清真相，她几次三番上访，但都被政府打太极推了回去。之后，激进派又对梦之城发动全面进攻，这件事情就被拖了下来。而现在，王成杰主动找上门来。陈彩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彩华据理力争，她以和安全局合作为条件，要求王成杰对自己公开所有情报。虽然之前赵环宇已经公开了思念体的存在，但对于很多细节部分，他依然含糊其辞。陈彩华不知道丈夫怎么会和思念体扯上关系（她还不知道李明均其实也是思念体），但她肯定不会相信政府那一套似是而非的鬼话。最起码，她也一定要将李明均的遗体讨回来。
但这都是王成杰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机密情报不允许外泄，这就不用说了。而李明均作为思念体，他的遗体早就被暗中处理掉。事实上，就算没有处理掉，他的身体也已经被撕成碎片，分都分不出来。王成杰可不认为陈彩华想要知道自己丈夫临死前的样子。
“总而言之，陈彩华女士，能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政府，相信安全局。我希望你能和政府合作。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和我取得联系。”王成杰最后说道。他递上一张纸条。陈彩华伸手接过，但她也没有其他表示。王成杰无可奈何，他只能起身告辞。陈彩华将王成杰送到门口。突然，王成杰回头。
“陈彩华女士，您认识一个名叫刘凯的男人吧。”
“刘凯？他是我和李明均的同学？他怎么了？”陈彩华反问道。她的眼中露出疑惑。王成杰似笑非笑。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认为，刘凯和李明均先生之死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我们现在却找不到他。我想，他和李明均先生既是好友，又是同学，那他也很可能会与你进行接触。如果他真的找您，还希望您能够主动和我们联系。这也是为了替李明均先生伸张正义。”
“……”陈彩华没有回答。她的双眸中迸发出怒火。王成杰双手合十，他微微屈身，随即闪身离去。
*************
“那个混账，竟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竟然还用李明均作为条件来威胁我，他以为我是白痴吗。”
陈彩华双手互握。她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渐渐地，女子的表情从愤怒一点点变成绝望。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她就好像伫立在寒风之中，别无依靠。
李明均，这都要怪你，我追了你整整十年，我们才刚刚结婚，马上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但你却在这个时候离我而去。
你，简直是最差劲的丈夫了。
但我也最爱着你。
永远爱着你。
陈彩华深深垂头。她的眼中已经沾满泪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铛铛”的钟声在耳边回响，不知不觉，时针已经来到0点。陈彩华终于重新恢复，她深深叹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李明均死了，但他绝对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自己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现在，思念体的存在已经公开，但在这一切的背后，肯定还另有隐情。安全局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们又不肯说出来。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有动用一切的力量，揭发真相。
这也是自己，唯一能为李明均做的。
……
陈彩华下定决心。她使劲拍了拍满是泪痕的面孔，刚才，王成杰离开的时候，刻意提到了刘凯的名字。虽然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但毫无疑问，刘凯肯定与这件事情有关。因此，自己最后的办法，就是尽快与刘凯取得联络。虽然这可能是安全局的陷阱，但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彩华掏出手机，她翻到刘凯的名字。其实，陈彩华对刘凯的印象并不算好。过去在高中的时候，刘凯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按理说，像他这样的货色，根本入不了陈彩华的法眼。但怎奈刘凯和李明均的关系却是非常之好，爱屋及乌，陈彩华自然也会对刘凯多注意一些。陈彩华当然知道刘凯暗恋着自己，但她对此却是毫不在意，毕竟学校中暗恋自己的人实在太多。刘凯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相比之下，她倒是对刘凯平时处事的态度更感兴趣。绝大多数时候，刘凯都是憨憨傻傻，反应迟钝，但有的时候，他的眼中也会流露出一丝忧郁与决绝。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特质，他才能与李明均称兄道弟。
但是，也仅此而已。
……陈彩华并没有将刘凯放在心上。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李明均身上，对于刘凯，完全就是顺带。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她与刘凯就再没有联系。直到一个多月前的婚礼上，她才再次和刘凯见面。当时，刘凯喝得伶仃大醉，他大闹婚礼现场，差点回不回去。当时，还是李明均竭尽全力，才将他送上回家的计程车。事后，陈彩华也埋怨过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请这么一尊瘟神来。对此，李明均不予置评。
“你怎么能说他是瘟神呢。刘凯也是你的同学。”
“我知道他是我的同学。我也知道他和你关系很好。但今天可是我们两个的婚礼。就因为这个窝囊废喝醉酒，弄得大家不欢而散。你知道这对我造成的影响吗？”
陈彩华振振有词。对此，李明均也是无言以对。他总不可能真的为了刘凯而在新婚之夜和妻子闹翻。到最后，李明均也只能抱住妻子的肩膀。
“好了，好了，彩华，你不要生气。我承认，今天刘凯的表现很糟。他看上去也确实像是一个窝囊废。但他却有着巨大的潜力。这种潜力，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
是啊，总有一天。结果，你就是因为这个窝囊废，而把自己害死了呢。陈彩华对自己说道。她恨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刘凯的名字。陈彩华犹豫片刻，她最后还是按下通话按钮。“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陈彩华按住胸口，不知不觉，她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
同时，几十公里外，梦之城东南角，某居住区。
“这里，就是我们今天晚上要住的地方？”
刘凯眨巴眼睛，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里是一家典型的贫民窟小旅店，或者说，是地下旅店。旅店的招牌上还画着露骨的“爱心”，就差直接表明这是一家情趣旅店了。而旅店房间的摆设也是极尽挑逗之能事。粉红的墙壁，浅红的地毯，再加上房间中央那张圆形的大床，光是看到就让人脸红心跳。
“一对二啊，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厉害。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这里非常重视客户的隐私，不管你们玩什么样高难度的动作，我们都有配套设施。”
旅店老板笑着说道。他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刘凯甚至有一种冲动，是不是要立刻撒腿跑路。怎奈他现在也没有什么选择。进入房间后，艾因和烟芸熟练地进行检查，她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几个摄像头。很显然，这座旅店，绝对不像老板所说的那样，“重视隐私”。
“我估计，这位老板打算等我们三个上床之后，偷偷拍下小视频，然后放到网上大赚一笔。只可惜，他的图谋现在是不可能实现了。”艾因轻哼一声。她一把将摄像头捏碎。烟芸左右环顾。
“如果那个老板只是想要****，那他和安全局反而不会有什么联系。我们暂时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反正在这种地方，一个星期不出去也不会让人意外。另外，我们还要定时安排人守夜。如果你们没有异议的话，我建议由我先来，因为我的经验比较丰富……”
“我有异议！！！”刘凯大声嚷嚷。两个女孩同时扭头，她们看着青年。刘凯使劲抓挠胸口。
“话说，我们真的要住这里吗？”
“啊？你怎么还在说这个……”
“我是说，你们两个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而且，我们三个人住一个房间，这里也只有一张床。所以……”
刘凯面孔羞红。他说不出话来。不知不觉，男女欢爱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很显然，这里的隔音效果要比想象中还要差。刘凯面孔更红了。他就好像在发烧一样。艾因眨眨眼睛，突然，她反应过来。
“该不会，你想和我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吧。刘凯，接触了那么久，我倒没想到你会是那么‘胆大’的男人。很好，很好……”
“不是！！！”刘凯暴跳如雷。但艾因却是“咯咯”笑个不停。刘凯只能向烟芸求助，但烟芸却是故意转过身去。刘凯抱住太阳穴，他已经羞愧到爆炸。但就在这个时候——
“叮叮当”。
悠扬的铃声突然在房间中响起。一瞬间，三人的表情同时凝固。刘凯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屏幕上，陈彩华的名字正是一闪一闪。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发（五）
“叮叮当”，“叮叮当”。
歌声环绕，刘凯双手颤抖，他看看艾因，又看看烟芸。他拿起手机，似乎是要给两人看。说时迟，那时快，艾因一个健步，就将手机从刘凯手上夺走。刘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金发女孩注视着屏幕上的名字。
“陈彩华？看上去像是女生的名字。她是谁？”
“额，她是……”刘凯结结巴巴。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艾因目光怀疑，她紧盯着刘凯。刘凯更加紧张，他舌头打颤。关键时刻，还是烟芸开口。
“艾因，不要为难刘凯了。陈彩华是刘凯的同学，也是那位李明均医生的妻子……李明均，你应该认识吧。一个月前，就是他替你动了手术。”
“啊，我知道他，虽然在他生前，我们两个并没有见面。”艾因回答道，她难得低头。毕竟李明均是为了她和刘凯而死的。作为中间派的重镇，李明均一直潜伏市井。他是整个梦之城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他拥有美丽的妻子，高薪的工作，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期待。但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白白送掉性命。当初，市中心商圈大战，艾因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刘凯舍命将她救出，但又苦于安全局搜捕，不能随便找一家医院，最后只能向老同学求助。
是李明均通过关系，为艾因动了手术，并安排了病房。同时，李明均也第一次向刘凯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不公开也没用，他在艾因面前一露脸，肯定就会露馅）。李明均打算将艾因和刘凯介绍给秦风，一方面替中间派增强实力，一方面也是拉老同学一把。为此，他还专门给烟芸打了电话。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激进派对医院发起攻击。李明均虽然竭力抵抗，但他毕竟不是战斗型，结果还是死在激进派大将“暗影”手里。之后，刘凯和艾因通力合作，成功替李明均报仇，但李明均这个人，毕竟是回不来了。
由于这件事情，刘凯对陈彩华心怀内疚。在他看来，就是自己害死的李明均。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向李明均求助，之后也不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刘凯一直想要向陈彩华道歉，但他却始终没有打这个电话。一来，这是为了陈彩华的安全（刘凯知道自己正处于安全局的监视之中），二来，这也是因为他没有这个胆量。刘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陈彩华。是作为老同学，向她抱以沉痛哀悼；还是作为李明均之死的直接责任人，对她进行忏悔。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接受指责。
男生让女生出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且，她还是自己的初恋情人。
当然，也只是暗恋而已。
……刘凯挑起眼皮，一瞬间，他的视线与艾因交错在一起。艾因的眼中显出哂笑。刘凯赶紧低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思被完全洞穿。电话铃声渐渐消失，手机屏幕上，只留下一个未接来电的显示。
安静。
众人面面相视。艾因将手机放回刘凯手中，她歪着脑袋，似乎在等刘凯作出决定。但刘凯自己也是一片浆糊。
“艾因，你看……”
“你自己决定。这是你的初恋情人。”
“不要乱说话，我和陈彩华什么都没有……”刘凯轻咬嘴唇，他强行按耐住发火的冲动。艾因故作高深，她一脸不屑。刘凯只能转向烟芸。
“烟芸，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
“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原则上，陈彩华应该不知道我和李明均之死有关。而她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背后很可能是有人唆使。但是……”
“大概是王成杰吧。无妨，你就打回去。”烟芸回答道。刘凯猛地一愣。烟芸继续说道。
“当然，不能用你自己的手机打。你的电话号码肯定是在安全局的监视之下。一旦你和陈彩华通信，马上就会被人锁定。但另一方面，这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诱饵。陈彩华是李明均的妻子。而李明均又是我们中间派的一员。我们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朋友。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也的确需要和王成杰进行接触。当然，是要以我们主动的方式。”
……烟芸作出决定。刘凯面露欣喜。而艾因虽然表情不忿，但她也没有反驳。烟芸调出地图。三人凑到一起，灯光摇曳，悄然所见，夜晚的贫民窟，同样也是百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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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滴”的一声，电话挂断。陈彩华一头靠在沙发背上。她握紧拳头，似乎是要骂人，但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放下拳头。
冷静，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女孩了。而且，现在就算发火也没什么用处。刘凯不接电话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他真的与李明均之死有关，这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与思念体也有关系。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他肯定要尽量保护自己。自己现在突然打电话给他，就算傻子都知道情况不对。
更别说，他还没那么傻。
陈彩华心中苦笑。她想起李明均对刘凯的评价。之前，自己还以为李明均只是和刘凯关系好，随便说说。但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单纯替同学遮羞。无论如何，刘凯能够在安全局的追捕下熬过这一个多月，由此可见，他还是有一点门路的。
……陈彩华再度拿起手机。她打算给其他的老同学打电话，问问他们能不能和刘凯取得联系。但对于这种尝试的结果，她也没有太多的期待。果不其然，陈彩华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对面的同学要么不知道刘凯的电话号码，要么就是一样电话不通，更有甚者，干脆各种推诿，不想帮忙。陈彩华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陈彩华甚至都要放弃了，但就在这个时候……
“叮铃铃。”突然，电话铃声响起。陈彩华暗吃一惊。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悠扬的铃声在空气中回荡，过了好一会儿，陈彩华终于下定决心，她按下接听键。
“喂。”
……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彩华。”
“刘凯……吗。”陈彩华吞咽口水，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话筒中一片沉默，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刘凯首先开口。
“彩华，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嗯。”
“额……安全局的人，应该找过你吧。”
“！？”陈彩华的眼睛瞬间瞪大。她使劲抓住手机。
“你，真的，和李明均之死有关？”
“……”
“刘凯，难道说，是你杀了明均？”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会通过邮箱，给发你一个地址，你现在出来，我们见面再谈。”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杀死李明均的嫌疑人，这个时候叫我出去……”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那就过来。我现在是通过公用电话和你通话。时间有限，我只等你到凌晨三点。要知道，我们都在安全局的监视之下。”
刘凯喃喃说道。那冷峻而又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一点点人类的感情。陈彩华心中暗惊，她甚至开始怀疑对面到底是不是刘凯。而刘凯也没有给陈彩华犹豫的机会，他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
“可恶！！！”陈彩华破口大骂，她差一点就要将手机摔出去。“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陈彩华轻咬嘴唇。
这是一个陷阱吗？或许吧。毕竟，刘凯也是杀死李明均的嫌疑人。他现在将自己引出去，或许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姑且不论学生时代的友情，自从高中之后，大家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他根本没有杀死李明均的动机。
难道说，刘凯就是思念体？但如果他是思念体，为什么在学生时代，他却是那么默默无闻。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故意隐藏，以免被别人识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过去对他的所有记忆，全部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陈彩华的心中七上八下。她甚至还有了某种更疯狂的想法。也许，刘凯是因为嫉妒，所以才杀了李明均。他嫉妒李明均的才华，嫉妒李明均的生活比自己好。甚至，他有可能是嫉妒李明均和自己结婚，霸占了曾经的“梦中情人”。
可恶，我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陈彩华对自己说道。她立刻穿上外套，顺便还拿了一瓶防色狼喷剂。外面的天空依然是一片漆黑，陈彩华在门口稍稍顿足。她掏出刚才王成杰递给自己的纸条。
要和安全局联系吗？不，还是不要。暂时，自己还分不出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到和刘凯见面之后再说。
明均，保佑我吧。
我，会成功的。
陈彩华猛地甩门，她的脚步踏得“咚咚”直响，好像是在给自己鼓劲。阵阵的回声回荡在夜空之中，渐渐地，陈彩华的脚步变得轻盈。她哆嗦着身子，一路小跑着冲向停车场。
第一百五十章 出发（六）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会通过邮箱，给发你一个地址，你现在出来，我们见面再谈。”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杀死李明均的嫌疑人，这个时候叫我出去……”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那就过来。我现在是通过公用电话和你通话。时间有限，我只等你到凌晨三点。要知道，我们都在安全局的监视之下。”
……
嘈杂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龙世真按住话筒，他仔细倾听着双方所说的每一句话语。在旁边，安全局其他探员都是焦躁不安。倒是王成杰依然是一脸镇静，他等待着结果。片刻之后，龙世真抬起头来。
“没问题，是刘凯打过来的。”
“有没有变声器的可能。”
“不是，我确认过，是他本人没错。”
“那么，我们就可以准备行动了。”王成杰打了个响指。众人一阵欢呼。之前，王成杰故意对陈彩华透露刘凯的名字，就是希望陈彩华主动和刘凯打电话，好引刘凯上钩。他当然也想过刘凯不予理睬的可能性。但根据之前的经验，他认为刘凯还是会有所行动。他毕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而在战场上，感情，就是最大的弱点。
不出所料，刘凯中了陷阱。王成杰的计谋完全得逞。按照道理，他这个时候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王成杰却另有想法。最近一段日子，安全局组织了所有的力量，对梦之城进行侦查。尤其是刘凯，烟芸，艾因，“飞虎”，“狗头”等人，更是调查的重点。但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任何收获。很显然，这些思念体，他们不是依靠普通办法就可以搞定的。但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陷阱，刘凯就突然跳了出来，主动暴露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愚蠢，那肯定就是另有隐情。
刘凯，他应该不至于真的那么愚蠢吧，他应该知道，陈彩华不会无缘无故打来电话。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艾因在。如果刘凯连这点程度的警惕心都没有，那他早就被抓住了。
还是说，他是不得不暴露呢？
王成杰轻轻摇头。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事情已经完全超脱自己控制的感觉。最近一段时间，王成杰一直奋斗在最前线，每天也就睡两三个小时。其他安全局探员也是一样。他们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多少都会有些紧张过度。王成杰随即下令，他派出部队，争取抢先找出刘凯与陈彩华可能的会面地点。部下们领命而退，而王成杰则是使劲捏着鼻梁，他只感到异常疲倦。
****************
同时，数十公里以外，居住区，一家公用电话亭旁。
“嘟，嘟，嘟。”电话盲音不住回响。刘凯合上眼睛。陈彩华最后的话语犹在耳边，即使隔着电话，刘凯都能听得出陈彩华的怒气。她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杀害李明均的凶手。
不过，这也没差。毕竟，正是自己将艾因带到李明均那边，才会给他带来祸事。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李明均，或许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受新婚之乐了。
是自己，害死了他。
所以，不论陈彩华再怎么责怪自己，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但为了活下去，自己还必须利用她。李明均九泉之下或许会因此而感到愤怒，但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但愿，他能理解吧。
……
“这样，就可以了吧。”刘凯咧开嘴巴，他回头看向两位同伴。烟芸轻轻点头。而艾因则是无所谓地吹着口哨。刘凯轻轻舒气。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立刻去会面地点吗？”
“不要着急，这里距离市中心只有不到40分钟车程。而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情况。”烟芸回答道。刘凯又问。
“烟芸，你觉得，安全局会来吗？”
“他们当然会来。我了解王成杰。”
“那他会不会看破我们的计划。”
“也许吧。但他还是会来。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烟芸回答道。她拿出手机。艾因问。
“烟芸，你给谁发信息。”
“秦风。毕竟，那么大的行动，肯定要和他通个气，我们也需要他的后勤支援。”
“他肯定会生气的。毕竟，我们才离开不到24个小时，就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艾因打趣道。三人都是一阵轻笑。一度沉重的空气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
三人离开电话亭。由于已经到了下半夜，大街上的人流明显要少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醉汉从身边走过。他们一个个面色通红，走着螃蟹步。其中还有人对着烟芸和艾因放着不干不净的鬼话。刘凯本想反驳，但却被艾因一把拉了回来。
“集中注意力，不要被这种废物影响。我们接下来就要去战场了。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白白浪费精力。”
“我知道。”刘凯没好气地答道。不知为什么，他对艾因的态度很不耐烦。三人回到丰田轿车。刘凯望向窗外。皓月当空，万里无云，这正是夜战的最好时候。刘凯喃喃低语。
“不知道，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状况……烟芸，我们三个姑且不论。你觉得，这一次，陈彩华会怎么样。如果她发生意外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她毕竟是李明均的妻子，如果……”
“刘凯，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仅此而已。”烟芸喃喃说道。刘凯注视着女孩冷若冰霜的侧脸，他欲言又止。另一边，艾因轻哼一声。烟芸踩下油门，“轰”的一声，伴随着引擎的轰鸣，轿车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居住区，“狗头”驻地。
“老大，有新的情报传进来。安全局出动了。”
“确定吗？”
“确定。他们正在向市中心集结。”
“他们的目标是谁？反正肯定不是我们了。”
“不是我们。应该也不是原教旨派，或是激进派。”
“那么说，他们的目标就是中间派了？”
“大概吧。老大，我们该怎么办，要插手吗？虽然插手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毕竟不是我们的事情。如果贸然行动，暴露了行踪，也许还会更加麻烦。”
姚天丰结结巴巴说道。周围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虽然都是些亡命之徒。但就算是最疯狂的家伙也不会愿意参加一场必败的战争。“狗头”托着下巴，他若有所思。或许是因为戴着柴犬面具的缘故，他思考的样子，多少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自从赵环宇下令，对思念体“全面开战”以来，“狗头”就一直处于潜伏状态，他只是呆在地下室内，一边探查外面的情报，一边等待机会。在“狗头”看来，和安全局正面硬杠并非明智之举。但如果能抓住机会，在侧面发起攻击，咬一口就走，这反而是一种策略。正所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而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能够一举取得战果，那梦之城眼下僵持的战略形势，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要不要出手呢？这是正攻，还是佯攻。除了安全局之外，其他各方势力的态度又是如何。激进派，中间派，原教旨派，他们又会怎么做。“狗头”心中嘀咕。在他的心目中，一个天平正在来回摇摆。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老大。片刻之后，“狗头”抬起脑袋。他望向墙角。
“零，你的意见呢？”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零挑起眼皮，她双腿盘坐，依然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孩喃喃开口。
“‘安全局’的目标，是中间派吧。”
“大概如此。”
“烟芸和那个男人，也是在中间派麾下吧。”
“没错。”
“那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零喃喃说道。她红色的瞳孔闪闪发亮。“狗头”耸耸肩膀，他随即下令出动。众人都是一阵叹息。他们有的兴奋，有的紧张，还有的觉得毫无希望。只有姚天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零的左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接触（一）
夜色沉静。
陈彩华走出车厢，她行走在市中心中央商圈的大街上。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一度明亮的不夜城，现在也显得疲乏不堪。其实，如果放在平时，这里还不至于如此冷清。但因为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骚乱，整座梦之城都还处在恢复期中，出来消费的人本来就是少之又少。更兼之现在这片商圈压根还没有开业。很多大楼都是残垣断壁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更难期待会有顾客深夜来访了。
陈彩华环顾四周。此时此刻，正是凌晨2点50分。距离她和刘凯约好的时间，还有整整10分钟。这个地方，曾经是一个月前最混乱的地点之一。因为人流量大，再加上位于战场正中央，难免损坏会更加严重。而且，就在那次大暴动之前，这里还发生过单起的恐怖袭击事件。附近三栋大楼在爆炸中倒塌。这也严重影响到了这片商圈的经济。
话说，那件事情，也是思念体做的吧。
会不会也和刘凯有关？
难道他真的那么可怕？
陈彩华心中一个哆嗦。不知不觉，她就蜷缩起身子。但下一刻，她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就算刘凯真的是思念体，又能怎么办。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知道真相，自己必须知道，当初李明均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均，他在看着我吧。
一想到已经过世的丈夫，陈彩华的心中一下子鼓起勇气。她努力挺起胸膛。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的劲头又低落下来。夜风嗖嗖，天地嗡鸣，陈彩华使劲抓住自己颤抖的胳膊，甚至连手臂上都掐出血块，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
“陈彩华已经到了。她正在找地方停车。”
“很好，周围的情况如何。”
“有两个巡逻的警察。但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劝离了。暂时，他们不会插手。”
“嗯，做得好。刘凯呢？”
“暂时还没有发现，刘凯选择了一个很棘手的地点。市中心的商圈广场。这里因为暴乱的关系，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一个多月。到现在都没有重新开张，基本不可能会有人流。但也因为地处市中心，高楼大厦众多，能躲人的地方也很多。我们也不敢贸然接近。”
“你们做得很对。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刘凯主动约陈彩华见面，那他就一定会出现。在这之前，我们必须隐藏好。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举着望远镜。安全局的探员正分散在各个角落。他们紧张监视着陈彩华的一举一动。同时，安全局的三位思念体，迈克-欧文斯，龙世真和穆埃尔-哈桑也悉数到场。他们分布在周围三点，对现场形成“包围”之势。哪怕黑暗之中，他们也不会放走任何一只老鼠。
接下来，就等着刘凯出现了。
王成杰深深呼吸，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其实，对于这个地点，他一点也不陌生。之前，他与刘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当时，刘凯和艾因正在这片商圈“约会”，而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追兵也是接踵而至。结果，一场混战，商圈遭到严重破坏，火光熊熊，爆炸声连成一片。超过2000人死亡，上万人受伤，因为这件事情，全市进入警戒状态，安全局和军方全都动员起来。当时，这已经是天大的麻烦。谁曾想到，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王成杰捏着鼻梁，他努力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重新抬起。望远镜中，陈彩华刚刚下车，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结果只能像傻瓜一样干等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将近10分钟之后，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在夜空中响起。
“！！？”陈彩华猛地抬头，她左右环顾。而在不远处，安全局众人也是诧异。听着这诡异的电话铃声，他们也不免心惊肉跳。片刻之后，陈彩华终于找到铃声响起的位置。这是一台旧手机，手机上，一个陌生的电话正在打了进来。
“局长，那部是手机是刘凯的。”突然，安全局情报人员开口说道。王成杰立刻上前。“你是说，现在陈彩华手上的手机，是刘凯的。”
“啊，没错。”
“那打进来的电话呢？”
“不知道。没有记录过的电话。”
“是手机吗？”
“……是。”
“能反侦察吗？”
“如果给我时间，当然可以。但现在这个时候……”
“不是你，是龙世真。”王成杰挥了挥手。龙世真皱起眉头。以他的能力，近在咫尺，又有刘凯的手机作为媒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追踪到任何打过来的电话。但在这个时候，他却多少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任务吧。尤其是在赵环宇发表了那一通讲话之后。
王成杰心明如镜，他知道龙世真不喜欢这种状况。甚至连王成杰自己都不喜欢。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公务为重。
……
陈彩华拿着手机，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接通。龙世真闭着眼睛，他一下子连通精神能量。很快，陈彩华的声音便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刘凯，是你吧。”
“……”
“我已经到了，你现在在哪里。”
“……”
“刘凯，我履行了承诺，一个人来见你。你快点出来吧。”陈彩华厉声说道。她有点不耐烦了。对面还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啊，我知道。我看到你了。”
“那你就赶快出来……”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有危险，因为安全局的人很有可能跟在你后面。”
“什么！？”陈彩华猛地一怔，她赶忙回身看去。但在黑夜茫茫之中，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陈彩华眯起眼睛。
“安全局……但我没有看到他们。”
“你当然看不到他们。他们都是顶尖的情报战专家，他们不会让外行发现……陈彩华，我马上就会挂断电话。你拿着这个手机。然后在原地等半个小时。在确定一切无碍之后，我会再和你联系。”
“半个小时？这也太久了，而且，如果安全局真的在这里，就算你等半个小时，他们也不会走啊……刘凯，喂，刘凯？”
陈彩华大声嚷嚷，但在电话那头，却只剩下“嘟嘟”的盲音。陈彩华的肩膀微微颤抖，她扬起手，似乎是要将手机直接咂飞出去。但到头来，她的手臂还是无力放下。陈彩华紧咬牙关，她的眼中满是怨恨。
那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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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吗？”
“啊，是刘凯的声音没错。”
“那能确定他的位置吗？从他们交谈中看，他似乎就在附近。”
“额，他的大致位置是在距离中央商圈南方10公里的地方。”龙世真说道。他按住脑袋。一张虚拟地图出现在空中，王成杰聚精会神，地图上，一个光点正在自己的正南方闪耀。
“那个位置，是城市图书馆吧。那片地区有很多科教设施和文化建筑。刘凯在那里干什么？”
“鬼知道，也许，他就在等着我们过去。”龙世真喃喃说道。周围众人都是盯着王成杰，他们等待局长做出决定。但王成杰也是两面为难。毫无疑问，刘凯是安全局的第一目标。而他现在的位置也已经暴露。于情于理，自己肯定要盯着他。但另一方面，这也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刘凯故意用自己作为诱饵，将安全局引开，然后中间派其他人再突然出手，把陈彩华夺走。
“就算陈彩华被带走，对我们也没有影响。除了与刘凯的关系之外，在战略上，她对安全局没有任何价值。”龙世真说道。他好像看出了王成杰的疑虑。王成杰眯起眼睛，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作出决定。安全局主力向南边文化科教区转移。同时，迈克-欧文斯则率领少量部队，继续留守在原地，监视陈彩华。众人立刻行动，很快，层层的黑影就隐入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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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刘凯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扔回给艾因。此时此刻，三人正在梦之城的城市图书馆内。这里建筑众多，道路复杂，而且还有很多文化遗产，正是打游击战的好地点。而在他们身后，一位图书馆的保安正在酣睡，刚才的瞬间，他被艾因悄悄击中穴道，直接昏死过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还要2个小时才能清醒过来。
“抱歉啦。”艾因双手合十，她对着沉睡中的保安轻轻鞠躬。看到女孩那调皮而又可爱的身姿，刘凯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三人离开图书馆大门。刘凯看着艾因。
“那么，暂时别过，记住，千万不要乱来。”
“不要乱来的人是你吧。要知道，你可是我们三个中最弱的一个。”艾因嘟囔着嘴巴。她毫不客气。刘凯面带微笑。而烟芸则是轻轻点头。三人最后确认。下一刻，他们便分头行动，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