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角力（八）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这里是哪里。”
“梦之城北方工业区。这里是政府的临时办公地点。”
“临时办公地点？”
“确切的说，应该是战时办公地点。那些高官大员，他们已经提前转移到了这里的地下工事。就算接下来战争打得再过惨烈，这些人都不会有事……哼，人类终究还是人类，无耻，懦弱，连畜生都不如。狼群的首领还知道关键时刻冲在最前面呢……不过，对人类也不应该有太多期待就是了。”
周正一阵嘀咕，他开始寻找降落的角度。陈彩华坐在窗前，她眺望着窗外的景象。此时，距离她和周正离开天使庄园，已经过了将近4个小时。而在这4个小时中，他们一直都在梦之城的上空来回乱转。陈彩华几次想要询问周正，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每次都被对方扯开话题。
“你不用管我们去哪里，老老实实跟着就行。”
什么都不用管吗……陈彩华心中嘀咕。如果放在过去，她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但现在，她反而变得心平气和起来。这也和自己这一个星期的遭遇有关。面对真正的强者，就算有再多的道理，只要赢不了，说什么都是白搭。所以，陈彩华也懒得反驳，反正，很快，自己就要与周正告别了。
……直升机缓缓降落。地面上的情景也变得愈发清晰。陈彩华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建筑工地，还没有完工。建筑的地基都已经打好，但地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半吊子的景象。很多士兵走来走去。他们都是荷枪实弹，俨然处于战斗状态。陈彩华甚至可以看到几个导弹发射架。这都是为了防空而特别准备的。
这里还真是进入临战状态了呢。陈彩华心想。很快，直升机就悬停在地面之上。地面的士兵拿着对讲机说话，他们似乎是在和上面取得联系。周正探出头去，他大声吆喝。
“我是安全局介绍过来的，我要送一个人到赵环宇市长那里。”
“啊，已经收到通知了。请你出示身份证件。”
“什么？”
“请你出示身份证件。”下面的士兵大声说道。他还以为是螺旋桨声音太大，对方没有听见。周正心中莫名恼火，他恨不得上去，对着对面就是一阵臭骂。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强行压抑住心中火气。周正拿出身份证。这是秦风帮他办理的。而且也经过安全局的认证。对面的士兵看了又看，他轻轻点头点头。
“没问题，那么，你要送的人呢。”
“就在里面。”周正随口答道。他向身后的女子示意。陈彩华小心翼翼地从机舱内走出。周正说。
“你下去之后，直接去赵环宇，他会保护你的。”
“那么说，赵环宇市长也是你们的人？他也是思念体？”
“他怎么可能是思念体。但他对思念体的事情非常了解。另外，他也是安全局的上司。只要有他的保护，王成杰他们肯定不敢对你乱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是人类，又是李明均的妻子。我们不会对你不利。而且，相比和我们一起，你明显还是和人类待在一起更好一些。再怎么说，赵环宇也是场面上的人。场面上的人，一般都会做场面上的事。虽然愚蠢，但总比一点场面都没有的家伙要强。”
周正这样说道。他示意陈彩华快走。陈彩华犹豫不决。按照道理，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摆脱思念体的魔爪，她此时应该兴高采烈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在她的心中，却有一丝不安一闪而过。
难道，我已经那么懦弱了吗？
难道，我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明明，这是一个获得自由的好机会。只要跨出一步，我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和地狱告别，刘凯，烟芸，艾因，周正，甚至，李明均，所有的一切就会过去。但是……
陈彩华使劲甩头，她最终还是走下直升机，迎接的士兵近乎半拉半拽地将她带走。周正注视着陈彩华的背影。刚才的瞬间，他已经一眼看穿了陈彩华的想法。作为思念体，他很难理解人类这种近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情绪。但多多少少，他对陈彩华还是抱着一点同情。
但愿上帝保佑你，保佑你能活到最后。
你也的确需要一些运气。
周正打了个响指，他重新回到驾驶位。直升机螺旋桨重新加速，很快，他就飞离现场。
***************
十分钟后。
“陈彩华女士，你先等在这里。待会儿，赵环宇市长可能会接见你。”
“赵环宇市长……他真的在这里吧。”
“他当然在，但他也很忙。总之，你先等着，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通知你。”
士兵闪身离去。他还顺带着关上房门。“砰”的一声，一瞬间，陈彩华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又是，这样吗。
陈彩华抓挠脑袋。不知何时，她竟然也变得十分习惯这种自由被剥夺的状态了。陈彩华环顾四周，刚才进来的一路上，她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空气。虽然战斗还没有开始，但军队已经进入警戒状态。他们非常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相比之下，其他地方却HAI是歌舞升平。出于政治考量，政府并没有发布避难命令，绝大多数市民都对自己即将面临的窘境一无所知。这是政府想要尽可能维持城市的秩序，避免出现更大的恐慌。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是将全体市民的安危都放在了赌桌上。
不过，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场赌博。问题只在于输，还是赢。
陈彩华的心中七上八下。虽说既来之则安之，但眼下这种气氛，她的心情肯定也不会轻松。赵环宇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重要的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向家人报个平安（到现在为止，她的手机还没有被归还）。虽说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了思念体的掌控，但事态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在与赵环宇见面之前，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这也要自己能与他见面才行。
陈彩华苦笑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变得那么消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间，轻轻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是谁？
“咔嚓”，房门打开。陈彩华猛地抬头，她看到一个女性出现在自己门口。她梳着马尾，一身西装，带着墨镜，典型的职场女强人形象。陈彩华眨眨眼睛，咋一看去，她还以为对方是某位高官的女秘书，或是类似的角色。但下一刻，她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女人，难道……
“是陈彩华女士吧。”对面问道。她的声音就如想象中一样冰冷。陈彩华眯起眼睛。
“没错，你是？”
“和我走，赵环宇市长在等你。”
“啊？等一下……”陈彩华脱口而出，她看着女子快步离去。房门大开，外面的士兵都是让开一条路。陈彩华使劲跺脚，她赶紧跟了上去。一扇木门就在眼前。那位女子退到一边，她似乎是在邀请陈彩华进去。陈彩华吞咽口水，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推开大门。这是一个大办公室。在办公室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桌子赫然醒目，一个人影正站在办公桌前，他背对着门口，仿佛是在沉思。
陈彩华吞咽口水。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轰隆”一声，房门重新关上。对面的男子转过身来。
“您好，陈彩华女士。我听说过您，您是一位优秀的新闻记者。我相信，今天，我们一定能够做一次最出色的采访。”
“啊，啊。”陈彩华喃喃答道。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赵环宇市长，时间仿佛停滞，只有摇曳的灯光一闪一烁。
第一百八十三章 角力（九）
“陈彩华小姐，你需要一些准备吗？采访的时候，不都是要先对对台词，或是排练一下。”
“你真的把这当成采访？”
“我是梦之城的市长。而你则是一位优秀的电视台记者。我们两个站在一起，除了采访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但采访的话，还需要正式的准备。我也没和单位报备过……”
“我是市长，你们的台长还是由我来管呢。我说能采访，就能采访。”赵环宇笑着说道。他示意陈彩华坐下。陈彩华心中犹豫，她最后还是同意了赵环宇的要求。灯光摇曳，两人默默相视。陈彩华随手拿过桌边的纸笔，她仔细观察对方。
这就是赵环宇，梦之城的市长。咋一看来，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地方。油润，精神，双眼炯炯有神，就和任何一个成功男士一模一样。但或许，这也是自己的偏见。毕竟，人不可貌相。再怎么说，坐在自己跟前的，是这座城市最高的统治者。而现在，也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巅峰。由于成功度过了一个月前的大混乱，赵环宇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他站在高位，带领所有人，向着人类共同的敌人开战。如果获胜，毫无疑问，他就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领袖之一。他的名字，也将与那些伟人并列，印刻着历史的丰碑之上。
但前提是他要赢才行。
平心而论，赵环宇眼下的权力，其实是建立在如履薄冰的基础之上。他当然会得到民众的支持，因为经历了一个月的混乱，民众需要一个强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赵环宇就是唯一的人选；而对于既得利益者，赵环宇同样也是眼下最适合的代言人。因为所有人的目标，都在思念体，确切的说，就是激进派。如今，赵环宇已然是骑虎难下，不管激进派是不是要动手，他都必须将这些反叛者尽快歼灭。这一方面是要巩固民心，提振经济，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毕竟，如果自己长时间拿不出成绩，那现在大家的支持，也全都只是一场空。所以，他才要孤注一掷，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战场上。
……陈彩华的心脏怦怦直跳。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赵环宇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陈彩华使劲甩头。她鼓起勇气。
“赵环宇市长，我们……”
“放轻松。”
“！？”
“我说放轻松，陈彩华小姐。你太紧张了。这可不是一个优秀记者该有的作风。”赵环宇微笑说道。他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和蔼。渐渐地，陈彩华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抱歉，市长，让您担心了……市长，这一次我们之间的谈话，是非正式的采访。最后采访的内容能否公开，又或是能公开多少，全都要通过您的审核。您不用担心这些采访素材会对您不利。所以，在我们两个一对一的时候，我希望您不要有什么束缚。”
“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忌。”赵环宇笑着回答。陈彩华深深呼吸。
“市长，您早就知道思念体的存在吧。”
“当然，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那您为什么不更早地向市民公布真相。而一定要到事情包不住了，才主动说出来。”
“这是因为实际需要。你可以想想，思念体的存在，对于全人类都是一个重大事件，如果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公开，一定会在社会上造成巨大的动荡。所以我们必须谨慎，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但在你们等待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被这场战争波及。他们受到的伤害，又要向谁申诉呢？”陈彩华反问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处。赵环宇的目光渐渐凝固。
“陈彩华小姐，你的丈夫，是一位思念体吧。”
“……”
“不用隐瞒，一个月前的医院屠杀事件，安全局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你的丈夫李明均，他明面上是一位优秀的年轻外科医生，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位思念体。当然，我也听王成杰说过，李明均是属于中间派，换句话说，就是更亲近人类的派系。他应该不是人类的敌人，但归根到底，他和人类终究不是属于同一种族。所以，如果你觉得他伤害了你，这也理所当然……”
“我并没有说李明均伤害了我。”陈彩华打断赵环宇的话。“当然，李明均欺骗了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他当初能对我彻底开诚布公。而不是一个人扛起一切。但这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市长，我真正想问的是，当激进派在行动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政府，还有安全局的各位，你们明明有办法终结这一切。但你们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们已经尽力了，陈彩华女士。当时，王成杰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
“啊，他是第一时间赶到了。但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如果你们当初将思念体的存在公之于众。如果你们已经事先做好了应对思念体袭击的预案，而不是像实际这样偷偷摸摸。那情况也许就会完全不同。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混乱，也许就不会发生。市长，您不认为，这也是政府的责任吗？”
陈彩华振振有词。如果说，之前她还是被胆怯，懦弱的负面情绪所控制，现在，她已经重新调整过来。她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全盛期，回到了那个冲劲十足，永不言败，誓要挖出真相的年轻记者。赵环宇注视着陈彩华的眼睛，渐渐地，他站起身来。
“！？”陈彩华心中一愣。一开始，她还以为赵环宇是要赶自己出去。但赵环宇却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缓步走来。陈彩华看着赵环宇渐渐接近，刚才的气势早就已经消失无踪，她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一动都动不了。赵环宇站在陈彩华跟前，他弯下腰。两人的眼睛互相对视。
“……”
“……”
陈彩华吞咽口水，一瞬间，她好像是被赵环宇的视线吸进去似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片刻之后，赵环宇再次开口。
“这样吧，陈彩华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我们还是各自回去想一想，然后再进行交流。您看怎么样。”
“啊，啊，没问题。”陈彩华赶紧点头。不知为什么，看到赵环宇这个样子，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房门再度打开，那位女秘书还等在门外。赵环宇请陈彩华离开。陈彩华慌忙起身，她低头告退。而赵环宇则是微微顿首，不知不觉，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笑容。
***************
“和陈彩华谈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听她发了一大堆牢骚。她和那些愚者一样，都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幼稚至极。”
“但你还是对她使用能力了，不是吗？”
“……”赵环宇无言以对。他只能低垂着头。另一边，“花环”却是轻哼一声。此时此刻，她已经在赵环宇身边呆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她的身份，也从囚犯，到赵环宇的情妇，现在竟然变成了赵环宇的秘书和帮手。正是在“花环”的帮助下，赵环宇现在才能那么轻松掌握事态。对于这种状况，“花环”自己都颇为诧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变的那么快。但无论如何，以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肯定是没法再回到过去的立场上了。
但是，自己并不后悔。
因为，自己也没法后悔。
“花环”目光斜视，她看着赵环宇沉思的模样。时间缓缓流淌，过了许久之后，她再度开口。
“赵环宇，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果然，还是要把陈彩华也收入‘后宫’。”
“不要乱说话，‘花环’。陈彩华是梦之城的公民。我应该保护她的利益，又怎么会对她动歪脑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就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我才会问你。刚才的瞬间，我感受到陈彩华的精神能量出现了显著的变化。就是你在使用能力，悄悄改变了她的信念……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一样。”
“……”赵环宇没有回答，他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变异者女子。“花环”轻轻一笑，她摇晃手指。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说老实话，赵环宇，我恨你。我很想杀了你。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中。但我又舍不得杀了你。因为你扭曲了我的信念，改变了我的信仰。赵环宇，你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你是想将所有的思念体全都变成自己的人，还是……呜！？”
一刹那，赵环宇将“花环”拉到身边。他轻轻吻上“花环”的嘴唇。渐渐地，轻吻变成了深吻，两人疯狂拥抱，他们仿佛要将彼此融为一体。直到几分钟后，他们才重新分开。赵环宇轻轻抚摸着“花环”的面孔。他那充满欲望的眼神，与那位梦之城的市长判若两人。
“你是我的人，你们都会是我的人。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隔阂将不会存在。所有幸存的思念体，都会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确切的说，是融入到我的身边。当然，仅限女性。”
“花环”眼神摇曳，她注视着赵环宇的眼睛，那迷离的视线，好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两人再次接吻，但这一次，他们的吻却不再是疾风骤雨，而是变得更加温柔，更加令人心动。“吱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一时间，整座办公室好像都湿润了不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角力（十）
夜色，深沉。
埃尔文-迪考斯坐在椅子上。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但迪考斯却是毫无睡意。在与刘凯一行人分别后，迪考斯第一时间转移到自己在富人区的别墅中。这座别墅虽然不如过去的那栋房子大，但周边环境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栋别墅还是隐藏在琼楼之中，也更适合隐蔽。毕竟，一头狮子位于羊群之中，肯定是非常显眼，但一旦进入狮群，那他的存在，却往往会被人忽视。
而现在，迪考斯所需要的，就是被忽视。他需要潜伏，需要等待，等待结果出来的那一刻。
迪考斯双手交叉。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着他的预想中发展。安全局，激进派，中间派，所有的这些强者，全都在他事先安排好的舞台上起舞。一张巨大的棋盘就在眼前。整个棋盘错综复杂，看不出到底是到底是在玩什么游戏。但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却是标识的相当清晰。
王成杰，以及安全局，他们是这场战争的主角。从成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肩负着保卫人类的重任。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愿意牺牲一切。这一次也是一样。毫无疑问，王成杰将会对激进派发起猛攻。只要是为了人类的利益，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哪怕是他最深爱的女子也好。这也是他最强的地方。
但同时，也是他最弱的地方。
埃尔文-迪考斯深深叹气。他将代表王成杰的棋子挪到一边。在他看来，王成杰接下来的行动几乎是一定的。相比之下，作为王成杰的上司，赵环宇的想法就让人不好琢磨。与王成杰不同，赵环宇深入真相更多，他与这场战争的核心也接触得更多。这也让他可以站在更高的层面上，俯瞰整片战场。到目前为止，赵环宇似乎还是在按照自己给他设计的“定式”前进。但谁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是不是会突然发飙，将整个棋盘统统掀翻。
当然，前提是他要能掀翻才行。
迪考斯清楚赵环宇的野心。到目前为止，赵环宇和中间派，安全局都是保持着相对的和平状态。大家互相利用，彼此之间倒也和睦。但另一方面，赵环宇肯定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会尝试打破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平衡。而这么做的结果也是好坏参半。如果赵环宇的做法，最终证明真的能够结束这场战争，那迪考斯也不介意与他站在一起，但如果不能的话……
迪考斯轻轻摇头。他暂时还是将代表赵环宇和王成杰放在一起。虽然这两个人的利益不同，性格也迥异。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是站在同一立场。但还有一些人，他们的立场就颇为尴尬了。秦风，中间派的领袖。他的定位一直是激进派和安全局之间的平衡器。正是因为有他和中间派的存在，人类与思念体之间的天平才能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然而，一个月前，零打破了这种平衡，此后，中间派的处境就每况愈下。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秦风将烟芸，艾因和刘凯三人从天使庄园赶走。但也因为他的这个决定，造成了安全局与烟芸等人的冲突。在冲突中，安全局大将迈克-欧文斯战死。而这也成为整座城市暴动的导火索，从此之后，和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毫无疑问，秦风要为这种状况负责。但这种状况到底是好是坏，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算是主动推动了形势的发展。作为中间派的领袖，秦风一直拥有双重身份。在部下面前，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领导，是保护大家的绅士。但实际上，他却是这座城市的铁幕之一。他真正的立场，还在另外的地方。
但是，他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
天知道。
迪考斯将代表秦风的棋子放在赵环宇和王成杰旁边。从立场来说，这一次，秦风要更倾向于人类。但这个立场也可能会随着时局的变化而发生改变。而与此同时，另外两枚棋子，则是彻底站在人类的对立面。“飞虎”和“空灵”，他们象征着激进派正统的力量。他们继承了“毒药”的思想，始终以毁灭人类为己任。而他们眼下的第一目标，就是救回“毒药”。可以想象，他们肯定会对安全局发起猛烈攻击。而在安全局分身乏术的当下，这种攻击对战局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
话虽如此，对于激进派这一次能否得逞，迪考斯也是抱着谨慎态度。在失去“毒药”之后，激进派的战斗力大为受损。虽说“飞虎”称得上足智多谋，“空灵”也是骁勇善战，但光靠他们两个，总给人一种不成气候的感觉。最近几个月，激进派一直是损兵折将。自从“摇篮”系统毁灭后，他们就一直诸事不顺，在与中间派的较量中，他们失去了“暗影”，而在与安全局的交锋中，他们又失去了“花环”和“毒药”。连续的战败已经严重挫伤了激进派的信心，所以，他们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骄傲，被迫寻找外援。而他们最后找到的，就是那个名为“狗头”的存在。
“狗头”，可能是迄今为止最疯狂的思念体。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很多时候，他看上去比“毒药”这帮家伙更加“激进”。但相比“毒药”，他的“激进”却是完全不着边际。但另一方面，“狗头”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只要他认真去做，那就一定能够完成。比如虎口拔牙，从原教旨派手中夺取“摇篮”系统，虽然整件事情的走向出乎所有人意料。但从结果来说，“摇篮”系统的确是回到了激进派手里。而一个月前的大暴动，“狗头”同样发挥出色。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后期会有多少隐患，激进派肯定都要将“狗头”拉拢住。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还有她的存在。
零，当今最强大的思念体。她拥有“摇篮”系统绝大部分的力量。一个月前，正是她一手造成了梦之城的大混乱。但同时，也正因为她的“临阵逃脱”，导致激进派最后功亏一篑，没有来得急扩大战果。现在，零正在“狗头”麾下。她与“狗头”肯定算不上上下级关系，但至少，两人还是互相信任。而“飞虎”和“空灵”虽然对零颇为忌惮，但对于零的实力，他们却是百分百认同。零，“狗头”，再加上“飞虎”和“空灵”，如果这些人真的能够协同一致，激进派的力量甚至可以与巅峰相媲美
但他们真的能够协同一致吗？
埃尔文-迪考斯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虽然将“狗头”和“飞虎”、“空灵”放在一起，但他也刻意将两枚棋子背靠背放置，以显示出两边的同床异梦。在迪考斯看来，“狗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至于零，她的心思谁都猜不透。短时间内，他们和激进派之间还会维持名义上的合作关系。但一旦真的进入混战，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边的棋子全都安排完毕。他们互相对峙，彼此形成一个大圈。但在这个大圈中央，却还有三枚棋子。烟芸，艾因，还有刘凯，他们三个人可以说是身处在风暴的最中央。梦之城所有的力量都在向着他们聚集。从某种程度上说，从被安全局盯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无法避免彻底毁灭的命运。
他们知道自己会是这种结局吗？
或许吧。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过，又有多少人是愿意放弃希望的呢？即使前途再黑暗，再绝望，人类总是希望能抓住那一点点的光芒。
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幻象也罢。
这，就是人类。
埃尔文-迪考斯轻轻叹气。其实，他对烟芸和艾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之前，当她们被安全局全城通缉的时候，正是迪考斯给他们提供了安身之所。虽然迪考斯是有自己的目的，但与他们一起相处的短暂日子，却莫名地让人感到怀念。在迪考斯眼中，艾因性烈似火，烟芸刚毅似冰，她们都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孩，同时也是最强大的思念体。即使只是想到她们有可能香消玉殒，自己的心中就会不由自主得感到内疚。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她们都是祭品，为了让这场战争彻底结束的祭品。即使再心痛，再不舍，自己也必须将她们献祭出去。几十年来，自己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同胞。就算现在再牺牲一些，那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就是身为思念体的命运。
但是，如果不是思念体呢。
迪考斯轻轻抚摸着棋子的头部。他合上眼睛。如果说，其他人可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下（甚至连“狗头”也不例外，他虽然疯癫，但毕竟也是思念体），那唯独对刘凯，他却是说不太准。刘凯是人类，而且还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却站在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舞台上。从秦风那里，迪考斯已经知道刘凯可以使用精神能量。他也知道，刘凯的能力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打破战场平衡。但迪考斯却不知道，刘凯到底会怎样使用他的能力。从之前短暂的接触中，迪考斯已经看出刘凯对艾因和烟芸的感情。他相信，刘凯一定会为了这两个女孩拼上一切。但他却不清楚，刘凯到底会拼到什么程度，他也无法预测，刘凯的存在，对于这场战争，到底会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对于这样的碍事者，必须快一点从棋局中剔除出去。
迪考斯轻弹手指。“啪嗒”一下，代表刘凯的棋子向下倾斜。迪考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那囧囧的视线，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终结之前（一）
“出来。”
“……”
“我叫你快点出来。”士兵们挥着枪口，他们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也不敢贸然接近。“毒药”缓缓起身，他甩了甩手上的镣铐，那傲慢的神态，好像他才是占上风的人。
畏惧，懦弱，紧张，疑惑……人类终究还是人类，无论取得了多少胜利，无论得到了多少力量，归根到底，他们依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配拥有。
但是，自己竟然会处于这些废物的囚禁之下。
简直是糟糕透顶。
“毒药”的心情糟糕到极。自从他被关进安全局的地下牢房，已经过去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他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平时，除了按时提供饭菜之外，也就只有王成杰偶尔会过来溜达一圈。但这种机会也是越来越少，最近一个星期，王成杰压根就没有出现过。这也让“毒药”根本没有交流的对象。
但是他并不孤单。
作为思念体，“毒药”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人类的思想。那些给他送菜送饭的士兵，虽然都是由王成杰“精挑细选”，每个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但“毒药”依然可以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读到很多。很显然，安全局现在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一场战争即将开始。士兵们未必会知道这场战争的细节。但至少，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迈克-欧文斯战死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到现在为止，高层还没有就之前的战斗给出解释。他们只是让底下的士兵提高警戒。如此一来，大家自然会胡思乱想。
“听说，迈克-欧文斯是被激进派杀死的。”
“我怎么听说是原教旨派。”
“不对，都不对。欧文斯明明是死在中间派手上。之前那场战斗，那个金发女孩不就在现场吗？”
“错了。欧文斯是死在自己人手上。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他之前和王成杰局长吵过一次，两个人互相放了狠话。说不定，就是王成杰借刀杀人，密谋杀死了他。”
“不至于吧，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欧文斯毕竟是思念体。即使他现在还站在人类一边，但对于人类整体来说，他终究还是一个不安定因素。王成杰可能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处理掉一些潜在的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无情了吧。”
众人的议论大致如此。而这些信息也全被“毒药”记在心里。对于即将开始的战争，“毒药”并不意外。虽说自己现在是被关在监狱里，但激进派在外还有不少人马。他们不会一直这样沉默。而另一方面，如“狗头”这样的投机者，又或是原教旨派那些老顽固，甚至连中间派这样的墙头草，他们都不会坐视人类的力量无限制扩张。他们一定会对人类发起反击。而当所有的思念体都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的时候，区区人类，肯定是阻止不了的。
但是，就是这个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才是最难做到的啊。
“毒药”轻咬牙关，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他现在得到的各种情报中，迈克-欧文斯的死是最让人意外的。在安全局中，欧文斯算是最铁杆的“人类派”。他对王成杰的支持，甚至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利益”。但即使如此，他毕竟还是死了。“毒药”不知道欧文斯是死在谁的手上，但他很确信，如果欧文斯不是一意孤行，要站在王成杰一边，那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而为了让这种悲剧不再重演，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而且是要以胜利者的身份结束。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可能从安全局的牢笼中逃脱。就算身为思念体，可以无处不在的收集情报，但只要这个肉身依然处于敌人的控制之下，自己能够起到的作用终究是有限的。
而这场战争，就是一个机会。
……
“毒药”抬起眼皮，他看着这些负责押送自己的士兵，他们都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很明显，他们都是安全局的精英。对于“毒药”而言，他想要解决掉这几个士兵并不困难。就算自己暂时赤手空拳，而且还被手铐铐住，但真要硬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就算能解决眼前的敌人。但外面还有好几百个人。其中更有的思念体。如果被他们缠上，那现在的自己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还要等待机会。
“毒药”目光炯炯，他的嘴角浮现出笑容。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是一动不动，他们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然后，“嘎吱”一声，身后的铁门打开，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是王成杰。
“毒药”压低视线，对于安全局局长会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意外。毕竟，像押送思念体这种工作，对于一般的人类士兵来说实在是负担太大，非得他们的老大亲自出马才行。龙世真站在王成杰身后。他明显是王成杰带来的“保安”。但他却与王成杰保持距离。“毒药”目光如炬，他一眼看穿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原来如此。
“王成杰，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毒药”朗声说道。王成杰不动声色。
“我不会告诉你我们要去哪里。但你必须跟着我走。”
“你就不担心我在途中逃走？”
“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不会这么做。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王成杰回答道。他话里有话。“毒药”皱起眉头。但很快，他的眉宇重新舒展开来。
“明白了，我会跟你走。王成杰，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吧。”
“当然，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那么……”“毒药”耸耸肩膀。他举起手铐，示意准备完毕。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前呼后拥，将“毒药”押上吉普车。王成杰注视着“毒药”的背影。龙世真走到他身边。
“那么，一切按照预定行事。”
“啊，由你带着‘毒药’走，在需要的时候，你可以作出最优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对‘毒药’进行处决？”
“我说的是，最优的判断。”王成杰强调道。龙世真没有回答。他当然明白这个所谓最优的判断到底是什么。只是，王成杰的最优判断，也不一定是自己的最优判断。
也许这一次，真的会结束的。
只是不知道，最后结束的，到底会是谁呢。
龙世真和王成杰互看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不知不觉，最前面的军车，已经马上就要出发了。
*********************
一辆辆军车驶离安全局大门。他们并不是同时离开，而是分批一辆一辆的走。同时，也会有很多军用专车开进来。但这些车里基本上都是空无一人，在不远的地方，“狗头”的部下也在严密监控，他们只看到安全局内外人来人往。
“王成杰是在搞什么鬼。他们是在弄PARTY吗？”
“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在玩就是了。而我们的工作，也只是将这里的状况报告给‘狗头’老大，其他的，都不需要多想。”
大家结束议论。他们将自己看到的状况报告给后方。收到部下传过来的照片，“狗头”耸耸肩膀，他将手机递给“飞虎”。
“安全局开始行动了。”
“然后呢？”
“鬼知道，他们进进出出，看起来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但我觉得，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
“但至少可以证明，‘毒药’是在他们手里。”
“又或者，‘毒药’其实早就已经被送走了。而他们之所以要进进出出，都是为了将‘毒药’运出去而作的掩护。”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不需要怎么办。按照预定计划就行。不管安全局有多少诡计，归根到底，他们都是要和我们见面的。既然如此，就用最强大的力量，将敌人的诡计一一碾碎。反正，也不过是人类的程度。”
“狗头”咧开嘴巴，他倒是一语中的。“飞虎”同意了“狗头”的意见。一声令下，两边的人马同时出动。很快，他们便奔向梦之城四面八方。
……
“空灵”向“飞虎”敬礼，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大群刚刚转化完毕的傀儡。而“狗头”则是对着“飞虎”耸耸肩膀。三人同时散开。零双手插袋，她站在高处，注视着激进派的主力四散开来。姚天丰吞咽口水。
“应该不要紧吧。”
“……”
“零，我们没问题吧。”姚天丰挪动嘴唇，他是当真心惊胆战。但零却是毫无表示，在那遥远的视线中，天边的阴云，已经悄然聚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终结之前（二）
刘凯站在窗前，他眺望着远处的黑暗。此时此刻，东方的天空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在黑幕之中，却有一股异样的漩涡正在悄然生成。
有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大概，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吧。无论是激进派，中间派，还是人类，都会在这场战争中渐渐消亡。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也根本不在乎这些。说不定，自己现在纯粹就是在胡思乱想，其实，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而这种平静的生活，也会永远继续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刘凯嘴角翘起，他知道，这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有的时候，只是想想，自己的心情就会好上许多。刘凯回眸一瞥，他看到艾因和烟芸躺在房间里。艾因还是老样子，睡相糟糕，她四肢大大张开，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而烟芸则是规规矩矩，她表情沉静，在吊床上荡来荡去，仿佛就如真正的圣女一般。
真的，好美。
真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
永远。
……
刘凯的目光渐渐凝固，他的心中闪过一丝阴霾。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正常男性，每天和这样两位绝世美女朝夕相处，他的心中难免会有一点想法。但另一方面，他也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念头。再怎么说，这个世界上，一夫一妻才是主流，朝三暮四的家伙，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恶，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艾因和烟芸都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女孩。自己哪怕能拥有一个都是万幸，更别说享受齐人之福了。甚至，对于自己而言，这两个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是高不可攀。自己能像现在这样，与她们说说话，为她们烧菜烧饭，洗衣洗碗，这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自己又何德何能，还能期待更多。
但人类，总是期待更多的。
这也是人类的本性。
刘凯轻轻垂头，他不再去想多余的事情。窗外的黑夜还是那么宁静，突然，“啪嗒”的脚步声从后传来。刘凯回头望去，不知不觉，烟芸已经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烟芸，不睡了吗？”
“我还要问你呢。这已经是你连续第三天守夜了。这样会撑不下去的。要不，你先去睡一觉，我替你守夜。”
“不用了吧。如果要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但这就是我的工作。而且，你们思念体不是更需要睡眠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
“烟芸，还是你去休息。不要在意我。未来，如果真的发生战斗，我还要倚赖你们两个。所以，我现在受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凯咧开嘴巴，他努力摆出自信的笑容。但在他的双眸之中，却是依稀透出隐隐的疲惫。烟芸的视线渐渐沉寂。她走到刘凯身边。刘凯歪着脑袋。
“烟芸？”
“没什么，只是顺便吹吹风罢了。”烟芸回答道。她站在窗前。黑发荡漾，淡淡的轻风吹拂面孔，刘凯呆呆地看着女孩，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仙女下凡一般。
也许，她就是真正的仙女吧。
刘凯赶紧摇晃脑袋，他让自己从无谓的妄想中恢复过来。烟芸轻轻开口。
“刘凯，对不起。”
“啊？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因为零。你应该听说过，我以前是安全局的一员。我曾经和零当过同事。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我的责任。如果一个月前，我能够阻止她的话，你的母亲就不会惨死了。”
“够了。”
“但是……”
“够了，烟芸，不要再说了。”刘凯压低声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重新恢复熟悉的笑容。
“没事的，烟芸，这不是你的错，你我都明白这一点。平心而论，我和那个女孩的确是有一笔账要算。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只想活下去，和你，和艾因一起活下去。至于复仇，则完全是一种奢侈。我，还不配拥有这种奢侈。”
“……”烟芸眨眨眼睛。她注视着刘凯刚毅的面庞。不知不觉，那个和蔼，可亲，甚至有点迂腐的大男孩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是无情，是为达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在这个瞬间，烟芸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昔日的王成杰。
但是，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烟芸轻咬嘴唇，她欲言又止。而刘凯则是目光凝聚。时间仿佛停滞，窗外的轻风似乎都变得消停了一些。艾因辗转反侧。她嘴巴不停嘟囔，不知道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刘凯耸耸肩膀，他还特别指了指艾因的方向。烟芸嘴角翘起。她心有灵犀地摇了摇手指，似乎是示意自己也要回去睡了。但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刘凯和烟芸都是一怔，他们好像听到一声巨响从北方传来。与此同时，艾因也一下子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艾因大声问道。她第一时间冲到窗前，正好卡在烟芸和刘凯中间。烟芸慌忙让开。而金发女孩则是瞩目远眺，在地平线的那头，隐隐的火光正是一闪一闪。
“是精神能量。但还没到附近。与我们应该还有一段距离。”艾因喃喃说道。刘凯看看烟芸，又看看艾因。
“那么，这是……”
“战争，开始了。”艾因简单明了地答道。她望向远方的战场。烟芸沉默不语，她只是按住口袋里“隼鹰”。刘凯按住胸口，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住颤抖。
*******************
“战争，开始了！！！”
“狗头”张开手掌，他食指指天，仿佛是在召唤着什么。所有的暴徒也是同时呐喊，他们一边跺脚，一边吼叫，好像马上就要参加什么庆典似的。此时正是凌晨4点30分，梦之城还没从熟睡中苏醒。而激进派也挑选了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由于安全局正在进行大规模调动，他们在市中心的守备非常空虚。而这正好让激进派乘虚而入。
“轰隆”，迫击炮的炮弹不住落下。而醒着的人则是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狗头”的部下山呼海啸，他们一边开枪，向着商圈中心冲去。
“搞什么，不要着急，我们的目标又不是打劫，时刻保持机动性。”“狗头”使劲跺脚。在他的命令下，佣兵们果断停止了攻势，他们只是对天开火。这也是他们与一般暴徒最大的不同。普通的犯罪者或是恐怖分子，他们没有太多的组织性，纪律性，就算有，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但“狗头”这边不同，靠着“狗头”在精神上的鼓舞和控制，他的部下更像是一支军队，但却是一支包含着疯狂与绝望的军队，这也让他们比一般军队更加可怕。
不知道“飞虎”和“空灵”那边怎么样了。
“狗头”心中一阵嘀咕。他点点脑袋。在远处，他的部下们已经停止开火。地面上横尸一片，而那些幸存者则是加快逃离。他们中的有些人还在报警。但暴徒们却是没有任何兴趣。他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谈论刚才的战斗，那轻松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参加一场秋游一样。
……
“狗头”已经动手了，我们也要加快速度。发起攻击，但也不要太过投入。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呢。
“飞虎”心中说道。他双手交叉。与此同时，在几公里外，“空灵”则是闪电般下达命令。一刹那，他的傀儡们一起行动，他们一齐向人类腹地冲去。
“飞虎”瞩目远眺，他听着远方如野兽般嘶吼的咆哮声。原则上来说，思念体是比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但如果从“狗头”和“空灵”的战斗方式来看，这个结论其实是应该反过来的才对。“狗头”的部下，全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类，他们都是手持突击步枪。相比之下，“空灵”这边却全都是野兽，他们的战斗方法无非就是撕咬拉扯。双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也许野兽，才更符合人类心目中“怪物”的设定吧。
“飞虎”嘴角翘起，他的多多少少也感到了一丝讽刺的味道。此时此刻，激进派之所以发起攻击，其实完全是虚晃一枪，他们想要通过强的攻势，将安全局的主力，尤其是王成杰，引出来。敌人肯定以为自己会紧盯着秦风，而不会去管其他。但他们却不会知道，猎人与猎物，早就已经变换了角色。
但所谓的角色，本来就是随时会发生改变。
凡事，都不会那么容易的。
“嗡嗡”的轰鸣声从天空传来，“飞虎”仰天望去，在天幕的尽头，人类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断赶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终结之前（三）
“一号一号，报告情况。”
“报告，现场已经基本封锁完毕，发现部分暴徒，他们正在围攻中央商圈的几大银行。不过，因为银行还没有开门，他们似乎还冲不进去。”
“他们没有武器吗？”
“没有看到。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很奇怪，他们好像无法维持身体平衡，很多人都是爬行走路……等一下，发现了新的情况，又有一些人过来了，他们倒是手持火器。我们看到他们正在银行门口聚集。我们过去看一下。”
直升机向下俯冲，而在下面，“狗头”的部下们刚刚抵达，他们手忙脚乱地将炸弹装在银行门口。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引爆。”
“‘空灵’那个白痴，整天就只知道招一群没用的傀儡，他多多少少也该教教自己的部下，怎么样才能像一个人。”
“你疯了吗？思念体怎么可能想要‘像’一个人。尤其是激进派，我觉得，在他们眼中，一只蛆虫都比人类强。”
“但他们自己还不是人类。”
“狗头”的部下你一言我一语，他们虽然嘴上发着牢骚，但活还是干得相当利落。“空灵”的傀儡们呆呆站在一边（他们都收到了停止行动的命令）。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银行大门打开，傀儡们一拥而上，一时间，倒像是僵尸进城一样。
……
军方直升机在银行上空盘旋，他们看着下面的“傀儡”一个个冲进银行。直升机驾驶员按奈不住，他调转机头，就要进行扫射。但下一刻，他却被自己的同伴阻止。
“不行，先等等。”
“为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们怎么能够让这些暴徒肆无忌惮。现在还是清晨，街上的人还不多。现在动手，还不会引起大的骚动。”
“你仔细看看，就在距离这里东北方，2公里的地方。一座建筑物房顶。”
“！？”飞行员眨眨眼睛，视线穿梭，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一个人影正背对着站在房屋顶端，他双手插袋，似乎是在眺望着什么。驾驶员拧起眉毛，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个人好像带着面具。而且是毛茸茸的面具。
毛茸茸的面具？
一刹那，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们看着对方渐渐回头。一张柴犬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狗头”咧开嘴巴，他打了个响指。
“啪嗒”。
“嗖”的一声，空气撕裂。一枚火箭弹冲天而起，“轰”的一下，直升机被正面击中，它在空中绕了一个圈，然后垂直坠落。“轰隆”一声，熊熊的火光燃烧不止，一时间，周围的天空也被染成红色。
……
“激进派出现了吗。”龙世真轻轻说道。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一张照片赫然显目。这张照片虽然拍得有些模糊，但照片中“狗头”的笑容，却是颇为清楚。
那个家伙。
“毒药”余光一撇，他也看到了“狗头”（“狗头”这个人实在太过显眼，就算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虽然对于会是这个家伙出来有点意外，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战友们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概是“飞虎”觉得力量不足，所以才找“狗头”过来帮忙的吧。虽然有点让人沮丧，但这也是明智的选择。对于激进派来说，“狗头”固然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盟友，但对于人类，他却是一个最可怕的敌人。包括“毒药”自己在内，激进派成员虽然大多数都比较“疯狂”，但他们毕竟还是局限在人类的思维方式下（也许已故的“暗影”除外）。但是“狗头”……他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龙世真眼角一撇，他也注意到了“毒药”的表情变化。吉普车还在前行，他们现在正在梦之城的环城高速上。距离市中心大概有几十分钟路程。但王成杰却没有在他们身边。龙世真挑起眼皮。一瞬间，他的视线和“毒药”对上。
你，早就料到了吧。
这是废话，“飞虎”和“狗头”他们不是傻瓜，他们会竭尽全力作战。龙世真，我觉得你也不是傻瓜。你应该会作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
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但未来有一天，你总会要回答的。龙世真，我看得出来，你和王成杰并不是一路人。
“毒药”面带微笑。而龙世真则是双手交叉。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但他们的精神能量却一直在互相交流。车厢内的安全局探员都是低垂着头，他们都是疲惫不堪。车轮滚滚，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透出白皙。
同时，天使庄园。
“秦风，安全局发来消息。激进派正在对中央商圈发起攻击。”
“啊，我知道。”
“那我们要出击吗？原则上来说，我们当然要配合安全局作战。但根据之前的情报，安全局的人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对激进派动手，他们明显是在坐山观虎斗。如果我们主动，会不会反而是让他们占了便宜。”
周正紧握双拳，他就像连珠炮一般发问。此时，他也是刚刚回来。不久之前，他刚将陈彩华送到赵环宇所在的地点，之后又驾驶直升机，在梦之城上空绕了一阵。在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后，他随即返回天使庄园。结果，还没等他落地，敌人的攻击就紧随而至。
隆隆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由于身处市中心，这边的动静明显要比刘凯他们在工业区大上很多。秦风还是一动不动。周正按奈不住。
“喂，秦风，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周正，你急什么，你不是都说了，这是安全局想要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和激进派自相残杀，然后从中渔利。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那么着急地跳进陷阱里。”秦风回答道。他都没有睁开眼睛。周正气急败坏。
“我当然也不想跳进陷阱了。但之前，答应和安全局结盟的是你。你当初迫于压力，向人类妥协，这也就罢了。但现在，战斗迫在眉睫。如果你这个时候退缩，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无用功了吗？”
“……”秦风挪动嘴唇，他当然听到了周正的抱怨，但他却始终没有吭声。外面战斗的声音愈演愈烈，但周正的热情却是渐渐冷却，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秦风挑起眼皮。
都成了无用功了吗？
确实，自己现在的做法，完全是在自相矛盾。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向人类妥协，然后弄得大家都束手束脚。而现在，中间派已经被绑在了安全局的战车上，在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开始行动，哪怕只是为了让所有的同胞都有一个好前程，自己都必须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毕竟，就算人类获胜，中间派的处境边缘化，至少，大家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但如果激进派获胜，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但是，这种后果，却正是自己现在的目的。
因为，有人想要结束这场战争。
所以，所有人都得死，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之外，所有的思念体，所有与思念体有关的人类，都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不定，自己也在其中。但自己却还得听从“他“。
真是，可悲。
秦风的脑袋深深垂落。他的心中，一种怨恨油然而生。自己已经为思念体打拼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将所有的思念体同胞都当成工具。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可以控制一切，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秦风双拳互握，他突然手指发力。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却是软化下来。周围的精神能量突然震动。周正猛地一惊。他“嗖”地起身。
“秦风？”
“周正，出动吧。”秦风喃喃说道。他的眼中浮现出决意。“出动吧，顺便把那只哈士奇也带在身边。‘咪咪’则要和我在一起。但是周正，切记，你的目标，并不是去帮助人类。”
“哈？那么……”
“保护我们的同胞，保护我们的同志，林原纪美，烟芸，艾因，你必须尽可能在这场混乱中保护他们。现在，我们与安全局还算是同盟，但归根到底，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战，切记这一点。”
秦风竖起食指，他的眼神无比严肃。周正吞咽口水，他只能点头。螺旋声响，直升机再次腾空。秦风注视着远去的机翼，他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终结之前（四）
周正，我们要去哪里。是去战场吗？
啊，是去战场。
那我们是要帮安全局吗？
装装样子而已。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保护自己的同胞，保护烟芸，保护林原纪美，保护艾因。至少秦风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战争呢。
不知道，该咋样就咋样吧。不管怎么说，秦风已经告诉了我林原纪美和烟芸所在的位置。我们立刻出发。
周正心中回答。他操纵着飞机摇杆。哈士奇趴在地上，它垂头丧气，好像是在伤心着什么。此时此刻，两人刚刚从天使庄园离开不久。当时，根据秦风的命令，哈士奇要跟着周正一起出发。而它之前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当周正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和那只布偶猫“咪咪”调情，双方都是伸出爪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只不过，哈士奇是真的想要“握手”，而布偶猫，她估计就是想要抓人了。
“喵！！！”
一声嘶鸣，布偶猫使劲跳起，她似乎是要扑住哈士奇的手，但哈士奇动作更快，他一下子把爪子收了回去。
“汪。”
“喵！”布偶猫恼羞成怒，她又扑了一个空。而哈士奇则是耷拉着舌头，他再度伸出爪子，似乎是要继续再玩。但布偶猫却是不管不顾，她直接冲着哈士奇就扑了上去。一猫一狗立刻打成一团。
“喵喵喵。”
“汪汪。”
……
周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猫一狗扭打在一起，布偶猫正怼着哈士奇的肚子一阵乱挠，场面颇为“不堪”。面对此情此景，周正一时懵住，而哈士奇和布偶猫则是闪电般分开，他们恢复到相敬如宾的状态。周正顺势将秦风的意思向两人传达。布偶猫眯起眼睛。
让小哈和你去，而我则是跟着秦风。你们两个的目标是保护所有分散在外的同志……秦风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啊，就这样，他还来让我问你烟芸和艾因的住处。
这个，小哈就知道。你问他就行。不过秦风竟然会那么快就想通了。我以为他最近真的不在状态呢。
布偶猫舔着身体。在她的眼中，一丝温暖一闪而过。哈士奇耷拉着舌头，他似乎还不想离开。布偶猫轻轻摇头。
小哈，你去吧。帮帮周正，也帮帮纪美，烟芸她们。
但是……
小哈，她们可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不能看着同胞不管。不用担心，我和秦风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相比之下，倒是你自己，你可不要在战场上吓得尿裤子了……啊，虽然你也不穿裤子。
布偶猫挥了挥手，她的胡须一颤一颤。哈士奇念念不舍，他回头看了又看，最后才勉强和周正一起离开。
……
好想再和“咪咪”多玩一会儿。
好想待在庄园里睡觉。
战争这种事情，最无聊了。
哈士奇心里面嘀咕。他已经把秦风，“毒药”，王成杰这些各大势力的头子暗地里骂了个遍。周正回眸一瞥。
“不要再抱怨了，你又不是小孩子。”
“汪。”
“啊，我知道，你也是条狗嘛。哈士奇的本性倒是继承下来了。”周正无奈摇头，他懒得再管。而哈士奇则是垂下脑袋，自怨自艾。周正的视线渐渐眯起。
烟芸和艾因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南方工业区，距离较远。那里以前是汽车城，现在已经被废弃。一般没有人会刻意往那里窜。她们会选择这种地方，明显是早有预谋。另外，林原纪美居住在北边的居住区，居住环境比较好。生活成本也相对较高。只是，最近一个月，因为梦之城整体的混乱，林原纪美一家的生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接下啦，自己应该先去哪里呢？
周正心中思量。按照道理，他还是应该先去找林原纪美。毕竟，林原纪美距离这里更近，距离中央区的战场也更近。而且，她那边只有她自己一个思念体，自我保护能力明显有限。但另一方面，林原纪美恐怕也不会愿意和自己走。当初，她宁愿与同胞断绝关系，也要保护自己的家庭。如果自己想要带她走，肯定还要带上她的一大家子，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要不，干脆向林原纪美的老公坦白，说他的妻子就是一个思念体。这样一来，在现在的形势下，林原纪美很有可能会和自己的家人“决裂”。如此，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肯定也会轻松很多。
不可能的吧。
周正的嘴角轻轻翘起。他知道，自己纯粹是在乱想。如果自己真的挑唆林原纪美和她的老公分裂，到时候，估计林原纪美都会和自己拼命。在周正看来，林原纪美的想法完全是莫名其妙。但站在中间派的立场上，包容所有同胞的个性，这也是这个组织建立起来的准则。不管林原纪美到底愿不愿意合作，自己都应该接受。
要不，还是先去找烟芸怎么样？突然，一道精神能量传了过来。周正转过头来，他注视着哈士奇碧蓝的双眼。渐渐地，周正的嘴角微微翘起。
不，还是先去林原纪美那边。
但是……
就算我喜欢烟芸，但现在这是公事。总之，先去找林原纪美。尽可能将她接走。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周正作出决定。而哈士奇也没有提出异议。他只是重新趴下。直升机开始转向，他们向着北边飞去。远方的火光依然在熊熊燃烧，不知不觉，东方的太阳，也已经悄然升起。
同时，居住区。
“妈妈妈妈，有爆炸的声音。”
“啊，妈妈听到了。”
“妈妈妈妈，外面是在打仗吗？”
“不知道啊。”
“妈妈，如果真的在打仗，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学了。”
“没这样的事。快点吃饭，吃完饭就准备上学。看看你妹妹，她多听话。”
“呜。”男孩轻声悲鸣，他只能低头扒饭。而在身边，小女孩却是一阵窃笑，她好像很高兴看到哥哥吃瘪的样子。林原纪美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她又往儿子碗里捡了一块面包。男孩“呜啊呜啊”的乱叫，他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抗议。
……
是啊，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安安静静，度过余生。这就是自己唯一的梦想。
但这个梦想，或许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因为，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因为，我，是思念体。
林原纪美看着两个孩子吃饭，那温柔的视线，仿佛是要融化了一样。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再度凝固下来。林原纪美来到窗前，她听着窗外传来的隆隆声，甚至，她还可以依稀可以看到天空当中映射的火光。
是在战斗吗？
空气中的精神能量非常混乱，看起来，有思念体在参加这场战斗。是激进派的人？还是安全局。又或者，是中间派？
难道会有自己认识的人也身在其中？
林原纪美使劲摇头。她不再去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不管中间派有没有参展，这和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已经和思念体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接下来，只要秦风能够遵守承诺，不要干扰到自己的生活，这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有些事情，终究是没法解决的。
林原纪美再次望向窗外，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战争越来越近的感觉。另一边，自己的丈夫也是走出房间，他穿戴领带。
“纪美，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吵。”
“……不知道。”
“这听起来像是在打仗啊。有点像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不会真的再来一次吧。”丈夫探头探脑，他凑到妻子身旁。林原纪美轻抿嘴唇，她很想对自己的丈夫说“没事的”，“只是虚惊一场之类的话”，但到了最后，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太阳一点点升起，东方的天空也是越来越亮。火光正在一点点淡去，甚至连战斗的声音也小了不少。丈夫抓挠脑袋。
“算了，天塌不下来。纪美，今天晚上，我可能还要加班。最近刚刚恢复工作，大家都很忙。你这边也帮我多担待点，孩子，还有爸妈，都要托你照顾了。”
“嗯，我知道。”林原纪美喃喃答道。她努力挤出微笑。林原纪美的公公婆婆，他们在一个月前的大战中遭到意外，现在正处于崩溃状态。根据医生的说法，两个人都得了老年痴呆症。但他们却解释不了，为什么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会一下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而像这样的人，整个梦之城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当然解释不了了。林原纪美心中说道。她明白，自己的公公婆婆都是被思念体抽走了精神能量，才会落得半死不活的状态。但她又不能和丈夫明说。这样的话，自己身为思念体的秘密也会暴露。所以，她也只能暂时拖着。只希望这场噩梦能够尽快过去。
……林原纪美将老公送到门口。而后面的孩子们则是在和爸爸挥手。老公微笑地和孩子们告别。他打开大门。
“老婆，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老公眨眨眼睛，突然，他看到老婆眼神一变。林原纪美目光凶狠，她一下子进入临战状态。老公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我记得你，你是在天使庄园的那个……”
“林原纪美，我是来接你的。”周正静静说道。他直接对林原纪美说道。林原纪美没有回答。两位思念体互相对视，一时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不少。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终结之前（五）
“……”
“……”
周正和林原纪美默默对视。他们的视线仿佛要将彼此洞穿。林原纪美的老公渐渐退后，一时间，他被两人的气势完全压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林原纪美问道。她刻意用精神能量进行交流。周正面不改色。
你应该知道的。
是秦风叫你来的吗？但我和他说过，不要来找我。
我知道，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战争已经开始，出于安全考虑，秦风让我来寻找所有的同胞。以保护大家的安全。
安全？你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吧。赵环宇已经发表演讲，对所有还没有依附于人类的思念体开战。就算中间派也不例外。
关于这一点，秦风已经与安全局达成协议，他们会承认我们的中立地位。
什么？
我没有撒谎。当然，王成杰作出这种承诺，肯定是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的。我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帮助人类打赢这场战争，彻底消灭激进派。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人类就会允许我们在这个社会中安静生活。就和以前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中间派存在的基础，就是思念体与人类之间的平衡。唇亡齿寒，如果激进派被消灭，中间派也会跟着被消灭。你们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啊，我们明白。但我们也没有选择。战争迫在眉睫。我们只有尽己所能。我刚才在空中转了一圈，激进派已经接近这里了。所以我才会先来到这里。这也是秦风的命令。
周正心中答道。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林原纪美注视着周正的眼睛，渐渐地，她的视线软化下来。
原来如此，你没有撒谎。那么，这都是真的了。无论是战争，还是中间派和安全局的关系，那么……
“喂，纪美，你怎么了。”突然，一个声音打破林原纪美的沉思。丈夫紧紧抓住林原纪美的手。他一副担心的样子。原来，刚才林原纪美和周正是在进行精神交流，旁边其他人都是莫名其妙。他们还以为这两个人是疯了。在房间中，男孩女孩的眼睛“吧嗒吧嗒”，他们都是担心地看着母亲。林原纪美眨眨眼睛，渐渐地，她露出笑意。
“不用担心，老公，我没事。”
“没事吗……没事就好。”丈夫轻轻舒气。他好像放下心来。但下一刻，他却立刻扭头向周正走去。林原纪美吓了一跳，她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林原纪美的丈夫站在周正面前，他咬牙切齿。
“给我滚。”
“……”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也不管你和我老婆是什么关系。但这里是我家，没有人可以乱来。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就对他不客气。就算是赵环宇都不例外。”
“如果赵环宇真的要来，他会先把你家清空一遍。你估计都见不到他的人。”周正脱口而出。他其实不想说得那么冲。只是看到眼前的男人如此自不量力，他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果不其然，林原纪美的丈夫更加恼怒。他使劲抓住周正的肩膀。
“你再说一遍！！！你有种再说一遍！？”
“喂，老公，不要闹了。孩子们都在看着呢。”林原纪美赶紧抓住丈夫的手腕。但丈夫却是不管不顾，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周正。身后的儿子女儿哇哇大哭，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
真是的，这帮家伙都在想些什么。周正心中无趣。他对人类的评价更低了一层。在对面，林原纪美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大声争辩。而他们的儿子女儿则是拼命哭泣。周正望向窗外。
精神能量正在接近。是战斗地点转移了吗？不，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安全局其实并没有出动。而军方……虽然这些家伙出动了也没用，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肯定还是保持克制的。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思念体抗衡，因此，他们采用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控制住现场，避免更大的损伤。
看起来，市中心部分地区已经被封锁了。而且封锁区域还在越来越大。人类也是很努力了。但以现在这种情况，这种隔离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政府的忍耐估计也到了极限。他们应该会命令王成杰出击。虽然王成杰可能压根不在乎高层的指令，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到头来，安全局还是要担当四面灭火的角色。而激进派就可以乘机向安全局总部发起攻击，他们声东击西的计策也就成功了。
但是，真的会那么容易吗？
周正挑挑眼皮，他明白，现在的杀手锏，其实是在自己手里。如果这个时候，中间派能够果断出手，帮助安全局争取时间。那激进派的策略很有可能就会破灭。再之后，就是无休止的游击战，但自己到底要不要动手，这也是另外一说。最起码，在林原纪美这边搞清楚之前，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话说回来，他们还搞得清楚吗？
周正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他看着这对争吵的夫妇。很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周正，而将主要矛盾放在了“对内”上。
“纪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为这个外人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让你冷静一点。”
“我什么时候不冷静了。”
“你刚才就不冷静，从一开始就是。周正是我的……朋友。之前在天使庄园的时候，他也帮助过我，帮助过你的父母。你应该知道才对。”
“说到天使庄园，我就生气。一个月前，要不是因为你一定要带爸妈去天使庄园，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他们也不会得了老年痴呆。”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这件事情，我们不是早就已经得出结论了吗？”林原纪美尖声嚷嚷，她的忍耐快要接近极限了。其实，关于之前公公婆婆得上老年痴呆的事情，她和丈夫早就已经有了隔阂。丈夫一直认为，是林原纪美突然带着两位老人外出，所以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变故（虽然他完全讲不出具体的道理）。而林原纪美肯定也不会接受这种强加之词，但她又不能说出关于真相（毕竟，思念体的存在当初还是一个秘密），如此，双方的矛盾自然激化。两人为了这件事情争执过好多次，但都没有结果。直到一个多星期以前，赵环宇发表公开演说，他公布了思念体的存在，并将一个月前的大混乱全都推到思念体头上，当中也包括突然出现大量精神病患者。
……得知“真相”之后，丈夫保持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拍拍妻子的肩膀。
“抱歉，纪美，错怪你了。”
“没什么。你也不要太过激动，木已成舟，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照顾二老的生活。”
“嗯，我知道……可恶，那群挨天杀的思念体，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总有一天，他们会受到报应的。”
丈夫挥舞拳头。林原纪美心情复杂。能够与丈夫重归于好，她当然高兴。但丈夫现在把所有的问题全部丢到思念体头上，这也让林原纪美有些不安。她自己也是思念体，虽然与造成破坏的激进派完全不是一伙人，但归根到底，她和人类还是不一样的。现在，丈夫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切都还算好，但如果他知道了……到时候，他是会什么都不说，轻轻把自己抱在怀里，还是歇斯底里，硬吵着要和自己离婚。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但愿，不是后者吧。
林原纪美心明如镜。作为思念体，她非常明白丈夫的心思。虽说两人的关系表面上得到了缓和。但实际上，伤疤早就深深埋下。而当这道疤痕再度被拉开的时候，一定会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支撑过去。而自己的丈夫，并没有这样的胸襟。
但自己还是爱着他。
自己毕竟还是他的妻子，自己还帮他生了两个孩子。两人的生命早就融合在了一起，硬分都分不开来，
或许，这也是自己愚蠢的地方吧。
……
林原纪美一时失神，她听着丈夫继续唠唠叨叨。另一边，周正却是眼神渐渐眯起，就在林原纪美夫妇“内战”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能量正在接近。其实，之前他就感觉到过这股能量，只是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没有在意（战场上有思念体的精神能量非常正常）。但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来到1公里之内，这股能量就显得特别明显。那是一股充满了恶意和攻击性的精神能量。
……糟了。
“林原纪美，快点躲开。”周正突然大吼。林原纪美和她的丈夫一下子停止争吵，他们都是呆呆地看着周正。说时迟，那时快，十几枚火箭弹同时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整栋大楼仿佛都在颤抖。
第一百九十章 终结之前（六）
“轰。”
“嗡嗡”的杂音在耳边回响。周正按住脑袋，他可以感受到脑袋的震动。片刻后，感知渐渐归来，周正可以听到一些人正在说话。
“命中了吗？”
“确定命中了。”
“那敌人呢？被干掉了？”
“鬼知道，老大说过，那里可是有两个思念体。如果是思念体的话，这种程度的攻击，应该没有什么用处。”
“那我们要冲进去吗？”
“你在开玩笑？冲进去，和思念体近距离肉搏？你他妈的是疯了吗。老大只是让我们来打个招呼。既然招呼已经打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老大自己处理好了。”
……
是“狗头”的部下吗？碰到麻烦的家伙了。周正心中说道。通过精神感知，他一瞬间就掌握到了现状。在他的身边，林原纪美目光凝聚，她受伤不轻。虽然没有致命伤，但也是浑身是血。身为精神型思念体，林原纪美的感知能力要比周正更强。她本应该逃得更快。但她却因为要照顾老公孩子，动作慢了一拍。
林原纪美的儿子张大嘴巴，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而林原纪美的女儿则是捂住眼睛。周围一片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刚才，十几枚火箭弹同时发至，林原纪美的家几乎被炸了个稀巴烂。幸亏他们及时躲避，总算侥幸逃生。林原纪美的丈夫目瞪口呆。他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
“纪美，这是怎么回事！！！”丈夫撕心裂肺地怒吼，他与其说是在质问，到不如说是歇斯底里。林原纪美没有反应，她只是注视着远方。曾经的温婉和善早已抛之脑后，现在的林原纪美，已经完全没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她紧握双拳，俨然已经进入战斗状态。那锐利的视线，仿佛穿越了一片片硝烟，直达烽火连天的战场。
丈夫呆呆相视，他还没有见过妻子现在的样子。周正轻声说道。
“感觉到了吗？”
“啊，是‘狗头’的人。”
“在这里和他交手，好像不太明智。我们两个都不是战斗型。”
“怎么可能在这里和他交手，这里可还有我的家人呢。”林原纪美轻轻说道。她的眼中浮现出决意。另一边，她的丈夫却是猛地起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纪美，爸爸妈妈呢？”
“……”
“难道……”丈夫吞咽口水，他看向自己家的位置。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整个房间都是火光熊熊，灰蒙蒙的烟雾向外弥漫，烟尘之中，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血腥气。
那里面，已经没有精神能量的存在了。
“爸爸！！妈妈！！！”丈夫一声大吼，他猛地冲入火海。后面的孩子们也是大叫着“爷爷奶奶”，他们也要跟着父亲一起冲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刹那，林原纪美便抓住他们的肩膀。
“没用了，爷爷奶奶已经死了。”
“死了？但是……”
“啊，死了，已经，结束了。”林原纪美喃喃说道。她将儿子女儿抱在怀里。两个孩子眨巴眼睛。他们感受着母亲颤抖的臂膀。
“妈妈？”
“咚咚”两下，两个孩子同时晕厥。林原纪美一手一个，将孩子们拎起。周正目光斜视。
“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有办法。老公他……他不会听我的。但我也不能和他继续耗下去。这个时候，还是先救孩子为先。”
“两害相比取其轻吗……你也真够冷血的呢。”
“我，可是思念体。”林原纪美喃喃答道。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笑容。周正和林原纪美并肩而立。轻轻的风声掠过脸庞。两人互看一眼。
就是，现在。
“嗖嗖”，空气撕裂，一瞬间，两位思念体同时后跳。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一瞬间，周围都是飞沙走石。
“好了，到此为止。”
“狗头”大手一挥。一瞬间，所有的部下都放下火箭筒。对面楼房浓烟滚滚，整个大楼四楼都是寸草不留。刺耳的尖叫声遥遥传来，大楼里的居民蜂拥而出。
“什么鬼。”
“是敌人的攻击吗？”
众人慌成一团。其中很多人都是穿着睡衣睡裤，另外，还有一些人被困在高层，他们想要逃命，但由于电梯失灵，整个楼梯通道都被火焰和烟幕堵住。
“狗头”的部下排成一排，面对此情此景，他们的心中不能说没有感触。他们毕竟也是人类，心也是肉长得，他们中的很多人，曾经都只是普通的混混。别说与恐怖分子相比，就连比一般的流氓都不如。但现在，他们却是站在这里。固然心怀恐惧，固然心怀愧疚，但他们的决心却没有任何动摇。因为“狗头”老大就站在他们身后，跟着老大，什么都会有，而如果背叛老大……没人敢想这样的事情。
“狗头”双手交叉。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很多路过的民众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毕竟那个狗头面具实在太过显眼），他们都是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家伙是……”
“是思念体！！！思念体攻过来啦！！！”
“赶快报警，报警啊！！！！”
“啊啊啊啊！！！！”
人流顿时大乱，他们四处逃命，甚至还出现互相踩踏现象。渐渐的，混乱的漩涡逐渐扩大。之前，赵环宇的演讲之中，曾经放出过几张思念体的通缉令，他们被认为是造成一个月前梦之城大混乱的罪魁祸首。而其中，“狗头”首当其冲。一方面，他的确对梦之城的治安形成了很大的威胁。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太过出挑。也难怪政府会把他当成典型拿出来对付。
不过，这对“狗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他就以“疯狂”和“恐惧”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现在，靠着人类的宣传，他已经成为“恐惧”的化身，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看着人类惊慌失措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不过，也没空对付这些杂鱼了。毕竟，自己可不是过来玩的。
“直升飞机找到了吗？”“狗头”对部下说道。部下们纷纷收回武器。其中一人回答。
“找到了，就在南边不足5公里的地方。”
“那好，政府应该已经快要反应过来了吧。你们暂时撤退，和零和姚天丰会合。”
“老大，那你怎么办。”
“我去与对方见一面。看起来，应该是中间派的思念体。”
“但是，就你一个人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狗头”咧开嘴巴。他似笑非笑。对方立刻闭嘴不言。“狗头”挥了挥手，很快，众人便作鸟兽散。
……
周正和林原纪美奔跑在马路上。此时此刻，已经接近早上六点，整座城市都已经苏醒过来。激进派的攻击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开始，迄今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情况越发糟糕，几乎每一片地区都陷入恐慌。虽然政府想要尽可能控制局面，但在这种程度的攻势下，还想继续封锁消息，多少也有点勉为其难。
周正左右环顾，他看到很多民众正从自己身边掠过。现在，他们距离林原纪美的住处，已经跑了将近一公里，但恐怖却比他们奔跑的更快。林原纪美大口喘息，她一边跑，一边还要带着两个小孩子，体力方面肯定要更吃紧一些（她毕竟还是女性）。周正回眸一瞥。
“没问题吧。”
“没问题。倒是你，你是开直升机过来的吧。直升机现在停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不用担心，那条大狗在看着。”
“那条哈士奇？他一个人行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思念体，应该没问题吧。”周正嘴巴里低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确信。虽说小哈的确是思念体，但他平时表现的实在太像一条狗，反而让人有点不太相信。两人继续前进。几分钟后，他们便来到预定地点。之前，周正将直升机停在一处平房屋顶。这里虽然还是属于居民区，但正好位于垃圾站旁边，因而少人问津。周正抬头望去，他已经能够看到直升机螺旋桨。
“很好，还有一点点路……！！？”
“轰隆”，巨大的声响从远方传来，直升机突然爆炸。熊熊的火光映照天空，周正和林原纪美同时停下脚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群骚动，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整片天空仿佛都要坍塌一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终结之前（七）
“轰隆”。
周正和林原纪美呆呆相视，他们看着冲天的火光，直升飞机已经被炸得稀巴烂，周围的居民楼房中，很多人都在大呼小叫。东方渐渐白皙，很快，第一缕阳光就会映照在地平线上。但周正和林原纪美却是呆若木鸡，在他们的意识中，这黑暗的天空，仿佛快要塌了一样。
完蛋了。
没有直升机，自己无法在城市中快速移动。虽然对付普通的暴徒还不在话下，但如果碰到思念体，那情况就会非常危险。眼下，敌人的主力就在附近，他们将直升机炸掉，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是，还不能认输。
还，没有输。
周正深深呼吸，一瞬间，他就强迫自己回到冷静。林原纪美还是呆呆站着，周正大声嚷嚷。
“林原，快点动起来，我们要走了。”
“但是，小哈他……”
“他已经不在了。你还能感觉到他的精神能量吗？”
“！？”林原纪美猛地一愣，她终于反应过来。按照道理，身为精神型思念体，她的感知能力应该比周正更强才对。但她却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失去了方向。林原纪美赶紧集中精神，她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精神能量正在一点点变得混沌。很显然，因为刚才的爆炸，很多人都受到了惊吓。而在这混沌之中，林原纪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小哈的存在。他好像是从爆炸漩涡中完全消失了。
果然，他已经不在了吗？
但是，还有一股精神能量，一股非常强大的精神能量，疯狂，绝望，充满了攻击性，只是稍稍感知，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是那个家伙。
林原纪美和周正互相看了一眼，一瞬间，他们就好像是说好了一样，撒腿就跑。爆炸的火光渐渐远去，路边的行人都是惊愕侧目，他们还以为这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过了许久之后，还是林原纪美先放慢速度（她毕竟带着两个孩子）。
“甩掉了吗？”
“至少没有追上来。”周正也停下脚步。他回眸望去。“狗头”的精神能量正在一点点消失。很明显，他已经停止了动作。但这反而让周正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他不追过来呢？
他难道不是为了对付我们，所以才出手的吗？
还是说，他是另有目的？
周正吞咽口水，不知为什么，他对“狗头”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林原纪美夹紧自己的两个孩子。
“周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之，先去天使庄园吧。先去找秦风，安顿下来再说。”
“但你不是还要去和烟芸和艾因会和吗？”
“我们现在连交通工具都没有，怎么和他们会和。再说，就算现在和她们会和，又有什么用处。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还是保命为先。刚才，我们没有和‘狗头’打照面，这就是一个极大的利好。理论上，安全局和激进派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更加谨慎。毕竟，如果让安全局看到我们和艾因，烟芸在一起，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周正淡淡说道。他面无表情。林原纪美歪着脑袋。“你是说真的吗？我以为，你是爱着烟芸的。”
“但我也是思念体。我要作出最冷静的判断。”
“真是冷酷的男人。”
“彼此彼此吧。你也好不了多少。”周正回答道。两人都是相视一笑。大街上的人流渐渐增多。周正找到机会，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两人就从大街上离开，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已经紧紧跟了上来。
****************
“老大，已经跟上了。”
“很好，但注意，不要太过接近。避免被他们发现。”
“我知道，我们是用无人机进行监控。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发现的。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法近距离跟踪了，也就看不到他们的面孔。”
“谁要你们看他们的脸了。”
“诶？”
“你们在追捕猎物的时候，难道还会在乎猎物长得什么样子吗？享受狩猎的过程，这才是最重要的。”
“狗头”打了个响指，他乐在其中。但他的部下却都是心惊胆战，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的老大开始“玩”起来，那情况基本上就是不可收拾。“狗头”的作战相当简单，他故意打草惊蛇，逼迫林原纪美和周正改变计划。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返回中间派驻地，向秦风求援。而“狗头”正好顺藤摸瓜，找到中间派的老巢，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事情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狗头”耸耸肩膀。他当然知道，这只是理论上最好的情况。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光靠理论的。中间派并非傻瓜，他们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自己得逞。甚至，“狗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林原纪美和周正的脸。虽然在部下面前，他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事实上，在这个时候，他的确还没有真正掌握主动权。
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这就是娱乐的一部分。
追寻娱乐，又有什么错呢？
“狗头”摘下面具，他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快速离开现场。战场依然是一片纷乱，很多路过的市民都在四处奔逃，但他们却没有发现，隐约之中，一个诡异的身影，已经混了进来。
***************
同时，数公里外。
“什么情况，‘狗头’在搞什么。”
“不知道，他压根没有回应。不过，我听说他到北面的居住区去了。”
“居住区？他去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但他的确是在对人类发起攻击。我感受到了那里有精神能量的波动。”
“哼，算了，反正‘狗头’那个家伙从来都是不可理喻。只要他还在工作，那就无所谓……安全局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不知道王成杰在等什么。他应该知道，等天亮了之后，整件事情肯定会变得无法收拾。”
“也许，他就希望无法收拾吧。”“飞虎”轻咬嘴唇，他难掩焦虑的心情。此时此刻，距离激进派发起进攻，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他们的攻击不可谓不猛烈，大半个中央商圈都已经沦为战场。但另一方面，他们会挑选凌晨发起攻击，这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目标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对人类造成多大的杀伤，更多的是还在引蛇出洞。但现在，敌人却是死不上钩，这也让“飞虎”非常尴尬。
该不会，我们的战术被看穿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必须改变了。但现在的情况也非常微妙。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这个时候收手，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会沦为无用功。
可恶，全都怪“狗头”，那个混账。明明是他提出的这个作战方案，但事到临头，他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话说回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相信那个家伙。他的作战方案，从来就没有一次靠谱过。
“飞虎”轻轻叹气。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火光熊熊，“飞虎”可以看见，很多普通市民正在疯狂奔逃，他也可以看到“空灵”的傀儡们正在火光中四处蹂躏。如果说，在攻击开始的时候，所有人依然处于沉睡之中，但现在，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苏醒，他们痛苦，他们哀嚎，他们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候。
但他们，不会永远承受下去。
“飞虎”目光一动。他已经看到一些人类士兵正在向这边集结。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军方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们开始反击。虽说“飞虎”对这些家伙没有任何畏惧，但如果被他们缠上，接下来的事情也会非常麻烦。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自己都必须快一点作出决定。无论是孤注一掷，对安全局总部发起突袭，还是继续强撑着，又或是索性放弃，先撤退再说。
……“飞虎”决定撤退。与“毒药”不同，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赌博的性格，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他宁愿选择先退一下再说。哪怕可能会被有些同胞认为是胆小鬼，但这就是他一路活到现在的原因。“飞虎”集中精神。他呼叫“空灵”。精神能量的漩涡悄然连接，一下子，他已经感受到了“空灵”的精神能量。他那边似乎正忙得热火朝天。“飞虎”挪动嘴唇。
“空灵”，听得见吗？听见的话，就请回答，“空灵”……
安全局，安全局出来了。
“！？”一瞬间，“飞虎”睁大眼睛，他心中的疑惑仿佛一扫而空。天空渐渐明亮，转眼之间，曾经的火光，也在一点点淡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选择（一）
“局长，赵环宇市长的电话。”
“……”
“局长，市长已经连续打来第三个电话了。如果你再不接的话……”
“啊，我知道了，把电话接过来。”王成杰喃喃说道。此时此刻，安全局的车队还在环城高速上绕圈。而在市中心，情况却在急剧恶化。“空灵”正率领着自己的“傀儡兵团”，对着人类大肆屠杀。而“狗头”则在追着周正和林原纪美，几乎要将两人逼入绝境。政府，军方，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他们急需要安全局的帮助。但唯独他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却是毫无动静。
当然，王成杰是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激进派的攻击虽然猛烈，但他们明显还是在进行佯攻。他们现在四处出击，就是在给安全局施加压力。希望王成杰能够主动出来。虽说王成杰也的确打算出来，但他还要争取时间。
因为，他还需要“毒药”离战场更远一些。
王成杰看着手机，此时此刻，距离他与龙世真分开，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他暂时还在围着市中心绕圈，而龙世真却已经带着“毒药”向着梦之城外围前进。其实，王成杰最初的想法，是伪装出“毒药”依然还在安全局总部的架势，好稳住激进派，而自己再暗度陈仓，等到“毒药”和龙世真抵达安全地点后，再和激进派展开较量。但现在，激进派却到处乱窜，这也让王成杰非常尴尬。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激进派已经将全部战力都放在市中心，那他们在外线的战斗力肯定是有限的。而王成杰就在等待这个时刻。只要龙世真和“毒药”能够躲开激进派的搜查，那自己就可以放手一搏。为此，他可以忍耐，他也可以付出一些代价。
但人类高层可不像他一样有耐性。眼下，梦之城已经陷入混乱之中。这还是在早高峰还没有到来的请况下。军方和警察已经提出，希望能够尽快发布戒严令，但都被赵环宇严词拒绝。距离上一次解除戒严，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如果这个时候再度发布戒严令，那就意味着政府在对思念体政策上彻底失败，这会对民心造成巨大的冲击。再退一万步说，戒严令不是不可以发，只是，如果一旦发出戒严，那就意味着人类必须在这场战争中获胜，不然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必须联系到王成杰，我必须得到他的承诺，不然的话，我不能贸然下令。”赵环宇如是说道。在他周围，很多高官都是面面相视，在他们看来，市长这种表态也太软弱了。这就好像王成杰才是梦之城的最高指挥官一样。赵环宇也看出了大家的想法。他道。
“其实，在对思念体的战场上，王成杰就是最高指挥官，这没有任何疑问。为了人类的胜利，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支援安全局的工作。从这个角度，关键时刻，只要与思念体有关的事务，哪怕是我，都要乖乖听取王成杰的意见。”
“但是市长，如果王成杰并不如我们想的那样大公无私。如果他是想要借着现状，进一步获取权力，那该怎么办。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事情闹得那么大，安全局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很难不让人怀疑王成杰是有拥兵自重的野心。”
这是军方的言论。他们原本就对安全局抱有偏见。赵环宇略一思索。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我也不认为王成杰的判断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在这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相信，王成杰也明白这一点。”
……
赵环宇不停地给王成杰打电话。一开始，他还是让秘书，或是其他分管官员代劳，但到了后面，他也按奈不住，干脆亲自下场。然而王成杰却是迟迟不接电话。赵环宇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耗尽，在一瞬间，他甚至也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王成杰真的背叛了自己。所幸，在他第三次尝试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王成杰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您好，市长。”
“王成杰局长，想要找到您还真是困难呢。”赵环宇回答道。他强忍怒气。王成杰不为所动。
“抱歉，我这边有一些情况，不方便接电话。”
“我倒不知道你有什么情况比我更加紧急……不过，算了。王成杰，现在的战况，你应该清楚吧。”
“啊，我一直把握着形势。目前为止，战场已经席卷了整个中央商圈，毫无疑问，敌人是激进派。他们是动真格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现在并不在安全局总部。”
“……是不在。”
“王成杰，我还记得你上交的作战方案。是打算利用‘毒药’，将战局控制在最小程度，并减少对市中心的压力。但现在你的行动却是与这个目标背道而驰，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是为了人类最终的胜利。”王成杰喃喃回答。他也只说了这一句话。、赵环宇的眼睛渐渐眯起。
“王成杰，你是想将激进派的主力引出来吧。”
“……”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王成杰，我也要提醒你。就算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如果你不立刻采取行动。那我就不得不宣布全城戒严。这意味着，我们在应对思念体的战争中再一次面临失败。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赵环宇加重语气，他已经很明显是在威胁了。王成杰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片刻。
“市长，发布戒严令吧。”
“王成杰，你是不是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一次……”
“市长，我非常理解您的担忧。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立场。我的目标是歼灭激进派，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所以我才让你发布戒严令。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尽情与思念体一战。”
“但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任何退路。我们必须获胜，不然的话，你，我，所有的人，都不可能轻易逃过去。”
“所以，只要赢，就可以了。”王成杰喃喃说道，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周围一片平静，过了许久之后，赵环宇再次开口。
“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那我也不会多说。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善后工作，我会处理……王成杰，如果你要挑选一个和激进派决战的地方，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就在梦之城西南工业区。那里原来是汽车城，但最近几年，因为经济不景气，已经基本被废弃。平时少有人烟，如果你能把激进派引到那边去，既可以放心大胆的战斗，我这里也更好安排。”
“地点是没问题，但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因为，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位老朋友，一个你最想要见的人。”赵环宇轻轻回答。他意有所指。王成杰眯起眼睛，突然，他反应过来。
老朋友？
但是，为什么赵环宇会……
难道……
“好的，市长，我知道，我会遵照您的指示。”王成杰回答道。他硬生生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电话挂断，赵环宇的嘴角微微翘起，但他的笑容中，却不仅仅是信任与欣慰。
安全局大概会和激进派两败俱伤吧。王成杰肯定是铆足了劲，而“飞虎”和“狗头”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夺回“毒药”，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如果，王成杰真的按照自己的建议，将战斗地点放在西南工业区，说不定，还可以把中间派也一起卷进去。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就在那里。
这一切，早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接下来，就赌一赌她们的运气吧。
赵环宇的笑容更加浓烈。遥遥的震动声从头顶传来，那是战争的遗响。
**************
“怎么样？”穆埃尔-哈桑问道。他难得主动说话。这一次，当龙世真负责押送“毒药”之后，哈桑便成为安全局唯一一个还留在王成杰身边的思念体。他要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所有的安全局探员都是紧盯着自己的局长。战争已经进行到了这种程度，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们想要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王成杰回眸一瞥。
“赵环宇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同意发布戒严令。同时继续给予安全局处理战事的全权。而我也答应市长，会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
“那么……”
“那么，我们就必须将敌人引出来，然后各个歼灭。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但我们绝对不能退缩。”
王成杰随即制定战术。首先，他将通过安全局的情报网，将“毒药”在自己手里的情报放出去，同时，他也将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公之于众。梦之城西南工业区，原汽车城所在地。那里人烟稀少，厂房林立，适合伏击，正是最好的战斗地点。王成杰相信，在得知情报之后，激进派一定会有所行动。“飞虎”和“空灵”或许会怀疑这个情报的真实性。但眼下，他们恐怕也没有什么选择。根据前线情报，激进派和中间派的一部分已经交战，虽然战斗规模不大，但在战略上，这对激进派肯定是一个压力。他们的力量毕竟没有过去那么强大，如果拖入持久，对整体战略肯定是不利的。因此，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战机，一个扭转乾坤的机会。
“激进派需要打破僵局，而我们现在也不能再忍耐下去。无论如何，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底牌都已经放在明面上。接下来，谁都不会再有喘息的空间。”
王成杰掷地有声。而其他人都是沉默。对于真正的战斗即将打响，他们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担忧。王成杰又给正在城市四处待命的安全局士兵发电，在最后的战斗开始之前，他要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
……
穆埃尔-哈桑注视着王成杰指挥的全过程。对于这位安全局的当家人，他心里非常佩服。但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龙世真不在的缘故，他却也感到莫名担忧。尤其是关于接下去的目的地，梦之城西南工业区。要知道，在上一次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王成杰一点都没有提起过那个地方。
这是临时起意？还是别有原因呢？
哈桑轻轻摇头。他不再多想。相比谋士，他还是更倾向于当一名战士。其他的士兵也是紧张兮兮，他们窃窃私语。王成杰却是熟视无睹，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敌人，会来。
她，就在那里。
马上，就会结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选择（二）
安全局，安全局出来了。
“飞虎”瞪大眼睛，他一下子振作起来。精神能量的余波还在脑海中回荡，“飞虎”按住脑门。
“空灵”，你说安全局出来了？什么情况。
……沉静。过了好久之后，“空灵”的精神能量才再一次传来。
是“飞虎”吗？安全局已经放出情报，他们说，“毒药”现在正在梦之城西南的废弃工厂。王成杰也在那里。
是安全局放出来的情报？那会不会有诈。
也许吧。但我觉得，这也可能是王成杰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的攻击那么猛烈，政府不可能就这样无视下去。所以，王成杰才会被逼出来。他现在向我们喊话，也是为了速战速决。
“空灵”这样说道。他虽然是在理性的作出判断。但在感性上，他肯定也是支持立刻行动的。眼下，“空灵”要比“飞虎”更接近前线，他也更清楚己方现在的不利地位。人类的反击马上就会到来。而自己准备的“傀儡”却已经所剩不多。再加上“狗头”那个家伙又是个完全不靠谱的主儿。如果战事继续拖延下去，对激进派反而不利。
……“飞虎”陷入沉思。毫无疑问，安全局现在这么搞，就是在请君入瓮。他们明显是要邀请激进派过来决战。虽说“飞虎”完全不害怕和敌人决战，但如果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还要往里面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只有最愚蠢的人类才会做出的事情。
但现在，自己没有选择。
“飞虎”最后还是同意了“空灵”的意见。但他同时也要求与“狗头”取得联络。现在，目标终于出现，自己需要集结所有的力量。“空灵”回答。
我也认为，我们需要聚集力量。但我也听说，“狗头”好像与中间派碰上了。
“什么，中间派？在哪里？”“飞虎”脱口而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眼下，激进派与安全局看似处于均势，但如果让中间派加入进来，那力量的天平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空灵”道。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狗头”之前去北部的居民区，就是因为感知到了中间派的精神能量。根据“狗头”部下的说法，他们已经取得大胜，现在正在追踪中间派残部。
“……”“飞虎”没有立刻回答。“狗头”正在追踪中间派……这件事情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作为现在战场上的第三股势力，中间派的立场其实相当微妙。他们当然是安全局的盟友，但也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忠诚于人类。现在“狗头”去追着中间派，在战术上，固然是分散了己方的力量，但在战略上，如果能将中间派始终赶在战场之外，这对激进派也算是一件好事。
“飞虎”再次重申，与“狗头”取得联系，一起参加与人类的决战。但他也声称，如果“狗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亲自到场。那也可以，只要事先通知一声就行了。
“‘狗头’是我们的盟友，但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依赖他，接下来的战斗，他能到场，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飞虎”如是说道。而“空灵”也十分赞同。从一开始，他就对和“狗头”合作颇有微词。两人商量既定，很快，激进派便开始行动。
**************
同时，天使庄园。
“是吗，王成杰已经开始行动了……那我要做些什么。”
“尽可能帮助王成杰，但帮助的力度，你自己掌握。虽然我不想让激进派继续横行无阻，但这也不意味着就要让安全局一家独大。”
“是。那末，我也立刻调遣力量……”
“啊，还有。我听说你的人和‘狗头’接触过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周正，还是……”
“谁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在北部居住区，有战斗的动静。有市民反映，看到了燃烧的直升机残骸。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狗头’顺着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你现在的位置，那情况就不太妙了，你要先做好准备。”
“……了解。我会做好安排。”秦风轻轻说道。他挂断电话。布偶猫坐在一旁，她双眸囧囧。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战斗的声响却也渐渐远去。很显然，交战双方都在蓄势。布偶猫问道。
什么情况。
有人看到我们的直升机被摧毁了。地点是在北部居住区，是谁做的。
据说是“狗头”，他正好和周正对上。
那么小哈……周正他们没事吧。林原纪美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激进派和安全局都在行动，他们似乎都在向梦之城西南的废弃汽车城前进。
废弃汽车城？那里是……
啊，就是烟芸和艾因躲藏的地方。
秦风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现出一道异光。布偶猫心明如镜。到目前为止，知道艾因和烟芸所在位置的，只有秦风，“咪咪”，小哈，周正等寥寥数人。而现在，安全局和激进派都在向着那个位置前进。如果不是因为纯粹的偶然，唯一的解释，就是情报泄露了。
应该，是偶然吧。
布偶猫看着秦风，她的心中一下子涌现出重重不安。之前，周正和小哈离开天使庄园后，秦风立刻宣布庄园暂时打烊。而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周围又有暴乱的迹象，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必须关门大吉。
“但正因为是这种时候，你们才应该表现出社会责任感吧。一个月前的时候也是，当时，整个梦之城的娱乐场所几乎都开门接客，接纳难民。唯独你们，什么都不做。还将所有投奔过来的熟客一一拒之门外。你们难道不怕未来遭到天谴吗？”
这是一名客人在被赶出去之前所说的话，当时，外面正是炮火连天。很多顾客都拥挤在大厅内，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都对天使庄园的处理方法十分不满。庄园的工作人员尽量安抚大家，但他们自己也是心中疑惑。在他们看来，老板这个时候把客人赶跑，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要知道，经营这样的娱乐会所，口碑和人脉占了一大半的成本。而现在，老板就这样把这一群大金主统统赶跑，这很明显是犯了商业上的大忌。这甚至比一个月前还要过分。毕竟，一个月前，老板还没有这样硬来，而是留了一段空档期。而且，当时他也没有将已经在庄园内的客人强行赶跑，而只是不让新人进来罢了。
秦风站在暗处，他看着客人和自己的手下进行争执。当然，他肯定是不会在乎什么“天谴”。毕竟自己是思念体，如果人类的老天爷能够惩罚自己，这才是活见鬼了。只是，他之所以会选择那么激进的办法，多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站在秦风的立场上，他当然不希望天使庄园就这样口碑堕落。事实上，一个月前，他的所作所为就已经遭遇很多非议。生意能够回到现在这样，这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
闹事的顾客很快就被带走。临走之前，他们还各种诅咒，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对此，秦风也只能苦笑。毕竟，未来，就算他们想来，恐怕也来不了。送走客人之后，秦风给所有的员工放了个长假，他还特别预支了每个员工半年的工资，这让大家既是惊喜，又是诧异。
“老板，我们该不会是被辞退了吧。你看，法律上，所谓的离职保证金，也是六个月，所以……”
“不要多想，只是因为局势的关系，天使庄园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营业。所以，我才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
“那么，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老板，你们难道不相信自己的老板吗？”秦风咧开嘴巴，他勉强挤出笑容。在他的一再劝说下，那些员工们终于放弃。他们都向秦风表达感谢。过去几年，他们在天使庄园的工作经历相当不错。无论薪水，还是工作环境，都是行业当中数一数二的。而现在，他们被迫要离开，心中肯定会有所不舍。
秦风看着大家一个个走出大门，他的心中其实也是百感交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当一个会所老板，带着这些下属，衣食无忧，财务自由。尽情享受这个世界。
但这却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自己是思念体。
因为，自己还要为思念体而战。
……
“咪咪”坐在秦风身边。她目睹了秦风所做的一切。秦风面对着天使庄园。曾经，这里是如此光辉，如此耀眼，仿佛整座城市的精气神都在这里聚集。但现在，这里却是如此暗淡，如此苍凉。所有的富裕辉煌都成了过眼云烟，现在，他们拥有的，只有现实，冷冰冰的现实。
但这也是一路走来的必然。
“是时候结束了吧。”秦风轻轻说道。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哀叹，还是无奈。“咪咪”斜着眼睛。她不置可否。片刻之后，火光燃起，整座天使庄园都被吞没其中。而秦风和布偶猫也消失无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选择（三）
“快一点，再快一点。”
“客人，不能再快了，再快的话，就要超速了。”
“无所谓，罚金我帮你交。”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罚金不罚金的问题。我还要吃饭呢。”
出租车司机大声抱怨，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但周正却是不为所动。
“我不管你要不要吃饭。现在，我是顾客，如果你开不了，那就给我从这辆车上滚下去。”
“你说什么……”
“或者，你想死在这里吗？”周正冷冷说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司令瞠目结舌，他差一点就要踩下刹车。林原纪美说道。
“周正，冷静一定，让我来。”
“……”周正轻抿嘴唇，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林原纪美凑上前来。她正对司机的眼睛。
“司机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一点，我们到天使庄园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亲爱的小姐……”
“司机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冒一次险，为我冒一次险。我希望你能做到。”
林原纪美加重语气。她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放得更慢一点。司机吞咽口水。按照道理，林原纪美现在所说的话，只是单纯的无理取闹，自己完全可以无视。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林原纪美目光炯炯，她的眼神，仿佛可以洞穿一切。一瞬间，司机狠下心，他也不管前面就是红灯，直接踩下油门。“轰”的一下，轿车飞驰而过，只留下后面愤怒的诅咒声。
林原纪美坐回到后排椅子，她长长叹息。另一边，她的两个孩子却是紧紧蜷缩在母亲身边，他们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车窗边，街道的景色“嗖嗖”掠过，放眼所见，到处都是痛苦与绝望。此时此刻，距离周正和林原纪美逃离“狗头”的威胁，已经过去10分钟。为了加快速度，周正索性叫了一辆出租车。但因为对速度的要求不一，他和这位出租车司机发生冲突。幸好林原纪美及时出手，阻止了双方的矛盾（当然，她也是使用了精神能量）。现在，出租车司机正带着众人一路狂飙，他根本无视交通规则。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儿子抱住母亲，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而他的妹妹则是蜷缩在另一侧。林原纪美抚摸着两个孩子，她欲言又止。儿子又问。
“妈妈，爸爸在哪里。”
“……”
“妈妈，爸爸最后是冲进火海里了吧。妈妈，你说过，爷爷奶奶已经死了。那会不会爸爸……”
“不要紧，爸爸没事，他只是……有点忙。他很快就会回来。我们现在是去天使庄园，就是一个月前，我们一起待过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林原纪美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她也只能这么说。两个孩子都是抬头望去，他们都意识到母亲是在撒谎，但他们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原纪美合上眼睛，她的脸上满是无奈。
为什么，不使用精神能量呢。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中，林原纪美猛地抬头。她看到周正正紧盯着自己。女子眯起眼睛。
我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明明这样做会轻松很多。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两个孩子冷静下来。这算是对家人的固执吗？但过去，你应该也对他们使用过能力。只要是出于善意，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才不会理解。林原纪美心中说道。她目光炯炯。在一旁，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惊一乍，他们很少看到母亲如此严肃的样子。周正轻哼一声，他不再多言。
……
车轮滚滚，很快，他们就要接近天使庄园的位置。而周正的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但另一边，林原纪美却是眉头紧锁。
“奇怪。”
“怎么了？”
“精神能量的反应不对，我可以感到周围都是恐慌的情绪。”
“这也正常吧。整座城市现在都是这个样子。”
“但这种恐慌不太一样。而且，我也感觉不到秦风和‘咪咪’的精神能量。”
“他们肯定是把精神能量给压了下来。他们平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但这不一样。平时的时候，只要他们还在天使庄园，我就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但现在，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瞬间，林原纪美张大嘴巴，她好像看到了根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周正顺着林原纪美的视线看去，下一刻，他也同时愣住。
……不会吧。
“停车！！！”林原纪美大声嚷嚷。前面的司机吓了一跳。他赶紧踩下刹车。“撕”，汽车猛地制动，所有人都是心脏一跳。两个坐在后排的孩子差一点都要吓哭出来。周正打开车门，他站在马路上。火焰正在燃烧，若隐若现的高热扑面而来，仿佛要将柏油路彻底融化。天使庄园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招牌，房屋，花园，所有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一些胆大的闲人正在门口指指点点，但更多的人却是争相逃命。周正紧咬牙关，一瞬间，他仿佛感到天都要塌了下来。
完蛋了。
林原纪美跟在周正身后，她注视着这熊熊的火光。另一边，车上的司机已经失魂落魄，他都不敢继续开车，而是直接撒腿跑路。林原纪美说道。
“周正，既然秦风已经不在这里，那我们也必须立刻撤退。不能停留。”
“但是……”
“周正，你要想想清楚。现在有两种可能性。如果天使庄园是被秦风自己毁掉的。这就意味着他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而如果不是秦风他们做的，那情况就会更加糟糕。这意味着，敌人很有可能还在附近。眼下情况不明，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说我们应该去哪里。”
“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和秦风一直呆在一起，对于他的去向，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现在依然处于危险当中。似乎有人正在追踪我们。”
“跟踪我们，是谁？”
“感觉不到，对方也是老手，他们没有贸然接近。但我们现在不能进入战斗，绝对不能。”
林原纪美喃喃说道。她目光扫视。而在不远处，一架无人机在千钧一发之际下降，躲过了林原纪美的视线。林原纪美轻轻叹气。她瞥了一眼车厢内飕飕发抖的儿子和女儿。
是啊，不能在这里战斗。最起码，也要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周正心领神会。他说：“我知道了。如果说秦风可能会去的地方，我只想得到一个……去西南工业区，就是废弃的汽车城。”
“废弃的汽车城？那个地方，到底……”
“那是她们所在的地方。我想，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避难的地方了。
****************
同时，几公里外。
“老大，他们又出发了。”
“继续跟踪，但不要被他们发现。”
“但我觉得他们已经发现了。刚才，我们的无人机差点就被看到。”
“……那你们不会更谨慎一点。对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是西南方向，看起来可能要出中央区吧。西南方向的居住区都是底层工人居住的地方，或许，他们是要去投奔朋友。”
“你傻了吗？思念体哪有什么朋友。依我看，他们也不会去居住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在更外围的工业区。现在，安全局和激进派的人马不也在往那个方向赶吗？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狗头”咧开嘴巴。他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而在电话对面，他的部下却好像是听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
“那么，老大，我们……”
“当然是尽量跟着，如果跟不上，也没什么。尽力而为吧。”
“是……是。”部下慌忙说道。他们还很少从“狗头”嘴巴里听到那么“温柔”的话语。“狗头”挂断电话。他的笑容渐渐凝固。
天使庄园……没有想到那个地方竟然会是中间派的藏身之所。过去，自己也曾经去过几次，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这一次，中间派终于露出马脚。但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眼下，天使庄园已经被烧成灰烬，所有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了熊熊火焰之中。
“狗头”心中摇头。对于天使庄园这一把火，他心里是十分清楚。这把火不是自己干得，大概率，也不会是激进派或是安全局做的（激进派根本没有注意到天使庄园，而安全局没有理由去烧自己盟友的老家）。换句话说，也就只有中间派自己做的了。看起来，秦风是发现了处境危险，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
还真是决绝呢。
……
战斗的硝烟渐渐远去。“狗头”坐在跑车驾驶位上（这是他从某个可怜的司机那边抢过来的），他可以感觉到精神能量的漩涡正在转移。“狗头”拿起电话，他给在远方待机的零和姚天丰发了条信息。车轮滚滚，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选择（四）
“刘凯，那边的感应地雷埋好一点。”
“我知道，但是引线要接到哪里。”
“接到我这边来。注意不要太过明显。”
“我尽量。烟芸，你那边要帮忙吗？”
“嗯……那你帮我把电表拿过来，我觉得，这里的感应器有点问题。”
“是，等我忙完这边就来。”
刘凯大声说道。他忙得热火朝天。此时此刻，市中心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将近两个小时。但在这个地方，一切却显得那么平静。远方的炮火声，就好像在放鞭炮一样。
但是，已经燃起的战火，是不会轻易熄灭的。
……艾因首先反应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利用一切条件，加固现有工事，准备迎接攻击。对此，烟芸也表示认同。但刘凯却提出不同意见。
“既然这里可能会遭到攻击，那我们逃跑不就行了。”
“逃跑的话反而更危险。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敌人对我们的情报到底已经掌握到了什么程度。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到处乱跑，反而有可能坏事。不，我们必须留下，如果真的有不速之客来到，那我们就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尽可能低调解决问题。而如果遇到不能低调处理的对手……那到时候，也就只有集中所有的力量，全力一战。”
艾因如是答道。她的双眸一闪一闪。刘凯吞咽口水，他虽然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但看到艾因干劲十足的样子，他最终还是答应。刘凯看向烟芸，他看到女孩也在点头。顿时，刘凯心安不少，他跟着两个女孩的步伐，积极行动起来。由于资源有限，三人能做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少。他们只是调整了防御布置，将火力网收缩起来，增加破坏性。同时，也将侦查系统尽可能扩大。而这一弄就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一些基本工作。而敌人的步伐，也已经悄悄接近了。
……
艾因站在高处，她眺望着远方的战场。此时，天已经大亮，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市区方向的战火正在一点点熄灭。但另一方面，精神能量的漩涡却没有任何减弱。甚至，她还可以感到这个漩涡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被发现了吗？
还是说，只是意外呢。毕竟，从战术的角度，被废弃的工业区的确是一个战斗的好地点。如果自己站在敌人的角度，肯定也会作出相同的选择。但无论如何，战场移动到自己这边，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凯和烟芸站到艾因身后。其中，刘凯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而烟芸则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艾因回眸一瞥。
“烟芸，能感觉到吗？”
“嗯，敌人马上就要来了。但感觉不出来的都是些谁。”
“是啊，距离太远了……烟芸，待会儿敌人来的时候，能请你先出去迎击吗？”
“我负责游击，而你则在后面接应，对不对？”
“嗯，我毕竟还算是强化感知型的思念体，如果第一时间冲上前线，多多少少会影响战斗效率。”
“当然。”烟芸回答道。很快，两个女孩就进入具体的战术讨论。刘凯的眼睛“吧嗒吧嗒”，他看着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就好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她们两个，好厉害呢。光是看着她们的背影，就会觉得好厉害。有时候，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她们，自己就会感到很开心了。但是……
刘凯的肩膀微微垂下。他突然有一种自己毫无用处的错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艾因和烟芸都是思念体，在她们面前，自己的确是没什么用处。但作为一个男人，只能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保护，这多多少少有一点伤人自尊。
刘凯深深低头。他陷入自怨自艾的境界。以至于竟然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的视线已经集中到自己身上。而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艾因的鼻尖已经抵到眼前。
“怎……怎么了。”刘凯吓了一跳，他赶紧退后，艾因歪着脑袋。
“你还真是有自虐趋向呢。”
“哈，我不明白……”
“你刚才又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对不对。”
“什么自己的女人，艾因，你不要乱说。”刘凯慌忙解释，他赶紧向烟芸摇手。被艾因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反正他的心思早就被艾因看穿），但如果被烟芸看成是一个好色之徒，那才是真的灾难。艾因双手叉腰。
“你不必掩饰，反正你又不可能骗过我。但是刘凯，你也不要太小看你自己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正常的男性。总不至于真的一无是处。”
“那我还是有用处的喽。”刘凯脱口而出，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艾因摇晃手指。
“废话，最起码，你还可以帮我烧饭嘛。”
“额……”
“怎么，不满意吗？我觉得，能够让我和烟芸开心，这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一般的男人还真做不来，对不对，烟芸。”
艾因半开玩笑道。她的笑容无比灿烂。烟芸心领神会，她似笑非笑。刘凯瞠目结舌，渐渐地，他低下脑袋。
是啊，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让你们两个开心。我也想一辈子陪在你们身旁。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的话。
如果真能这样，该多好啊。
“刘凯，你还在想什么。”艾因开口问道。她还是面带笑意，但在那份笑容当中，却又带着一点点的戏谑。刘凯面上一红。
“我在想什么，你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吗？”
“我是知道，但我还是想让你当面对我说。顺便也对烟芸说。”
“少废话。我才不要。”刘凯大声反驳。他羞红着面孔。但艾因却是哈哈大笑，她使劲拍着刘凯的肩膀。连烟芸都忍不住捂住嘴巴，一时间，欢快的气氛弥漫开来。
********************
二十分钟后
“就是这里啊。”
王成杰走下吉普车，他扫视眼前的景象。梦之城西南工业区，这里曾经是一座汽车城，也是梦之城最古老的工业中心，曾几何时，这里是这座城市发展原动力。它就像是梦之城的心脏，源源不断地向整座城市提供着养分。过去，最辉煌的时候，这里彻夜不眠，灯火通明。无数的工人辛勤劳作，他们为了城市和人类的未来，奉献牺牲，无休无止。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科技发展，传统的重工业体系受到重创。大量工厂倒闭，或是从梦之城退出。而市政府也无力接收这些烂摊子。结果就是留下这一片片的残垣断壁，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里就是现代工业的坟墓。死寂，深沉，新生的太阳正从地平线东方升起，但在这片被废弃的土地，却没有一点点光明可言。
王成杰轻轻叹气。在他的身后，安全局的士兵们纷纷出动，他们一边占领各个制高点，一边建立起指挥体系。在各大势力中，他们是第一批来到战场的。他们等于是起到了一个引领者的角色。眼下，激进派，中间派，还有“狗头”的人，他们都在向这片战场聚集。很快，这里就会沦为地狱。
但是，即使在地狱之中，也有真正的光辉存在。
王成杰瞩目远眺。空气已经紧张到极点，但不知为什么，王成杰就是有点心不在焉。之前，赵环宇曾经向王成杰暗示，他最想要见的人，就在这片地区。虽然赵环宇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王成杰心中十分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如此魂牵梦绕。
烟芸，你也在这里吗？
如果你在的话，看到我和激进派交锋，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可恶，我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明明，她都已经离开安全局三年了，无论是好是坏，自己都不应该再抱有幻想。
我，已经不能再依赖她了。
王成杰微微抬头，一瞬间，他的眼中浮现出决意。与此同时，穆埃尔-哈桑也从车厢内走出。精神能量的残余若隐若现，暂时，哈桑还不知道这个精神能量是从何而来，但他却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敌意。
“是思念体吗？”王成杰问道。哈桑眼神一亮，他欲言又止。王成杰轻轻摇头。
“果然。不管怎么说，激进派马上就会过来，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哈桑没有回答。他立刻进行布置。安全局积极布阵。他们选择了工业区周边的一座仓库作为自己的核心据点。在仓库周边，有着强大的防御工事和常规火力。从外表来看，这些部队，就好像是刻意在保护着什么似的。
这是王成杰的计谋。之前，他已经对外放出消息，说“毒药”就在工业区。而他现在摆出这种阵势，也是为了虚张声势。同时对激进派形成威慑。一旦激进派以为“毒药”真的在仓库中，他们在行动的时候肯定会投鼠忌器。这对安全局的行动肯定更加有利。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那么心慌呢。
穆埃尔-哈桑按住胸口。他并非强化感知的思念体，但在这个时候，他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危险。但他又说不出这个危险从何而来。王成杰目光斜视，他也注意到了哈桑表情不对。如果这个时候，龙世真还在王成杰身边的话，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提出警告，并且进行精神感知，并将得到的情报整合归纳，供王成杰进行参考。但现在，龙世真却在几十公里之外，这也让王成杰多少有点举步维艰。
但这也没有办法。
只能上了。
王成杰下令所有人，五分钟之内进入战斗位置。同时，他也派出部分哨探，将侦查网外扩。而他自己则和穆埃尔-哈桑一起，潜伏进仓库旁边的阴影中。时间流淌，东方的天空越来越亮。但在这片遗弃之地，一切却是显得那么宁静，诡异。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选择（五）
“烟芸，看到了，是安全局。”
“是王成杰……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我觉得是没有。至少从他们的布阵来看，应该没有。”
“但他们会不会注意到了我们的精神能量。安全局应该也有思念体吧。”
“这个距离，应该不好说。安全局的思念体，其实也就是迈克-欧文斯，龙世真，穆埃尔-哈桑三人。其中，欧文斯已死，他本身也不是感知型，而哈桑的感知能力还不如欧文斯。他们当中唯一拥有情报收集能力的，就是龙世真。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能发现我们。但我只感知到一个思念体，所以……”
“那就没有问题，龙世真不在这里。”
“！？”
“他不在这里。我感觉的出来。”艾因微微一笑。她重新举起望远镜。此时此刻，对于艾因等人来说，他们的情况其实非常尴尬。首先，站在他们的核心利益上，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和安全局交手的，更别说和激进派交手。最好的情况，就是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等待安全局主动撤离。但这几乎不可能发生。就算双方暂时还能维持互不干涉的状态。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艾因和烟芸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同时从房顶上爬下。在下面，刘凯已经等候多时。他迎上前来。
“怎么样。”
“预料之中，是安全局的人。但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艾因说道。刘凯总算松了口气。但下一刻，他又变得紧张起来。
“还不能掉以轻心。对面也有思念体。如果让他们发现我们的精神能量，那就完蛋了。”
“但他们肯定发现不了你的精神能量。你忘记了吗？因为我的保护，你的精神对于思念体来说就是一个黑箱。要说我们这里有人最安全的话，也只有你了。”
“额……”刘凯心念一动。他看着金发女子笑盈盈的样子。滚烫的热量涌上脑袋，刘凯赶紧扭头，他使劲抓挠脑袋。
“得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在开这种玩笑。不管怎么说，安全局就在这里，激进派说不定也会来。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就更加不利。艾因，烟芸，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不行的话，要不我们暂时撤退？”
刘凯眨巴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到逃跑了。烟芸默不作声，艾因斜眼相视。
“抱歉，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我不打算放弃这个据点。以我看来，眼下，动，不如不动。”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艾因斩钉截铁地答道。刘凯心中无言，他向烟芸求助。但黑发女子却也保持沉默。无奈之下，刘凯也只能接受艾因的提议，但就在这个时候——
“来了，是激进派。”
艾因脱口而出，一瞬间，刘凯和烟芸同时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前往自己预定的位置。
*************
同时
“二号，抵达预定位置。”
“三号，抵达。”
“一号，确定没有问题。其他人呢？”
“没问题。”
整齐的回应从耳机中传来。士兵们互相分散，互相掩护。这一次，王成杰的布阵还是内外结合，他除了在仓库周边布置防线之外，也在外围安排了为数众多的暗探。他们散落在工业区的各个角落，一旦有敌人接近，也可以第一时间给主力示警。而在这里的，正好就是一个侦察班，总共7个人。他们负责北边的侦查。侦查的士兵缓步前进。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作为职业军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懈怠。每一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不留下任何空隙。领头的班长躲在危墙之下，黎明的曙光已经显现，但士兵们的情绪依然紧张到了极点。眼下，激进派随时都可能抵达，如果稍微放松警惕，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又要开始了吗？
班长深深叹息。作为军人，他对战争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毕竟，这是自己的工作。但另一方面，正常人对战争肯定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毕竟，谁都不想莫名其妙丢掉性命。只是，现在是激进派主动打过来。作为人类，作为保卫人类的盾牌，自己也只能为了人民，为了家人而战。
……班长的思想稍稍松懈，但很快，他就被耳机中的喊话重新唤醒。原来，是有士兵发现了附近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们还注意到，这里似乎是一个专业的大型防御工事。班长皱起眉头。
“防御工事？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不知道，但的确是有类似感应地雷的痕迹。怎么办，班长，还要继续前进吗？但如果前面真的有地雷，也许我们需要排雷兵了。”
“开什么玩笑，眼下激进派随时都可能杀过来，你居然还要让我去向局长要援兵？你是想让我被局长骂死吗？”
“但是……”士兵欲言又止。而班长则是拧紧眉毛。此时，他已经十分接近艾因等人所在的厂区。他已经可以看到整座工厂的全貌。咋一看去，这座工厂就和周边那些废弃厂房一样，空旷，安静，没有一点点烟火气。但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高压铁丝，以及工厂周边，密密麻麻遍布着的看似废墟，事实上却起到阻碍大部队作用的水泥残骸。甚至，在工厂周边的制高点，还有一个类似重机枪的东西。
玩真的呢。班长的心中打了个格楞。他赶紧拿出照相探头，想要拍下照片，好回去交差。但下一刻……
微风。
一刹那，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班长赶紧回头，但还没等出声报警，他的后脑勺就遭到重重一击。班长“噗通”倒下，他不省人事。层层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转瞬之间，另外六名士兵也被杀死。而那些凶手却也在第一时间消失，他们就好像一阵来去自如的微风，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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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
“局长，和外围侦察班的联系中断了。”
“那在中断之前，他们有没有发回什么信息。”
“没有。敌人明显是专业的。局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继续增加兵力，还是……”
士兵吞咽口水。他等待着命令。但王成杰却是不动声色。穆埃尔-哈桑紧握双拳，他感觉到危机正在悄悄降临。天色正在一点点亮堂，远处的“轰隆”声也是渐渐消逝，市中心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但安全局却并没有接到胜利的报告，很明显，这是敌人在主动转移。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这里。
王成杰和穆埃尔-哈桑面面相视，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似乎都闪过一个相同的念头。天空碧蓝，阳光普照，不知不觉，隐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王成杰的目光渐渐凝聚，他按住腰间的配枪。
来了。
一刹那，火光坠落，伴随着空气的呼啸声，无数的炮弹倾泻而下，“安全局”阵地瞬时化为火海。说时迟，那时快，穆埃尔-哈桑三步并作两步，他一下子带着王成杰冲入掩体。王成杰使劲挥手。
“让大家暂时先不要出来，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不用担心，大家都在执行命令呢。”哈桑回答道。炮火还在继续，但安全局的士兵们却没有任何动摇，他们始终躲在掩体后面。除了极少数外出巡逻的倒霉蛋，绝大多数人都是安然无恙。这也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根据之前的战例，王成杰已经推算出了敌人可能会采取的办法。以“飞虎”的作风，他当然会来一波炸弹洗地，在将安全局有生力量歼灭之后，再进行突击。但另一方面，在无法确定“毒药”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真的乱来。于是乎，他的攻击肯定是有保留的。而这正是安全局的机会。王成杰让主力全部隐藏起来，表面上只留下少量士兵。等到“飞虎”这一波飞弹洗地过后，他再让部队突然出现，进行反击。到时候，至少在战术上，他应该会取得优势。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果不其然，“飞虎”并没有使用破坏性极大的导弹或是火箭弹。而只是用了一些榴弹炮。这也可以看出他的顾虑。半分钟后，轰炸渐渐停歇。王成杰探出头去。他眺望着“毒药”所在的仓库。
没有任何问题。
王成杰轻轻舒气，一时间，他似乎放心不少。轰炸完全停止。安全局士兵也是一个个握着枪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阴云也一点点飘过，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情况。”王成杰轻声诅咒，他仿佛有一种完全扑空的感觉。但穆埃尔-哈桑却是眯起眼睛。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咚”，“咚”，隐隐的轰鸣声穿透人心。所有人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诡异的声音越来越响，王成杰回眸望去，他紧盯着自己正在“保护”着的仓库。
糟了！！！
“轰隆”一声，一台钻地机突然从地下冲出。伴随着巨大的异响，一瞬间，整片地面仿佛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