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中间派（三）
“……”
“……”
艾因和烟芸面面相视，两人的目光互不相让。空气仿佛都要冻结，刘凯夹在当中，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按照道理，如果两边真的开战，他肯定是要站在艾因一边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和正儿八经的战斗没有关系。
难道说，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好可怕呀。
刘凯使劲摇头。他只能退到一边。刘凯仔细观察两个女孩。烟芸一身标准的男式着装，宽大风衣，加紧身的战斗服。而艾因则换上了当初自己给她买的汉服（虽然肩膀部位还有一点血迹）。之前逃出医院的时候，刘凯顺势也将衣服带了出来。这是他花了真金白银才送给女孩子的礼品，可不想白白浪费。
不过，也许她们两个换一套衣服会比较好。
刘凯心中嘀咕，他仔细观察两个女孩。以他的审美观，其实，烟芸更像是一位东方古典美人，她的冷峻，她的静谧，都非常符合刘凯心中关于东方美女的标准形象。相比之下，艾因就是一位典型的西式美女。在刘凯看来，她更适合穿着三点式比基尼，在沙滩上乱蹦乱跳才对。而现在，她却是穿着东方传统的服饰。这简直是东施效颦。
不过，不管怎么穿，她们都一样漂亮吧。
刘凯舔着嘴唇，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可怕”的想法。刘凯眼角上撇，一瞬间，他的视线和艾因交错。金发女孩眉毛扬起，她一副讽刺的架势。
糟糕。
刘凯心中咂舌，他赶紧挺身而出。“两位，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剑拔弩张的。艾因，你忘记了吗，之前在医院，我们联手击败‘暗影’之后，你就昏过去了。当时，就是烟芸救了我们两个，她……”
“给我闭嘴。我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艾因大声嚷嚷，她一句话就将刘凯怼了回去。两个女孩互相注视，她们的精神似乎还在互相交锋，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烟芸首先露出笑容。
“真是清澈的精神能量呢……艾因小姐，我的名字是烟芸。你直接称呼我为烟芸就好了。”
“你也一样，直接叫我艾因就行，不用在后面加上‘小姐’两个字，我不喜欢。”艾因回答道。她也露出笑容。精神能量的密度瞬时消散，一下子，周围的气氛就变得温和了不少。
……
这到底是什么鬼。刘凯心中嘀咕。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这两个女孩明明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现在却又突然变得“亲密无间”。刘凯虽然身为艾因的本体，但归根到底，他对思念体这种生物还是不太了解。
“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我们思念体本来就是用精神能量进行交流。就在你在一旁发傻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达成一致了。”艾因开口道。她直接回答了刘凯心中的疑问。刘凯只能傻笑。他赶紧问道。
“那你们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去和中间派见一面。”
“中间派？”
“对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同学李明均，还有烟芸，都是中间派的成员。这好像是一个追求无为而治，半吊子的思念体团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需要盟友。内务局，激进’，原教旨派，这些家伙全都盯着我们。如果光靠我一个人，恐怕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的家人。”
“难道说，你就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愿意和那个中间派合作的吗？”刘凯脱口而出。一瞬间，一股感激之情涌上心头。艾因也感受到了刘凯的情绪。她羞红着脸，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呢。烟芸心中喃喃。她看到刘凯和艾因微妙的样子。烟芸随即带着两人离开公园，按照预定计划，他们要第一时间前往中间派基地，越快越好，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危险。三人一路穿梭，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盯梢。一辆黑色的宝马SUV正停在公园外的路口。艾因和烟芸左右环顾，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她们打开车门。刘凯眨眨眼睛。他看着两个女孩坐在前排。
“那个……”
“你还在等什么，快点上来。”艾因大声嚷嚷，她系上安全带。刘凯舔着嘴唇。他看到烟芸坐在驾驶座上。
“烟芸，由你来开车吗？”
“废话，我们三个人之中只有她有驾照。”艾因回答道。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刘凯挠挠脑袋。
“但是，女司机的话……”
……冷场。一瞬间，两道冰冷的视线同时投射到刘凯身上。艾因嘴角翘起，但她的笑容却比毒花更加凌冽。而烟芸则是面无表情，她的目光仿佛是要将刘凯冻僵。刘凯手足无措，他只能不管不顾，直接坐进后排。
“那我们就出发吧……哇！！”
烟芸踩住油门。巨大的推背感猛然袭来，刘凯准备不足，他差点整个人都翻下来。在前面，艾因一阵嗤笑。而烟芸则是毫无变化，这就好像刚才那脚油门很正常一样。但刘凯却想象的到黑发女子“洋洋得意”的心情。刘凯不禁愠怒，但面对这两位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他又是敢怒而不敢言。到最后，他也只能蜷缩到后排，就像一条败狗一般。
******************
思念体中间派，思念体各大派系中最特殊的一个群体。同时也是被所有人遗忘的一个群体。甚至，很多思念体都不愿意承认这个派系的存在。其实，中间派并不算一个派系。最初的时候，这只是一些流落到社会上的思念体个体的总称。对于这些思念体而言，他们贪恋人类社会的富足与享乐，对于原教旨派和激进派那种极端的种族主义毫无兴趣。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想放弃自由，成为内务局的爪牙。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离群索居，尽可能远离旋涡中心，与自己的同胞划清界限。而这显然不会得到其他思念体的认同。对于原教旨派和激进派来说，这些家伙简直就是毫无责任心，完全放弃了身为思念体的自尊；而对内务局来说，放任那么多怪物在社会上瞎混，这也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中间派肯定会成为两边同时打压的对象。一时间，他们流离失所，人破家亡，成为人类与变异者战争的牺牲品。但过度的压迫肯定也会引来反抗，大约在十年前，一位神秘的思念体挺身而出。他收拢了一大批社会上饱受压迫的零散思念体们，联防互保，共同对抗激进派和内务局的威胁。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保护我们的生活，保护我们的家人。我们无意对任何人形成威胁，但我们也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来威胁我们。我们是思念体，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但同时，我们也是人类。我们遵守人类的生活方式，我们也愿意与人类和睦相处。没人有资格阻止我们，也没人有资格伤害我们。如果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管他们是谁。”
神秘思念体这样说道。中间派的建制就此成型。神秘思念体成功整合了绝大多数散落在外的思念体，同时，他也利用这些力量，反过来向内务局和激进派施压。在他的力量之下，内务局和“激进派”被迫让步。当时，双方的战斗愈发激烈，彼此的资源都已经到达极限，他们犯不着在本身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再去惹恼一个可怕的新敌人。更何况这个敌人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到最后，他们干脆眼不见为净，就当这些闲人从来都不存在。至此，中间派的计划取得了完美成功。
毫无疑问，那位神秘思念体是中间派最大的功臣。是他一手导演了“中间派”的建立，保护了散落思念体的利益。也是他，一手奠定了思念体世界四足鼎立的境况。然而，就在中间派建立后不久，这位神秘思念体却悄然离去。这也让众人大为震惊。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内务局或是激进派下的手。但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
无论如何，中间派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挡。但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个联盟的性质。让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攻击性，彼此之间的组织联系也相当薄弱。平时没有急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这倒也让他们最大程度地隐藏了自己。最近几年，中间派一直极为低调，几乎不为外人所知。这倒是与他们一贯以来的组织目标相符。
但现在，新的浪潮即将来临，很快，一切都将发生变化。
第四十七章 中间派（四）
阳光，永不泯灭的光明。
阴影，永远无法消除的黑暗。
这个世界永远是在光明与黑暗中间徘徊，层层的阴影斑斑驳驳，除了灰色，别无其他。
但是，这就是现实。
最真切的现实。
……
一个男人站在窗前，他看着黑色的SUV开了进来。两位保安迎上前去。但当看到烟芸之后，他们却是立刻放行。很快，SUV便开入地下车库。
看起来，烟芸是成功了。既然“摇篮”系统最后的继承人已经来到，那自己也可以将计划推行下去了。
这也是为了思念体的未来。
男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反身向大堂内走去。在楼下，刺耳的喧哗声已经响起。男人吹气口哨，他的心情似乎已经愉悦到极点。
***************
“这里就是‘中间派’的据点！！？”
刘凯张大嘴巴。他俨然已经说不出话来。另一边，艾因和烟芸却是见怪不怪。艾因还上去轻轻踢了刘凯一脚。
“够了，快点过来。不要丢人现眼。”
“哦……哦。”刘凯赶紧低头。他已经注意到了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此时此刻，三人正在市中心一间巨大的建筑物的门口。这座建筑金碧辉煌，占地面积几乎比得上大半个足球场。“天使庄园”，梦之城最大的赌场，也是梦之城最大的娱乐场。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上亿的流水在账户上流动。无论是底层的穷苦百姓，还是高层的富商巨贾，都可以来此一试身手（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血本无归）。与此同时，这里也是梦之城娱乐业的聚集之地，经常会有世界上最出名的歌星和剧团到此地献艺，慕名而来的影星和体育明星更是数不胜数。只是随便逛一逛，都有可能遇到大碗。这里的美食也是最出色的。无论是中式，意式，法式，或是其他各式各样的菜肴，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的厨师都是精挑细选，每个人都有接近“特级”的实力（当然，点菜价格也是不菲）。除了菜之外，酒当然也少不了。区区茅台拉菲之流都是平价货色，是只有平民才会点的。而像70年陈的白酒（真正的老白酒，不是那种骗人货），百年以上的干红，这才是真正有品位的东西。而为了展现出自己的品味，那些权贵巨富们也愿意一掷千金。他们所砸下的每一分钱，都印证了他们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地位。
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才能永恒。
……
刘凯左顾右盼，他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作为梦之城土生土长的居民，刘凯当然知道天使庄园的名头。但他却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囊中羞涩，实在不能一掷千金；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从小到大，刘凯一直受到母亲教诲，戒赌戒毒。而像这种代表“堕落”的场所，显然和他的立场非常遥远。
艾因和烟芸在前面引路。烟芸自是熟门熟路，而艾因也是毫不动摇，倒只有刘凯一个人傻乎乎的。三人一路走向楼顶。天使庄园的下层，都是给普通人玩乐用的。而越往高层，顾客的层次就越高。而到了次顶层，就已经只有政府高官，或是顶级富豪才能享用。在这里，除了佳肴美酒，欢歌载物之外，美女佳人更是数不胜数。刘凯草草扫过，虽然此刻还是大白天，但享乐的顾客已经为数不少。随便数数就有几十个人。而他们身边也是佳人云集，既有金发碧眼，火辣性感，也有乌丝黑瞳，温柔似水。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美艳动人，随便拿出来都可以与那些屏幕上的大明星媲美。
他们还真会享受呢。刘凯心中嘀咕。场景变换，灯光摇曳，越来里走，情况就越是不堪入目。男人都是醉酒豪迈，胡言乱语，而女子则是依偎在各个恩主身边，撒娇亲昵。简直就如同一副活春宫。
“简直是莫名其妙。”刘凯轻声嘀咕。不知不觉，他的面孔已经变得赤红。他虽然表面上十分鄙视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但真的看到，他的心中却也是莫名羡慕。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坐在真皮沙发上，周围都是美女环绕，那又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打住！！！
刘凯使劲摇头，他努力不让自己受到诱惑。但在空隙中，他还是忍不住眼角乱撇。而周围的顾客也有注意到新来三人。他们的视线大都停留在艾因和烟芸身上。
“这两个女孩子是谁？新来的吗？”
“真是靓啊。比这群胭脂俗粉强多了。老板有两下子嘛。”
“喂，老板，赶快给我换人，换成那两位美女。”
刺耳的吆喝声络绎不绝。这里的男人，大都已经喝得八分醉，他们说起酒话，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忌惮。其中有几个人甚至都想要起身去把两个女孩抓过来。幸好有保安阻拦，才没有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刘凯轻声诅咒。他对于这群男人简直是厌恶至极。但另一方面，他自己却也在胡思乱想。想想看，全世界的美女都聚集到了这里。说不定，连思念体都会在这里接客。比如说烟芸，虽然不太可能，但她毕竟也是中间派的一份子。如果她就是在这里工作。甚至，未来艾因也要在这里工作，到那个时候，自己……
“喂喂，你到底在想什么。”突然，艾因的声音从旁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和烟芸已经拉开一段距离。刘凯心中一愣。艾因挑起眉毛。
“烟芸，我们还要走多久。”
“马上就到了，就在顶楼。”烟芸回答道。她倒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刘凯吞咽口水，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烟芸，这里真的是中间派的基地吗？”
“……你不相信？”
“不，我只是在想，中间派不是号称低调吗，但现在你们却把基地设在这种地方。”
“低调当然是要低调。但这主要是针对思念体的战争。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既然生活在人类社会，自然也要以人类的方式去获取力量。其实，不只是我们，激进派和原教旨派也是一样。他们在梦之城都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我听说，你之前曾经和原教旨派接触过。那你就应该知道，他们手下都是有公司的。”
“这倒也是。”刘凯频频点头。但下一刻，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烟芸，这里可是天使庄园，是整个梦之城的娱乐中心，是地标建筑。这里和梦之城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被内务局查到……”
“所以，这里才最安全。”
“！？”刘凯眨眨眼睛，他有些无法理解。艾因接过话头。“刘凯，你怎么还转不过弯来。既然中间派能够在市中心大摇大摆地出入，那他们肯定受到某些人类高层的庇护……或许，我都不应该用庇护这个词。人类总是又好面子，又贪恋权力，而为了维护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权力，他们也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灵魂。更别说和人类的敌人结盟了。而这个赌场，正好就是思念体和那些高层合作的产物。人类的敌人终究还是人类，你玩的那些GALGAME里面不是经常出现类似的桥段吗。”
“额……”刘凯无言以对。他的脑子已经一片浆糊。艾因左右环顾。
“但是，这里的保安真的做的天衣无缝。除了我们之外，光是在这栋楼，一共就有五个思念体。在那么小的范围内，集中起那么强大的战力。就算是内务局或是激进派想要动手，估计都要思之再三。”
“不，大家只是暂时聚集在一起。他们想要见见你们，仅此而已。”烟芸回答道。她抬头望去。不知不觉，三人已经来到赌场七楼，也是最顶楼。一个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他是一个东方人，大约三四十岁，油头粉面，看不清楚真切年纪。男人身着一套连体的燕尾服，手里还端着一个空盘子，俨然一副侍者的样子。艾因按住脑袋。她感受到强烈的精神能量在眼前翻腾。
思念体吗……
“艾因小姐，还有刘凯先生。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侍者轻轻说道，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就好像回应一样，一刹那，天顶的灯光同时点亮，整个大堂都被装扮得五颜六色。
第四十八章 中间派（五）
“哈！？”
炙热的灯光直直打下。刘凯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作出防御姿势。但艾因和烟芸却是纹丝不动，她们似乎早就看穿对面的把戏。灯光下，侍者微微屈膝，他努力展现出卑微的样子。烟芸轻轻开口。
“够了，秦风，你都要把客人吓跑了。要知道，这里可不全是思念体。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恶趣味。”
“抱歉抱歉。”对方轻轻鞠躬，他收起空着的餐盘。刘凯总算松了口气。他终于从一开始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名为秦风的男人悄悄抬头，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刘凯的眼睛。
“果然，李明均说的没错。”
“！？”
“他说你就是一个黑箱系统。看不清楚内在。对于思念体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那么说，你也是思念体？”刘凯小心翼翼地说道。但秦风却是一把将刘凯拉了过来。刘凯措手不及，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艾因上前一步，她托住刘凯。
“够了，秦风，不要再玩弄他了。刘凯是我的本体，可不是你的玩具。”
“那你的意思是，他是专属于你的玩具喽。”秦风反问道。他明显是在挑衅。艾因眯起眼睛。一刹那，剧烈的杀气冲天而起。两人静静对视，他们的精神能量仿佛是要将空间撕裂。
……无言。烟芸默不作声，她任凭艾因和秦风互相对峙。而刘凯则是瞠目结舌，他下意识后退。在这个时刻，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赤身裸体，在冰冷的海水里游泳一样。
这就是精神能量。这就是艾因的杀气。只要接触到这种杀气，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掌控了一样。当初第一次遇到思念体的时候，刘凯就有过类似的感受。而当面对“暗影”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但无论是最初的“狗头”，还是之后的“暗影”，都没法和现在的艾因相比。她的精神能量，就好像无穷无尽的白色冰海，吞噬着世间万物。过去，自己面前的艾因，要么就是刚刚出生，如同婴儿一般酣睡；要么，就是身负重伤，憔悴地躺在床上。自己虽然知道她很强，但在下意识里，却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弱弱的小女孩看待。但归根到底，艾因依然是思念体，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存在。
好美。
但是，也遥不可及。
刘凯紧抿嘴唇，不知为什么，他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温暖的手臂托住背心，烟芸站在刘凯身后。
“不要紧，马上就会结束了。”
“……”刘凯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低头。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艾因和秦风同时收手，他们就好像达成共识。秦风再次向刘凯鞠躬。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调戏的意思。
“抱歉，刘凯先生，我似乎有一点过火了。刘凯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秦风，中间派的思念体。秦风只是我在思念体中的代号。在人类世界，更多的人还是称呼我为王文冰……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王文冰……”刘凯轻声重复。突然，他反应过来。“王文冰，你就是天使庄园的老板，梦之城的赌王，但你现在却在自家的赌场里当侍者，而且还在玩这种COSPLAY？”
刘凯脱口而出，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而秦风则是满怀笑意。他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刘凯左看看右看看，在得到烟芸和艾因的确认之后，他只能无力地垂下肩膀。秦风打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下，整个空间一下暗淡下来。
*******************
“刘凯先生，您是想要果汁还是牛奶。现在是大白天，我觉得还是不适合喝酒。但如果您想要酒，我也可以给你拿。您想要白酒还是红酒？虽然可能提供不了限量版。但区区飞天茅台应该还是能让您畅饮的。”
“不，不用了。我不喝酒。”
“是吗？但我听说您很喜欢喝酒。据说，在李明均的婚礼上，您好像喝得大罪，弄得现场一片狼藉。”
秦风哈哈大笑。他已经换回到正常的西装革履。而刘凯则是红着面孔。他显然不愿想起那一次的丑事（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之一）。这里正是天使庄园顶层的会客室，也是秦风的办公室。相比外面的富丽堂皇，这里的装修就要朴实许多。黑白灰的色调，完美呈现出一个办公地点应该呈现出的样貌。
秦风，或者说王文冰，他是梦之城的传奇人物。他最早是通过赌博起家，他曾经短短一个月之内，在赌场狂揽上百万美元，成功为自己挖到了第一桶金。当时，几乎整个赌场的人都在调查他是否有作弊行为，但最后都一无所获。之后，王文冰开始多方投资。他先是在股票市场上让自己的资产成功翻了三倍，然后在股灾之前成功脱身，开了一家电影公司，又大赚了一笔。从此，他的生意便一发不可收拾，从电影，电视，高档会所，再到酒吧，饭店，无一不包。他甚至还操起了老本行，购买了市中心附近一片废弃的厂房，并将其改造，扩建成了当今梦之城最大，也是世界前三的超级赌场，而除了赌博之外，这里也有餐饮，住宿，表演等等服务，可谓无一不包。这正是天使庄园的由来。
毫无疑问，王文冰拥有着开挂的一生。他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是稳赚不赔。从来没有失败过。他控制着整个梦之城的娱乐产业。只要你去梦之城的任何一个酒吧，饭店，都有可能和他产生联系。但另一方面，作为个人，王文冰却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在民间和商界都鼎鼎大名，但却很少有人看见过他的真实样貌，更别说了解他了。甚至连最亲密的商业伙伴都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梦之城的狗仔队几次三番对王永兵下手，却都没法从他身上捞到哪怕一点点新闻。
“王文冰为人低调嘛。”
“他是不得不低调。作为一个赌棍，竟然能干得那么大。当中肯定有不少违法勾当。如果他不低调的话，税务局马上就会找上门来了。”
两种论调各占胜场，而尘世间对王文冰这个人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有人认为他是白手起家的典范，也有人认为，他是社会的毒瘤，是妨害风化的罪魁祸首。而王文冰也不作任何解释。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只属于自己的神秘生活，既闻名遐迩，却又不为人所知。
但或许，这些都只是表象。
刘凯斜眼相视。他偷偷观察秦风。对他来说，王文冰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传奇。一方面，他憧憬着王文冰的成功，另一方面，作为社会底层，他又特别嫉妒这种成功。很多时候，他都会把王文冰和那些特权阶级放在一起看待。但现在，他知道了。“王文冰”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名为秦风的思念体的一个表象而已。而他创造的那些奇迹，也全都只是思念体的能力。思念体可以看穿人类的思想，这让秦风在赌场和商场上无往而不利（原教旨派的罗斯菲尔德也是如此），而他身为思念体，本身的战斗力也足够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即使是政府也不例外，
……
秦风轻轻微笑。他也注意到了刘凯的视线。一位女性端上饮料，这是一杯刚刚榨好的果汁。刘凯赶紧低头。
“谢谢。”
“不用谢。您太客气了。”女性轻轻低头。她露出甜蜜的微笑。刘凯悄悄扫去。眼前的女性大概三十出头。她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那慈祥温柔的眉目，倒是给人以一种母性的光辉。而且，相比外面的胭脂俗粉，她的穿着明显就要正常了许多。虽然没有穿侍者的服饰，但那熟练的动作，明显是习惯了干家务活的。这与秦风的装模作样完全不同。
看起来，是一位贤妻良母呢。刘凯心中说道。他再次向女子道谢。女性微笑而退，但她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继续站在秦风身旁。刘凯不禁疑惑，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艾因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你还真的是什么口味都要呢。”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能不能不要再偷窥我的思想。”刘凯恼羞成怒。他差点就要跳起来。突然，“喵”的一声，一个黑影从旁冲出。它一口将刘凯的果汁叼掉。刘凯吓了一跳，他赶紧缩手。
“哇！！！这是谁的猫，怎么在这里乱跑。”
“喵”，猫咪半蹲在桌面上，这是一只布偶猫，它长得眉清目秀，那淡淡的花纹，充满灵性的面孔，明显就是一位“公主”。而它的脾气也和“公主”无二。面对刘凯的大呼小叫，猫咪完全无视，它只是用最“蔑视”的眼神瞄了刘凯一眼，随即专心致志地开始舔起果汁。与此同时，一条哈士奇也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它坐在刘凯跟前，对着刘凯“呜呜”直叫，似乎是在道歉。
“搞什么鬼，这些猫狗是从哪里来的。是你的宠物吗？”刘凯问秦风。但他换来的却是秦风的哈哈大笑。甚至连艾因和烟芸都不禁莞尔。只有那位女性侍者还不动声色，只是，在她的笑容中，多少也带了一点调戏的意思。面对此情此景，刘凯不禁恼火。他大声说道。
“你们不要笑。一般来说，像这种场合，不会把宠物带进来的吧。”
“但它们并不是宠物。”
“你说它们并不是宠物。但它们明显也不是野猫野狗。难道……”
刘凯瞠目结舌，他终于反应过来。烟芸轻轻开口。
“不用担心，在这里的所有生物，全都是思念体。是中间派的一员。它们是为了欢迎你，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的。”
“……”刘凯张大嘴巴，他已经无言以对。另一边，布偶猫还在舔着果汁。哈士奇“汪汪”的叫声不绝于耳。
第四十九章 中间派（六）
“这位女性名叫林原纪美，她是思念体，也是当今中间派资格最老的成员。甚至资格比我都老。”
秦风向刘凯一一介绍在场的同伴。林原纪美上前一步，她向刘凯深深致礼。
“您好，刘凯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林原纪美。”
“啊……你好。抱歉，刚才我没看出来。”
“没事。说老实话，我也不希望您看出来。我之所以加入中间派，就是希望能够远离战争，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您刚才的反应，其实让我很高兴。”
“是……是吗。”刘凯咧开嘴巴，他也只能这样回答。秦风接过话头。
“别看林原小姐这样，她现在可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平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她都不会和我们联系。这一次，她可是专门为了见你们才过来的。刘凯先生，你和艾因小姐的面子可真够大的了。”
“秦风，你不必特别提这个，你应该知道我的理由。”林原纪美淡淡说道。她悄悄带过这个话题。秦风表情尴尬，他随即介绍接下来的同伴。现在中间派中，除了秦风，林原纪美和烟芸之外，还有五位。其中一位还在居住区，他的名字叫周正，暂时负责对刘凯母亲的监视和保护。另外，就是布偶猫和哈士奇。其中，猫是雌性，名叫“咪咪”，狗是雄性，名叫“小哈”。这两位一个是“精神型”，一个是“强化型”。但因为拟的是动物，反而更多的人会错认为他们是“拟物型”（事实上，拟物型指得是理论上不应该有精神能量的思念体，而生物肯定是有精神能量的）。
对于秦风的介绍，刘凯听得是一头雾水。他怎么都无法将眼前的猫狗和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联系在一起。但艾因却是蹲下身子，她一会儿摸着“咪咪”的下巴，一会儿拍拍“小哈”的狗头。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两个都是自己的‘主人’创造出来的啊。会对自己的宠物投诸那么多的感情。你们两个的本体还真是多愁善感呢。”
“艾因，你能听得懂它们说话？”刘凯问道。艾因挑起眼皮。
“我可是思念体，怎么可能听不懂同胞的话。我们的交流也根本不需要通过语言。不过，在你看来，也许它们真的只会‘汪汪汪’，‘喵喵喵’了。”
刘凯无言以对，他感到自己常识正在受到挑战。而布偶猫则是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她懒得理睬刘凯这个“低等生物”。相比之下，倒是哈士奇颇为憨厚，他伸出爪子，似乎是要与刘凯握手。刘凯小心翼翼地伸手，他轻轻握住哈士奇的前肢。
“汪”，哈士奇颇为高兴，他一阵乱窜。刘凯的脑袋昏昏沉沉。他感到自己的智商正在向哈士奇靠拢。
……
现场一片热闹。哈士奇和刘凯在做着游戏。而布偶猫则是自顾的休息。突然，艾因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秦风，那你自己呢。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秦风愣了愣神。他有些惊讶。“我还要自我介绍吗？”
“我知道，你是大名人，但这只是站在人类的立场。现在，我们都是思念体。你总要介绍一下真正的自己吧。”
艾因这样说道。她其实也多此一举。作为思念体，她和秦风之间的交流根本不需要通过语言。但她还是让秦风自我介绍。这明显就是为了刘凯考虑。对此，秦风也是心知肚明。他轻声咳嗽。
“这么说，也是呢。我是应该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秦风。也是中间派现在的负责人。虽然如此，中间派也并不是那么讲究上下排位的组织。我名为老大，其实也就是负责互相联络，提供聚会场所。中间派真正的领袖和创始人，那位大人，他已经不在了。”
“那那位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了呢。”刘凯傻乎乎问道。但当看到大家沉默的面孔时，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周围的气氛顿时尴尬，就连哈士奇都乖乖坐着。只有布偶猫还在自顾自地进食。
……
就这样，刘凯和艾因与中间派达成初步协议。艾因要求秦风保护刘凯和刘凯的家人。同时，她也要求和刘凯一起行动。作为对应条件，她也愿意加入中间派。对此，秦风全都同意。他说。
“我们当然会保护刘凯先生。我们中间派建立的初衷就是保护同伴。至于您要和刘凯先生一起行动，这是你们两位的自由。但我不知道刘凯先生自己是怎么想的。因为刘凯先生毕竟是人类，他和我们思念体不是同一个种族。而中间派也一直不希望把人类拖入思念体的战争中。未来，出于各种情况，我们也有可能和内务局发生冲突。到时候，刘凯先生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
“不用担心，刘凯肯定会和我站在一边的。对不对?”艾因回答道。她对着刘凯嫣然一笑。面对女孩绝美的笑容，刘凯无言以对。他只能点头。但在心底里，他却是忐忑不安。
这样做，真的对吗？
刘凯心中怀疑。之前，他对中间派有着很高的期待。他之所以同内务局接触，又冒着风险，跟着烟芸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外援，保全性命。而现在，秦风主动邀请自己和艾因加入），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相比激进派和原教旨派，中间派的确是要温和许多。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思念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思念体这个族群的利益。而这并不是刘凯想要看到的。
毕竟，自己还是人类。
……
艾因甩着双脚，无论如何，她算是达成了目的。另一边，其他中间派的思念体也纷纷告退。林原纪美先走一步，她还要赶回去照顾孩子。而哈士奇则直接跑到外面玩了。只有布偶猫还留在原地。秦风让烟芸护送刘凯和艾因回去。突然，艾因开口问道。
“对了，秦风，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找我来的真正目的。”
“目的？我们中间派本来就会保护所有的同胞。中间派的宗旨是互助互存，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我不想听无聊的废话。还有，你也不用再以精神交流的方式和我沟通。直接嘴巴里说出来就行。”
“……”秦风的笑容渐渐凝固。艾因目光炯炯，她很显然是要让刘凯听到这些。片刻之后，秦风缓缓开口。
“我想要知道‘摇篮’系统毁灭的真相。”
“‘摇篮’系统毁灭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呢。你还不如问问刘凯。当时他就在现场。”艾因嘟嘟嘴巴。刘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话题竟然会转到自己身上。幸好，秦风也只是随便瞥了刘凯一眼。他继续说道。
“艾因，你应该明白，‘摇篮’系统是思念体的生命线。如果没有‘摇篮’，长此以往，我们这个种族肯定会面临灭亡。虽然中间派的目标是和人类共存。但我们也不希望思念体这个种族从此消失。因此，我们需要利用一切的力量，来重建‘摇篮’。然后将这个系统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你找我有什么用。”
“因为你是从‘摇篮’系统中最后诞生的思念体。因为你继承了‘摇篮’系统绝大多数的精神能量。现在，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精神能量最多的思念体。也只有你，有可能重新启动‘摇篮’。所以，内务局，激进派和原教旨派才会一直追着你不放，我说的对不对。”
秦风喃喃说道。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刘凯却是惊愕地看着艾因，艾因面不改色。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那么，‘摇篮’系统，现在在哪里。”
*********************
同时，几十公里外，一处垃圾回收站。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启动，一，二，三。”
嘹亮的吆喝声回荡在空间中，伴随着“轰”的一声，蓝色的光芒再度映现。巨大的试管隐隐发亮，这股光芒虽然弱小，暗淡，但终究，它重新点亮了。
“摇篮”系统，重生了。
“太好了。”
“成功了！！！”
思念体们拼命拍手，他们互相拥抱，庆祝，庆祝自己的“故乡”再度重生。塞尔玛-金双手交叉，他注视着“摇篮”系统重新复活的姿态。虽然它暂时还只有一个雏形，内部储存的精神能量可能连巅峰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喜悦的感觉呢？
塞尔玛-金轻轻摇头。他只感觉心中无比压抑。之前，塞尔玛-金被激进派从内务局的牢笼中救出，他半是自愿，半是被迫，最终和“摇篮”系统一起被带到激进派基地。塞尔玛-金和罗斯菲尔德取得联系。两人经过商量，最后还是决定答应“毒药”的建议，重启“摇篮”系统。但罗斯菲尔德不肯亲自来，很显然，他是不想拾人牙慧。而现在，一切都非常顺利。“摇篮”重新复原，思念体的未来也再一次走上正轨。但塞尔玛-金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因为当初，也正是因为激进派的偷袭，本方才会弄丢了“摇篮”。现在这个样子，这就好像自己成激进派的附庸一样。
“金，你们并不是成了附庸。你们只是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为了思念体的未来而战。”“毒药”大步走来。他似乎一眼看穿了塞尔玛-金的想法。塞尔玛-金没有回答。“毒药”站在对方身边。
“不管怎么说，‘摇篮’是重生了。这都是你和罗斯菲尔德的功劳。”
“还早呢。我们只是让‘摇篮’系统勉强启动。但若想让其恢复到正常运作的状态，还需要更多的精神能量。”
“所以，我们才需要将那个金发女孩带过来。她携带了旧‘摇篮’系统绝大多数的精神能量。只要让她和‘摇篮’接触，并将精神能量注入到‘摇篮’系统中，到时候，‘摇篮’也就会彻底重生。”
“但前提是，你要能控制住她才行。我和那个女孩交过手。当初，她还没有适应这个主物质界，但力量却已经非常强大。而现在，她只会比那个时候更强。你想要让她乖乖听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但是，我也有王牌，一张真正的王牌。”“毒药”咧开嘴巴。那炯炯有神的双眸中，透出的，是野心，是狂妄，是绝对的自信。塞尔玛-金哑口无言。一瞬间，他甚至还想追问，如果“摇篮”系统恢复，“毒药”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
第五十章 合作（一）
“摇篮”系统，思念体诞生的起点。最初，这个系统是由初代思念体，为了延续思念体种族的香火研发出来，之后，又成为原教旨派毁灭人类，重造世界的工具。在思念体眼中，“摇篮”系统就是只属于本族的神器，神圣不可侵犯。而对于人类来说，“摇篮”却是敌人诞生的温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归根到底，“摇篮”还是“摇篮”。其本质就是精神能量的转化装置，将生命的精神能量转化为思念体，然后再固定在系统事先创造出来的载体上。无论这个载体是人类，是动物，还是没有生命的物体，都是一样。而转化的契机，则是来自本体强烈的主观意识。这也造成“摇篮”系统所需要的本体，大都是些偏执，狂妄，或是极端的人。也只有这些中二病，才能创造出比他们更加中二的“怪物”。而那些转化失败的精神能量，则会被储存在系统当中，作为下一次启动的附属品。同时，也因为转化失败的例子很多，“摇篮”系统积累的精神能量也越来越多。虽然精神能量的储存并不需要具体的空间，但光是那么多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对于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到了战争后期，内务局拼命想要寻找“摇篮”，除了想要切断思念体诞生的源头之外，就是为了尽可能避免风险。毕竟，那么多的精神能量，万一处理不好，影响到主物质界，天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由于刘凯的缘故，“摇篮”系统遭到毁灭。与此同时，艾因也成为最后一个从“摇篮”系统中诞生的思念体。按照道理，她应该将身为本体的刘凯的精神能量完全吸干。然而，事实是，她和刘凯都活了下来，而“摇篮”系统却灰飞烟灭。而系统中大量留存的精神能量也不知所踪。根据事后的调查，一部分的精神能量的确是在系统毁灭的时候，被释放出去，并造成之后的大爆炸。但更多的精神能量却是不翼而飞，既不是在主物质界，更不是回到了思念体的故乡高阶精神空间。而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些精神能量肯定要有一个去处。而当时，附近能够容纳这些能量的载体，只有一个。
艾因。
最后的思念体。
很难说艾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或是，就算知道，她也没有特别在意。但她也确实得到了很多不应有的关注。不管是激进派，原教旨派，还是内务局，都将这个女孩作为第一目标。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人一阵哄闹，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中间派渔翁得利，这实在是天意弄人。
……
“艾因，你真的打算帮助秦风，复原‘摇篮’？”刘凯询问艾因。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在离开天使庄园的路上。就如来的时候一样，依然是由烟芸开车送两人回家。只不过变成了烟芸单独坐驾驶座，另外两人坐在后排的情况。对于刘凯的提问，艾因频频眉目示警，她意思烟芸还在。但刘凯却是不管不顾。艾因轻轻叹气。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但是你……”
“我只是问秦风，‘摇篮’系统在哪里。我并没有给他任何承诺。至于秦风自己是怎么想的，那就是他的事了。”
“那你到底会不会帮助复活‘摇篮’。”刘凯继续追问。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艾因不禁恼火。她大声反驳。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刘凯一时无言。在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重新修复“摇篮”……“摇篮”系统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而且，就算可能性很低，自己也没法确定，“摇篮”系统重启之后，会不会再一次夺走自己的精神能量。而且，自己也不想让艾因承担多余的风险。如果按照秦风的计划，毫无疑问，艾因将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为了重新启动“摇篮”系统，她肯定会耗费大量的精神能量。如果让她因此从这个世界消失，那自己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没错，绝对不会。
刘凯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和艾因目光交汇。艾因的嘴角微微翘起，她似乎看穿了刘凯的想法。
“你这个笨蛋。”
艾因轻轻说道。她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她的笑容，就如天使一般甜蜜，动人。刘凯屏住呼吸，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
烟芸握着方向盘。她一言不发地听着艾因和刘凯的“讨论”。在听到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她的嘴角甚至浮现出笑容，那淡淡的笑容，就好像看到了永不再现的场景。车厢“嗡嗡”震动。突然，艾因的脑袋窜了过来。
“对了，烟芸，你是怎么想的。”
“我？”烟芸愣了一愣，她差一点就直接踩下刹车。刘凯心惊胆战，他赶紧把艾因拉了回来，省得她干扰驾驶。艾因继续追问。“烟芸，你是秦风的心腹吧。你应该知道秦风想要什么。”
“……我不是秦风的心腹。”
“哈？但我看你一直在替他执行命令……”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毕竟，我还算是中间派的成员。而且，严格意义上说，中间派并没有真正的上下级关系。我们之间都是平等的。这一点，秦风应该已经说过了。”
“但是，他毕竟是中间派的老大。他作出要重启‘摇篮’的决定，也是和你们事先商量过的吧。”
“他只是稍微提过这件事。不过，并没有征求我们所有人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征求意见也没有意义。中间派的思念体，绝大多数都对这场战争不感兴趣。更多的时候，秦风都是单独作出决定。”
“那你自己又是怎么认为呢？”艾因继续追问。烟芸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注意力放到驾驶上。艾因双手交叉，她重新回到椅背上。
“烟芸，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加入中间派，你又为什么要听从那个秦风的命令。很明显，你和他并不是同一路人。”
“喂，够了吧，艾因，没必要这样。我们不已经是同伴了吗？”刘凯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拉拉艾因的胳膊。但金发女孩却是轻轻摇头。
“刘凯，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对烟芸很信任。但我做不到。对我来说，内务局是敌人，原教旨派是敌人，激进派是敌人，甚至连中间派，都是一样。我们现在依然处于危险之中，除了你之外，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刘凯心中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看到艾因那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的第一反应是艾因又在耍她那套小孩子脾气。但他却不知道艾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因目光炯炯，她等待烟芸给出答案。但烟芸却始终保持沉默，尴尬的气氛笼罩在车厢中。过了许久，烟芸终于开口。
“艾因小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抢走他的。”
“哈！？”艾因猛地一怔。她张大嘴巴。烟芸回眸一瞥。她的眼神无比温柔。那清澈的视线，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渐渐地，艾因放下敌意，她只是蜷缩起身子，一副打了败仗的模样。
“怎么搞的。”刘凯一脸迷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艾因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让刘凯更加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恼了这个女孩。
……
车轮滚滚，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居住区。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小区里的路人相比早高峰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烟芸将车开到楼下。艾因快步下车，她似乎唯恐避之不及。但刘凯却是恋恋不舍。他问。
“烟芸，你就这样走了吗？”
“啊，我的任务只是送你们回来。未来，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再和你们联络。鉴于安全考虑，我不建议我们用手机或是任何现代化工具，但是……”
烟芸的话语渐渐停止，她面露惊愕。另一边，在车外，艾因也是相同表情。两人几乎都是同时看向上方，看向刘凯母亲住处所在的位置。刘凯的心中阵阵打鼓，一丝不详的预感掠过心头。
“喂，到底怎么了。喂。”
“是思念体……这里被发现了。”烟芸喃喃道。而艾因则是紧咬牙关。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刘凯已经冲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合作（二）
王成杰双手交叉。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在他身边，迈克-欧文斯却是百无聊赖地玩着篮球，他使劲拍球，直将地板敲得“咚咚”作响。刘凯的母亲脸色难看。她其实很想让欧文斯停下来。他这样吵闹，肯定会引起楼下邻居的闲话。幸好，他们楼下住着的不是退休老人，而是一对小夫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去上班了，欧文斯的这种乱来，暂时还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
但还是要让他停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我家，客人就应该尊重主人，这是最起码的原则。
嗯，原则。
母亲鼓起勇气。她装模作样地烧了一壶茶水，然后向王成杰走去。一瞬间，王成杰和欧文斯同时挑起眼皮。母亲心中一怔，她心中的斗志瞬间消失无踪。
“额，请问，你们还要水吗？”
“好的，老人家，请给我来一杯。”王成杰说道。他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母亲小心翼翼地为王成杰倒上茶水。她双手颤抖，差点把开水打翻。而一旁的欧文斯则是暗中窃笑。母亲心中更加害怕，她倒完水之后，赶紧退到一边。她看都不敢再看两位客人一眼。
……
王成杰上门拜访，是在一个小时之前。当时，他和欧文斯没有任何掩饰，直截了当就跑过来敲门。一开始，刘凯的母亲一脸懵逼。她还以为是上门抄水表的。王成杰开口道。
“老人家，我是梦之城内务局副局长王成杰。我是来找刘凯先生的，请问他在吗？”
“刘凯？不在。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你找他做什么。”母亲顿时警觉。王成杰微笑摇头。
“不要那么紧张，老人家。我们早就知道刘凯是您的儿子。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有很多年没好好聚过了。昨天晚上，刘凯带着一个金发女孩来到这里。她的名字叫艾因。而他们两个，与前些天的恐怖袭击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人家，我是政府官员，我代表着这座城市官方的意志。我对刘凯先生没有任何敌意，甚至，昨天晚上，我们两个还见过一面。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意外，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我现在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和他好好聊一聊。这也是为了他好。”
王成杰和颜悦色。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娓娓动听，毫无虚假，但在温和之中，却也让人无法违抗。而跟在后面的欧文斯更是凶神恶煞。刘凯的母亲无可奈何，她只能放两人进来。
……
就这样，王成杰坐在了刘凯家中。他其实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态度。其实，从很早以前，王成杰就注意到了刘凯的住所。他还派出探子，仔细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但在派出探员之后，他却再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王成杰心知不对，他立刻派人寻找。最后，他发现这些探子都被绑在远离居住区的一个小仓库中。他们大都是遭到突然袭击，被击晕之后，送到这里。他们甚至不知道袭击者是谁。
“对方不会是激进派。激进派才不会留活口。也不会是原教旨派，原教旨派犯不着做这种似是而非的事。对方看起来是打算保护刘凯，或者说，保护与刘凯和艾因接触的独占权。他们既想抢先我们一步，又不敢正面与我们为敌。像这样的家伙，只有可能是一个，那便是……”
迈克-欧文斯欲言又止，对此，王成杰也是心知肚明。中间派，以个人主义闻名的思念体，他们想要拉拢艾因，大半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好让本方的生存环境进一步好转。对于中间派，内务局一直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这些家伙的存在，但鉴于他们并不会对社会秩序造成危害，再加上激进派和原教旨派的压力已经很大，很多时候，内务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中间派对内务局的探员发起了袭击。虽然依然十分克制，但归根到底还是一种敌对行为。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杰作出决定，他打算单刀直入，不管中间派的阻拦，强行与刘凯和艾因见面。为了这次登门，王成杰颇费苦心。他知道中间派的人正在附近监视。为了引开这些苍蝇。王成杰命令手下在居住区四处行动，造成内务局即将大举进攻的假象。对方果然上当，他跟着王成杰放出的饵食不放，完全放空了对刘凯家的防备（确切的说，对方也的确没把刘凯的母亲放在心里，毕竟思念体也没必要为一个人类拼命）。而王成杰自己则乘虚而入，他带着欧文斯，大摇大摆地就进入刘凯母亲所在的小区，途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现在，他已经坐在刘凯母亲家中，只等目标归来了。
但是，就算他们回来，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王成杰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在这个时候，内务局收到了很多情报。“摇篮”系统已经落到激进派手中，而原教旨派也在向激进派靠拢。这样一来，思念体阵营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倒内务局。而激进派首领“毒药”，他可不像原教旨派首领罗斯菲尔德那般理性。拿到“摇篮”之后，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的目的，对于人类肯定是不利的。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刘凯为突破口，打破局面。如果能和中间派取得联系，双方联手，这最好不过。中间派虽然本质上还是站在思念体一边，但相比疯狂的激进派和腐朽的原教旨派，他们还是更注重秩序与稳定的。这与人类更加接近，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还是有谈判的空间。
而且，说不定，烟芸也会来。
我还能相信她吗？
也只有相信她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中一片寂静。就连欧文斯都停止拍球。刘凯的母亲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而王成杰则是闭目养神。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成杰睁开眼睛。
来了吗？
“妈妈！！！”“砰”的一声，刘凯推门而入。他一眼就和正面的王成杰对上。刘凯母亲赶紧出来，她想要叫儿子快跑，但在一旁欧文斯的眼神威压之下，她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王成杰淡淡微笑。
“您好，刘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你……”刘凯大口喘息。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他就被拉到后面。艾因举枪瞄准，她瞄准王成杰。
“不要动。”
“你也是好久不见，艾因小姐。”王成杰说道。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面不改色。欧文斯闪身一步，他挡在王成杰面前。母亲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刘凯紧咬牙关。
被发现了。怎么办。虽然被内务局发现总比被激进派盯上要强，但如果将母亲牵扯进去，那又另当别论。现在，自己和艾因的处境已经十分糟糕，绝对不能再把更多的人拉进漩涡。要动手吗？但是在这里动手的话，肯定要出人命的。别说母亲了，说不定连自己都活不下来。
只有，先等等看了。
时间仿佛停滞，双方继续对峙，紧张的杀意充斥整个空间。“啪”，“啪”，“啪”，缓慢的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
“收手，欧文斯，你是想在这种狭小空间动手吗？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下场。”烟芸推开大门。欧文斯拧起眉毛。
“烟芸，你……”
“我说了，把武器放下，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动刀动枪。要知道，这里的主人可还没有说话呢。”
烟芸对着刘凯微微一笑。她美丽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一切。欧文斯骂骂咧咧，但他最终还是放下篮球。烟芸又道。
“艾因小姐，你也算了吧。你应该看得出来，王成杰并没有敌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旧怨，也没必要在这里动手。要知道，阿姨现在正看着呢。”
“切。”艾因努努嘴角。她也放下枪。紧绷的空气一下子松弛。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刘凯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唯有王成杰依然一动不动。他只是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哟，我们又见面了，烟芸。”
“啊。”烟芸挪动嘴唇。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阳光明媚，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第五十二章 合作（三）
刘凯的母亲颤颤巍巍地端上茶水。由于一下子挤进来一大堆人，本来就不宽敞的客厅顿时更加拥挤。王成杰还是坐在沙发上。他始终保持着专业的坐姿。而对面的刘凯却是一副葛优躺的死鱼样。三位思念体各自站立。欧文斯依然呆在王成杰身边。他始终保持着戒备。而艾因则是守在刘凯身后，她感知能力全开。最后，就是烟芸。她双手交叉，领口高高耸起，完全将自己的脸埋入其中。事实上，自从和王成杰打过招呼之后，她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默默相视，他们都在等着对方打破沉默。冰冷的气氛再次袭来，刘凯的母亲赶紧退下，她差一点就要摔倒。终于，王成杰首先开口。
“艾因小姐，刘凯先生，就如之前所说，我这一次来，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和你们谈谈。艾因小姐，有一点，我必须得重申，之前在中央区，我们之间是有过误会，还害得您受伤。但当初并不是内务局的人对你动的手。我事后调查过，当时开枪的，是‘狗头’的部下。”
“这我知道。”艾因冷冷答道，她的态度没有任何软化。王成杰只是微笑。
“刘凯先生，艾因小姐，我这次来，是代表内务局，代表政府，希望与你们合作。我知道，你们已经和中间派接触过。”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瞥了烟芸一眼。“但这也无关紧要，本来，这一次，我们也希望能和‘中间派’进行联手。就和过去一样。”
“！？”刘凯心中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王成杰会这么说。艾因也是吃惊不小。烟芸轻轻抬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王成杰继续说道。
“各位，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最新消息。就在昨天凌晨，思念体激进派对内务局总部发起攻击。他们夺走了被保存在地下保室的‘摇篮’系统，并且将之前在中央区恐袭事件中被俘的塞尔玛-金一并救出。根据情报，他们甚至还借此与原教旨派达成同盟。这样一来，梦之城人类和思念体之间的战略对比完全失衡。接下来，‘激进派’会利用‘摇篮’系统做出些什么，只有天知道。”
……无言。淡淡的不安笼罩开来。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视。就连刘凯的母亲都莫名其妙感到一丝寒意。烟芸抬起头。
“你想怎么做。”
“阻止激进派。我们必须阻止‘毒药’。烟芸，我知道，你们中间派也想得到‘摇篮’。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地去寻找艾因小姐了。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和我们合作。”
“但我们也不可能将‘摇篮’系统交给内务局。”
“也许不行。但至少，我们可以先避免‘摇篮’系统被激进派掌控。如果因为我们之间毫无必要的矛盾，而最终让激进派渔翁得利，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救药。”
王成杰目光炯炯。他的视线没有任何虚假。烟芸目光凝重。
“王成杰，你其实大可以不用和我们合作。你拥有政府的支持。你还拥有思念体。只要发动梦之城所有的力量，你肯定能和‘激进派’对抗。”
“是可以，但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政府，甚至，我也不相信人类。我只相信你。”
王成杰咧开嘴巴，他露出温和的笑意。但烟芸却是轻轻低头。王成杰继续说道。“烟芸，我相信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
“烟芸，我知道，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你可能对我很失望。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两个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稳定。烟芸，当年说过的话，我不打算收回，现在也是一样，烟芸，我对你……”
“我们的目的不一样，王成杰。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一样。”烟芸喃喃说道。她合上双眼。王成杰眯起眼睛。他的拳头渐渐握紧，似乎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欧文斯耸耸肩膀，而刘凯则是心中忐忑。艾因目光一撇，她和烟芸双目对视。一瞬间，两个女孩就好像互相达成了什么一样。
“王成杰，我和你的目的的确不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合作。”烟芸再度开口。这一次，她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许多。王成杰不动声色。
“那么，你的意思……”
“我会把这件事情传达给其他人。还有，艾因小姐和刘凯先生，他们两个依然是在中间派的保护之下，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确。”
“他们也是在内务局和政府的保护之下。”
“但保安工作必须由我们负责。”
“这是自然。我保证，我们不会影响到刘凯先生和他的家人的生活。我有刘凯先生的电话，当然也有你的电话。需要的时候，我会和你们联络。还有呢？”
“最后，我希望能知道‘摇篮’系统的详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激进派和原教旨派联手。那说明你实际掌握的情报可能更多。作为内务局的副局长，你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但我也不能让中间派的利益受到伤害。”
“当然，我全部接受。毕竟，你现在是中间派的一员，你已经不再是我的部下了。”
王成杰笑着说道。他伸出右手，似乎是想与烟芸握手。但烟芸却是毫无反应。王成杰只能放弃。他收回手掌。
“那么，我们就说好了。我会派人负责刘凯先生和他家人的安全。”王成杰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向在场众人致了一个礼，然后快步离开。欧文斯紧随其后，很快，一切重回宁静。
……
烟芸捏住鼻梁，她似乎十分疲倦。刘凯下意识起身，他似乎是想给烟芸让座，但烟芸却是挥了挥手。艾因说道。
“烟芸，原来你过去是内务局的人呢。”
“喂，艾因，少说两句。”刘凯急忙捂住艾因的嘴巴。但他却被艾因一把推开。艾因继续说道。
“烟芸，王成杰爱你。”
“……”
“他对你的感情是很明显的。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但你对他的感情，我就说不清楚了。王成杰对精神能量有着很强的抗性，他的这种能力，有点类似于刘凯，但又有点不同。烟芸，这个能力，是你给他的吧。你对他，应该还是有‘爱’的吧。虽然我实在不知道，思念体和人类对于‘爱’的定义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艾因歪着脑袋。她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女孩子在无聊八卦。刘凯心中忐忑，他其实是想代替艾因向烟芸道歉的。但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艾因最后的话时，他的心中却是疙瘩一下。烟芸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踉跄向门外走去。艾因问道。
“烟芸？”
“一旦有消息。我会尽快联络你们。”烟芸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示意刘凯不必送行。刘凯和艾因目送烟芸离去，不知为什么，看到烟芸摇曳的背影。他们突然有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
爱，吗？
烟芸按住额头，她靠在墙边。一幅幅画卷在脑海中闪过。其中很多场景，都被她一直埋藏在心底，想要彻底忘记，却始终忘记不掉。
是因为又见到王成杰的关系吗？
烟芸深深叹息，她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嗡嗡”的轰鸣声若隐若现，不知不觉，一架直升机已经来到天顶。它明显带有隐形功能。一个声音从直升飞机里传出。
“抱歉，烟芸。之前被内务局的探子缠住了。但现在已经OK。你那边没有问题吧……烟芸？”
“没问题……没问题。周正。内务局现在已经接管了刘凯一家的安全。我们之后也要和他们合作。”
“哈，内务局？但是……”
“我知道。现在，我们和他们是处于停战状态。暂时停战……周正，立刻带我回中央区。我有事和秦风说。”
烟芸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勉强支撑起身体。名为周正的思念体轻轻摇头，他只能先降落地面。不一会儿，直升机再度腾空，很快，两人就消失在蓝天之中。
第五十三章 合作（四）
艾因站在窗前，她目送烟芸离开。金发女孩身体颤抖，她好像是在激动，又好像是在压抑。刘凯吞咽口水。
“艾因。”
“……”
“艾因，你要喝水吗？”刘凯咧开嘴巴。他只能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但艾因却没有回应，她只是别了刘凯一眼，刘凯心中一愣，他赶紧一溜烟逃到厨房，还顺便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压压惊。
……
“艾因没问题吧。”母亲悄悄说道。自从谈判开始之后，她便一直躲在厨房内。其实，她一开始是想要招待烟芸和王成杰等人的。但当王成杰和烟芸很有礼貌，但都冷冰冰地拒绝了茶水之后，母亲好像一下子失去自信。她自动退避三舍。倒是让刘凯省了不少功夫。毕竟，他可不想让母亲牵扯到危险之中。
但这也是自欺欺人吧。
刘凯抿着热茶。他回想刚才的情景。当时，烟芸，艾因和王成杰三人都是表情平静。但他们之间的交锋却是隐藏在水下。甚至，自己只是坐在一边，都可以感受到三人的杀气。
这就是思念体之间的战斗。还有那个王成杰，他虽然不是思念体。但气场却一点都不逊色于另外两个女孩。现在，自己已经被内务局发现。虽然这是在意料之中，但短短一天之内，自己和艾因的动向就被人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也实在是太快了。这也意味着，对于自己来说，在梦之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安全之所。
必须快一点行动。
我，必须获得力量。
刘凯握紧双拳。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不住发抖。母亲看着儿子狰狞的面孔，她轻轻开口。
“冷吗？”
“！？”刘凯猛地一怔。他终于从神游状态中恢复过来。母亲拿出热水壶，往刘凯的茶杯里又倒了一点。
“冷的话，多喝点热水就行。”
“妈妈，现在可是夏天。”
“但我看你还在发抖。”
“那是因为……害怕吧。”刘凯勉强咧开嘴巴。当说出“害怕”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由又哆嗦了一下。两人再度看向艾因。金发女孩还是一动不动，她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像。母亲问道。
“刘凯，刚才那位烟芸小姐是什么人。”
“……”
“刘凯，你不会真做出对不起艾因的事情了吧。这样的话，我可不轻饶你。”
“妈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艾因可是爱着你的。”
“哈！？”刘凯眨眨眼睛，他看向母亲，在确定母亲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妈，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艾因之前说的那些鬼话吧。她当时只是为了忽悠你，以免你胡思乱想。”
“我知道，艾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么……”
“但我看得出来，她爱着你。你们两个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甚至比家人还要亲密。艾因曾经说过，你们两个是命运共同体。她也说过，如果你出事，她也会跟着你一起去死。虽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轻描淡写。但我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你对她来说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艾因真的是这样说的吗？”刘凯问道。母亲轻轻点头。刘凯一脸惊愕。渐渐地，他的嘴角轻轻抿起。
命运共同体啊……虽然不知道艾因是从哪里学来的，但这个词好像真的很符合两人现在的关系。自己是艾因的本体，甚至可以说是艾因的“父母”。但从年龄来看，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自己也不希望真的去当艾因的父亲。
因为，自己是真的爱着她。
但艾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她说过，思念体和人类对于“爱”的定义不同。虽然妈妈说艾因爱着自己。但妈妈也并不了解思念体。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猜测而已。但这种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很多时候，艾因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似乎都显示着她对自己的情意。但也许，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能期待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刘凯再一次嘲笑起自己的天真。母亲还在注视，刘凯轻轻摇头，他转移话题。
“妈妈，那你觉得烟芸怎么样。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不是不喜欢，是不太适应。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刘凯，你和这位烟芸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恩人。大概吧。”刘凯喃喃说道。他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母亲注视着刘凯渐渐阴郁的面孔。她道。
“刘凯，我不同意你和烟芸小姐交往。”
“你在说什么啊。我本来就没想过……”
“她太悲哀了。她过去肯定经历过很多痛苦。我看得出来。”
“……”刘凯没有回答，他只是来回踱步。另一边，艾因终于从呆滞中恢复过来，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刘凯注视着艾因的身影。他的心中渐渐低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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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天使庄园。
“内务局想要和我们合作？”
“是，王成杰希望阻止激进派。他需要我们的力量。”
“那你答应他了吗？”
“我只是说，会和你商量。”
“那就等于答应了……虽然和内务局合作，的确可以帮我们减少一大部分压力。但这样一来，就算阻止了激进派。我们也未必能够得到‘摇篮’。”
“但至少，我们可以先避免最糟糕的事态。让内务局拿到‘摇篮’，无非一切回到起点。但如果让激进派得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烟芸苦口婆心。而秦风则是若有所思。周正看着两人。他和烟芸刚刚回来，就立刻向秦风报告最新的情况。其他的思念体都已经不在。林原纪美早就回家，而哈士奇和布偶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秦风捏着逼鼻梁，他继续说道。
“烟芸，你觉得王成杰可信吗。”
“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说谎。我了解他。”
“当然，王成杰现在用得着我们，他肯定是有诚意的。但他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是有口皆碑。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肯定会背叛我们。不过，也无所谓。不管他再怎么乱来，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人类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烟芸，你去告诉王成杰，就说我们愿意和人类合作。这个合作就持续到夺回‘摇篮’为止。”
“……”烟芸欲言又止。秦风答应与内务局合作，这自然是她想要的。但另一方面，秦风在一言一行中表现出来的轻蔑态度，又让她不太舒服服。这不仅仅是感性的关系，也是因为理性的考量。烟芸曾经和王成杰长期共事，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强大，如果轻视这个男人，最后肯定会付出代价。
“我没有轻视王成杰。”秦风再度开口，他仿佛看穿了烟芸的想法。“王成杰当然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和刘凯一样，对于我们都是一个黑箱。我们不会知道他未来会做出些什么。我们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肯定站在人类一边。但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是思念体，是高出人类一等的生物。就像人类对待老虎一样。人类当然会害怕老虎，也应该害怕。但归根到底，在人类面前，老虎依然是不值一提的。而人类对于我们，至多也就是老虎的程度。”
“……”
“总之，和王成杰的交涉就拜托你了。还有，虽然内务局承诺会保护艾因和刘凯的安全。但归根到底，艾因还是我们这边的人。我可不想被内务局挖墙脚。”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刘凯姑且不论，但艾因肯定不信任王成杰。”
“但她还是和刘凯太过亲近了。而刘凯还是一个人类。他还是艾因的本体。这种关系本来就是绝无仅有。”
“那你要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多多联络一点感情就行。虽然说我们无法感知到刘凯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本人的想法，我倒觉得很容易理解，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观察。刘凯迷恋艾因，但又想要活命。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又不可能做到。因而，他偶尔也会有些自暴自弃的倾向。从某种程度上说，要让他参与这场战争，的确是需要一点鼓励……也只有你去鼓励他了。”
“为什么？”
“难道还要我明说吗？在我看来，刘凯可是一个心智正常的男人。”秦风挑起眼皮。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烟芸的目光渐渐紧锁。而一旁的周正却是眼冒怒火。尤其是在听到秦风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揍人。但秦风却是不以为然，他耸耸肩膀。
“开个玩笑而已，总之，你们就尽量与刘凯和艾因接触，将他们拉到我们一边。另外，为了准备与激进派的战斗，我们也需要增强战力……烟芸，你觉得，我把‘那个东西’送给艾因，怎么样？”
“那个东西！？”烟芸眨眨眼睛。秦风只是微笑。一瞬间，烟芸反应过来。她张大嘴巴。但秦风却是竖起食指，他示意烟芸和周正退下。
第五十四章 合作（五）
“烟芸，你不必管秦风那个家伙。他整天正事不干，就想着些歪主意。”周正喋喋不休。他之前在秦风面前一言不发，现在离开之后，反而是废话连篇。烟芸没有理睬，她只是大步向前。周正赶紧追上。
“烟芸，你没必要对秦风言听计从。以你的实力，哪怕对秦风取而代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并不是对秦风言听计从。”烟芸终于开口。“我只是认为，秦风的判断对我们是有利的。所以我才会听他的话。重要的是思念体整体的生存。”
“那你也不必把所有的事都拉到自己头上啊。自从你加入中间派以来，整天就是东奔西跑，劳苦不堪。反观其他人，秦风只是坐在这里，动动嘴皮子，林原纪美从来都是以家庭为先。那两只猫狗就更别说了。”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为了中间派东奔西跑吗？”
“额，这个么……”周正抓挠脑袋。他欲言又止。其实，他会那么替秦风卖命，除了为了中间派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烟芸。但他又不能在这里明说。烟芸面带微笑，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没有办法，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而且，我之所以会听从秦风，也是有其他的原因。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还得依靠他……周正，你继续负责对刘凯的监视。至少暂时，内务局的人不会与你作对。”
烟芸淡淡说道。她也是难得会说那么多话。周正心中叹气，他只能遵照女孩的指示。周正随即驾驶隐形直升机离去。烟芸注视着飞机远去的影子。她的笑容渐渐凝固。不知不觉，在女孩心中，巨大的黑暗已经悄然袭来。
******************
同时，内务局。
“那么说，中间派已经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啊，烟芸亲自给我打得电话。”
“她可信吗？”
“……”
“啊，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没有比她更可信的人。”局长咧开嘴巴。他显然是在开玩笑了。但王成杰却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此时，他刚刚回到内务局内。就最近的情况向局长报告。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的缘故，王成杰的精神一点都不高涨。局长见势不妙，他赶紧扯开话题。
“激进派呢？他们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但我觉得，他们会主动与我们接触。”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情况非常奇怪。激进派一直是我们内务局最主要的对手。过去，我们也一直在调查激进派的情报，但向来没有什么收获。但这一次，他们却各种放风。包括他们已经得到‘摇篮’系统，或是塞尔玛-金还活着，以及已经与原教旨派联手之类的。我想，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其中无非有几种可能。一种就是胜利在望，单纯的炫耀。但我觉得‘毒药’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要么，就是虚张声势，想要转移注意力，拖延我们的行动。但事实上，不管激进派怎么拖延，我们的目标肯定还是在他们身上的，这种拖延根本毫无意义。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希望把我们引出来。”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陷阱。”局长喃喃自语。王成杰默不作声。片刻之后，局长长出一口气。他道。
“王成杰，你的判断呢。”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必须采取行动。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王成杰目光坚定，他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局长不再多言，他只是将让王成杰继续努力，不要辜负自己的信任。
……
信任吗？
王成杰心中冷笑。他知道，局长只是在虚与委蛇。他虽然嘴上说会给自己支持，但一旦自己这件事情干得不利落，下一次，自己肯定就会被拿下，当做替罪羔羊。对此，王成杰倒也没有什么怨恨，毕竟这就是政治。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窝囊废当成替罪羊，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太好受。
等着瞧吧，我会扭转这一切。我会证明，我比所有人都要强。我一定会保护人类，保护这个世界。我，不会再输了。
王成杰紧握双拳，一瞬间，他的双眸无比阴森。周围的同事见状，都是纷纷退散。他们好像从王成杰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而王成杰也懒得多言，他只是大踏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
“王成杰这个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局长嘴巴里嘟囔。他也看出王成杰心不在焉。到目前为止，他与自己的这位副局长之间的关系还是颇为微妙的。对于内务局而言，王成杰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因为只有他才能统领第七处，统领那群思念体，与激进派和原教旨派决战。但另一方面，很多时候，他也不是那么听从上面的命令。先斩后奏，自行其事都是常有的事。而且局长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他擦屁股。虽然这都是没有办法，但归根到底，这肯定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尤其是作为领导而言。
总之，先这样看看吧。如果这一次，王成杰能够和过去一样处理完美，那自己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说不定还会继续给予褒奖。毕竟这是一位有用之才；但如果，王成杰失手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受这种窝囊气。到时候，该处理的处理，该清算的清算，一切按照流程办事。
……
局长立刻给上头打电话，根据上面的要求，他必须将最近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报告上去。最近，局长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就像他整天盯着王成杰一样，他自己也被更高层的领导盯着。而他的顶头上司，正是梦之城市长赵环宇。他也是整座城市的最高负责人。到目前为止，在思念体的问题上，赵环宇还是奉行无为而治。他将所有的工作都压在内务局身上。只是这一次，事情闹得实在太大，民间反响强烈，赵环宇才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拖下去，只有拖下去。民众的愤怒是可以想象的。但只要内务局能够尽快拿出成果，那舆论就会立刻反过来。”
“但如果内务局拿不出成果呢？”很多人这样质问。对此，赵环宇不予置评。他心中明白，拿不出成果，内务局当然要负起责任。开掉一批官员也是免不了的。但另一方面，内务局的作用依然无人能够取代。就算把内务局撤掉，也无非另换机构。只要思念体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一天，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于是乎，赵环宇给予内务局最大的信任。他赐予内务局处理思念体事务的全权，并且允诺，会给内务局近乎无限的资源。只要能够消灭敌人，稳定人心，无论内务局需要什么，钱，人，还是其他，他都会给。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内务局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所幸，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进展顺利。恐袭事件仅仅过去不到48个小时，前线就传来好消息。内务局局长向赵环宇市长报告了最新的进展。包括已经侦查到了激进派的确切动向，和中间派结盟，等等。局长还着重提到，王成杰有一个大计划，他打算对激进派发起猛攻，彻底解决思念体对这座城市的威胁。赵环宇眉头紧锁。
“你们有多少把握。”
“现在还不好说，但八成的胜算总是有的。王成杰调动了所有的资源，我们拥有了梦之城将近八成的武装力量。这已经是接近一个师的兵力。”
局长喋喋不休。他基本上是挑好的说。但市长却依然愁眉不展。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位局长的性格，那就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喜欢推卸责任。但赵环宇还是对他好好鼓舞了一番。他预祝内务局行动顺利，并且还扬言，胜利之后，会亲自为局长和王成杰授勋。局长自然是“千恩万谢”，他就要挂断电话。就在此时，赵环宇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刚才提到了中间派，那位烟芸小姐，是不是就在中间派那边。她和王成杰好像还是情人。”
“啊，是，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向您保证，这和本次行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王成杰和烟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所以……”
“我不是在指责你，局长。”赵环宇回答道。“我只是在想，除了烟芸小姐，那位新来的艾因小姐也加入了中间派。中间派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吸引那么多美女加入。这对其他人不是很不公平吗？”
“这个，市长，我……”
“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尽管放手去干，无论是和中间派结盟，或是其他什么，只要能对最后的战局有利，你们就要勇于尝试。我会在后方替你们加油助威。”
局长连连称是，他听着市长挂断电话。“嘟嘟”的盲音在耳边回荡。局长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的脑海中，满是市长最后的话语。
第五十五章 合作（六）
由于内务局和中间派的联名背书，刘凯和艾因终于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两人呆在家中，养精蓄锐。曾经的疲惫和伤痛全都一扫而空。很快，他们就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刘凯的母亲一直在照顾两人的生活。在这段期间，一直她和艾因睡床，刘凯睡沙发。而每天晚上，母亲总会一直和艾因唠叨刘凯小时候的事。她总是在对艾因说，刘凯小时候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听话，等等。她又会说刘凯是个多么多么好的男人，多么多么的诚实，就差直接向艾因提亲了。对此，艾因心中只是好笑。
“艾因，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连内务局都被牵扯进来。”这一天，刘凯的母亲再次开启卧谈。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了。艾因心中苦笑。她回答道。
“阿姨，您不要担心，这只是例行检查罢了。你也知道，最近社会上不太安生。”
“但就算再怎么不安生，也不至于让内务局找到家门口啊。他们可是有不少传说，而且都是些不好的传说。”
母亲喋喋私语，她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艾因没有回答。母亲又问。
“艾因，果然，你们还是遇到麻烦了吧。”
“……”
“艾因，刘凯是因为你，所以才会招惹麻烦的吗？我就知道，那个孩子，他一直小心谨慎，从来不敢冒险。但一旦他真的动了感情，那就会比任何人更加冲动，更加不顾一切。他就是这种反差极大的性格。”母亲喋喋不休。她的语气中，既是抱怨，又有担心，却又带了一点骄傲。艾因嘴角翘起。她其实很想告诉对方，自己会保护刘凯的。但仔细想想，就算自己说了，恐怕也不会让对方安下心来。因此，之后卧谈会的时候，她也是多听少说
……
“你的母亲很担心你哦。”艾因对刘凯说道。这一天，刘凯的母亲出去买菜，只有两个人在家。对于艾因的调戏，刘凯轻轻摇头。
“我知道她在担心我。但我又不可能和她说实话。”
“你可以说的嘛。”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她说，你这几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多。”刘凯反唇相讥。艾因顿时住嘴。她难得被自己的本体难住。刘凯按住脑袋。
“我不可能对妈妈说出实情。一方面，她不可能理解。说不定她还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另一方面，就算我告诉了她，归根到底，还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而且只会让她更加担心。眼下，我只能先尽力活下来。也只能这样。”
刘凯喃喃说道。他仰天长叹。艾因挪动嘴唇，她欲言又止。
**********************
这段期间，烟芸倒是一直前来拜访。她也同时负责中间派和内务局之间的联络。她甚至还给艾因带来了一只特别定制版的智能手机。这只手机拥有完备的安全功能，不会轻易被外人监听。虽然思念体本身也可以依靠精神能量进行联络，但在远距离，还是使用人类的技术更加轻松一些。
“你可以自己选一个电话号码，什么号码都行。秦风会替你报销。”烟芸说道。艾因眨眨眼睛。
“真的可以吗？那么，刘凯，你帮我选一个吧。”
“我？”刘凯大吃一惊。艾因嘟起嘴巴。“连我的名字都是你帮着取的，帮我选一个电话号码，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还是，你不愿意？”
“不，不，怎么会不愿意呢。”刘凯慌忙点头。他一阵拾掇，最后将自己的生日和艾因的“生日”结合了一下，姑且算是完成任务。当听到刘凯报出的号码的时候，艾因也是眨眨眼睛，她一言就看穿了刘凯创作的源头。但她倒也没有说穿。烟芸看着两人“甜蜜”的样子，她的嘴角也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
……刘凯的母亲端上一碗茶水。她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事实上，每次烟芸来的时候，她都会找借口回避。刘凯向女孩解释。。
“抱歉，烟芸，我妈妈就是这个样子。”
“没关系。事实上，令堂的判断是正确的。人类的本性就是尽可能避开危险。她很清楚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烟芸回答道。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刘凯却是不禁窘迫，他赶忙向烟芸询问关于“摇篮”的话题。根据烟芸的说法，激进派很快就会动手，他们已经与原教旨派联合。最多几天的功夫，一场大战就会上演。
刘凯和艾因都是点头。他们虽然早有预料，但却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得如此之快。另一方面“中间派的政策也是模糊不清。虽然他们暂时与内务局结盟，但归根到底，双方对于“摇篮”的态度还是完全不同的。而内务局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双方的情报连接其实都是各有保留。这对即将开始的战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烟芸向刘凯和艾因告辞。临走之前，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艾因小姐，秦风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如果这两天你有空的话，再去一次天使庄园。最好是你们两个单独见面。”
“单独见面？为什么？”
“秦风想给你一样东西。我只知道这些。”烟芸回答道。她退出门外。艾因眯起眼睛。而刘凯则是慌忙跟了出去。
“等一下，烟芸，等等……”
“！？”烟芸眨巴眼睛。她看到刘凯追了出来，他还顺便关上房门，把艾因锁在里面。烟芸歪着脑袋。
“刘凯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烟芸，我也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但是……”
“我知道，就算我单独对你说。艾因也会马上知道。但我还是得问问你。”刘凯目光认真。烟芸明白过来，她点点头。刘凯继续说道。
“烟芸，你应该知道，我是艾因的本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成了李明均所说的‘黑箱’，就算是思念体都无法看穿我的思想。但艾因赐予我的能力还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你是什么意思。”
刘凯吞咽口水。他将自己之前几天的奇怪经历一一道来。包括最初的中央区恐袭事件中，艾因受伤，两人身陷重围。当时，自己情急之下使用能力，突出重围。之后，在医院屠杀事件中，自己也曾经使用能力，带着艾因，从“暗影”的攻击下侥幸逃脱。烟芸的目光渐渐凝聚。她道。
“你是说，你身为人类，也可以使用精神能量？”
“我不知道。但看起来如此。艾因也没有否认。”
“那艾因小姐是怎么说的。”
“她让我永远不要再使用这种能力、”
“她是正确的。思念体之所以能够使用精神能量，是因为我们本质上就是精神体。我们能够理解精神能量真正的意义，并对其进行转化。但你不同，你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主物质界居民。你不可能真正理解精神能量的价值。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硬来。反而有可能引起能量过载，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我也不能永远躲在艾因身后。”刘凯喃喃答道。他低垂下头。烟芸默默相视。她挪动嘴唇。
“刘凯先生，你的能力，应该不是瞬间移动。本来，主物质界物质的移动并不在精神能量的干涉范围内。”
“但我确实从敌人面前逃脱了呀。”
“所以，那就必然有其他的解释。根据你的说法，你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有头痛和意识割裂的现象。这一方面是因为你无法承受那么大规模的精神能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确实出现了‘割裂’。只不过，并不是意识‘割裂’，而是空间‘割裂’。”
“空间割裂？”
“对，我觉得，你的能力属于创造型思念体。你在无意识之中，利用精神能量，创造出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然后在空间中，成功转移了自己的相对位置。而之后你之所以短暂昏迷，大概也是因为创造空间消耗的精神能量，以及空间割裂所造成的副作用。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创造……空间。”刘凯眨巴眼睛，烟芸继续解释。
“刘凯先生。就像艾因小姐说的那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使用这种能力。这种力量对你实在太过危险。你所创造的空间，其内部的规则，维持时间，以及出现的条件，全都不知道。我明白，你想要获得力量。你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但归根到底，你最重要的，还是保护自己。如果你死去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啊，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我可不想让艾因生气。”刘凯微笑答道。他的笑容中既有惊讶，又有恐惧，却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骄傲。他就好像一个刚刚涉世的孩子，忐忑，畏惧，却又自信，阳光。烟芸心念一动，不知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某个莫须有的幻影。
就和曾经的王成杰，一模一样。
但是，已经回不来了。就算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年，也终有染上血污的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幸免。
没有任何人。
烟芸的视线渐渐暗淡。她致礼离去。而刘凯则是使劲向女孩挥手。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他竟然没有注意到烟芸的肩膀似乎有一些低垂。
第五十六章 合作（七）
我，拥有能力。
我，可以创造空间？
如果烟芸说的是真的话，那我就可以像思念体一样战斗。那我就不用一直依赖艾因。我终于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然后，像真正的男人一样，保护她，呵护她。
就像真正的男人一样。
大量的荷尔蒙在胸中攒动。刘凯大口呼吸，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场景。但下一刻，他的热情却是冷却下来。刘凯苦笑摇头，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多了。毕竟这些还全是虚无缥缈。
……
烟芸已经离开，她是前往内务局，和王成杰定期联络。刘凯返回房内。出乎意料的是，艾因也已经换好衣服，她重新穿上那套刘凯给自己买的汉服，刘凯眨巴眼睛。
“你要出去吗？”
“刚才烟芸不是说了，秦风想要与我单独见一面。既然如此，那我总不能拒绝。所以这一次，你也不要陪我一起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因为我要单独和秦风见面，你吃醋了吧。”艾因回答道。她的眼中满是调笑。刘凯顿时窘迫。他大声嚷嚷。
“才不是哪。既然你一定要一个人去，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跟着你去，也只是拖后腿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艾因回答道。她一点都没有“婉转”的意思。面对女孩如此直白的表达。刘凯也是一时无言。他只能使劲抓挠脑袋。艾因嘴角翘起。
“得了吧，刘凯。你也不要纠结无意义的事情了。要说纠结，我还要纠结你刚才为什么特别撇开我，一个人和烟芸说悄悄话呢。”
“那根本不是悄悄话，我只是有正事想要请教烟芸而已。而且，就算我真和烟芸说了什么，你也马上就会知道，不是吗？”
“那你明知道我会生气，又为什么要故意背着我呢？”艾因反问道。刘凯红着面孔，他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保护艾因，不想要让她担心，这样也太肉麻了（当然，现在自己心里这么想，肯定也被女孩看穿了）。艾因目光炯炯，渐渐地，她的嘴角浮现出复杂的笑意。
“刘凯。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是你的自由。但我还是建议你理性为好。思念体都是绝对理性的生物。从本质上说，我们不可能被感性的思维影响。这是只属于人类的东西。”
“那你之前为什么拼了命要救我。从理性的角度，哪怕我是你的本体，你也不应该为一个人类拼命。”
“我有我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和所谓的爱情无关。你明白了吗？”艾因淡淡回答。她平静如水。刘凯难掩失望之色。他默不作声。艾因悄然离开。刘凯目送女孩的背影，他的目光摇曳不止。
……
和爱情无关……吗。
艾因按住胸口。她感到心中莫名的不快。女孩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重视刘凯，这完全是因为利益的考虑。她也不认为自己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刘凯的幻想是错误的（这总比无休止的暧昧要强）。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难道，我就那么不想看到刘凯伤心吗？
难道，我也被所谓的的感情蒙蔽了吗？
……可恶。
艾因使劲摇头，她不再去想这些无意义的问题。金发女孩走下楼梯，她重新聚集注意力。一幅幅抽象的画卷在脑海中闪过，一瞬间，她就把握住周围的局面。方圆几公里内，大概有4名内务局探员，他们位于街道的各个角落，正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他们也没有敌意，看起来，内务局确实履行了承诺。至少暂时，他们还是以保护性质为主。
那么，交给他们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艾因心中嘀咕，她健步来到一处空旷地。在确定周围没人看到之后，女孩闭上眼睛。阵阵的精神能量在四周游动。片刻之后，“轰鸣”的巨响从空中传来，艾因抬头望去，一架隐形直升飞机已经悬停在头顶。
“艾因小姐，我来接你了。”周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之前，他一直在居住区上空执行着任务，艾因也没有多话，她只是对空打了个响指。“蹭”，绳梯坠落，艾因单手抓住绳索，螺旋桨高速旋转，一瞬间，女孩便消失在无尽苍穹之中。
*****************
半小时后。
“艾因小姐，欢迎您，欢迎您驾临。您的到来，真是令天使庄园蓬荜生辉。”
秦风深深鞠躬。他依然是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艾因挑起眼皮。她也是刚刚抵达。其实，艾因这么做，是冒了一点风险。在烟芸不在，周正也离开的情况下。她等于是将刘凯的安全完全托付给了内务局。虽然现在是同盟关系，但在几天之前，双方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肯定是有点大胆了。
但是，自己也必须冒这个险。
因为，自己也需要力量。
艾因目光炯炯。而秦风也是心领神会。他直接将艾因带到目的地。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银色的RB刀被放置在最显眼的位置。艾因眯起眼睛。
“这是……”
“名刀‘银水’。拟物型思念体。”秦风回答，他双手交叉，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拟物型’思念体的精神力量需要使用者的指引才能完全发挥出来。如果双方无法协同一致，在战斗中只会互相掣肘。这也是‘拟物型’思念体的一大问题。‘银水’这把刀，是一把妖刀。力量强大，却也无法掌控。它过去一共有三个合作伙伴，但是都在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就挂掉了。至此之后，‘银水’就彻底封闭了自己，它再也没有出战过。”
“那么，你是要把这把刀给我？”
“是。”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您和烟芸一样，都拥有足够的力量。烟芸的武器，神枪‘隼鹰’，同样也是一把拟物型思念体。在她之前，同样没有任何一个思念体能够使用这把武器。拟物型思念体会自己选择主人。很多时候，这就像是碰运气。而我相信您有这个实力。马上，我们就要与激进派决一死战。在战斗开始之前，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加强本方的实力。”
“和烟芸一样的力量吗……”艾因喃喃自语。她看着挂在房间正前方的银色刀刃。这把刀孤零零地垂落在空间中，似乎和普通的装饰品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艾因眼里，她总觉得有一股力量正在RB刀的周边若隐若现。
它，好孤独。
艾因大步上前，她单手抓住“银水”。秦风连阻止都来不及，一瞬间，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女孩的身体就如触电一般。
你，在等待着吗？
你，在害怕吗？
那么，你就跟着我吧。
只要我们彼此还在，那就不会孤独了。
艾因紧咬牙关。她面露痛苦。秦风立刻冲上前去。他抓住艾因的肩膀。渐渐地，精神能量开始平稳下来。艾因大声喘息，她的右手已经被严重冻伤。
“艾因小姐。你太乱来了。”秦风使劲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艾因的嘴角浮现出狞笑。不知不觉，她的精神能量已经与刀融合在了一起。秦风长出一口气。
“果然，我想的没错。艾因小姐，你是真正的天才。”
“只有人类才会用天才来形容别人。思念体没有天才，只有精神能量的强弱。你还是和人类相处太久了。”艾因回答道。她将“银水”系在腰间。秦风微笑点头。
“是啊，也许，我是和人类相处太久了。但是艾因小姐，你不也一样吗？你不也是为了刘凯先生，所以才那么执着的想要得到力量。该不会，你，也爱着刘凯先生？”
“……”艾因挑起眉毛。秦风立刻低头。“抱歉，说了一些废话。艾因小姐，不管您对刘凯先生抱着怎样的感情。但您肯定是要保护他的。他既是你的本体，你们两个的精神能量又联系在一起，不然的话，就没法解释刘凯先生的脑子像黑箱一样了。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您当初在‘摇篮’中的精神转换其实是失败的。您和刘凯先生现在是共用着同一个精神能量。万一他有什么不测……”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我也会死，就那么简单。”艾因回答道，她一脸轻松。但秦风的表情却是渐渐凝重。
“艾因小姐，其实，你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只要我们得到‘摇篮’系统，并将其修复，你就可以将当初失败的精神转换继续下去。到时候，您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思念体。”
“但这也就意味着，刘凯要去死。对吗？”
艾因轻轻一笑。但在她的笑容中，却有一丝寒意一闪而过。秦风没有回答。艾因的笑意一点点收拢，她挥挥食指。
“到此为止，秦风，到此为止。记住，以后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件事情。永远不要。”
艾因甩手离去。她头也不回。秦风注视着女孩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的嘴角浮现出难以理解的笑容。
第五十七章 合作（八）
人类，永远不变的人类。
愚蠢，懦弱，绝望，疯狂，他们就像是地球的癌症，这个世界的蛀虫。
但是，蛀虫，是永远杀不光的。就算是最强大的生物，在面对那看似微小肮脏的存在时，也会流露出无能为力的一面。尤其，这些微小肮脏的存在，本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的时候。
就像，病毒之于人类。
就像，人类之于思念体。
“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滚滚的恶臭弥漫开来，其中混杂着物体腐烂的味道。这里是梦之城南方的一处垃圾处理厂。同时，也是战争即将开始的地方。此时此刻，距离激进派攻击内务局总部，也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中，双方正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们都没有主动行动，但却也彼此保持着最基本的忌惮。各种各样的思绪在梦之城上空穿梭，在表面的宁静之后，滚滚的暗流却已是波涛汹涌。
“毒药”眯起眼睛。他的笑容渐渐收敛。在眼前，“摇篮”系统已经开启，但或许是因为缺少精神能量的缘故，系统整体依然给人以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只有巨大试管中若隐若现的蓝色，还隐隐显出一点“生命”的痕迹。“踏踏”的脚步声从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飞虎”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
“‘毒药’，我们收到情报。内务局和中间派已经联手了。”
“情报确实吗？”
“应该确实。这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情报贩子提供的情报。当然，也花了我们不少钱就对了。”
“哼，这可是两个种族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要拿情报来卖钱……果然，人类还是不可救药的种族。”
“但我们也是不可救药啊，‘毒药’。就像人类中的叛徒一样，我们思念体中，一样有着很多叛徒。这场战争也就不会持续到现在了。”“飞虎”苦笑说道。“毒药”拧起眉毛。
“‘飞虎’，也只有你敢当面对我说这种话了。”
“……抱歉。”
“不要道歉。因为你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快结束战斗。我们绝对不能让思念体这个高贵的种族和人类同流合污……绝对不能。”
“毒药”喃喃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飞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等待。时间仿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飞虎”再度开口。
“不管怎么说，中间派和内务局联手，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视。我们原先以为，和原教旨派联手之后，我们的力量对敌人应该已经处于优势，但现在看来，这还是太过天真。眼下，双方的实力并驾齐驱，如果我们再想硬来，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要知道，烟芸还是在中间派麾下，如果她出手的话……”
“所以，我们才需要那张王牌。为了这张王牌，我们已经准备了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吗？”
“毒药”咧开嘴巴。他露出自信的笑容。但“飞虎”却是表情凝重。他可不像“毒药”那么有自信。“毒药”打了个响指，他示意“飞虎”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垃圾处理厂后方的工厂间。恶臭一下子被抛之脑后。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开阔空间。在这里，好几个精神能量若隐若现。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毒药”，中间派的事情，听说了吗？
我们又会和中间派交手了。三年前的仇，我还记得呢。也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恐怕会非常艰难吧。“暗影”刚刚死去，就算有原教旨派帮忙，但内务局的力量依然强大。而且，烟芸也在中间派麾下。这三年来，我们之所以能在与内务局的交锋中挽回颓势，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烟芸出走的缘故。但现在，她再度归来，如果对手是她的话……
就算对手是她，又怎么样。三年前，我们是被她搞得很狼狈。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三年来，我们也进步不少。就算没有“暗影”，我们依然能够获得胜利。
精神能量的余波在空气中回荡。但在现实中，所有的思念体却都是一言不发。他们就好像一尊尊永恒不变的雕像，注视着。“毒药”张开双臂。
“各位。”
“……”
“各位！！！”“毒药”突然加重语气，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放开。所有的思念体仿佛都感到了什么。“毒药”左右环顾，他的嘴角泛出笑意。
“各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些什么。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远远算不上手拿把攥。为了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为了最终的胜利，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现在，‘摇篮’系统已经在我们手中，所有的条件也都已经成熟。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行动了。”
“那么，我们到底要如何行动呢？”塞尔玛-金这样说道。这一次，他是作为原教旨派的代表，前来参加会议（罗斯菲尔德没有出席，作为原教旨派的领袖，他肯定不想在这里拾人牙慧）。相比在场其他人，他对“毒药”相对就没那么尊敬。“毒药”回答道。
“金，你知道，要摧毁一个组织，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
“全部杀光？”
“嘛，这也算是一种做法啦。而且论有效，也的确是有效。但是，如果敌人的力量与我们并驾齐驱，一味硬来就不是办法了。想要摧毁任何一个组织，最简单的办法，还是从内部进行分裂。无论是横切，还是纵切，只要能够造成混乱，那都可以事半功倍。而人类社会，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组织。”
“毒药”似笑非笑。而其他的思念体却是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过去，他们一直都是采取正面作战的方式。鉴于思念体高人一筹的实力，他们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归根到底，这些战果对于人类都只是隔墙瘙痒。虽然人类的确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筑成人类社会的基石，并没有受到任何动摇。反倒是思念体本身出现分裂，衍生出了诸如中间派，内务局这样的“投降”势力。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激进派再怎么努力，他们的行动，终归是不尽如人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激进派的特质所然。过去，激进派一直是思念体各大派系中对人类敌意最强烈的。他们始终抱持着思念体至高无上的态度。因此，在战场上，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倾向于正面作战。虽然也会使用一些战略，战术，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想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敌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思念体比之人类的优越性。但现在，“毒药”却是改弦更张，要采取“师夷之长以制夷”的手法。从某种程度上，这就降低了思念体作为高等生物的格调，而将自身放在了和人类对等的层面上。对于很多思念体，尤其是激进派的思念体来说，这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们都经历过三年前的失败。他们也知道，人类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为了胜利，那些无聊的自尊，暂时也可以先丢在一旁了。
“这是机会，我的同胞们。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稍微改变一下思路，放弃一些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的东西，反而能够取得最大的战果。人类，归根到底，是一种愚蠢至极的生物。他们创造出了现在这种社会体制，只为了将自己关在名为制度的‘牢笼’里。因为，只有在这个牢笼中，他们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为此，他们也替自己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枷锁，比如阶级，比如金钱，比如权力，比如人性。为了这些东西，他们愿意放弃自由，放弃自尊，甚至放弃生命。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这些东西全都只是虚假的存在。这全都是人类为了避免自我毁灭，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谎言。这也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只能依赖谎言。换言之，如果将这些谎言统统戳破，都不用我们动手，人类社会就会自动崩溃。而缺少了社会的保护，作为个体，人类是完全无法生存下去的。”
“毒药”目光炯炯，他的身体因为激动也不住颤抖。众人都是不语，他们都明白秦风言中的道理。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要摧毁人类社会，想要打破人类自我构筑起的“牢笼”。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严峻的课题之一，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成功。
“我们会成功的，各位。”“毒药”最后说道。他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我们会成功的。打破人类社会的枷锁，这并不容易。毕竟，这是人类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我们是思念体，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创造奇迹。所以，我才事先搞到‘摇篮’。所以，我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准备了。而现在，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刻。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张王牌，一张真正的王牌。”
“！？”一瞬间，所有的思念体都是猛地一惊。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因为夜幕漆黑，众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唯独那强大的精神能量，却是无比熟悉。
难道……
“这家伙是……怎么可能！！！”塞尔玛-金脱口而出。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其他的思念体也是一样，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毒药”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黑暗依旧，迷雾之中，只有红色的瞳孔，若隐若现。
第五十八章 战争（一）
一周之后。
王成杰端坐在办公桌前，他双手交叉，俨然稳坐钓鱼台。但在他身边，其他的内务局成员却都已经炸开了锅。有人忙着整理资料，有的则在确认后勤。实战组正在不停地进行沙盘推演，力保万无一失。而情报组则还在紧锣密鼓地工作。最近2天，内务局可谓进展神速。他们虽然还没有调查出激进派的基地在哪，但至少，他们已经确定了“摇篮”系统的位置。那是在梦之城东南角的一座垃圾回收站。那里囤积着梦之城将近一半的生活垃圾。由于处理能力不足，这里的垃圾只有很少一部分经过焚烧，而那些遗留下来的垃圾越堆越多，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座小山。而垃圾回收工厂就在垃圾山的背面。每天，这里都散发着难耐的恶臭，仿佛是在印证着人类的疤痕。也正因为这个垃圾回收站的存在，附近的房价一直都是梦之城的价格洼地，只有最贫穷，最落魄的人才会居住在这里。
一般来说，贫穷与稳定从来都是一对反义词。最贫穷的地区，往往都是治安最混乱的地区。这座垃圾回收站也不例外。在这里的居民，很多都没有工作，他们每天依靠拾掇垃圾为生。而这种环境显然无法培养法治的精神。内务局想要在这种地方活动，除了要面对思念体的威胁，还有与当地民众“斗智斗勇”。毕竟，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民来说，内务局，以及政府，都是明确的对立面。
激进派的那帮家伙，还真选择了一个“好”地方呢。王成杰心中嘀咕。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站在“毒药”的位置，恐怕也会选择同样的地点。退一步说，在这个地方，虽然在战术上对内务局不利。但在战略上，则又是另外一回事。正因为这里远离市中心，又缺少法治。很多时候，哪怕造成巨大的伤亡，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影响。这倒正可以让自己尽力发挥。王成杰已经做好了作战方案，他已经将作战方案上交给局长，并通过局长，传递到赵环宇市长手中。到目前为止，他得到的反馈还是积极的，梦之城的高层依然站在自己一边。如此一来，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全力出击，夺回“摇篮”系统，然后将激进派一网打尽。
……
王成杰轻轻叹气。他拿起手机。屏幕上，一条信息若隐若现。就在一个小时前，王成杰刚刚将“摇篮”系统的所在位置告诉烟芸（他这么晚才说，也是为了避免让中间派捷足先登）。当时，两个人在距离内务局总部不远的一家星巴克内见面。这也是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王成杰要了一杯拿铁，而烟芸则是点了一杯果汁。两个人坐在大堂角落，郎才女貌，就好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王成杰面带微笑。
“让我想起了以前。”
“……”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以前的事情。”王成杰轻轻低头。烟芸阖上双眸。她还是一言不发。王成杰又问。
“中间派打算怎么办。”
“中间派肯定会提供协助。但我不会保证。”烟芸开口道。“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同盟毕竟只是暂时的。我们并不想将所有的战力都暴露给内务局。仓促合作，反而会削弱各自的战斗力。与其如此，还不如各干各的。”
“但如果没有最起码的情报连接，到时候，恐怕连敌我都分不清楚。”
“至少，我不是你的敌人。”烟芸轻轻说道。而王成杰则是咧开嘴巴。他目光怅然。烟芸又道。“当然，不只是我，艾因小姐也会参战。我们一定会到场的。”
“啊，到时候，我会让现场人员尽力协助你们。”王成杰轻声嘀咕。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要轻。烟芸欲言又止。两人各自付账，随即草草离去。
……
已经，回不来了。
但路，还得走下去。
王成杰奋然起身，他走向隔壁房间。房间内，几位思念体正簇拥在一起。他们正在对接下来的战术进行研究。看到王成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迈克-欧文斯笑着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我们的大领导，约会的怎么样，是不是你老婆又有什么新消息？”
“首先，我没有去约会。其次，烟芸也不是我的老婆。”王成杰恶狠狠地说道。但欧文斯却是一笑而过。一旁的龙世真问。
“那么，到底怎么样？”
“中间派也会到场，但他们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王成杰轻轻说道。龙世真皱起眉头。
“他们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那就意味着只有我们单方面在提供情报。”
“并不是这样，我们依然是盟友关系。至少，艾因和烟芸肯定会到场。到时候，我们的人只要和她们互相照应就行了。”
“但这怎么照应，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人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会采取什么行动。如果只是静坐等待的话，那这个同盟就没有任何意义……王成杰，我不是怀疑你的判断。我也了解你和烟芸的感情。但现在烟芸是中间派的人，就算互为盟友，我们也不应该无止境地让中间派占到便宜。”
“我知道，欧文斯，我知道。但我们现在还需要中间派的力量。所以，稍微吃一点亏，我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王成杰这样说道。他多少有点强词夺理的意思。龙世真和欧文斯互看一眼。他们显然不太认同王成杰的判断。王成杰也心知肚明。但他却是刻意无视。
“明天的战斗，你们打算出几个人。”
“我当然会去。”欧文斯说道。而龙世真则是摇晃脑袋。“我会去，但我并不是战斗型，因此不会冲到最前线。不过，穆埃尔-哈桑应该会跟着我们一起去。”
“哈桑？他愿意参战？”
“再怎么说，他也是内务局的人。多多少少，他也愿意为人类出一把力。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对激进派的仇恨。毕竟他当初也曾经受到过激进派的压迫。”
龙世真轻描淡写地答道。但王成杰却是目光欣慰，这样一来，算上龙世真，内务局在现场就会有三位思念体，外加各种常规战力。即使不算中间派，单以自己现在的力量，与激进派硬碰硬，也不会处于下风。
“这样就好。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入计划中，同时也要考虑中间派的动向，然后重新制定方案。”王成杰简单明了的下达命令。欧文斯和龙世真都是耸耸肩膀。三人簇拥在一起，很快，他们就进入到激烈的讨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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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天使庄园。
烟芸孤独一人，她坐在椅子上，仿佛陷入沉思。灿烂的阳光照耀而下，但在房间中，层层的阴影却还是斑斑驳驳。此时此刻，距离烟芸从星巴克回来，只过了一个小时。但烟芸却还没有将从王成杰口中得到的情报告诉秦风。一来，她是不确定情报的真实程度。姑且不论王成杰是否会“欺骗”自己（平心而论，烟芸对于王成杰还是信任的），光是针对激进派的情报，本身就含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至少，在烟芸的印象中，激进派的情报管理很少会糟糕的这种程度，竟然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完全暴露出去（“摇篮”所在的位置当然就是激进派选择战斗的地点），在理论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他们是故意暴露的。
他们，想要将内务局引出来。也许，他们还想将自己和艾因引出来。
那么，接下里的战斗，一定会非常危险。
不过，和思念体的战斗，什么时候又是不危险的呢？
烟芸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根本是在做无意义的感伤。不管激进派设下什么陷阱，自己肯定都是要踏进去的。另一方面，她对自己现在的同伴，尤其是中间派领袖秦风，也不是百分之一百信任。对于烟芸来说，秦风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两人也有过非常良好的合作。但不知为什么，对于秦风这个人，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平时的时候，秦风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待人和善。而他的能力也非常之强，也正是靠着他的手腕，形同一盘散沙的中间派才能在梦之城站稳脚跟。但在烟芸看来，秦风依然是深不可测。在他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却是外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并不是那么能让人称道。
不过，谁又没有一两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呢？
至少，在这个时候，秦风还是自己的战友。
但愿如此吧
烟芸轻轻叹气。她给秦风发了一条信息。虽然之前耽搁了那么多时间，但归根到底，她还是要将得到的情报转交出去。烟芸站在门前，但她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我的……战友。
但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又有哪些人，才是自己真正信任的战友。秦风自不用说，王成杰，自己曾经非常信任他。自己曾经以为，他会超脱立场之外，带领人类和思念体走向光明的未来。但最后的结果，却证明自己是想错了。归根到底，王成杰只是一个人类。不管如何超越，归根到底，他也只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所以当初，自己才会和他分手，所以，自己才会离开内务局。
因为，他背叛了“她”。
背叛了自己唯一的战友。
……唯一。
烟芸深深埋头。她似乎是在沉思。女孩重新握住门把，但下一刻，房门却是突然打开。艾因出现在门前。
“烟芸？你还在这里呀。刚才，秦风已经发来消息。好像，他终于知道激进派的地点了。烟芸？”
艾因眨眨眼睛，她注视着烟芸。那碧蓝的双瞳中，没有一丝丝阴霾。而在金发女孩身后，刘凯则是对着自己微笑。他依然是一副腼腆的样子。烟芸张大嘴巴，渐渐地，她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女孩轻轻点头。她跟着两人。房门合上，前方的道路上，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第五十九章 战争（二）
“就在刚才，王成杰已经送来情报。‘摇篮’系统的位置已经确定。是在城东南的一处垃圾回收站。内务局已经在当地布局。他们也邀请我们一起加入。当然，我们一定会加入。毕竟，让激进派得到‘摇篮’系统，这对所有人都是一场灾难。但我们真正的目标也绝对不是让内务局渔翁得利。我们也要得到‘摇篮’系统，为了我们自己。”
秦风这样说道。此时此刻，中间派全员，包括“咪咪”，“小哈”，周正，林原纪美在内，全部都在天使庄园集合。但比起秦风的热血沸腾，其他人就是表情各异。周正心中紧张，作为思念体，他可以算是非常年轻的一个。这是他第一次执行那么重大的任务，紧张的心情可想而知。相比之下，其他人就要放松很多。林原纪美还在和家里人打着电话。她一点都没有大战将至的气氛。而哈士奇和布偶猫就更不用说了。
……艾因和烟芸正在讨论着什么。这段时间，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融洽了不少。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艾因向烟芸讨教。因为两人都是使用“异物型”思念体作为自己的武器。
“总的来说，‘异物型’思念体就像是我们的伙伴。他们既是武器，又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我们不可能完全理解‘异物型’的存在，但通过努力，我们至少可以理解其中一部分。而只有理解的越深，我们才越可能发挥出‘异物型’的力量。”
“理解‘异物型’？”艾因嘴巴里嘀咕。她看着“银水”。银色的刀锋一闪一闪。女孩闭上眼睛，她好像是在感知着什么，但到最后，她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没有回应呢，这家伙真的有思想吗？”
“当然有了，只要是思念体，就一定会释放出精神能量。只是，我们和‘拟物型’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太相同。你现在拥有‘银水’也不过几天功夫，不可能那么快就与它顺利沟通。来日方长嘛。”
烟芸微笑答道。艾因嘟起嘴巴，她似乎有些不太痛快。刘凯注视着两个女孩，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果然，我还是没用吗？
刘凯深深低头。就在几天前，他和艾因刚刚吵过一架。当时，艾因明确对刘凯声明，两个人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让刘凯不要再白日做梦。对此，刘凯非常生气。他选择闹小孩子脾气，不再和艾因说话。但艾因又怎么可能会看不穿刘凯的心思。她将计就计，刻意与刘凯疏远。到最后，反而是刘凯自己先绷不住。他几次想要和艾因“和好”，但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他反而期待着艾因能够主动低头。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过去了。
毕竟，我可是男人。
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嘛。
艾因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她对我笑一笑，和我说说话，这一切就算过去了。但她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难道，她真的生气了吗？
刘凯使劲摇头。他知道，自己根本是在胡思乱想。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开小差。与此同时，艾因却也在悄悄瞅着刘凯的一举一动。她当然明白刘凯的心思，她也知道，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其实就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但艾因就是不肯先低头。
凭什么我要惯着他呢。明明应该是他惯着我才对。在人类世界中，男人惯着女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只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把自己当成女孩子看待。我是思念体，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存在。而刘凯虽然是自己的本体，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类，人类和思念体之间，永远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错，以后和刘凯相处的时候，我还是应该居高临下，以思念体的方式来对待他。不能再让他想歪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艾因深深呼吸，她重整旗鼓。但在内心深处，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矛盾感。另一边，秦风左右环顾，在确定大家都已经准备完毕后，他再度开口。
“那么，确定分工。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战斗型，因此，我不可能出现在最前线。林原纪美小姐和‘咪咪’也是一样。这一次，我们三个将会作为后勤，静候大家佳音。另外，‘小哈’会作为情报人员，先去前线侦查。一般来说，大战当前，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一条狗身上。只是，‘小哈’也要注意敌人的思念体。虽然人类可能完全不会注意到你，但如果换成感知能力特别强的思念体，那又另当别论。激进派那些怪物自不用说，内务局也不是好惹的。你必须谨慎一些。”
“汪”，哈士奇一声嚎叫，他似乎是在表达“同意”。而其他的思念体则是各有反应。像布偶猫，她压根就没有在听秦风废话，她只是在自顾自地玩着棉球。而林原纪美则是有礼貌地坐在一边，不表达任何意见。眼见没人提出异议，秦风继续说道。
“艾因，烟芸，还有周正，现场就交给你们三个了。由艾因和烟芸作为主力，而周正作为辅助，驾驶隐形直升机，在空中待机。在需要的时候，帮助所有人撤退。周正，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我也是强化型思念体，我也可以参战……”
“没必要，撤退的工作也很重要。而且，烟芸和艾因的实力非常强。如果随随便便牵扯进去，你是跟不上他们的节奏的。”
“……”周正舔着嘴唇。听到秦风的说法，他的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因为这明显就是在说自己不如艾因和烟芸。烟芸姑且不论，但艾因才刚刚出生没多久，就算她真的那么有天赋，但最重要的作战经验，她肯定还是缺乏的。秦风现在将她捧得那么高，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周正看向艾因，他目光复杂。但艾因却是毫无察觉（或者说是装作没有察觉）。烟芸HAISHI闭目养神。秦风左右环顾。
“还有谁有问题。”
“我有问题。”刘凯颤颤巍巍地举手，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刘凯身上。秦风面带微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刘凯说道。
“额，其实我就想问一下，我能做什么。”
“刘凯先生，您就和我一起，呆在后方。”
“我不能上前线吗？”
“刘凯先生，您要知道，您并不是思念体。您甚至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就算上了战场也没有用处。”
“但您之前也说过，我是极少数精神型思念体都无法看穿的存在。如果我出现在前线，也许在情报保护方面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正因为您是连思念体都无法看穿的存在。所以才更加显眼。您去前线，不仅不会有利于保守情报，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但是……”刘凯挪动嘴唇。他下意识向旁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艾因已经睁开双眸，她看着刘凯，那锐利的双眸，仿佛可以压倒一切。刘凯吞咽口水。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女孩的压力。如果放在过去，也许他就这样妥协了。但是……
但是，现在不行。
“我也要去前线。”刘凯坚定说道。他的话语中既有畏惧，也有坚定。艾因欲言又止。她其实很想出言阻止，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秦风拧起眉毛。
“刘凯先生，你应该知道此战的危险程度。”
“我知道。”
“那您也应该知道，就算是艾因小姐，也不可能保护你万全。”
“啊，这我也知道。所以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去最前线。我只是想和周正一起，作为支援。我认为，我还是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刘凯坚定说道。他名义上是说给秦风听的，实际上，他的眼睛却是看着一旁的金发女孩。秦风看看艾因，又看看刘凯，他长叹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你和周正一起，在空中待机，协助烟芸和艾因。中间派的成员都是自由的，不管人类，还是思念体。”
“……谢谢。”刘凯轻轻回应。周正不以为然，而艾因则是双眸带火。唯独烟芸，她却是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是理解，欣慰，再带着一点点安心的笑容。
**************
“刘凯，你到底想做什么。”事后，艾因找到刘凯。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这还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主动找刘凯说话。刘凯心中窃喜，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结果只能装出一副神兜兜的姿态。艾因更加恼怒。
“得了，刘凯，不要装腔作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战场上真的有用。就靠着你新学会的‘能力’？但我明明和你说过，你不能使用精神能量。你只是一个人类，如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就连烟芸都劝诫你不要乱来，但是……”
“但是，我还必须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既然被卷入了人类和思念体之间的战争，我早就已经没有退路。”
刘凯回答道。他差一点就要说出“我要保护你”的话。艾因紧咬牙关。。
“那就随便你。但愿你不要早死。这样的话，我也会很麻烦的。”艾因大声嚷嚷，她气鼓鼓地离去，刘凯看着女孩娇小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的嘴角已经浮现出笑容。
距离战斗开始，还有18个小时。
第六十章 战争（三）
“现场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异状。”
“我这边也是，没有异状。”
“没看到有人出现。不过，倒是有一条狗在周边徘徊。”
“狗？什么样的狗。”
“是一只哈士奇。脏兮兮的，看上去像是一条流浪狗。不过，它在周边闲逛了一会儿之后，就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哈士奇？随便了。没人会让这种笨狗来当探子。其他地方都是安全的吧。”
“暂时看起来没问题。”
“那就好，所有人，立刻撤退，不必停留。内务局的人肯定也在接近，我们索性放弃外围据点。将敌人引进来，然后围而歼之。”
“飞虎”在电话中说道。战斗已经一触即发，根据情报，内务局的外围部队正在向这个垃圾回收厂靠拢。由于“毒药”还在“摇篮”系统旁边，“飞虎”便暂代指挥官一职。几位思念体正在一起回缩。与内务局或是原教旨派不同，激进派是纯粹的思念体派系。他们很少会像内务局，或是原教旨派那样利用人类。这让他们减少了一些管理的麻烦，但如此一来，人手上必然也会捉襟见肘，很多时候，他们都会被迫身先士卒，做一些无聊的工作。尤其像这种大规模的作战，就更是如此。唯一例外的就是“狗头”，他是极少数会主动使用人类佣兵的激进派思念体。也正因为如此，在激进派中，他也是另类中的另类。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偶尔想想，多一些有用的奴隶，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飞虎”回眸望去，他看到“空灵”正在垃圾回收站的空地上“训练”队伍。在他的周围，几十个人类正排成一排，他们摇摇晃晃，好像是在听主人训话。这些人都是垃圾回收站的员工，但现在却被“空灵”控制成了傀儡。“空灵”打算把他们作为肉盾和诱饵，吸引内务局的注意力。再怎么说，内务局也是政府的下属组织，他们不可能看到受害者见死不救。如果他们真的停留下来，想要拯救同胞，那“空灵”就可以让这些傀儡发动突袭。就算不可能击败敌人，至少也要给敌人相当的损伤。哪怕最后失败，也不过损失了几条人命罢了。反正，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类。
“飞虎”大步返回，他回到垃圾回收站内部。铁门缓缓合上，防御系统也同时开启，一瞬间，整个垃圾回收站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堡垒，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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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垃圾回收站，以南10公里处。
直升机的螺旋桨微微作响。刘凯站在屏幕前，他靠着超高倍率的望远镜，观察地面的情况。此时，距离内务局预定发起进攻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但周围却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肯定会最后才登场。就算派人清场，也会悄悄进行。大家都不是傻瓜。”周正这样说道。他双手交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此时此刻，直升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飞机本身也进入隐形状态。这架隐形直升机是军方和内务局合作的实验品。即使放眼整个梦之城也只此一家。它可以在200米以上的高空保持隐形。甚至连精神能量都无法探测到。同时，它还拥有自动驾驶功能。可以在无人状态下独自执行一般的任务。鬼知道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中间派手里。
果然，还是内有隐情呢。
刘凯心中嘀咕。他眼角一撇。一瞬间，他的视线和周正触碰。周正的目光冷峻如冰，刘凯心中慌张，他赶紧别过脑袋。从一开始，刘凯就可以感觉到周正的敌意。而且，这种敌意还不是思念体对人类那种普遍性的“蔑视”，而是某种更加确切的感情。作为思念体当中的“新人”，周正对自身种族的荣誉感不用多说。而他对秦风那么看重刘凯这个人类则是完全无法理解。而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烟芸对于刘凯的态度。烟芸曾经几次三番救过刘凯的命，她还经常和刘凯私下交流。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而事实上，烟芸平时都是独来独往，极少会和他人接触，即使是思念体也不例外。而她现在对刘凯那么“好”，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扎眼。
该不会，这个家伙以为我和烟芸是在谈恋爱吧。刘凯对自己说道。他只能苦笑。虽然艾因和烟芸都提到过，思念体是绝对理性的生物，不会有“爱情”这种纯感性情感的立足之处。但至少从周正身上，情况似乎并非如此。他对烟芸有着超乎想象以外的憧憬。某种程度上，这也造成了他对刘凯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虽然刘凯不是不能理解周正的感情，但对于思念体来说，这种感情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
不过，我也是一样的呢。
刘凯心中哂笑。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和烟芸交往甚秘。但这并不是无聊的卿卿我我，而是刘凯在学习使用精神能量的方法。虽然烟芸依然反对刘凯像思念体那样战斗，但刘凯自己却是一直坚持。
“烟芸，人类有一句话。力量越大的人，责任也就越大。既然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力量，那我就要负起责任。”
“但你的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甚至，你还无法完全使用这个力量。而且，你说责任，你的责任又是对谁的呢？是对艾因小姐？是对你的母亲？还是，只是对你自己负责？你只是想让自己感觉变得强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不必勉强自己。”
“不是这样的，烟芸。我说过，我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到战场上拖你们的后腿。但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一定会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为此，我必须做好准备。”
“但你明明可以离开的。”
刘凯面带微笑，他没有回答。烟芸下意识低头。她已经知道了刘凯的决意。
……就这样，在烟芸的帮助之下，刘凯开始一点点适应精神能量。与一般的技能不同，使用精神能量，并不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而更像是单纯的条件反射。换句话说，就是单纯的天赋。而刘凯身为人类，这方面的天赋肯定要比思念体略逊一筹。但另一方面，如果不把他作为思念体来看，他的天赋又实在是惊人。只是三天功夫，他已经能够成功利用精神能量，制造出来一个空间。虽然这个空间的存在时间很短，每次只有几秒钟。但从试验结果来看，至少空间的维持也是越来越稳定了。能够在短时间取得这样的成果，着实不凡。
“说不定，你真的有使用精神能量的天分呢。”烟芸这样说道。刘凯抓着脑袋，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烟芸的目光渐渐凝重。她继续说道。
“刘凯，你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只要继续练习下去，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掌握使用精神能量的方法。你也会变得更加接近思念体。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再一次警告你。不要随便使用精神能量。这对人类太过危险。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依然是保护自己，这是绝对的。”
……
保护自己吗。
刘凯眯起眼睛。他只感到无限的疲倦。最近几天，为了练习使用精神能量，刘凯一直处于超负荷运转。而这种疲劳，却是连睡眠都挽救不回来的（精神能量和身体能量的消耗毕竟不是同一回事）。另一方面，艾因也一直在关注着刘凯的情况。她虽然对刘凯执意参战不满，因而一直拒绝和刘凯对话，但她也明白刘凯现在的状况。只是，她也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是不想再管我了吗？
还是说，她只是尊重我的决定？
刘凯深深叹息，他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其实，刘凯自己也是心中迷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亲身赴险是否正确。自己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单纯的自我满足，又或者，纯粹就是一个傻逼。刘凯不禁想起早上自己和母亲告别时候的场景。当时，烟芸和周正一起过来迎接（周正等在直升飞机上），而艾因则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有刘凯还与母亲恋恋不舍。母亲轻轻握住儿子的手，她嘴唇挪动，似乎是想要劝儿子不要乱来，但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无论如何，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所以，艾因也好，母亲也好，他们都不会阻止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不会，回头。
……
“烟芸和艾因已经到了呢。”周正突然开口。就在刘凯神游的时候，他依然在关注着地面的一举一动。刘凯赶紧缓过神来。他看向屏幕，果不其然，烟芸和艾因已经来到垃圾回收站附近，而那条哈士奇“小哈”则是暂时退到外围。它威风凛凛，就好像一头真正的孤狼，傲立在炙热的阳光之下。
“喂喂，这样真的可以吗？”刘凯说道。“既然我们这边能够看到她们，那敌人一样也能，他们肯定会用无人机监视地面的情况。”
“这点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和‘小哈’确认过，敌人已经全部撤回垃圾回收站内部了。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激进派的人数本来就少，他们不可能拉长战线。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收缩，寻求防守。”
“那我们要现在冲进去吗？”
“怎么可能？你没听之前秦风说的话吗？我们的目标也是‘摇篮’。如果我们和激进派杀得你死我活，结果却让内务局得了便宜，那不是自讨苦吃吗？不过，你身为人类，大概是理解不了这个吧。”
周正回答道。他难掩轻蔑之情。刘凯心中不快。他不再多话。另一边，地面上，艾因向天空挥了挥手，她好像是在对正在天上的两人打招呼。刘凯不禁咋舌，他都差一点拿起手机，告诉艾因认真一点。但思之再三，他还是选择放弃。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肯定会遭到女孩一阵冷嘲热讽。时间流逝，很快，艾因和烟芸都进入战备状态，她们快速行动，很快就消失在镜头之外。周正驾驶直升机继续下降，他们悬停在空中大约250米的位置，监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