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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汹涌全文阅读

作者:杜春秋     南明汹涌txt下载     南明汹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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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岁月

    碧海蓝天,海浪荡漾。一阵阵沙鸥的鸣叫传来,和着海浪轻拍的声音,俨然成了诠释“惬意”这一名词的交响曲。阳光洒下,波光粼粼,鱼虾潜游,净清水底,美丽的中国南海自是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

    然而,在这蓝天碧海之间停留的却不是“渔歌唱晚,此乐何极”。而是大大小小七百多艘蔽海而来的南洋战舰。

    其中最大的一艘战舰名叫“海上飞龙号”,战舰上面各口径火炮八十门。海上飞龙号战舰不同于东南海上霸主郑家的大熕船、大战舰。郑家大熕船、大战舰船于三层艏楼上置炮,采取“炮轰撞击跳帮搏杀战术”制胜。

    海上飞龙号为侧弦置炮,并且抛弃了中国流行许久的近海适用“蓬帆”,改用西式横帆驱动,适合在远洋于远距离火炮轰击战术杀伤敌人。

    该船正是十七世纪最为著名的荷兰双层炮舰,其灵活性和稳定性均胜过同一时期以英国“海上君王号”为代表的三层侧弦横帆炮舰。李存真称海上马车夫的双层火炮战舰为“荷兰式夹板船”。

    此外,其余七百艘战舰除了几十艘稍微小一些的荷兰式夹板船外,便是挂着蓬帆的中国式鸟船、朝鲜式板船屋,水艍船、赶缯船、沙船等各色战舰。

    这些战舰上承载的是八千身穿铁甲的南洋汉家子弟兵和将近两万名安南、真腊、马来和暹罗的仆从军。

    李存真伫立船头,海风掠过黝黑的面庞,吹拂着他头上高耸的发髻,吹动了他身上的明式衣衫,衣角正微微摆动。

    李存真用千里镜远望南海上的明珠海南岛。在后世人看来,海南岛不大,其实这是错误的。海南岛比台湾岛就小一点点,而且可利用的土地却比台湾岛多。海南岛控扼广东外海门户,与安南黎朝郑主仅仅隔着北部湾,是真正的南海明珠,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十二年来,李存真从来没有踏足过祖国大地,更没有踏足最南端的这座大岛,他都是在南洋经营自己的事业。此次在千里镜中第一次看到祖国的领土,心情自然激动万分。

    “大头领,怎么样?咱们是要改变计划进兵琼州吗?”大将赵无极问道。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攻击海南岛,更不会一点侦查也没有就贸然进攻。而且,现在清军戒备森严,两广许龙的水军和吴六奇的陆军都严阵以待,尚可喜也有精兵七万,随时都可能支援海南岛的清军。现在不是进攻的好时候。况且,如果要打,我们肯定是要突袭虎门要塞,直接攻打广州,毕竟我们有水师优势。打海南岛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好选择。

    这一次,国姓爷从厦门出兵北伐南京,正是踌躇满志、信心百倍的时候,我们应当助国姓爷一臂之力,响应北伐打击满清才是上策。

    南京一下,必然天翻地覆,于抗清有大益!”

    赵无极点了点头,握紧拳头说道:“大头领说得没错,这一次就是要让清军好好尝一尝咱们的厉害。八千铁甲军可不是来陪他们玩的!”

    “只是……我们准备还是不够充分,火药不足,而且战马也不齐备。可惜啊……”李存真说道。

    此时,李存真匪帮中负责情报工作的常琨说道:“火药咱们可以跟国姓爷买嘛,反正这一仗的主力是国姓爷的人马,咱们是来帮忙的。至于战马可以再弄嘛。咱们跟着国姓爷打仗,奉他为主,兵器自己造,盔甲自己扛,粮食自己带,古往今来我看就属咱们最够意思了。”

    匪帮的军师将军李茂之说道:“大琨子说的没错,如果什么都准备齐了那就不是打仗了。所谓打仗就是会在我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生,永远都是这样。”

    李存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惆怅的了。为了这一仗我足足等了十二年了。拔锚起航,方向东北,响应北伐,支援国姓爷,去除腥膻,还我山河!走啊!”

    “拔锚起航!”水军头领曹海涛大叫着下达命令。

    七百多艘战舰纷纷转头,“放弃进攻”海南岛,朝着东北方面前进。一路无话,三万大军很快越过由蒙古籍满清将领明安达礼率领蒙古两白旗把守的舟山要塞。

    公元1659年,满清顺治十七年,南明永历十三年。南明延平王、招讨大将军,唐王系干将郑成功汇合南明兵部尚书,鲁王系干将张煌言两家合兵一处一起北伐南京。南明军十余万人,各色战舰三千七八百艘,浩浩荡荡直奔江宁而来。

    六月初六,郑成功放弃江阴不攻,直奔瓜州而来,在形势极为不利的情况之下,明郑将士士气高昂,大败清军。李存真没赶上瓜州之战。

    六月十四日,李存真大军方才缓缓过了上海。七百多大小战船大摇大摆进入长江,吓得上海和崇明的清军龟缩不敢出。三日后的十七日,李存真大军兵临镇江外江面。

    此时,江南提督管效忠在江宁将军喀喀木的支持之下,率领一万七千多清军精锐出城迎战明军。此时,清军在南,明军在北,两军中间隔着一条浩浩汤汤的长江,但两军却并不相对。明军在北面的瓜州,而清军则在南面的江宁附近,稍微错开了一些。

    看到这种情况之后,李茂之建议李存真说:“我们为什么不偷袭管效忠的清军大营呢?也好作为给国姓爷的见面礼!”

    “偷袭大营?”李存真拧着眉毛说道,“没那么容易吧?管效忠是清军宿将,洪太时候就已经跟随左右了,如今出城迎战强敌,大营岂能不备?”

    匪帮当中善断之士陈显祖说道:“依在下愚见,管效忠乃是个色厉内荏之辈,只会防备国姓爷的兵马,我们却算一直奇兵。”

    赵无极说道:“若是去偷袭也不用派太多的人,只是打他一下,错敌锐气便可。”

    李存真点头说道:“说得没错!”

    李茂之说道:“若是偷袭需要在夜间。现在清军这群家伙眼睛都不好使,以前大头领给咱们当教师爷的时候说他们这种晚上看不清楚的病叫做‘夜盲症’。他们瞎,我们的人吃鱼肝眼睛亮得很。而且,我们的队伍比清军更严谨,不容易出现混乱,夜袭有较大优势。”

    赵无极说道:“既然是夜袭,那最好就不要用火铳了。用弓箭最好!毕竟弓箭更加隐蔽,上了重箭威力强大,射速快,突袭效果最好。先上弓箭,偷袭清军,然后再上火铳,火铳一响,天惊地动,敌军受到惊吓没准就乱了……”

    “弓箭兵我们哪里有几个人,都是一些侦查兵和哨兵才用,我们是用火枪的!要说弓箭……白景春有两千擅射之士!”李存真说道。

    “对啊!大头领,你可以去跟白老大说一说,借兵过来也是好的呀!”赵无极说道。

    “什么,让我找那贱人……借兵……”李存真道。

    “对啊!大头领,凭着你俩的关系,这不是很容易吗?”赵无极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道。

    “这个……”李存真犯了难。

    他是真不想见白景春。其实,这一次,要不是因为白景春的父亲白大炮是被清军害死,白景春要找清朝报仇,李存真说什么也不会带上白系海盗一起北上。肯定是要她跟着第二波北上的芷兰岛人马走才好。可是,抗清是大义,白大炮以前又是堂堂正正的老大,她女儿白景春要抗清,不让她一起跟着,让几万弟兄怎么看?

    可如今……要他去找白景春借兵……

    李存真的脸不自觉地变得苦涩起来,拧着眉毛,啧啧着嘴,半晌不语。

    “大……大……大哥……”常琨说话了,他是李存真最忠诚的“走狗”。当下看着李存真那苦涩的面庞也跟着咽了一口唾沫,唾沫顺着蠕动的喉结一灌而下,喉咙着才清爽了些,常琨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古英雄豪杰,都是忍人之不能忍,大哥,你得忍,百忍成金,去找她借兵吧!”

    去你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存真心中大骂,我就不信绿帽子你小子也能忍。你知道现在他们都叫我什么吗?王八!

    还说什么百忍成金?忍你妈啊忍?

    然而,众人纷纷要求他去借兵,李存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白景春。

    且说,李存真从海上飞龙号出来时已经是满天星斗,琳琅灿烂。仰望星空,月儿隐去了她的身形。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带着无数的宝石悬挂在天幕里,一闪一闪,好像天使的呼唤,又如精灵眨眼。

    也许……也许……只有前工业化时代才能看到如此多的星斗吧,后世的污染太严重了,时不时还有雾霾,喘气儿都费劲,我的过敏性鼻炎就是那个时候得的……

    李存真一边感叹一边自忖:这群手下们非要我去借兵,白景春怎么可能会借给我兵呢?赵无极那小子还说要凭我俩的关系借兵,这就更不可能了,傻吗?

    原来,李存真是个穿越者,穿越前是一个私立高中的老师。李存真大学毕业后当了五年老师,沉重的工作和沉闷的生活,使他产生了严重的职业倦怠。二十七岁的他想要回学校读书,便考取了东北一所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由于硕士修业时的导师同时是博导,李存真便成功直博,读了博士。挣扎了四年好不容易毕业了,却意外身亡。死后便穿越到了这个明清交际的时代。

    李存真穿越到本时空的时候竟然重回十七岁,但是却漂浮在中国南海的一块破木板上,岌岌可危。兴许是上天的安排,正挣扎时,因躲避天花而出海的白家两姐妹发现了他,将他救起。从此,李存真这个穿越者便成了一名南洋的海盗,混迹在明清交际。

    教育学博士改行当海盗,在李存真自己看来也算是千古奇闻,只不过闻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别人不知道。

    虽然是文科生,但是李存真作为现代人知道牛痘能够抵抗天花的医学常识,成功帮助白家岛海盗抵抗了天花。因此受到白家姐妹的父亲诨名“大炮”的白德的赏识而成为了南洋诸多海盗当中的一个小头目。

    从这时开始,赵无极、常琨、李茂志、吕英杰、何天骄、白驹、曹海涛、关胜年、姜诚和武家兄弟等一大群少年佩服李存真的博学和见识,志愿跟随李存真。形成了一个以李存真为首的江湖“匪帮”。

    少年人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热血沸腾。李存真匪帮成立后抢劫葡萄牙商船,绑架英国绅士,夺取西班牙宝藏船,走私丝绸、茶叶、瓷器,从英国人手中购买火枪和大炮,实力迅速膨胀。李存真和这些明朝年轻人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建立了的“兄弟般的‘革命’友谊”。

    更让这些少人佩服的是,李存真带着他们东征西讨,从未失手,而且还成了少年们的“教师爷”,教给这群年轻人许多科学文化知识,甚至还有晦涩的代数和几何。少年人的狂热劲上来了,对李存真神一样崇拜。更是有赵无极、常琨、武丹这样的少年成为了李存真的铁杆迷弟。

    本来,李存真以为明朝的女人都是非常保守的,但是穿越之后才想明白。彻底把女人变成奴隶的是满清的狗皇帝们。从大明万历皇爷时代以来,女子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保守,反而比清朝要开放得多。特别是在南洋这个法外之地,在华人海盗这群“法外之民”中,男女就更不重视老夫子的礼法,讲究什么三从四德了。李存真成功和白大炮的大女儿白景春谈起了恋爱,那感觉就像高中校园里青春懵懂又充满向往的男女。

    然而,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李存真的穿越史也并非一帆风顺。

    就在穿越的第六年,在一次马六甲外海劫掠行动中,李存真舰队遭到西班牙舰队的海上伏击,李存真座舰倾覆,一百六十人葬身大海。李存真和白景春的妹妹白芷兰九死一生,侥幸活命,流落荒岛。

    孤男寡女,热带岛屿,荒野求生。白芷兰向李存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在明朝,白芷兰不是美女,不如她的姐姐白景春,但是放在后世,白芷兰身材高挑,运动健美,很有一点维密模特的感觉,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可是,面对如此诱惑,李存真守住底线,守身如玉,终于没有背叛自己。半年后,匪帮骨干曹海涛等人经过不屑搜索,终于发现二人并将之救起。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白景春居然和芷兰岛大当家的有“大锤”之称的海盗头子王强搞在了一起。海盗喽啰们暗地里叫李存真“王八”、“绿毛”、“龟公公”,这个称呼一直持续到现在。这严重打击了李存真的威信,使李存真多年积累的威望瞬间荡然无存。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白芷兰终于和李存真走到一起,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好不恩爱。

    听说李存真没死,马尼拉当局组织了四百人的讨伐队讨伐白家岛。李存真带着自己的一群手下,散了多年劫掠所得的七十万两银子,招募了七百多敢死之士,冒死冲锋,以点火式手榴弹投掷战术大破西班牙方阵。这一仗,李存真终于挽回了声望,也使自己的势力再一次得到扩充。

    职场得意,情场失意。此时和李存真成为情侣的白芷兰得知自己并非白大炮亲生,而自己和黄梧之子黄芳度竟然是指腹为婚,便因此生了二心。白家岛的王二炮和郑三炮此时受清谍挑拨,导致反间计成功,白家岛内讧。白大炮战死,白芷兰逃走据说是去追随黄梧。李存真平定叛乱成为了大头领。从那以后李存真再也没有碰感情,对于白景春的忏悔也是无动于衷。

    那以后,李存真带着自己的兄弟们东征西讨,整合了南洋海盗,甚至突袭水真腊,占据了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得到了稳定的粮食供应基地。

    此时已经是顺治十三年,是李存真穿越的第十一个年头。作为文科生,李存真有一些粗浅的数学、物理和化学知识,改良了火枪、火炮和战舰,但是受到人口、知识和基础设施建设的限制,李存真匪帮没能发展出远超这个时代的军事装备,所以也就不具备以少打多,短时间消灭满清的可能性。

    更何况,十七世纪的知识分子,不论是来自中国还是来自西方,哪个会愿意为海盗做事呢?所以,李存真匪帮科技水平虽然有所发展,但是却十分缓慢。

    李存真匪帮的大船大多也是抢来的,想要造大船需要有船坞,特别是干船坞。海盗们懂得打仗却不懂建筑,没有船坞使李存真水师的发展受到限制。

    穿越已经十二年了。此前,李存真不是没有想过投效南明,立刻结束满清统治。但是,一想到南明的军头们一个个的都是猪队友,李存真就打了退堂鼓,而且作为南洋海盗的他,实力也不强大,去了南明怕是也会被排挤。更何况,李存真并不了解南明历史,不知道那十八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没办法利用历史知识未雨绸缪,因此十几年也没有北上。

    直到顺治十五年,李存真在水真腊的统治逐渐稳固。此时,李存真成了南洋海盗之首,而他也知道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就会北伐南京,以前看百家讲坛的时候听过,这是汉人最后一次反清复明的机会,因此李存真积决定响应北伐,为此积极准备了一年。

    顺治十六年,李存真尽起南洋之兵,北上追随郑成功。这才有了李军窥探海南岛,兵入长江口的事情发生。如今又打算偷袭管效忠的大营。

    “去找那娘们借兵,借神射手。好啊……好啊……弟兄们的主意就是好。一心为公,大公无私,好!李老师我……我这么多年也没白教育你们。弓箭没有那么大声响,比火枪隐蔽……确实……确实适合偷袭……”李存真一边不高兴地嘟囔着,一边往白景春的座舰走来。

    “站住!口令!”白景春座舰旁一名女子大声叫道。

    李存真赶快换上一副笑脸,大声说道:“是茉莉姐姐吗?是我啊,李存真,来找白当家的!”

    “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大头领啊!”茉莉是白景春的贴身女侍卫,此时故意把“大头领”三个字说得很重,似有不屑、讥讽之意。

    李存真也不在意,赶快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没错,茉莉姐姐,是我,小李!还请姐姐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白老大。”

    茉莉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存真,感觉这男人似乎不怀好意,但是老大嘱咐过,如果是李存真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要让他进去。因此,即便觉得李存真不怀好意却也没得办法。

    “等着,我这就去通报!”茉莉说道。

    “多谢姐姐!”

    不一会,茉莉出来了,告诉李存真可以进去,李存真再一次道了谢,大步走进了白景春的座舰。

    四十分钟后,一阵争吵从船舱里传出来,紧接着就是茶杯茶碗摔碎的声响,然后便是一阵女人的哭声。哭声凄婉,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

第二章 纠结

    一个小时之后,李存真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家营地,脸阴沉得像要下雨。李茂之、赵无极、吕英杰、关盛年等将领一直等着李存真回来。见他上了座舰,便纷纷围拢过来。绰号“蛮子”的神箭手何天骄挤到最前面,急切地问:“如何?那骚娘们儿……不……是白岛主……白岛主同意一起出兵了吗?”

    李存真叹了口气,说道:“事不济矣……”

    “啊?啥意思?”何天骄瞪着他的一双环眼傻乎乎地问道。

    “卧槽……这你都不懂?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行了’。明白了吧?”头目白驹说道。

    听了白驹的话,何天骄一阵烦躁,心道:你这是和我装逼,显示你有文化呢?眼睛一瞪就要打人。

    吕英杰拦住何天骄,瞪着白驹说道:“都是你们老白家的人,不来帮忙还说风凉话?”

    “白景春和我是远亲,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就是都姓白,我也没办法,姓是祖宗传下来的。再说了,我也没说风凉话啊。”白驹貌似很惊讶,瞪大眼睛说道,“老何不明白,不知道大头领说的什么意思我好心告诉他……我都是好心……”

    “行了!闭嘴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赵无极呵斥白驹,“你这张臭嘴,得罪人还少吗?”

    大象嘴里才能吐出象牙来呢……人嘴里只能吐出人牙来……白驹虽然心里不服气可是见自己的老大赵无极都发话了,便翻了个白眼,低着头不再言语。

    其实白驹也真怕何天骄犯浑。白驹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何天骄了,那时候何天骄十五岁。何蛮子跟着吕英杰一起要饭漂泊到白家岛,饿得眼睛直冒绿光,十二年前他就是个愣头青,现在也还是当初那个逼样。

    当年兄弟十三人跟着大头领一起抢劫,号称海上十三太保,分赃的时候没少挨何天骄的揍。何天骄这牛犊子天生的麒麟臂,王八拳力道非常凶猛,白驹和杨再辉两个打不过他一个。

    白驹认为何天骄这家伙这家伙可能就是大头领说那个“胆汁质”,如同张飞、李逵一样喜欢好勇斗狠。

    而且何天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几年全是好了很多,前些年还真的很吓人,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就吕英杰能按住他。此时若是再不闭嘴,何天骄发起疯来给他一眼炮就不划算了。

    无奈之下白驹只好闭嘴,心里却愤愤不平。你等着,何蛮子,等添秀和再辉来了的,看我不给你一闷棍,我就是个头驴,让你再装。

    何天骄见白驹没再言语,狠狠白了他一眼便也没再说话。

    李茂之说道:“白岛主不肯发兵其实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家不必如此惊讶。”转而对李存真说道,“我看盟主面色不悦,眉头紧锁莫不是有什么别的难处?”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说道:“白景春不出兵,我们就只有八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全歼江南清军却是不容易。”

    “唉!”何天骄一拳砸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咱们在水真腊训练了三万多人,都带来就好了。现在船上那些傻了吧唧的辅兵也没练过,没用啊!”

    “行了,虎仔,你就别在这胡说八道了。那三万人都是新兵,才练了不到一年,还没练成。眼下杨家的添秀和再辉还有王铁皮不是在抓紧练呢吗?

    咱们陆战的战法需要精锐的士卒,不能瞎凑合。再说水真腊我们也只拿下四年多的时间,高棉人和安南人天天想着造反,暹罗人、荷兰人都看着眼热,葡萄牙和西班牙也看着眼馋。

    那三万兵还得用来对付他们。再说了这次我们带了七百战船前来,里面装的不少都是高棉人和安南人,他们听不懂汉话,到了江南不敢乱跑,曹大哥看着他们咱们也放心。

    北上之前盟主早有安排,三万兵练成后让他们再弄几艘大船,然后就北上来找咱们。这不是北伐前都说好的吗?你现在叨咕船上那些辅兵有什么用?”吕英杰说着一把将自己的把兄弟拉到身后,不让他再胡说。

    李存真说:“八千人对阵满清江南省清军,击溃不难,歼灭却不容易,不如现在出兵,越过镇江直逼南京,一举击溃清军如何?”

    赵无极说道:“好!某以为可行!”赵无极话音刚落,吕英杰、何天骄等人便纷纷应承,关盛年更是请为先锋。

    李存真见众人纷纷请战,大喜,环顾众人正要下令,突然他看到人群之中竟然有陈显祖。陈老道面露难色,紧闭双唇一语不发。李存真便赶忙走上前去拉住陈显祖的手问道:“不知道先生何时来的?”

    “老大,你看我这脑子,光想着借兵的事,忘了告诉你陈先生回来了。”赵无极一边不好意思地挠这后脑勺一边把陈显祖拉到李存真跟前。

    “才来不久,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我见盟主一直心有……所思故而未曾拜见,勿怪,勿怪。”陈显祖回答道

    “这有什么可怪的呢?先生来了可好了,我等大事便又多了把握。”当下问道:“道长善断,以为此事如何?”

    陈显祖说道:“行,又不行!”

    “哎呀,你这牛鼻子老道,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怎么说行,又说不行?到底什么意思嘛!”何天骄不明所以,大声地问道。

    陈显祖是下午才到的,他半年前从水真腊出发,先去了江西。谈妥了瓷器进货的生意后乘船南下,本要去与英国人接洽,恰好碰上郑成功北伐,得知大头领李存真率兵来助战便直入营中。

    不巧,李存真正好去白景春处搬兵去了便没有见上面。听李茂之说了李存真想要偷袭管效忠在国姓爷前一举击溃满清江南军队的主意之后,立刻便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妙。众人问他他也不说。

    此时,见李存真问他,他看了看李茂之,只见李茂之正捋着自己的胡子笑而不语。李存真见两位先生已经有了想法便问:“还请道长示下。”

    陈显祖点了点头说道:“大头领常说:胜者无其他,甲更坚,兵更利而已。我们这八千人全是精兵,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高棉人、安南人都打过仗,对阵东南亚土著的时候我们三千人,他们三万人,十倍于我们,照样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弟兄们浑身是胆,哪怕清军再多到了战场上我们也是不惧。况且现在我们已经今非昔比了,八千兵训练有素,穿的全是板甲,就是盟主说的那个全金属外壳,又配上了重型火枪。大头领的近卫五百火枪兵更是有那种指哪打哪的神兵利器。八千人足以击溃三万清军。”

    “对啊!那咱们就上!对面的管效忠能有多少人,江南的清军加在一起也就一万多人呗,咱们出四千人就能搞定那王八羔子,到时候在国姓爷面前可就露脸了。”吕英杰说罢大声地笑着。

    李茂之听罢也跟着放声大笑,拱手说道:“小吕布英勇,小老儿佩服。”

    一句话说得吕英杰心花怒放,何天骄在旁边也是面有得色。

    可是没想到李茂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小吕布虽然英勇可却不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对付的不是刀枪而是人心。此次国姓爷大举北伐,出兵十六万,战船三千艘,你当他是来干什么的?”

    “打满清啊!”何天骄抢在吕英杰前面瞪着眼睛回答。

    “没错!”李茂之继续说道,“国姓爷的事情就应该国姓爷去做,咱们的事情就应该咱们去做。”

    “咱们?咱们……的事不也是打满清吗?难道还有别的事?来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能打就打,打好了就当皇帝。打不好就回西贡,继续打土著,打安南人还有暹罗人,以后在南边称王。我老何不明白先生说的啥意思呢?咱们啥事啊?”何天骄转头问吕英杰道,“猫仔哥,你知道不?”

    吕英杰憋着嘴摇了摇头。

    赵无极说道:“哎呀,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几个武夫知道两位先生是高人,你们两个就别用精神交流了,有话快说吧,别让我等心急。”

    陈显祖和李茂之相视一笑,陈显祖说道:“国姓爷北伐,我等追随。我们还没到的时候,国姓爷就已经大败清军,锯断拦江铁碎,打碎水上木城,一战而克瓜州。虽然轰轰烈烈,可这是水战,不是陆战,满清也没伤筋动骨,江南八旗和绿营实力尚存。”

    陈显祖用手指指着诸位武将说道,“你们这群少壮,带着八千铁甲军,奔着管效忠冲杀过去。如果败了还好,如果胜了你让国姓爷的面子往哪里放?你们想过了没有?”

    “啥啊?难不成咱们打了胜仗国姓爷还能不高兴吗?”何天骄不解地问道。

    常琨一直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众人一语不发,此时却阴阳怪气地说道:“难说!”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让众人心中一寒。

    “你说清楚!”吕英杰指着常琨说道:“别说一半留一半。”

    “郑成功这家伙鬼心眼子多着呢……你们摸不透他的心思,我可是……”

    常琨话没说完,吕英杰走上前去,一把攥住常琨的衣领一把拎了起来,大声说道:“那是国姓爷,姓朱,你个坏逼胡咧咧啥呢?”

    “放开我,放开!”常琨没有身高一米八六的吕英杰魁梧,他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无奈之下突然便不挣扎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吕英杰如同盯着一个死人,常琨右手的食指指着吕英杰攥住他衣领的手,面色阴沉地说道,“妈的,给我松开……松开……听见没有?”

    “不松开你能咋地?”

    “我草!你他妈的……”

    “都给我闭嘴!以为我死了吗?”李存真大吼一声,“吵吵吵,一见面就吵,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可能被李存真的一声大吼镇住了,吕英杰松开了常琨。

第三章 讨论

    “粗鲁,粗鲁,太粗鲁了。”常琨一边整理这自己的衣服,一边嘟囔着,“小吕布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救过玉矶的命,我他妈早弄死你了……”

    吕英杰一听便怒气上涌,挥舞拳头就要揍常琨。何天骄也跟着攥紧了拳头。这下可把白驹乐坏了,他跳起来蹲在马扎上兴奋地看着。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娘——的!我还没死呢!”李存真大怒,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李存真从腰间仓啷一声拔出佩刀,啪嚓一声插在了桌子上,刀身没入桌下一半,刀柄因为巨大的力道左右颤抖,嗡嗡鸣叫。众人见大头领发了怒,瞬间全都没了脾气。

    方才何天骄和白驹闹不愉快也就算了,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可是,现在在说正事怎么又要吵架?当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存真在白景春那里本就有气,现在见手下们又吵个不停,顿时火气上涌,面露凶光一手捂住鸣叫的刀把,一手指着众位海盗恶狠狠地说道:“当着我的面说打说杀,以为我死了吗?妈的!我告诉你们,以后军帐议事,有事说事,没事就把嘴给我闭上!谁再在军帐里面叽叽歪歪,就是不给我面子,别怪我李存真不客气!”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只见常琨吓得缩着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更生气了,指着常琨骂道:“都是你!你一天天不说话,一说话就叨叨个没完。哔哔叨,哔哔叨的!你还提她干什么?干什么!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也他妈不分个场合,你想咋地?嫌事不够大啊?”转而又对吕英杰大声说道,“你要疯啊?给我坐下!”

    吕英杰见大头领发了话,狠狠地瞪了常琨一眼,一屁股坐在马扎上。何天骄赶忙拍了拍小吕布的肩膀,低着头不敢说话。白驹也悄无声息地由蹲变坐。

    常琨见老大发了话,撇了撇嘴,没再言语。再看看老大身边的赵无极,已经面色铁青,常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好,不是四瓣是两瓣的。赶快吸了口气,用手一抹,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其实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对,玉矶的事本来就是吕英杰心头的伤疤,都过去那么久了,确实不应该再提。

    幸好大头领说了自己两句,话虽然不好听,却可以就坡下驴。自己做小弟的被老大训两句很正常,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老大要是不骂自己几句,一会出了军帐吕英杰和何天骄少不了又跟自己一番纠缠,烦也烦死了。只不过他看不惯吕英杰这傻逼,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弦,成了郑森的脑残粉,真是可笑。

    赵无极见李存真发了怒,骂了人,众人全都呆若木鸡,他赶快走到李存真桌子跟前率先跪倒在地,说道:“我等不懂事,还请老大息怒啊!”

    众人一见赵无极跪了下去,也赶忙跟着跪倒。吕英杰、何天骄、白驹、常琨和关盛年等人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请大头领息怒,我等知错了!”

    常琨跪在地上用双手假意打自己的嘴巴,边打边喊:“叫你欠……叫你欠……叫你让老大发火!叫你欠儿蹬……”

    吕英杰抬头说道:“都是我等无知,还望老大息怒,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

    何天骄也忙说:“保证以后老老实实的,老大请你看我行动。”

    白驹见众人都纷纷表态,便说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李存真见众人服软,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常琨说道:“行了,别演了。”

    “是,是,老大说不演就不演了。不过老大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嘿嘿嘿,嘿嘿嘿!”常琨一脸陪笑说道。

    见常琨这坏逼也服了软,李存真心情顿时亮了,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都起来吧。兴许是这些天赶路,海上颠簸,加之要对付清军,诸位兄弟精神都紧张了些。一会回去每人抱一坛酒,压压火气。”

    “谢大头领,谢老大。”

    众人重新坐好,李存真示意常琨说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这个……国姓爷……国姓爷,我靠,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常琨用右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噹的一声响,“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这个……据我的探子回报,国姓爷其实是个狠角色,不是你小吕布心里想的那种大英雄。行了,行了,别瞪我了,我也是实话实说,你不爱听我说点别的。他是唐王系的,这一次如果能够北伐成功,怕是和鲁王系也会不死不休。这一次,如果咱们打头阵,没等国姓爷动手,咱们就搞定管效忠,这就等于抢了唐王系的功劳,到时候会有好果子吃?”

    “可咱们也不是鲁王系啊!”何天骄急切地说,“鲁王系不是苍水先生张煌言吗?”

    “那更糟!咱们会遭人嫉妒。”常琨说道,“西营的李定国,闯营的李来亨,都没有被……南明朝廷……还有国姓爷当成自己人。咱们触了他的霉头,还有好果子吃?国姓爷可是有三千多条海船,虽然大多都是戎船,上面用的是蓬帆,远洋作战那肯定是不行,但是现在是近海是长江,戎船最利于近海作战了,数量也多。

    咱们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的。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他的鸟船那叫一个气派,是他船队里面最大的戎船,虽然比咱们的海上飞龙小了不少,可是数量多,一窝蜂冲上来咱们可挺不住,这话不好听却是实话。不要说是咱们,谁也挺不住,辫虏挺不住,红毛子也得跪了!除非在外洋,红毛人也许能占点便宜。

    而且国姓爷这大佬儿也不是没有像我们这样的夹板船。他的大熕船、大战船也不比咱们的海上飞龙小多少,我打探了一下,一艘大熕船上的火炮有二十八门。

    这……这个……国姓爷的大熕船有三十多艘,大战舰四十多艘,加起来就是八十多艘。真要是干起来,就算咱们把实力全都压上……哼哼……被两千门大炮一起招呼,会咋样?到时候吃的早饭就是最后一顿饭,等不到中午就冒烟儿了!”说着,伸出左手和食指哆哆嗦嗦地往上举,意思是一缕青烟就上了西天了。

    “国姓爷这么厉害?”何天骄瞪大眼睛叫到。

    “国姓爷果然厉害啊!”吕英杰说道。

    “何止啊!更重要的是国姓爷把控着对日贸易,那钱多得跟山里的蘑菇一样,到处都是,其他的物资就更多了。

    今年五月,郑家水军曾有一个小将领叫做马龙的降了辫虏,马龙的小舰队只有五艘小型舰只,人员包括妇女家属在内一共才一百四十人。这样的小队伍,竟然配备红衣大炮十三门,铜百子炮四十五门,火药和各型霰弹一万多斤。你们想一想,他就是个小队长就有这么多东西。国姓爷还能差了吗?这国姓爷了不地啊,他得有多少东西?

    咱们打仗哪次不是得看准了再打炮,计算着打,不然乱打一通很快就没有弹药了。国姓爷呢?”

    常琨伸出来一根手指说道,“一直打!他能一直打!咱们的大炮打热了还得散热,歇一歇,国姓爷那么多炮,那么多火药、炮弹,还有各式各样的鸟枪火铳,人家可以轮番上阵一直打,不带喘气儿的。咱们行吗?

    所以我说,国姓爷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得慎重。老大以前不是还说‘细节决定成败’吗?国姓爷的事咱们得好好参详,不能马虎。

    要我说,老大,咱们现在得当狗当三孙子,咱们得贴上去。”

    说着常琨咬着嘴唇,瞪着眼睛,竖着身子往前挺胸,然后收腰,再挺胸再收腰,看起来活像一条水蛇在那里扭动,如此三番之后常琨将自己的两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一起发出“啪”地一声,说道:“狠狠地贴着国姓爷,贴紧!同时还得小心谨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才是上策!”

第四章 慎思

    听得常琨这么一说,李存真心里不是滋味:奋斗了十几年,竟然与国姓爷相差还是这么远。姓朱这位爷有三千多艘战船,从大熕船、大战船、到鸟船、水艍船、赶缯船、沙船、乌龙船、再到铳船、快哨等船,其船型一应俱全。如此实力可炮战可人战,战术多变灵活,想输都难。

    我军虽然也有七百多艘船,可是真正能打的就是十二艘荷兰夹板船。

    这些船里,五艘是抢的葡萄牙人的武装商船改造的,按照英国的标准勉强算五级战舰;

    四艘是买自英国俘虏的荷兰破船翻修的,个头能达到四级,可是舰载火炮不足;另外两艘是英国人够朋友,卖给我的,勉强算三级战舰。

    英国的威廉绅士也算够意思,我赊给他瓷器帮他打通去江西的贸易路线让他升了官,他前前后后卖给我一百门大炮。

    一百门大炮,听起来不少可是根本不够用。这十二艘船里,除了海上飞龙号火炮全满,其他战舰上的火炮缺额都是用皮革作的假炮来充数的,用来吓唬人和训练还行,真打起来屁用没有。

    海上飞龙号只是个头比三级战舰大了一点,船上的火力当量根本够不着二级战舰的边。

    剩下的那几百艘船虽然也多是戎船,但是都没有明郑的鸟船大,很多都是不过排水三四十吨的小船罢了。

    如果像国姓爷那样人多势众还好,打仗的时候一窝蜂冲过去砍,也许能赢。可是看看船上的那些高棉屯子越南仔,根本不顶用,让他们跳帮砍人,不如直接推他们下海,至少他们会死得舒坦点。

    如果我们两方打起来我该怎么办呢?我首先得让夹板船侧舷开火,一次齐射应该能够粉碎郑军的第一次进攻,接着就必须躲到外洋去,在近海那就是个死。

    可是到了外洋,人家明郑也有炮舰,往哪跑?郑家还特别擅长火攻,再用上火船我会怎么样呢?料罗湾海战就是前车之鉴,刘香的下场可惨啊……在水面上跟国姓爷起冲突,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听寝室的大哥说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时候一天之中对着一个要塞就打出去两千发炮弹,看来所言不虚,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实力在那摆着呢。

    金夏台澎三十多个大岛,作战全都在近海,所以装有蓬帆的戎船对付荷兰人就占了便宜,加上数量多,取胜是必然的。

    在外洋荷兰人似乎也没有占到便宜,我记得应该是1661年4月,为支援被包围的要塞赤嵌城,荷军出动仅有的两艘战舰和两艘小艇阻击郑军。

    郑军以六十艘大型帆船包围荷舰,经过激烈的车轮大战,荷兰的“赫克托”号被乱炮击沉。

    郑军又以五六只大船尾追“格拉弗兰”号和“白鹭”号,两舰受重创挣脱逃跑,通信船“伯玛丽亚”号受伤逃回巴达维亚,至此驻防台湾的荷兰小舰队被彻底消灭,荷兰在台湾战役中一败涂地。

    这么看来,说什么都不能和朱老太爷起冲突,就连摩擦和龃龉都不行。

    想要以海制陆打倒满清,海上还得靠国姓爷罩着。想要自立最起码也得有三十艘炮火满编的荷兰大夹板船,两百艘鸟船,其他船只还得一千艘才勉强够用。若是想要北上,类似荷兰七省号的战舰怎么也得有一百艘才行。

    是的,一百艘。我必须得有个造船厂,得有技术,不管是英国的还是海上马车夫的技术都得有。

    在水真腊就应该建造船坞生产夹板船和戎船,甚至是龟船、板船屋,毕竟内河航运也能用得上。光是靠坑蒙拐骗弄的破船也不够用啊。唉……水真腊那地方还是太小,要是这一次真能光复南京该多好……可以在上海弄个造船厂,或者在舟山……或者能拿下海南岛也行啊……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于现在,常琨这家伙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我说什么也得贴上郑成功这棵大树。

    不,不是贴是和郑大爷绑在一起。不,不是绑,绑还是不够牢固。对,应该跟他连体,得连体才行。想到这里,李存真脸色微微一变。连体?我这用的都是什么词?感觉很猥琐的样子……

    众人议论纷纷,专心致志地讨论跟国姓爷有关的问题,根本就不知道李存真心里在嘀咕些什么。

    等李存真回过神来,他听到陈显祖说:“甲申之变后,抗清虽然掀起了几次高潮,但是最终怎么样?永历帝逃去了缅甸,磨盘山一战大西军精锐损失殆尽。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强权统合各方势力。这一次,国姓爷是憋着一口气来的,此前的北伐被……被那个,就是盟主所说的‘台风’吹了回去,还死了好几个儿子。

    这一次,他肯定是要大败清军,一举收拢人心。怎么收拢人心?只有大胜满清,完胜满清,让满清胆寒,让江南父老看到希望这才能收拢民心,收拢军心。

    我们就算打败管效忠在国姓爷这里也不会落个好下场。不管国姓爷自己知不知道,他陆战其实还是有所欠缺的,其实不如我军,这个我们先不说。

    我要说的是国姓爷这一次毕竟来了十几万人,三千艘海船,在海上近乎无敌,我们才七百条战船,万一翻脸我等怕是连西贡都回不去。”

    李存在听得连连点头。其实,满洲人之所以能得天下是因为汉人不团结,内讧的毛病一直也没能解决。如果是由他打败管效忠,收拢了民心军心,将来攻克南京谁说的算?郑成功还是他李存真?国姓爷的军阀习气是唯我独尊,怎么会放过他呢?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冲突就是前车之鉴。

    “那咱们就跟在后面喝汤?”赵无极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存真。

    李存真环顾众人,只见众人也都一脸疑惑。他笑了笑说道:“我料想国姓爷这一次必然大胜清军。可是南京国姓爷却未必一时可下,搞不好会损失惨重。”

    国姓爷北伐会失败?这一点不仅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一干武将没有想到,就连常琨也没有想到。

    李存真继续说道:“茂之先生说打,其实就是让我们打个小仗,给国姓爷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瓜州之战我们没有赶上,可不能让国姓爷小看我们。但是,我们只有区区八千人,骑兵只有一千,虽然我们有好马,可是也不可能全歼清军,顶多就是击溃而已。管效忠这老狗躲进南京城当缩头乌龟,国姓爷攻打南京怕是不好办。”

    听了李存真的话,常琨便糊涂了:刚才不是说国姓爷拿不下南京吗?反正都是拿不下,跑回去几个清兵又能怎么样呢?老大这是怎么了,说的话前后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茂之说道:“我以为,我们应当先拜会国姓爷,然后再去与管效忠打个小仗,这个仗必须赢,而后让国姓爷大败管效忠,如此一来国姓爷不仅不会猜忌我们,反而还会器重我们。”

    “有什么用?能给枪还是给炮?”何天骄一听不打管效忠了,心中不悦便嘟囔着嘴问道,“不是说赢了不好吗?怎么还要打呢?”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们赢小仗,国姓爷赢大仗,我们自然就不如国姓爷了。国姓爷抬举我等一二,咱们那个管海上贸易的羊老板日子就好过多了。你们不知道,他可是天天跟我哭穷。”

    陈显祖说道:“是啊,有了钱才能养军。钱多了,军才多。对日贸易还是需要国姓爷才能打开局面。”

第五章 心机

    李存真看着陈显祖谈笑自若的表情,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陈显祖表面看是个道士,其实是为了不剃发才扮成道士的,外表仙风道骨内里却是善断的谋士。满清的科举没能吸纳他,却为我所用真是庆幸。只希望他不要像三国的毒士贾诩一样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就好。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被他洞悉?若是洞悉了难不成是故意在这里配合我演戏?

    穿越之前,李存真是个真诚且实在的人,毕竟当老师就应该对学生真诚,待人实在。

    可是遭人背叛、玩弄又狗血地穿越成了海盗头子后,李存真的猜忌之心便随着派系的庞大逐渐加重了。

    头几年还能跟李茂之、赵无极等人推心置腹。占领了水真腊有了陆上基础之后,他有时候看谁都不像好人了。也许是被自己的前妻和白景春弄出了心理阴影,也许是恶劣的环境激发了深藏在李存真内心深处的阴暗,他突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等一干武夫自然看不出来。可是李茂之、陈显祖等人不免暗地里都有所察觉。敏感的常琨更是被李存真身上的奸雄潜质折服,情愿被骂,而且越被骂心中越欢喜。

    其实,李存真找白景春借兵,拉着众人一齐讨论,这都是为了能和国姓爷搭上关系而做出的表演。唯有如此才能显得顺其自然,既尊重了下属,掌控了局势,又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下去。

    此时看着陈显祖侃侃而谈,李存真心中五味杂陈。一面“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他希望陈显祖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好让自己能够在这纷纷乱世中找到知己;另一方面他又怕陈显祖真的猜透自己的心思,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一眼看穿,毫无秘密可言,会让他丧失全部地安全感。两下为难,痛苦纠结,不自觉地面露苦涩。

    在大方略的把握中,唯一让李存真捉摸不透的是怎么和郑成功搭上关系。

    是来个“不打不相识”还是贴上去当舔狗,哪样更有利他一时还没想好。幸好常琨及时提醒,这才让李存真彻底打消了“不打不相识”的念头。

    国姓爷是东亚一霸,要是打了那就死定了,还怎么相识?所以,李存真果断决定当舔狗。只是这“舔”的分寸需要拿捏好,大了犯贱,小了无感,具体情况还得细细参详。

    搭上国姓爷,只是李存真更大计划的一个环节。男人想要永远不被人发“好人卡”,不被人要求“眼光别太高”就必须站出来,勇往直前。

    而且,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诗句一直激励着李存真,他多么想成为十七世纪的那个“今朝”。

    为此,他努力地向曹操学习,终于学来了几分奸诈。看着热烈讨论的众人,李存真心中的苦涩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窃喜。操纵别人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

    至于他所谓的宏大的计划,那自然是融入世界。这其实是所有海盗的共识。

    可是要怎么融入世界呢?大海盗汪直认定了天朝是世界的中心毫无防备地一头扎入,结果被胡宗宪砍了脑袋;郑芝龙带着自己的人船和银子投靠满清,结果也被咔嚓了。事实证明走错路,必然身首异处。

    那要怎么融入世界呢?李存真虽然对东南亚历史几乎毫无了解,可是对中国历史动向和西方列强的发展还是门儿清的,他的考虑基于自己的见识和一系列历史事实,也是基于他所处时代的现实。

    公元1658年西营的孙可望降清将西南地区明军的情况悉数告知清廷。本来清廷摸不透李定国的虚实,甚至告诫尚可喜不可轻举妄动。这下好了,永历方面的底牌被人家看光光了。

    大清顺治十五年,南明永历十三年,公元1659年。清廷调集满蒙主力汇合吴三桂全力攻打西营明军。二月二十一日,磨盘山战役爆发,西营将士在李定国的率领下对优势清军展开反击。

    李定国设置了三道伏兵,本来天衣无缝,若能成功便是三厥名王。

    可惜南明再一次习惯性地出了叛徒,大理寺少卿卢桂生叛变投敌,将西营明军的部署尽数告知清军。导致明军的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

    一场血战下来,吴三桂虽然侥幸脱险可清军也损失了一万多人。这不是最惨痛的,最让清廷捶胸顿足的是满蒙高级军官死了一地。

    包括蒙古镶白旗都统沙尔布、蒙古镶蓝旗副都统珲津、正黄旗满洲辅国公干图、舒尔哈齐之孙正黄旗镇国公扎喀纳、满洲副都统兼三等男爵代都、满洲镶黄旗副都统兼一等轻车都尉费英东之孙、熬拜堂兄弟多颇罗、满洲正黄旗参领曹丹、了土哈、护军参领石汗、巴图鲁都那、佐领巴陵、六品镶红旗护军校荪塔、正蓝旗护军校雅思哈、正红旗护军校讷勒、正黄旗护军校屯代等一大批满蒙贵族与将校。其中都统一级,满语称之为固山额真的多达四人,创努尔哈赤反明以来空前记录。

    西营也没好到哪里去,窦明旺等将领战死,精锐损失殆尽,西营明军无奈之下只好退守缅甸荒蛮,无力再发起对滇桂的反攻。

    清军虽然遭受了沉重打击,可是西营明军的这场战术性胜利根本不能挽救危局,大西军各支部队也是一片混乱,指挥失灵,纷纷退到明缅边境。只需休整后的清军再来一次总攻,西营明军就将彻底崩溃。

    也就是在这个这个节骨眼上,长年踯躇于浙闽粤沿海的郑成功,抓住满蒙主力深陷云南的大好良机,及时发起了他志在必得的长江攻略。

    永历的败退,让郑成功看到自己能趁势北上一家独大的机会。巨大的前景诱惑使他早在1658年就开始积极行动,不巧遭遇飓风,只得南返休整。

    1659年初郑成功再申“望复神京,以为社稷”之志,带领约十几万水陆精锐,声势浩大的向南京进发。为防止满清趁虚袭击厦门老家,干脆把军属女眷一并拉上海船。分乘数千艘舰船自闽东北上,“浪激风帆高入云,相看一半石榴裙”,一路彩旗飘飘蔚为壮观。直入长江口,所向披靡……

    郑成功北伐南京,终于让踯躇于南洋的李存真看到了机会,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他足足等了十三年。

第六章 声名

    李存真得到郑成功北伐的消息便迅速汇合白家岛现任岛主白景春、芷兰岛岛主王金玉,三家共起兵四万人,战船七百八十艘追随郑成功北上。

    他们分两部行动,第一部三万人,其中战兵一万,辅兵两万,由李存真和白景春率领分乘七百艘大小船只北上,浩浩荡荡朝中国东南沿海进发,追随国姓爷讨伐满清。

    第二部由王金玉、杨添秀、杨再辉等率领于第一部出发后三个月携带粮草征调船只再行出发。然而,第一部紧赶慢赶却仍然没能赶上明郑水师的大队。

    顺治十六年六月初六。郑成功弃江阴不攻,直奔重兵把守的江防要地瓜州。

    瓜州乃南京江防门户,操江巡抚朱衣佐、游击左云龙率领汉旗兵数千人和少量满兵镇守。

    其中最具威胁的是三座飘浮的水上木城。每座木城设有汉旗兵五百人、炮四十门。

    一旦明军来攻,木城“从上流压下,船遇之立碎”。面对如此苦心设计的布防,强大的郑军势不可挡,摧城拔寨如砍瓜切菜。

    右武卫将军周全斌是个猛人,擅自率士兵下水泅渡去抄清军后寨,因郑兵水深甲重,许多战士没顶溺亡。

    周全斌全然不顾,奋勇上岸,清兵大惊不备一阵慌乱,周全斌身先士卒挥舞大刀杀入清军阵中,其余士兵看到主将入阵,全都呐喊着挥刀乱砍。

    清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砍得鬼哭狼嚎,潭家洲炮台被拿下,布署在此的宝贵的红衣大炮数十门全被缴获。木城失去后援,被郑军一一焚毁,“凡获满洲兵尽杀之”。

    清军兵败如山倒,左云龙被斩于乱军之中,清军各营游击、守备、把总死了一大堆。

    操江巡抚朱衣佐带着数名满洲官兵逃出,藏匿于府衙。被郑兵搜出,尽杀满人,却因朱衣佐是汉人,不但没杀还给了五百两银子放回镇江。这软硬有别的一手更令周边“闻风者慕归”。

    瓜州已经攻克,李存真方才率领舰队姗姗来迟。十四日,李存真率军浩浩荡荡地过了上海,把崇明清军又吓了个半死。

    十八日兵临瓜州与郑成功会师。会师前想要联合已经到达的白景春在长江南岸给管效忠和喀喀木突然一击,作为献给郑成功的礼物,也好使其日后在对日本贸易上能网开一面,可惜白景春没有答应。不过,这些也都在李存真的算计之中。

    有理想,地狱也是天堂;没有理想,天堂也是地狱。这句话最适合李存真。当然也同样适合郑成功。

    初战告捷,郑成功心情大好。此时突然有人通报:“国姓爷,有人自称南洋义勇,姓李名存真,率领八千人船前来会师。”

    “会师?”郑成功问近前的人,“我只听说兵部左侍郎张煌言有浙江义勇,却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南洋义勇。”

    跟前有人说:“国姓爷怎么忘了?此前外藩白家岛的白景春提过的那个。”

    “哪个啊?”对于郑成功来说,东南的海盗多了去了,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左右说道:“就是抢过弗朗机人和荷兰人的那个,占了水真腊的那个。”

    郑成功转了转眼珠问道:“莫不是跟英国人有往来的那个李存真?”

    近前的人说:“正是此人。现在南洋一代,除去弗朗机和红毛人救属李存真一伙最大。国姓爷,虽然你没见过李存真,可是他手底下的羊文瑞你可是见过的。茶叶还有瓷器,不少都是他们从江西和江南弄来的。咱们的那些枪炮有一些也是他卖的。虽然咱们从英国人那里弄了不少东西,可是有一些枪炮反而是李存真这边的更好。”

    又有人在旁边应和着说道:“是的,国姓爷。我听说李存真他们有工厂,能自己造枪造炮。他们有一种长管的青铜小炮,两匹马就能拉走,据说阵前放炮威力巨大,往往能先声夺人。可惜这李存真死脑筋,说什么都不肯卖。”

    又有人说:“他还有一种火铳,里面带凹槽的,叫做来复枪。那火铳威力巨大,能打两百步远,而且极准。往往用以射杀敌酋,乱其指挥。

    我听李存真那边的人说是个什么意大利造的,也不卖给咱们。他们突袭水真腊,这火枪可显了神威了,把高棉人打得大败。听说他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扫平抵抗占了水真腊全境。陆真腊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敢南下。”

    原来是他,郑成功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这人总是在南洋活动,绰号叫做什么“公海马”的。

    这个不雅的绰号好像是弗朗机人给起的绰号,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此前招揽过他一次,他都不肯来,这次倒主动来了。

    左右继续说道:“国姓爷,那李存真带来的都是强兵。比咱们的铁人队也毫不逊色。还有一艘战舰,比红毛人的夹板船还要大,还要高,光是横帆就有二十多面,船体外面包着一层铜皮。据说内有火炮八十门,能打开花弹。如今我军攻打南京,兵力自然多多益善。何不一见?”

    郑成功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李存真早就料到郑成功会见自己,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从英国人那里搞到的武器,有一半卖给了明郑军队。见个面打个招呼,郑成功还是会给面子的。

    李存真平时都穿战袍,要拜见郑成功之前,手下人非要他换上秀才的衣服。他对着赵无极自嘲道:“无极,你看我像不像白衣秀士王伦。”

    “王伦那土匪怎么能和老大你比呢?”

    “那比刘备如何?”

    赵无极说道:“比刘备那是绰绰有余!大哥你若是刘备,我就是你跟前的赵子龙。”

    “好!你姓赵就该当赵子龙。”

    几人在大帐外等了不一会,通传的便来回话,可是却说只允许李存真一人进去,其他人一律在外面等着。赵无极不同意,李存真说:“国姓爷乃是英雄,不会害我的。”一句话说得吕英杰连连点头。李存真说罢便往里走。

    一进大帐中,呈现在郑成功眼前的却是个不伦不类的人物。只见李存真身高一米七八,皮肤黝黑,一袭青衫,头戴黑帽,腰细膀宽,人才出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晚明百姓难以企及的自信。

    让郑成功奇怪的是,李存真虽然是读书人打扮,可是从长相上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凶恶。

    其实,是李存真常年在海上漂泊所致,阳光和海水浸染了李存真的皮肤,常年刀头舔血使他早就摆脱了读书人的气质。是以十几年的历练,早已经把李存真变成了如同后世电影当中浑身油光锃亮的那种海盗。此时穿上秀才的衣服自然显得不伦不类,也难怪郑成功看了别扭。

    —————————

    注释:李存真穿越成十七岁的少年时一米七二,十三年后一米七八。

第七章 问询

    进得大帐,一见郑成功,李存真早就没了在众海盗面前当老大的威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紧接着就“咚咚”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告诫自己:郑成功是民族英雄,给英雄磕头不丢人,不丢人……再说了,韩信没成事的时候能受胯下之辱,我这算什么呢?

    为了日本贸易路线,为了打进世界商业网络,再磕几个又何妨。想到这里,咚咚,又磕了两个。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口称:“草民李存真参见国姓爷,愿国姓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啊?寿与天齐?郑成功先是被李存真的三个响头吓了一跳,接着又被这从来没有听过的说辞雷得外焦里嫩,“寿与天齐,这怎么敢当呢?”

    李存真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国姓爷挥师北伐,讨伐辫虏,驱除腥膻。还大明以河山,开万世之太平。如古之周公子牙,今只岳飞于谦,功盖寰宇,可以与日月同辉!要说寿与天齐,国姓爷正当得!”

    李存真说话掷地有声,郑成功见其雄壮,顿时心生好感。“平身,赐座!”

    “谢国姓爷!”

    李存真坐定,郑成功再次打量李存真。但见其相貌清朗、气宇轩昂、双眸明亮、鼻似悬胆、面如刀削,头顶束发乌黑浓密,真的是枝繁精秀,玉树生香,好一个男子。但是见李存真却做了读书人打扮问道:“壮士……阁下也有功名在身吗?”

    李存真说道:“不敢欺瞒国姓爷,学生一身白衣,没有功名在身。”

    郑成功听罢问道:“我看阁下好一身打扮,举手投足却也不像是海上之人,倒有几分书卷气,想必是读过书的,不知为何不谋取功名?”

    李存真尴尬一笑,说实话就凭他的古文水平,别说是进士,就是个秀才也考不上。可是这也不能跟郑成功说呀。于是眼珠一转编起瞎话来。

    慷慨激昂地说道:“学生虚度光阴二十九载,虽然读书略有小成,奈何国家多难,无法科考。烈皇帝殉国之时学生不过是乡下童生,及至学有所成能够参加科举时,这天下已然尽是剃发之辈。我堂堂华夏男儿,岂能与蛮夷为伍?宁死也不出仕满清,愿学楚国屈原大夫以死报国。隆武帝殉国后,学生便散尽家财招揽豪杰共赴国难。数年以来颠沛流离,故而没有功名在身,惭愧之至。”

    郑成功听罢内心一阵激动,手掌拍在大腿上说道:“好!好一个共赴国难!天下若是都能如同李先生一般,何愁胡虏不灭?”

    李存真怎么也没有想到一阵慷慨激昂的说辞竟然能博得郑成功的好感,趁机说道:“国姓爷挥师北伐,让我等好生敬仰,克服神州指日可待。只是不知道此次大军北伐江宁,是先攻瓜州还是先打镇江?学生不才,愿做前部先锋,为国姓爷一探辫虏虚实!”

    李存真话音未落左右竟大笑起来。郑成功面带微笑地说道:“瓜州已然攻克了。”

    李存真故作惊讶地说道:“已经攻克了?国姓爷天威!胡虏该灭,大明该兴!”说罢跪倒在地,说道,“瓜州攻克,江宁震动,辫虏大军出动必然败北,到时候江宁一股可下。大明中兴矣!国姓爷神威神鬼难测,草民对你的敬仰犹如这长江里的水绵延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存真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满天飞。他本就是老师,嘴皮子利索得很。对于一个优秀的教师来说,每一次上课都是表演,每一次表演都能收获一群粉丝。

    对于李存真来说眼前的郑成功不是南明大佬而是下来视察加听课的领导,话必须得跟上,否则评不了优秀。

    “国姓爷,学生恨自己才疏学浅,学无所成,感叹语言之贫乏,竟不能完全表达你立下的这不世奇功。”

    郑成功的大将甘辉在一边听得只掏耳朵,心道:溜须拍马,殷勤伺候,此人必然另有所图。

    虽然甘辉不耻其为人,可是听了李存真的话的郑成功却心花怒放。

    李存真又问如何攻克瓜州,郑家左右人绘声绘色讲来,李存真便又大拍一阵马屁。

    郑成功左右有人问起李军中小炮一事。李存真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加长放大的虎蹲炮,缩小变细的行营炮而已,这些东西想来国姓爷军中多得是。高棉人不知道我大明火器的厉害,还以为是神仙用的法器,故而传的神乎其神,其实不过尔尔。国姓爷若是喜欢,我便叫人送个过来把玩。”

    郑成功听李存真这么说便点头笑着问道:“听说你那里还有指哪打哪的火铳,叫做来复枪,可有此铳?”

    李存真回答:“有的。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在火铳枪管内壁划几道凹槽而已。”

    “有这几道凹槽便能指哪打哪了吗?”

    李存真深施一礼回答:“不敢欺瞒国姓爷,指哪打哪确实是夸大其词了。这几道凹槽其实就是膛线,泰西语发音为来复,所以便称这种枪为来复枪,也可称其为线膛枪。

    这枪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两百五十年前在泰西的德国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那时候应该还是太祖皇爷时期。到了成化的时候,意大利人发明了螺旋膛线。有了膛线铳子打得自然就准了。”

    李存真所讲的东西让郑成功颇感新奇,问道:“为何有了膛线便打得准了?”

    听国姓爷这么问,甘辉等一种明郑将领竖起了耳朵。李存真见显摆的时刻到了,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有了膛线确实比滑膛枪打得准些。我们现在用的枪都是没有膛线的火枪,内壁十分光滑,故而称作滑膛枪。当药池里的火药引燃推动铅弹在枪膛内滑行的时候,由于火枪内壁十分光滑,所以弹丸其实是跳动的。每一把火铳,每一次发射的时候弹丸在枪管里面跳动的方式都不相同,这一次弹丸出枪管的时候如果恰好是往上跳,弹丸飞出枪膛之后就会往上走,下一次如果是往下跳飞出枪膛之后便往下走。所以,滑膛枪一般六十步内勉强有准头,六十步以外就算命中也肯定是蒙的,八十步以外若还能打中,那可真是神仙保佑了。线膛枪便能克服滑膛枪的劣势,因为有膛线,弹丸在枪管内无法随意跳动必须按照膛线的轨迹运行,出枪管的一瞬间也是向前飞的,所以线膛枪打得更准。”

    郑成功听罢大喜说道:“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神器……”

    李存真见郑成功喜形于色,怕扫了他的兴致,没等郑成功把话说完便赶忙插嘴道:“这线膛枪虽然打得准可装填却不容易。”

    听了李存真的话,郑成功立刻收了笑,问道:“莫不是还有困难?还请先生为我详说。”

    “不敢当。要说这火枪最大的困难除了射速就是闭气。我们用滑膛枪的时候都是用纸张或丝绸包裹弹丸,这样一来不仅能保护枪膛,还能闭气,让弹丸飞得更远。可是线膛枪却是有膛线的,如果是圆形的弹丸,那无论如何也是得漏气的。如果弹丸做的大一些便塞不进去。”

    “既然先生知道困难所在,那么想必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想到了。我们可以在子弹上下功夫,按照枪的口径和膛线,做出带凸起的弹丸。就是让弹丸的凸起处与线膛枪内的凹槽正好吻合,如此一来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郑成功听罢拧着眉毛,摸着下巴说道:“如此一来,这弹丸制作费时费力,不过倒不打紧。怕是装填麻烦。”

    李存真说道:“国姓爷目光如炬,睿智聪颖,一下子就点到了实质。带凸起的弹药制作起来太过麻烦。而且总是会有误差没办法严丝合缝,还是会漏气。而且装填非常费时往往滑膛枪打了两枪,线膛枪弹药还未装填完成。所以,我干脆就不在制作有凸起的弹丸,而是配发给士兵略大于枪口的软软的铅弹,再给士兵每人配发一个锤子,装填弹药的时候用锤子把弹药砸进枪管里去,这样就能很好地契合膛线了。如此,滑膛枪打两枪,线膛枪打一枪。”

    郑成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存真道:“等我回去便把来复枪也送过来给国姓爷把玩?”

    其实,李存真已经有了初步成熟的线膛枪技术。这要感谢李存真那位学历史的师兄,没完没了地,日复一日给他普及历史知识。

    李存真凭借自己对枪械发展史的了解,在穿越的第六年就研发出了线膛枪和相应的子弹。

    线膛枪并不难造,只要在滑膛枪内壁拉出膛线就行。难的是拉出均匀的螺旋的膛线。

    李存真一开始是让工匠手工在枪膛内刻膛线,无奈以失败告终。后来英国人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李存真刮刀法的专利。事实证明,刮刀法还算不错,能够均匀地在枪膛内刻出六条膛线。

    再后来,天杀的英国人又以两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李存真一架手拉木制拉床,经过试验李存真终于发现了钩刀拉削法。

    此后李军的线膛枪全部采用钩刀拉削法,每把线膛枪内刻有十二条均匀的螺旋膛线。

第八章 南洋火枪

    在弹丸与膛线的关系上采用德尔文机制或称德维勒机制,原理就是依靠手工操作暴力捶打弹丸,迫使弹丸变形填满枪管从而契合膛线。

    但是在枪械设计上采用图温南路线,具体操作就是在枪膛底部螺结一根长三厘米的钢芯棒。子弹进入枪膛滑到底部后就会被钢芯棒顶住,之后用通条用力捶打弹丸三下,子弹就会被金属杆撑大,从而契合膛线密闭空间。

    弹丸形状采用德尔文的设计,把圆球形铅弹改成圆头柱状。弹丸个头略小于枪管,只要用拇指一按就能把弹丸塞入枪口,然后再用一根相对沉重的通条将弹丸送到枪管底部。为了保护圆头子弹在暴力捶打下不至发生变形影响子弹发射后的穿透性,通条顶部安装一个刻了凹槽的小锤。

    很神奇,一个钢芯棒配合着特制通条,大大提高了火枪的稳定性。更重要的是配合了标尺,南洋海盗们叫标尺为望山,这款膛枪能够在三四百米的距离上准确命中目标,如果不介意单发命中率,火枪齐射能够打到七百米外的目标。标尺遵循三点一线原理,是李存真大学军训时从教官那里学来的。

    图温南的设计让李存真欣喜,他无数次都在感激身边那个曾经的“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朋友,那个大自己一岁的处男,那个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被喊为“师兄”的历史系室友。

    正是师兄不厌其烦地絮叨着鸦片战争、坚船利炮、明郑往事、枪械发展的故事,才让他有机会把这些知识和食堂的饭菜一起吃进肚子。

    图温南设计很实用,任何一支滑膛枪不管是燧发枪还是火绳枪经过简单的改装就可以成为方便可靠的来复枪,只要在枪膛底部铆一根三厘米的钢芯棒再在枪管内壁拉上膛线就可以了。对使用通条类武器所做的必要改动很小,效果也很显著。

    李存真、李茂之和张一鸣等人经过反复试验决定使用这种线膛枪。为了纪念后世的图温南,李存真将采取这一机制击发的火枪称之为图温南来复枪,子弹则被称作德尔文弹头。但是李存真的海盗弟兄们总是记不住什么图温南、德尔文、德维勒这些奇怪的名字,无奈之下便干脆称图温南来复枪为南洋火枪,德尔文弹头为锥头弹。

    本来以为大杀器成了,横扫东亚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但是,狗血事情的发生了,导致李存真囿于南洋多年不能北上。南洋线膛枪枪膛底部的钢芯棒需要用高碳钢来制作。使用其他材质的钢芯棒要么在高温火药的爆炸下融化变形,要么就是打不了几枪钢芯棒就会氧化折断。而一旦折断,维修起来十分麻烦。

    高碳钢李存真根本冶炼不了,他没有这方面的工业基础。但是对于漂泊在大海上的海盗来说,想要的东西一般都能得到。抢!抢不着就卖。英国人见有利可图,而自己又处于技术的上游,于是把高碳钢卖成了黄金价。从英国人那里买来的高碳钢,每磅售价白银五百两,差点把李存真坑吐血。

    再后来李存真又发现燧发枪的簧轮和簧片也需要高碳钢,没有高碳钢力度不够打不着火。

    这才让李存真猛然想到跟康熙一个时代的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之所以禁止使用燧发枪,其原因是燧发枪的发火律远远低于火绳枪,这个时代的燧发枪发火律低的原因是人们还没有发现燧发枪簧轮、簧片与钢材规格之间的关系。还好,李存真是穿越者,见识自然远远大于十七世纪的玩家。

    为了得到高碳钢,李存真凭着人情和厚脸皮商定以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高价赊购英国三十磅高碳钢,这些钢材全部用以制造钢芯棒和簧片。

    然而。坑爹的事还不止于此。校验南洋火枪的时候发生了几次枪管炸膛事件。幸好李存真多了个心眼,让李茂之躲在用铜皮包裹的木板后面扣动扳机,不然现在坟头草都生灭了几茬了。众人研究之下才发现炸膛的原因竟然是和膛线有关。由于在枪管内壁刻画了膛线,刻画膛线的地方枪管就变薄了,而火药填得太满,所以导致炸膛。想要增加枪械的安全性要么增加枪管厚度,这导致绝大部分枪管都要重造,要么就牺牲子弹射程减少装填火药。这把李存真郁闷得只想撞豆腐而死。

    因为贷款期限将近,而葡萄牙和西班牙学聪明了不凑够五艘船不肯出门,导致李存真不得不打荷兰运银船的主意。

    由于使用的是带有膛线的步枪,且命中率极高,三轮齐射下来,荷兰人就彻底蒙圈了。运银船上的荷兰水手面对南洋火枪没了脾气,乖乖投降。第一次抢劫荷兰运银船出奇地顺利,让李存真不仅获得了一艘荷兰小型夹板船还足足收获了二十二万两白银。

    那以后李存真又如法炮制了三次,次次得手,终于把荷兰人也教聪明了。

    李存真没有像抢劫西班牙宝藏船那样杀掉所有俘虏,反而释放了投降的荷兰人,因为他还想着以后与荷兰讲和。毕竟凡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嘛。

    让人意外的是,被释放的这些荷兰人为了减轻刑责回去后夸大其词,把李存真说成了怪物。他们报告当局说李存真的步枪能打一海里,子弹都被耶稣祝福过,长了眼睛,想要打头绝不打脚。荷兰东印度公司怂了,他们觉得步枪都能打一海里,大炮还不得打十海里啊!不敢正面硬钢,转而支持高棉人和安南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越南人对付李存真,企图以无休无止地骚扰削弱李存真的实力,他们则躲在后面企图渔翁得利。同时还放出话来,在南洋谁敢支持李存真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对谁不客气。

    听到这个消息,英国加强了与李存真的联系,开始卖给李存真舰载火炮,最大的火炮甚至能打四十磅的实心弹。在忍受了高棉和越南三年的骚扰后,李存真终于爆发了。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公元1655年,他率军突袭水真腊,狠狠地教训了高棉人和越南人,也给了荷兰一次沉重的打击。

    吊诡的是英国的搅屎棍本色暴露出来,为了不让李存真做大,英国人卡住了李存真的脖子,断供高碳钢,同时还威胁李存真不能停止茶叶和瓷器贸易,否则就再也别想得到一颗炮弹一粒火药。就这样,到了顺治十六年,李存真也不过拥有一千五百只滑膛燧发枪和五百只南洋来福燧发枪,其余则是重型火绳枪。这让李存真对英国深怀怨恨。

    让李存真挠头的事情不仅限于高碳钢这类“高科技产品”,手工操作的南洋火枪在对人的要求上也让李存真憋屈。

    第一次抢劫荷兰运银船前,李存真训练众人使用南洋火枪。二十一岁的何天骄用通条捶打锥头弹时由于用力过猛,把里面的钢芯棒给捅弯了。

    没想到,他不仅毫无歉意反而大发雷霆,一边大叫着“什么他妈破玩意!”一边右手一甩把南洋火枪丢飞了出去。然后举着右臂,用左手的食指指着两只鹅蛋大小的肱二头肌高喊道:“老天赐我麒麟臂就是用来拉弓的,我要用弓用到死!”

    这可把李存真气坏了,本来火枪就少,上来就弄坏一个,还叽叽歪歪的。

    “你妈啊!”李存真骂着抡起鞭子就要抽他,吕英杰见状急忙扑倒在李存真的脚下,抱着大腿苦苦哀求,这才让何天骄免挨了一顿打。

    还好打仗的时候何天骄用英式长弓在三百六十的距离上一连干掉了七个荷兰人,否则行动回来非把他吊起来打不可。

    十六岁的常琨由于力道不够,捶打了八九下也没能让锥头弹契合膛线,反而累得大汗淋漓。

    看着常琨一边擦汗一边抽提着鼻涕,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鼓捣通条,李存真终于爆发了。

    “你个娘炮,这点玩意都整不明白?”飞起一脚就把常琨蹬了个四仰八叉。

    白驹更是可笑,他是玩飞镖的高手本来就不会用火枪更不会操作通条却在一边胡邹乱侃地指导姜诚和武达摩装弹,被赵无极发现后一顿胖揍。

    那个时候的赵无极还把名字写作没有疾病的那个“无疾”。抢劫一开始,赵无极第一枪就干掉了运银船船长导致荷兰水兵士气大跌最终投降,从此以后李存真便把“赵无疾”的名字改为太上无极的“无极”。

    残酷现实让李存真意识到再好的武器也要合格的士兵来操作,弹丸的捶打需要技巧,火枪的操作也需要训练。从那以后李存真便加强了对士兵的训练。

    可惜,李存真的师兄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火枪叫做米涅步枪,有一种子弹叫做米涅弹。虽然现在是十七世纪还没有火帽和雷汞,化学也根本无法满足十九世纪出现的米涅枪的需求,但是在圆头弹的柱状体底部抠一个小洞按个木塞或金属塞,使火药爆炸时圆头弹膨胀变形从而契合膛线,这点事在十七世纪是完全能够做得到的。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暴力捶打,更不需要废老大个劲搞什么高碳钢钢芯棒。更不会被英国人卡脖子。搭上郑成功的事情也不用显得这么急切,完全可以从容应对并保留下自己的尊严和面子。

    如果此时的李存真物理知识能够再好一些的话,他就会在子弹外壁刻画两圈凹槽,这不仅能够减轻弹头重量,减少子弹与强档内壁的摩擦面积飞得更远,飞行更稳定,还能打得更准。在一百八十米的距离上命中敌人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作为一名文科生,他根本想不到这些。李存真的化学水平勉强停留在高中一年级,他连最基本的反应式都忘了。

    物理水平停留在高中二年级上学期,毕竟他上学的时候班主任是教物理的,所以物理比化学好一些。

    不要说发明米涅弹,就是改造南洋火枪对李存真来说也像是一场噩梦。

    噩梦袭来的时候,李存真仰天大叫:“文科无用啊!我为什么要学文科?难道我数学就不能学得再好一点吗?”

    没有高碳钢,对士兵素质要求高,成了李存真发展的瓶颈。无奈之下,李存真又想起了古斯塔夫方阵的长矛兵来,他的死党武丹负责这项工作。是以占领水真腊获得充足的粮食和人力之后,用了四年的时间李存真训练出四千精锐长矛兵,却只培养了一千名心理素质过硬能熟练操作南洋火枪的士兵,且两人共用一把火枪。

    李存真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大杀器白白给了郑成功的,这属于军事机密。以后还要用南洋火枪来对付满清,弄个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什么的。

    再以后搞不好还要用它来削藩。在李存真的计划里,耿尚吴三个藩王和南方大小军阀势力都必须彻底铲除。

    所以,此时送给郑成功的自然是这个时代本就应该出现的线膛枪。李存真认为这不叫骗人,这叫尊重历史,实事求是。是一个正直的人应该有的品格。

第九章 安排

    李存真虽然被明郑大将甘辉、余新等人不耻,可却极得郑成功欢心。会谈期间,谈起了对日贸易一事,郑成功表示可以照顾一二。这让李存真非常满意。毕竟人家虽然和你的手下做过生意,可生意就是生意。作为南明的延平郡王第一次见你就松口对日贸易可以照顾这已经是海量了。李存真“激动得”不免再次跪地磕头谢恩,让人不忍直视。

    “国姓爷,瓜州既已攻克满清必然震动。小将愿为前锋,率军进攻镇江,为国姓爷扫平路障。”李存真请战。

    郑成功微笑说道:“先生果然勇武,让人敬佩。只是江南清军不足挂齿,不劳烦先生出马我自然能够应付。”

    李存真本来就不是真心要去当炮灰,见郑成功如此说法,立刻说道:“国姓军威浩荡,满清胡虏必然束手就擒。”

    明郑大将甘辉说道:“李帮主……李先生可率众为我军后援,前队作战,后队支援,前后配合协调一致方能克敌。”说道这里,甘辉身向前微倾,头略低,两只黑眼珠盯着李存真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生,做后队实在是重中之重,先生可要谨慎而行啊。”

    “嘿嘿……嘿嘿……嘿嘿……谨……慎?谨慎……谨慎!那肯定要谨慎,自当是又谨!又慎!”李存真听得甘辉的话后背一阵发凉。再看向郑成功,但见郑成功正看着李存真笑而不语,李存真霎时间汗就下来了,他隐隐感觉汗珠顺着脊梁骨一直流到了尾巴尖。他定了定神,立刻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多谢国姓爷、甘将军信任,小人定然做好后队工作决不辜负众人的期望!”

    李存真一脸沮丧地出了大帐,赵无极见了忙问出了何事。李存真低声说道:“别说话低头走,一直走,回去再说。”

    回到旗舰海上飞龙号上。众海盗听说对日贸易国姓爷松了口愿意网开一面,众人无不欢欣雀跃。李存真却说:“你们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国姓爷只是说要照顾一二,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明白吗?”

    姜诚大咧咧地说道:“那不就是说咱们也可以对日贸易?过那个澎湖买令旗的时候给咱们算便宜点!”

    武达摩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说道:“哎呀,我可听说日本黄金白银价格便宜,一旦生丝就能换一旦银子呢!”

    常琨听了在旁边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言语。陈显祖说道:“先别说黄金白银便宜还是贵重,单说这照顾一二的事怕是未必能成。国姓爷说会照顾一二那是松口了,可是怎么照顾,在哪里照顾,人家却没说。一只小炮,一只火枪就能买通国姓爷吗?再说,即便是国姓爷应允了,他手底下的人就能跟着应允吗?这大明的文官我是见识了的,可是有意思得很,上面若是跟他们意见一致的时候万事顺意,若是不一致又不听他们的,他们就给你捣乱,让你什么事业干不成。不然你们以为皇明那么多政策失败,那么多该赢的仗全都输了,还总是全军覆没,为什么?说是照顾一二,到头来真能有一二那么多吗?”

    李茂之说道:“话不能全这么说,大明的文官不争气,可是国姓爷的手下人却与那些文官不同。国姓爷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谁不知道,他就是东南边的土皇帝。驭下严苛,那个黄梧不就是怕国姓爷责罚跑满清那边去的吗?剩下的人那些敢不听国姓爷的话?依我看国姓爷说话其实还是顶用的!”

    “就是!”吕英杰说道,“茂之先生说得对!国姓爷都说照顾一二了,就一定能照顾一二。道长太多心了!”

    陈显祖见大家如此说法便看向了李存真,李存真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李存真认为陈显祖的话很有道理,国姓爷凭什么帮你?就因为那点拿不出手的东西吗?虽然延平藩手底下的人倒不至于像崇祯的群臣那般,可也不好对付。李存真又看了看常琨,见常琨也无动于衷竟在那里玩指甲里的泥。李存真心想,还是不要点破吧,以后延平藩的人在对日贸易上为难我们,吕英杰、何天骄没准能脱粉。

    李存真回了回神转而说道:“瓜州被拿下咱们早就知道了,奇怪的是我听说朱衣佐被俘之后居然没被砍头,反而还给了五百两银子放了回去。但是其他的满兵全部被杀。”

    何天骄大着嗓门问道:“为什么不杀朱衣佐?狗汉奸,人人得而吃之!”

    李茂之说道:“这肯定是恩威并施之计,如此一来定然会有许多人投靠国姓爷了吧?”

    何天骄不愤地骂道:“真是臭不要脸,人家明朝皇帝姓朱,他朱衣佐也姓朱,做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要我说他就应该一死以谢天下。还有脸活?”

    李存真说道:“我请求国姓爷让我军一起攻打镇江国姓爷也同意了。虽然咱们被安排在后队,但是也并非不会有所作为。”

    一听说有仗打,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议论起来。但是李存真转而说道:“对于这一次南京战役,我们之前讨论过了。我军虽然有一战之力,可是终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况且国姓爷几万大军,想来是必胜的。改日镇江打起来,赵无极、吕英杰、何天骄、关盛年四位将军带领骑兵一同前去,我与李茂之、姜诚、武达摩等将率领其余步兵悉数跟进。众人都要记住这一仗我们不是主角,郑军才是主角。当清军败退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多抢盔甲辎重,这才是上策,莫要杀红了眼,忘了正事。”

    “是!”众人一口答应。

    李茂之说道:“如此,得多备大车骡马才行。”

    海军头目,人送绰号深海蛟龙的曹海涛大笑着说道:“既然是去抢东西,盟主干脆把水兵一起叫上,多个人就多个帮手,只怕抢得不够多!”

    一句话说得众人一起大笑。

    说话的曹海涛跟随李存真已经十年了,参加了初期的所有战役。这个身高一米七,方脸大耳,皮肤黝黑的二十八岁大汉因为新得了大胖儿子便留起了浓密的胡须。乍一看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李存真颇喜海涛,不仅是因为曹海涛是他的铁粉,更重要的是曹海涛擅长海战也知晓江西贸易路线,能打仗又能赚钱。现在曹海涛听说要发财自然也是兴致勃勃,李存真见了心情很是舒畅。

    然而李存真笑了笑却忽然转为严肃,曹海涛一见立刻收了笑容站直了身子。李存真说:“海涛贤弟,抢劫自然让人开心,可是你却参加不了了。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办,比抢劫重要得多。我知道你很是熟悉长江地区水文地理,跟着陈、羊二位先生出入江西、江南多次。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带着水军过去,熟悉一下地形。来回多游弋几次,吴淞口也好,南京江面也罢多熟悉熟悉,以便利于我们以后的行动。海军的弟兄们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来过长江。而且很多人还是高棉人和安南人,他们不仅不了解长江的水文地理而且不少人连汉话都听不懂,我怕打起仗来无法协调。你得抓紧操练,特别是他们的汉人军官,要让这些外籍水手听得懂命令,争取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现在满清的长江水师被国姓爷拿下了一大部分,其余都是小鱼小虾,江面上干净了,正是好机会。你要记得,万万不可轻敌。”

    “是!大头领!”

    李存真继续说道:“顺江而下有一个大岛子,叫做崇明岛。想来你也见过多次了,这岛是冲击而成的沙洲,东西长两百里,南北宽四十里,大得很,岛上土壤虽算不上肥沃但也足可以养活几万兵马。崇明游击梁化凤并不是个善类,自从郑家水军北上,崇明的水军就当了缩头乌龟,其实是保存实力。苏淞提督马逢知与国姓爷关系暧昧是以高挂中立大旗,苏淞水师摇摆不定,导致崇明需得单独对敌。我想不管是明郑大军过崇明还是我军过崇明,崇明的水军怕是都吓了个半死。现在的崇明已成惊弓之鸟,岛上不过有三千清军辅兵把守,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强。现在我别的不怕,就怕这群家伙狗急跳墙,为了不让明军得到战船,他们把战船一一焚毁。这些船虽然不少都是戎船和哨船,可在长江里却很灵活,利于跳帮。我希望你能赶在他们烧船前面抢出几条来,哪怕只抢到一艘也是好的。在满清的地盘上他们的船越少越好,我们的则是越多越好。至于苏淞水师嘛,让他消失!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摇摆的下场!要么就跟着我们反清复明,要么就跟我们死磕到底。相当骑墙派?做梦!”

    “大头领,你就看好吧!我把崇明鞑子的船都给你抢来!苏淞水师,呸,就他们那副怂样也配叫水师?让他们去长江里喂王八!”曹海涛说罢行了礼出了门去,他也不管散没散会,转身就出去安排去了。

    李存真又对常琨说:“你一向负责情报工作,对满清的渗透要进一步加强。”

    常琨说道:“大城里面早就有咱们的人了。我现在连郎廷佐长了几个胡子,喀喀木睡觉几个女人陪着都知道。”

    “我说的不是大城市,是崇明岛。你得抓紧。”

    “不就是派探子去崇明吗?这有什么难的?”

    “不光是混进人去,更重要的是你要看清楚崇明的地形,特别是西面,崇明沙所附近的地形要探查清楚。城墙结构,沙土结实的程度,植被覆盖,可供登陆的浅滩,崇明县城内的百姓动向都要一一明了。”

    “是!”常琨边叹口气边应诺道。

    “你可别不当回事,更不要小看满清。并不是头上梳着个辫子脑袋就会跟着不好使。如果满清都是笨蛋,怎么能把大明打成小明?自从国姓爷北伐,崇明已成惊弓之鸟,城门紧闭不许出入,船只要么拖上岸要么藏匿起来。突然之间多出个人来,你说崇明县令会怎么想?想要混进崇明岛上去还得仔细参详。”

    常琨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老大你不要小瞧了我,弄个人混近崇明这事根本难不倒我!”

    李存真听常琨这么说便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太好了,这一次你与曹海涛一起去,想办法多弄些人混进崇明。现在是非常时期,可要加小心。等到我军攻打崇明时你的人再现身。记住是我军,不是郑军。”

    常琨嘿嘿坏笑两声说道:“没问题,我听得懂。”说罢又偷眼看了看吕英杰,只见吕英杰一脸懵逼。常琨心道:莽夫一个,能有什么大用?最后还得看我的,“大头领,我就不用跟着海涛大哥去了,几百艘船之来来往往反而不好办,我自己想办法。”

    “好,但是得快!”

    “老大,你就放心吧!”

第十章 夜袭清营

    瓜州失手,南京震动。满清江南提督管效忠听闻明郑大军已经杀到南京附近一时之间虽然感到惊惧,但却没有胆寒。毕竟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从皇太极在辽东征战,管效忠就卖身投靠。亲身经历过大凌河之战、小凌河之战、松山之战、山海关之战等多次战役,可谓见多识广。

    满清入关后他又屡立战功,特别是镇压山西大同姜镶举义受到清廷嘉奖,授拖沙喇哈番,此后官运亨通。

    顺治八年九月,清廷授管效忠为都督佥事,充镇守天津总兵官。次年八月,升为昂邦章京,移镇江南。

    顺治十三年,应令,再次移镇京口。明郑北伐,管效忠时任江南提督,乃江南绿营最高长官。

    面对郑成功的大军,管效忠初始时有些担心,特别是瓜州顷刻失手,更让管效忠感到惊惧。但是冷静下来转而认为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使自己封侯拜相的机会。

    管效忠在心里盘算:只要能击败郑成功,一扫东南忧患,朝廷恩赏必然不吝赐下,我最少也能捞个伯爵的爵位。若是一股而平海逆,封公都不在话下。海逆虽然在瓜州打了胜仗,可是立足未稳,此时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如果我以满兵为先锋,使用骑兵冲阵,冲阵前先齐声大喊三声,以“先声夺气”给对方以精神震慑,然后使骑兵在狂飚电驰般的冲击中向郑军熟炼的发射出一排排利箭,再用严密的队形凝聚成滚滚的马潮冲向郑军……嘿嘿……伴随着群马的嘶鸣和凌厉的箭雨,明郑精神上受到震撼气势上受到践踏肉体上再受到箭雨的摧残,想必必然陷入慌乱之中。

    马队一冲就会陷入混乱,继而在第二波冲杀下就会形成决堤般的大崩溃。整齐有序又气势汹汹的铁蹄将脚下的大地震踏得轰隆隆颤动时,想必海逆本人见了也会心虚气短。

    想到这里管效忠一扫心中阴霾,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抱着必胜的信念,管效忠决定带着大军出城与郑成功决战。不得不说清朝的效率确实高于明朝,管效忠也非常能干。很快他就拼凑了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其中以江宁将军喀喀木派来的至少两个协领、约十个牛录的江宁驻旗满兵最为精锐。

    满兵骄横又是强兵,老汉奸洪承畴曾言:清廷治理江南所恃者惟有驻防南京的满洲兵,人数虽少,却精悍无敌,“先声足以夺气,临敌足以摧锋”,攻剿华南各路义师所向披靡,锋锐始终未挫。

    此外还有闯营改编的陕西骑兵,加在一起骑兵总数有七千之数。此外汉军旗、各州县绿营等也被调集起来。

    六月二十一日,明郑军主力陆续登陆。甘辉指挥士兵迅速列阵,郑军训练有素,从容不迫,队形列得又快又好,兵种齐全。

    第一阵前队持长矛,后队握藤牌和云南式斩马刀。

    第二阵前队则是清一色装备日本鸟铳的火枪队,后队持大刀。每队根据兵种不同,各有各的队旗,五彩旗、蜈蚣旗缤纷夺目,华丽雄壮。

    甘辉笑着对左右说道:“如今我等气势足以震慑管效忠,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一日天色已晚,管效忠带队杀到。手下武世权说:“大人,海逆号称十六万,其实能战之兵不过三四万人,现在他们过了江的不足一万之数。不如趁势进攻,一股破敌。”

    管效忠思索良久说道:“我军远道而来,士兵疲乏。况且天色已晚,我军又不擅长野战,若是此时进攻黑夜里不变方向,难分敌我,恐损伤过多。不如藏锐待旦,明日再行破敌。”于是,清军后退十里下寨,期待次日大破明郑。

    郑成功见管效忠不来攻,大喜,命手下人马抢占镇江城外的银山布阵。

    此时,李军大将赵无极见清军并未趁势进攻,便对李存真说:“大头领,我看那管效忠也不过如此,还说是什么沙场宿将。国姓爷的大军渡江而来,多有混乱。虽然有几万大军可过江者不不足一万三千,且全是步兵。若此时管效忠发起进攻多半获胜。他却不敢来,我看他太过怯懦。”

    李存真说道:“管效忠远道而来明日再攻正可以养精蓄锐。国姓爷连夜在银山布阵,布置数万人的大阵怕是要折腾一夜。管效忠定然是认为自己藏锐一夜,郑军师劳兵疲,明日他正好可以来个‘以逸待劳’。

    他是汉军旗人,手底下却有众多满兵,现在突袭发挥不了他的优势,就算胜了也是惨胜。现在满清丁口已经不足五万人了,若是这一仗死个四五千人,就算赢了也得掉脑袋。

    他决计明日进攻,那不是怯懦,那是自信。相信自己不用花费太多代价就能取胜。”

    赵无极向李存真建议:“管效忠这废物居然也敢来送死,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听大头领这么一说看来他是想着趁郑军立足未稳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嘿嘿,可是要知道他从南京一路杀过来他同样也是立足未稳,而且十分疲惫,也能被打个措手不及啊!我军渡江的已经有两千之数,郑军需要布阵,我军却不需要。

    现在人马都已经吃过晚饭,体力早就恢复了,不如趁着天黑反打管效忠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李存真听了赵无极的话,陷入沉思:无极说的有理。难道真的要去偷营?清军真的会措手不及吗?

    赵无极说道:“我们这一去也不多带人,不求打痛管效忠让他也睡不安稳。看他还藏什么锐?”

    此时吕英杰上前说道:“我们只等天黑就杀将过去,若是运气好时还能取了管效忠的人头。”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兵家妙语,只是……”李存真说道:“管效忠远道而来,天黑之后岂能不做准备?若是我们一头扎进去会不会……”

    李茂之上前说道:“盟主说的确实可能。不过话说回来,郑军虽然陆续上岸,但是江边狭小到了明日人数也不会超过一万七千,人数并不占优势,而且全部都是步兵。

    清军的战马吃了豆子,晚上再喂了夜草,明日便能生龙活虎。清军勇猛彪悍、作风顽强,我听说他们的步兵更胜骑兵。若是让清军藏锐一夜,明日郑军怕是要吃亏。

    我看管效忠这厮没有聚拢士兵死守南京而是主动出击,能打时却不打,非要来日再战,正显其骄狂本性。这就兵法里说的骄兵,管效忠狂妄至此,今夜岂能过多防备?今天夜里正好过去打他一下,让他也睡不消停。”

    “好!既然诸位头领都说该打,那我们便让这管效忠长个记性!”李存真下定决心夜袭清军。

    于是,李存真下令道:“众人听从军令,相约午夜时分起行,凌晨两点发起攻击,随时都可以结束战斗。若是进展顺利,但见东方微亮便即撤军,切勿恋战。”

    “是!”

    “我军分兵两路,两路间距四里,同时起行。第一路分三队,由吕英杰、何天骄率领两百骑兵为前队,南阳火枪兵属于机密且军械、士兵尚在大船上,所以本次就不参加战斗了。由我亲自率领三百重型火绳枪兵为中队,武达摩率领三百步兵为后队。

    另一路由赵无极、关盛年率领两百骑兵为前队,李茂之率领两百燧发枪兵为中队,姜诚率领三百步兵为后队。

    第一路首先发起攻击,开枪举火为号,第二路听到枪声或者看到火起便行攻击。各队需整齐有序行军,人衔口,马摘铃,全程无嘈杂,保证袭击的突然性!”

    “是!”

    “这一次夜袭我们不求杀伤敌军,只求惊扰敌军,使敌人疲惫。我们只出一千五百人夜袭敌营,剩下的五百人列在郑军之后。这一次我们只要骚扰疲惫敌人,不求大胜,明白吗?”

    “明白!”众将齐声应诺。

    “很好,现在距离午夜还早,各自归队,叫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

    众将领命而回。李存真叫诸头目和海盗兵抓紧时间休息,他自己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本来是个老师在学校教书,过着平静的生活,只会教人不会杀人。

    可是穿越的十几年生涯中,他一直在砍人。吊诡的是教书虽然给了他一定的成就感,但是十几年来的砍人让他获的满足和喜悦无以言表,也许他就应该干这行。

    如今,又要他提着刀去和人对砍,李存真心中的兴奋更是难以言说,他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怎么可能睡着?

    农历六月二十一日,午夜将近,月亮如同小船划到了半空中。月光倾泻下来,竟然把大地蒙上了一层灰色,看起来就如同老式的黑白电影,好像什么都看得清楚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时辰差不多了,李存真叫来亲兵帮他穿上铠甲。他本来只穿皮甲,这一次要对付的是满清故而要来了一副板甲。这幅铠甲是纯粹的英国货,从头到脚全方位覆盖。

    李存真刚一穿在身上就后悔了,实在是太重了,最少得有六十斤,虽然以他的体力现在还能走,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没力气了。

    李存真赶快脱掉其他的部分,只留下胸甲。就这居然也有三十斤重,好在李存真体格比前世强了很多,而且胸甲卡在腰上,双臂灵活自如,还算能够保证灵活。

    李存真夜袭管效忠,并没有事先通知郑成功。午夜过后,李存真军点齐兵马兵分两路,起行。

第十一章 赌徒

    临行时吕英杰对何天骄说道:“虎仔,这是咱们第一次对阵满洲人。满洲人乃是百战之师,管效忠乃清朝宿将,听说他从关外便跟着奴酋洪太,弓马娴熟,武艺非凡,并不是个废物,我们这一仗怕是有凶险。”

    何天骄听罢,笑着说道:“猫仔哥,初始你还提议偷袭,怎么现在临要动手却害怕起来?”

    吕英杰听何天骄讽刺他,瞪着眼睛大声说道:“我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不过大头领的骑兵只有这点家底,这战马可是阿拉伯马,得之不易,最是金贵,以后还得做马种用呢,我是担心折在这里,影响日后的谋划……”

    何天骄等着眼睛说:“猫仔哥,我可是听说富贵险中求,怕这怕那怎么行?虽然此战凶险但胜率极大。若是损失了些,日后再找英国人买呗,有钱他们还不赚吗?现在是什么情况?箭已经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咱们小时候都爱听大头领讲故事,三国里边那个叫甘宁的大将不是只用一百名骑兵就劫了曹操大营的吗?而且百人无一个折损,现在我们有两百精兵,对面又不是曹操,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咱们还不如那姓甘的?”

    吕英杰听得何天骄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全是铁甲重骑,军马来回冲突用不了多久马力就会耗尽。阿拉伯马虽然好可是耐力不足,到时候如果清军反扑我们怕是跑都跑不了了。”

    何天骄说:“干脆让士兵把马铠全都卸下来好了。我们只是在营门口往来冲突,不深入便没大事。到时候放它一把火,看那群小辫还怎么睡!再说,大头领不是说吓唬清军一下吗?改日让国姓爷去拼命,反正国姓爷兵多将广不可能输。咱们就是敲边鼓帮忙的!”

    吕英杰稍一思索说道:“好,那就卸掉马铠。但是需得留下五十具不卸下。我要带着这五十重骑兵直冲管效忠中军大帐。”

    何天骄吓了一跳,惊讶地问:“猫仔哥,你……你知道他大帐在哪儿?”

    吕英杰说道:“我不知道,我赌一把!赌他的大帐在营地正中。冲了他的大帐,满洲人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弄好了摘下管效忠的人头,咱们兄弟在国姓爷面前就更有面子了。”

    何天骄听得吕英杰要玩命儿,担心起来,“猫仔哥,若是赌输了怎么办?”

    吕英杰说道:“若是……若是我赌输了,找不到管效忠的中军大帐,我也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向前冲,直到击穿满洲人的大营!”

    “击穿大营?就凭五十骑?”何天骄双手紧紧扶着吕英杰的肩膀激动地说道:“猫仔哥,五十骑太少,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你带着剩下的弟兄按照原计划行事。”

    何天骄急切地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我决心已定!”

    “猫仔哥,让我去吧,我去偷袭大帐。让我去……我没有牵挂,你还得找玉矶呢!”

    “行了,别争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虎仔!你要还当我是你哥你就听我的!”吕英杰双手紧紧箍住何天骄的肩膀说道,“虎仔你听着!咱们丐帮弟兄十七个人,被满清逼得走投无路,一路要饭一路都有人倒下。到最后就剩下咱俩了。本来想去南洋讨生活上了船,结果还翻船了,差点没命。是大头领把咱俩捞上来的,上了白家岛给咱俩饭吃,给咱俩衣穿。这一回大头领是铁了心要和满清干到底了!如果这一次能干掉管效忠,在国姓爷面前大头领就有了面子了,有面子就有钱,有钱就有兵,有兵就能扫平天下。明白没有?这一仗,我一定要赌这一把,把管效忠的狗头砍下来!你是我兄弟,你给我记住。如果……如果……我没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猫仔哥!我……我……”何天骄急切地要打断吕英杰的话。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吕英杰大声地吼道,“虎仔,如果我没回来。记得替我找到玉矶,告诉她,她不喜欢我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我只希望她能好。再给她……找个好人,告诉她常琨绝对不适合她!再一个,你记住……咱们潮汕人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丐帮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记得……”吕英杰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记得替我宰了吴六奇,还有他手底下的那群狗汉奸!宰了他们!”

    何天骄用力地咬着嘴唇,把红色的嘴唇咬的发白,他撑大鼻孔狠狠地喘着气,满脸通红,看着吕英杰那坚毅的目光,虎仔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夜,李军整装出发了,在月光的映射下,悄悄逼近清军大营。

    管效忠虽然远道而来,深知郑军以逸待劳的优势,而清军以骑兵为主,急行至此马力已疲,所以也没有立刻下令攻击。当他见到郑成功抢占银山布阵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放松。管效忠对身边的人说:“郑逆全是步兵,又有一万五千之众,连夜布阵银山黑灯瞎火的怕是天亮阵也布不完。我们拂晓发起攻击,郑逆定然土崩瓦解。”

    正黄旗牛录章京宝金泰随口问道:“郑逆会不会半夜偷袭?”他此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

    和硕额驸正蓝旗萨尔泰大笑着说道:“自打大清入关以来,十万大军横扫中原,南蛮子尼堪吓破了胆,正面对抗且赢不了,又怎么敢半夜偷袭?海逆水战厉害,陆战?他哪有那本事?”

    说罢众人大笑不止。

    管效忠说道:“海逆都是步兵,步兵对敌历来需要布阵。如果郑军出击,我军必然反击,那时候他还没有布阵完毕,只能任人宰割。海逆现在想什么呢?依我看他最希望的是我们不要攻击,他好留出时间布阵。他怎么还敢来惹我们?我军远道而来有些疲惫,稍作休整,明日拂晓趁着郑逆布阵未完一并攻击,敌军必败无疑。”

    宝金泰说道:“管提督说的没错,现在去打海逆布阵未完,明早去打海逆布阵也是未完,今天打明天打其实都一样。我军养精蓄锐,明日正好破敌。他们只有步兵,还能翻过天去?”

    清军历来骄横,自以为天下无敌,当夜没有做过多防范。

    凌晨一点四十分,清军已然熟睡。帐篷里面此起彼伏地呼噜声和梦中的呢喃诉说着清军心中的宁静。他们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地一步步靠近。

第十二章 押大

    第一路骑兵何天骄在前,吕英杰在后。接近清军营地时只见篝火虽然正在燃烧,可是已经熄灭了一半,燃着的篝火之间相距五六十米,光亮明显不足。夜战本就是海盗擅长,更兼众人经常吃鱼吃海带是以夜间仍然双目明亮。

    吕英杰朝何天骄使了个眼色,何天骄带人悄悄接近清军大营,直到拨开鹿角清军仍然毫无反应。一声令下,众人翻身上马。

    “吹!”

    一声尖利的号音打破夜晚的宁静。

    “杀!”一声令下,一百五十骑呐喊着冲进清军营去。

    不曾想,第一路正好对阵满营,此时满洲兵正在熟睡,猝不及防,乱作一团。

    何天骄不叫自己的一百五十骑兵杀入大营深处,只叫他们在大营边缘往来冲突,趁机放火。满洲兵一时惊惧,只以为郑军杀到,还不知道来人多少,大惊之下,胡乱奔走。何天骄率领骑兵往来冲突,逢人便杀。

    骑兵都带着锁链,这是他们这几年对敌形成的战术。马上两人各持锁链一端,急速冲锋锁链横扫便能将对面骑马之人打落马下。当下这些骑兵两人一组持锁链将清军的帐篷掀翻,不等帐篷里面的清军起了身,后面的骑兵就拔出手枪一通乱轰,个别有投掷武器的也纷纷加入进来,清军被打得哭爹喊娘,狂奔乱窜。其他骑兵挥舞马刀追杀那些四处乱跑的清兵,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伴随着惨叫哀嚎和火枪短铳的鸣响,一条通往清军大营深处的道路被清扫出来。

    吕英杰举起自己的方天画戟大喊一声:“跟我来!”带领骑兵顺着何天骄清扫出来的大路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何天骄见吕英杰带队杀了进去,便大叫道:“掀翻所有帐篷,把他们赶出来!”

    清军早就被打蒙了,帐篷一个接着一个被掀翻,给了清军很大的心理震慑。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单独一人在火光和杀喊声中乱窜。

    吕英杰豪赌中军带兵冲入清军大营深处后不到十分钟,李存真率领火枪队赶到了,立刻投入战斗。三百火枪兵分成三排,每排一百人。第一排跪坐于地,第二排三排站立于其后,刚刚部署完毕,便有一大群清兵慌张漫无目的地朝着火枪兵这边跑了过来。

    李存真下令:“点燃火绳!听我号令,预备,放!”

    随着李存真一声令下,第一排和第二排火枪兵一起开火。清军倒了一片。

    枪声震耳欲聋,李存真一阵头晕目眩,心道:火枪一起开火真是气势惊人,这新造的重型火绳枪果然名不虚传,跟小炮似的,下回得再离远点。他赶快甩了甩头,方才清醒了一些。

    此时第一、二排火枪兵退到第三排后装弹,第三排上前。

    李存真此时双耳已经听不清楚什么了,但是他仍然大喊:“听我号令,一起开火。预备,放!”又是一阵爆豆般的炸响。

    经过三轮打击,清军倒了一大片,其余清军见对手火枪如此犀利,全都大喊着四散奔逃。

    顺治时的八旗虽然比入关时逊色许多,但毕竟是百战之师,初始慌乱可立刻便组织起反抗。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很快便搜罗了身边三百多满兵,一百多人还上了马,朝着火枪兵便杀了过来,来不及上马的便跟在骑兵后边伺机射箭。

    正当此时,武达摩带领重步兵赶到。由于缺少辅兵,重步兵的铠甲都是自己携带一部分,火枪兵帮着携带一部分。距离清军大营还有一里地时,火枪兵帮助重步兵穿上铠甲便加入战阵。而重步兵则在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再行出发。三百重步兵感到时,正好赶上巴哈里率兵反扑。武达摩大吼一声,举起长枪朝着清军骑兵便刺了过去。

    此时的清军正在火光之中容易分辨,李军重步兵在黑暗之处不易察觉。由于重型火枪兵开枪之后产生大量白烟,导致清军根本不知道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只是凭借着一股血涌和巴哈里的军令维持着士气。

    武达摩率领三百身披板甲手持长枪的重步兵呐喊着从火枪兵身后杀出,借着白色烟雾的掩护转瞬之间就杀到清军面前,挥舞着长枪把清军骑兵纷纷刺于马下。许多马匹也未能幸免,被刺得嘶鸣狂跳不止。

    清军被吓到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士气瞬间崩溃了,一哄而散。李存真怕武达摩过于深入叫司号员吹号,指挥重步兵列阵保护火枪兵。趁着重步兵列阵的时机,李存真指挥火枪兵进行了最后一轮齐射,然后命令火枪兵从容地退到长枪阵中。

    巴哈里的坐骑被长枪刺中失了前蹄,朝前跪倒,把他也掀翻了下来。还没等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他转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好不容易聚积起来的三百多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再看对面的“郑军”竟然已经从容列阵,巴哈里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跑。还好“郑军”的火枪没有开火,他侥幸一口气跑出二百多米。

    可能是打仗之前没有找萨满奶奶跳大神,运气不好,忙着逃跑的巴哈里正好遇到何天骄率领的来回冲杀的骑兵。一个骑兵朝着巴哈里冲来,挥舞马刀照着巴哈里的面门就是一刀。

    巴哈里是满洲人,自幼练武,征战多年,武艺自是不在话下。当下看到马刀迎面而来,他并不惊慌,向后稍一弯腰做了个下腰的动作,轻松就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刀。然后他也不多做停留,继续逃窜。可是现在就不巧了他碰上了何天骄,何天骄纵马挥刀,那刀极快,角度有很刁钻,巴哈里赶忙来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他一咕噜爬起来,赶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大喊:“我乃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哎呀呵,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何天骄听得巴哈里如此说法,顿时来了精神,跳下马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手中三十多斤的大刀说道,“骁骑校?看你个头也不比我矮,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不是没有马吗?我和你步战,很公平吧?”用大刀指着更过来的其他骑兵说道,“谁都不许插手,这是个辫虏的骁骑校,我要和他单挑!”

    巴哈里也不答话,双手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杀过来。对着何天骄连砍三刀,这三刀正是他平生所学,劲道十足角度刁钻。何天骄来单手持刀,大刀挥舞,“当当当”三声响便化解了巴哈里凌厉的攻势。

    不等巴哈里收刀,何天骄大刀一挥,只听噗嗤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飞出去了,正朝着巴哈里的面门砸去。巴哈里以为是铁骨朵或者飞矢一类的暗器,赶忙躲避。

    正在此时便听见“当啷”一声,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刀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感到诧异,便感觉一阵剧痛传从右手处来,举起右手一看,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整齐削断后还露着白色骨头的断肢。原来飞向自己面门的不是什么铁骨朵,正是自己的右手。

    巴哈里赶忙用左手抓住手腕处断口,惊恐之下瞪大眼睛,一边筛糠一样地颤抖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没等他嚎完,便见白光一闪,嚎哭之声戛然而止。一具无头尸体瘫软地倒在地上。巴哈里的人头被何天骄拎着小辫提在手中。

    “骁骑校?呸,渣渣!”何天骄翻身上马,率领一众骑兵继续冲杀。

第十三章 开小1

    另一路赵无极、关盛年等听得枪声大作,又见火光冲天知道第一路已经动手了,随即也对清军发起攻击。和第一路遇到的情况一样,清军受到惊吓,狂奔乱窜。火枪齐射,清军死了一地,接着姜诚率领重步兵呐喊着冲向清军。

    姜诚更是奋勇当先,手持双刀一跃而起,跳入清军阵中大杀大砍。清军骑兵的马腿全被他砍断,步兵腰部中刀,小腿被砍下的也不在少数,军马惨叫嘶鸣,清兵抱着短腿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李军士卒受到鼓舞,呐喊着冲杀。他们浑身铁铠,紧紧相依,举起长枪如同刺猬。清军数次反扑都被密集的长枪逼退,燧发枪打出密集的弹丸,破开清军的铠甲,打得清军血肉横飞。

    李军不少士卒还仗着着自己身体结实,浑身铁铠竟然径直撞向清军的战马,不惧清军挥舞的战刀把马上清兵拽下马来杀死。

    李军偷袭清军大营,打了四十分钟,清军仍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少清军患有夜盲症,在黑夜根本辨识不了物体,他们瞎喊乱冲反而阻挠了清军的反攻更不要提作战了,是以清军只能奔逃。

    李存真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下令道:“命令司号员吹号撤退。放烟花,通知二路友军收队撤离!”

    且说,吕英杰率领重骑兵深入清军大营一路砍杀,放火烧了帐篷,清军无法抵挡,纷纷躲避。他策马飞奔了三里,找不到中军大帐。手下有人便说:“头领,我们走错方向了。清军的帐篷排列得偏,我们在帐篷之间的空地奔走自然就走偏了。我们以月亮为参照,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我们朝西南而行,此时月亮应该在正前方或者偏右才对,而如今月亮却在正右面。”

    “那又如何?”

    “这就如同航海的时候海船被风吹偏了!既然判定他中军在正当中我们本来朝西南进军,现在就应该向这边走。”说着,那人举起自己的右手指着正西的位置,“我们走偏了,现在该向这边走!”

    吕英杰稍加思索,大声喊道:“听他的,顶着月亮走!”

    五十重骑兵赶快调整方向和队形向西冲突。吕英杰深知五十骑兵全是重骑兵,一旦分散开来便可能折损,所以把这五十骑兵分成五队,每队十人紧紧贴靠,前后相继,齐头并进,不许有人快马加鞭,也不允许有人掉队。五十甲骑具装如同一股铁流朝着清军营地正中心便杀了过去。“不要再放火了,直管冲!”李军骑兵见人就砍,逢帐就撞,只把沿途清营掀了个底朝天。

    当李军第一声军号吹起夜袭清军的时候。酣睡中的满洲正红旗协领兼巴图鲁费雅住就被惊醒了,他突然听见账外有杀喊之声便赶忙翻身爬起察看。

    起初他还以为是炸营了,但是稍作判断之后他认定是绿营受到郑逆的蛊惑叛变了,当即大怒,披挂铠甲提着刀冲出帐来,正好遇上吕英杰。

    费雅住以为对面是明郑将领,便大喊道:“我乃费雅住是也!来者何人?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吕英杰心道:去问阎王爷吧!也不答话,催动马力向前,朝着费雅住便是一戟。

    费雅住不知道吕英杰的厉害,挥刀抵挡。哪曾想到吕英杰这一击雷霆万钧,费雅住力道欠缺钢刀碰在长戟上好像纸片碰到了火车被迅速地顶了回来。刀背撞在费雅住的前胸,只听得咔嚓一声,胸骨就被撞断了。一个回合费雅住就被吕英杰一枪刺于马下,早有眼疾手快的骑士一刀斩下摘了首级,尸身随后被五十甲骑踏为肉泥。

    札尔布此时已经全身披挂,率领身边亲卫四十多人上了战马。一阵呼喊,聚拢过来一百多骑兵。

    此时正赶上吕英杰率军杀到,李军看到正前方是满洲骑兵不免心中振奋。

    吕英杰大喊道:“前面就是满洲骑兵,弟兄们,保持队型,三速猛冲!杀!”五十骑一起呐喊着冲杀。

    札尔布率领的满兵也不示弱,由于距离太近无法射箭,满兵纷纷挥舞马刀迎战。仗着多年积累下的心理优势,满兵并不惧怕,纷纷呐喊着策马冲杀。

    李军五十骑早已列好队形,骑士之间紧紧依偎。马速已经提到了最高,且战马和战士都是全副武装。

    此时的李军士兵信心百倍,举起马刀大喊着杀入清军骑兵队中。

    “砰砰砰!”两股马流撞在一起,霎时之间,鲜血、断肢、头盔、断刀、人头横飞,战马的嘶鸣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刀枪碰撞的铿锵声,士兵痛苦的惨嚎声交织成一片。

    一个冲锋过后,李军正面的满兵连人带马几乎全部惨死,死人死马和着血水躺了一地。只有两侧的满兵策马逃开。

    札尔布虽是满洲人,可是自幼在察哈尔蒙古长大,骑术精湛。就在生死一瞬间,札尔布凭借自己高超的马术及时拨转马头闪到一边躲开了李军致命的一击。此时的札尔布心脏狂跳不知,胸口急速地起伏,口干舌燥的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此时幻如隔世,好像又重新活了一回。

    吕英杰也不管札尔布的满兵,率领骑兵朝着清军营地中央急进。

    札尔布缓过神来,招呼幸存的满兵骑马尾随在后。札尔布越往前走来汇合的满洲骑兵就越多,札尔布下令满兵开弓放箭,可是骑弓威力太弱,根本射不透李军骑士的板甲。

    但清军不厌其烦地射箭,搞得李军心烦意乱。又跑了三里多地,吕英杰终于安耐不住。他叫骑兵继续向前,自己拨马回头单人独骑来战清军。

    札尔布见只有一人断后,便大声问道:“我乃大清满洲协领兼巴图鲁札尔布,来者何人?”

    “管效忠在哪里?”吕英杰也不回答札尔布的问话,冷冷地问道。

    “我乃札尔布,你是何人竟干劫我大营?”

    吕英杰哼了一声,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大喝一声:“辫虏看枪!”纵马挺枪直取札尔布。

    吕英杰好似下山的猛虎,又如入海的蛟龙,这一冲气势惊人,连人带马滚动着凌厉地杀气势不可挡。

    札尔布感觉到杀气,顿时吓傻了,从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英雄的人物。本能地想逃,可是作为三品武官的他率领七十多骑“追杀逃敌”,敌人一个回身他便逃遁。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日后如何做人?但是,眼前的人一路袭来实在勇悍,似乎难以匹敌。这可如何是好呢?

    札尔布正踌躇间,吕英杰已经闪到了跟前,举起画戟就刺。札尔布大惊失色连忙挥刀抵挡。

    原来,吕英杰的马是一匹较为优良的阿拉伯马,青色。因为吕英杰在突袭水真腊的战役中阵斩高棉大将刹利支多李存真特意奖赏给他的。

    这是一匹名副其实的千里马,名唤“青云骢”,那马脚力非凡,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如履平地。

    吕英杰马快,趁着札尔布愣神的功夫就冲到了面前。札尔布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马匹,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一挡……

    两家兵器相碰,只听得“当”的一声。札尔布便只剩下一具喷着血的无头尸体。清兵大骇,不敢交战,纷纷逃走。吕英杰用矛尖挑了首级,拨了马头追小队而去。

    一路杀散清兵,抵达中军大帐篷。他没有赌错,清军的中军大帐确实在营地正中,只不过此时管效忠和一群清军军官并不在军帐中,他们都化了妆,轻装出行,偷看郑军布阵去了。

    吕英杰杀散守军,冲进军帐,发现扑了个空,心中一惊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刚想要径直朝着西北杀去,击穿清军大营。正当此时突然在偏北方向的天空之上爆炸开数朵绚烂的红色烟花,这是第一路撤退的信号。过了不到三分钟,北方的天空再次释放出数朵绿色花朵,这是第二路撤退的信号。

    “妈的,扑空了!押了大却开了个小!”吕英杰大声地说道,言语之中难掩沮丧和失落,“我们马力不够,不能击穿清军大营了,弟兄们,往北走,撤退!”

    吕英杰骑兵队一把火烧了中军大帐和附近的几个帐篷,便朝北而走。因为北部第二路人马携带有燧发枪,吕英杰怕黑暗之中自相残杀,就叫士兵一起大叫,“南洋吕英杰在此,南洋吕英杰在此!”边喊便朝北杀去。

    赵无极、关盛年、李茂之和姜诚等人刚刚放完烟花,正打算撤退,便听见一阵喧哗之声。

    赵无极耳聪目明,听得说的是“南洋吕英杰在此。”心中立刻明白,这是吕英杰擅自行动,从东南方转了小半圈杀过来了,忙知会李茂之不要开枪射击。

    过了不到半分钟果然见有一队骑兵大喊着从火中冲了出来。赵无极仔细看去,为首的正是吕英杰。第二路人马接着吕英杰,由姜诚断后,军队从容撤去。

    其实,李存真军能够从容撤退,吕英杰功不可没。他率领五十铁骑冲进军营,使清军误以为来了大批敌军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营辕附近,而费雅住、札尔布被斩又使清军群龙无首,更加混乱,自相践踏,无力抵抗,李军这才得以顺利脱身。

第十四章 开小2

    管效忠带着一众满汉将官偷偷观看郑军布阵,突然听见大营方向杀喊声一片,又有火铳的声响,霎时之间便火光冲天。管效忠大惊失色,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郑军狡猾,我犯了大错了!”急忙带众将回营。

    然而,等到管效忠赶回营地,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他所谓的“郑军”早就没了踪影。幸好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管效忠清点部队,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清军竟然损失了七百多人,三百八十多人被杀,其余皆伤不能再上阵,满八旗协领巴图鲁费雅住、札尔布被斩,首级不翼而飞。清军未战先败,士气受到打击,惊恐一夜直至天明。

    管效忠问:“可否知道郑逆手下何人来劫营?”

    左右回答:“东北,东南两路人马分别是南洋驴和英杰再。”

    “废物!”管效忠大怒,一个嘴巴打了过去,把答话的人扇的晕头转向,“这是什么名字,有叫这名字的吗?”

    左右又有人说道:“提督大人,兴许就是叫这个名字。我听说海逆有不少外藩,都是海盗,常年活动在外洋,跟红毛人打交道。‘南洋驴’这名字一听就是从南洋来的,兴许是海盗呢?”

    啪!又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海逆怎么说也是伪明册封的藩王,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要勾结海匪?再说了,我堂堂大清,被一群海盗给劫了,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掌嘴!”

    说话那人一见大事不妙,赶快跪在地上,自己打起自己嘴巴来,边打边说:“都是小的胡说,将军息怒啊!”

    管效忠更加生气,一脚踢在他胸口,把那人踢倒在地,骂道:“滚出去!”

    那人也顾不得胸口疼痛,赶忙爬起来,抱头鼠窜而去。左右见管效忠怒火中,答话的人纷纷挨打,便不敢再出生。

    管效忠听说敌将南洋驴手持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札尔布与之对战仅一回合便被斩于马下,啧啧称奇说道:“没想到郑军之中还有如此人物,竟然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可惜了!”

    更让管效忠上火的是,喀喀木就派过来两个协领全都死了。协领低于副都统高于佐领可是朝廷的从三品武官啊,费雅住和札尔布还都是满官,还都是巴图鲁。现在可好,不到五个时辰,全都战死了,脑袋还让人挑在了矛尖上。这两个协战力怕是要大大下降。

    “敌军居然还有重骑兵,高头大马,浑身披挂!”管效忠说道,“一个回合就让我军损失惨重。明日怕是难办了。”

    宝金泰说道:“提督勿忧,那是我军与敌初次交战不知道海逆战术,再次交手便不会有此失误。”

    萨尔泰说道:“重骑兵没什么可惧怕的。重骑兵最怕我们的轻骑兵,要他说追是肯定追不上的,我们只管放箭。逃也是逃不了的,重骑兵身披铁铠怎么跑了去?等他们的马力耗尽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宝金泰说道:“今晚的夜袭怕不是个计吧?”

    “什么计?”管效忠问。

    “海逆都是步兵,怎么夜袭却来骑兵?定然是想扰乱我军的部署,让我们疑惑不定,他好从容应对。依我看,海逆大老远渡海而来岂能轻易运送马匹?来的应该是全部的骑兵了。”

    管效忠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海逆再不济,也得有些骑马的。终归是伪明的藩王,难不成走路吗?”

    想到这里,满清诸将官便不再惊异,只等来日决战。

    且说,李存真回军后清点人数,发现这一仗没有折损一个人,只有七人受轻伤,皆大欢喜。

    这七人全都是跟随吕英杰直冲中军大帐的骑兵,幸亏他们穿着板甲清军的马刀没能实质性地伤害他们,只有短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而且冲锋的清军骑兵在最后一妙认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存真庆幸没有人失踪,不然若是被清军捉了去怕是会很麻烦。

    李存真对吕英杰私自深入清军营中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李存真说:“你想要干什么?你私自行动,击穿清军大营还好。如果不能击穿清军大营怎么办?”

    吕英杰慨然说道:“有死而已,男儿立于当世,难道还怕死不成?”

    李存真听了很敬佩但是仍然十分生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吕英杰是条汉子,想象着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整天摆弄你的那棍子扮吕布。你不怕死!行!可是你有没有为弟兄们想一想?如果你陷在清军的大营里,我们几个谁能坐视不管?必然全力去救你。清军乃是百战之师,一时混乱而已,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我们这千把人就给人家煮了馄饨了。袭击中军打仗是不必要的作战,跟随你直冲中军的五十个兄弟怎么办,你有没有为他们想想?”

    吕英杰听罢惭愧地说道:“我只想过要报答大哥的再造之恩。”

    李存真听罢没有消气反而怒气冲冲地说道:“人活着就是活着,我又不是你爸爸,怎么再造了你?你、我还有大家,我们本来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正是因为死过几次了所以才要珍惜性命。想要消灭敌人,首先要保存自己。我们有那么多家底去跟满清换吗?如今你私自行动,搅乱了计划。若不是你吕英杰脑子机灵,赵无极耳朵好使,怕是就要自相残杀了。你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侥幸!我们这些弟兄都是换命的交情,折了哪一个你能心安?”

    吕英杰大大地惭愧,对着赵无极说道:“多谢赵大哥搭救之恩!”

    “不敢不敢,我何曾救你?”

    吕英杰对李存真说道:“大头领教训的是,猫仔知错了,还请大头领责罚。”

    李存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由于现在还没有定下军规条例,而你又阵斩费雅住、札尔布,因此不予追究,但是你要保证下不为例。”

    “是,属下一定下不为例。”

    李存真说:“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于是写下字据,让吕英杰签字画押,以为凭据。

    常琨在一边看了心中冷笑。不就是打算干掉管效忠露脸吗?你事先问我呀,我能帮你打听出管效忠今天晚上的位置,这你不就不会扑空了?哼,自作主张的臭要饭的,真把你自己当吕布了?就算你问我我也不告诉你。

    常琨再看何天骄,何天骄正在给赵无极鞠躬。常琨心道,你得给人磕头,不然一声令下,火枪齐射,就五十个人,瞬间就给你打成筛子,你们两个废物,黑灯瞎火的,也没事先侦查清楚,能搞定才怪了。兵凶战危,你们俩以为是赌博玩骰子输了重来吗?傻逼!

    回到中国只有短短一个月,李存真想要颁布军令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民心,毕竟对他来说民心就是兵源。只靠水真腊的补充不可能做大。

    “军队绝对不可以劫掠,一定要做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借了东西要还,损还东西要赔偿,说话也得客气。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骚扰老百姓,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一律禁止。以后如果打了胜仗也不可以杀降,没有命令更不能没收俘虏的财物,除非他们的财物是劫掠百姓得来的。”

    姜诚不明所以说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西贡距离这里几千里,难道都要从那边运来?若是运输不及时,难不成全都要靠缴获吗?”

    “大家听好了,劫掠百姓一来不人道,二来损伤军队士气。如果我们去劫掠百姓,那和满洲鞑虏有什么区别?

    没错,我们是海盗,可是我们劫财也要看对象的。我们习惯于抢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逼急了我们还抢荷兰人可那是在南洋。

    大明这些人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是老百姓,我等岂可胡作非为?”

    李存真环顾众人,见众海盗都在仔细聆听便继续说道,“其实更为重要的是劫掠百姓将会极大地降低我们的战斗力。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士兵一个个都是穷光蛋的时候他们还会为了钱去拼命,可是如果士兵已经抢够了,不再是光脚的了,变成穿鞋的,他们还会去拼死作战吗?谁不想留下命享受抢来的东西呢?再一个,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以前和你们说过船上绝对不能出现女人,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第十五章 无耻海盗

    (作者:还请各位多收藏,多支持!感激不尽)

    武达摩说道:“那是因为船上有了女人,弟兄们整天就想着女人,也不想打仗了。而且男人的嫉妒心起来了,因为女人的一个媚眼就可能互相厮杀。”说罢,武达摩和众位海盗头子一起大笑起来。

    “没错,武兄弟说的对!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以前我们的船靠岸了,你们怎么风流快活我也都由着你们了。姜兄弟最是风流,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快活一番,我也都由着他了。”

    说道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姜诚说道:“我可不瞒你们说啊,什么样的妞我可都尝试过了。大洋马很带劲,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那身材哎呀呀……”姜诚用两只手从上到下比量了一个葫芦的形状,“前凸后翘要啥有啥,拍起来啪啪响。叫声不是特别好听,不是太……销魂。不过我和你们说,大洋马只能远看,近看全是毛孔,而却浑身是毛。”

    “啊?辣姜哥,那是娘们儿还是猴子?”何天骄听的兴奋起来,惊讶地问道。

    “要是猴子也是母猴子啊!”武达摩挤眉弄眼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别胡说,是娘们,不是猴子。”姜诚白了武达摩一眼继续说道,“大洋马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身上有味,我草,那可真是熏得慌。要不是因为他们体格好,很结实,动作有力,我早就吐了。”

    白驹问道:“难道……别的没力吗?还说什么动作有力。我不明白了,辣姜,到底是你骑大洋马还是大洋马骑你啊?”

    “去你妈的,当然是老子骑马,当然是老子在上面了……对,就是老子在上面。你什么都不懂,瞎咧咧什么?”姜诚见白驹黑脸一红便知道这家伙胆小根本就没见过世面,自信心就又回来了,“告诉你们,不要说大洋马,就连那黑娘们我也搞过!”

    一句话说得船舱里鸦雀无声。李存真本来因为众位海盗在军帐里面公然不正经还有些恼怒,想要把话题拉回到军纪的问题上,可是听说辣姜连黑色的也不放过便忽然也来了兴趣。

    “也没见过有黑色的女人啊?”武达摩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呢?辣姜,你在哪见的?”

    “就是那个……巴淡城北……买菜的那个黑妞儿。”

    “哎呀我的天啊!连她你也不放过?”何天骄扭曲着面孔大声说道,“讲讲,快讲讲!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欺负我老何没见过世面,你得好好说,从头说,要有头有尾,注意说细节!”

    “对呀对呀,你别老说些没用的,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我同意老何的说法,辣姜,你得说具体点,说具体的,而且你还得……通俗点,不然弟兄们听不明白!”白驹急切地就像个大马猴子,抓耳挠腮地缠着姜诚说故事。

    “对呀,对呀,快点说啊!”众人纷纷议论。

    “嘿嘿,黑妞的皮肤那叫一个细腻,哎呀我去……”姜诚的表情瞬间变得让人玩味,“前凸后翘,绝对不比大洋马差,就是通体都是黑的,全黑,明白吗?”

    “不,不明白。全黑啥意思啊?”白驹急切地问道。

    “我就说你不懂嘛。你以后就了解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跟黑妞在一块的重点是要懂得熄灯!明白吗?跟大洋马在一块,开着灯。要是碰上安南妞,那是扁扁的,虽然没有前凸后翘,但是也没味儿,动静也好,你们可得记得灯要朦胧……”

    何天骄大叫道:“辣姜哥没意思,一听就是晚上。如果是我,我可不整你那调调。我就要拉着女人去小山坡上,去稻池梗上,去大槐树下……纯天然,像牛马羊那样!这就是大头领说的,放飞自我,回归大自然!”

    “行了!都给我闭嘴!”李存真大喝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我们在讨论军纪的事情,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其实,这些事情海盗们天天都在谈论,话题无非就是抢劫、女人、枪炮、美酒。只不过李存真认为自己现在正在做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伟大事业,如此高大上的事情,怎么可以污言秽语,怎么可以在军帐里面商量这些呢?“你们这群混蛋,都在说什么呢?这是军帐议事。”

    “请大头领息怒!”众人立刻道歉。

    “军帐议事,一定要说正经事。你们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说八道,臭不要脸。难道你们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吗?你们不知道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的道理吗?色是刮骨钢刀,很伤人的!弟兄们那,要保持清醒,保持冷静!再说了,就算要说,也要喝酒的时候再说嘛!”

    众人一愣,旋即齐声应诺。“是!”

    何天骄却偷偷地对姜诚说道:“辣姜哥,等打完了仗我请你喝酒啊!”

    “还有我!”

    “我!”

    “还有我!一起啊,别忘了……”

    白驹、武达摩、张一鸣等人纷纷小声地应和着。

    常琨心道:臭不要脸,一群骚包!早晚烂菜花。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女人你们可以把他们看成资源。什么是资源,你们在我这里听了十几年的课也应该懂了。有人强抢民女,有人没抢到。没抢到的就会嫉妒抢到的,你们说会怎么样呢?”李存真见众人也没有人想要接话,便自己说道,“搞不好就会内讧。就算你们处罚了强抢民女的人,打了一百军棍,可是抢人的事还是发生了……”

    “大头领,你说话的意思弟兄们都懂。不就是说,就算打了一百棍子,该干的还是干了,也收不回去,是这个意思不?”白驹插嘴说道。

    此时却见赵无极正狠狠地瞪着他,白驹一缩脖子,低头不语。

    “白驹说的很好,说的不错!”

    难得李存真夸奖白驹一次,白驹抬起头喃喃地说道:“大头领,十年了,你这是第三次夸我!”

    “说得对就是要夸,白驹讲得很好嘛!”李存真也没再搭理白驹继续说道,“打一百军棍但是干一次,合适吗?”

    “合适!”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一百五十棍呢?”

    “合适!”

    “两百棍呢?”

    众人听说是两百棍便不再出声。何天骄说:“我倒是能挺过两百棍,手下的弟兄们,打个一百八就差不多吐白沫了。”

    “是的!两百棍就得死了!所以,以后给我记好了,凡是有强抢民女的全都给把打两百棍,一棍也不能少!”

    “大哥,这会不会太狠了?”赵无极有点焦急地问道。

    李存真说:“嫉妒的火焰难以熄灭。一个人强抢民女只被打了军棍,下一次定然还犯。有人见别人尝了甜头,自然也会安耐不住跟着学。抢了民女和没抢民女的人彼此之间会有嫌隙。只有杀了强抢民女的恶贼,才能给后人以警示,也能熄灭嫉妒的火焰,维护军队的战斗力,明白吗?”

    “明白了!”

    “就连你们也不例外!明白吗?”

    “明白了……”

    “大点声!”

    “明白了!”众海盗头目大声应答。

    “再有一个,你们去告诉手下弟兄们,我们是来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泱泱大国,亿万子民如今穿着奴隶的衣服,竖着包衣的辫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们就是来解救他们的,我们是英雄,不是辫虏鞑子。决不能干那下三滥的事,明白吗?”

    “明白了!”众将大声说道。

    “至于俘虏的问题,不能轻易屠杀俘虏,这一次我们一个俘虏也没有抓到,下一次抓到了的话,告诉弟兄们,死的活的都算功劳,如果抓到了活的,赏酒赏肉赏银子。满兵赏得更多,官越大赏得越多。”

    “是!”

    李存真说:“国以民为本。至于军需物资总会有办法的。有了地盘有了商路还怕没有钱粮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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