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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春秋     南明汹涌txt下载     南明汹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圆一章 文人的态度

    郑成功观音山战败之后,李存真驱船救助落水的明郑士兵。进而与满清的长江水师在南京外江面大战,李军发了威,打得满清长江水师几乎全军覆没。这才在江南扬名。

    然而,这个消息传到钱谦益的耳中,竟然没有让他提起一点精神。区区长江水师,相对于满清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根本没能伤筋动骨,又有什么可庆贺的?

    后来,李存真擒杀梁化凤,夺崇明、破镇江,再占舟山,仍然没有让钱谦益提起一点精神。因为钱谦益认为,李存真不过是趁着满清这只老虎打盹,侥幸赢了而已。不仅钱谦益这么认为,当时所有人包括满清朝廷的布木布泰、鳌拜和索尼也都这么认为。

    再后来,李存真驰援厦门,阵斩达素,又夺取南京,大破李率泰,这才终于让钱谦益提起了一点精神来了。

    然而,多年来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使得钱谦益已经失去了应有激情,此时他已经快要八十岁了,已经是一个棺材盖快要盖上的人了,早就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

    即便是在明李政权当中做官,钱谦益也仍然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感到和这群海盗有些格格不入。一开始,钱谦益听说南京光复还是很有些兴奋的,对李存真也没什么偏见,此时的他心思全在光复的南京上。但是当他见到李存真之后,顿时感觉李存真过于“趾高气昂”,为人“心高气傲”,似乎每天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少有士大夫的那种谦逊、平和,难以称其为“谦谦君子”,尽管李存真自称是秀才出身。

    等钱谦益与李存真接触多了之后,更是发现李存真对儒学虽然也算有所了解,但是态度终究不是视之为崇高的,尽是喜欢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再看他的长相,顿时感觉李存真这海盗头子粗俗不堪,甚至还不如满洲鞑子。要不是因为李存真是汉人,又有鲁王系干将张煌言为其称场面,钱谦益真想一走了之。

    如今,虽然李存真拿下了南京,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当年李定国两厥名王,不还是败走磨盘山?你个海盗头子能掀起多大浪来?钱谦益越看李存真越觉得不顺眼,并隐隐感觉认为李存真不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因此,自从加入明李政权之后,钱谦益故意低调行事,在一些大政方针上很少说话。他只想埋头当官,能过一天是一天。

    钱谦益不知道,就在他根本没把李存真放在眼里的时候。王夫之、顾炎武、方以智正星夜兼程赶往南京。

    钱谦益对李存真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旧文人看待李存真的态度。钱谦益其实还算好的,若是换了蒙正发定然是要把李存真这类发迹于江湖海上的势力看得比狗还不如。在他们眼中,李存真甚至还不如西营和闯营那些“反贼”。而江南地区的文人看待李存真也如同钱谦益看待李存真一样矛盾。一方面不屑与其为伍,另外一方面又盼望李存真能够抗衡满清。

    其时,满清还没有兴起“文字狱”,由于李存真这只蝴蝶的出现,“奏销案”、“明史案”和“哭庙案”都没有暴发,江南文人集团还没有尝试过满清的残忍和暴虐。不少人还在明清换代中获取了很多好处。等到康熙时文字狱兴起,文人们遭受了巨大打击,身心受到重创之后,方才认识到“非吾族类”的险恶和凶残。在吴三桂起兵之后,这些文人竟然也愿意支持他,虽然吴三桂厚颜无耻,忘恩负义,但是毕竟他是汉人。文人们终于意识到,即便是这样一个人也比康熙强。

    但是,在本时空,李存真才北上不久就干掉了有“朱白地”之称的汉奸朱国治,他就是“奏销案”和“哭庙案”的始作俑者。而且,由于明李占据了江南,这导致明史案也不可能再发生了。因此,江南文人集团也不可能感受到满清的残酷。那么,对于李存真也就没有什么可感激的。只是因为李存真身居高位,各人不敢发作罢了。

    等到钱谦益听说顺治率领二十多万人南征,洪承畴、李率泰又分为西路和南路而来,合击南京的时候,钱谦益认为李存真必死无疑。他甚至哀叹天数使然,作诗以南宋回天无力来比南明。甚至还说,如果自己不是太老了,就会南下追随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成功,才不会在南京呆着。因此,李存真让钱谦益赶快讲进士科科举的皇榜放出以便争取缙绅支持,钱谦益不以为然拖拖拉拉。甚至还说:“看看情形再说吧,可不能害了举子们。”

    这些早就被常琨知晓,悉数报告给李存真。李存真忙于应付顺治,没有和钱谦益计较。

    然而,让钱谦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坐天山大战的结果却是明李大获全胜。李存真一招“乾坤一掷”,惊天地泣鬼神。十万明军迎战二十余万清军,正面对敌,竟然将满清打得落花流水。鞑皇顺治和一众满清贵胄、固山额真、梅勒额真死在阵中。

    消息传回南京,当柳如是欣喜若狂的告诉钱谦益这一消息的时候,钱谦益竟然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足足用了一个白天,天黑之后,当月亮升到空中,钱谦益看着高挂的月儿突然放声大哭。他终于接受了事实,接受了天大的好消息。

    人就是这样,当他朝思暮想一件事但总是失败的时候他能够十分刚强,百折不挠,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痛苦。然而,当因痛苦而深陷绝望,突然又来了好消息,并且好的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时候他反而不相信了。

    钱谦益朝着北京的方向拜了又拜,然后一把扯掉自己的帽子,仍在池塘里面,大声说道:“再也不用梳这金钱鼠尾辫了!”当夜,钱谦益和柳如是痛饮,钱谦益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夜之间赋诗十三首。这就是本时空,钱谦益文学的最高峰《酒醉十三首》。《酒醉十三首》由十三首诗歌组成,文学成就远超原本历史上的后被清朝焚毁失传的《投笔集》。

第圆二章 劝进吴王

    钱谦益看不上李存真,旧文人认为李存真这种人就是个狗一样的东西,特别听说李存真还被女人戴过绿帽子那就更看不起他了。

    而李存真呢,也看不上钱谦益,更看不上旧文人,认为这些人基本上毫无用处。他的观点不仅来自于自己的观察,其实还来自于他前世作为一名教育学博士对中国古代教育史的理解,毕竟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李存真其实对钱谦益是有所不满的,或者说根本就是瞧不上。在他看来,一个搞文学的人能有什么用?诗歌写得再好也写不死满清。难道满清贵族们读了钱谦益的诗会爽得自杀或者羞愧而死吗?学文科的总是不如制造枪炮,打造战船的实科人才来的实在,更具现实意义,虽然李存真自己也是个文科生,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教育学家……

    至于什么《酒醉十三首》,什么文学泰斗,什么文化领袖,在李存真这里什么都不算,连狗都不如。现在之所以还给钱谦益和他这类人一个官做,根本就是想要暂时缓和矛盾,不想一次性树敌太多。

    李存真毕竟不是傻瓜,懂得利用文人。此前以元首政令征召钱谦益为礼部侍郎,也算是稳定了江南文人之心。开科举,更是给江南缙绅吃了一颗定心丸,进士录取的也多是钱谦益等旧文人的门生。

    钱谦益“头皮麻,水太冷”的典故李存真是不信的,但是李存真认为钱谦益绝对有投机取巧,钻营卖好的毛病。

    毕竟,长江水战的时候你不赞,擒杀梁化凤的时候你不赞,厦门大捷、两克镇江的时候你不赞,这都可以。但是,李存真夺取南京,大败李率泰的时候你去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怎么不写个诗歌帮着宣传一下?毕竟这可是夺取南京,南京乃是洪武皇帝的帝都,其政治意义非同凡响。为什么不写诗文庆贺南京光复?

    在坐天山大战中,牺牲了那么多的将士,就连与李存真出生入死十几年的武达摩都牺牲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打败了顺治。明清对比的天平总算是不再向满清一面倾斜了,你个钱谦益居然就诗兴大发了,写个什么《酒醉十三首》,你是什么意思?好像你参加战役,浴血疆场了似的。

    坐天山大战前写诗还有些宣传作用,现在写诗歌,是打算让所有人都读你的诗歌,让大家觉得你文学第一,了不起吗?你是打算借着坐天山大战的光环,为自己再镀上一层金,把坐天山的光芒全都笼罩在自己身上?还是你想要给大家一个错觉,认为坐天山的功劳在于你钱谦益诗歌的吹捧吗?

    李存真没有大怒,却心中十分不快,故而不论是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不再找钱谦益商议,事实上,钱谦益就算参加了也提不出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李存真防人之心,怕钱谦益哪一天反水,没准把明李的大政方针当成情报透露给满清。就算钱谦益不说,保不齐他的徒子徒孙不会知道,不会出卖。

    此时的钱谦益郁闷非常,这几天他虽然有去值班,但是却没能见到元首,就连张苍水都见不到。钱谦益又听说此前元首召开了廷议,说的是大政方针。然而,如此大事,自己不仅没能参加廷议,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常琨跟他说事情是对内保密的。叫他不要多想,更不要打听。这可让钱谦益如同三伏天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是舒服,是激到了,浑身直打哆嗦。

    二十多天来,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是钱谦益本人却闲得如同一只卤鸭,静静地呆在那里,无事可做。

    科举之前说好的三十六名进士,因为郭联等人在皇榜下聚众斗殴,有失体统,给革除了功名,到如今竟然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了。元首将这些人全都安排进了科学院。现如今,正在整理永乐大典,并且按照元首海国公李存真的要求编纂《南货志》,就是按照历史典籍记载,编写南洋、印度、锡兰等地的气候地理、风土人情,特别是特产和货物的典籍,务必要求详尽。

    于是,钱谦益便组织这二十八个人,又聘请了十二名学者一同编写。现在已经进入正轨,钱谦益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在总体上进行把握,让学者们各展所长。他认为这样一来反而能编好。

    柳如是看到钱谦益郁闷不已,便说道:“许是元首让你放了进士科的大榜,你不听,正恼你呢……岂能让你去廷议……”

    柳如是这话一说出来,钱谦益更是坐不住了。今天从早上起床一直到下午,钱谦益都坐卧不安。

    柳如是让他上一个请罪的折子,钱谦益碍于面子怎么都不想写。其实,如果他面对的是野蛮的满清朝廷,请罪的折子早就写了。但是,现在钱谦益面对的是讲究“学而优则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汉人政权,便突然想要硬气一把。

    正在这时,门人通报说状元王定谔前来拜访。钱谦益问听大喜,忙让人把状元让进来。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有个好主意。”王定谔听完了钱谦益担心的事情之后,便胸有成竹的说道。

    其实,王定谔这几日看钱谦益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打听了一下,又经过揣摩这才猜到了一二,便赶快来钱谦益这里了。

    “什么主意?”钱谦益忙问。

    王定谔笑着说:“劝进!”

    钱谦益一听大惊,大声说道:“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这天下乃是太祖的天下……”

    “老师,老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定谔忙扯着钱谦益的衣袖说道,“不是劝进那个……不是那个……”

    “啊?那是哪个?”

    王定谔说道:“劝进元首做吴王!”

    “吴王……吴王……吴王……”钱谦益反复念叨,然后轻轻坐在椅子上,说道,“怕是不好吧?当年太祖皇帝正是用的吴王,这么一来岂不是有僭越之嫌?”

    王定谔却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太祖皇帝当年确实是吴王,可是那吴王却是小明王韩林儿给的。小明王不过区区草寇,太祖当时是碍于情面便勉强接受了这个封号。其实,小明王又怎么能封得了太祖呢?”

    钱谦益目光停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王定谔往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老师,现在我们的地位太过尴尬了。在元首的眼里,我们就是一群食古不化之人。元首喜好的就是科学科、行政科的进士,再就是那些懂得什么‘科学’的洋官。像皮埃尔、保罗之流。其实,这也难怪,毕竟面对满清的压力,火炮、战舰才是重中之重。重视新进士,也是为了能够收上税来,有人有物对付满清。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白白被嫌弃啊。

    这一次,本来说好的三十六名进士,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后来元首不是说要年年开科吗?这么一来,三年便是有一百零八名进士才对。可是,郭联在洪武门动手打人,那是郭联的错,元首竟然直接把进士削减到了二十八人,虽然让我们都进了皇家科学院,可是这其中的意味……老师……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

    如果,我们现在再不行动,用不了多久,放眼朝堂还能有几个信奉孔孟之道的学子,普天之下又会有几个独尊儒术的官员?

    我知道,出身东林的人都会觉得……”

    王定谔又靠近了一下,小声在钱谦益耳边说道:“老师,江南、浙江的百姓都觉得李存真不是个东西。其实,他无非是一条海狗罢了,偶然之间侥幸成事。子系中山狼,得知便猖狂!如今却连老师这样的大儒都看不上了。但是,须知道大丈夫的能屈能伸,相时而动,懂得趋利避害的才是君子。况且,我们连腥膻便体的满清都能容忍,又岂会容纳不了满身腥臭的李存真呢?此时,切莫托大啊!”

    钱谦益听罢,微微点头。

    王定谔继续说道:“现在李存真势头太猛,我等内无靠山,外无强援,可不能任性妄为啊。”

    钱谦益笑着说道:“昔日汉朝崩坏,曹操发迹,其父不过是太监曹腾的养子,最后呢?曹魏虽然强大,也不得不与士大夫妥协。”

    “正是!”

    “我朝以成祖之强,几代以后还不也是要以文人马首是瞻?”

    “老师明智!”

    钱谦益想了想说道:“就算李存真做了吴王,也不能说是僭越?”

    王定谔说道:“当然不能,太祖的吴王是韩林儿封的,那是不算数的。刘邦为汉王,其王朝为汉;曹操为魏王,其王朝为魏;刘寄奴为宋王,其王朝为宋;李渊为唐公,其王朝为唐。偏偏太祖为吴王,国号大明,何也?吴王名号实乃权宜之计也。我大明没有过吴王。”

    钱谦益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李存真的吴王便是我大明的吴王了。”

    “改日其有不臣之心,也得和曹操一样,上史书。”王定谔说道。

    钱谦益又说:“既然我们劝进他为吴王,那开幕的事……”

    “李存真早就开府了。”王定谔说道,“他的那个侯爵的爵位其实是国姓爷给的,朝廷飘荡并没有确定下来。何况,开幕府也不是凭借爵位的啊。延平王开府是因为其为招讨将军。”

    “对,对,对!”钱谦益说道,“是这么回事。既然我们做了就要做得好,做得像。怎么也要在现在朝堂上挣得一席之地才行。劝进吴王后,不如再讨一个大将军。”

    “现在有了一个大都督府,其实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都督府都是武官,于我等文人不利啊。不如……只有大将军,而无大都督府……”王定谔回答。

    “那就一并给争取了。至于大都督府……可以日后再缓缓图之,现在……太明显了。李存真不是笨蛋,这其中的关节要害他自然是明了的。”

    “做了这些,我们在李存真面前便有一系之地了。然后再做打算。”王定谔回答。

    于是,钱谦益联合诸位新科进士,以及朝野文人,一起上表劝进李存真为吴王,骠骑大将军。

    李存真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推辞不受。

    再劝。

    再推辞。

    如此两次之后,钱谦益以为要三请三辞。

    常琨却找到钱谦益说,其给予实在太小了。

    这才让钱谦益吃了一惊,方才明白,李存真胃口之大。突然心中有一丝后悔,然而,既然已经做了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底。

    于是,钱谦益等一干文人上表劝李存真加冕吴王,骠骑大将军。为了规避朱元璋不设丞相则祖训,表李存真为摄政。

    此前,李存真为元首海国公,因为是国公,所以不能称摄政,更不敢称监国,故以元首代替,意思是天子巡狩缅甸,其他一字王也都不在国内,暂时以其为元首,处理政务,这也是因为李存真在南洋做海盗的时候是“大头领”,正对应“元首”二字。

    如今,李存真公然为一字吴王,骠骑大将军,天子永历不在国内,鲁王朱以海又被郑成功软禁,故而,李存真敢于称摄政。他不愿意丢弃元首二字,自然有其内心盘算。如今却称其为“元首摄政吴王”。

    这些暂时定下来,让人去缅甸给天子过目。然后拟接天子回国。

第圆三章 满清局势1

    坐天山顺治覆军,二十多万清军死得死,伤得伤。前锋营一下子少了一半,赖塔和那巴尔泰带着另外一半狼狈逃窜,沿途抢掠无度,到北京的时候俨然已经发了大财。骁骑营、汉军绿营几乎全军覆没。图海、鄂克济哈率领正黄旗取道山东而回。吴拜、苏拜等人也都逃回北京。

    残兵败将逃回北京,搞得北京百姓也是人心惶惶,纷纷大门紧闭。伤残的满洲大兵们使北京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满清朝廷傻了眼,更吓破了胆,就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立刻蜷缩起来。李存真成了大明的吴王殿下,满清却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先不要说皇帝身死,群龙无首。就是满清十几万满清的损失已经动摇了根本了。满清的威信大受打击,这让满清满洲贵族们忐忑不安。他们惧怕北京的百姓造反,因此颁布了严格的戒严令,甚至不允许百姓两个人一起出门买米,更不准三人以上聚集,违者处死。

    本来,顺治南征,满清上下都认为此战必胜。至于什么五万人打败七十万,十万人打败八十万的神话,他们认为只有《三国演义》里面才会有,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都是用火攻,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火攻?李存真不过是一个盗贼,横行海上还行,火攻?做梦吧。

    孟子云:“然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什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就算是现实当中会有,那也是萨尔浒、松锦之战这一类满清大获全胜的战役,南蛮子汉人怎么可能会赢?

    况且,如今满清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天下,区区李存真就算是一时得逞也不过是因为老虎打盹。一个是因为海逆大闹江宁,使江南受损,再一个便是厦门覆军,而满清主力又在西南,因此才让李存真得逞。

    至于,李率泰、史纪功、张朝璘、董卫国等人围攻南京失败,满清则选择性地视而不见。其实,也不能全怪满清,毕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汉人。汉人打不过汉人,这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又不是满人失利?若是慌了满兵就没有不赢的道理。

    所以说,顺治亲征,想要击败李存真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还有许多名将跟随左右,岂有不胜的道理?因此,满清上下全都抱着必胜的认知开始了这场大战。

    然而,让满清朝廷意想不到的是,满清最后的满洲精锐差不多在坐天山大战中全都葬送了。皇帝的脑袋也让李存真给摘了去,还挑在了枪尖上。

    更让满清惶恐的是,李贼的一只曹海涛部,汇合贰臣马逢知两个竟然出兵攻打天津。天津守将太升怕死,竟然让贼兵成功的占据了天津。

    当顺治授首的消息传到北京,整个满清朝廷惊恐非常。许多满清大臣甚至请求回辽东去。残兵败将逃回北京更是加剧了“回盛京”言论的号召力。当天津失手,满清几乎濒临绝望,很多人已经收拾行囊,打算也不管朝廷是否同意,如果形势再恶化一些,便私自开溜。一些跟蒙古有关系的甚至打算往北跑,偷过九边去蒙古。

    然而,就是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女强人布木布泰却显得非常沉稳。

    失去顺治布木布泰当然是悲痛万分,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哀悼亡子。她知道自己的智谋不足以面临如此局面,便第一时间找来了范文程,向范文程征求意见。

    在布木布泰看来,最有智谋的人不是索尼、鳌拜、苏克萨哈,更不是洪承畴、吴三桂而是当年辅佐洪太“建功立业”的这个啊哈范文程。而且,这个包衣啊哈很值得信任,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

    范文程,后世称其为伟大的政治家,但是对于汉族来说,范文程实则是大汉奸。是满清这个屠戮中华文明的刽子手的帮凶和领路人。

    范文程,字宪斗,号辉岳,明朝万历二十五年出生在辽东的沈阳,据说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十七世孙。范家世世代代都是官宦,其曾祖父范锐曾经是明嘉靖朝的兵部尚书,其祖父范沈曾经是沈阳卫指挥同知。范文程自幼聪敏好学,十八岁时,范文程与兄范文寀同为沈阳县学生员,于万历四十三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

    万历四十六年,范文程二十一岁,努尔哈赤的后金八旗军下抚顺,大肆掳掠,并将所得人畜三十万分别赏赐给有功官兵,降民编为一千户。范文程即在这被掳降民之列,是极其偶然的因素他未被杀掉,此后编入满洲八旗镶红旗下为奴。范文程被掳之后,不仅没有受到重用,还要忍受歧视和凌辱,他在郁郁中度过了近九年的漫长岁月。然而,《清史稿》中却说得非常清楚,范文程与兄范文寀是主动求见努尔哈赤并主动投降的。此后,老奴努尔哈赤死了,洪太继位新奴酋,范文程受到重用并屡建奇功。许多祸害明朝百姓的计谋都出自范文程,其中一功就是力主入关。这一主张并不能说让中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也差不多把中国送入到地狱十七层了。

    范文程对满清来说的另一大功绩是入关之后面对当时的混乱局势他昼夜操劳,佐理国政,平定局势。满清入关的时候头绪纷繁,各地都有战事。当时发布文告,发给军需等事项,事无巨细,都由范文程来处理。为崇祯发丧,宣布李自成为逆贼,也出自范文程。

    正当范文程励精图治业绩显著的时候,满清朝中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使他不得不抑制雄心壮志,置身中枢之外。

    摄政王多尔衮率清兵入主中原以后,权势急剧膨胀,初时晋叔父摄政王,而后再升皇叔父摄政王,顺治五年竟当上了皇父摄政王,大有取代福临帝位之势。范文程承蒙洪太特恩殊宠,知恩图报,竭力效忠朝廷,誓死不忘故主,至是,见朝政日变,多尔衮权大逼帝,同僚刚林、希宠背主转附多尔衮,福临之位岌岌可危,心中十分不满。兼之,几年以前豫王多铎夺己妻遭罚,难免有恨,恐将恃权报仇。形势非常明显,范文程要想晋爵加禄牢居相位,避免多铎谋害,就得离弃幼君投靠多尔衮,要想保持气节,忠贞不渝,就要开罪于皇父摄政王,身家性命难保。左思右想,进退两难。最后,范文程决定托疾家居。此情当然引起多尔衮不满。因此,尽管范文程于开国定制大有贡献,威望甚高,从顺治元年起就名列大学士之首,但摄政王对刚林、冯铨、祁充格三位大学士更为信用,范文程逐渐被排除于议政之外。

    顺治七年,多尔衮死了,范文程终于东山再起。顺治九年范文程遇恩诏,复进世职为一等子爵,授议政大臣。顺治十年九月,年近花甲的范文程上疏,以病奏请休致。顺治十四年范文程的官衔又升了一级,顺治帝派遣画师去范文程家里画了他的像,放在宫内不时观看。

    然而,顺治十八年的当下,顺治已死。范文程其时正赋闲在京。

第圆四章 阿哈范文程

    奴酋洪太死的突然,没有过什么遗诏,更没有说要倚重哪位大臣,即便范文程其实是洪太智囊,洪太也没说要倚重他。洪太活着的时候范文程是包衣,洪太死了之后很多年,范文程依旧是包衣阿哈,地位也没有得到提升。到了顺治时,大概是感觉过于难看,吝啬的顺治亲自给范文程赎身,用了白银一万两。

    范文程虽然是包衣,但是他的功绩,一众满清权贵都是知晓的。

    布木布泰虽然不喜欢汉臣,但是对于范文程还是另眼相看的。这其实是满清内部的统一意见。

    在原本历史上,乾隆四十一年时修《贰臣传》,将入关前后的一众降清的汉臣全部列入其中,共一百二十人。

    其中积极镇压汉族反抗的杀汉人最多的列为甲等,没有什么建树的列为乙等。

    本时空投降明李的马得功,李率泰的父亲李永芳,大汉奸洪承畴、尚可喜、孔有德、祖大寿、耿仲明、常进功、吴六奇、张勇、李国英等赫然名列甲等;孙得功、刘良佐、钱谦益、吴伟业、白广恩、孙可望和白文选名列乙等。

    弘历是满清的皇帝,他以忠君为标准,在修《贰臣传》的上谕中把降清的明朝官员均称为“贰臣”。乾隆指出:这些人“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授命”,从封建道德出发,实在是“大节有亏”。这些人尽管为清朝作出了贡献,其子孙甚至还在清朝做官,但他们是不完美的。

    由此可见,不能为国家和民族利益而献身的人,在任何时代,在任何民族的价值观中都是不受欢迎的。

    然而作为第一汉奸的范文程,《贰臣传》中却偏偏没他名。可见,当时满清并没有认为范文程是“贰臣”。范文程可能自己也没有这样认为,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给满清当奴才的。

    出卖自己,出卖祖宗,出卖到连满清都不觉得他是汉人,可见范文程已经卖得多么干净,多么卖力!

    一个背叛了自己民族的人卖起国来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范文程卖力卖到连祖宗都忘记了,卖到连满清都忘记他有个汉人祖宗范仲淹,真是天下极致!

    出卖本民族这一点自古皆有之。西汉时的中行说,北宋时的张元,南宋时的刘整都是这类人。但是,这些人好歹还知道自己不对,内心深处还是有愧疚的,怕死后见不了祖宗,可是范文程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心甘情愿,甚至理直气壮。

    在原本的历史上,清朝的川岛芳子、溥仪都与日本一道做着祸害中国的事。川岛芳子甚至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而不是中国人,义正辞严。他们和范文程的想法其实应该是大同小异的,也就是说范文程其实就是这些人的代表。范文程是个什么货色,听其言,观其行就知道了。

    至于历史评价,范文程和川岛芳子之所以如此不同,主要原因是所处的时代不同罢了。其实,人性都是一样的。

    范文程也许真如后世有些人认为的算是个政治家,他有政治才能,但是他也是汉奸,全称自然是汉奸政治家,就跟溥仪是汉奸皇帝一样。虽然我们不能苛求所有人都像屈原大夫一样宁可浪费一身的才华也绝不屈身出仕外国,但是卖国求荣,总是不对的吧!

    范文程有一个妻子,竟然被豫亲王多铎强抢了去。按理说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便是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可是这范文程不是一般人,居然就忍了。

    越王勾践为报灭国之仇可以尝夫差大便,韩信未成事时可以受胯下之辱,太史公为做《史记》可受宫刑之苦。他们都有伟大的理想和抱负。

    可是,这个范文程忍受夺妻之恨,默默承受家族被屠戮的悲剧却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仍然是为了为满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可谓是满清的“好奴才”。可惜的是这个目标既不伟大,也不光荣。范文程其实就是一个甘心为满清当奴才的人,一个内心极端自卑,喜欢受虐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已经不是中国人了。

    要知道,后世侵华日军侮辱妇女,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大和民族,是主子,玩个支那女人合情合理,而且这些女人应该为此感到荣幸。这和多铎的想法如出一辙,身为满洲主子,玩个奴才,这也是他的权利。而范文程,在行动上认可这一权利。

    儒家伦理,三纲五常,父子君臣。杀父之仇,即是弑君之仇。父子关系,就是君臣关系。当年,后晋石敬瑭为了当皇帝,竟然厚着脸皮叫契丹为父皇帝,而自己则是儿皇帝。石敬瑭死后,他的继承者不想再受制于契丹,于是改口不再称呼契丹为“父”,而是称契丹为“爷”,自己不再自称“儿”,而是自称“孙”。可是,正是这个称呼,惹怒了契丹,因为父子关系才意味着君臣关系,爷孙关系便什么都不是了。于是契丹出兵灭掉了后晋,让后汉占了个便宜。因此说,男人不能忍受杀父之仇,否则如同畜生。

    同样,汉家男儿也不能忍受夺妻之恨,一个不能保护妻女的男人应当以死谢罪。古人最重伦理,天下最重要的关系首先是从夫妻关系开始的。天下需要先有夫妻,然后才有父子,然后才有兄弟,然后才有亲朋。没有妻子,儒家的其他重要伦理都无法出现,因此,妻子非常重要。而妻子被夺,父子、兄弟、亲朋全城泡影,且儿孙不变真伪,难以启齿还是其次,乱了人伦便是大事。

    多铎夺取范文程妻子,实在是有伤人伦。可后世偏偏有人说这是合理的,因为范文程是在满清是包衣阿哈,自己和妻女都是别人的财产,被夺也是正当。

    这人还真有“历史的现场感”,但其不知,说这种话的人也不是中国人了。自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到明朝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千年了。中华的基本精神便是“人定胜天”。虽然很多时候,人战胜不了天,反而被天打败。但是对于华夏子孙来说,天可以打败人,打死人,却不能让人臣服,特别是不能让华夏的子孙臣服。

    在华夏眼中,天其实是可以打败的,因此才有女娲补天;海是可以被填满的,因此才有精卫填海;山是不能挡路的,便有愚公移山;就连太阳也要听命于人,这便是后裔射日。面对洪水的侵袭,华夏子孙没有匍匐在地乞求上天的怜悯,而是自强不息,大禹治水。华夏子孙从来就不相信血统论,认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西方人则完全不同,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首先想到的都不自己努力解决,而是企图借助于所谓的上帝,匍匐在地,乞求怜悯。将上帝成为主人,自己成为了主人的奴隶。不仅在肉体上屈服,更在心灵上屈服。为了让自己能说的过去,管这个东西叫做“真心敬拜”或“虔诚”。其实,不过是身心都成为了神的奴隶,其秉承的原则不过是奴隶道德。就如同,牛马羊成为了人的奴隶一样。牛马羊还知道反抗,而作为奴隶的西方人不仅不反抗,还要真心赞美。

    范文程兴许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许是当奴才当到了骨子里面。不仅肉体属于满清,就连心灵也要给满清当奴才。一个不懂得反抗,不相信人定胜天,承认血统论的人不是华夏子孙。

    可怜范文正公,堂堂男儿,庆历新政的代表人物,竟然被一个奴才侮辱了,岂不可恨?

    满清入关,把天下据为己有,使天下百姓成为奴才,这是开历史倒车。范文程于公于私都是罪人。但是,正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后世认为是政治家,还写入课本中,岂不可笑?

    范文程就是个阿哈,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也是,永远都是。不过,本时空,这个阿哈确实很有影响力,谋略确实是有的。因此,后世电视剧里厉害到活着称自己为孝庄的布木布泰才把这个阿哈“请来”,参加满洲内部的廷议。

第圆五章 满清局势2

    此时朝廷上已经乱作一团。满清大臣们的嗡嗡声响成一片,隐隐约约还有哭声。想来是有人的亲眷在淮安、坐天山或者在天津被明李的大军打死了。要不就是被李存真阬杀在长江里了。

    “都慌什么?”面对乱哄哄的朝堂,布木布泰用自己的拐杖狠狠地戳击地面,大理石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啪——”。顿时,乱哄哄的朝堂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一声清脆的响声仍然回荡在整个朝堂。

    布木布泰说道:“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再说了,这大清的天是塌不下来的!”

    索尼当即率领众满清大臣跪倒在地口称:“还请太后做主啊!”

    布木布泰用蒙古语说道:“我一个女人能懂些什么,如果我做得了主,还要你们这些狗奴才干什么?”

    说完,指着范文程说道:“范先生这一次是我叫来的,也都不是外人,大家赶快议一议,拿出一个办法来。”

    苏克萨哈是布木布泰的走狗,他一见是太后发话,赶快说道:“太后处变不惊,思虑周祥,算无遗策,我等拍马不及,如今又请来了诸葛武侯一样的范先生,自然是要先听一听范先生怎么说。”

    苏克萨哈的话音刚落,满清的一众人等全都看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虽然赋闲在家,但是对满清的事情还是十分关心的。毕竟他承蒙满清两代君王的恩情。前年,当他听说郑成功在南京大败之后便断定满清定鼎天下已经成了定局。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李存真,竟然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内就拿下了南京,还把顺治圣上也给……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难道“胡人无百年之运”是真的吗?

    赋闲在家的范文程努力搜集了他能够得到的李存真的所有资料,又研究了李存真“匪帮”的其他成员。最后范文程竟然认为:李存真及其仆从真不知何许人也!似乎如太祖横空出世。那南洋又是何地,难不成也如同辽东一样卧虎藏龙吗?

    然而,范文程的胡思乱想终究是没有用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做学术研究耗费时日,可满清眼下的情况却等不了。他不得不面临当下的实际情况。

    范文程说道:“坐天山一役实在是我大清动摇根本的一战……”

    这句话一说出来,索尼、鳌拜等人无不痛心疾首,然而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范文程继续说道:“想当年,太祖以十八副铠甲起兵,大金勇士所向无敌。萨尔浒大战面对明军大举围攻,能一次能够出兵六万多人。到太宗时候,经年大战下来,能够用的士卒已经不如太祖时候,但是也有六万。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太宗不得不用蒙兵和汉兵……”

    其实,当年洪太建立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除了兵力不足之外,主要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这些鳌拜和索尼等人都看在眼里。但是,作为洪太的狗头军师,范文程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也有些分量的。

    “到入关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范文程继续说道,“但是,自从碰上了西营贼寇,情势就大大不如从前了。几次大战下来,损失无数,几次万人覆灭便不再多说,单单是榕江、衡阳两次大战我军便损失惨重,再到磨盘山之战后我满洲男丁已经下降到四万多人。章佳·达素大人率领满兵南下,使得京城空虚,皇上竟然需要蒙古人来护卫,可谓满兵已经捉襟见肘了。然而,厦门大战本该是犁庭扫穴的一战,可偏偏是厦门覆军,达素阵亡,让我满洲再一次雪上加霜。这一战两白旗几乎全军覆没,护军旗也损失惨重。到了顺治十八年,我们满洲男丁锐减到不足四万人了。然而,这一次,圣上带走的全是我满洲精锐,回来的不过只有前锋营和三个旗。想当年我满洲可是有八个旗的啊!”

    鳌拜听罢心痛不已,然而听了范文程的话却仍然感觉非常刺耳,大声说道:“行了,你这个阿哈出身的狗奴才,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你说的这些这里哪个人不知道?该说些有用的。”

    鳌拜的话一说出来,布木布泰便一阵眉头紧锁,旋即又松开了,显然是极为不悦的。这一切都被苏克萨哈看在眼里,他赶忙呵斥鳌拜道:“鳌拜,你不要在这里一口一个阿哈,一口一个奴才。大家都是皇上的奴才,却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范先生深受三代君王大恩,自然是心向满洲,却要你在这里胡说?”

    鳌拜大声叫到:“谁让他一再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索尼却说道:“好了,二位大人不要再吵了,吵来吵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太后叫范先生来就是来商议的。范先生现在所受正是我大清之困,如果不先搞清楚状况,阐明缘由,如何再翻过天来?天启七年的时候,我大金到了生死边缘,还不是太宗皇帝领着我们一起分析形势,阐明缘由,这才迎来了几场大胜。如今范先生所说确实是我等痛楚,可是若是不说清楚,比把这个脓包挤破看清,又如何去治?”

    布木布泰说道:“索尼言之有理,范先生你但说无妨,这群狗奴才不会再打搅你的。”

    范文程道了谢,继续说道:“奴才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夺回天津。天津乃是京师海上门户,天津有失,京师门户洞开。若是敌兵兵临城下,我大清就危险了。”

    布木布泰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正如先生所言,我大清如今满兵不足,该如何是好呢?”

    范文程说道:“满兵不足就让奴才上。可以让京中的权贵,贡献出自己府中的所有家奴,组成一支大军,由得力干将统领,立刻出发去夺天津。”

    索尼说道:“这些奴才虽然名为奴才,可是整天和主子们在一起,也算是荣华富贵。如今大清有难这些人理当效命。”

    其实,索尼的意思是,这些满清权贵的家奴,虽然是奴才的身份,但是地位却远在一般的汉人之上。毕竟,满清窃据天下,把天下所有的人全都变成了满清的奴才,就连自己梳什么头型,穿什么衣服都做不了主,更遑论其他了。而权贵的家奴自然是在一般奴才之上。这些人能吃饱、穿暖,身体素质是没有问题的,不少人还伺候主子们嬉戏、打猎、游玩,不少人都有骑马、射箭和击剑的技能,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上战场。只要给这些人较好的待遇,忠诚也是可以保证的。

    鳌拜说道:“这些人都是汉人尼堪啊……”

    “太史公曾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益就能让人为之死为之生。这些奴才只要给些地位,害怕不为主子们卖命吗?”范文程说道,“至于统领这些人,只要是地位尊贵能力出众便没有问题。”

    布木布泰点头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可是谁能为将呢?”

    苏克萨哈说道:“赖塔刀山火海而回,奴才以为可用。”

    “别再提他了!”鳌拜大声说道,“赖塔,赖塔,你他妈的就知道赖塔,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赖塔那怂包,在淮安之战中丢了半个前锋营!”

    鳌拜大喊大叫,苏克萨哈却非常淡定,说道:“赖塔怎么说也带回来一般前锋营。你的弟弟穆里玛呢?差不多把镶黄旗全都丢了,还连累镶红和镶蓝两个旗。”

    鳌拜听罢大怒,叫嚷起来,却被布木布泰喝止。布木布泰说道:“就让明安达礼再带着蒙古的两白旗一起去吧。”

    “太后,明安达礼毕竟是蒙古人,不如就让图海去。图海是满洲人,拿回天津还得依靠满人才行。”索尼说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分什么蒙古满洲吗?”布木布泰不满地说道,但是想了想却点了点头,“那就让图海和鄂克济哈去吧。”

第圆六章 暂缓进兵

    布木布泰眯缝着眼睛看着满堂的奴才们,这些奴才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无非是让自己能够在朝堂当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今顺治龙驭宾天,满清是以小族临大国,马上大祸就要临头了,这些奴才们不仅不悲伤、恐惧,进而众志成城共渡难关,想着的却只是自己,心中哪还有主子?

    苏克萨哈的两白旗在厦门吃了亏,本来已经弱于鳌拜了;可是两黄旗在此次南征中大受打击,特别是镶黄旗在昨天山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依附于鳌拜的镶红旗也大受打击,穆里玛和吉萨苏都战死了,鳌拜的支柱削弱了。如今看来这两派的实力又接近了,两条狗少不了相互撕咬。索尼、遏必隆等人装聋作哑,在一边冷眼旁观。一场风暴怕是不可避免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天启时候和如今的情形多么的相似啊,然而却又有所不同。毕竟当时的洪太、莽古尔泰、阿敏、代善等人都已经成年,而如今顺治的子嗣却还幼小。布木布泰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却已经成了奶奶,经过几十年历练的她,此时,突然好想有个肩膀依靠。洪太死了的时候,暂时可以依靠多尔衮,多尔衮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成年了,然而,如今她又能依靠谁呢?

    女人不管是嫁了多少次,不管跟过多少个男人,她总是能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留给女人的印象永不磨灭,不管以后的男人多么优秀,可总是不及第一个。此时的布木布泰却想起了自己早就已经死去了的丈夫——洪太。那个一心爱着海兰珠,并不爱自己的男人。

    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又称为黄台吉或洪太,这个人其实是满清著名的政治家,其手段和才能应当说在整个十七世纪是数一数二,绝对超过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政治领袖,尤其是崇祯。虽然这个人是一个蛮夷,但是汉家史官秉笔直书,不应该因为他是一个蛮夷就故意贬低他。毕竟屠杀汉人的是他的精神病阿玛,逼着汉人剃头又搞大屠杀的是他的两个弟弟,都不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找不到他头上。不过,出身建州对于汉人来说这就是原罪。

    在洪太之前,蛮夷出了不少了不起的大人物,匈奴有冒顿、羯族有石勒、氐族有符坚、鲜卑有拓跋焘、契丹有耶律阿保机、女真有完颜阿骨打,蒙古有铁木真,这些人虽然是蛮夷出身但都可以算作是古代的豪杰。

    可是洪太的死鬼阿玛努尔哈赤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和这些人相比。老奴很有可能害了后世心理学所说的“被迫害妄想症”一类的精神疾病,就是个老疯子,应该送精神病院。而且老奴内心极度自卑,残忍好杀,幸好死的早,不然可能连自己也会干掉。

    然而,洪太却完全不同。虽然出身蛮夷,可洪太却没有一点自卑的倾向,不论是外战还是内斗都非常在行。用雄才大略四个字来形容洪太那是过了,但是足智多谋却是够格的。而且,在他接纳“三顺王”的时候,汉军其实也是不用剃头的。这一点就比所谓的“睿亲王”多尔衮要强得多。其实,建州女真在天启七年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老奴努尔哈赤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明熹宗再多活三年,或者魏公公再多干五年,建州怕是会窒息而死,然而事实上是洪太因势利导最终将建州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再往后就是入关,定鼎天下。

    在布木布泰看来,这岂非天意?

    如今,映入这个蒙古女人眼帘的是肮脏的内斗,即便没见血,可凶险却远胜见血。这些人表面看起来恭顺,可是哪一个心里没有小算盘?特别是鳌拜和苏克萨哈竟然还再想着争权夺利,索尼居然还将蒙古和满洲分开来看,怎能不让人气愤?

    然而,布木布泰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他不动声色。此时,想要学的就是洪太绵里藏刀,分类制衡之术。所以,作为一只捕猎的狐狸,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把锋利的爪牙暂时隐藏起来。

    范文程这个奴才最是好用,把他推出去,吸引火力,顺带着为以后的不可测事件承担责任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布木布泰继续问范文程道:“范先生,洪承畴、尚可喜和李率泰的人马还在进攻江宁的路上,如何是好呢?”

    鳌拜首先插话道:“这几个该死的奴才,行动迟缓,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到江宁。洪承畴居然只到了武昌,那李率泰怕是被吓破了胆,竟然一个城也拿不下来。没用的奴才,就该下旨斥责!该杀的杀,还抓的抓,一个也不能放过!”

    其实,满清吸取了明朝灭亡的教训,对统兵在外的将领的约束加强了。洪承畴、尚可喜和李率泰是不敢怠慢合击江宁的圣旨的。

    洪承畴实在是因为云贵路远又险,加上大军才与西营明军大战一场,没有得到休整,疲惫不堪,行动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李率泰在厦门和南京被南明的明郑和明李打得找不着北,牙齿落了一地,实在是力不从心,否则又怎么会延误合击江宁的时间?

    不过,主要责任还是应该由顺治来负。是顺治轻敌冒进,孤军深入,中了李存真诱敌深入,“乾坤一掷”的计谋,身死人手,为满清带来重大危机,关洪承畴几个人什么事呢?

    可是,皇帝是不会错的,否则奴才怎么还能甘心当奴才,那么错的只能是奴才。所以,鳌拜才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在了几个“汉人尼勘”身上。

    布木布泰明白鳌拜的意思,虽然气恼鳌拜不该此时提这个事情,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斥责他。她没有接鳌拜的话,却问范文程道:“范先生意下如何?”

    范文程是老狐狸,按照日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狸爹”。狐狸爸爸当然明白鳌拜的意思,而此时布木布泰问了,他却不能回答。转而说道:“太后,奴才以为,此时应当让洪承畴等人暂缓进兵……”

    “暂缓进兵”四个字说出来,满堂鸦雀无声,甚至有的满洲大臣把呼吸都调整了,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来惹祸上身。

    顺治死在“感恩寺”,脑袋被人家挑在了枪尖上,现在说“暂缓进兵”那就等于是在说暂时不去报仇了,这是大不敬。

    “那怎么行?”鳌拜突然大叫起来,打破寂静,“必须进兵,进兵,一直打到江宁,把李存真的狗头摘下来,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范文程岂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讳?满清之所以能够横行天下,主要原因就是建州女真战无不胜,因为每一次都能打赢,所以就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信誉”,蒙古和汉军,还有一部分朝鲜兵,乌苏里和黑龙江边的鱼皮鞑子才愿意跟着打仗,因为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跟着胜利的一方。

    好在,建州女真在入关之前的几次战役都打赢了。但是入关之后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万人被歼灭的大戏就演了好几场。好在最后也都赢了,对天下的汉人和蒙古是个震慑,对内也能糊弄得过去。

    但是,这一次却不能和此前同日而语。此前战死的最高将领是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和敬谨亲王尼勘,不管这一汉一满两个王有多大多尊贵,也不过就是个奴才,死了也就死了,奴才有的是。

    可是顺治不一样,他是皇帝,是主子,不论在满人、蒙古还是在汉人眼里,顺治被打死了而满清“暂缓进兵”当了缩头乌龟,那么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会再跟着满清混了。

    所以,现在非得进兵不可,就算打不赢,也要打一下,不能就这么撤退了,败气。

    然而,范文程却主张退兵,这岂止是大逆不道,更是对满清“天潢贵胄”的一种背叛。

    鳌拜当场就不干了。大吼道:“狗奴才,南蛮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着撸起袖子,攥紧拳头就要打范文程。

    范文程不动声色地说道:“圣上南征,为的是天下臣民,祖宗基业。可是,圣上身子骨本来就弱,操劳军务,积劳成疾,不幸在军中驾崩。圣上乃是天下之主,龙驭宾天,军中人心当时就不稳了。

    伪国公李存真,趁着圣上驾崩突然进兵,这才导致我南征大军被打败。这李存真丧心病狂,侮辱圣上,大清应当宣布要将李存真凌迟才对。

    至于什么圣上被张煌言部众擒杀,纯属子虚乌有!”

    索尼听罢,心道:秒啊!这么一说,不仅能蒙一蒙汉人尼勘,特别是山西、陕西和四川的汉兵,还能麻痹察哈尔蒙古,一箭双雕。更重要的是,不至于让大清丢尽颜面的同时把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现在的李存真哪里是好对付的?什么杀了李存真,纯属扯淡!

    鳌拜听罢也不再作声了。

    苏克萨哈立刻挤出痛苦的表情,诚恳地说:“正是!范先生所言不差!太后,圣上哪里是什么阵亡?那都是李存真那贼子的谣言,圣上乃是积劳成疾,在军中宾天的。万万不可中计啊!”

第圆七章 洪承畴封王

    布木布泰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皇上乃是因为积劳成疾,根本就不是什么阵亡,这一点一定要说清楚,一定要辟谣,让天下的百姓全都知道,不要中了李存真的全套。”

    想到自己的儿子是病死在军中的,布木布泰突然感觉心头一松。

    转而又问范文程:“范先生,其他的事情又该如何?既然暂缓进兵,那么洪承畴的大军该怎么办?南面还有那么多的藩王,又该如何?”

    范文程回答:“洪经略麾下目前有十几万大军,包括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孙延龄等悍将,如今正驻扎在武昌。淮安之战的时候,夔东巨寇的李来亨、袁宗第等人蠢蠢欲动,想要围攻武昌,如今有洪经略大军屯驻,夔东贼寇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联合甘陕的李国英则可能……”

    鳌拜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说范先生,太后问你现在该怎么办,你就说怎么办酒完了,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要点。”

    范文程赶忙说道:“以在下愚见,此时应当将洪经略的大军调到京师来。”

    鳌拜当即反对,大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洪承畴也是个汉人尼堪,狗一样的东西,你要他把那么多汉兵弄到京师来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范文程听鳌拜说法,心中不快,可是鳌拜乃是满清勋贵,他又不敢直接反对,只好说:“磨盘山大战、厦门大战、南京之战、坐天山大战,几仗下来我满洲的精锐还有多少?已经去了大半了。如今已经伤筋动骨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用不着汉人打我们,我们就会如同当年的契丹和女真一样泯然消失。想要使大清基业永存,想要维护满洲地位,就非得提高蒙古和汉人的地位不可。”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鳌拜怒道。

    范文程见鳌拜如此模样,也红着脸,据理力争,说道:“鳌大人,想当年你也是太宗皇帝的白甲,天启七年之后的情形最清楚不过了。太宗皇帝当年立乌真超哈,后改为汉军八旗,又有蒙古八旗这是为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是明白的。现在和那个时候何其相似,然而情形恶化得却更加严重了。如果天下只有满洲,又该如何?我们现在就是坐在火药桶上,只要有一点火星就是万劫不复。

    鳌大人惧怕汉兵,难道还要震慑汉兵吗?你震慑得了吗?把汉人逼急了会如何?

    厦门战役之后,我们满洲的男丁就只有四五万人了,还不及太宗皇帝时候的八成,现在把满兵全都加在一起才几个人。各地又有八旗驻防的人马,若是说捉襟见肘那还是好的呢,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漏了个大窟窿,而且怎么都填补不上。这天下如此巨大,想要以四万满兵守之,可乎?汉军八旗如今多在福建放手海逆。蒙古八旗被拆得七零八落,云南有一些,坐天山上折了一些,如今生下的无非就是两白旗和正黄旗。满蒙汉八旗现在才几个人,能守住这偌大个天下吗?

    如果不给汉兵地位,不抬高绿营,只要有人造反,必然群起响应,你怕是没听说过陈胜吴广吗?一人作难而七庙隳,我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惧怕汉人南蛮子了?”鳌拜嘴硬。

    其实,此时重视汉兵是理所当然的。满清是以小族临大国,想要控制中国,必须扩大统治基础。

    洪太非常聪明,知道只依靠满洲是不行的,便创立了汉军八旗,扩大统治基础,使汉人走狗有了希望,也麻痹了其他汉人。

    当入关之后,收编明朝残余军队建立“伪军”,号称绿营。而绿营兵平时可以在家种地经营,战时才要作战,竟然也有银子可拿,相比于满洲八旗,不准经营只准打仗,虽然地位低了,但是实际上日子要好过得多。可以说,满清朝廷是把这些人养起来了,使其不至于反叛。总数有六十八万之多。经过南明的多次打击,如今人数仍然在五十万左右。

    而满洲本来人就少,撒到全国建立驻军,就如同往大海里面撒了一把盐,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效果,如果非要说有效果,也不过是起到监视绿营的作用罢了。

    坐天山之战后,满洲严重削弱,已经到了快要绝种的地步,此时再不主动给汉人地位,汉人自己起来要地位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其实这一点索尼、鳌拜等人自然都是清楚的。只是,突然之间说要给汉人提高地位便都不情愿,感情上一下接受不了。

    “应当特别提高洪经略的地位,以洪经略的功劳,封王都不为过,如今他却连个爵位都没有,岂不可怜?又怎么能让汉人安心呢?”范文程说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洪承畴是在顺治十八年休致的。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驾崩,福临的三儿子玄烨继位为帝,是为康熙,洪承畴回到北京,仍然任大学士。虽然他建立了所谓的“不世奇功”,把自己的祖国给灭了,然而静下来的他却倍感孤独。于五月疏乞休致。满清朝廷几经争论,议政王大臣会议才授以三等阿达哈哈番,也就是轻车都尉的世职,这个世职低于男爵的爵位,而且还不是世袭罔替,不过是世袭四世而已。洪承畴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官居一品了,而仕清二十年,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反而却混成了从三品。作为一个背叛汉民族的败类,洪承畴被汉族看不起的同时也被满清鄙视。他对满清来说就像个尿壶,用的时候固然舒服,很喜欢,但是一旦用完就扔在一边,不会对尿壶产生感情,反而嫌尿壶有骚臭味,唯恐避之不及。乾隆时修《贰臣传》,洪承畴名列其中。洪承畴啊洪承畴,“君恩深似海也,臣节重如山乎?”

    然而,在本时空,由于李存真的出现,在蝴蝶效应作用之下,洪承畴的作用反而提升了。满清没有卸磨“踢”驴,反而更加看重洪承畴了。

    此时,没有等鳌拜开口,索尼倒先说话了:“何苦给他洪承畴什么爵位,他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几个都是不一样的。这几个人都是带着人马投靠大清,而洪承畴是兵败被俘的。洪承畴在明朝的时候是大官,率领几十万军队与大清为敌,后来与太宗作战,战败被俘,太宗皇帝恩典,没有杀他,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洪承畴但凡要是个人就应该知恩图报。他为大清鞍前马后的操劳奋斗,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还要封王,真是笑话!”

    其他满清大臣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范文程说道:“我大清的心胸宽如大海,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洪承畴吗?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危机就在眼前,只要伪明的永历回国,天下的汉人怕是群起响应。难道各位还看不到吗?想要再来一个大同、江阴、广州,我大清是万万办不到的。

    想要维护我大清江山,这都要依靠汉兵啊,要依靠汉兵!我还请各位大人,还请太后深思于此!

    汉兵的首领是谁?就是洪承畴,此时安抚了洪承畴,给他个爵位,其他汉将就会看到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如同洪承畴一样,就不会心存不满了。难道各位全都忘了姜瓖和李成栋了吗?如果再来个姜瓖,我大清能压得下他吗?”

    一番说辞,满清竟然没有人再反驳了。毕竟满清的野人们都相信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现在的满清确实已经没有实力了。

    布木布泰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开口说道:“区区一个爵位而已,孙可望都能封王,更何况洪承畴呢?”

    范文程说道:“太后英明,太后英明啊!一个王不过是个爵位而已,怎么也不会如我满洲一样尊贵,虽然是抬高了汉人的地位,可也不是把汉人地位抬得和我满洲一样高。”

    苏克萨哈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奴才以为可封松锦王。”

    众人听了全都纷纷点头。当年,洪承畴正是在松锦大战当中被打败,封“松锦王”正是要洪承畴永远记住大清的“恩德”,不要做出悖逆之举。

    布木布泰问道:“洪承畴都封王了,却要把汉兵都拉入京城来却是为何?”

    范文程说道:“京城空虚,总得要防守才好。如今天津尚未夺回,北京绝不容有失。得让洪承畴速速回京。而且,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汉兵会感到天威浩荡,自然听话,如果离得远了,不再顾忌大清的威严,反而不可制了。”

    范文程的意思是把汉兵主力弄到京城来,一个是加强北京的防守。毕竟,李存真匪帮竟然能够攻克天津,这是京津地区空虚的结果。二来,这些汉兵虽然多,但是只要控制住了洪承畴也就等于控制住了其他将领,加上还有正黄旗,蒙古八旗,自然是可以看住汉兵的,若是离得远了,有人煽动汉兵作乱怕是就不好办了。

第圆八章 下血本

    布木布泰说道:“洪承畴和十几万汉兵全都调到京城来,湖广怎么办?湖广正是天下米粮之地啊!”

    索尼也说:“我听人说湖广熟,天下足。湖广的米粮养育了大半个天下,如果洪承畴十几万汉兵调入京城,湖广必然空虚,该如何?”

    范文程说道:“封洪承畴为王,又把汉兵调到京城来是为了加强北面的防御。就是用的洪承畴的忠,便于京城的近。却不是说就要放弃湖广。奴才以为,可以将李国英部调入湖广。河南绿营也可以南移动,协防湖北。只要我军严防死守,李存真拿不下来!”

    “如果是这样,四川怎么办?重庆又怎么办?”索尼说道,“如果把李国英调入湖广,则夔东局贼可能袭击重庆。”

    范文程回答:“如今我大清连遭打击,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其实重庆完全可以放弃,可以让甘陕绿营南移,守住保宁便可。现在重庆的补给大部分都不是来自湖广,而是来自陕西。毕竟,湖广和重庆中间隔着一个夔东,物资运输十分不便。如果此时还要防守重庆,对我军来说是不利的,不如就放弃重庆。况且,夔东人马说是以刘体纯为首,其实各怀心思,现在囿于夔东山里能够团结,若是地方大了……孟子曰:不患寡而换不均。地方大了,兴许反而可能生出嫌隙来,我大清正好有机可乘。”

    鳌拜不以为然,说道:“放弃这里,放弃那里,最后全都给了南蛮子尼堪了吗?你说他们有嫌隙就有嫌隙了?万一没有呢?”

    范文程微笑着说道:“那也无妨。所谓天下指的是百姓而不是江山。鳌大人熟读《三国演义》,还记得刘皇叔和曹阿瞒争夺汉中吗?”

    “当然知道!”鳌拜说道,“最后赢的是刘皇叔,毕竟有诸葛孔明出谋划策,大败曹阿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范文程笑着说道:“当年汉刘邦占据汉中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很快就攻入了关中。可是,三国里的武乡侯六出祁山都没有能够拿下长安这是为什么?”

    “司马懿严防死守呗!”鳌拜说道。

    范文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一力胜十会,当年三秦也是严防死守,可却还是抵挡不了刘邦,全是因为实力不足。刘邦实力强大,三秦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

    范文程说道:“当年曹操知道汉中守不住,于是就把汉中的百姓全部强行撤入关中地区。刘备虽然取得了汉中的土地,但是却得不到汉中的人口,这等于什么都没有。所以,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汉中地区才勉强能成为蜀汉的一个财富之地。在此之前,汉中对于蜀汉来说是个累赘,全都是赔钱的。因为此时的汉中没有人,土地没有人耕种,商业无人沟通,这也就收不到一点赋税,蜀汉还要赔钱用物发展汉中。最后,司马家大军南下,很快夺取汉中,汉中反过来成为进攻四川的基地,后主刘禅也只能束手就擒。”

    索尼说道:“范先生的意思是……把重庆的人口全都驱赶入保宁?”

    “正是!”范文程说道,“此前偌大一个四川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了,有也不过三四万人而已,大多居住在山野。如今再把重庆搬空……嘿嘿……就算重庆给了夔东贼寇又如何?他们吃下去也没用,如同吃屎!”

    “妙计!”鳌拜说道,“范先生足智多谋,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若夔东果然敢出夔东,我们北南东三面皆可袭击之。川渝地大,夔东人少,反而守不住。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咱们一举击败。”

    布木布泰也点了点头,说道:“洪承畴的汉兵不可全都北上,可以酌情留下一些帮着防守湖广。”

    鳌拜说道:“可以令张勇、赵良栋两位悍将一起协防湖广,不过留下四万人而已。”

    布木布泰点头同意,又问:“范先生,洪承畴既然北上,那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些汉兵又该如何?”

    范文程笑了笑说道:“奴才以为,这些汉兵还应当留在南面。”

    索尼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索大人有何高见?”范文程问。

    “不敢!”索尼谦虚说道,“还是想听听范先生的意思。”

    范文程也没有卖关子:“奴才以为不如就让他们在原地就封。”

    布木布泰说道:“南方富裕,舍不得!”

    范文程说道:“李存真窃据江左,水师又有优势,不日将会进攻江西、湖广,又岂会安于江南之地?况且如今浙江已经丢失,李贼大将赵无极击败了额驸李率泰,把额驸赶入仙霞关,如果没有耿藩支持,额驸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仙霞关。

    当初海逆北犯,我大清与之周旋,后来将耿藩调入福建,为的就是使其看住海逆。这一点不论在我还是在彼都已经心照不宣。如今不如便摆开来讲,把耿藩封在福建,使耿藩与李贼、海逆周旋。”

    鳌拜说道:“现在只怕耿藩与李贼沆瀣一气。”

    范文程说道:“耿继茂的老子耿仲明当年与尚可喜一起血洗广州,虽然他自己是汉人但是却欠下汉人一笔血债,李存真的人马当中有不少福建和广东的人马,我听说李贼大将吕英杰和何天骄便与尚可喜、吴六奇等人有大仇。海逆为伪明延平王,而延平就在福建,耿藩岂能吐出来。李贼若是与耿藩讲和,海逆延平也不会答应。如此一来,只要朝廷能给尚耿二藩王实惠,不怕他们不与李存真拼命。”

    “吴三桂呢?”鳌拜问道。

    听得鳌拜这么问,布木布泰等一干满清权贵都盯着范文程。

    范文程回答:“吴三桂可真是麻烦。想要让他死心塌地跟着大清,非得给他一些甜头不可,而且还要让他自绝于伪明。”

    范文程叹了一口气,说道:“吴三桂其实是商人出身,他的老子吴襄虽然在明朝的时候是个团练总兵,但其实终究还是一个商人。商人嘛,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只想自己。吴三桂也和他的老子吴襄一个样子。

    当年,大清入关,吴三桂其实和大清是合作关系。但是,随着大清的逐渐强大吴三桂渐渐变成了大清的下属。这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是不同的。三顺王的人马,其实是明朝时候徐光启、孙元化等人训练的明朝新军,专门以火器取胜。顺治十六年之后,朝廷将他们手中的火器全部收缴,如今等于是已经和其他绿营无二。而吴三桂的人马却因为要对付西营所以没被收缴,如今实力较强。尚藩和耿藩其实不足为虑,不要担心他们会和李贼讲和,这两藩,要么就与李贼有仇,要么就和海逆有冲突。而吴三桂却大大不同啊,他可是说好了要给崇祯报仇的,现在在天下汉人的严重形象尚佳。想要让吴三桂彻底投靠大清,或者保持中立就要拿出足够的价码来。”

    鳌拜说道:“吴三桂贪心不足,此前已经表露过想要向明朝的沐英一样永镇云南,真是不要脸。现在难不成真要给他吗?”

    范文程笑着说道:“如果我们不给又如何呢?能让吴三桂就这么撤出来吗?他会吗?就算没有李存真,以吴三桂的个性,必然是养寇自重。他绝不会真心想要消灭永历的。边事会久拖不决,时间长了,恐生变化。

    诸位主子还记得李成梁吗?”

    索尼说道:“李成梁我等当然记得。万历初期,李成梁灭建州女真首领王杲、子阿台部。数次大败插汉部酋长土蛮、泰宁部酋长速把亥;计杀海西叶赫部首领清佳砮、杨吉砮。李成梁这个人确实是有大将之才。在整个明朝将吏贪懦,边备废弛的情况下,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年间,率领辽东铁骑先后奏大捷就有十次,明朝边帅武功之盛,两百年来前所未有。

    李成梁与昌王是好友,与太祖关系密切,且是太祖之弟的亲家,更是对太祖照顾有加。其真可谓是我满清的大恩人啊。”

    范文程却说:“那是因为李成梁是边帅。”

    鳌拜说道:“边帅又如何?”

    范文程说:“边帅不是边王。不管怎么说边帅也是皇家的奴才,不是主子啊。我听说,当年有人上书万历,要把辽东封给李成梁。”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座皆惊,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事实上,确有此事。不过由于后来文官阻挠没有成功,而李成梁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封于此,便也上书请辞,这才终于没有成功当上“辽东王”。

    正是因为李成梁没有被封在辽东,而辽东就不是李成梁的私人财产,所以,李成梁就没有必要对辽东的建州女真赶尽杀绝。反而留下建州对他来说更为有利。

    但是,如果李成梁被封在辽东,为了自己家的利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建州存在的,必然杀之而后快,况且李成梁确实有这个本事。

    然而,文官的阻挠却恰恰促成了李成梁和老奴努尔哈赤的“友谊”,当然,李成梁没有认清建州本质,没有看清努尔哈赤真面目也是个中原因。只是,李成梁毕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神仙,岂能知道三十年后的事情?正是李成梁的庇护,努尔哈赤才发展壮大起来,击败尼堪外兰等建州大酋统一女真。努尔哈赤惧怕李成梁,也为了积蓄力量,不敢对明朝兴兵。事故1615年李成梁死,1616年努尔哈赤方才建立后金,然则期间难道没有一点联系吗?

    “若是辽东果然给了李成梁,太祖还有机会吗?”范文程问道

    “大清天命所归,自然龙兴!”鳌拜说道。

    “天命所归要看人心要看人为,若是人子不肯努力,天意也是会发生变化的。”范文程继续说道,“磨盘山一战,西营精锐尽毁。吴三桂多次请求朝廷派兵好给西营最后一击。可是李存真的出现却打断了一鼓拿下伪帝的豪气。现在奴才以为,只要吴三桂用命,怕永历不授首吗?吴三桂的实力可是强过尚耿二藩的。只是怕,吴三桂养寇自重!”

    “照你这么说,难道真的要把云南封给他吴三桂吗?”鳌拜问道。

    范文程道:“广东、福建尚且舍得,何况是一个云南。那里山高林密,土司众多,给他又如何?这吴三桂乃是商人脾气,唯利是图,贪得无厌,有十分小家子气。给了他一个云南,他一定会因此何西营拼个你死我活。若是不封给他,搞不好就是又一个李成梁。奢安之乱便是在西南发生的啊!现在只是告诉他,想要做云南王,需要永历伪帝的人头!就能让吴三桂永远自绝于明朝。太后,你说,吴三桂会否送来伪明皇帝的首级呢?”

    “好!”布木布泰轻拍大腿说道,“好一个人头换爵位,就这么做吧!若是送来了伪明皇帝的首级,不要说一个云南,贵州也给他。”

    “太后……”索尼赶忙要说点什么阻止她。

    布木布泰却不给索尼机会,继续说道:“再告诉吴、尚、耿和天下豪杰,谁要是能灭了李存真,送上他的狗头,谁就是我大清的蜀王、桂王。四川、广西、江西、江南、浙江统统不吝赐之!”

    虽然说顺治母子不和,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布木布泰为了要李存真的命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第圆九章 管效忠的结局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一阵凄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哭泣,那哭声真个是使“闻者流泪也”。

    “大人,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的!不要放弃希望啊!”

    说话的正是管效忠和武世权。听说顺治感恩寺被斩的消息,两个人根本就不相信。顺治二十万大军,李存真才多少人,就算是打不赢,怎么可能会输?又怎么可能会被斩首?

    然而,事实无情又残酷。顺治死了,脑袋还被人挑在了矛尖上。战场上满地的尸体,长江阬杀降卒的消息,无不诉说着真实。管效忠和武世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不相信了。慌乱之中,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路。一直跑到山东。

    就在顺治南下的途中,他感念蒋国柱报知董鄂妃还能死而复生的消息,便如同历史上一样,重新启用蒋国柱做了山东巡抚。满清朝廷竟然没有人反对。

    本来,清顺治十六年农历六月蒋国柱自江宁之苏州抵镇江时,郑成功已攻陷瓜洲。所以瓜州失守与蒋国柱无直接关系。蒋国柱与提督管效忠率兵沿江堵御,明郑大军登岸,清军迎战,导致银山覆军,责任应该由管效忠来负,蒋国柱没有直接责任。后来,满清副将高谦等以镇江城降郑成功后,蒋国柱退驻常州,檄调崇明总兵梁化凤率兵四千赴援。而这一招正是江宁解围战的关键。农历七月蒋国柱进军丹阳,梁化凤趋江宁,汇合满、汉兵击明郑,导致郑成功兵败观音山,蒋国柱即率标兵驰至镇江击败明郑守军占据镇江,这等于是此前的责任也全都抵消了。郑成功袭击崇明,蒋国柱遣游击刘国玉等趋崇明守御,成功抵挡了郑成功,使其退出长江口。而后来,李存真突然出现夺取崇明,罪责其实也不在蒋国柱。而在陈慎、刘国玉这些守土有责的地方文武官员。

    所以,蒋国柱复起合情合理,没有悬念!

    管效忠自认为和蒋国柱还有些交情便来投靠蒋国柱。此时的蒋国柱早就已经生出二心了。顺治十六年之前,蒋国柱对满清忠心耿耿,打败了郑成功使蒋国柱对满清更是信心倍增。然而,李存真出现后,一切都变了。纵横捭阖,天下无敌的李存真给了蒋国柱从未有过的震撼,才华和度量更是让蒋国柱佩服,这才有了他情愿配合李存真给顺治上了一道“荒唐奏疏”,言说李存真是大天师能使死人复活。这虽然不是顺治南征的主要原因,但是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淮安之战,坐天山之战以满清的失败告终,这让蒋国柱的态度发声重大变化。从那个时候开始,蒋国柱就开始要为自己打算了。山东这个地方十分要紧,满清若得之则可南下,明李若得知满清损了左臂。因此,蒋国柱打算在山东待价而沽,甚至隐隐做起了坐地称王的美梦。

    如今听人通报说管效忠竟然来找他,这让心机深重的蒋国柱立刻意识到危险。如果他帮助了管效忠,不论是让满清还是让明李知道,都没有他好果子吃。满清会认为蒋国柱包庇罪人,明李会认为蒋国柱心向满清。

    放管效忠走也不行,如果管效忠被明李抓到那还好,一旦被满清抓到,招供说管效忠自己曾经“蛊惑”顺治说能复活董鄂妃,那么满清肯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搞不好就会查到自己头上,毕竟那份说李存真能复活董鄂妃的密折是自己上的。虽然,吴良辅后来说密折已经销毁,可是万一没销毁呢,万一销毁了却还有别的人看过密折指认说他蒋国柱上过这折子呢?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思来想去,蒋国柱把心一横,干脆,干掉管效忠一了百了。把管的脑袋往朝廷一送,弄好了,还能被朝廷嘉奖也说不定。

    于是,蒋国柱一面让人传话,稳住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人,另一面赶快派人捉拿管、武,就地正法。

    管效忠和武世权长于军伍,见到来者不善,当下拼命反抗。本来管效忠还打算手下留情,可是当他看到来人招招致命,便好似开了窍,瞬间明白了情由。大声叫武世权道:“蒋国柱这是要用我俩的人头去邀功啊!跟他拼了!”

    说罢,二人也不再手软,就在府衙院落里面杀死三个人,其余都被打倒在地。二人夺门而出。衙门口外正好有两匹马,二人也不客气,抢了马便逃。

    街巷当中立刻响起了锣声,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朝着城门飞奔。守门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立刻关门。武世权先到门口,对着守门的绿营兵大叫:“有紧急公务要出城,城里又有反贼,我们出城后立刻关门,明白吗?”

    守门的兵丁听得锣声急促,心中慌张,也没多想,竟然让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成功混出城去。

    两个人骑马往东逃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面对呼呼的海风。管效忠放声大哭。武世权也跟着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管效忠便收了泪说道:“大清容不下我了,北京我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现在的管效忠是个佞臣啊,要不是我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南下?死人复活。多么荒唐?却是我说出来的。现在皇上身死人手,全是我的过错,我非被朝廷凌迟诛九族不可啊!”

    武世权说道:“我们只是提个意见,做决定的可是皇上。再说,我们哪里能想到,李存真心思那么细密,把我们牢牢装在圈套里面,不要说皇上,就是我都一度相信他真的是大天师,能让死人复活。”

    管效忠说道:“骗子就是这样。能骗到人就是这个道理。平时这话说出来你是怎么都不信的,骗术拙劣不堪,看着都想笑。可是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旦有了所求,再荒谬的事都能相信。

    就算上当的是皇上,可还是我们和皇上说的,你觉得我们能脱罪吗?”

    听了管效忠的话,武世权沉默了。皇上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奴才。皇上从来都好,不好的是奴才。怎么说他们两个也逃不过去了。

    管效忠继续说道:“大明也容不下我。不要说李存真麾下猛将如云,就算是人才凋零,也轮不到我了。我十六岁从军,二十六岁便跟从太宗东征西讨,大凌河之战、松锦之战、灭姜瓖、平闯贼,我全都参加了,也算是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就凭这个,大明能容下我吗?我这样的满清罪人,大明罪人,还能反正吗?”

    “能!”武世权也哭了,说道,“能反正……一定能的……我听说元首海量,定然能容得下大人!”

    “不!”管效忠带着哭腔大喊,“他容不下!你没看到李存真长江阬杀降兵吗?满兵、蒙兵、汉兵他都不放过,一下子就干掉了四万人。他能容得下我吗?”

    武世权没有说话,只是哭。

    “就算人家能容下我,我难道就不要脸了吗?”管效忠说道,“大清容不下我,大明也容不下我,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说罢,管效忠和武世权两个抱头痛哭。

    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终于止住了哭泣。管效忠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本汉人,就该跟着汉人打天下,死了也是英雄。迷途知返的也是豪杰。只有我,执迷不悟,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才知道后悔。我死了,在满人看来我是奴才,该死。在汉人看来,我是汉奸,该死。我就是一个该死之人。我本汉人,抛弃汉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咎由自取啊!

    天下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了,我……我只能一死了之。”

    “不!大人,不要如此,你我二人还可以逃到海外去,可以去日本啊!”

    “就你我这副德性?”管效忠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和小辫子说道,“日本都容不下我啊!”

    管效忠朝着悬崖又走了两步,感受着吹面而来的海风说道:“我听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真希望当年我骨头硬,被俘之后宁死不屈,死在建州的屠刀之下就好了。怎么说也算是个英雄。就算没有人知道我是英雄,我死了,见了列祖列宗,也能当个好儿孙。可是现在呢?顶着一个辫子怎么见祖宗。你记得,我死之后,在我头上带上发髻好见祖宗!”

    “大人……”

    管效忠看了看武世权,笑着说道说道,“我完了,可是你还没玩。我死之后,你带着我的首级去投靠李存真吧。记得对元首爷可要忠诚啊!千万别学我,软骨头,没好下场的。”

    “大人……”泪水已经模糊了武世权的双眼,悲痛涌上心头,一股酸楚冲进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来。

    管效忠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天空,从容拔剑自刎。

    然而,管效忠用力不足,只割破了喉管,动脉却没有全断开,他倒在血泊里痛苦挣扎,竟然还能听见喘息的声音,就如同得了肺痨和哮喘的病人用力呼吸一般。管效忠等着眼睛看着武世权,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

    武世权会意,拔刀出鞘,砍断了管效忠的脖子。

    可怜管效忠,竟然走投无路,无奈自杀。可他自杀都未成功,还需要别人帮忙。

    武世权安葬了管效忠的遗体,抱着首级来降李存真。

    南京的偏殿中,武世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献上了管效忠的首级。

    “你杀了管效忠?”李存真瞪大眼睛问。心想,武世权你也算个人物,我本来以为你是忠心护主之人,有义气,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把自己老板弄死了?

    武世权回答:“启禀元首,管效忠……管大人,他是自杀的。”于是,就把管效忠如何投靠蒋国柱,如何杀出城去,在海边感慨,说了哪些话,然后自杀未遂,他帮着砍头的经过说了一遍。武世权还不知道李存真已经进爵吴王,还叫元首。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好说辞啊!”叹了一口气,对站在一旁的常琨说道,“把这个事告诉给河东君,让她看着编出剧。管效忠的死,多么有教育意义啊,汉人嘛,怎么能跟着满人混呢?他名字叫效忠,可惜,只能当奴才,像奴才一样死去,没办法真的向谁效忠。”

    然后,李存真又对武世权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愿意投在元首门下,生生世世追随元首!”

    李存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实比管效忠强,头脑灵活,有胆识,就是蠢了点。思想虽然落后,也还算有点义气,好吧,还算有用,先改造一下再说吧。”

    武世权听说李存真要他了,大喜,顿首谢恩。

第七十章 辅臣世权

    武世权被送到了改造队,挑粪。据说这是改造当中最有前途的工作。武世权心道:挑大粪,玩大便,这怎么可能会是受重用的人才干的活?一个马上就要受重用的人,难道不应该给个干净又不累的活吗?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算了,自己是来投降的,都走投无路了,能活着就干些老天爷吧,还挑三拣四?要是死了,能像管大人那样被赐予香木雕身安葬那就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自己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只是让挑粪,有何不可?吴王殿下让挑粪,已经很给面子了,挑吧,这活说什么也得好好干。

    武世权跟着管教来到改造的农场,其实也不远,就在南京玄武湖边上。管教把自己和一大批人交给驻地看守之后便走了。

    上午没有干活,而是先吃饭。下午的时候居然来了一个满洲人。那头上的金钱鼠尾辫看的他两眼发直。这人正是萨哈林,现在是南明明李政权宣教局的官员。

    萨哈林唾沫星子横飞,给来改造的人上了一节“生动”的说教课,希望台下这些接受改造的人能够认清满清的邪恶本质,一心一意接受改造,回到大明母亲的怀抱中来。

    武世权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萨哈林讲的什么。但是,满清欺压所有人,甚至连满人也不放过的事,武世权从萨哈林的讲述中是听明白了。但是,武世权认为,满人不就是权贵的奴才吗?受委屈是正常的。但是,萨哈林却一再强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并且还说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大明吴王殿下就是要让所有劳动者地位,那些权贵是什么“寄生虫”,天底下不劳动的不得实。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是让武世权心动。

    听了宣讲之后便到了傍晚,开始挑粪。其实,这些粪水是早上的时候,其俘虏从南京城内挑出来的,走到玄武湖便天色将晚,他们不过是接手而已。活一直干到天黑,便让所有人洗了再吃饭。

    吃饭的时候,武世权看到一个身影好像很熟悉,那人正疯狂地往嘴巴里面扒饭。武世权一时之间不敢认。想了半天,他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一看,大喜。大声说道:“活吕布,果然是你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活吕布”的王辅臣。

    王辅臣一听有人叫他,转过头去看时,却不认识。便也没搭理,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武世权蹲在王辅臣身边说道:“王大人,我是武世权,咱们在皇上……不是,现在该叫鞑子皇帝,对,鞑子皇帝……那里见过。淮安之战之前,还记得不?”

    王辅臣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没错,这个人看起来确实眼熟,再想了想,问道:“是管提督的副将吗?”

    “正是小弟!”武世权惊喜地说道,“没想到大哥还记得小弟啊!哎呀,小弟对大哥你的敬仰可谓是……可谓是……”

    “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王辅臣补充着问道。

    “正是,正是!”

    王辅臣轻哼了一声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说我是什么活吕布。可是你看看我,一身大便,脚踩黄汤,吕布是我这样?黄河确实泛滥了,全是粪水,洒了我一身。不提也罢!”

    此时,突然又有人凑了过来,拱手说道:“方才不经意听得二位大人对话,还望海涵,在下刘汉祚。”

    “你?”王辅臣突然提高嗓门问道,“你是刘汉祚?福建巡抚?”

    “正是!”刘汉祚说道,“如假包换。在下正是福建巡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辅臣问。

    刘汉祚叹了一口气说道:“福建兵马驰援仙霞关,没想到被那……”刘汉祚本想骂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便赶快改了口,“被赵无极赵将军围了。靖南王不发救兵,我军坚持了七天,终于粮绝,无奈投降。”

    “仙霞关呢?”武世权问。

    “被攻破了,李率泰南下了。”

    “仙霞关乃是如入锁钥,这么一来……嘿嘿……福建怕是要落入吴王的手里了。”王辅臣说道。

    “这是好事啊!”武世权说道,“我等如今在这里改造,终有出去的一天。到时候,便又是大明的天下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不就是吴殿下说的吗?”

    刘汉祚说道:“正是!我方才听到王将军似乎有些气馁,便倚仗自己年长想说几句。我听说当年夏景梅、赵国祚、折光秋等人都在改造队改造。想来说是能挑粪的都有大用是真的。这就是锻炼心性,若是能忍得住,便被吴殿下看得起了。”

    王辅臣说道:“你说得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什么活吕布,那名字我也不稀罕。只是……”

    说到这里,王辅臣神色黯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被吴王看得起又如何?想当年我也是被顺治皇上看得起的……”

    “该叫鞑子皇帝!”武世权提醒说。

    王辅臣也不搭理他,继续说道:“顺治皇上对我王辅臣也是有知遇之恩的啊!我的枪、马、铠甲都是皇上送的……没想到他……居然殒命感恩寺……岂非我等之罪?唉……我王辅臣虽然是汉人,但是毕竟受过恩惠,竟然也没去顺治皇上的坟头磕一个头,聊表心意,却要在这里谈将来,我心中有愧啊!”

    刘汉祚却说:“王将军你没听说过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利避害者是君子的话吗?看如今的天下,不久之后必然为吴王所得。你却还要去想那死皇帝干什么?”

    王辅臣道:“天下若是有十分,大清已经得了九成九了,可就是这个时候却出来个李存真,要把天翻过来。如此看来,焉能知道将来如何?谁知道大清的新皇帝会不会又是一个皇太极呢?说不准又把天再翻过来呢?”

    刘汉祚却说:“那不一样……天下本来就是汉人的。满人硬要抢了去,把天下当成奴才,这岂是正道?不是正道者不能长久。天下若是没有吴王,也还会有别人能够力挽狂澜,满清败亡是必然的。就算没有人力挽狂澜,满清成功定鼎天下,你以为天下就永远都是满人的了吗?用不了多久,满清还会倾覆。新王朝再起,又会如何看待满清,看待顺治,看待你我?某不才,读过几年书,想来新王朝定然会称满清为胡虏,说我等是汉奸奴才。天下终究会回到正道,不过早晚而已。王将军,如今在这里还想着那皇帝作甚?”

    武世权道:“就是!给你枪,给你马,还不是为了让你给他拼命。还是把你当奴才。你以为顺治南下全是为了天下人,其实……其实是为了董鄂妃。”

    此时围拢过来好多满清将校,众人听说顺治南下是为了董鄂妃,都要武世权详细给说说。武世权一看人多便来了精神,想了想还是把顺治南下为了复活董鄂妃的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这不可能!”王辅臣叫喊道,“按照你这么说,顺治皇上岂不是昏君?”

    “谁说他是明君了?”武世权说道,“什么首崇满洲,什么剃发易服,天底下那个正儿八经的皇帝会么干?听说过李世民吧,人家也没说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穿汉人的衣服梳汉人的发髻啊。顺治这家伙,就会把人当奴才,不管曾经为大清立下多少功劳,流过多少血汗,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一点我和管效忠大人最有体会,你们这些人也全都该有这体会吧?顺治爱江山,更爱美人。王将军,王大人,你我不过就是皇帝身边的狗罢了。你这条狗吃的好,我这条狗吃的差。让你吃好,不过是想让你去更好的咬人罢了。你还真当他爱上你了?哪天你没用了,一脚踢开你,如同扔掉一只破鞋。”

    王辅臣听罢呆呆地坐在那里,低头不语,半晌也没有吱声。

第进一章 花果的烦恼

    刘汉祚说道:“三国演义大家都看过,刘皇叔投靠了多少人,最后还是英雄。王将军,做大事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武世权见王辅臣不吱声,便对刘汉祚说道:“如今我们在这里,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出去!”

    “用不了多久!”刘汉祚说道,“不久之后,吴王就会进兵湖广。正所谓湖广熟天下足,湖广这地方吴王是非夺不可。到了那个时候便有诸位将军用武之地了。”

    武世权问道:“老哥却为何只说我等?”

    刘汉祚说道:“我如今已经是六十的人了,还能活多久?在满清那边……嘿嘿……顺治十四年的时候御史张所志就弹劾我才庸年迈,避怨避劳,请求罢斥。那以后时不时就有御史弹劾我。说我老迈糊涂,让早点滚蛋。若不是海逆几次北窜,我早就被罢免回家了。满清都看不上我,你们说我还有何用处?”

    “你也能来挑粪,不是很好的事吗?说不定也要重用。大明和满清终究不同。”武世权说道。

    一群人正嘀嘀咕咕,突然看守大喝一声道:“都在那嘀咕什么呢?吃了饭赶快休息。”

    大叫的这个看守不是别人,正是乔四。王辅臣、武世权、刘汉祚和其他一群被俘的满清大小将校听到乔四大喊,赶快散去。

    乔四等着众人安顿好了,便也回了房。看到床上,面朝里躺着的一个人,好像一天也没动弹。

    “我说花果兄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吧?不就是少了一个眼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还有一只呢吗?”乔四说道。

    但是,不管乔四怎么说,花果就是一动不动。

    “一只眼睛的多了去了。夏侯惇就一只眼睛。你现在的绰号不就叫小夏侯吗?吴殿下亲自给你发了勋章,表扬了你。我听说岳王爷好像也是一只眼。现在这南京城,不,是整个大明朝,现在谁不知道你小夏侯花果的名声?兄弟,你这是红了!”

    “我早就红了,当年我可是角!岳王爷那是大小眼,不是一只眼。再说了,你还说红?我不要这种红!我要我的眼睛!”花果说着,从床上跳起来又坐下去。黑色的眼罩仍然斜罩在少了的那只眼睛上。

    那天,花果不顾一切冲向祖泽溥,却被祖泽溥的软弓轻箭伤了一只眼睛。花果去拔的时候,不慎带出眼珠,他大叫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那眼珠吞下,然后一枪刺死祖泽溥。像极了三国演义里面的夏侯惇。

    然而,对于花果来说,他最珍惜的就是他的容貌。他喜欢唱戏,热爱戏剧,更喜欢享受那种在戏台上的感觉,唱戏能够让他体验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生,那才是他热爱的事业。

    来参军,那纯粹就是为了博取季红珊季姑娘的欢心。花果是打算退伍之后继续回去唱戏的。因为他喜欢唱戏的人生。所以,容貌对于花果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毕竟,他可是男旦啊。

    现在可好,少了一只眼睛,那是再也不能登台了。如果是脸上被砍了一刀,耳朵被消掉了那都没事。化妆的时候粉扑得厚一些,按一个假耳朵也就是了。现在可好,少了一只眼睛,这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了。

    唱戏的事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让花果揪心的是,他悄然发现季红珊其实是喜欢戚大宝的,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么看来,怕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白搭。

    虽然说季红珊放出话来,谁给她父母报了仇他就跟谁。可是,花果一个满兵也没杀死,拼了命折了一只眼睛捅死的是什么祖大寿的二儿子,一个汉人。

    他妈的,这有什么用?花果已经在心中把这个祖泽溥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明清争天下,那就是满汉争天下,你说你一个汉人来打汉人是做什么,这仗你来凑什么热闹?穿得花里胡哨的,还以为是个满洲王爷,结果却是个狗汉奸。如果你们这群汉奸不冲锋陷阵,我杀的就肯定是满兵了。现在好了,全他妈泡汤了。坐天山之战我没有参加,顺治那狗皇帝死在了佛寺里,我也没赶上。真是……

    再看戚大宝,人家虽然没有杀死大官,可是坐天山之战的时候杀了好几个满兵。那个时候,我因为受伤没有能够参加坐天山之战,真是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啊!

    花果说道:“坐天山之战我也没参加上,一个满洲人也没杀死,给我英雄勋章又能如何?季姑娘是要我杀满洲人给他父母报仇的。”

    乔四看着气鼓鼓的花果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啊——他不甜!季姑娘,季姑娘,我听你念叨了一万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依哥哥看,人家怕是喜欢戚队长。要不你再换一个女孩吧。就凭你的战功,江宁、扬州的妹子任你挑。”

    “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花果说道,“我就要季姑娘。我就不信……我……不如戚大宝!”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自己不如戚大宝,但是口气却虚弱得很,说道最后几个字甚至自己都不想相信自己了。

    “哎呀,兄弟啊,拉倒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季红珊姑娘和戚队长那是天生一对,是郎有情妾有意,是郎有才女有貌,是浪也侬妾也侬,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呢?非要从中间横插一杠子。这不是棒打鸳鸯吗?给人家平白添麻烦。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听乔四的话,花果心里很不舒服,啧了啧嘴没有说话。

    乔四继续苦劝道,“再说你说你非要打戚队长,就为了一封信。那是季姑娘写给戚队长的,又不是戚队长要写信给她。你说你打人戚大宝的道理何在?当兵的打长官就是不对,我都跟着你一起受罚。这要是在满清那边,咱俩都得斩首。这是吴王开恩,让咱俩来这里看犯人,唉……好好的近卫军待不下去……”

    “四哥,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已经把你的冤屈报告给军法官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复裁的!”

    “行了,行了,我不是说这个事……”

    花果没让乔四说完,抢着说道:“我听说就要打湖广了,我已经上了申请。这一次,我非要捅死个满清王爷不可!”

    “兄弟啊,你玩命没用!依我看,到底能不能成,你给季姑娘写一封信,表达一下心意,看看人家干不干。这比你去湖广拼命更有用!”

    “我不写!”花果说道,“我现在就剩下一只眼睛了,你让我怎么写?”

    “你用眼睛写字啊?你不是得用手写吗?再说了,一只眼睛也能看见啊。”

    花果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躺了下去,身子转到里面,把脸背对着乔四,轻轻说道:“我本就没有戚大宝高,没杀满洲人,又少了一只眼睛。我这个样,我咋写信啊!唉……”

第进二章 兵家不争之地

    “无极和淮东军现在到哪里了?”李存真问道。

    “仙霞关已经拿下,现在正在向福州挺近。”常琨回答。

    此时,李存真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议题是讨论当前局势,特别是淮东军入闽作战问题。不过李存真对此其实已经有了打算。

    参会的无非还是那几个明李大佬,包括李茂之、常琨、陈显祖、关盛年等人,此外还要加上新晋的洋官保罗、皮埃尔,以及清朝降将夏景梅、赵国祚、马得功等人。如此重要的会议自然少不了鲁王系的张煌言。

    李存真听了常琨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外面又招了招手。只见四个侍卫抬着一张大桌子来到厅中。

    李存真招呼众人围在大方桌前,这方桌上面的正是沙盘。描绘的是浙江、福建、台湾的地形地貌,还有各处明清驻军以及作战形势。

    李存真拿起一根小棍指向方桌的右下角说道:“大家来看,这里就是福建。目前仙霞关是这里……我军已经攻克。仙霞关是入闽锁钥,一旦拿下福建门户大开。”

    突然,李存真又问:“李率泰那老小子哪里去了?”

    常琨回答:“李率泰这老小子跑的快,应该是取道江西然后投靠尚可喜去了。我估计他是不看好福建的形势所以没去福州。福建巡抚刘汉祚现在都已经身在俘虏营了,福建抚标营和其他四千清军驰援仙霞关中了赵将军的埋伏,全军覆没。仙霞关守军听说援军被打败,顿时军心大乱,李率泰趁关未被打破前溜了。李率泰跑了三天,仙霞关守军才发现,炸了营,仙霞关不攻自破。浙江巡抚史纪功,南京之战溜走的浙江水师总兵常进功也被逮住了!目前他们两个都在铜山挖矿。”

    李存真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说道:“不愧是李永芳的儿子,还真有他间谍老子的手段,提前跑了三天才被发现。哼!算他识趣,没去福州,去了肯定抓住他!去投靠尚可喜了?哼!这老狗非要抓住不可。”

    兴许是形势大好,李存真多少有一点点膨胀。

    突然,李存真眼珠一转心道:常进功还算是个人物,虽然是个小拇指,但是毕竟能数得着,特别是他熟悉水军。这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本是辽东宁远卫人,明朝时任副将,乾隆时修《贰臣传》,常进功赫然在列。常进功大概在顺治二年时投降多铎,仍任副将。作为带路党,引着贝勒博洛征浙江。凭借战功一点点晋升,在顺治十四年的时候擢升为浙江水师总兵,顺治赐他甲胃、弓矢、裘帽以资鼓励。

    不过,李存真的出现打乱了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常进功在李率泰南京大战的时候,被击败,凭借耳聪目明侥幸逃脱。不然他应该在顺治十六年调任福建水师总兵,并在两个月后于定关击败郑成功。

    李存真兀自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马得功。马得功被看的不知所措,一阵心慌。

    李存真突然笑了,说道:“让常进功去挑粪,得功,辛苦你亲自跑一趟。把他从矿山给我弄出去,送去玄武湖挑粪。”

    “是……是……奴才……不……微臣……属下,属下不敢说辛苦。”马得功听得李存真这么说,知道自己被看中了,当下连连点头。

    李存真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把能够正面击败郑成功的都看成人才,即便是小胜也算是小才。马得功正面击败过郑成功当然是人才,常进功虽然没有真的击败郑成功,但是显然他具备这个实力,因此也算人才。

    在南京讲武堂学生还没有毕业,大量进入军队之前,李存真还是打算吸收清朝投降或反正的军官,作为暂时对抗满清的助理。毕竟,培训军官不是个轻而易举的活计。

    “把史纪功那老小子也一起带上。”

    马得功回答:“是!属下遵命!”

    关盛年满意地轻轻拍了拍马得功的肩膀。这竟然让马得功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

    此时,陈显祖说道:“从这沙盘来看,福建还真是一个多山的地方。”

    李存真点头称是,“没错,东南的福建可以说相对比较封闭,而且福建却有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叫做兵家不争之地。”

    李茂之微笑着说道:“还请教师爷指点迷津。”

    如果说明李北面的徐州、寿县是兵家必争之地,那么位于明李政权南方的福建反而是兵家不争之地。

    从地形上看,位于东南部的福建相对比较封闭。福建,简称为闽,北与浙江省交界地区是绵延的群山,西与江西省交界地区是长达五百多公里的武夷山脉,西南与广东交界地区也是山峦起伏。大家都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其实在福建当地从明朝开始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闽道难,更甚于蜀道难。”

    先不说闽浙交界处和闽粤交界处,就是闽赣交界处的武夷山脉,在交通不发达的明清交际,出入武夷山脉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件。福建不仅边界多山,就是境内也是山峦峰起,地势高险。比如东北有太姥山,中北部有鹫峰山,西北部有杉岭,中部有戴云山,中南部有博平山,西南部有玳瑁山。

    福建不缺山,到处都是。而这些山的谷地,流淌着很多河流,比如有著名的闽江。福建的河流很有特点,综合来就是短而湍,很多都称为溪。受这种地理条件的限制,福建耕地面积并不多,和贵州差不多,都是“八山一水一分田”。

    可以说福建是一个山川割裂的省份。真正可以开发的土地,集中在沿海的一些河流入海口。这些平原都很狭小。福建最大的漳州平原不过五百六十六平方公里,和后世北京朝阳区差不多大。所以,福建相比于浙江、江西、广东,福建的耕地面积要小得多。这在十七世纪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此时还是一个农业社会,一切产出全都要靠土地。虽然此时已经开始了大航海时代,但是财富出处主要还是土地而不是工厂。

第进三章 福州盆地

    福建根本就无法自守,在漫长的历史中,福建唯一一次立国其实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十国当中的闽就在福建。彼时浙江有吴越国,号称巨富于东南,江西被杨吴和南唐控制,是吴唐的重要粮食基地。广东为南汉控制,是南汉的主体部分。王氏在福建建立的闽国,可以说是十国中除了荆南之外最弱的国家了。

    闽国只有五个州,即福州、泉州、漳州、建州、汀州,人口不多,士兵不多,钱粮不多。闽国在五代十国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存在感非常弱,还不如夹在中原、蜀、吴、楚之间的小国荆南存在感强。

    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要么占据地理位置险要的重镇,要么占据农业发达的地区,要么就是通往膏腴之地的锁钥,而这几点福建都不具备。有人评论王氏建立的闽国更像是自娱自乐,关起门来做皇帝,反正也没多少人关注他。后世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对“兵家不争之地”的福建有自己的评论,他说:“福建偏居海隅,地势艰险。如果据闽争天下,则福建的兵力和钱粮不足以实现这一目标。”

    因此,在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三藩当中,耿继茂的实力是最弱的,耿军全军不过七万多人,真正能打的也不过三万五千。

    在此前的南京战役和李率泰响应顺治南下的战役当中,满清靖南王耿继茂的人马已经损失了将近三万人,其中包括一万多战兵,还有不少战马。耿藩虽然就藩比吴三桂早,吴三桂时至今日还没有就藩,但是由于环境过于困顿,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如吴三桂,也不如广东的尚可喜。

    多山地形导致福建耕地面积较少,因此沿海地区的百姓在相当一段历史时期主要从事渔业和海上贸易。海洋,对于福建经济社会发展的意义非同凡响,所谓“闽人以海为田”是也。泉州、福州、厦门、漳州等都是沿海城市,贸易发达。

    正所谓财富来自海上。只要耿继茂放眼大海,渡平万里波涛,还是可以与李存真对峙的。毕竟,只有金厦弹丸之地的郑成功正是凭借海上贸易而成为东南海上枭雄的。

    但是,让人沮丧的是,满清十分恐惧海上文明,拒绝任何海上贸易。去年更是颁布了禁海令。虽然此时江南省已经被李存真夺取,满清的几个藩王、地方实力派和军头都被隔断在了南方,与满清朝廷联系困难。但是铁杆汉奸尚可喜,福州将军拔山以及汉军八旗等无数眼睛都盯着耿继茂,使耿继茂不得不跟着一起禁海。

    况且,东南沿海的海路和贸易都被郑成功把持,想要通商只能取道广东,最便捷的就是和澳门的葡萄牙人联系。但是,面对坚决禁海尚可喜和吴六奇,耿藩想要做海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没有迁界禁海,以耿继茂的见识也无法利用大海为自己服务。

    在江南、浙江被明李占据,明李水师横行赣江的情况下,福建清军的给养很难送达。尚可喜肯定坚持本位主义,江西自顾不暇,湖广不久就会陷入明李和夔东的夹击当中。福建清军此时虽然实力雄厚,但是随着明李军步步紧逼,给养大量消耗,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李存真说道:“失去了长江天险和富庶的浙江,福建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这就是兵家不争之地。用不着争,福建自然为我等所有。

    如果当年宋高宗赵构继续外逃,长江没有及时被宋军掌握,南宋早就完了。我大明隆武皇帝也正是因为丢失了南直隶、浙江等地这才无力抵挡清军入寇,因为凭借福建根本挡不住清军。若是当时还有浙江,怕也是挡不住的。

    五代时候,吴越和闽对宋军都是举手投降。洪武皇爷击败张士诚也不困难,如果张士诚不是占据苏州、上海等地,怕是完蛋得更早。

    而清军其实还是蛮聪明的。知道福建多山,江南水乡他们守不住。北方的战士无法在潮湿多雨且又泥泞的南方作战,也是吸取金人教训,所以通过控制绿营兵打击明军,采取以汉制汉的方法达到统治长江以南的目的。

    现在其实正是一个好时机。鞑皇伏诛,浙江清军已经土崩瓦解,李率泰部狼奔豕突,福建清军定然已经人心大乱。就算拔山使出吃奶的劲我看也是震慑不了汉八旗和绿营的宵小们了。福建清军崩溃就在眼前。”

    众人听罢振奋不已。

    夏景梅上前说道:“殿下,请信任景梅,给一万兵马,让我去福建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有夏景梅带头,众将纷纷请战。李存真听罢大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有小校来报说有重要军情。

    “殿下,是福建军情。”常琨说道。

    众人瞩目。

    “说!”李存真道。

    “淮东军已经攻克宁德!”

    众人一听已经攻克宁德,一阵欢呼,全体立刻围拢在沙盘边上。

    小校继续说道:“淮东军第一师围攻福州,如今已经兵进莲花山。淮东军第三师以及三万福建义军和民壮已经攻克了南平,如今正沿着闽水东下。”

    李存真笑着说道:“耿继茂的儿子虽然还在我的手上,但是我估计姓耿的是敢于和我拼命的。不过,就算他要和我拼命怕是也没有这个能耐了。诸位请看。”

    李存真指着福州说道:“福州坐落在福州盆地之内。北面是莲花山,南面是五虎山,东面是鼓山,西面是旗山。群山环抱,福州坐落其中,如同坐佛,安如泰山。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四面山峦也给福州对外的陆上交通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沿海为国姓爷控制,因此,福州内陆交通主要还是要靠闽水沟通。

    闽江沟通闽西、闽北和大海。而我军占据南平就控制了上游据点,福州盆地就在眼前,顺流而下就到福州城下。四周的山峦对我军来说形同虚设,起不到防御的作用。反而对福州来说是巨大的威胁。福州的清军受困于地形,如果一个操作不当就可能被困死在福州。此时的福州对于清军来说怕不是福了,恐成死地。”

    陈显祖问:“难道殿下认为福州地区的清军会放弃福州逃走?”

第进四章 厦门更优

    听得陈显祖的问话,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清军很有可能放弃福州向莆田撤退,然后以泉州、厦门和漳州三城为据点固守。不过,国姓爷控制金门岛厦门岛等众多岛屿,泉州也不是个好去处。前面有我们的追兵,身后确实国姓爷的人马,很可能遭到偷袭。所以,一旦清军出了福州,撤退立刻就有可能变成溃退。”

    “但是,不出福州也很有可能被围歼!”陈显祖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耿继茂、拔山……这群家伙会怎么选呢?”

    其实,此时郑成功正在与占据台湾的红毛僵持。很难分身再来攻击福建的清军。清军放弃泉州再向广东撤退也并非下策。只是不知道清军会不会冒这个险。

    然而,一旦明李攻克福州,兵临泉州。再等几个月,郑成功击败荷兰人收复台湾怕是真的就会调过头来攻击福建清军。

    毕竟福建对于郑家来说太重要了。三藩之乱的时候,郑家的家主郑经为了福建沿海弹丸之地与耿精忠杀得难解难分,正好给了满清喘息之机。这并非郑耿两家愚蠢,实在是福建沿海对于双方来说都太过重要。

    失去福建沿海,台湾就成了孤悬海外的弃子,没有大陆支持早晚完蛋,郑经对此心知肚明。事实上是,没有了福建,康熙平台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抵抗。而福建的平原主要集中在沿海的河流入海口,那里是耿藩粮食的产地,没有粮食耿藩还怎么与满清争天下?所以非拼命不可。

    这个时候其实就看出郑经战略眼光和素质的低下了。这是后话。

    所以,当郑成功拿下台湾之后,很可能会回过头来攻击福建。

    福建沿海经济圈有两个,一个是北面以福州为中心,附带宁德和莆田的福莆宁经济圈,一个是以南面厦门为核心,附带着泉州和漳州的厦漳泉经济圈。

    李存真说道:“清军撤退,很可能会撤退到厦门去。厦门在福建的地位其实远超福州,潜力也更大,是福建最为关键的地方所在。”

    其实,后世厦漳泉经济圈被称为闽南金三角,是福建省最为重要的增长极,其经济总量占整个福建省的半壁江山。

    “厦门港是我大明隆庆开海带动下迅速发展起来的,到弘光时已经是大明内外航运贸易的中转港。周边的城市都是在厦门的带动之下发展起来的。”李存真说道,“国姓爷占据厦门岛,对厦门确实起到了一定的封锁作用。就算满清没有禁海,耿继茂想要通过海洋贸易支撑军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陈显祖说:“这个厦漳泉再往南便是广东的潮汕地区,现在满清已经禁海,潮汕对厦漳泉的支持力度怕是也有限。”

    “是的!”李存真说道,“耿继茂和拔山当然知道国姓爷正在和荷兰人拼杀,也清楚双方的实力,想必就算是清军也会认为国姓爷是最后的赢家。一旦明郑赢了,清军又该如何?即便明郑不赢,也还是要回来争夺福建,清军还是要遭打击。我看国姓爷怕是第一个就会攻打厦门,毕竟厦门距离厦门岛实在太近。”

    这时,李茂之说:“如此一来,如果耿继茂发了狠,会不会不走,守住福州呢?”

    李存真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人的脑袋总是会被驴踢,被门挤的,有这个可能!”

    “什么意思?”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就是犯傻,脑子不清醒的意思。其实,福州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如厦门,这是肯定的。但是福州确是易守难攻之处。福州坐落在福州盆地中,群山环抱,按理来说有闽江从中流过,处在海洋与内核入海口结交点,这样的城市往往都能够凭借其航运节点的优势和港口贸易发展壮大起来。

    咱们控制的上海、南京、扬州等地日后必然壮大。可是福州却难。正是因为群山环抱,福州的港口条件没有能够完全发挥作用。

    闽江在流经福州城后因闽安峡谷地势影响巷道收窄了……”

    李存真用一根小棍指着闽江入海口。果然闽江过了福州之后开始往东北流淌,因为闽安峡谷闽江变成了细流,再在琅岐岛分流作用下分为一南一北两条河道入海,即便是这两条河道任何一条都比闽安峡谷宽阔。

    福州城内闽江江面大约为一千七百米宽,而闽安峡谷最宽处也不过零点六千米宽。而入海口除了琅岐岛,还有粗芦、川石等岛屿,可以说没有多少平底来建设港口,因此福州的港口选择建在马尾。

    “福州易守难攻全是因为马尾的缘故。”李存真继续说道,“马尾港山势锁钥,海岛为屏,天然就是一副军事要塞的模样。国姓爷想要攻打马尾,需要过了琅岐岛然后再过闽安峡谷,这两个地方就很是要命,然后再攻打下马尾才能进攻福州城。因此,从海上进功福州是非常危险的。国姓爷要打只会打厦门。”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李存真的这些知识还真不是来自师兄,而是来自高二历史。马尾是我国东南沿海著名军事要塞。从晚清的福州船政学堂到福建水师,从中法战争到现代海军锚地,马尾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军港。

    但是,做为货运港口,福州和马尾都不合格。想要从大海抵达马尾需要经过闽安峡谷,航道太窄了,水位太浅了,吞吐量实在有限。而且,马尾港南面是长乐北面是鼓山,港陆空间有限,货物装卸作业和物流仓储的用地显得捉襟见肘。新中国开辟青州集装箱码头后,沿江一线的所有平地就全都用完了,港口规模达到上限,再也不能增长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马尾受到地形限制,作为军港当然是好的,但是作为货运港口并不合适。厦门就不同了,海域宽阔,而且还有天然的港湾,像马銮湾、同安湾都非常优良,九龙江河口地区和东侧水道,港域条件十分优良。

    港外有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等岛屿横列,内有厦门岛、鼓浪屿等岛屿屏障,又是天然的避风港,这些都是福州所不及的。所以,如果我是耿继茂和拔山,我会选择守住厦门,不会选择福州。

    厦门朝外,以拥抱的姿态环抱海洋。而福州向内,面对内陆,沟通内外。因为闽水的几条直流都是从内陆流淌而来的,所以福州可以做内河航运。闽江系众多支流在南平这里会成一条大江,然后向福州流淌。而我军淮东军第三师几万人已经控制南平,此时福州向内看正好挨拳头。你们说耿继茂和拔山会不会这么笨?”

    李茂之继续说道:“如果,耿继茂和拔山还算清醒,率领清军撤出福州,固守厦门又该如何?”

    “厦门我是一定要争的!就算耿继茂和拔山占据厦漳泉我也一定要拿下来,绝不给他们!”李存真大声说道,“不为别的,只为茶叶贸易!”

第进五章 福建茶叶

    福莆宁和厦漳泉虽然是福建两个比较重要的经济圈,即便是在十七世纪也是如此。但是,由于福州的地形和闽江下游尴尬的航运条件,导致福州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会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与周边的宁德、莆田的经济联系程度不如闽南的厦漳泉地区。

    “福建一直都是靠海吃饭!靠海吃饭总要有东西和人家做交易,光是做打劫总是不对的。我们出身于大海,也不全是打劫,主要还是通过买卖获得财富。我们中国自古为世界称道的就是丝绸、瓷器和茶叶。而福建最好的东西就是茶叶。”

    李存真说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王是为了买卖。

    其实,此时西方还不太习惯喝茶。很多时候,西方的蛮夷们把茶叶当成是药而不是饮料。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很多西方人还是把普洱茶称之为“药”。目前,很多西方人都是用开水泡茶,然后倒掉茶水,吃剩下的茶渣滓。据说这个习惯来自于唐朝。

    西方真正懂得喝茶并带动风气的是英格兰。学着中国的模样赶时髦,企图成为优雅的绅士的英国人目前正在全世界打劫。也就是大概在第一和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英国上层开始学着喝茶。其他国家,也都是跟着英国学。到了十八世纪,茶叶才真正流行起来。后来的美国独立战争导火线就是“波士顿倾茶事件”,可见十八世纪的茶叶贸易已经到达北美了。

    但是,现在是十七世纪下半叶,李存真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后来带动欧洲风气的其实是法国,号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的一系列改革使法国成为欧洲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不论是风俗习惯、文学艺术欧洲宫廷全都学习法国,甚至德意志地区和波兰上层都是以说法语为荣。所以,李存真除了希望从英国打开突破口外,还打算在法国身上下功夫。他打算通过海上马车夫荷兰赠送给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一些茶叶,然后再带动风气。利用“锚定效应”,人为使茶叶成为奢侈品和稀缺产品,故意炒作茶叶,榨干西方。反正郁金香泡沫事件又不是没发生过,总有人也要破产,不如就把钱全都给大明好了。弄好了,还有可能通过茶叶贸易挑动西方互相攻击。这是后话,权且当做未雨绸缪。

    李存真说道,“满清是北方鞑虏,根本就不懂得大海的可贵。就算让他们占据福建,在他们眼里也只有土地和奴才。

    福州凭借闽江航运可以和武夷山茶叶产区连通,虽然闽江湍急,但是对于茶叶运输构不成障碍,福州会逐渐成为茶港口。厦门虽然没有内河航运的条件,但是港口更为优良。地理位置靠南,通过输出安溪、龙岩的茶叶,港口贸易也会发展起来。我预计,一开始肯定是福州更占优势,毕竟有闽江这一便利条件,但是,厦门以后会逐渐超过福州的。所以,不管是福州还是厦门我都不会给清军的。现在就是要一举拿下福建!

    毕竟我们中国是最早栽培茶叶的国家,就算是东南亚和印度怕是都不如我们。追求最高质量和稀缺性才是……”

    李存真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只见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李存真明白,这是因为他说话当中的“中国”、“东南亚”、“稀缺性”等词汇,众人从来没听说过,所以疑惑。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正色大声说:“总之福建必须拿下!”

    众将听得李存真发了狠,全都一口同声地说道:“唯殿下马首是瞻!”

    “好!夏景梅、赵国祚!”

    “末将在!”

    “你们两个率领全部近卫军立刻驰援赵无极,取道仙霞关,急行军支援赵无极。拿下福州后务必一鼓作气将耿继茂和拔山给我赶出福建!”

    “是!”

    “关盛年、马得功!”

    “末将在!”

    “你们二位走水路,过舟山,从海上进攻福州。”

    “是!”

    李茂之赶快问道:“海上攻打福州怕不是上策啊!”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知道不是上策……张达成现在正在和西班牙人人谈生意,八百万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谈成,芳芳去了澳门也不知道葡萄牙生意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澳门的商路怕是要时间久一些。我们出身大海,关盛年干这事没有问题。”

    关盛年一愣,问道:“不是去打仗吗?还有什么事?”

    李存真说道:“海上攻打福州不是上策。你们两个这一次去,不仅要带着水师,更要带去大量的运输用船只。朝鲜的使臣来了,已经送上礼单,说是还有二十条板船屋,虽然不太适合运输货物,但是聊胜于无。你们去给我运回二十船茶叶回来。”

    “运茶叶?”马得功瞪大眼睛问道。

    李存真笑着说道:“是的,而且要快。皮埃尔北上要把茶叶带走。”

    关盛年问:“带茶叶去东江镇?”

    “不仅是茶叶,还要带盐走,然后从北面运回人参、貂皮、鹿茸、马匹。”李存真说道,“我要用盐茶结交蒙古部落。既然是真心结交蒙古,我就不会用朝鲜的烂茶叶糊弄人。”

    “哦——我明白了。殿下这是打算远交近攻啊!”关盛年说道。

    “远交近攻?”李存真一愣,转而笑着说道,“没错!确实是远交近攻!”

    李存真转而嘱咐夏景梅、赵国祚等人道:“尽量放耿军走,留下福建满汉八旗,但是如果留不下八旗让他们暂时走脱也无所谓。”

    “为何?”夏景梅听罢大声问道。

    赵国祚却眯缝眼睛说:“难道是打算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去尚可喜地盘上捣乱?”

    李存真笑着说道:“无家可归的狗是夹着尾巴做狗拾人牙慧,还是凶相毕露拼命撕咬呢?粤桂滇黔这潭水总该搅一搅才有鱼啊!”

    赵国祚阴恻恻地说道:“天下都是皇上的,又不是他尚可喜的,耿继茂肯定这么想,到了广东怕是不会轻了折腾。如果拔山走脱了,去了广东的话……嘿嘿……广州还有广州将军呢。满清朝廷要么把拔山调回北京要么让他在当地驻防,看住这些汉人王爷。我看满清让拔山留在广东的可能性更大。这么一来福建八旗其实就很是给尚可喜添堵了。

    拔山是外来户,耿继茂也是外来户,他们两个怕还会一伙。这么一来……广东帮和福建帮怕是有得戏看了。”

    李存真说道:“我也这么想,斗到最后耿继茂很可能请封广西。毕竟广东是人家尚可喜的地盘。这么一来……好事就多了……”

    历史上,到了康熙四年孔有德的女婿,孔四贞的丈夫孙延龄出镇广西。孙延龄为人多变阴险,不是善茬,连自己老婆都坑,更不要说坑姓耿的了,不在话下。

    孔四贞更是个虎年们儿,不好惹,想来布木布泰的这个干女儿和耿藩将会有一番争夺。

    不论是黑帮,企业,山寨还是国家其实只要少了内耗外战必然胜利,除非敌人太强大。

    不消灭耿继茂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打算让他当搅屎棍狠狠地搅南方汉族军阀这桶屎,让他们内斗不止。明李自然可以从中渔利。

    “只怕……只怕赵将军不会听我们两个的。”夏景梅说道。

    “你们只要说浑水才好摸鱼,他立刻就会明白的。”

    “是!”

    这一次会议,除了讨论福建议题,众人还同意李存真先夺福建,再下江西,然后全力争夺湖广的计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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